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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科夫确认了旅馆内外的敌人已经被完全肃清,才进入旅馆去见朱可夫。

    谁知刚一见到朱可夫,对方就严厉地质问道:“索科夫上校,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在你们的防区里,会出现那么多的敌人?”

    在接到西瓦科夫的报告之后,索科夫心里就一直认为潜入城内的德军数目,不过十几个人,但没想到,昨夜攻击旅馆的敌人,竟然多达五十多人,他们不光都穿着苏军的制服,而且还清一色装备了冲锋枪。

    此刻听到朱可夫的质问,索科夫只能低着头回答说:“大将同志,请您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一定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好吧,那我就给你24小时的时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大将同志,”见朱可夫愿意给自己24小时的时间,来彻底查清此事,索科夫的心里不禁暗松一口气,他接着说:“这里太危险,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住吧。”

    “你觉得什么地方比较安全呢?”

    “去我的指挥部吧。”索科夫对自己指挥部附近的安保工作,还是非常放心的,因此他不假思索地说:“那里各种防御措施,都要比旅馆这里强得对。别说五十多个德国人,就算来上一个营,他们也休想在短时间内,冲进我的指挥部。”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去你的指挥部。”

    索科夫回到指挥部,正在安顿朱可夫和他的部下时,维特科夫派人来报告,说俘虏已经审讯完毕,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请他立即回去。

    得知已经审讯出了结果,朱可夫也来了兴致,他对自己的副官说:“你昨天熬了一夜,肯定很疲倦了,和通讯小组的同志一道去休息吧。”说完,他转身对索科夫说:“米沙,带我去看看你们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正在指挥部里看审讯记录的维特科夫,看到朱可夫和索科夫一同走进来,连忙起身迎过去,抬手敬礼后,他恭谨地问:“大将同志,昨晚旅馆遭到攻击时,您没有受伤吗?”

    “我没有受伤。”朱可夫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对方:“快把俘虏的审讯记录拿来我看,我想知道,敌人都招供了一些什么。”

    “大将同志,审讯记录太多,我看还是由我向您汇报吧。”

    朱可夫在桌边坐下后,对维特科夫说:“说吧,上校同志,德国人都招了些什么?”

    “根据俘虏的供认,他们这次空投的人数有六十人,但在跳伞后,有一部分伞兵失去了联系。可能是摔死了,也有可能在落地时被我军击毙了。”维特科夫报告说:“剩余的敌人在城北方向集结,在那里,他们获得了早已准备的我军军服。”

    “等一下。”朱可夫听到这里,抬手打断了维特科夫的话:“敌人有没有说,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我军的制服?”

    维特科夫点点头:“有两名库房管理员,曾经当过游击队员,他们在几个月前被敌人俘虏过。昨天他们接到通知,让他们准备六十套军服,偷偷放在城北的一处废墟里,到时会有人去取。”不等朱可夫再问,他又继续往下说,“我已经通知了民警分局,去服装仓库逮捕这两名仓库管理员。”

    “参谋长,给民警分局局长凯斯特大尉打个电话,”索科夫听到维特科夫说有两名为敌人提供军服的库管,居然是曾经被俘过的游击队员时,立即想起被关押在分局里的阿夫杰耶夫,连忙吩咐道:“让他派人把那个阿夫杰耶夫带过来。”

    朱可夫曾经听索科夫汇报过关于阿夫杰耶夫的事情,此刻听到他命令民警把此人送过来,立即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他试探地问索科夫:“米沙,你是不是觉得德国特务之所以栽赃阿夫杰耶夫,是因为他不肯配合昨晚的行动?”

    “是的,大将同志。”索科夫点点头,肯定地回答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的原因,敌人会故意让一名潜伏人员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根据我的判断,潜伏在城里的敌人数量,要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维特科夫等索科夫一说完,立即补充说:“不光有人为他们提供服装,而且还有人事先对旅馆附近实施了侦察。更为离谱的是,第一批次偷袭的敌人被歼灭后,随即赶到的敌人,居然冒充是谢廖沙上尉所指挥的部队。敌人对我军的人员如此了解,证明他们有人潜伏在我军的内部,我觉得应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查。”

    索科夫知道维特科夫的提议是好的,但他担心具体的人员在执行这道命令时,容易走极端,到时隐藏的敌人没有揪出来,反而误伤了不少的自己人,就不免会影响到部队的军心和士气。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摆手拒绝了维特科夫的建议:“参谋长同志,如今局势紧张,如果在部队内部大搞清理活动,难免会动摇军心和士气,我看此事还是私下调查吧。”

    见索科夫不同意自己的建议,维特科夫有些着急了:“司令员同志,假如不尽快揪出隐藏在部队里的敌人,我担心他们会把更多的情报,源源不断地发送给德军,到时我们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

    “我们前段时间补充了大量的兵员,在其中有几个害群之马是在所难免的。”索科夫向维特科夫解释说:“假如就因为有人向德军通风报信,便开始大肆清查,除了会打草惊蛇外,还会影响到我们的军心和士气,对接下来的作战是非常不利的。因此,我不同意在此刻搞什么大清查。”

    “我同意米沙的说法。”一直在旁边充当听众的朱可夫,态度鲜明地对索科夫表示了支持:“清理隐藏在我们中间的敌人,是完全有必要的。但是我们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大张旗鼓。免得到时隐藏的敌人没有清查出来,反而闹得人心惶惶,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大将同志。”见朱可夫也支持索科夫,维特科夫有些无奈地说:“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敌人隐藏在我们中间吗?”

    “放心吧,参谋长同志。再狡猾的狐狸……不对,是兔子。”索科夫本想说: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但刚说了一半,他忽然想起在俄罗斯,最狡猾的动物不是狐狸,而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兔子,连忙改口说:“再狡猾的兔子,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敌人就算隐藏得再深,总有暴露的一天。”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凯斯特带着阿夫杰耶夫,来到了指挥部。一同前来的,还有两名刚被抓捕的库管员。

    索科夫让人先把库管员关在一旁,首先对阿夫杰耶夫进行了审问:“阿夫杰耶夫,我来问你,昨天之前,是否有人和你进行过联系,让你执行什么任务?”

    听到索科夫的问题,阿夫杰耶夫沉默了。

    看到阿夫杰耶夫沉默不语,索科夫知道对方还处在犹豫之中,便对他说:“阿夫杰耶夫,举报你的那位副厂长,已经被人杀掉了。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你的同伙?”

    得知副厂长被人杀掉了,阿夫杰耶夫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虽然在受审时,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情报,但更多的情况,他却故意避而不谈。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索科夫,试探地问:“上校同志,如果我说出来,您能保护我的安全吗?”

    “我无法向你做什么保证,”索科夫冷冷地说:“你说了有可能会死,但假如什么都不说的话,你会死得更快。”

    索科夫的话霸道,不讲道理。

    但对于阿夫杰耶夫来说,对方越是这样,就越让他感到安心。他慌忙说道:“好吧,上校同志,我如实招供。”

    “说吧。”

    “其实我回到卢甘斯克不久,副厂长就曾经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拆穿了我的身份。就在我惶恐不安时,他告诉我,他以前也曾经被德国人俘虏过,作为释放的条件,就是潜伏在城里为德国人效劳。

    两天前,他再次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说不久就有一批伞兵在城里空降,而我们的任务,就是配合他们袭击一家旅馆。”

    “旅馆?”索科夫厉声问道:“什么旅馆?”

