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见二连的战士,陆续地爬上那些已经发动起来的坦克,便冲着从炮塔里露出半截身子的瓦休克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击了。瓦休克立即对着送话器喊道:“坦克旅,前进!”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二十几辆坦克,立即展开战斗队形,载着战士们朝远处的波普科沃疾驰而去。
虽然进攻的道路上积雪过膝,但对于有宽阔履带的T-34坦克和KB重型坦克来说,却不算什么事儿。在短短的五分钟内,坦克群就冲到了距离波普科沃不足五百米的地方。
看到苏军的坦克朝着村镇冲来,德军的强击火炮不管苏军的炮击还没有停止,纷纷从藏身之处开出来,居高临下朝着坦克旅进行射击。
德军的强击火炮所发生的炮弹,落在坦克的队列中爆炸,气浪将夹杂着积雪的黑色泥土,高高地掀向了空中,又天女散花般地撒下来。冲在最前面的一辆T-34坦克,被德军的火炮直接命中,顿时起火燃烧,坐在车身上的战士们非死即伤。还有几辆坦克上坐着的战士,被四处横飞的弹片击中,纷纷从车身上栽下来。
索科夫站在观察所里,用望远镜望着前面正冒着敌人的炮火,朝前冲去的坦克,以及坐在车身上的指战员。见到不时有战士被弹片击中,从疾驰的坦克车身上栽下去,让他不由心如刀绞。
坦克旅的坦克陆续地冲到斜坡下,进入了强击火炮的射击死角。坦克手们调整了一下坦克的行驶方向,就沿着斜坡朝村镇里冲去。躲在掩体和工事里的德军士兵,慌忙开枪射击。机枪、冲锋枪、步枪射出的子弹,搭在了坦克的炮塔上,溅起了一连串的火星,但丝毫没有减缓苏军坦克履带向前推进的速度。
冲在最前面的T-34坦克,停在了斜坡上,缓缓地转动了炮塔,用76毫米火炮瞄准了正在工事里疯狂射击的士兵们。轰隆一声巨响后,堵在前面路上的沙袋工事被炸开了一个缺口,躲在后面射击的德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坦克手在完成射击后,又继续向前行驶,车身上的战士手里的武器,和航向机枪同时对着德军残破的沙袋工事进行着扫射,将一个个冒头的敌人打倒。
看到苏军的坦克排着长队,沿着斜坡开了上来,沙袋后面的那些德军士兵,有的见势不妙,丢掉手里的武器,调头朝村镇里逃去。而继续顽抗的士兵,则被高速转动着的履带碾得粉碎。
斜坡的尽头是一个平台,在自己的指挥部里观察战况的切尔内绍夫,见到坦克旅的坦克,已经到达了波普科沃村镇的入口处,深怕继续炮击会误伤自己人,连忙下令炮兵停止了射击。
坦克陆续驶上平台后,以三辆为一排,依次朝村镇内驶去。而二连的战士,也纷纷从坦克上跳下来,跟在坦克后面的射击死角里,亦步亦趋地沿着街道朝村镇前进。
德军的一个机枪小组,躲在村镇入口处的一栋炸塌了半边的建筑物内,试图朝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进行射击。但他们刚打了几发子弹,就被在前面开路的坦克发现了。三辆坦克同时停下,调转炮口瞄准了机枪所在的位置,开了一炮。三发炮弹同时命中了目标,早已被硝烟熏黑的砖墙轰然倒塌,将躲在后面的机枪小组一起埋在了破砖烂瓦之中。
看着苏军的炮火停止,躲避炮击的德军士兵,纷纷从自己的藏身之处出来。当他们发现沿着街道驶过来的苏军坦克时,不禁被吓了一跳。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便恢复了正常,立即进入自己的防御位置,用各种武器开始还击。
开路的三辆坦克,相继被德军藏在建筑物废墟的强击火炮摧毁,停在街道上燃烧起来。站在村镇入口处的二连长安德烈,通过燃烧着的坦克的硝烟,看到街道的另外一头,有一辆德军坦克正缓缓开过来,在它的后面,跟着几十名弯着腰的德军士兵。而德军的强击火炮,正一刻不停地朝着这边开着火,他连忙扯着嗓子喊道:“散开,步兵都散开,到废墟去隐蔽起来,准备消灭冲过来的敌人。”
但他的喊声,被枪炮声盖住了,根本没有几个人听到他在喊什么。好在一排、二排的两位排长,见到敌人的步兵在炮击和坦克的掩护下,向入口处冲来,便主动地带着自己的部下,到废墟里寻找隐蔽的地方。
在德军强击火炮的打击下,又有两辆T-34中弹起火,就连坦克旅长瓦休克上校的坦克,也连中了两发炮弹。但令人庆幸的是,炮弹只在他驾驶的重型坦克上打了两个白印子,根本没有洞穿坦克的正面装甲。
德军的炮手见命中了目标,正在暗自得意之时,硝烟散去,被击中的重型坦克不光没有起火燃烧,反而调转炮口朝自己瞄准。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开炮时,瓦休克所在的坦克已经抢先开炮。152毫米的重炮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德军的这名火炮,一声巨响过后,原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弹坑,除了弹坑边缘的破碎的火炮零件外,几名德军炮兵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
在完成射击后,瓦休克继续寻找目标,准备将那些躲在废墟里射击的强击火炮一一消灭后,再引导步兵冲镇子里冲锋。
在远处观察所里的别尔金,见随坦克旅冲锋的二连,正在村镇的入口处,和德军展开了近距离的战斗,连忙向索科夫请示道:“营长同志,我们是不是将机炮连也投入战斗?”
