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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的另外一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只听到粗重的呼吸声。过了许久,斯大林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出来:“你,你是雅科夫?!我没有听错吧?!”

    “是的,父亲。”雅科夫的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我是雅科夫,我回来了!”接着,他情绪激动地说出了一长串索科夫压根听不懂的语言。

    “米沙,我们先出去吧。”罗科索夫斯基将一只手搭在了索科夫的肩部上,揽着他朝外面走:“让他们父子俩好好地聊聊。”

    从里屋出来,罗科索夫斯基随手关上了屋门,看到一帮集团军首长还坐在桌边,等自己继续布置任务。他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武器,交给了索科夫,对他说:“米沙,我们还要继续举行军事会议,你先出去转一会儿,等会议结束了,我会派人去找你。”

    索科夫接过罗科索夫斯基手里的武器,抬手向所有的首长们敬了一个环礼,转身大步地朝外走去。他的脚迈出指挥部大门时,听到罗科索夫斯基对自己的部下说,“指挥员同志们,我刚刚接到了斯大林同志的电话,他指示我们……”

    “我现在该去哪儿?”索科夫站在建筑物,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军事会议什么时候能结束,如果离开的话,罗科索夫斯基派来的人有可能找不到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又不知要等多长的时间。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听有人在问自己:“索科夫少校,您向司令员汇报完工作了吗?”

    索科夫抬头一看,原来是门口执勤的中尉,便笑着回答说:“司令员他们正在开会,我要等会议结束后,才能继续去汇报工作。”

    中尉听后想了想,主动对索科夫说:“少校同志,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会议至少要开几个小时,你不如到外面去走走,找地方吃点东西。等会议结束了,我再派人去找您。”

    中尉的话让索科夫想到送自己和雅科夫来的司机,如今还等在广场的停车场里,假如自己几个小时不露面,他该着急了。想到这里,他笑着对中尉说:“我的司机还在停车场上等我呢,我先到他那里去一趟。如果会议结束了,麻烦您派人到那里去找我。”

    “广场上有个咖啡厅,您可以在那里喝点东西。”中尉善意地提醒索科夫:“等会议一结束,我就会派人去找您的。”

    索科夫朝广场方向走去时,边走边在想:不知道雅科夫的事情,罗科索夫斯基会如何处置,是派人将他送回莫斯科,还是继续留在苏希尼奇?

    正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叫自己:“米沙!”随即他就感觉有人挽住了自己的手臂。他扭头一看,挽住自己手臂的人居然是阿西娅。

    他刚想问阿西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时,阿西娅已经抢先问道:“米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来到苏希尼奇呢?”

    “我是今天上午回来的,因为有急事要向司令员同志汇报,所以就立即赶到苏希尼奇来了。”索科夫回答完问题,好奇地反问道:“阿西娅,你又是什么时候来苏希尼奇的?”

    “你们前几天不是从敌人的中转站,缴获了一批药品吗?师长知道这事后,说师野战医院的药品不够,让我们送一部分过来。副营长就派我来执行送药的任务。”阿西娅说到这里,嘟着嘴有些不满地说道:“我有没有在无名高地,你居然都不知道,看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索科夫想到自己回到无名高地后,就急着把雅科夫送来见罗科索夫斯基,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情。此刻见阿西娅生气了,连忙劝说道:“阿西娅,我这次到苏希尼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司令员汇报。出于保密的缘故,只和副营长打个照面,就匆匆忙忙赶到这里来了。”

    阿西娅听完索科夫的解释,没有说话,抬手在他的臀部啪啪地拍了两下。她的这个突然举动,让索科夫一头雾水:“阿西娅,你打我做什么?”

    阿西娅哼了一声,朝地上一指,说道:“你看看,你的脚下踩着的是什么?”

    索科夫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正踩在一个长方形的下水道井盖上,随口答道:“井盖。”

    “我听老人说过,下水道井盖是通向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阿西娅柔声说道:“如果不小心踩上,要赶紧在屁股上拍两下,否则会被恶魔拉入另外一个世界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阿西娅的话,让索科夫陷入了沉思:“如果下水道井盖,真的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那我掀开井盖跳下去,是否能回到属于我的年代?”

    阿西娅朝前面走了几步,发现索科夫没跟上来,一回头,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井盖,便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好奇地问:“米沙,你还在看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阿西娅的声音把索科夫从沉思中惊醒,他连忙摆了摆头,有些慌乱地说:“你应该饿了吧,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好啊,好啊。”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阿西娅连忙又挽住了他的手:“我正好肚子饿了。我知道广场上有家咖啡店,里面的东西不错,我们就到那里去吃吧。”

    没等两人走到广场,一名下士就小跑着从后面追上来。当他看清楚和阿西娅并肩而行的索科夫后,慌忙从奔跑中收住了脚步,有些气喘的问:“少校同志,请问您是索科夫少校吗?”

    “是的,我是索科夫。”索科夫望着这名陌生的下士,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下士原地立正向索科夫敬了一个礼,对他说道:“少校同志,马利宁上校请您立即返回司令部,说司令员同志要见您。”

    “好的,我马上回去。”

    下士听到索科夫的答复后,又抬手敬了一个礼,转身跑开了。

    等下士离开后,索科夫握着阿西娅的手,歉意地说:“阿西娅,对不起。我本来想陪你去吃东西的,但现在要去见司令员……”

    没等索科夫说完,阿西娅就理解地说道:“没关系,司令员要见你,这可是大事,你别让他久等了。快点去吧。”说着,用手在索科夫的手臂上轻轻地推了一把。

    索科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司机的事情,又停下脚步,转身对阿西娅说:“营里的卡车停在广场上的停车场里,你见到司机告诉一声,我可能要耽误很长的时间,让他多等一会儿。”

    “知道了。”阿西娅点了点头,催促道:“你快点去司令部吧,别让司令员同志久等了。”

    索科夫朝阿西娅挥了挥手,才迈着大步朝司令部走去。



    还隔着老远,索科夫就看到了参谋长马利宁,正背着手在司令部门外来回地走动着,一脸焦急的样子,还不时地抬手看时间。一见到索科夫过来,便催促道:“我说索科夫少校,你怎么这么磨蹭,司令员同志都等你半天了。”

    马利宁这次直接把索科夫带到小房间的门口,拉开房门后,对他说道:“进去吧。”

    房门一看,索科夫就看到雅科夫正面朝门坐着,脸上没有缠绷带,心里不禁暗吃一惊。他进门时,意外地发现马利宁也跟了进来,心里开始嘀咕:“难道罗科索夫斯基将雅科夫的事情,告诉马利宁了?”

