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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科索夫斯基向两位师长介绍了当前的困境,又向他们布置了任务后,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对他说道:“索科夫大尉,从我们所获得情报来看,德军打算对苏希尼奇实施反击,打算重新夺取这座城市后,把处于我们西面的友军补给线彻底切断。北面的敌人,由第324师的部队来进行防御;而南面,就要靠你们营了,要坚决守住它,不准后退一步!”

    索科夫刚听说德军将对苏希尼奇实施反击,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按他的想法,敌人来了就打;打不过,就撤。反正身后还有这么大一个苏希尼奇城呢。但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最后一句话,浑身不禁冒出了冷汗。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没错,他还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您是打算让我们营负责南面的防御?”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他的话一出口,罗科索夫斯基居然点头表示肯定,“你们虽然是一个营的建制,但是从装备和人数来看,比城内任何一个步兵团都强,所以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我非常放心。”

    搞清楚罗科索夫斯基的真实想法后,索科夫忽然感觉双腿有些发软,昨天进攻的几百德军,只有五门大炮提供炮火支援,就搞得自己狼狈不堪。如果来的不是两个连,而是两个营,又加强了坦克和火炮,那样就算把全营拼光了,也无法守住无名高地。

    他低着头在考虑,是否应该向罗科索夫斯基说明自己的苦衷,让别人的部队来执行这项艰巨而光荣的防御任务;最不济,也要给自己派几支部队配合作战。忽然听到卡扎科夫的声音:“索科夫大尉,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

    索科夫一脸诧异地望向了卡扎科夫,想搞清楚对方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只听卡扎科夫继续说道:“我在昨天傍晚,刚接收了一个女子高射机枪连,为了加强城南方向的防空力量,我看就将她们部署在你们营的防御地带吧。”

    “女子高射机枪连?”索科夫来到此时空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听到成建制的女兵部队,他的心里不禁暗自泛起了嘀咕:“把一群女人放在阵地上,不会闹出什么绯闻吧?”

    卡扎科夫见索科夫沉默不语,以为他不愿意接收这支部队,连忙向他解释说:“索科夫大尉,成建制的女兵部队,可能你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放心,虽说这支部队刚组建不久,但她们的连长和指导员,都是参加过战斗的指战员,我相信在她们的带领下,女兵们在战场上的表现,不会让你失望。”

    作为来自后世的人,索科夫比谁都清楚,苏联女性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中,做出了多么大的贡献。他挺直身体问卡扎科夫:“将军同志,我想问问,这支部队部署在我们的防区之后,是否归我指挥?”

    “这还用说么?”卡扎科夫扭头看了一眼罗科索夫斯基,笑着对索科夫说道:“你的军衔最高,在城南的无名高地自然由你说了算。”

    听说女子高射机枪连归自己指挥,索科夫不由喜上眉梢,他赶紧又问:“将军同志,不知道女子高射机枪连在什么地方?”

    卡扎科夫没有说话,而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罗科索夫斯基。在看到对方微微颔首后,他对索科夫说:“走吧,索科夫大尉,我现在就带你去,希望她们在刚刚的炮击中,没有遭到什么损失。”

    卡扎科夫招手叫过来一辆三轮摩托车,自己大摇大摆地坐进了挎斗,随后招呼索科夫坐在摩托车手的身后。等两人坐好后,卡扎科夫对摩托车手说了一句:“到女子高射机枪连去。”

    等到高射机枪连的驻地时,索科夫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在一栋被炸塌了一半,还在燃烧的两层楼建筑物旁边,围着一群戴着钢盔的女兵,正在嚎啕大哭。在她们站的位置附近,有不少大小不一的弹坑,看来她们这里也曾经遭到了炮击。

    卡扎科夫带着索科夫挤进人群,大声的问道:“指挥员在哪里?这里出了什么事情?”由于女兵们的哭声太大,将他的声音压下去了。索科夫连忙提高嗓门,将卡扎科夫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女兵们的哭声小了许多,一名戴着钢盔、身材修长的年轻女兵走过来,抬手向卡扎科夫敬礼后说道:“将军同志,女子高射机枪连连长柳芭中尉向您报告!”

    “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卡扎科夫有些不悦地问:“为什么都在哭!”

    柳芭中尉把身子一侧,指着不远处的地面对卡扎科夫说:“将军同志,您请看吧。”

    卡扎科夫顺着柳芭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地上整齐地躺着一排尸体,而不远处,有十几名男兵正在用铁锹挖坑。见此情形,卡扎科夫的嘴角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后问道:“中尉同志,她们都是在刚刚的炮击中牺牲的?”

    “是的,将军同志。”柳芭中尉使劲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在刚刚的炮击中,我们有三挺高射机枪被炸毁了,十一名女兵牺牲,另外还有十五人负伤。”

    索科夫听柳芭所说的话,心猛地往下一沉。在来的路上,他就曾经向卡扎科夫打听过,知道这个高射机枪连共有九挺机枪和近百名姑娘。但没想到,这个连还没有投入战斗,就在敌人的炮击下,损失四分之一。

    柳芭的报告,让卡扎科夫也非常吃惊,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问道:“其余的伤员在什么地方?”

    “已经派人送到附近的野战医院去了。”柳芭说话时,朝索科夫望了一眼,以为这名大尉是卡扎科夫的副官,便继续望着卡扎科夫问:“将军同志,德国人杀害了我们这么多的姐妹,我们要为她们报仇雪恨,不知您什么时候给我们布置作战任务?”

    “来认识一下。”卡扎科夫将索科夫拉到了柳芭的面前,向她介绍说:“这位是伊斯特拉营的营长索科夫大尉,从现在开始,你们连就正式接受他的指挥。”

    柳芭抬手向索科夫敬了一个礼,干巴巴地说:“大尉同志,女子高射机枪连连长柳芭中尉向您报告,我们连正处于待命状态,请指示!”

    “请稍息!”索科夫抬手向柳芭还了一个礼,随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那一排女兵的遗体前,他摘下头上的钢盔,捧在手里,低头向这些牺牲的女兵们默哀。

    没有了呼吸的姑娘们,静静地躺在地上,双手叠放在腹部,仿佛正在熟睡一般。活着的女兵们已经帮她们擦干净了脸上的烟尘和血迹,换上了干净整洁的军服。

    柳芭走到索科夫的身边,小声地问:“大尉同志,能让我们先掩埋好自己的战友,再向城外开拔吗?”她担心索科夫催她们出发,因此认为有必要问清楚。

    “当然,这还用说。”索科夫慌乱回答:“我们把姑娘们的遗体掩埋好,再出发也不迟。”

    “柳芭中尉。”卡扎科夫走过来问柳芭:“你们连的指导员在什么地方?”

    “斯威塔指导员,请上来一下。”柳芭听到卡扎科夫这么问,连忙冲着正在坑里挖土的人喊道:“将军同志要见您。”

    随着她的喊声,一名正在挖土的军人停了下来,将铁锹交给了旁边的战士,然后转身爬上了土坑。索科夫刚看到此人背影时,还以为是一名男兵,等他一转过身,才发现原来是为虎背熊腰的中年女军官。

    女军官从坑里爬出来以后,柳芭指着卡扎科夫向她解释说:“斯威塔,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集团军炮兵司令员卡扎科夫将军,旁边这位是索科夫大尉,从现在开始,我们连归他指挥。”

    卡扎科夫等斯威塔敬完礼,好奇地问:“斯威塔指战员,我很好奇,这周围到处都弹坑,但你为什么还要带人另外挖一个啊?”

    斯威塔抬头望着卡扎科夫,过了许久,才开口说:“将军同志,我不能、也没有权力,将这些姑娘埋在那些将她们炸死的炮弹所炸出的弹坑里,因此我便请了几个男兵,帮我为牺牲的姑娘们重新挖一个属于她们的墓坑。”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卡扎科夫听到斯威塔这么说,立即对她肃然起敬:“指导员同志,你继续工作吧。”

    当斯威塔重新回到坑里挖土时,索科夫见这项工程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便低声地和柳芭商议:“中尉同志,您现在能带我去看看你们连的技术装备吗?”