    “具体是哪家旅馆,副厂长没告诉我,他只说里面住着一位大人物。”阿夫杰耶夫摇着头说:“他给我的任务,就是到城北接应德国人的伞兵,并给他们充当向导,带他们去那家旅馆附近,想办法干掉那位大人物。但是我心里害怕,就拒绝了副厂长的安排。”

    “副厂长看到你拒绝执行他交给你的任务,于是就找谢尔盖陷害你,说你偷了他的配给证。而且在我们对你的住处进行搜索时,副厂长还主动配合寻找,拿一部报废的电台,让你无法为自己辩解。”

    “是的,上校同志。”对于索科夫的这种分析,阿夫杰耶夫赞同地点点头。

    “我们昨天审问你时,你为什么没有交代这个问题?”索科夫得知对方是故意隐瞒,结果害得自己的部下牺牲了好几十人,气得用力一拍着桌子:“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我们多少战士,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马上命人枪毙你。”

    听到索科夫说要枪毙自己,阿夫杰耶夫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他用当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指挥员同志,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我还要给她养老送终呢。”

    “该死的叛徒。”维特科夫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吩咐押解阿夫杰耶夫的民警:“把他带下去,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该死的叛徒。”

    把阿夫杰耶夫带走后,凯斯特又把两名刚抓获的库管员押解上来。

    看着面前站着的一高一矮两个库管员,索科夫冷冷地问道:“说吧,你们是什么时候投靠德国人的?”

    “指挥员同志,”高个库管员哭丧着脸说:“当时我们被德国人抓住之后,如果不答应帮他们办事,他们就会杀了我们的。您没有见到,他们是如何残忍地杀害那些无辜的人,德国人让人们在地上趴成一排,对着每个人的后脑勺开枪。”

    “你有没有想过,你给德国人办事,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因为你而死去?”索科夫怒气冲冲地说出这句话之后,放缓语气问道:“说吧,德国人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德国人放我们回来之前,说他们已经保留了我们的口供,如果我们不为他们效力,他们就会把这些资料,都提供给内务部。”高个库管说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答应给德国人办事的。”

    “那我再问你,是谁让你们给德国人提供我军军服的?”

    “那人我不认识,从来没见过。”高个库管摇着头说:“但他穿着一身上尉的军服,应该是哪支部队里的指挥员吧。”

    “哦,穿着上尉的制服?”高个库管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有着审讯经验的凯斯特,连忙追问道:“你能描述他长什么样子吗?”

    “个子很高,比我还高半个头,人有点瘦。”高个库管努力地回忆向自己布置任务的那名军官:“他的脚好像受过伤,走路时有点瘸。对了,他左边额头,有一条寸把长的伤疤。”

    虽然高个库管没有画出那名军官的形象,但根据他提供的信息,要锁定嫌疑人,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索科夫连忙扭头对维特科夫说:“参谋长,立即给各师师长打电话,让他留意一名瘦高个,走路有点瘸,左边额头有伤疤的军人。”

    “他不是上尉军官吗?”维特科夫发现索科夫没有提对方的军衔,便好心地提醒他一句。

    “我觉得他可能不是上尉,甚至连军官都不是。”索科夫摇着头说:“他为了在布置任务时,不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是找了一套不属于自己的军服。”

    “司令员同志,如果他是军官的话,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把他揪出来。”维特科夫苦笑着摇摇头说:“但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要想找到他,无异于海底捞针。”

    “就算再难找,也必须把他找出来。”索科夫对维特科夫说:“否则,哪天他再组织一次这样的袭击,可就让我们防不胜防了。”

    “好吧,我会叮嘱各师师长,让他们留意符合以上特征的军人。”维特科夫叹了口气说:“我们在战场上和敌人作战时,至少知道自己的敌人在什么位置。而潜伏在我们中间的敌人却很狡猾,也善于伪装,哪怕就站在我们的身边,也不见得能认出他们。”

    :。:



    到傍晚时分,各师的反馈都已经回来,没有发现符合上述标准的军人。

    线索断了。

    维特科夫表情严肃地对索科夫说:“司令员同志,看来敌人很狡猾,在布置完任务后,又重新潜伏起来,恐怕我们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既然找不到他,那就暂时把此事放下吧。我想,德国人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发起类似的进攻。”既然线索已经断了,索科夫不想再在此时上浪费太多的精力,他此时更关心战场上的动向:“敌人最近有什么动作?”

    “和您判断的一样,敌人在击溃了瓦图京将军的西南方面军之后,已经展开了对沃罗涅日方面军的进攻。”维特科夫苦笑着说:“面对敌人的进攻,友军表现得有些力不从心。”

    “看来要不了多久,德军就会重新夺回哈尔科夫和别尔哥罗德等地。”

    索科夫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可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板着脸问:“那你说说,德军重新占领了这两个地方后,又会做些什么?他们会再次进攻莫斯科吗?”

    “我觉得应该不会。”索科夫抬手向朱可夫敬礼后,把桌上的地图移到了朱可夫的面前,对他说:“大将同志,您请看地图。我觉得德军在击败西南方面军和沃罗涅日方面军之后,将无力继续向北面推进,敌我双方的战线,将稳定在库尔斯克和奥廖尔一线。”

    “米沙,你的想法很大胆。”朱可夫盯着索科夫所指的地方看了好一阵后,开口说道:“如果真的出现你所说的情况,意味着我们将有上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沦陷。如果我不知了解你的话,完全可以把你的判断当成失败主义论调。”

    朱可夫的话,把索科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如实地说出了真实的历史,居然要面对如此严重的问题。

    看到索科夫呆若木鸡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朱可夫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当然,经过我这两天的仔细分析,觉得你所说的情况,是完全有可能出现的。到时敌我双方就有可能形成对峙,然后双方开始积蓄力量,再来一次战役级别的大决战。”

    见朱可夫推测出,在库尔斯克地区将有一场战役级别的决战,索科夫不禁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是靠着对历史的了解,才知道库尔斯克会战。而朱可夫则是根据战场上的形势,来准确地推断出,那里将是一个决战的地段。

    “米沙,你有没有考虑过,德军重新夺回哈尔科夫和别尔哥罗德之后,有可能调头向东,对卢甘斯克展开大规模的进攻,你到时准备如何应付呢?”

    “大将同志,我们正在抓紧时间修筑防御工事。”索科夫胸有成竹地说:“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完全可以抵挡德军的一个装甲军的进攻。”

    “你有这样的信心,我感到很欣慰。”对于索科夫答复,朱可夫感到很满意:“如果我离开这里后,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和我进行联系,我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

    索科夫心里很清楚,要对付德军的装甲集群,最好的武器就是炮兵,因此他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炮兵师的驻地,见到了师长米亚科京上校和政委马赫穆托夫中校。

    双方就坐之后,索科夫也不兜圈子,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上校同志,再过一段时间,敌人可能会对卢甘斯克发起进攻,你的炮兵能对付德国人的装甲集群吗?”

    “我们师有一个重炮团,装备了三十六门152毫米的榴弹炮。”米亚科京回答说:“对付敌人的装甲突击时,应该可以起到一点效果。不过您要告诉步兵,千万别让敌人的坦克冲到我们的阵地上,我们的大炮可不会拼刺刀。”

    对米亚科京的最后一句玩笑话,索科夫淡淡一笑,随后说道:“师长同志,如果敌人攻势猛烈的话,没准还真有让大炮上刺刀的时候。”

    见米亚科京一脸茫然,他连忙解释说:“我们的步兵缺乏足够的反坦克武器,如果德国人的坦克数目过多,要想完全挡住他们,是非常困难的,因此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记得你们师有一个76毫米火炮团,我看可以为这个团配备一些穿甲弹,等敌人的坦克接近你们的炮兵阵地时,采用直瞄射击的方式,来摧毁敌人的坦克。这就是所谓的‘大炮上刺刀’。”

    针对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如何使用炮兵的问题,三人进行了深入的讨论,最后达成了共识。即敌人进攻时,用重炮对敌人的步兵和装甲车辆,进行远程的炮火拦截;而中型火炮则是为防守的步兵提供炮火掩护。

    索科夫带着萨莫伊洛夫离开了炮兵师的指挥部,朝着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走去时,迎面走来一位高个战士,他手里还提着一把斧子。在和索科夫擦肩而过时,他一边把手举到额边敬礼,一边加快了速度。

    “战士同志,请你等一下。”索科夫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别的战士见到指挥员迎面而来,都会主动让开道路,并站在一旁敬礼,可是此人却径直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索科夫连忙叫住了对方。

    被叫住的高个战士,转身面朝着索科夫,一言不发。

    索科夫走到了高个子面前,望着他问道:“战士同志,你拿着斧头做什么?”