    “米沙,你来了!”就在索科夫在心里胡乱猜测时,坐在雅科夫旁边的罗科索夫斯基开口说道:“雅科夫的事情,我已经告诉参谋长了,他明天会亲自将雅科夫送回莫斯科。我把你叫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向你交代一下。”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索科夫的心里立即想到:司令员肯定是让我对此事保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便立即表态说:“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雅科夫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醒。”

    “这事要保密,是完全必要的。但从你处理这件事的情况来看,你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棒。”罗科索夫斯基说这话时,笑着看了马利宁一眼:“甚至把我们的参谋长都瞒过了。”

    马利宁咧嘴笑了笑,对罗科索夫斯基说:“是啊,我当时看到他带着一名脸上缠着绷带的人来找你,还特意问过他,谁知他却闭口不言。假如不是您告诉我这件事,到现在我都还被他蒙在鼓里呢。”

    罗科索夫斯基继续对索科夫说:“米沙,你提出的方案,斯大林同志已经同意了。在合适的时候,我们就对外宣布,说雅科夫在斯摩棱斯克的战斗中负伤,被当地集体农庄的庄员所救,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养伤。如今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便悄悄地穿过了敌人的防线,返回了我军的阵地。德军报纸上所有关于他被俘的消息,都是彻头彻尾的谣言。”

    “没错,司令员同志,您说得对。”索科夫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立即点头赞同地说:“德国人的报纸上都是谎言,他们是企图利用这件事,来打击我军的士气。但随着雅科夫伤愈重返莫斯科,他们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见索科夫领会到自己的意图,罗科索夫斯基再次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本来送雅科夫返回莫斯科的任务,我想让你来完成的,毕竟是你亲自将他从战俘营里救出来的。但是不行啊,你们的防区距离斯摩棱斯克实在是太远了,因此我们宣传时,只能说是雅科夫在森林里,遇到一支我们的游击队,才得以顺利地返回集团军司令部。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司令员同志,这一点我很理解。”索科夫镇定地回答说:“为了大局,在营救雅科夫的这件事情上,我愿意做一个无名英雄。”

    “放心吧,米沙。”罗科索夫斯基用力在索科夫的肩部上拍了两下,对他说道:“对于你的功劳,我们是不会忘记的。经过我和斯大林同志的协商,决定授予你们营一枚红旗勋章。”

    得知营里可以获得一枚集体的红旗勋章,索科夫的心里不由一喜,暗说有了这枚勋章,以后部队的番号就变成了“荣获红旗勋章的伊斯特拉营”,营里的指战员如果得知这个消息的话,一定会感到非常自豪的。

    见到索科夫喜形于色,罗科索夫斯基又补充一句:“你们所获得的这枚集体的红旗勋章,我们在发表消息时,只能宣称是表彰你们奇袭德军中转站所取得战果,而不能提是因为成功地营救了雅科夫。我这么做,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索科夫等罗科索夫斯基一说完,便连忙点了点头:“只能是袭击德军中转站,并取得巨大战果的情况下,才有机会获得集体的红旗勋章。”

    对于索科夫的机灵,罗科索夫斯基感到很满意,他后退了一步,把手背着身后问道:“米沙,你还有什么请求,都可以向我提出来。”

    索科夫想起自己来这里之前,曾听别尔金提到,切尔内绍夫打算从自己的营里抽调两个连,来加强集团军右翼的防御。他一直想对罗科索夫斯基提这事,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如今机会来了,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司令员同志,我听说师长打算从我们营里抽调两个连,去加强和友军结合部的防御。”

    罗科索夫斯基等索科夫说完后,扭头望向了马利宁,有些惊诧地问:“有这事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是的,司令员同志。”马利宁连忙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切尔内绍夫说师里的兵力有限,因此便准备从无名高地调部队过来,因为他认为那个方向在短期内,暂时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战斗。”

    “这不是胡闹嘛。”罗科索夫斯基听完后,不满地说道:“伊斯特拉营的人数虽然多,但他们负责的是一个单独的方向。若是调走两个连,遭到敌人的猛攻,剩下的部队能顶住吗?你立即去给切尔内绍夫打电话,让他取消原来的这道命令。”

    马利宁点了点头,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到罗科索夫斯基同意了自己的请求,不再从自己这里抽调部队,索科夫的心里暗松了一口气。他停顿了片刻,又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还有一个请求!”

    “还有请求?!”听到索科夫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不悦地说:“你还有什么请求,就尽管说吧。”

    “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索科夫见罗科索夫斯基有些不高兴,连忙向他解释说:“我们营里没有反坦克武器,我们的战士只能抱着集束手榴弹,和冲上来的坦克同归于尽。”

    “我知道了。”罗科索夫斯基走到桌前,俯下身子,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走过来交给索科夫:“我给你们二十支反坦克步枪,以及配套的弹药,你可以立即到仓库里去领取这些物资。”

    索科夫接过纸条,向罗科索夫斯基敬了一个礼,正准备离开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雅科夫叫住了他:“米沙!”随后,他走过来,和索科夫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米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



    军需仓库门前执勤的梅莎特少尉,看到远处有一辆带篷的卡车,正沿着街道朝仓库缓缓驶来。他看清楚卡车前面挂着的牌照,是军需仓库的临时牌照后,心里觉得挺纳闷的,今天仓库里的车一辆都没出去,这辆车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

    一名拿着信号旗的中士也看到了这辆车,他用手肘碰了碰梅莎特,好奇地问:“少尉同志,那辆车好像是仓库的车!”

    “牌照倒是仓库的,可今天仓库没有车出去啊。”梅莎特吩咐中士:“让车停下来!”中士立即上前两步,冲着正驶过来的卡车,挥舞手里的信号旗,示意对方停车。

    等卡车一停,梅莎特便带着中士上前,想问问这辆卡车是从何而来,到仓库做什么。他刚来到车旁,司机就探出头,笑着说道:“梅莎特少尉,原来是您在执勤啊。”

    司机一说话,梅莎特立即就认出,对方是前几天到城南去送军服的,不过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由于在战争期间,常有运输车辆被前线军队征用的情况,少尉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位司机,没想到今天他却自己回来了。

    “你一个人吗?”梅莎特一边问,一边探头朝驾驶台里望。

    “少尉同志,还有我。”坐在司机旁边的索科夫连忙朝少尉挥挥手,笑着对他说:“我是到仓库里来领装备的。”

    梅莎特看清楚坐在车里的,是前几天来领专门的那位少校,连忙抬手朝对方敬了一个礼,公事公办的说:“少校同志,请出示证件!”

    索科夫连忙掏出罗科索夫斯基写的便条,夹在自己的军人证里,隔着车窗递了出去。梅莎特接过证件,仔细地翻看着,特别是罗科索夫斯基的那张便条,他更是反复察看笔迹,在确认无误后,将证件和便条递还给索科夫,随后冲站在门口的战士喊道:“把路障搬开!”

    卡车在仓库的停车区停下,索科夫下车后,带着阿西娅来到了军需官办公室的门口。虽然门是虚掩着的,但索科夫还是礼貌地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有人喊:“进来吧!”他才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正在桌后伏案工作的军需官,听到有人进门,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事情?”

    “中校同志,”索科夫走到桌前,笑着对军需官说:“我是来领装备的。”

    军需官听到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张他最不想看到的脸。想到此人上次从自己这里讹了一箱肥皂的事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板着脸没好气地问:“索科夫少校,你又到这里来做什么?”

    “中校同志,我到这里来,还能是做什么,当然领装备的。”索科夫将罗科索夫斯基所写的纸条,放在了军需官的面前,笑嘻嘻地说:“这是司令员同志写的条子。”

    军需官拿过条子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立即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这里没有反坦克步枪,别说二十支,一支都没有了。”

    索科夫以为是军需官故意刁难自己,便陪着笑说:“中校同志,我的营装备的都是轻武器,没有任何反坦克武器,上次为了炸毁一辆敌人的坦克,我们牺牲了七八名战士。如果二十支反坦克枪给不了,那给十支也行。有了这种武器,将来面对敌人的坦克时,我们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军需官把罗科索夫斯基的便条往桌上一放,叹了口气说道:“索科夫少校,不是我不给,真的是仓库里没有。各师都缺乏反坦克武器,因此这种反坦克步枪成了抢手货,每次后方的补充一到,就立即被一抢而空。”

    “中校同志,”眼看反坦克步枪是得不到了,索科夫只能退而求其次:“就算没有反坦克枪,您总要给我们一点别的反坦克武器,总不能每次都让我们的战士,抱着集束手榴弹和敌人的坦克同归于尽吧。”

    军需官想了想,反问道:“索科夫少校,你的部队里有炮兵吗?”