    柳芭带着索科夫和卡扎科夫来到不远处摆放的高射机枪的位置,向两人介绍说:“指挥员同志们,你们请看,这是我们连装备的14.5毫米四联高射机枪,由四挺14.5毫米的高射机枪组成,它是由枪身、瞄准镜、枪架、四轮双轴车座组合,移动需要用汽车牵引。”

    为了让两人对这种高射机枪有更进一步的认识,柳芭还坐在瞄准镜前,熟练地操纵着机枪,继续介绍说:“这种机枪射速是每分钟600发,有效射程为2000米,除了防空,也可以平射。机枪上可以同时安装两个弹箱,每个弹箱容量是150发子弹……”

    介绍完连里的武器装备后,柳芭又开始介绍连里各级指挥员的情况:“女子高射机枪连连由我和指导员斯威塔指挥,下面有三个排长。一排长卡嘉上士,二排长尤尼娅上士,三排长是丽达上士……”

    “等一等,柳芭中尉。”索科夫听到丽达这个名字时,想到自己在穿越前,曾在一部小说中看到过这个名字,顿时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忍不住插嘴问:“丽达是不是姓奥夏宁娜,跟她丈夫的姓?”

    柳芭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大尉同志,您以前认识丽达?”

    “不认识。”

    “大尉同志,您可能认错人了。”柳芭叹了口气说:“丽达还没有结婚呢,怎么跟着所谓的丈夫姓。对了,您是从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命令。”

    见柳芭和卡扎科夫都用好奇的目光望着自己,索科夫自然不可能告诉两人,说自己是在后世的一部小说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只能敷衍说:“我有位朋友奥夏宁,在边防军里当军官,战争爆发后,他就失踪了。他的妻子丽达为了给丈夫报仇,就报名参了军,据说是当了高射机枪手。所以我一听到您提到丽达这个名字,就以为是同一个人。没想到,是我搞错了,呵呵呵!”

    几人重新回到墓坑所在地时,斯威塔已经指挥一帮男兵,将女兵的遗体放在了坑里。由于没有棺材,因此只能将她们整齐地摆放在坑底,并盖上一张白布。斯威塔先用铁锹铲起一锹泥土,扬进了坑里,随后将铁锹递给了柳芭。等柳芭、卡扎科夫、索科夫三人把土扬进墓坑后,满面泪容的女兵们排着一列长队,也纷纷用铁锹给自己昔日的姐妹们添土。等仪式结束后,站在旁边的男兵一拥而上,把墓坑外的泥土都铲进坑里。

    短短十几分钟后,一座新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柳芭、斯威塔两人带着几位班排长,将刻着牺牲战士名字的木头十字架插在了坟头上。接着,她们又将这些姑娘们戴过的钢盔,一一摆放在坟上。

    做完这一切后,柳芭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向他恳求道:“大尉同志,你给姑娘们说几句吧。”索科夫正想推辞时,卡扎科夫也在旁边鼓励地说:“说几句吧,索科夫大尉,就当给姑娘们鼓舞一下士气。”

    “姑娘们,同志们!”索科夫站在队列前面,对那些站得整整齐齐的女兵说道:“今天,我们在这里埋葬了十一位年轻的女兵,她们红色的生命结束得实在太早了。但我们不要难过,不要为她们哭泣,我相信,我们的后辈们永远不会忘记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光荣牺牲的那些战士们,她们都是祖国忠诚的儿女。”

    说到这里,他把捧在手上的钢盔重新戴到头上,将挎在肩上的冲锋枪取下,枪口直指苍穹:“为了纪念女子高射机枪连所有牺牲的战士们,让我们向她们致以最后的敬礼!”说完,便对着天空打了一个短点射。

    站在队列里的柳芭连忙大声地命令道:“听我的口令,全体举枪,射击!”

    葬礼结束后,柳芭、斯威塔带着女兵去列队登车,卡扎科夫则在一旁叮嘱索科夫:“索科夫大尉,姑娘们都是未来的母亲,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根本不想让她们参加战斗。你要向我保证,如果将来遇到形势危急时,就算男兵死光了,你也要让这些姑娘们活着回来,明白了吗?”

    “将军同志,请您放心。”索科夫使劲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向卡扎科夫保证:“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女兵们的安全。”

    女兵连的车队,朝苏希尼奇城南的驻地开进时,索科夫和柳芭两人都坐在第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里。索科夫是充当向导,为司机指路;而柳芭则是想从索科夫这里多了解一下城南的情况。

    看到索科夫居然是独自一人,柳芭不禁好奇的问:“大尉同志,我想问问,您怎么一个人到城里来,连个警卫员都不带,难道就不怕路上出危险吗?”

    “柳芭中尉,我不是一个人回城里的。”索科夫向她解释说:“在昨晚的战斗中,我们从德国人的手里缴获了几门榴弹炮,我是奉命将火炮送回城里的。至于没带警卫员,是我有意为之。”

    “为什么?”索科夫的话引起了柳芭的好奇心。

    “你应该知道,城里的兵力严重不足,大家都在想办法补充自己的兵员。”索科夫苦笑着说:“要是我带一个警卫排进城,被师长或司令员看到了,他们要是让我留一半的战士给他们,你说我给不给?”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索科夫的解释,柳芭一脸了然的样子,她用手指着索科夫的鼻子说道:“大尉同志,您可真够狡猾的。”

    有了卡车代步,六公里的距离,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看到前方出现的阵地,柳芭连忙问道:“大尉同志,你打算将我们连安排在什么地方?”

    “在那里。”索科夫用手指着步兵第972团三营曾经待过的地方,对柳芭说:“那里有指挥部和十几个隐蔽部,你们连就暂时驻扎在那里吧。”

    “那我们的高射机枪,又该部署在什么地方呢?”柳芭接着问道。

    自从得知女子高射机枪连要划归自己指挥,索科夫就在心里盘算,应该将阵地布置在什么位置。此刻听到柳芭一问,便胸有成竹地回答说:“从你们住的地方,到北坡的山脚下,是一片开阔地,你们可以将防空阵地,布置在那个区域内。”

    站岗的战士发现有一支车队朝阵地驶来,连忙通过电话向别尔金报告。得到消息的别尔金,从指挥所里走出来,带着几名警卫排的战士,迎着车队走过来,想问问来的部队是哪一部分的。

    见别尔金带人走了过来,索科夫连忙叫司机停车,随后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别尔金见从驾驶室里出来的人,居然是索科夫,不禁好奇地问:“营长同志,和您一起来的,是哪里的部队啊?……”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跟着从驾驶室里出来的柳芭,以及后面的车上陆陆续续下来的女高射机枪手。

    “副营长同志,您发什么呆啊?”索科夫带着柳芭和斯威塔迎上前,向别尔金介绍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她们是女子高射机枪连的指挥员,这位是连长柳芭中尉,那位是指导员斯威塔。”接着,他又面向柳芭、斯威塔说道,“这位是政治副营长别尔金同志。”

    双方互相敬礼握手后,别尔金热情地对柳芭她们说:“两位指挥员同志,外面太冷,我们还是先回营部去吧,那里暖和。”

    对于别尔金的盛情邀请,柳芭有些为难地说:“而是我的战士还在这里啊。”

    “放心吧,我会把她们安顿好的。”别尔金说完,扭头望向了索科夫,想听听他是如何安排女兵住处的。看到索科夫朝原步兵第972团住过的地方一指,便立即心领神会,他转身吩咐跟在身后的谢廖沙:“谢廖沙,你带人帮着女兵到那边先去住下。”