“等一等,副营长同志。”虽说索科夫早就恨不得亲自带机炮连冲上高地,去消灭村镇里的敌人,但考虑到迂回到德军侧翼的两个连队,到现在都音信全无,因此他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等看到一连、三连发出的信号后,我们再将机炮连投入战斗。”
村镇里的战斗又进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索科夫终于看到在村镇的西面,有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升上了天空。这这是三连发出的信号,表明他们已经到达了指定的攻击位置。
索科夫放下望远镜,转身走到桌前,抓起放在上面的冲锋枪,对还站在瞭望口前的别尔金说:“副营长,我到机炮连上去增援,这里就交给你了。”没等别尔金说什么,他已经提着枪就走出观察所。
门口的交通壕里,警卫排的战士们或蹲或坐,面无表情地望向硝烟弥漫的村镇。此刻看到营长从观察所里走出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谢廖沙连忙抢步上前,问索科夫:“营长同志,准备出击了吗?”
“没错。”索科夫冲谢廖沙点了点头,随后大声地命令道:“奥列格的三班跟我走,其他警卫排的同志留下,在这里担任警戒工作。”
“米沙,”看到索科夫没有给自己安排作战任务,失落的谢廖沙叫着对方的小名,问道:“为什么又不让我们参加战斗?”
“谢廖沙中尉,”索科夫抬手在谢廖沙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对他说道:“你的任务,就是保卫营指挥所的安全。要想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
瓦西里和他的机炮连,正在附近的森林里待命。见到索科夫带着一个警卫排急匆匆地走过来,连忙大喊一声:“全体起立!”趁着战士们纷纷站起来的机会,他小跑着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抬手敬礼后,大声地说,“营长同志,机炮连全体指战员正在奉命休息,请指示!”
“都做好准备了吗?”索科夫直截了当地问道。
“全连已做好一切战斗准备。”瓦西里响亮地回答说:“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索科夫来到了排列整齐的队伍前面,冲着战士们说道:“同志们,二连、三连的战士,正在前面的村镇里,和敌人进行着殊死的战斗。现在,轮到我们上了。”他半转过身字,用拿在手里的冲锋枪朝村镇的方向一指,大声地命令道,“成散开队形,前进!”