    听到军需官的提问,索科夫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有的,有一个炮兵排,不过到目前为止,一门火炮都没有……”

    “行了,有炮兵就行。”军需官不等索科夫说完,便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军需仓库里还有一门反坦克炮,摆在那里已经很长时间了。今天我就自作主张,送给你们了。”

    军需官领着索科夫和阿西娅,来到一个仓库前,他指着墙边的一门炮管长长的火炮,说道:“就是这门ZIS-2式57毫米反坦克炮,炮管长4米,全重1150公斤,最大射程8400米,最大射速13-15发/分钟。”

    索科夫原以为军需官给自己的反坦克炮,充其量是有“敲门砖”之称的37毫米反坦克炮,没想到却是一门57毫米口径的反坦克炮。就在他对这门反坦克炮爱不释手时,又听到军需官说:“由于这种火炮的造价昂贵,比同类火炮贵十倍左右,因此只生产了371门。至于炮弹嘛,喏,墙边的四个箱子里,装的都是这门炮的炮弹。”

    听说旁边的箱子里就装着炮弹,索科夫立即兴高采烈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中校同志,怎么一箱只有三发炮弹啊?”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二营长的意大利炮都还有十七发炮弹呢,而自己在仓库里领的这门反坦克炮,居然只有十二发炮弹。

    “没办法,”军需官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这种火炮在去年十二月就停产了,所以配套弹药的生产也就停止了。就只有这么多炮弹,你要的话,就拿去;不要,我也不勉强。”

    一旁的阿西娅听军需官这么说,连忙拉了拉索科夫的衣袖,小声地问:“米沙,我们该怎么办?这个反坦克炮,要还是不要。”

    “中校同志,”索科夫的心里在想,虽然只有十二发炮弹,但只要能击毁德军两三辆坦克,那也算值得的。想到这里,他使劲地点了点头,果断地说:“这门反坦克炮,我要了。”

    来仓库一趟,只收获了一门炮弹少得可怜的反坦克炮,索科夫心里自然不甘心,又缠着军需官说:“中校同志,一门炮太少了点,您再给我们一点别的反坦克武器。比如说反坦克雷,您给我们来两百颗!”

    “什么,两百颗?!”军需官听到索科夫狮子大开口,差点暴走了,“你以为反坦克雷的生产是烤面包,把面团往烤炉里一放,过十几分钟拿出来就成形了?”他深吸了两口气,眼睛望着天空说:“就十二颗反坦克雷,你要不要?”

    索科夫和军需官胡搅蛮缠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还能从他这里讹出点什么,谁知他居然主动给了十二颗反坦克雷,这真是意外的惊喜,所以忙不迭地答应了:“要要要!我要!”说完,他朝一旁的阿西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再给自己帮帮腔。

    阿西娅看到索科夫的眼色,立即心领神会,便走到了军需官的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着说:“中校同志,就算您给了我们反坦克地雷,但如果敌人的坦克不从我们埋雷的地段通过,这反坦克雷还是派不上什么用途啊。您看,能不能再给我们点什么别的武器?”

    军需官本来想一口回绝的,但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兵在恳求自己,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他迟疑了片刻,长叹一口气,对索科夫说:“好吧,索科夫少校,考虑到你们营的实际困难,我就再给你一批反坦克手雷,”他张开手掌比划一下,“就五十颗,多一颗都没有了。”



    别尔金看到索科夫回来时,居然带回来一门反坦克炮,甚至还有反坦克手雷和反坦克地雷,不由喜出望外,连说:“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些反坦克武器,德国人就算来再多的坦克,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但索科夫却泼了他一盆冷水:“副营长同志,我们能获得的反坦克武器就只有这么多,用完了,可就没有了。”

    “什么,就只有这么多?”别尔金看到战士们正从车厢往外搬的木箱,有些失望地说:“这未免也太少了点吧,如果德国人只有四五辆坦克,还勉强能对付;超过十辆的话,我们还是只能让战士抱着集束手榴弹,去和敌人的坦克来个同归于尽。”

    “副营长同志,把工兵排和炮兵排的两位排长叫上,”为了合理地使用这批反坦克武器,索科夫决定带人亲自去考虑一下地形:“我们去看看地形。”

    工兵排长瓦夏中尉和炮兵排长波罗琴科少尉,就在现场指挥战士们卸车,听说营长有事情找自己,立即就跑了过来。索科夫见两人来到后,冲他们一摆头,说道:“你们两个跟我到高地的西面去看看,我打算在那里建立一个反坦克阵地,免得敌人的坦克再绕过来。”

    众人来到西坡,索科夫用手指着不远处的简易公路,问两位排长:“两位排长同志,假如德军想再次沿着这条公路,迂回到我们的高地后方,你们打算如何运用现有的反坦克武器,来对付他们啊?”

    两位排长对视一眼后,由索科夫相对熟悉的瓦夏中尉率先发言。他指着远处公路上那辆被击毁的坦克,对索科夫说道:“营长同志,那辆坦克堵住了道路,其余的坦克想通过的话,只能从两侧绕过去,我们可以在那辆坦克的四周埋上地雷,敌人只要一绕道,就肯定会挨炸。”

    “炮兵排长,”索科夫听瓦夏说完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扭头问波罗琴科少尉:“你又打算如何部署炮兵阵地呢?”

    波罗琴科朝四周看了看,随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弹坑说道:“营长同志,我打算在这里建立反坦克阵地,等德军的坦克一进入射程,我们就开炮,把它们打个稀巴烂。”

    索科夫又转向别尔金问道:“副营长同志,你觉得他们两人的部署,怎么样?”

    “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反坦克地雷,和五门以上的反坦克炮,”听到索科夫的提问,别尔金若有所思地说道:“两位排长的方案,是非常合适的。”

    索科夫听出了别尔金的画外之音,便笑着说:“副营长同志,也就是说,你不完全同意他们的方案。”

    “没错,我觉得他们的方案,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别尔金点了点头,便向众人解释他反对的理由:“比如说在那辆被炸毁的坦克周围埋雷,也许真的能炸毁一两辆敌人的坦克,但敌人吃了亏之后,一定会派工兵来排雷。虽说我们脚下的地方,能建立机枪阵地,用机枪火力杀伤那些工兵,但德军的坦克炮火,同样可以轻易地我们的机枪阵地。”瓦夏听到别尔金的点评,不禁点了点头,觉得副营长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别尔金接着又说:“还有,反坦克炮阵地设在这里,固然可以居高临下地打击敌人的坦克。但我们只有一门炮,摧毁了前头坦克后,阵地同样会遭到了敌人的炮火覆盖……”

    波罗琴科听别尔金说完后,虚心地向他请教说:“副营长同志,既然您能发现我们所存在的问题,那有没有什么办法,来克服这些问题,使我们的防御变得更加完善呢?”