    就在索科夫、别尔金带着柳芭两人前往营指挥所时,待在隐蔽部里取暖的战士们,相继从哨兵的嘴里,得知来了一群女兵,便纷纷涌到了战壕里,还不断地评头论足:“哇,真的是女兵啊,我还以为是安东那小子骗我呢,原来是真的。”

    “见过,哪里来的女兵,居然有这么多,好几十个呢。”

    “弟兄们,我们都多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多女人,待会儿我们过去找她们。”

    “不行,不行。她们的表情太严肃,应该不好接近吧。”

    …………

    从不远处经过的女兵们,听到男兵们叽叽喳喳的议论,都羞得满脸通红,她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同时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见到女兵们的这种反应,男兵们越发地得意起来,他们冲着女兵拼命地吹着口哨,试图引起女兵们的注意。甚至还有一名男兵冲女兵们大声地喊着:“喂,姑娘们,我们是伊斯特拉营的,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过来找我们,我们非常愿意为你们这样年轻的姑娘效劳……”

    他正喊得起劲,忽然感觉谁在他的钢盔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他回过头,正想发作,却看到连长万尼亚一连严肃地站在他的身后,立即吓得偃旗息鼓,悄悄地招呼着其他看热闹的战士,溜回了自己的掩蔽部。

    万尼亚背着手站在战壕里,望着那几十名年轻的女兵,皱着眉头问旁边站岗的哨兵:“哨兵,她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哨兵听到万尼亚尔等问题后,连忙回答说:“她们是和营长一起回来的,带队的两名女指挥员,已经跟着两位营长去了指挥所。”

    “乱弹琴,简直是乱弹琴。”万尼亚的心里不满地说:“我们男人都还没有死光,怎么能让女人上战场呢?不行,我必须去找营长谈谈,让他把这些女兵送回去。”想到这里,他转身就朝营指挥所走去。

    瓦西里正和二连长安德烈在掩蔽部里闲聊,忽然听到有战士进来报告:“两位连长同志,你们快出去看看吧,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女兵,我们的弟兄们都在外面看热闹呢。”

    两人走出掩蔽部,正好看着几十名女兵跟在谢廖沙的身后,正朝着远处闲置的工事走去。安德烈有些纳闷地说:“瓦西里,你觉得上级派这么一群来做什么,总不能让她们想男兵一样,端着枪去和德国人拼刺刀吧?”

    瓦西亚的眼尖,早就看到了停在远处的卡车,以及后面牵引的高射机枪,便笑着对安德烈说:“安德烈,你放心吧,上级绝对不会让这些女兵,跟着我们去和德国人拼刺刀。你看看那边的卡车和后面的高射机枪,上级应该是派她们来加强我们的防空力量。”

    万尼亚走进营指挥所时,看到屋子中间的木桌旁边坐着四个人,除了两位正副营长外,还有两名女指挥员。

    “万尼亚中尉,你来了。”见到万尼亚进屋,索科夫连忙站起身,笑着对他说道:“这里有两位新来的指挥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女子高射机枪连连长柳芭中尉,那位是指导员斯威塔同志。”

    得知对方是高射机枪连而不是步兵连,万尼亚立即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他连忙上前,和站起身的两位女指挥员一一握手,客气地说:“你们好,指挥员同志们,欢迎你们到这里来。”

    “中尉同志,”坐着没动的别尔金,似笑非笑地望着万尼亚问:“你这么急着赶到营部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万尼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掩饰地说:“副营长同志,我就是想过来问问,布置防空阵地时,是否需要我们连去帮忙。”

    “万尼亚中尉,既然你主动请命,那帮着女兵连布置阵地的任务,就交给你们连了。”在万尼亚来之前,索科夫正在考虑应该将为高射机枪连布置阵地的任务,交给谁来完成,此刻见万尼亚主动请缨,他便顺水推舟地说:“现在我们去看看地形吧。”

    众人来到阵地和山脚之间的空地上,索科夫扭头问柳芭:“中尉同志,你觉得应该将防空阵地布置在什么位置。”

    柳芭和斯威塔两人向前走了十几步,随后停下脚步,开始勘察地形。两人先朝女兵们住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又扭头望向不远处的高地。在经过一番目测之后,两人又小声地嘀咕一阵,最后由柳芭向索科夫报告说:“营长同志,就把防空阵地建在这里吧,姑娘们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过一百多米,听到战斗警报,最多两分钟,她们就能进入战斗岗位……”

    别尔金见此处的视野开阔,是建立防空阵地的最佳位置,他以为索科夫肯定会毫不迟疑地答应,谁知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动静,扭头一看,却看到索科夫望着天空发呆,他连忙摇了索科夫几下,小声地说:“营长同志,我觉得这个位置很理想。您的意见呢?”

    索科夫望着天空发呆,并不是因为对防空阵地的选址不满意,要知道这地方还是他主动向柳芭她们提出的。他之所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在考虑防空阵地该如何布置。感觉到别尔金在摇自己,连忙将目光从灰蒙蒙的空中收回来,望着柳芭问道:“中尉同志,我想问问,你打算如何布置防空阵地?”

    “我们连还剩下了六挺高射机枪。”柳芭回答说:“我打算在这里砌起一堵雪墙,然后将机枪布置在雪墙后面。”

    “柳芭中尉,对于你的这种布置,我想谈谈自己的看法。”在了解柳芭的想法后,索科夫用脚尖在雪地上画了一条直线,然后接着说道:“你看看,你们的高射机枪一直排开,如果敌机从北面或南面来,的确可以形成密集的火力;可要是它们从东面或西面飞来时,你们对空射击的效果就会被大大削弱。”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柳芭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说道:“营长同志,您也知道,我们连就只有六挺高射机枪,要想同时完成对四个方向的封锁,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除非上级再给我们补充新的高射机枪。”

    “你错了,中尉同志。”索科夫说着,蹲下身子,用手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六边形,随后仰头问柳芭:“你见过蜂巢吧?就是这样的六边形,你把连里的六挺机枪,摆在六个角上,这样不管敌人的飞机从什么地方来,都可以用密集的火力予以迎头痛击。”

    柳芭和斯威塔蹲在了索科夫的身边,低头看着雪地上的六边形,脑子里努力地思考索科夫所提出的方案。过了许久,斯威塔首先打破了沉寂,她对柳芭说:“连长同志,我觉得营长提出的布阵方案,真是太棒了。我看,我们就这样布置防空阵地吧。”

    柳芭在经过反复的权衡之后,也觉得索科夫的方案不错,此刻听到斯威塔这么说,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就按照这样的布置阵地。”

    索科夫站起身,对万尼亚说道:“中尉同志,立即把你连里的战士召集起来,帮着女兵建立防空阵地。”

    就在万尼亚准备离开时,斯威塔忽然开口说道:“中尉同志,请等一下,我还有话说。”万尼亚听到斯威塔这么说,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他望着对方问道,“指导员同志,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吗?”

    斯威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面向着索科夫说道:“营长同志,我想说几句。虽说在我们的宣传里,都一再强调:苏维埃的妇女在战场上,首先是个战士,而不是女人。可我们都清楚,这些女兵都是一些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子,整天和一帮年龄相仿的男兵待在一起,难免会出问题。因此,我恳求您,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任何男兵不准随便进入女兵的驻地。行吗?”

    面对这个思想原则性很强的女人,索科夫只是淡淡一笑,扭头对别尔金说:“政治副营长同志,军事上的事情,我说了算;生活上的事情,由你说了算。我看,还是由你向战士们来下达这道命令吧。”

    别尔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斯威塔同志说得对,的确不能让男兵随便进出女兵的营地,否则很有可能出现许多战场情侣。要知道,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打败法西斯侵略者、保卫我们的祖国,而不是谈情说爱。”斯威塔见别尔金同意了自己的请求,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等万尼亚、柳芭等人离开后,别尔金小声地问索科夫:“营长同志,你今天到城里,见到阿西娅了吗?”