    “报告上校同志,”高个挺直身体回答说:“我是师部炊事班的,刚刚奉命去砍一些柴火,用来生火用。”

    高个炊事兵的回答,看起来是滴水不漏,但索科夫的心里却有些疑惑,他觉得此人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原因。

    看到索科夫皱着眉头沉思,高个炊事兵礼貌地问道:“上校同志,请问我可以离开吗?炊事班里还等着木材生活呢?”

    “你可以离开了。”

    高个子做了一个向后转的动作,一瘸一拐地朝指挥部所在的房子走去。

    高个、走路有点瘸。这两个特征立即和索科夫脑海里的记忆吻合了,他用手朝高个炊事兵一指,吩咐萨莫伊洛夫:“他就是那个送信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萨莫伊洛夫答应一声,带着两名战士就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炊事兵,把他双手反剪着押到了索科夫的面前。

    索科夫冲炊事兵冷笑着说:“我们昨天找了你一天,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上了。走吧,我带你去见两个熟人。”

    “司令员同志,”米亚科京和马赫穆托夫两人听到战士报告,说自己师部的炊事兵,在门口被索科夫的人抓了,两人慌忙跑出来,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抓他?”

    “因为他是德国人潜伏在我军中的特务。”索科夫说这话时,见两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便补充说:“如果你们不信,就跟我来吧,我会让你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亚科京和马赫穆托夫两人的第一感觉,索科夫肯定是抓错人了。但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还是跟着索科夫来到了集群指挥部。



    押着炊事兵回到了指挥部,索科夫立即吩咐萨莫伊洛夫:“中尉,去把那两名库管员带过来。”

    很快,两名库管员就被带进了指挥部。两人以为今天把他们带到这里,是要枪毙他们,吓得跪在索科夫的面前苦苦求饶:“指挥员同志,求求您不要枪毙我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会戴罪立功的。”

    “谁说要枪毙你们?”索科夫望着两名已经被吓破胆的库管说道:“我今天让人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你们戴罪立功的。都站起来。”

    两名库管听说不枪毙他们,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垂手低头地站在索科夫的面前,聆听他后面要说的话。

    “我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在这里辨认一下,给你们布置任务的人,是否在屋里。”索科夫说着,朝两人挥挥手:“开始吧。”

    两名库管的目光,在室内的每一名军人身上扫过。在看到高个炊事兵时,两人因为他穿着战士的服装,目光是一扫而过。但很快两人意识到不对,又重新把目光移回到他的身上,在短暂的惊诧之后,两人同时伸手指向了炊事兵:“就是他。”

    “你们确定没有认错?”索科夫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米亚科京和马赫穆托夫,故意问两名库管:“要是认错了人,你们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知道,知道。”两名库管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点头,“我们绝对不会认错,就是他。他的右耳耳尖上,有一颗黑痣。”

    萨莫伊洛夫听到这里,连忙走过去仔细查看,随后大声向索科夫报告说:“报告师长同志,他的右耳耳尖的确有一颗黑痣。”

    “好了,把这两个库管带下去。”

    米亚科京等战士带走了两名库管之后,不解地问:“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我师里的这名炊事兵,到底犯了什么错?”

    “上校同志,还是我来给你解释吧。”维特科夫插嘴说:“前天晚上,敌人袭击了朱可夫大将所在的旅馆,这件事,你知道吗?”

    “听说了。”米亚科京点着头回答说:“但是这事和我的炊事兵有什么关系呢?”

    “袭击旅馆的德军官兵,身上穿着都是我军的制服。这些军服就是刚刚被带走的那两名库管提供的。”维特科夫望着米亚科京问道:“但是上校同志,你知道是谁给他们下达的指令,让他们为德国人准备我军制服的呢?”

    米亚科京听维特科夫这么问,不禁耸然动容:“难道说,就是我的这名炊事兵干的?”

    “没错。”维特科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有意换上了一套上尉的制服。昨天我还专门给你打了电话,让你在所属部队中清查符合特征的人。为什么他在你们的身边,你却没有发现呢?”

    面对维特科夫的质问,米亚科京有些难堪地回答说:“参谋长同志,您通知里说,要找一个瘸腿的高个军人。他的确是一个高个,但他走路不瘸腿啊……”

    没等米亚科京说完,马赫穆托夫就凑近他的耳边低声地说:“师长同志,我忘记告诉你了,这位炊事兵的脚前几天被开水烫伤了,因此走路时有些一瘸一拐。”

    听到自己的政委这么说,米亚科京是无话可说。他满脸通红地向索科夫和维特科夫说:“对不起,司令员同志、参谋长同志,是我的工作不细致,连敌人隐藏在我们的身边都没有发现,差点酿成了大错,请你们批评处分我吧。”

    “还有我,”既然米亚科京都主动向索科夫他们承认自己的错误,马赫穆托夫这个当政委的,自然不能站在旁边不发表意见啊,他连忙说道:“我早就发现他走路一瘸一拐,但却没有立即把这事向师长报告,结果使他逍遥法外,我也是难辞其咎。”

    “行了,行了,这事你们都有责任,下次注意一点就是了。”索科夫可不想在大战来临之前,处罚什么重要的指挥员,便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对两人说:“我接下来要审问这名潜伏的敌人,你们是留下旁听呢,还是回自己的部队?”

    “我想留下来旁听。”米亚科京刚刚向索科夫承认了错误,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他想留在这里旁听,搞清楚自己的部队里,是否还有别的潜伏敌人。

    “既然被你们识破了,那我就实话实说吧。”炊事兵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也就不再隐瞒,而是如实地说:“我原来是第十六集团军的,在维亚济马战役中被俘。后来德国人到战俘营里招募志愿者,说是可以活命,我一时糊涂,便参加了他们的东方营。

    德国人进攻斯大林格勒时,因为进攻受挫,便向城市里派遣了大量像我这样的人。我原以为自己会被编入步兵师,谁知却意外地进入了炮兵师,成为了一名炊事兵。”

    搞清楚对方的来历后,索科夫又问:“那你说说,你们是如何得知朱可夫大将来到了卢甘斯克,并制定出暗杀他的计划?”