    对于波罗琴科的这个问题,别尔金苦笑着说:“我只能发现问题,至于怎么解决问题,你们还是问营长吧,我想他早就心中有数了。”

    两位排长和别尔金谈论自己看法时,索科夫的脑子里就在考虑,该如何合理地利用这个地形,避免和德军打消耗战。此刻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他便知道该自己发言了。

    他轻轻地咳嗽一声,说道:“要想守住这条公路,不让敌人的坦克冲到高地的后面来,必须采用灵活的防御战术。”他用手指着波罗琴科想建立射击位置的弹坑说,“虽说我们只有一门反坦克炮,但必须要准备三到四个发射点,打两炮就换一个地方,使敌人搞不清我们的实力。另外,在真正的射击阵地附近,再布置几个假阵地,用木板和木头伪装成火炮的样子,以吸引敌人坦克炮火。”

    波罗琴科少尉听到别尔金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连说:“太好了,营长同志,你的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德国人看到我们的反坦克炮在不同的位置开火,肯定会以为在阵地上有很多的火炮,这样他们就不能集中火力攻击一点了。”

    索科夫转身面向着瓦夏接着说:“至于反坦克雷的埋设地点,除了在那辆被炸毁的坦克周围外,你们还可以考虑在公路的南面布置两颗雷。这样德军坦克沿着公路开过来时,就会触雷爆炸。然后后面的坦克就会停下,让工兵来清理地雷,这个时候,波罗琴科少尉所指挥的反坦克炮,就可以对停在公路上的坦克进行射击,以增加命中率。”

    “两位排长同志们,你们都听到了吧。”别尔金等索科夫说完后,喜形于色地对两位排长说:“营长同志对这里的防御部署,考虑得有多么全面。依我看,敌人在这里不损失七八辆坦克,是无法通过这里的。”

    索科夫朝公路的北面看了一眼,心里暗想:“就算德军的坦克,冲破了反坦克炮的拦截,通过了雷区,到达了高地的北面,也没啥可担心的。配备了反坦克手雷的一连指战员,会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的。”

    他转过头,对站在面前等待进一步命令的两位排长说:“既然你们的任务已经明确,就别站在这里发呆了。立即动手开始构筑阵地和埋设地雷吧,绝对不能让德国人的坦克,轻松地从这里绕到高地的后面去。”

    “是,营长同志!”两位排长立即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我们立即开始行动。”



    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夺取了德军的物资中转站,又攻占了杜米尼奇的战俘营,救出了德军关押在那里的雅科夫,自己已经成为了德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因此,他命令部队抢修阵地,加固工事,准备迎击德军可能发起的进攻。

    但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无名高地前方的敌人,除了侦察兵开着装甲车,来到距阵地两三百米的地方转悠一圈,用机枪冲着阵地上晃动的人影打机枪外,根本没有丝毫进攻的迹象。

    而在苏希尼奇以北的地区,战斗却进行得如火如荼。更换了司令员的第61集团军,面对德军的攻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仅仅两天半的时间,他们就从原占领阵地向后方退却了三十公里。

    他们这一退,就彻底将第16集团军的右翼暴露在德军的面前,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办法,只能从苏希尼奇抽调部队,去加强自己的右翼。切尔内绍夫的近卫第11师被抽调一空,城里只剩下一个警卫排负责师部的保卫工作。在这种情况下,切尔内绍夫又旧事重提,希望从伊斯特拉营里抽调两个连,因此一大早,就给伊斯特拉营发来了紧急电报。

    别尔金接到电报时,苦着脸对索科夫说:“营长同志,师长又来了电报,命令我们尽快抽调两个连赶往苏希尼奇,接受师部的指挥。”

    “不给。”索科夫瓮声瓮气地说:“师部停留在城里,又没有上前线,一个警卫排就足以保护他们的安全。两个连四百人,他们要是调走了,我这里的防御力量就会变得薄弱,要是德军向无名高地发起猛攻,我们根本守不住。”

    “可是,营长同志。”见索科夫想抗命,别尔金连忙劝说他:“从这两天的情况来看,德军没有丝毫的进攻迹象,我看还是服从师部的命令,抽调两个连到苏希尼奇去吧。否则师长怪罪下来,你我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索科夫坐在桌前,眉头紧锁地盯着面前的地图,心里在琢磨德国人在搞什么鬼,除了每天的侦察外,连一点进攻的迹象都没有。难道德国人看不起自己所坚守的这个无名高地,不屑派兵来进攻?但仔细一想,又不像,因为部署在南面的敌人没有撤走,十几门重炮的炮口始终瞄准着无名高地。

    他抬起头望着别尔金说道:“副营长同志,不要着急,师部的命令,我们暂时放到一边。再耐心地等一等,看德国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见到索科夫如此固执己见,别尔金只好叹了一口气,把切尔内绍夫的电报往桌上一放,无奈地说:“好吧,营长同志,我们就再等等。不过到了中午之后,无论如何,都必须立即抽调部队前往苏希尼奇。”

    索科夫不慌不忙地对他说:“副营长,你要相信我的判断,我们近期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害得师长冯•吉尔斯被解职,德国人早就对我们恨之入骨,恨不得将我们碎尸万段。之所以迟迟没有动静,肯定是准备工作还没完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就要到中午了,谁知德军还没有发起进攻,切尔内绍夫却亲自打来了电话。切尔内绍夫在电话里怒气冲冲地问:“索科夫少校,我清晨六点就给你发报,让你抽调两个连队赶到苏希尼奇。可如今都快中午了,我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长同志。”索科夫听到切尔内绍夫生气了,连忙向他解释说:“我觉得无名高地随时有可能遭到德军的攻击,如果抽调兵力离开的话,我们的防御就会变得薄弱……”

    “少说废话,”切尔内绍夫提高嗓门,不满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上级的命令,必须服从吗?我再给你三个小时的期限,假如在下午三点,我还没看到你的部队出现在苏希尼奇,你将被免去营长的职务。”

    站在一旁的别尔金,被切尔内绍夫的语气吓得够呛,他一看到索科夫放下电话,便迫不及待地问:“营长同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果再不抽调部队赶往苏希尼奇,那么你就会被直接免职。”

    虽然索科夫坚持自己的看法,觉得无名高地将遭到德军的猛烈攻势,但切尔内绍夫已经下达了如此严厉的命令,如果自己再硬抗下去,可没有什么好下场。想到这里,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接通了高地上的三连,听到萨维耶夫的声音后,他开门见山地问:“萨维耶夫上尉,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德国人有动静吗?”

    “没有动静,营长同志。”萨维耶夫给了索科夫一个肯定的答复:“我的观察哨一直在密切地监视远处的德军阵地,但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他们今天还是不会向我们发起进攻。”

    “我知道了。”索科夫说完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对站在一旁的别尔金说:“根据萨维耶夫的报告,德军阵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说德军没有动静,别尔金连忙问道:“那我们是否抽调部队前往苏希尼奇吗?”

    索科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副营长,给二连和机炮连下命令,让他们收拾行装,在一个小时候,跟我赶往苏希尼奇。”

    见索科夫终于同意抽调部队前往苏希尼奇,别尔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爽快地答应一声,便拿起电话给二连的安德烈,和机炮连的瓦西里打电话,通知他们集合部队,准备立即朝苏希尼奇开拔。

    一个小时后,索科夫带着集结完毕的二连和机炮连,徒步朝苏希尼奇前进。瓦西里撇下队伍,跑到最前面和索科夫并肩而行,好奇地问:“营长同志,上级是不是看着无名高地这里没有战事,所以才将我们调往苏希尼奇呢?”