    “见到了。”

    “那她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呢?”别尔金好奇的问。

    索科夫如实地回答说:“敌人炮轰苏希尼奇,给城里造成了极大的人员伤亡,阿西娅在城里抢救伤员,短时间内无法回来。”

    索科夫从睡梦中醒来,意外地发现对面的行军床上空荡荡的,别尔金不见了踪影。他以为别尔金出去上厕所了,便翻过身继续睡。

    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别尔金回来的脚步声,索科夫便翻身坐了起来,望着对面的空床,心里暗想:奇怪,别尔金去什么地方了,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不行,我要出去看看。想到这里,他翻身下床,穿上了靴子,披上了军大衣,朝指挥所外面走去。

    刚走出指挥部,他就被迎面扑来的寒气,冻得打了个喷嚏。“谁,是谁在哪里?”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警惕的声音。

    索科夫听出这是别尔金的声音,连忙答道:“是我,政治副营长同志。”

    “原来是营长啊。”别尔金从暗处走了出来,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说着,他抬起手腕,借助月光的照明,看了一下手表,继续说道,“现在是凌晨四点,你还可以再睡三个小时。”

    “睡不着了。”索科夫冲别尔金摆了摆手,随后好奇的问:“副营长同志,你不睡觉,待在外面做什么?”

    “睡不着啊。”别尔金叹了口气,用手朝北面一指,说道:“营长同志,你看看苏希尼奇的方向。”

    顺着别尔金手指的方向望去,苏希尼奇的方向泛着一片红光,同时还能听到隐约的轰隆声。见到这种情形,索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敌人又在炮击苏希尼奇吧?”

    “是啊,”别尔金表情凝重地说:“从凌晨两点就开始了,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都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望着正遭到德军炮击的城市,索科夫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接着对别尔金说:“副营长同志,你想想,假如无名高地还在德军的控制之中,他们肯定会在山坡顶上布置炮兵阵地,到那时,在城里的部队和居民,将蒙受更大的损失。”

    “看来当初司令员做出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听到索科夫的这番话,别尔金感慨地说:“虽说进攻这座无名高地时,我们付出了一些代价,但却能避免更大的损失。”他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对索科夫说,“营长同志,既然城里不太安全,你看是否想办法让阿西娅尽快回来,毕竟我们这里也需要卫生员。”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索科夫的心里虽然惦记着阿西娅的安危,但此刻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他正色说道:“司令员同志曾经说过,我们之所以能轻易地夺取苏希尼奇,是因为前期所使用的欺骗战术起到了效果。如今敌人已经察觉上了我们的当,他们不甘心失去这座对双方都极为重要的城市,势必会进行疯狂的反扑。别看我们这个方向暂时风平浪静,但敌人早晚会再次发起攻击,我们需要提前做好战斗准备。”

    索科夫的这番话,虽然别尔金已经听过了,但此刻再次听到,还是让他感到自己肩头的责任非常重。他想了想,对索科夫说:“营长同志,我们应该派出侦察人员,到南面去实施侦察,搞清楚德国人的动向,这样我们才能有针对性地进行防御。”

    “可惜巴维尔负伤了。”说起侦察人员,索科夫就想起还躺着无法动弹的巴维尔,用遗憾的语气说:“否则就可以让他带队去侦察了。”

    “我估计巴维尔至少在两个月内,无法执行这样的侦察任务,我建议派别的同志去。”

    索科夫望着别尔金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是的,营长同志。”别尔金点着头回答说:“我觉得二连的克里斯多夫同志,就非常适合执行这次的侦察任务。”

    索科夫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次战斗中,克里斯多夫就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对于他的能力,自己还是非常了解的。因此对于别尔金提议让克里斯多夫带队去侦察,他只思索了片刻,便果断地同意了。

    “来人啊!”见索科夫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别尔金立即冲着旁边喊了一声。

    很快,一名哨兵便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别尔金对他说到:“战士同志,立即去二连,把克里斯多夫叫到这里来!”

    “现在就去吗?”哨兵听到这道命令时,楞了片刻,随后反问道。

    “没错,就是现在。”索科夫接着说道:“立即去把他叫到营指挥所来。”

    听到索科夫的紧急招呼,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克里斯多夫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哨兵来到了指挥所里。一进门,见两位营长正坐在桌边说话,连忙上前两步,将手举到额边,大声地说道:“报告营长同志,二连战士克里斯多夫奉命来到,请指示!”

    “克里斯多夫,”别尔金望着克里斯多夫问道:“你为什么不戴帽子啊?”

    克里斯多夫抬手摸了一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我听到哨兵说营长有急事找我,便立即赶过来了。走得太急,忘记戴帽子了。”

    “你下次可要注意哦。这么冷的天气,不戴帽子会头痛的。”别尔金说着,把头扭向了索科夫,“我们现在把你找过来,是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代给你。”

    索科夫等别尔金说完后,接着说道:“克里斯多夫,我打算让你带一个侦察小组,携带一部电台,到南面去进行侦察,搞清楚敌人的动向,并及时向我们汇报。”

    别看克里斯多夫如今只是一名战士,但他的反应却非常灵敏,听到索科夫这么一说,他便试探地问:“营长同志,难道你认为德国人会再次向我们发起进攻吗?”

    “不是认为,而是肯定。”索科夫望着他说道:“德国人对我们发起进攻,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你们的任务,就是搞清楚德国人将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兵力,向我们的无名高地发起进攻。明白吗?”

    “明白!”

    见克里斯多夫回答得有气无力,索科夫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后,慢吞吞地说道:“为了更好地对德军实施侦察,我打算在营里组建一个侦察排,排长由巴维尔担任。”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片刻,以观察对方的表情,见克里斯多夫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又接着说,“只要你能圆满地完成这次侦察任务,等你回来,我就晋升你为上士军衔,并担任侦察排的副排长。”

    正在失望的克里斯多夫,没想到一转眼的工夫,天上就掉下来这么大一块馅饼。在短暂的惊诧之后,立即用洪亮的声音回答道:“营长同志,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圆满地完成这次的侦察任务。”

    索科夫派克里斯多夫带队深入到敌后去侦察,而德国人为了搞清楚无名高地的布防情况,在天明之后,也进行了侦察。不过他们派出的可不是侦察兵,而是高高在上的侦察机。

    在防空阵地上的女兵,听到远处响起的飞机发动机轰鸣声,侧耳听了片刻,确认的确是有飞机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飞来,便立即吹响了哨子,向驻地里的女兵们示警。

    正在连指挥所里和斯威塔闲聊的柳芭,听到远处响起的哨音,连忙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站在堑壕里高声地喊道:“战斗警报,立即进入战斗岗位!战斗警报……”

    听到柳芭的喊声,女兵们纷纷从隐蔽部里冲了出来,争先恐后地跑向防空阵地。

    防空阵地上的哨音响起时,待在营指挥所里的索科夫和别尔金也听到了,两人来到堑壕里,有些紧张地望着女兵的驻地,担心她们不能及时地进入阵地。但接下来所发生的情况,让两人大松一口气,只见女兵们以冲刺的速度,进人了防空阵地,把罩在高射机枪上的伪装网一掀开,射击手就直接坐在了瞄准镜上,熟练地操纵着机枪,在口令的指引下,将枪口指向了正在接近中的德军侦察机。

    驾驶着侦察机的德军飞行员,所接到的任务,是搞清楚苏军在无名高地的兵力部署情况。谁知他驾驶的侦察机刚接近高地,地面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以他的经验,这是高射机枪在进行射击,数量不少于五挺。就在他准备拉升,迅速地脱离这一危险区域时,忽然感到机身猛地一震,随后机身、机翼的位置,都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接着飞机就处于失控的状态。他知道飞机中弹了,连忙拉开了驾驶舱的透明有机玻璃罩,纵身跳了出去。

    德军的侦察机拖着长长的黑色烟带,朝着远处栽下去,在远处的森林腾起一团带着火光的黑烟,接着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女兵们看到第一轮射击,就取得了战果,成功地将德军的侦察机击落了,不禁高声地欢呼起来。

    而站在堑壕里的索科夫和别尔金,看到德军的侦察机刚刚接近无名高地,就被女兵用高射机枪击落,不禁连声叫好。望见天空中有一朵白色的伞花,应该是飞行员在坠机前跳伞了,索科夫连忙叫过了谢廖沙,吩咐他说:“谢廖沙,看到那名跳伞的飞行员了吗?”