    “朱可夫大将在卢甘斯克的事情,在部队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政工人员为了达到鼓舞士气的目地,甚至还在不同的场合大肆宣传,让大家知道只要有朱可夫的地方,就还会很快对德军发起进攻,从而起到凝聚军心和鼓舞士气的作用。

    我们把朱可夫在卢甘斯克的消息,通过电台,传递给德国人之后。德国人回电,说是准备派遣一支空降兵部队进入了卢甘斯克,让我们予以积极的配合。我想到他们如果穿着苏军的制服,对他们的行动肯定有帮助,便联系了在服装仓库工作的同伙,让他们准备军服。”

    “朱可夫大将在卢甘斯克的事情,在部队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政工人员为了达到鼓舞士气的目地,甚至还在不同的场合大肆宣传,让大家知道只要有朱可夫的地方,就还会很快对德军发起进攻,从而起到凝聚军心和鼓舞士气的作用。

    我们把朱可夫在卢甘斯克的消息,通过电台,传递给德国人之后。德国人回电,说是准备派遣一支空降兵部队进入了卢甘斯克,让我们予以积极的配合。我想到他们如果穿着苏军的制服,对他们的行动肯定有帮助,便联系了在服装仓库工作的同伙,让他们准备军服。”



    炊事兵盯着地图只看了不到十秒钟,便用手指着其中的一个位置,用肯定的语气说:“就在这里。”

    索科夫一看,原来是位于穿过城市的那条卢甘河左岸的一家邮电局。苏军在收复城市后,因为那里的建筑物,都毁于了战火,因此新的邮电局,就搬迁到了距此八百米外的一片街区。如果敌人真的把这里作为联络点,还真不容易引起怀疑。

    就算巡逻队发现有陌生人出现在附近,对方也可以解释自己在找邮电局,丝毫不会引起巡逻队的怀疑。

    “那你说说,关于我军内部的一些情报,又是谁透露给德国人的?”索科夫想起第二拨偷袭的德军,居然冒充师警卫营,带头的德国人甚至冒充谢廖沙,心里就不由怒火中烧。

    “这个我不太清楚。”炊事兵回答说:“我随部队到达卢甘斯克后,是一个叫谢尔盖的老头,来与我进行联系的。让我找人准备五十套军服,送到邮电局的废墟里。其余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索科夫又问了几句,见从炊事兵这里问不出更多的问题,便挥挥手,让人把他带了出去。他对维特科夫说:“参谋长同志,从审讯的情况来看,那个叫谢尔盖的老头,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司令员同志。”维特科夫不解地问:“您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我来给你整理一下思路:首先,我们得知德军的伞兵在城北方向空降,少数被击毙,剩下的都逃跑了。如今看来,他们是躲进了卢甘河边的邮电局废墟里。别看敌人曾经占领过卢甘斯克,但来的这批伞兵却不见得熟悉地形,若是没有人接应的话,他们是不可能轻易地摆脱西瓦科夫师的追击,成功地潜入联络点。

    其次,敌人为了完成这些刺杀行动,在城里动员了他们潜伏在城里的势力。而阿夫杰耶夫就是因为害怕,而不愿意再帮德国人效力,谁知就被谢尔盖栽赃,当成小偷抓了起来。等我们去搜查他的住处时,那名副厂长积极地配合我们,找到了隐藏的电台,使我们更加认为他就是德国特务,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我不明白,”维特科夫听到这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谢尔盖故意让阿夫杰耶夫暴露,难道就不担心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把他从背后揪出来吗?要知道,我们就是根据这条线索,才抓住了谢尔盖。”

    “我觉得,谢尔盖这么做,也是受人指使。”索科夫继续分析说:“没准他根本没想过动阿夫杰耶夫,毕竟有人暴露,到最后肯定会牵连到他。但他的上级为了达到杀鸡儆猴的目地,还是下达了这道错误的指令。”

    “这么说来,只要撬开了谢尔盖的嘴,”维特科夫听到这里,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找出背后指使他的人,就能搞清楚整件事。”

    “没错,的确是这样的。”通过这次的袭击事件,索科夫意识到城里隐藏着不少敌人,如果不把他们肃清的话,将来在关键时候出来搞破坏,造成的后果就会更加严重:“让凯斯特把谢尔盖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得知凯斯特把谢尔盖带来了,索科夫开门见山地问:“大尉同志,他招供了吗?”

    “没有。”凯斯特摇着头说:“我们用了很多办法,但他的口风很紧,什么都不肯说。”

    “把他带上来,”索科夫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我们再试试,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开口。”

    很快,谢尔盖就被带了上来,他比昨天憔悴了许多。但由于审讯的民警并没有对他用刑,因此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谢尔盖,我想问问你,你是如何把那些德国人,带进邮电局废墟的?”

    原本想装糊涂的谢尔盖,听到索科夫提到了邮电局,脸上闪过了惊慌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还故作淡定地问:“指挥员同志,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谢尔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逃过索科夫的眼睛,他越发觉得邮电局是撬开谢尔盖嘴巴的关键,便故意当着谢尔盖的面,对凯斯特说:“大尉同志,麻烦你派几个人,去卢甘河左岸的那家邮电局进行搜索,没准谢尔盖老人家还在那里遗留下一些什么东西。”

    索科夫的这个办法果然有效,他听说索科夫打算派人去邮电局搜索,谢尔盖立即慌乱了,他连忙大声地说:“指挥员同志,我不是已经承认,自己是德国人派到城里的特务,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处查看你们的布防情况,然后通过电报,再报告给德国人。”

    “光是这些还不够,我们虽然缴获了你藏在家里的发报机,当时却没有找到密码本。”索科夫冷笑着问道:“你现在能告诉我们,密码本藏在什么地方吗?”

    见谢尔盖再次低头不语,索科夫立即意识到,一直没找到的密码本,应该是藏在邮电局的废墟里。但他却不动声色地问:“谢尔盖,战前你是做什么的?”

    “战前么,”谢尔盖眯缝着,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经历:“我是邮电局的报务员,是准备负责发报的。”

    “那后来又是如何为德国人效力的?”索科夫继续问道。

    “城市失陷时,我的家人落在了德国人的手里。”谢尔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地表情:“德国人说,若是我不为他们效力,就会杀光我的全家。为了保住我全家人的性命,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德国人的要求。

    本来我想偷偷为德国人效力,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但自从我撤退到后方,帮德国人发过一次报之后,他们就用这事来要挟我,让我继续为他们效力,否则就会把我的身份通报给内务部。我的心里害怕,只能按照他的意思来做。”

    看到谢尔盖的神情变得恍惚,索科夫出人意料地问:“谢尔盖,我问你,你的密码本,是不是藏在邮电局里?”

    “没错,就在邮电局。”谢尔盖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之后,立即意识到不对劲,但他想改口都来不及了。只能重新低下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说:“您猜得没错,我的确是藏在那里的。”

    就算知道东西藏在邮电局,但假如不问清楚具体位置,要找出来也是非常困难的,索科夫连忙问道:“藏在邮局的什么位置?”

    “二楼的资料室里,进门后左侧靠墙的柜子里,柜门已经被烧得发黑了。”谢尔盖低着头说道:“打开柜子,你们就能看到角落里,有一个用手帕包起来的东西,密码本和名单就藏在里面。”

    索科夫原本只想找到密码本,可听到还有一份花名册,心里不禁一阵狂喜。他连忙转身吩咐凯斯特:“大尉同志,你亲自带人到邮电局的资料室进行搜索,一定要找到密码本和名单。明白吗?”

    凯斯特作为民警分局的局长,自然知道如果找到德军潜伏人员的名单,就可以按照上面的名字,进行有针对地抓捕。连忙响亮地回答说:“放心吧,司令员同志,我一定会找到密码本和名单的。”



    有了谢尔盖的指点,凯斯特很快就在邮电局的废墟里,找到了藏在文件柜里的密码本和名单。为了稳妥起见,凯斯特在拿到东西后,还特意打开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才返回指挥部向索科夫复命。

    索科夫拿起密码本翻了一下,都是一些看不懂的数字,便叫过一名通讯参谋,命令他把密码本送给朱可夫,然后开始翻阅那份潜伏者的名单。

    潜伏者的名单,是用三张纸书写的。索科夫简短地数了一下,一共有72人,每个人名的背后,都是他们所住的地方,以及所从事的职业。

    索科夫看到阿夫杰耶夫的名字后面,果然标注着肥皂厂,除他以外,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已经被干掉的副厂长,另外一个是生产科科长。难怪谢尔盖能如此轻松地找到他,感情名单上都有他详细的住址。

    老头谢尔盖的名字也在上面,后面标注为邮电局电报员。

    接着,是那两名被捕的库管员名字。

    当索科夫看到自己师警卫营里,有一名上士也榜上有名时,立即明白为什么德国人要冒充谢廖沙。因为他们通过这个内线,知道自己和谢廖沙的关系密切,猜想援救朱可夫这样的重要行动,肯定会派这个心腹出马的。

    “司令员同志,这个波尔中尉是怎么回事?”维特科夫等索科夫吩咐人去逮捕那名上士后,指着名单最上面的一个名字,诧异地问:“难道潜伏在城里的敌人中间,还有德国人吗?”