    索科夫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认为德国人会进攻无名高地吗?”

    “按理说,我们让德国人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应该报复才对。我都让连里的战士做好上高地增援的准备。”瓦西里皱着眉头,有些纳闷地说:“但这么多天都过去,德国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真是太奇怪了。”

    索科夫停止了脚步,扭头问瓦西里:“怎么,你也觉得德国人有问题?”

    “没错,我是这样想的。”瓦西里也跟着停下脚步对索科夫说:“我怀疑这是德国人的阴谋,他们想等到我军麻痹大意后,再发起突然的进攻。”

    索科夫听到瓦西里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更加认定德军迟迟不进攻,只是一种假象,就是想迷惑自己,以便在某个时间段,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想到这里,他将右手高高地举起,大声地喊道:“部队停止前进!”

    “部队停止前进!”……

    他的命令,立即被忠实地传达了下去,正在前进的部队停了下来。

    走在队尾的安德烈,见部队停了下来,连忙小跑着来到了队列的前面,气喘吁吁地问索科夫:“营长同志,部队为什么停下了?”



    对于安德烈的提问,索科夫没有回答,只是吩咐两位连长:“让部队原地休息!”

    “是!”两位连长答应一声,便冲着停在路上的指战员们喊道:“原地休息!原地休息!”

    等战士们解散,在附近寻找地方休息时,罗科索夫斯基将两位连长带到离队伍稍远的地方,找了一棵倒伏的树干坐下,随后对两人说道:“我心里始终不踏实,觉得德国人随时会向我们发起攻击。”

    “营长同志,既然您知道德军要进攻,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苏希尼奇呢?”安德烈好奇地问:“我们这两个连一走,高地的防御力量不是就大大地减弱了吗?”

    “没办法,”索科夫把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地说:“切尔内绍夫将军给我下了死命令,如果在下午三点看不到部队出现在苏希尼奇,将直接免掉我的职务。”

    “什么,要免掉您的职务?”索科夫的话讲两位连长吓了一跳,瓦西里抬手看了看表,有些着急地说:“营长同志,如今都一点半了,如果我们不抓紧的话,在三点以前是没法赶到苏希尼奇的。”

    “着什么急,再等一会儿。”索科夫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以后,向两人伸出了手:“你们谁有香烟,给我一支。”

    两位连长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包缴获的德国香烟,递向了索科夫。索科夫从瓦西里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着嘴里点燃后猛吸一口,却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抱怨道:“见鬼,你这是什么烟?味道感觉像马屎。”

    瓦西里咧嘴一笑,说道:“营长同志,这香烟是土耳其的烟叶做的,味道难免有点大,一般人还抽不惯。”

    索科夫将香烟扔在雪地里,用脚尖踩了一下,对两位连长说:“我们在这里停留到三点,假如德军还没有向无名高地进攻的话,我们再前往苏希尼奇。”

    “可是,营长同志。”瓦西亚不安地问道:“如果不能在三点以前到达苏希尼奇,您不是要被免除职务吗?”

    “放心吧,瓦西里上尉,师长是不会免掉我的职务。”索科夫对两人说:“他是担心我抗命,不给他调派部队,因此专门说出来吓唬我的。如果三点以前,德国人没有向无名高地发起进攻,那我们就去苏希尼奇;如果在这个时间以前,德国人开始进攻了,那我就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你们带回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位连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围着索科夫坐的树干转圈,还不是地朝无名高地的方向望去,看是否能听到炮声或看到腾起的黑烟。然而那边却始终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以至于两人的心里都在想:也许是营长搞错了,德国人暂时还不会进攻无名高地,至少今天不会进攻。

    眼看着时间到了两点半,安德烈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快步地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大声地说:“营长同志,看来敌人是不会进攻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到苏希尼奇吧,免得您受到师长的责备。”

    安德烈的话音刚落,从无名高地的方向就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那声音和汽车爆胎的声音差不多,不仔细听,还真容易忽略掉。他连忙朝着无名高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缕黑烟正在高地的上空冉冉升起。

    “德国人的炮兵在试射。”瓦西里也停下了脚步,朝无名高地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激动地对索科夫:“营长同志,看来他们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

    “会不会是哪位战士不小心拉响了手榴弹,”虽说听到了爆炸声,看到了升起的黑烟,但安德烈还是吃不准德国人是否会进攻,因此他谨慎地对索科夫:“如果是手榴弹爆炸,就差不多是我们听到的动静。”

    “胡说,”他的话刚说完,瓦西里就反驳他说:“三连的战士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拉手榴弹玩,刚刚的动静,明明就是德军在炮击开始前的试射。我看我们应该立即返回高地,做好战斗准备。”

    “两位连长同志,稍安勿躁。”看到两人下一刻马上就要争执起来,索科夫站起身,笑呵呵地说道:“至于刚刚传来的爆炸声,是德军的火炮在试射,还是手榴弹的爆炸,再等片刻就可以见分晓了。”

    接着,高地方向又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随后有大片大片的黑烟升腾起来。瓦西里看到这一幕,望着安德烈得意地说:“怎么样,二连长,这回你听清楚了吧?不是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而是德军的重炮在轰击无名高地。”

    “集合队伍。”索科夫对两位连长说:“我们要立即返回高地。”

    而此刻在高地后方的营指挥所里,别尔金正心急如焚,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地走动着,嘴里不停地念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刚刚调走两个连,德军就开始炮击高地,看来他们是准备大举进攻了。”

    就在这时,坐在报话机前的报务员扭头对他说:“副营长同志,师部发来了电报,问我们抽调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到达苏希尼奇。”

    “立即给师长回电。”别尔金连忙停下脚步,对报务员说:“说营长已经率领二连、机炮连前往苏希尼奇,相信不久就能到达师部。另外,再告诉师长,说敌人开始对无名高地进行炮击,似有发起攻击的迹象。”

    报务员发完电话后,扭头问道:“副营长同志,如果德军真的大举进攻,以我们现有的兵力,能守住阵地吗?”

    正憋着一肚子火的别尔金,听到报务员这么问,立即冲他发起火来:“战士同志,我提醒你注意,你是一名报务员,不是营指挥员。能否守住阵地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说这种不符合你身份的话,我会关你紧闭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副营长同志。”报务员心虚地望了一眼别尔金,怯生生地回答道。



    德军的炮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整个高地被炸成了一片火海,泥土飞溅弹片四射。战士们花了几天时间,辛辛苦苦修筑起来的工事,片刻间就被炮火炸得不成样子。

    坚守高地的三连指战员,早在德军的大规模炮击开始前,就陆续撤到了北坡的掩体工事里,只在阵地上留了一个五人的观察小组,负责监视敌人的动静。

    曾参加过格里萨侦察小组的谢苗下士,是这个观察组的组长。面对如此猛烈的炮火,他根本无法观察德军的情况,只能张大嘴巴、捂住耳朵,蜷缩在战壕里躲避炮击。接二连三落下的炮弹,在战壕前后左右爆炸,气浪掀起的泥土如泼水般扑面而来,顷刻之间就将他的半截身子埋进了泥土中。

    除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听不到别的声音;除了遮天蔽地的硝烟,和被气浪掀起的泥土,他什么都看不到。他在心里暗暗地祈祷,德军的炮击能快点过去。

    德军的炮击结束好一阵后,他才艰难地从泥土里爬了出来。站起身朝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自己手下的几名战士,他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微不可闻,看来耳朵在炮击被震得不好使了。他扭头朝山坡下望去,隐隐看到几辆德军坦克正朝高地的方向驶来,在它们的后面,是德军步兵波浪式的散兵队形。看到德军开始进攻了,谢苗连忙将哨子塞进嘴里,使劲地吹了起来。

    待在北坡掩体工事里的萨维耶夫,听到德军的炮击结束后,阵地上却迟迟没有传来哨子声。他皱着眉头对坐在对面的斯捷潘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谢苗下士还没有吹哨子?”