机炮连的战士,每二十人一排,跟在索科夫和瓦西里的身后,迈着大步朝村镇的方向走去。德军从村镇里发射的零星炮弹,不时地落在队列里爆炸,将队列炸出一个个缺口。但前面的战士倒下,后面的战士立即补上缺口。
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去照顾身边倒下的战友,因为大家的心里明白,如果战友已经牺牲,就算自己停下来照顾他,他也不会起死回生;而倒在地上的伤员,待会儿自然有卫生队的卫生员救治,更用不着自己操心。自己的任务,就是尽快冲进村镇,配合二连、三连的战友消灭盘踞在里面的敌人。
波普科沃村镇里的德军,特别是反坦克手,面对隆隆驶来的几辆苏军重型坦克,简直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反坦克炮打在坦克车身上,除了留下几个白印子外,根本无法洞穿坦克的装甲。而对方只要开上一炮,被击中的不管是反坦克炮还是火力点,都会在瞬间被152毫米的重型炮弹炸成渣渣。
见反坦克炮对这种重型坦克没有作用,勇敢的德军士兵抱着炸药包,从藏身的废墟里冲出来,企图与坦克来个同归于尽,结果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尾随坦克进攻的步兵,用冲锋枪打成了筛子。
还不容易看到从镇西冲过来的部队,是一支轻装步兵,除了几挺机枪,根本没有什么重武器。德军的步兵原以为凭借镇内的火力点,要挡住对方的进攻,简直是轻而易举。谁知对方不按套路出牌,除了机枪在街道上对自己的火力点进行压制射击外,其余的步兵,居然是从街道两侧的残破建筑物里,向自己快速接近。
挡不住对方的坦克,倒也罢了。就算坦克冲破了已方的防线,但没有步兵的配合,它们早晚都逃脱不了被炸毁的命运。谁知道从镇西来的步兵,在没有重武器配合的情况下,居然也轻易地突破了西面的几处防御。就在德军指挥官气得跳脚时,他的部下忽然又来报告:“少校先生,俄国人又有一支步兵冲上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德军少校用望远镜看着正冲进村庄的机炮连,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撤,立即从东北面撤出镇子。”
他的命令刚刚下达,一名德国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冲他喊道:“少校,少校先生,不好了,东北面的墓地那里,发现了俄国人。”
“什么?”听说自己撤退的路线上,发现了苏军的部队,德军少校被吓得魂不附体,他一把抓住士兵的衣襟,恶狠狠地吼道:“立即在教堂的钟楼上架起机枪,压制住东北面的俄国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将我们的退路切断。”德军少校的这道命令,救了他自己的性命,也让几百名德军士兵成功地从包围圈里逃脱。
在师指挥部里的切尔内绍夫,看到伊斯特拉营的战士已经冲进了镇子,不禁感慨地对自己的参谋长说:“参谋长同志,我们的战士已经冲进了镇子。看来这个索科夫打仗,还真是有一手。”
“没错,师长同志。”参谋长附和道:“要是早点把他们调过来,没准我们昨天发起的进攻,就不会失败了。”
万尼亚的一连,在经过长途跋涉之后,终于来到了东北面的墓地。就在他们准备从这里向村镇里的敌人发起攻击时,德军架在教堂钟楼上的两挺机枪开火了。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战士,在敌人的弹药中倒下,后面的连忙卧倒,抬枪朝着教堂的钟楼还击。
就在这时,万尼亚看到有一股敌人,正从百米外的一条小道,朝外面逃去。为了拦住这股敌人,他一边命令两挺机枪对教堂钟楼上的火力点实施压制,一边命令战士们用火力封锁德军的退路。
从小道上逃跑的德军,遭到一连的火力打击后,一部分人就地卧倒,和一连战士展开了对射;而另外一部分人,则不顾伤亡地沿着小道继续朝镇子外面逃去。
明明看到敌人就在眼前,如果堵住了他们,就是大功一件。可却因道路崎岖难行,赶到这里的只有一个排,仅有的两挺机枪,要压制来自教堂钟楼上的德军机枪火力,剩下了二十几支步枪、冲锋枪所形成的火力,根本无法挡住逃窜的德军,气得万尼亚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带着部队穿过村镇的索科夫,远远望见陆续赶到的一连战士,都被德军架在教堂钟楼上的机枪,压制在墓地里无法动弹,便快步地跑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T-34坦克旁,用枪托在车身上使劲地敲了几下。
里面的坦克兵听到外面有人在敲击坦克,连忙掀开炮塔的顶盖探出身子。索科夫看到从坦克里钻出了一名坦克兵,连忙指着教堂顶上的德军火力点,冲着他大声地吼道:“坦克手,把教堂钟楼上的机枪打掉。”
坦克兵点了点头,随后便缩进了坦克里。坦克缓缓地转动炮塔,瞄准了远处的教堂。轰的一声巨响后,炮弹准确地命中了钟楼,在腾起的黑色硝烟里,被炸碎的机枪零件、人体残肢断腿夹杂在飞溅的碎石中,向四周抛洒。
看到教堂上的机枪被干掉,万尼亚从藏身的墓碑后站起身,冲着周围的战士喊道:“同志们,跟我上,消灭你们所看到的每一个法西斯匪徒。前进~~!”喊完,他端着冲锋枪就带头冲出了墓地。
虽然万尼亚果断地率领一连战士发起了进攻,但为时已晚,大多数的敌人,已经从沿着小道逃之夭夭,他们只打死了二十几名断后的德国兵。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战斗,伊斯特拉营在坦克第146旅的配合下,成功地占领了波普科沃。这场战斗,消灭了德军三百余人,缴获了敌人丢弃的重炮十五门、坦克五辆、强击火炮两辆,以及十几门反坦克炮和迫击炮,还有大量的武器弹药。
不过苏军的损失也非常惨重,伊斯特拉营伤亡两百多人,配合作战的坦克第146旅,也损失了各型坦克九辆。再加上在前一日战斗中,损失的两个步兵营,夺取波普科沃的战斗,只能算是一场惨胜。
在得知波普科沃已被占领,罗科索夫斯基立即乘车赶到了近卫第11师的师部。一看到切尔内绍夫,他就热情地说:“切尔内绍夫将军,我向你们表示祝贺!祝贺你们拿下了波普科沃这个重要的据点。对了,担任主攻的哪个团?”