    “看见了,营长同志。”在外人面前,谢廖沙一般都称呼索科夫的职务:“你是打算让我带人去抓那名飞行员吗?”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索科夫点着头说:“假如他据不投降,就开枪将他击毙。明白吗?”

    “放心吧,营长同志,”谢廖沙望着飘在半空中的飞行员,自信满满地说:“我一定会把这小子带回来的。”说完,他带着两个警卫班朝着飞行员即将降落的区域赶去。

    此时在防空阵地上,有一挺高射机枪的枪口,正在向德军飞行员瞄准。操纵机枪的是三排长丽达上士,昨天在德军炮击中牺牲的十一名战士中,就有七名女兵是她排里的。站在一旁的副排长发现了丽达的这个举动,不光没有制止,反而鼓励地说:“丽达,打死他,为我们牺牲的姐妹们报仇!”

    副排长的话,立即引起了三排女兵们的共鸣,她们围在丽达的四周,齐声喊道:“排长,打死他,为我们的姐妹报仇!”

    站在不远处的柳芭,听到了女兵们的喊声,也看出了丽达想做什么,正想上前制止,却被一旁的斯威塔拉住了。五大三粗的指导员冲她摆了摆头,小声说道:“连长同志,别过去。让姑娘们好好地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吧,否则会把她们憋坏的。”

    听到斯威塔这么说,柳芭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正缓缓落下的飞行员,遗憾地说:“可惜了,要是能活捉的话,丽达她们至少能得到一枚勋章。要是打死了,可就什么奖励都没了。”

    丽达操纵的高射机枪锁定了飘在空中的飞行员,随后猛地踩下了炮钮,在清脆的射击声中,一长串子弹飞向了空中,将飞行员的降落伞打得稀巴烂。失去了降落伞的飞行员陡然加快下坠的速度,径直落到了远处的森林里。

    索科夫和别尔金见到这一幕时,不禁连叫可惜,原本想抓个飞行员,看能否从他的嘴里弄到点有用的情报,结果人还在半空中,降落伞就被高射机枪打烂了,直接从几百米高空坠下,估计早就摔成肉泥了,只能希望带队去搜寻的谢廖沙,能从他的尸体上搞到重要的文件。

    柳芭见飞行员落入了远处的森林里,走到丽达的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部,柔声说道:“丽达,敌机已经被我们击落了,留下了几名战士执勤,其余的人都回去休息吧!”

    “连长同志,”丽达有些紧张地问柳芭:“我擅自打死了德军飞行员,您不会挨营长的批评吧?”

    “丽达,你别担心。”柳芭笑着对她说道:“你是我的部下,出了什么事情,有我为你兜着。你们擅自开枪打死德军飞行员这件事,如果上级要怪罪的话,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说完这番话,柳芭便在众人感激的目光中,和斯威塔一起,肩并肩地朝营指挥所走去。

    “柳芭中尉,这是怎么回事?”看到柳芭和斯威塔两人走进营指挥所,别尔金便开始发作起来:“我们明明可以活捉那名飞行员,谁让你们擅自做主将他打死的。”

    “副营长同志,”柳芭红着脸对别尔金说:“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及时地制止战士们。如果要处分的话,就处分我一个人吧。”

    “副营长同志,别说了。”对德军飞行员生死漠不关心的索科夫,见别尔金准备对柳芭上纲上线地批评,连忙制止他说:“女兵们在不久前结束的战斗中,表现得非常出色。我们刚刚看到敌人的侦察机接近了无名高地,结果一转眼,就被高射机枪揍了下来,这说明我们女子高射机枪连的技战术水平是非常过硬的。”

    他起身走到柳芭的面前,安慰她说:“中尉同志,反正都被德军飞行员打死了,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回去之后,要告诉战士们,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不能擅自做主,开枪将飞行员打死。能做到吗?”

    柳芭从索科夫说话的语气中,听出对方在为自己开脱,不由感激地说:“放心吧,营长同志,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当柳芭和斯威塔离开后,别尔金责备索科夫道:“营长同志,她们擅自开枪,打死了原本可以俘虏的飞行员,这可是违反纪律的事情,你怎么能如今轻易地放过她们呢?”

    “算了算了,副营长同志。这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说了。”索科夫冲别尔金摆了摆手,说道:“不管怎么说,女子高射机枪连成功地击落了德军一架侦察机,这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战果。给师里的汇报材料,就麻烦你写一下。”

    别尔金的材料还没有写完,谢廖沙忽然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激动地向索科夫报告:“营长同志,我把德军飞行员带回来了。你要见见他吗?”

    正在写材料的别尔金听到谢廖沙的话,头也不抬地说:“谢廖沙,都摔成了一滩烂泥了,有什么好看的。你带两名战士,找个地方把他埋了。”

    “埋了,为什么?”谢廖沙听别尔金这么说,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副营长同志,您的意思,是要将德军飞行员活埋了?”

    “活埋,什么活埋?”索科夫随口反问道。这话一出口,他猛地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便从座位上站起身,吃惊地问谢廖沙:“谢廖沙,你说什么?难道你们带回来的,是一个活的德军飞行员?”

    “没错,是活蹦乱跳的飞行员。”谢廖沙有些不解地问道:“不是你派我带警卫排的战士,去森林里抓他的吗?”

    “我的上帝啊!”索科夫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扭头朝别尔金望去,见对方的眼中也满是吃惊之色,便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这怎么可能呢?人从几百米的高空摔下去,居然还没有摔死,这怎么可能呢?”

    “营长同志,德军飞行员真的没死。”谢廖沙见和自己交情不错的索科夫,居然都怀疑自己的报告,有些急了:“人就在外面,我马上叫战士把他带进来。”

    “快点,快点,把他带进来。”听说俘虏就在外面,索科夫连忙催促谢廖沙将对方带进来,他想亲眼见见从几百米高空摔下来,居然还活着的飞行员,究竟是什么样的。

    谢廖沙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冲着外面喊道:“把德军飞行员带进来!”

    过了片刻,一名身穿着黑色飞行员皮夹克,戴着一顶飞行帽,中等身材,脸上长满雀斑的德军飞行员,在两名端着冲锋枪的战士押解下,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指挥所。

    索科夫看了他一眼,随后对押着俘虏进来的一名战士说道:“去把恩斯特叫到这里来。”

    恩斯特住的掩蔽部,离营指挥所不远,战士出去没有多久,他就过来了。索科夫见他进门,立即对他说:“恩斯特,我们抓住了一名德军飞行员,麻烦你给我们当当翻译。”

    恩斯特听到索科夫这么说,才发现屋里站着一名德军飞行员。他在苏军中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骤然看到一位同胞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倍感亲切。他朝对方投去了一个友好的微笑,随后开始翻译索科夫问出的话:“你的姓名和军衔?”

    对于这个问题,德军飞行员倒是非常爽快地予以了回答:“少尉格拉斯。”但接下来索科夫问他所属的部队,以及今天的侦察任务是什么时,他就闭口不言了。

    见到德军飞行员如此固执,别尔金有些恼火地说:“没想到这个德国佬如此顽固,我真的想命人将他拖出去枪毙了。”正在充当翻译的恩斯特,听到别尔金在发火,脸上不禁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索科夫见这位飞行员比较固执,知道如果按照常规追问的话,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于是他便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少尉先生,我想知道,你从几百米高空摔下来,为什么没有摔死?”