    斯捷潘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难道观察小组的战士,都在炮击中牺牲了吗?”

    两人来到工事外,抬头望着被硝烟所笼罩的高地,正在考虑是否应该派人去查看一番时,高地上忽然传来了尖厉的哨音。两长一短的哨音,是事先约好的发现敌人进攻的暗号。

    “敌人开始进攻了。”萨维耶夫拔出手枪,冲着战士们藏身的掩体喊道:“敌人上来了,全体进入阵地!”

    别尔金站在营指挥所外面的交通壕里,举起望远镜望着正从藏身之处进入高地的三连,心里在暗想:德国人的这次炮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看来他们对高地是势在必得。作为预备队的二连和机炮连被营长带走了,要是三连被打光了,就只能把警卫排、工兵排、坦克排这些直属部队派上去。

    正当他心事重重之际,忽然听到站在旁边的谢廖沙激动地喊道:“副营长同志,您快看,营长和另外两个连的战士回来了!”

    别尔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几百号战士一路小跑着过来,最前面的就是营长索科夫少校。见到这一幕,他的心总算重新返回了肚子里,只要这两个连的战士回来,那么就有足够的兵力来进行防御战。

    索科夫来到营指挥所旁停下,转身有些气喘地吩咐跟在身后的两位连长:“回到各自的驻地后,让战士们抓紧时间休息,并做好随时增援二连和三连的准备。”两位连长答应一声,带着各自的战士回驻地去了。

    索科夫跳进了交通壕,来到别尔金的身边,问道:“副营长同志,情况怎么样?”

    “德国人刚刚的炮击很猛烈。”别尔金对高地上的情况也不了解,只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索科夫:“不过敌人的炮击刚结束,三连就进入了阵地。”

    他看到索科夫扭头朝指挥所走,连忙跟了上去,在后面有点担心地问:“营长同志,你把抽调给师部的部队带回来,不怕师长怪罪吗?”

    “副营长,你没看到我们正在遭到敌人的攻击吗?这时抽调部队给师部,会大大地削弱我军实力,不利于我们的防守。”索科夫头也不回地说:“对于我们的苦衷,我想师部是能够理解的。”

    德军坦克停在山脚下,跟在后面的步兵加快了速度,越过了坦克,朝山坡上冲来。趴在一挺机枪旁边的萨维耶夫,看到正冲上山坡的敌人,连忙朝左右的战士说道:“往下传,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接到命令的战士们,一动不动地趴在自己的射击位置上,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敌人,耐心地等待萨维耶夫的开火命令。整个山坡上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德国兵爬坡时的沉重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看到敌人陆续进入百米范围,萨维耶夫将右手高高地举过了头顶,随即猛地向下一挥,大声地喊道:“开火!”

    机枪哒哒哒地吼叫起来,接着,全连都开火了,阵地上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机枪、冲锋枪、步枪喷吐的子弹犹如暴雨一般密不透风,将山坡上的敌人成片成片地打倒。

    德军连忙就地卧倒还击,打了几枪后,又从地上跃起,在各自的指挥官带领下,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弯着腰,费力地冲向山顶的阵地。看到山顶的苏军开火了,山脚下的坦克也开始了炮击,炮弹落在阵地上爆炸,一时间硝烟四起,弹片横飞,将炸点附近的战士一一削倒。

    面对冲上来的敌人,居高临下的三连战士毫不吝啬地朝下倾泻着弹药,但受地形的限制,为了打倒冲进射击死角的敌人,个别战士不得不直起身子射击。但他们刚一露头,就被德军射出的子弹击中,仰面倒在了战壕中。

    当一群德军士兵冲到阵地附近时,忽然有无数的手榴弹从战壕里飞出,落在他们冲锋的路上爆炸,四处飞溅的弹片掀翻了一个个身影。短短的二十来米距离,成为不可逾越的天堑,德军士兵脚下的土地,已经被血水泡成黏黏的稀泥,踩上去巴兹巴兹地响个不停,被子弹打死的、被手榴弹炸死的尸体层层叠叠堆在那里。

    面对苏军如此顽强的防御,德军指挥官知道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便吹响了哨子,通知正在拼命的士兵撤退。山坡上的德国兵听到哨音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用比冲锋时更快的速度往回逃。

    见到敌人退却了,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身上数处负伤的萨维耶夫,顾不上包扎伤口,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连指挥所,用电话向后方的索科夫报告:“营长同志,敌人的进攻被我们击退了。”



    虽然德军的进攻被击退了,但索科夫的心里却很不踏实,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德军连续隐忍了几天,就只是为了进行一轮虎头蛇尾的攻击,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和萨维耶夫通完话,他向别尔金交代了几句,带着两名警卫员便上了高地。

    别看索科夫到高地上来的次数也不少了,但这次上来,却有点傻眼了。他所熟悉的工事,在德军密集炮火的打击下,早就不复存在,只留下比比皆是的漆黑弹坑,和厚厚的一层虚土。他在阵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阵,居然没有找到连指挥所,便叫住一名路过的战士:“战士同志,你们的连指挥所在什么位置?”

    战士停下脚步,用手指着地上,对索科夫大声地说:“少校同志,您顺着电话线走,就能找到连指挥所。”

    索科夫低头一看,地上果然有根电话线,虽说有好几段都埋在虚土中,但还是能勉强看得出线路的走向。他顺着电话线来到了连指挥所门前,连长萨维耶夫正坐在半塌的掩体里,让一名卫生员为他包扎右臂上的伤口。

    索科夫看到萨维耶夫的头上、手臂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忍不住担心地问:“上尉同志,怎么,你负伤了?”

    “一些皮外伤。”看到索科夫的到来,萨维耶夫本来想起身敬礼,但因为腿上有伤,一时没有站起来,他只能冲索科夫歉意地笑了笑:“腿上的伤,是被炮弹的弹片打伤的;头上和肩部,是被子弹擦伤的。”

    见萨维耶夫多处负伤,而指战员斯捷潘又没看到人影,索科夫担心他出了意外,连忙追问道:“指导员在什么地方?”