“是索科夫少校的伊斯特拉营。”切尔内绍夫回答说:“他们在坦克第146旅的配合下,只用了四个多小时,就拿下了德军的这个重要据点。”
“这个索科夫不简单啊。”罗科索夫斯基得知又是索科夫的部队立了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赞赏地说:“不管如何难打的仗,只要他的部队一出马,就能打得德国人溃不成军。”
“司令员同志,还有一个情况,我要向您汇报。”切尔内绍夫表情严肃地对罗科索夫斯基说:“根据索科夫少校的报告,村镇里的敌人,最多不超过六百人,和我们事先所知晓的两千人相差甚远。”
“什么,村镇里的敌人不超过六百人?”罗科索夫斯基皱着眉头问道:“情报可靠吗?”
切尔内绍夫使劲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这是索科夫少校亲自向我报告的。”
“报告!”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没等切尔内绍夫说话,索科夫已经从门外走了进去,满脸堆笑地问:“师长同志,可以进来吗?”
切尔内绍夫和罗科索夫斯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切尔内绍夫冲着索科夫笑骂道:“索科夫少校,你都进来了,难道我还能把你撵出去吗?”他略停了片刻,又接着说,“司令员同志也在,你和他打个招呼吧。”
适应了室内光线的索科夫,发现罗科索夫斯基也在这里,连忙向前走了两步,停止腰板抬手敬礼,大声地说道:“司令员同志,伊斯特拉营营长少校索科夫向您报告,我是奉命前面师部接受新的战斗任务,请指示!”
罗科索夫斯基点了点头,笑着说:“索科夫少校,请向你的战士们,表达我对他们的谢意,感谢他们在保卫祖国的战争中,所表现出的英勇顽强的大无畏精神,和所取得的巨大的战果。”
虽说罗科索夫斯基说的都是一些套话,但索科夫等他说完后,还是响亮地回答道:“愿为苏维埃祖国服务!”
“你们服务的不错。”罗科索夫斯基再次称赞了一句,将话题转到自己感兴趣的方面:“据说波普科沃村镇里的敌人,只有不到六百人?”
“是的,司令员同志。”索科夫连忙肯定地回答说:“战斗结束后,我命人统计了德军的尸体和逃走的人数,还不到六百人。”
从索科夫这么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罗科索夫斯基双手扶着桌子的边缘,俯身看着摊放在上面的地图。看了一会儿后,用手指着一个位置对切尔内绍夫说:“师长同志,你来看。位于波普科沃西南方向十五公里的一个村镇——马克拉基,是德军的另外一个重要据点。如果这个据点也被我们占领,那么德国人在日兹德拉方向上的整个防御就将被粉碎。我们剩下的任务,只是肃清驻扎在布伦村和分布在广阔的、没有树林的平原上的小村庄里的敌人,使其不要退向日兹德拉……”
罗科索夫斯基向切尔内绍夫布置任务时,站在一旁的索科夫心里暗想:看来上级想让我的部队继续参加战斗,就是不知打算让我们去进攻马克拉基呢,还是让我们肃清周围占领村庄的敌人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切尔内绍夫等罗科索夫斯基一说完,立即接着说道:“司令员同志,我打算留下一个团固守波普科沃,巩固周边地区的防御,使敌人无法从这个方向再对苏希尼奇进行炮击。另外两个团和索科夫的伊斯特拉营,连夜赶往西南方向,去夺取马克拉基,粉碎德军在日兹德拉方向的整体防御。”
对切尔内绍夫提出的方案,罗科索夫斯基很爽快地答道:“好吧,就按照你所说的方案执行。目前正在右翼作战的四个师,等击退德军的进攻后,我会立即调他们去支援你们的。”
切尔内绍夫在得到罗科索夫斯基的答复后,立即吩咐索科夫:“少校,立即将你的营收拢起来,尽快赶往西南方向,在马克拉基附近建立一个进攻出发阵地。”
索科夫离开师指挥部时,参与攻击波普科沃村镇的部队,已陆续撤了下来。他连忙命人将各连的连长召集起来,向他们部署新的作战任务。
“营长同志,”安德烈来到指挥所,见到索科夫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不知道上级又给我们布置了什么任务?”