    恩斯特听到索科夫这个问题时,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他因为一直都待在掩蔽部里,压根不知道女子高射机枪连击落德军侦察机一事,更不知道这位飞行员在降落伞被打烂的情况下,从几百米的高空坠下,还能奇迹般生还的事情。但他的惊讶只持续了片刻,便将索科夫的原话,如实地翻译给飞行员听了。

    格拉斯少尉听后,苦笑着说:“当我的降落伞被打坏时,我以为自己肯定完蛋了。落地之间,我被那些堆满了积雪的树枝挡了一下,减缓了下落的速度,所坠地的地方,积雪有半人多高。军官先生,可能就是这些因素加起来,我才能奇迹般地生还吧。”

    柳芭和斯威塔两人回到连里,将三位排长叫到自己的指挥所,对那些在战斗中表现突出的女兵们,提出了表扬。并对这次战斗中出现了一些不足之处,进行了点评。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名女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看到这位贸然闯入的女兵,斯威塔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她冷冷的问道:“战士同志,你进门时,为什么不喊报告?”

    女兵挨了斯威塔的批评后,脸上不光没有丝毫的懊恼情绪,反而还悄悄地吐了吐舌头,随后对柳芭说道:“连长同志,我刚刚看到警卫排的同志,押着德军飞行员回来了。你们不去看看吗?”

    “从几百米高空摔下来,早摔成一滩烂泥了,有什么好看的。”柳芭等女兵说完后,冲她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快点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而丽达却从女兵的话中,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她一把将女兵的手拉住,吃惊地问:“你刚刚说什么?警卫排的战士押着德军飞行员回来了。难道,难道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没有摔死吗?”

    “没有。”女兵摇着头说:“我刚刚看到时,还以为看错了。但那人身上明明穿的就是飞行员的制服,除了被我们击落的那架侦察机,我没见到第二架被击落的敌机。”

    “我的上帝啊。”柳芭和斯威塔异口同声地说:“飞行员居然活了下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两人对视一眼后,柳芭首先开口说,“走吧,我们去见证一下这个奇迹吧。”

    柳芭一群人来到营指挥所外时,见门外站岗的两名战士,都围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柳芭在其中一人的肩部上拍了一下,等对方转过头来,便好奇地问:“战士同志,你们在看什么?”

    “还能看什么?”战士笑容满面地回答说:“看被我军俘虏的德军飞行员。这小子真是命大,降落伞被你们打坏了,他从几百米的高空掉下来,居然没有摔死,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天啊,这居然是真的。”从战士的口中,再次得到德军飞行员生还的消息,柳芭等人都被吓了一跳,她试探的问战士:“战士同志,我们可以进去吗?”

    战士朝她的身后一看,居然有五六个人,便有些为难地说:“中尉同志,假如您和指导员两人进去,我可以做主,但你们这么多人要想都进去,可能有点困难,里面也站不了这么多人啊。”

    柳芭在门外和战士说话的声音,被坐在里面的索科夫听到了,他便冲着门外说道:“是柳芭中尉吗?别站在门口了,请进来吧!”

    得到了索科夫的要求,柳芭和斯威塔两人并肩走进了指挥所。看到站在屋子中间的德军飞行员,斯威塔好奇的问索科夫:“营长同志,这就是被我们击落的那架侦察机上的飞行员?”

    “没错,就是他。”索科夫面带着笑容问:“指导员同志,是不是看着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觉得很稀奇啊?”

    “可不是嘛,”斯威塔将德军飞行员仔细打量了一番,点着头说道:“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居然还有人能活下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别尔金趁着索科夫说话的空隙,插嘴说:“营长同志,你看我们是否将这件事,立即向师长报告?”

    索科夫通过报话机,直接与切尔内绍夫将军通话。这位近卫师的师长,在听完索科夫的汇报后,也惊呼:“这不可能。索科夫大尉,就算开玩笑,你也要看场合,怎么能拿这种严肃的事情来开玩笑呢?”

    见切尔内绍夫不相信自己的话,索科夫捂住了送话器,苦笑着对别尔金说:“副营长同志,师长根本不相信我们说的是事实。”

    “既然师长不相信,那我们就派人将这名俘虏,送到苏希尼奇去。”别尔金胸有成竹地说:“让师长和司令员都见证一下这个奇迹。”

    “好办法。”对于别尔金的提议,索科夫立即表示了赞同,他连忙吩咐谢廖沙:“谢廖沙,你带一个班的战士,将这名飞行员送到苏希尼奇去。德国人正从城市的北面,一刻不停地城市进行轰击,你们进城以后,可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当谢廖沙押着飞行员准备离开房间时,别尔金又叫住了他,并专门嘱咐他说:“谢廖沙,你这次进城,记得带上阿西娅一起回来。可千万别忘记了!”

    “放心吧,副营长同志。”谢廖沙朝索科夫快速地瞥了一眼,很干脆地回答说:“我一定会将阿西娅带回来的。”

    谢廖沙从城里回来时,不光带回了阿西娅和部队里急需的药品,另外还有一位包着头巾的年轻姑娘。见到谢廖沙帮着姑娘从车厢里下来时,索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心说这小子到哪里去勾搭的姑娘,居然带到前线来了,难道你不知道这里随时有可能爆发战斗吗?

    等姑娘从车里下来后,索科夫冲着谢廖沙低喝道:“谢廖沙,到我这里来。”

    谢廖沙听到索科夫声音,先冲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随后又扭头冲着那位姑娘小声地说了两句,然后快步地朝索科夫走过来。他看到左右没有外人,便语气随意地问:“米沙,有什么事情吗?”

    “那姑娘是怎么回事?”索科夫朝姑娘所在的位置扬了扬下巴,不悦地说道:“你在城里勾搭姑娘就算了,怎么还把她带到这里来了,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打仗的地方吗?”

    “米沙,你别生气。”谢廖沙见索科夫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连忙向他解释说:“这位姑娘是我们在返回的路上遇到的,她身上带着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我们这里的最高指挥员,也就是你。”

    “重要的东西?”索科夫听谢廖沙这么一说,心说我又不认识这位姑娘,她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呢?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问:“谢廖沙,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我不知道。”谁知谢廖沙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她拦我们车的时候,说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最高职务的指挥员,至于是什么东西,她没说。”

    索科夫看到从驾驶台里出来的阿西娅,正笑容满面地朝自己走来,便冲着谢廖沙说了句:“把这位姑娘带到营指挥所去。”说完,便快步地迎着阿西娅走了过去。

    考虑到有个女的在场,那位姑娘说话时不会太拘束,所以索科夫和阿西娅闲聊几句后,便带着她也去了营指挥所。两人走进指挥所时,谢廖沙已经带着那位姑娘在里面了,别尔金正在向姑娘问话呢。

    看到索科夫进来,别尔金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营长同志,你总算回来了,这位姑娘说她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部队的最高指挥员。我已经问了她半天,可是她始终不肯说。”

    索科夫上前两步,走到姑娘的面前,柔声问道:“姑娘,我们刚刚已经在外面见过了,我是营里的最高指挥员,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可以告诉我;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可以交给我了。”

    姑娘盯着索科夫看了片刻,小心地问:“你真的是级别最高的指挥员吗?”

    “没错。”索科夫点着头,肯定地说:“我就是。”

    在得到索科夫的这个答复后,年轻姑娘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脱身上的大衣。她的动作很快,没等索科夫或别尔金制止,她已经脱掉了大衣,并随手递给了阿西娅,然后又脱掉了套头的毛衣。原本看起来不太起眼的一位姑娘,随着身上衣物的减少,凹凸有致的身材便显现无疑。

    “她到底要干什么?”见一位年轻的大姑娘,红着脸在自己的面前脱衣服,索科夫有些难为情地把目光移开了,他的心里暗想,“我是不是该制止她的这种荒唐举动?”

    就在这时,索科夫忽然听到阿西娅惊呼了一声:“啊,我的上帝啊,军旗,是我们军队的旗帜!”