    别人的名字后面,都有住址和职业,偏偏这个波尔中尉,却只有一个名字,后面什么注释都没有。索科夫只能希望从谢尔盖这里打开缺口,便吩咐人:“去把谢尔盖带来!”

    等谢尔盖来了之后,索科夫开口说道:“按照你的所作所为,就算立即把你枪毙也不为过。但我打算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能否活命,就看你怎么配合了。”

    谢尔盖被抓住之后,虽然爽快地承认了自己是德国人派到城里的特务,但重要的事情却是避而不谈。今天决定冒险赌一把,交出自己藏匿的潜伏者名单,看能否换一个活命的机会。此刻听到索科夫这么说,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连忙使劲地点点头,说道:“指挥员同志,您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如实回答。”

    “波尔中尉是谁?”索科夫问道:“他是德国人吗?”

    “是的,他是德国人,不过俄语说得特别棒。”谢尔盖说道:“假如他不说自己是正宗的德国人,我还以为他是俄罗斯人呢。”

    “为什么他没有住址?”

    “指挥员同志,”谢尔盖老老实实地说:“这位波尔中尉,平时穿着一套陆军的大尉制服,每天就在街上闲逛,借机窥探你们的军情。您也知道,在城里的很多地方,都是军事禁区,我根本进不去,这种时候就由波尔中尉出马了。他装成路过的样子,找门口站岗的哨兵借火,然后在闲聊中从对方的嘴里套话。朱可夫大将来卢甘斯克的消息,他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打听出来的。”

    搞清楚敌人是如何发现朱可夫行踪的原因后,索科夫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我们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他呢?”

    “我不知道。”谢尔盖摇着头说:“一般都是他来找我,不过他从来不告诉我,说他住在什么地方。”

    听谢尔盖这么一解释,索科夫总算明白,为什么每个潜伏者的后面都有地址,而这位神秘的波尔中尉却没有,感情每次都是他主动来找谢尔盖。

    “他长什么模样?”索科夫问道。

    “指挥员同志,他的高矮胖瘦和你差不多,方脸,脸刮得很干净。”谢尔盖努力地思索着波尔中尉的特征,但却发现对方好像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他每次出现,都穿着一件土黄色的短皮大衣,带着一顶棉军帽……”

    “这样可不好找。”听到谢尔盖这么说,维特科夫开始嘀咕起来:“卢甘斯克这里至少能找出几千这样的人。”

    索科夫也觉得谢尔盖所说的外貌太笼统了,如果他不画拼图的话,要找到这么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道:“他还有别的特点吗?”

    谢尔盖皱着眉头沉思起来,过了许久,他的眉毛忽然往上一扬,激动地说:“我想起来了。他走路时,喜欢边走,边用左手捶后背,根据我的分析,他的背上肯定受过伤。”

    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哪怕他走在一群和他外貌差不多的人中间,但只要他边走边用左手捶后背,还是会非常醒目的。想到这里,索科夫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点。他觉得对方的这个习惯动作,没准会让他很快暴露出来的。

    让人带走了谢尔盖之后,索科夫已经搞清楚了整个事情的真相。潜伏在城里的德军中尉波尔,发现朱可夫出现在这座城市后,立即让谢尔盖给上级发报,让他们派出伞兵来实施偷袭。同时,命令人在城北的邮电局里,为潜入城中的伞兵,提供了足够的苏军制服。而且在第一拨偷袭失败后,他们又利用近卫师警卫营里的内线提供的消息,冒充谢廖沙,试图冲进朱可夫所在的旅馆,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做好了安排,没准真的会碾成大错。

    “司令员同志,”维特科夫问索科夫:“我们对波尔中尉的情况了解得不多,怎么才能抓到他呢?”

    “参谋长,立即给各师下达命令。”索科夫用手指在桌面上叩击一阵后,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连忙吩咐维特科夫:“命令所有尉级军官从即日起,都待在各自的防区内,谁也不准出门。若有人违反,巡逻队有权当场抓捕他们。”

    “司令员同志,这是为什么?”维特科夫不解地问。

    索科夫淡淡一笑,回答说:“参谋长同志,难道您还没有明白。假如我们把所有的尉级军官,都关在营地里。那么出现在街头的尉级军官……”

    维特科夫也是一个聪明人,听索科夫说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如果我们把所有的尉级军官都关在各自的营地里,如果街上还有到处闲逛的尉级军官,就表明他是德国人伪装。”

    索科夫冲维特科夫竖起了大拇指,微笑着说:“你说得没错,参谋长同志。我们只有用这种特别的方式,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到这位波尔中尉。”



    随着索科夫命令的下达,一时间,整个卢甘斯克的街头,再也见不到任何的尉级军官出现。但这个现象并没有引起市民们的注意,对他们来说,街上的军人数目还是那么多,谁会注意到缺少了某几种军衔的人。

    坐镇指挥部的索科夫,密切地关注着街头巡逻队传来的消息。然后大半天过去了,却半点消息都没有。维特科夫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对索科夫说:“司令员同志,我觉得这位波尔中尉,也许在袭击旅馆的战斗中,已经被我军击毙了。”

    对于维特科夫的这种说法,索科夫有些吃不准,毕竟那一晚的战斗中,被击毙德军有数十人之多,而且有些德军的尸体,还在炮击中被炸得残缺不齐,根本无法辨别,没准这位波尔中尉,真的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

    但转念一想,能被德国人派到城里来主持大局的人,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与其跟着部队去冲锋陷阵,倒不如留在暗处继续掌控大局,直到德军重新夺取卢甘斯克。这么一想,索科夫就越发觉得波尔中尉应该还活着,此刻正隐蔽在城市的地方。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对维特科夫说:“从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位波尔中尉应该是一个很狡猾的人,想袭击旅馆这样危险的任务,他是肯定不会参与的。”

    “为什么?”维特科夫反问道。

    “根据我的判断,此人擅长的应该是擅长情报,而不是冲锋陷阵。”索科夫解释说道:“一个好的情报人员,远远胜过一支军队,如果我是他的上级,也绝对不会让他去冒险。因此,他此刻应该正躲在城里的某个位置,观察着我军的动静。”

    “那我们能抓住他吗?”

    “别担心,再狡猾的兔子,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索科夫虽说此刻心里也没底,但为了不影响到大家的信心,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我想他不管隐藏得再深,平时总要出来补充食物和日用品吧。他不出门则已,一旦出门,就难逃我们的天罗地网。”

    “师长同志,”索科夫的话刚说完,警卫营长特涅夫少校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向索科夫报告说:“我们的巡逻队遭到了袭击。”

    “什么,我们的巡逻队遭到了袭击?”特涅夫的报告,让索科夫耸然动容:“在什么位置?对方有多少人?”

    “在城南方向,”特涅夫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警卫营的一支五人巡逻小队,发现了一名大尉军官在街上游荡,便上前拦住了他。谁知在检查他证件时,他突然拔出手枪,打倒了我们三名战士,抢了一辆吉普车向东逃窜。”

    “向东逃窜?”维特科夫对特涅夫的报告感到了疑惑:“敌人如果要逃跑的话,应该朝西逃,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德国人的防区。怎么会向东逃呢,难道是他太紧张,以至于搞错了方向?”