    “放心吧,营长同志。”萨维耶夫知道索科夫担心什么,连忙回答说:“他在战斗中,连根毫毛都没伤,正带着战士们抢修工事呢。”

    “卫生员,立即送萨维耶夫上尉到卫生队去。”别看萨维耶夫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在索科夫的眼里,他的伤势可不轻,他打算命令他先离开高地,到卫生队去进行治疗。既然知道斯捷潘安然无恙,他便顺水推舟地说,“高地上就由指导员来负责指挥。”

    “不行,营长同志。”听到索科夫说要让自己离开阵地,萨维耶夫立即固执地说:“我的伤势不要紧,还是让我继续留在这里指挥吧。”

    索科夫没有理睬他,而是转身对跟在身后的警卫员说:“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等卫生员包扎完毕后,就把萨维耶夫上尉送到卫生队去。”吩咐完战士,索科夫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南坡走去。

    索科夫看到斯捷潘时,他正带着二十多名战士在南坡上,从打死的德军身上搜集还能使用的武器弹药。索科夫站在刚清理出来的战壕里,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的德军阵地望了一阵,见那里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应该是在做新的进攻准备。他放下望远镜后,俯身冲着山坡上的斯捷潘喊道:“喂,斯捷潘指导员,到我这里来一趟。”

    斯捷潘正在弯腰拾取德军尸体上的弹药,没听到索科夫的喊声,经一名战士的提醒,他才发现站在战壕里的索科夫,连忙把手里的弹药塞给战士,小跑来到索科夫的面前,有些惊奇地问:“营长同志,您怎么上来了?”

    “我上来随便看看,”索科夫瞥了一眼堆满德军尸体的山坡,对斯捷潘说:“斯捷潘指导员,由于萨维耶夫上尉的伤势不轻,我已经命人将他送往卫生队。从现在开始,高地的防御工作,我就交给你来负责。德国人很快就会发起新的进攻,你们要尽快做好战斗准备。”

    “明白了,营长同志。”斯捷潘昂首挺胸的回答道:“不管敌人的进攻如何猛烈,我们都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对于斯捷潘的回答,索科夫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们有什么困难没有?”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斯捷潘苦着脸试探地问:“营长同志,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德军停在山脚下的坦克,给我们连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听说营里有一门反坦克炮,不知能否部署在我们的阵地上?这样德军坦克对我们的威胁,就能大大减弱。”

    如果斯捷潘提出别的请求,没准索科夫还会尽力满足他。但对他想要反坦克炮的请求,索科夫却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不行,全营就只有一门反坦克炮,而且炮弹也少。他们如今所防御的地段相当重要,不能随便进行调整。”

    得知索科夫不愿意将反坦克炮配属给三连,斯捷潘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他还是很有分寸地说:“好吧,营长同志,虽然不能为我们配备反坦克炮,但我们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守着无名高地。”

    为了坚定斯捷潘坚守阵地的信心,索科夫对他说道:“放心吧,指导员同志,你们不是孤军奋战。瓦西里上尉的机炮连,已经做好了随时支援你们的准备。如果你们顶不住敌人的攻势,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即调机炮连上来增援的。”

    本来索科夫还想在阵地上多停留一会儿,谁知三连的通讯兵却跑来向他报告:“营长同志,在连指挥所里有您的电话,是政治副营长打来的。”

    索科夫知道没有紧急的事情,别尔金是不会打电话到高地来的,连忙跟着通讯兵来到了连指挥所,拿起挂在一根木柱上的话筒,大声地问:“喂,副营长,我是索科夫,你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师长刚打电话来找你。”别尔金说道:“让你立即给他回一个电话,有重要的作战任务布置给我们。”

    目前和师部的联系,主要依靠报话机,不是发电报就是采用明语通话。但高地上却没有电台,因此索科夫要和切尔内绍夫进行联系,只能回营指挥所,因此他毫不含糊地说:“明白了,我立即赶回营指挥所。”



    索科夫匆匆地赶回了自己的指挥所,用无线电和切尔内绍夫取得了联系。切尔内绍夫也没问这边的战斗进行情况,便直截了当地对索科夫说:“索科夫少校,你们营在明天傍晚前,将阵地移交给接防的友军,然后赶到苏希尼奇。”

    “把阵地移交给友军?”索科夫听到切尔内绍夫这么说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反问道:“师长同志,我能问问,是哪支部队来接替我们的防御吗?”

    “是第十集团军的步兵第411师。”切尔内绍夫回答说:“坚守无名高地的任务,将由他们来完成。”

    索科夫原以为接替无名高地防御的部队,是从苏希尼奇抽调的,他担心对方会因为兵力不足,会从自己这里抽调部队进行补充。此刻得知将由左翼的友军来接替防务,他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一个多小时以后,三连所坚守的无名高地,再次遭到了德军的炮击。狡猾的德军趁着炮击,派出了一支由八辆坦克组成的小分队,沿着简易公路开进,再次企图迂回到高地的后方。在坦克分队的后面,是四辆满载着士兵的装甲运兵车。

    领头的坦克在行驶中,打开了炮塔的顶盖,一名德军坦克兵探出半边身子,警惕地观察四周的环境。

    炮兵排长波罗琴科躲在西坡的观察所里,用望远镜盯着这支坦克小分队,心里默算着他们离工兵埋设的反坦克雷还有多远。看到第一辆坦克距离地雷越来越近时,他不禁屏住了呼吸,准备听那声剧烈的爆炸声。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德军的第一辆坦克的履带,顺利地从反坦克雷的旁边开了过去。见到这一幕,他气得在土壁上狠狠地砸了一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第二辆坦克身上,他希望这辆紧随其后的坦克,能碾上埋设的地雷。但他很快又失望了,第二辆坦克也毫发未损地通过埋设地雷的位置。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波罗琴科在心里暗自念叨:“难道工兵埋设的反坦克雷都失效了,以至于坦克从上面碾过,都不会引起爆炸?”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第三辆坦克被裹进了黑色硝烟之中。待硝烟散去,波罗琴科看到坦克的一侧履带已经被炸断,车身正在燃烧。随着坦克的触雷,不光跟在后面的坦克停下了,前面的两辆坦克也停了下来。后面的一辆装甲车加快速度驶上来,停在燃烧的坦克旁边。

    波罗琴科看到有德国兵从装甲车上跳下来,根据他们手里拿着的探雷器,可以判断出他们是工兵。由于工兵排只在这里埋设了两颗反坦克雷,其中一枚已经爆炸并炸毁了一辆德军坦克,剩下的那枚地雷是否被敌人的工兵发现,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他拿起电话,对指挥反坦克炮的炮长大声地说:“中士同志,看到敌人的坦克了吗?”

    “看到了,少尉同志。”炮长回答道。

    “瞄准前面的两辆坦克开炮,”波罗琴科吩咐炮长,“将它们击毁后,就立即转移阵地。”

    炮长放下电话后,立即向一炮手下达命令:“瞄准德军的第二辆坦克,开火!”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德军的第二辆坦克车身上迸出一团耀眼的火光,随即冒出了一股黑烟。见到反坦克炮首发命中,观察所里的波罗琴科不由连声叫好。

    炮长又命令一炮手瞄准了德军的第一辆坦克,进行了第二次射击。这次发射的穿甲弹钻到坦克的内部爆炸,引起了弹药的殉爆,火苗从敞开的舱盖直冲向高空,就如同一口着火的油井。

    在完成了两轮射击后,炮长立即命令转移发射阵地。战士们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地拉着反坦克炮转移到新的发射阵地。

    后面的德军坦克,见到最前面的两辆坦克,被来自山坡上的反坦克火力击毁了,立即调转炮口,朝着山坡上的假阵地开炮。几个故意暴露出来的假阵地,成为了德军坦克炮的攻击目标,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那些木头做成的大炮,被炸得七零八落。

    就在此时,反坦克炮已经转移到了新的地方。这次不等波罗琴科下命令,炮长就无师自通地吩咐一炮手:“瞄准公路上的最后一辆坦克,射击!”