    “旗帜?”索科夫听到阿西娅的叫声,连忙追问道:“旗帜在什么地方?”

    “你快看!”阿西娅朝脱衣服的姑娘一指,激动地说:“她身上裹着的,就是我们军队的旗帜。”索科夫连忙扭头朝姑娘望去,果然看到她的胸前裹着一面鲜艳的旗帜。

    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姑娘的脸更红了,甚至连耳朵都红到滴血。她咬着牙,将裹在胸前的那面红色旗帜取了下来,交到了索科夫的手里。虽然旗帜一揭开,姑娘身上大片雪白的皮肤就露了出来,但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面还带着姑娘体温的旗帜上。

    这面旗帜是由红绸制成的,正面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空心五角星,五角星里面是镰刀和斧头的图案,五星的上方是“为了祖国”的标语,下方则是苏联的俄文所写“CCCP”。军旗的背面,上方写着“消灭德国侵略者”,下方则是部队的番号。从番号来看,是步兵第24师第71团的团队旗帜。

    索科夫他们几人在仔细查看旗帜的时候,阿西娅连忙将手里的衣服给姑娘穿上,并将她扶到靠火炉的位置坐下,为了防止她被受凉,还专门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别尔金用手抚摸着这面沉甸甸的旗帜,嘴角剧烈地抽动着,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营长同志,你知道吗?这是步兵第24师的军旗,这个师去年九月陷入德军的合围,虽然有不少的指战员在经过艰苦卓越的战斗,成功地从敌人的合围里冲了出来。但由于丢失了进去,部队的番号被大本营撤销。幸存的军官们也因为丢失军旗,而受到了军事法庭的审判,除了少数的幸运者,还在担任指挥员职务外,其余的被降为了普通的战士。真是没想到,我今天居然又能见到这面光荣的旗帜。”

    索科夫看到别尔金热泪盈眶的样子,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小心翼翼地问:“副营长同志,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以前也是步兵第24师的吗?”

    他本来只是猜测,没想到别尔金听到他的提问,居然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没错,我以前的确是第24师里一名团政委,因为军旗丢失事件,被送上了军事法庭,受到了严厉的审判。幸好有人为我说好话,法庭才没有把我降为战士,而是派到你的营里来当政治副营长。”

    对于自己的这位副手,索科夫还真不了解他过去的历史,没想到自己的这位政治副营长,以前还曾经当过团政委。他捧着军旗的一角,试探地问别尔金:“副营长同志,假如我们把发现团队旗帜的事情,向上级报告的话,大本营能重新恢复步兵第24师的建制吗?”

    别尔金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走到姑娘的面前,先抬手朝对方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随后弯下腰问道:“姑娘,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这面旗帜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吗?”

    索科夫听到别尔金所提出的问题,心里暗想:这位姑娘都跟着谢廖沙进来老半天了,你居然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见到一名指挥员给自己敬礼,姑娘连忙站起身,回答说:“我叫玛丽娅,家住在南面二十几俄里外的一个小村庄,这面旗帜是一位游击队员交给我的。”

    “游击队员?”别尔金听到了这里,不禁奇怪地问:“什么游击队员,他的手里怎么会有我们军队的旗帜呢?”

    “指挥员同志,您请听我解释。”玛丽娅连忙向大家解释说:“我刚刚没有说清楚,我们村子附近曾经有一支游击队活动,而这支部队的成员,都是被打散了的正规军。他们最开始只有十几个人,后来人数越来越多,曾经达到了两百多人,他们不断地攻击德国人的这条运输线,烧毁了数不清的卡车,打死了至少几百个德国兵,还多次截获了德国人从村民们手里抢夺的粮食,并将粮食重新发还到村民的手里……”

    索科夫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玛丽娅讲述游击队在这一带活动,所取得的众多战果,心里暗想:“既然这支游击队表现得如此出色,那么为什么在我军大反攻时,他们没有进行积极的策应呢?”

    玛丽娅继续说道:“……德国人对他们又怕又恨,为了顺利地通过他们活动的区域,不得不加大护卫运输队的兵力,甚至每支车队里都配备有装甲车。但就算这样,我们的游击队还是一次又一次,成功地袭击了敌人的运输车队……”

    听到这里,索科夫忍不住问道:“玛丽娅,我想问问,这支游击队如今在什么地方?”

    “没了,都死光了。”玛丽娅摇着头,神色黯然地回答道。

    “都死光了?”听到这个消息,索科夫不禁扭头和别尔金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吃惊。别尔金皱着眉头问道:“他们不是打得德国人闻风丧胆吗?怎么会轻易地就全部死光了呢?”

    “是这样的,指挥员同志。”玛丽娅回答说:“他们原来住在森林里,行踪不定,德国人就算想清剿他们,也找不到人。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森林里根本待不住人,他们便只能到附近的村庄里找地方御寒。德国人为了消灭他们,就到处贴出了布告,说只要有人能提供这支游击队的下落,就奖励三千卢布。”

    别尔金听玛丽娅说到这里,便猜到了这支游击队全军覆灭的原因,重重地哼了一声后,愤怒地说道:“肯定是有人贪图德国人的赏金,就将游击队的行踪,泄露给了德国人。”

    对于别尔金的这种猜测,玛丽娅点头表示了肯定:“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那天游击队白天袭击了德国人的一支运输车队,打死了二十几名士兵,烧毁七八辆卡车。游击队的同志们因为太疲倦了,一回到屋里就躺下了,没过多久,大多数的人就睡着了。甚至连哨兵都在哨位上打瞌睡。

    德国人得知了游击队栖身的村庄,立即出动了两三百人,还有坦克装甲车的配合。他们围住村庄后,用坦克炮轰击村庄,用机枪扫射从村里逃出来的人。很多游击队员在睡梦中,就被炮弹炸死了。一些侥幸反应过来的队员,在冲出村庄时,也被机枪扫倒……”

    “啪!”别尔金听到这里,忍不住朝旁边的立柱重重地拍了一巴掌,震得屋顶的积雪从圆木的缝隙里噗噗地落了下来,落了众人一头一身。他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叛徒,为了德国人的赏金,居然害死了我们这么多的同志。要是让我抓住他,我一定将他撕得粉碎。”

    玛丽娅苦笑着说:“具体是谁出卖的游击队,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死掉了,还是有几名游击队员成功地逃出了村庄。德军听说这支游击队有一面军旗,在占领村庄之后,就四处搜寻这面旗帜,但始终没有找到。德国人就又贴出布告,说只要谁能找到这面旗帜,并交到德军指挥部,就能领到一万卢布的奖金。

    从村庄突围出来的游击队员,有五个人,一名少尉和四名普通的战士。他们在森林里活动了两三天,因为又冻又饿,不得不到村庄附近寻找食物,谁知却和党卫军的搜索部队遭遇了。为了掩护少尉携带旗帜离开,断后的四名战士,在子弹打光后,被德国人活捉了。

    为了得到他们想要的旗帜,德国人对被俘的战士进行严刑拷打,战士们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没有一个人向德国人说出旗帜的去向。德军指挥官想出了一个恶毒的招式,他命人将战士们绑在室外的柱子上,然后当着村民们的面,不断地朝这些战士泼冰凉的井水,逼他们交代旗帜的下落。我眼睁睁地看着战士们,在寒冷的天气里,被冻成了冰雕……”说到这里,玛丽娅再也忍不住了,她捂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的阿西娅连忙将她揽在怀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地劝说着玛丽娅,试图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过了许久,玛丽娅的哭声终于停止了,她没有擦脸上的泪水,而是继续讲述旗帜的来历:“当天晚上,我听到有人在敲我家的门,我打开一看,是那名逃脱的少尉。他是不放心自己的战友,专门回来打探消息的,谁知他的同志已经被德国人冻成了冰雕。……”

    “玛丽娅,”索科夫谨慎地问道:“少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把旗帜交给你的吗?”