    “向西,固然是回到德军防线的最短路线,但我军在这个方向的防御也是最严的。”对维特科夫的疑问,索科夫向他做出了解释:“而东面,虽然和德军的方向相反,但我们在那里的防御恰巧是最薄弱的。他从东面逃出城市后,可以找个地方潜伏起来,等时间成熟时,再绕道回到德军的防区。”

    “看来他就是我们要找的波尔中尉,”索科夫做出这个肯定的判断后,问特涅夫:“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巡逻队幸存的两名战士,跟着吉普车追赶了一段距离,不光没有追上车,反而又有一名战士负了枪伤。”特涅夫报告说:“他们立即联系了附近的巡逻队,通知东面的巡逻队,拦截这辆吉普车。”

    “东面的巡逻队?”索科夫听到这里,立即意识到要抓住波尔中尉,似乎变成了一件难以完成的任务,他很清楚地记得,这个方向的巡逻队,都是有民警或民兵组成的,要让他们拦住一个驾车逃窜的德军军官,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既然敌人已经露面,自己就要想方设法抓住他。想到这里,他立即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近卫第75师师部。听到戈里什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后,他立即说道:“上校同志,有一名身穿我军制服的德国特务,袭击了我军的巡逻队,夺取了一辆吉普车,正朝着东面逃窜,看样子,他是想离开城市,立即命令你师的哨卡加强警戒,务必不能让敌人脱逃。”

    “明白,司令员同志。”戈里什内响亮地回答说:“我立即派出精锐部队,去拦截驾车逃窜的敌人。”

    但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戈里什内给索科夫打来了电话,沮丧地说:“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我辜负了您的信任。驾驶吉普车的敌人,已经突破了我们的哨卡,冲出了城。”

    “什么,敌人突破了你们的关卡?”索科夫不禁怒火中烧,“上校同志,请你回答我,敌人有多少人,你的哨卡又有多少兵力?”

    戈里什内沉默了一阵后,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师在城东的哨卡有十五人。不过基本是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他们拦下吉普车之后,看到车里只有一个人,就多少放松了警惕。但是没想到,车里的人就在这种时候,拿起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冲锋枪,对他们进行扫射。当场就打死了哨卡里的几名老兵,而新兵没有见过这张阵仗,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开枪还击,而是四处寻找位置进行躲藏。敌人就趁机驾车撞断了横栏,冲向了城外。”

    得知波尔中尉如此轻易地突破了近卫第75师的哨卡,索科夫差点把手里的听筒砸掉。好在他及时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强忍怒火问道:“你们就这样让他逃走了?”

    “民警分局的十几名民警,和一个民兵巡逻队,分乘两辆卡车,随即追了出去。”戈里什内底气不足地说:“但敌人当时已经离开好一阵了,我担心追不上。”

    索科夫放下电话,对维特科夫说:“波尔中尉驾驶的吉普车,已经冲破了我们在城东的哨卡,冲到城外去了。虽然民警分局的民警和民兵乘车追了出去,但追上的希望不大。”

    天刚刚擦黑时,索科夫接到了炮兵师政委马赫穆托夫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焦急地说:“司令员同志,师长米亚科京上校在出城巡视返回的路上,与敌人遭遇,经过战斗后,随行的战士伤亡了七人……”

    “你说什么,米亚科京上校遇袭?”索科夫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吓坏了,他连忙问道:“他在什么地方遇袭的?”

    “在城东。”马赫穆托夫急急地回答说:“他是去巡视部署在城东的重炮团,谁知在返回途中,一辆从城里出来的吉普车,与前面开路的车辆相撞。战士们下车查看时,遭到对方用冲锋枪扫射,当时就有三名战士中弹牺牲,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又有四人伤亡……”

    得知米亚科京是在城东方向遇到袭击的,索科夫不禁喜出望外,原以为波尔中尉已经成功逃脱,但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居然遇到了从城外返回的米亚科京上校的车队。索科夫连忙问道:“米亚科京上校怎么样,没有受伤吗?还有,朝你们战士射击的那个人,如今在什么地方?”

    “根据师长的通报,随行的战士和从城里赶到的民警、民兵,已经把那人围在了一个看林人的小屋里。”

    “政委同志,请您立即转告米亚科京上校,务必把小屋给我围严实了,绝对不能让屋里的人逃脱。”索科夫对着话筒说:“我立即带人赶过去支援。”

    索科夫结束和马赫穆托夫的通话后,立即接通警卫营,对接电话的通讯兵说:“我是索科夫,命令谢廖沙的警卫连立即集合,跟我出去执行任务。”



    波尔中尉冲出城东的哨卡时,心里不由一阵狂喜,根据他所侦察,城东方向根本没有苏军的哨卡,他只需要再向前开一段,找个合适的地方停车,躲上几天,就能想办法返回自己的防区。

    谁知乐极生悲,他在半路上发生了车祸,对面居然有五十多个人,自己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对方全部杀光。他开枪打倒了几名苏军战士后,躲进了附近一个带院子的看林人小木屋。

    小木屋是用圆木修的,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门前有一个用木头栅栏围起来的小院子。若是外面的人要想进屋,就必须先冲进院子。波尔中尉躲在门后,整个院子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要苏军一冲进院子,就会遭到他的火力杀伤。

    围住木屋的苏军,曾发起过两次进攻,但都被波尔中尉打退了。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九具尸体,根据他们身上的穿着,波尔中尉判断,他们有的是正规军,有的是民警,而穿便服的则是民兵。

    原本躺在院子里的只有八具尸体,另外一个是受伤的民兵,他可能是腹部中弹,一直捂着肚子在那里惨叫。波尔中尉被他吵得受不了,便朝他的头部开了一枪,把他彻底解脱了。

    到晚上八点过,波尔中尉听到外面传来了装甲车的声音,立即意识到苏军的援兵赶到了,自己想逃脱,变得更加不容易了。

    在这里指挥围攻波尔中尉的米亚科京上校,见索科夫亲自乘坐装甲车赶来,连忙跑过来向他报告:“司令员同志,炮兵师师长上校米亚科京……”

    没等他按照条令回答完,索科夫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直截了当地问:“说说这里的情况吧。”

    “敌人被我们困在了木屋里。”米亚科京苦笑着说:“木屋是用圆木建成的,三面没有窗户,唯一有门的那侧,是正对着院子,只要敌人躲在门口,我们冲入院子里的战士,都会处于他的火力杀伤范围之类。”

    “你们有没有组织过进攻?”

    “曾经发起了两次进攻。”米亚科京说道:“当时刚冲进院子,就被打了出来,牺牲了九名战士,另外还有三人负伤。”

    索科夫下了装甲车,跟着米亚科京来到了距离木屋不远的地方,借助月光的照明,观察小木屋的动静。只见房门虚掩着,根本无法看清楚里面的动静。索科夫转身对跟过来的谢廖沙:“谢廖沙,命令战士们多点一点火把。”

    “什么,点火把?”听到索科夫这道奇怪的命令,谢廖沙提醒他说:“如果我们点火把的话,就会成为屋里德国人的射击目标。”

    “你没看到木屋的另外三面,都没有窗户吗?”索科夫向谢廖沙解释说:“你们在门口看不到的位置点燃火把照明,我再试试劝降。假如他不肯投降,你们就放火烧屋,把敌人烧死在屋里。”

    谢廖沙领命离开,没过多久,站在木屋侧面的战士点燃了火把,把木屋照得格外清晰。索科夫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冲着木屋里喊道:“波尔中尉,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继续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立即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我,上校索科夫,承诺给你一个战俘应有的待遇。”

    “司令员同志,”趴在一旁的米亚科京,听索科夫这么说,顿时有些慌了:“他杀死了我们那么多的战士,您就这样绕过他?”