    虽说德军的坦克都停在公路上,但由于距离稍微远了点,反坦克炮所发射的炮弹落了空,在最后一辆坦克的侧面爆炸,一股泥柱冲天而起。

    炮长见炮弹没有命中目标,不禁狠狠地瞪了一眼一炮手。一炮手见因为自己瞄准出现了误差,而导致炮弹落空,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为了将功赎罪,他将眼睛贴近瞄准镜,认真地瞄准最远的那辆坦克。

    第四发炮弹飞出去,再次成功地命中了德军的坦克。看到远处的德军坦克开始熊熊燃烧,炮长冷静地下达了转移到新发射阵地的命令。

    反坦克炮刚转移不久,已暴露的发射阵地,就遭到了德军坦克的炮击。炮长看到这一切,心有余悸地想:“幸好及时地转移了阵地,否则这门反坦克炮肯定就报销了。”

    四发炮弹报销了德军的三辆坦克,让炮兵战士们信心大增。他们到达新的发射阵地后,立即部署好反坦克炮,瞄准停在公路上的坦克继续射击。他们一口气发射了七发炮弹,分别击毁了坦克和装甲车各三辆。

    虽然敌人只剩下一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但负责装填炮弹的三炮手却哭丧着脸对炮长说:“炮长同志,只剩下最后一发炮弹了,我们该打哪个目标?”

    “这还用说么,当然是敌人的坦克。”炮长冲着一炮手吼道:“瞄准敌人的坦克,开炮!”

    最后一发炮弹,命中了企图逃跑的坦克,它拖着烈火行驶了一阵,就停在路上开始燃烧起来。而运载工兵在前面派来的那辆装甲车,见到同行的坦克和装甲车都报销了,哪里还敢继续停留,连忙载上工兵,准备逃之夭夭。

    谁知没驶出多远,它就不幸碾上另外一颗没有排除的地雷,在“轰”的一声巨响中,半履带式装甲车的两个前轮高高扬起,整个车身在翻了一个180度的筋斗,随后便重重地摔在了路上。



    索科夫接到波罗琴科的电话,得知企图绕到高地后面的德军坦克小分队,已经被团灭的消息,还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心说这怎么可能,一门反坦克炮就击毁了德军的八辆坦克和四辆装甲车,怎么听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德国人如果真的如此不堪一击,此刻他们早就该在苏军的强大打击下,败退到国境线了,而不是停留在距莫斯科仅仅两三百公里的地方,进行反复的拉锯战。索科夫沉默了片刻,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波罗琴科少尉,你确认德军的坦克小分队,已经被你们全歼了吗?”

    对于索科夫的提问,波罗琴科果断地回答说:“营长同志,有一些坦克手和士兵逃了回去,不过他们的坦克和装甲车都被我们击毁了。准确地说,反坦克炮击毁了七辆坦克和三辆装甲车,剩下的一辆坦克和装甲车,是被反坦克地雷炸毁的。”

    可能是担心索科夫再问什么,他还特意补充说:“我们排里的炮手,不光技术高超,而是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要摧毁300~500公尺内的固定目标,是非常容易的。”

    听完波罗琴科的解释,索科夫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炮兵排里的这些战士,都是不久前刚从德军战俘营里获救的,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使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法西斯侵略者的刻骨仇恨,因此在战场上才会有如此上佳的表现。

    “干得不错,少尉同志。”确认战果之后,索科夫赞许地说道:“我会将你们所取得的战果向上级汇报,并为你们申请嘉奖。”

    波罗琴科强忍着心里的激动,用平静的语气问道:“营长同志,我们排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你们排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索科夫想到德军就算再财大气粗,一下损失了十几辆坦克和装甲车,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拼凑出同样规模的部队,来对高地进行迂回,便吩咐波罗琴科:“你立即安排人手,将那门反坦克炮拆散,并找个合适的地方掩埋起来。”

    “什么,把炮拆散,再找地方埋起来?”对于索科夫的这道命令,波罗琴科不理解地问:“那我们以后怎么对付德国人的坦克和装甲车?”

    “你们使用的反坦克炮早已停产,仅有的炮弹也全打光了,留下就是一堆废铁。”索科夫向波罗琴科解释说:“我让你们把它拆散埋掉,是为了等将来战争结束后,可以把它再挖出来,并送进博物馆,让我们的后代都记住:1942年的2月,伊斯特拉营的炮兵排,用12发炮弹消灭了德军的一支快速小分队……”

    “明白了,营长同志。”波罗琴科等索科夫一说完,便爽快地说:“我立即安排人手拆掉反坦克炮,并找个合适的地点,把它掩埋起来。”

    德军对高地的炮击一结束,步兵就立即发起了冲锋,试图配合实施迂回的快速部队,夺取由三连坚守的高地。但进攻刚开始没多久,德军指挥官便得到了快速分队被团灭的消息,慌忙将进攻部队撤了下来。

    索科夫接到斯捷潘打来的电话,知道德军撤退了,连忙问道:“斯捷潘指导员,部队的伤亡情况如何?”

    “我刚刚统计了一下,全连还能战斗的、加上伤员在内,只剩下八十三人。”

    听完斯捷潘的汇报,索科夫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知道为了打退德军的两次进攻,三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没想到伤亡人数居然超过了一半,等于是被打残了。他试探地问:“指导员同志,你们连还能继续战斗下去吗?”

    斯捷潘从索科夫说话的语气中,听出对方打算将三连撤下去的打算,连忙表态说:“请营长同志放心,哪怕三连还有一个人在,也绝对不会让德国人踏上我们的阵地。”

    想到明天就要换防了,如果不是形势危急的话,索科夫不打算派别的连队去增援三连,毕竟很快就要被调往新的方向,去参加更加残酷的战斗,自己手里的部队多一些,也没什么坏处。不过在放下电话前,他还是叮嘱斯捷潘:“需要支援的时候,记住立即给我打电话。”

    进攻高地的德军损兵折将,不光损失了两百多官兵,还丢掉了一个由十几辆坦克、装甲车组成的快速分队。从而让德军指挥官错误地认为:在高地的侧面,苏军至少部署了一到两个反坦克连,否则绝对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消灭自己的快速分队,因此他放弃了再次冒险的打算,同时也停止了对高地的进攻。

    第二天一大早,步兵第411师的先头部队便来到了无名高地。一名大尉走进营指挥所,抬手向索科夫敬礼,干巴巴地说道:“少校同志,我是步兵第1033团一营营长柯钦大尉,奉命前来接替你们的防务。”

    “接替防务?!”索科夫向大尉还礼后,和别尔金对视一眼后,有些诧异地问柯钦:“大尉同志,上级不是说傍晚才换防吗?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没错,少校同志。”柯钦大尉回答说:“我们营昨天接到上级的命令,在今天傍晚前赶到这里接替防务。但上级忽然又通知我们,说你们将要去执行重要的作战任务,因此让我们提前来换防。”

    搞清楚怎么回事后,索科夫便向柯钦大尉进行移交工作。除了高地的详细布防图外,他甚至还将只埋设了十颗反坦克地雷的雷区分布图,也交给了对方。根据柯钦大尉带来的命令,在换防工作结束后,柳芭上尉的女子高射机枪连依旧留在现有的阵地,继续负责高地的防空作战任务。

    两支部队之间的换防工作,是非常繁琐的,耗费的时间也较长。而索科夫此刻急于知道上级即将下达的作战任务,便将善后事宜交给别尔金处理,自己带着一个警卫班,乘坐卡车赶往了苏希尼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