    玛丽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的尸体,被德国人当成冰雕,摆在指挥部的外面。他在离开前,将这面旗帜交给了我,说让我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来爱护这面旗帜……

    少尉在和德国人的战斗中光荣牺牲了,德国人从他的身上,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旗帜,便派人在村里进行了大规模的搜索。好在我当时把旗帜裹在了自己的身上,才侥幸没有被德国人发现。……”

    听完了这面旗帜的来历之后,别尔金上前抱住了玛丽娅,动情地说:“谢谢你,玛丽娅!谢谢你为我的战友保存了这面光荣的旗帜,我代表他们的英灵,向你表示感谢!”

    索科夫也上前给了玛丽娅一个热情的拥抱:“玛丽娅,你是好样的!我相信,在重新组建步兵第24师以后,这个师里的所有指战员都会永远感激你的。”

    发现了一面失踪的团队旗帜,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因此索科夫和别尔金商议说:“副营长同志,你看我们是否立即将此事向上级汇报?”

    “营长同志,请再等一等。”冷静下来的别尔金郑重其事地说:“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再向玛丽娅了解一些细节,等把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了,再向上级汇报也不迟。”

    索科夫很明白,对于重视荣誉的苏联军队来说,这面团队旗帜的失而复得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因此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别尔金盘问玛丽娅。

    把该搞清楚的事情,都搞清楚之后,别尔金才通过报话机直接和集团军军事委员洛巴切夫取得了联系,将这件大事向他做了详细的报告。

    洛巴切夫听完别尔金的汇报后,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沉默了许久,才郑重其事地问:“别尔金同志,你确认你们所找到的那面旗帜,就是步兵第24师所属团队的?”

    “没错,军事委员同志。”别尔金用肯定的语气说:“您也知道,我曾经是步兵第70团的团政委,对于师里的几面旗帜都很熟悉,而且这面旗帜我也反复辨认过了,绝对没错。”

    “军事委员同志,出了什么事情?”耳机里忽然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是伊斯特拉营的电话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是伊斯特拉营来的电话。”洛巴切夫连忙向罗科索夫斯基汇报说:“政治副营长别尔金报告,说发现了一面失踪的团队旗帜,经过他的反复辨认,可以确认是步兵第24师第71团的旗帜。你看,该如何处置?”

    见洛巴切夫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己,罗科索夫斯基便皱着眉头思索起来,他在权衡了厉害关系后,对洛巴切夫说:“军事委员同志,请你转告别尔金,让他们保管好那面旗帜,我明天会派集团军政治部和特勤科的人,去把旗帜取回来。”

    索科夫等别尔金和上级的通话结束后,专门征求玛丽娅的意见:“玛丽娅,明天政治部和特勤科的人,就会到我们这里来取走这面军旗。我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考虑的,需要我派人护送你前往莫斯科吗?”

    “我不去莫斯科。”玛丽娅摇着头说:“我的父母在战争爆发后不久,就在德国人的轰炸中被炸死了,我要为他们报仇雪恨。指挥员同志,请让我加入军队吧,我什么都能干,求求你,把我留下吧!”

    索科夫没想到玛丽娅居然想留在部队里,一时间觉得很为难,自己的部队都是男兵,突然冒出一个女兵,这算怎么回事啊。正在他为难时,别尔金开口说道:“营长同志,如今女子高射机枪连不是在我们的防区么?我看,不如就让玛丽娅去当高射机枪手吧?”

    “两位营长同志,”没等索科夫表态,阿西娅便插嘴说:“我看还是让玛丽娅留在营里,当一名卫生员吧。她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教她。”

    “好吧,那就让玛丽娅当卫生员。”索科夫想到玛丽娅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现在让她去当高射机枪手,估计她一时半会儿还习惯不了,因此便同意了阿西娅的提议:“阿西娅,你要尽快把基本的护理知识教给他。”

    …………

    第二天一早,从苏希尼奇来了一辆吉普车,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三名乘客。一名是政治部副主任、副营级政委弗拉基米尔,另外两名是特勤科的成员。

    弗拉基米尔带着两名特勤科的成员,来到了索科夫的营指挥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便直截了当地问:“那面旗帜在什么地方?”

    别尔金站起身,走到墙边,从挂在墙上的一个挎包里,取出了叠得四四方方的旗帜,抓住了两个角,使劲地一抖,将旗帜展开。他面对着弗拉基米尔说:“副主任同志,这就是步兵第71团失踪的旗帜。”

    弗拉基米尔走过去,撩起旗帜的一角,借助屋内灯光的照明,仔细地打量着这么鲜艳的旗帜。在观察良久之后,他松开了手里握着的旗帜,面带笑容地说:“没错,政治副营长同志,的确是步兵第71团的团队旗帜。”

    他转身面对着索科夫问道:“营长同志,不知道将旗帜送回来的那位姑娘,如今在什么地方?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副主任同志。”索科夫连忙说道:“我这就去叫他,请你们在这里稍候!”

    索科夫离开指挥所,沿着交通壕朝阿西娅和玛丽娅住的掩蔽部走去。走到门口,他正想撩开门口的布帘进去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了阿西娅的声音,便停下了脚步,想听听她在说些什么。

    只听里面的阿西娅说道:“……在战场上救治伤员时,由于我们的药物有限,因此在救治伤员时,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决定谁是应该优先救治的对象。比如说轻伤员,就算他昏迷不醒,也应该是优先抢救的;而重伤员,就算处于清醒状态,甚至恳求你救他,也应该果断地放弃……”

    站在掩蔽部外面的索科夫,听到阿西娅的这番理论,不禁感到有些惊诧,他没想到抢救伤员居然还有这么深奥的学问。而听得一头雾水的玛丽娅,也好奇地问:“阿西娅,我想问问,为什么要优先抢救轻伤员呢?”

    “很简单,”阿西娅向玛丽娅解释说:“他们只要经过简单的伤势处理,就能重新地投入战斗。而重伤员,就算你精心救治,他们在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战斗力。相反,你还有可能因为抢救重伤员,而将能救治更多轻伤员的药物消耗干净……”

    索科夫本来还想站在门口,听一会儿阿西娅讲述的战场救护常识,但却担心弗拉基米尔在营指挥所里等的太久,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里面正在说话的阿西娅,听到外面传来的咳嗽声,连忙停止向玛丽娅传授经验,冲着门口大声地问:“是谁在外面?”

    “是我!”索科夫说着,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对一脸惊喜的阿西娅说:“从集团军政治部来了一名首长,要见玛丽娅。我是专门来找玛丽娅的。”

    听到索科夫说自己是来找玛丽娅的,阿西娅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过她还是强作镇静的说:“既然是首长要见玛丽娅,你就快点带她过去吧。”

    玛丽娅跟着索科夫来到了营指挥所以后,弗拉基米尔立即对她进行了反复的盘问:旗帜是怎么得到的?如何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将旗帜藏匿了两个月?为什么要将这面旗帜送到了部队来的?……

    面对弗拉基米尔的一连串问题,玛丽娅显得格外紧张,不过她还是磕磕巴巴地回答了这些问题。弗拉基米尔在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特意征询玛丽娅的意见:“姑娘,集团军司令部为了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专门让我来征求你的意见。不知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是回村子还是到莫斯科去,让我们为你安排一份满意的工作?”

    “我的家里人都死光了,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玛丽娅苦笑着说:“至于莫斯科,我也不想去。”

    玛丽娅的回答,让弗拉基米尔感到很意外,他吃鸡地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玛丽娅用手一指旁边的索科夫,红着脸对弗拉基米尔说:“这位指挥员已经同意我留在他的部队里,我如今正在努力地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好的卫生员。”

    “原来是这样。”弗拉基米尔听完玛丽娅的答复后,微微颔首:“既然你已经做出了抉择,那么我遵照你的决定。”说完,他转身和索科夫、别尔金一一握手告别,随后与两名特勤科的成员,带着失而复得的旗帜,回苏希尼奇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