    “兵不厌诈,先把他骗出来再说。”对方杀死了自己那么多战士,就算他真的放下武器出来投降,索科夫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这么喊话,是不希望自己的部下再付出任何的伤亡。

    “索科夫上校!”屋里的波尔中尉答话了,他大声地喊道:“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知道你是一个讲信用的人。但我是德军军官,军官是不能投降的,因此只能和你们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我阵亡为止。你不必再浪费唇舌了,我是不会投降的。”

    索科夫没想到波尔中尉回答得如此干脆,知道继续劝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便朝不远处的谢廖沙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放火烧房子了。

    谢廖沙立即把命令传达给自己的部下,拿着火把的战士们,纷纷把火把扔向了木屋的顶部。屋顶有厚厚的积雪,头几个扔上去的火把,很快就在积雪中熄灭了。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火把扔上屋顶,屋顶的积雪开始融化,一部分木质屋顶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短短几分钟后,屋顶就开始燃烧起来。

    见屋顶开始燃烧,有些性急的战士,一脚踹倒了木栅栏,冲到房门的侧面。拼尽全力,把手里的火把,从虚掩的房门扔了进去。

    扔进去的火把,很快就被波尔中尉扔了出来。为了防止苏军继续朝屋里扔火把,他索性关上了房门。房门关上了,靠近房门的战士没法再继续朝屋里扔火把,只能把手里的火把扔上了屋顶。

    “司令员同志,”在一旁看到警卫连实施火攻的米亚科京,对索科夫说:“如今光是屋顶着火,要想烧掉整个木屋,恐怕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上校同志,您说得很多。按照如今的火势,就算再烧一个小时,也不见得能把他烧死。”索科夫见火攻的效果太忙,便冲着谢廖沙喊道:“谢廖沙,到我这里来!”

    随着喊声,谢廖沙出现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等着他下达命令。

    “你们带了火箭筒吗?”索科夫用手一指屋顶着火的小木屋,用坚决地语气说:“用火箭筒把木屋轰塌。”

    “师长同志,”谢廖沙提醒索科夫:“这木屋都是圆木造的,就算火箭弹把木屋轰塌,也不见得能干掉他。假如他趁乱冲出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很简单,架上机枪,瞄准木屋的方向。一旦发现木屋坍塌后,有人就里面出来,就用机枪扫射。”索科夫冷笑着说:“我不信他的血肉之躯,能挡住机枪的子弹。”

    “是,我立即去部署。”

    五分钟后,一枚拖着长长白烟的火箭弹,朝着木屋飞去。“轰”的一声巨响后,木屋坍塌了一半,一个黑影从屋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早已准备好的机枪开始射击,在哒哒哒的射击声中,黑影在原地转了两个圈,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铲除了德军在卢甘斯克内的潜伏力量后,城市又重新变得平静。

    卢甘斯克这里没有了战事的危险,但在其它地段,苏军的处境却变得艰难起来。3月4日傍晚,朱可夫接到了大本营转来的战报,得知沃罗涅日方面军派出的两个坦克军、三个步兵师,已经在别列卡河以西,陷入了德军骷髅师、帝国师和旗卫队师的合围。

    见到索科夫在一旁跃跃欲试,朱可夫把刚收到的战报递给了他,同时问道:“米沙,你说说,我们的部队怎样才能摆脱当前的困境。”

    索科夫看完战报后,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墙边,仰头望着上面的地图仔细地研究敌我态势。过了许久,他转过身对朱可夫说:“大将同志,从这份战报所通报的情况来看,被围的部队别说挡住保罗·豪塞尔的部队,就连成建制撤退,也基本是不可能的。”

    朱可夫的心里很清楚,索科夫的话很难听,但对方的判断,与自己正好不谋而合。他苦笑一声后问:“这么说来,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部队,被敌人消灭吗?”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我军获得一线生机。”索科夫望着朱可夫说:“不过首先要和雷布尔克将军取得联系。”

    “为什么要和雷巴尔科取得联系呢?”朱可夫问道。

    “我发现被德军所包围的坦克第9和第15军,都是雷巴尔科将军的部队。”

    “米沙,你观察的很仔细。”朱可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光这两个坦克军归雷巴尔科指挥,就连另外三个步兵师,也是由他指挥。”

    “那真是太好了。”索科夫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产生歧义,连忙解释说:“大将同志,我的意思是指,包围圈里的所有部队都归雷巴尔科将军指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索科夫把桌上的地图推到了朱可夫的面前,对他说道:“大将同志,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德军帝国师的防区内瓦尔基镇附近,出现了骷髅师和旗卫队师的个别单位的番号。”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朱可夫的副官不屑地说道:“也许瓦尔基镇是德军几个师的结合部呢。”

    “不要打岔,听米沙继续说下去。”朱可夫喝止了他的副官后,和颜悦色地对索科夫说:“快点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瓦尔基镇内,只出现了一两个骷髅师和旗卫队师的营级番号,证明这里并不是三个师的结合部。”索科夫向朱可夫分析说:“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德军的指挥官保罗·豪塞尔的司令部,就设在瓦尔基镇内。”

    “米沙,你觉得保罗·豪塞尔把指挥部设在瓦尔基镇的几率有多大?”

    虽然索科夫早就从后世的资料上,了解到保罗·豪塞尔的司令部设在瓦尔基镇,不过面对朱可夫的询问他,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慢,只能谨慎地回答说:“我只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的把握也很不错了。”对于索科夫的所谓“分析”,朱可夫是深信不疑,毕竟那么多事实都证明,索科夫每次的分析,基本都是正确的。而每次只要不听他的劝告,铁定会吃大亏。“我会立即和雷巴尔科取得联系,让他做好突击的准备。”

    “大将同志,目前坦克第15军所在的位置,距离瓦尔基镇最近,我建议在天明前,由该军向镇子实施突击。”索科夫想起在正式的历史里,坦克第15军的军长就牺牲在距离保罗·豪塞尔指挥部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假如能加大突击力量,就算不能端掉德军的指挥部,也能打乱他们的指挥系统,从而改变战场上的不利局面。“不过光用坦克军突击,力量还稍显薄弱了一些,应该再派至少两个步兵团协同作战。”

    索科夫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可惜我们这里距离战场太远了,否则我都可以命令别雷上校的坦克旅出击,去攻击瓦尔基镇,把被困的部队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对于索科夫提出的方案,朱可夫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地图静静地进行思考。为了不影响到朱可夫的工作,指挥部里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免得招来副官的呵斥。

    “米沙。”不知过了多久,朱可夫终于抬起头,对索科夫说:“你提的方案太冒险了,毕竟我们没有获得类似的情报,不知保罗·豪塞尔的指挥部,是否就设在瓦尔基镇内,若是选错了突击方向,就会导致包围圈里的部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大将同志,我明白您的意思。”索科夫无法告诉朱可夫,说保罗·豪塞尔的指挥部设在瓦尔基镇的事情,是自己在后世的资料里看到的,只能苦笑着说:“我只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来做出的判断,具体准不准确,我也不敢保证。”

    “你不敢保证,那你说那些废话做什么?”见朱可夫没有吭声,副官又开始发作起来:“要是你误导大将同志做出错误决定,导致我军出现巨大的伤亡,这样的后果,你负得起吗?”

    对于副官的质疑,索科夫直接选择了忽略,他只想听听朱可夫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被围的两个坦克军和三个步兵师的生死,都攥在朱可夫的手里。

    “米沙,我选择相信你。”朱可夫站起身,对忐忑不安的索科夫说道:“我会把你的意思,立即转达给雷巴尔科,让他在天明前,命令坦克第15军向瓦尔基镇发起攻击。不管敌人的司令部是否在瓦尔基镇内,至少我们首先发起的攻击行动,会打乱德军原有的部署。”

    半个小时后,被困在别列卡河西面的雷巴尔科,接到了朱可夫发来的电报。他拿着电报,问自己的参谋长:“参谋长,你说说,朱可夫大将远在雷巴尔科,他是怎么判断出保罗·豪塞尔的司令部,会设在瓦尔基镇呢?”

    “司令员同志,”参谋长看了一下电报纸上的呼叫编码,对雷巴尔科说:“根据电报上的编码,大将同志此刻正在卢甘斯克。据说负责那一带防御的是索科夫上校指挥的作战集群,我想这个判断,应该是索科夫上校做出的。”

    雷巴尔科若是听说这个判断是别人做出的,没准会嗤之以鼻,但听说可能是索科夫的分析,便不得不重视起来。他对参谋长说:“参谋长,我不止一次听方面军司令员戈利科夫将军提起索科夫,说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指挥员。在保卫斯大林格勒的战斗中,他所指挥的近卫第41师,就如同一个闸门似的,牢牢挡在马马耶夫岗,即使敌人发起无数次进攻,也无法越过这座山岗。

    如果是他做出的判断,我会选择相信。现在,你立即给两位坦克军长和三位步兵师长打电话,让他们立即赶到司令部,我们要尽快召开一次紧急会议。”

    天明前两个小时,距离瓦尔基镇只有五公里的坦克第15军,向镇子发起了突然攻击。



    雷巴尔科的部队陷入德军的合围之后,便就地转入了防御,在长达两天的时间内,他们艰难地抵抗着来自不同方向的进攻。

    渐渐占据上风的德军部队,觉得消灭被围的苏军,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因此渐渐变得狂妄起来。他们觉得苏军已经没有力量发起进攻,因此夜间的警戒工作也变得松懈起来。

    谁知3月5日天明之前,苏军居然出其不意地发起了进攻,一下就把德国人打懵了。

    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后,德国人在发现苏军的进攻目标,居然是保罗·豪塞尔司令部所在的瓦尔基镇,慌忙抽调兵力赶来增援。但由于镇子周围到处是齐腰身的积雪,德军的增援部队一时半会儿是无法赶过来的。

    镇子里有三个步兵营,和一个机枪连,别看只有不到两千人,但却是党卫军的精锐,否则保罗·豪塞尔也不会用这些部队来保卫自己的司令部。面对冲进镇子的苏军步兵,他们展开了一拨又一拨的反击,试探把苏军全部赶出镇子。

    但苏军的步兵刚被赶出镇子不久,又在坦克的掩护下卷土重来。苏军的坦克兵接到了雷巴尔科的死命令,只要能消灭镇子里的敌人,哪怕把全镇都变成一片废墟也在所不惜。

    正是有了雷巴尔科的这道命令,坦克兵们才能放开手脚,全力地和镇子里的敌人展开战斗。以往发现敌人躲在什么建筑物里,坦克兵们为了不破坏城镇,只能利用机枪压制敌人的火力,掩护步兵去摧毁敌人的火力点。

    如今却不同了,看到哪个建筑物里出现了敌人的火力点,立即就一炮轰过去。一炮解决不了,那就用两炮。坦克和步兵所过之地,基本找不到什么完整的建筑物。

    保罗·豪塞尔的司令部进驻镇子后,不是没有遭到过苏军的进攻,但进攻的苏军,在镇子里还没有站稳脚跟,就被镇子里的精锐赶了出去。因此,保罗·豪塞尔听到苏军进攻的消息,依旧继续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按照他的想法,自己的警卫部队很快就能消灭这股不知死活的俄国人。

    但他很快就发现,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不一样。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外面的枪炮声不光没有停歇,相反还越来越激烈,甚至有向自己的指挥部靠拢的趋势。

    这时,豪塞尔的副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一把将他从床上拉起来,惊慌失措地说:“司令官阁下,快点转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俄国人的坦克距离我们的司令部,只剩下不到两百码的距离。”

    “什么,还剩下不到两百码的距离?”保罗·豪塞尔听到副官这么说,顿时咆哮起来:“我们的部队呢?为什么没有把俄国人挡住?”

    “司令官阁下,我们的部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副官回答说:“当时俄国人像发了疯似的,不计伤亡地朝前冲,很快就要打到司令部这里来了。我们快点走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虽说苏军距离自己的指挥部,剩下不到两百码的距离,但保罗·豪塞尔却不愿意轻易地离开,他吩咐副官说:“立即命令部队实施反击,务必要把俄国人赶出镇子。”

    副官见保罗·豪塞尔不愿意离开,也不敢再劝,毕竟苏军的战斗力,和精锐的党卫军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假如自己真的带着司令官逃之夭夭,但不久冲入镇内的俄国人,却被守军击退,到时就会让保罗·豪塞尔成为众人的笑柄,这样的黑锅,他可不想背。于是副官转身走出了保罗·豪塞尔的卧室,回指挥部向各营营长下达反突击的命令。

    很快,德军就从几个方向,对冲入镇子里的苏军展开了反击。不得不说,战斗力远远超过了国防军的党卫军,就算面对人多势众的苏军,也一点都不发怵。相反,一个从镇西攻入的步兵营,在德军的反击下,居然全线崩溃,战士们争先恐后地逃出了镇子。而掩护进攻的一个坦克连,因为失去了步兵的掩护,也被德军的反坦克手全部摧毁。

    “司令员同志,”在前沿指挥战斗的坦克军长,见到一支冲入镇子的步兵,被德军击溃,连忙向雷巴尔科报告说:“敌人的防御太顽强了,我军的一支进攻部队已经被击溃了。我请求暂时停止进攻,等部队重新调整部署后,再重新发起攻击。”

    “上校同志,”听到坦克军长提出的请求,雷巴尔科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德军指挥官保罗·豪塞尔很有可能就待在镇子里,假如你们进攻迅猛,那么还有活捉他的可能。可以要是磨磨蹭蹭,等敌人做好了防御准备,你们要想再拿下镇子,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坦克军长得知保罗·豪塞尔居然在镇子里,连忙向雷巴尔科保证说:“我就算把坦克军拼光,也会拿下保罗·豪塞尔的司令部。”

    “好样的,上校同志。”对于坦克军长的表态,雷巴尔科满意地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记住,我们这支部队能否突出敌人的合围,完全取决你们能否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整个瓦尔基镇。”

    坦克军长结束和雷巴尔科的通话后,立即通过车载电台对全体坦克兵讲话:“弟兄们,我刚刚得到一个情报,德军的保罗·豪塞尔司令部就在这座镇子,这也是德军面对我们的凶猛进攻,却拼命抵抗的原因。只要活捉或消灭了保罗·豪塞尔,围困我们的敌人就会因为失去统一的指挥,而陷入一片慌乱。

    弟兄们,我们建立功勋的时刻到了,前进吧,坦克兵战士们!用你们的火炮和机枪,把敌人打一个落花流水!”

    不得不说,坦克军长的这番话还是非常有鼓动性的,原本不少见到步兵进攻受挫,已经萌生退意的坦克兵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他们心里很明白,只要自己驾驶的坦克,能摧毁保罗·豪塞尔的司令部,那将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于是,原本停在原地不动弹的坦克,又纷纷朝前开动,用炮火轰击房屋里的火力点,用机枪消灭实施反击的德军步兵。

    被德军打得节节败退的步兵,看到坦克兵忽然开始发力,甚至只有一辆,都敢冲向成群的德军中间,即使被炸毁了,坦克兵钻出坦克后,也会继续顽强地与周围的德军进行战斗。虽然步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能让坦克兵们变得如此英勇,不过他们的士气被鼓励了起来,他们也勇敢地跳出了藏身之处,和冲过来的德军展开近战和白刃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