索科夫听到安德烈这么问,和站在一旁的别尔金相视一笑,随后说道:“安德烈上尉,你真是太不简单了。我还没说话呢,你就猜到了有新的作战任务。”
安德烈本来就是随口一问,见索科夫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脸上露出了愁容:“部队昨天连夜赶到这里,稍作休整,就朝波普科沃村镇发起了进攻。原以为上级会让我们休整两天,再布置任务,谁知这么快又有新的任务下来了。”
“上尉同志,”别尔金等一安德烈说完,立即提醒他说:“作为一名指挥员,这样的牢骚话不要随便说,否则让战士们听到了,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索科夫见各连连长都到齐了,便宣布说:“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立即开会。”
等他将师部布置的新任务,将众人交代完毕后,简短地问道:“谁有什么问题吗?”
“营长同志,”首先提问题的是加农炮连连长谢尔盖耶夫,在今天攻击波普科沃的战斗中,由于有集团军的炮兵助阵,他们连没有捞到仗打,他的心里正犯愁呢。此刻听说要进攻马克拉基村,他便第一个站起来提问:“不知德军在马克拉基镇的兵力部署和火力分布情况如何,在进攻前,我们是否需要进行炮火准备?”
对于索科夫来说,马克拉基镇就是地图上的一个代号,他所接到的任务,就是在天亮以前,赶到那里并构筑进攻出发阵地,至于那里的地形如何,敌人的防御部署又是怎样的,他是一无所知。因此,他对谢尔盖耶夫的提问,只能苦笑着回答说:“对不起,中尉同志,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对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见谢尔盖耶夫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索科夫转身面向坐在角落里的克里斯多夫,对他说道:“少尉同志,你立即带着侦察排先赶往马克拉基镇,搞清楚敌人在那里的兵力分布和火力部署情况,以便营里能根据具体的情况,制定作战计划。”
侦察排的战士,没有参与今天的进攻,此刻都在营指挥所附近的掩蔽部里待命。接到了索科夫命令的克里斯多夫,从营指挥所出来后不到五分钟,便带着一个班的侦察兵出发了。剩下的侦察兵,也将在半个小时之后,跟随副排长一同行动。
索科夫在部署完任务后,让各连连长回去收拢队伍,并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当他宣布散会后,各连连长便起身鱼贯地离开了指挥所,只有一连长万尼亚还坐在原处没动窝。
看到万尼亚闷闷不乐的样子,索科夫的心里立即明白,对方是在为今天的仗没有打好,而情绪低落。对于万尼亚的心情,他非常能理解:按照作战计划,万尼亚应该率领一连的指战员,在墓地附近截住企图逃出波普科沃村镇的敌人。谁知由于道路太远,又崎岖难行,一连的指战员多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才陆续到达东北面的阻击地点,结果让绝大多数的敌人逃脱了。
索科夫走到万尼亚的身边,抬手在他的肩部上拍了拍。等对方抬起头,便笑着说:“万尼亚上尉,是不是还在为放跑了德国人而难过啊?”看到对方点头表示肯定,他又接着说:“记住这次的教训吧,下次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就可以了。”
“明白了,营长同志。”万尼亚见索科夫没有因为自己放跑了敌人,而批评自己反而在鼓励自己,连忙站起身回答说:“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索科夫抬手看了看表,催促道:“上尉同志,你快点回部队去吧,我们在天黑前就要出发。你先把部队收拢起来,并做好出发的准备。”
万尼亚没有再说什么,抬手向索科夫和别尔金敬了一个环礼,转身大步走出了指挥所。
望着万尼亚离开的背影,别尔金笑着对索科夫说:“营长同志,我还以为你会在今天的会议上,狠狠地批评万尼亚上尉,谁知你不光没批评他,反而还鼓励了他,真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副营长同志,”索科夫望着别尔金解释说:“敌人逃跑,我的心里也很不舒服。但这事不光万尼亚上尉有责任,我同样有责任。正是因为我的部署不够完善,才让德军有了逃走的机会,单纯地责怪部下,不管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变得畏手畏脚,这样会对部队产生负面的影响。”
别尔金听后,呵呵地笑着说:“营长同志,我觉得你不光在军事指挥上有一套,在政治工作上,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想就算你现在来当个政工人员,所取得的成就,也不见得比当一个军事主官差。”
索科夫和别尔金在闲聊时,罗科索夫斯基在切尔内绍夫的师指挥部里,对刚刚赶来的炮兵司令员卡扎科夫说:“炮兵司令员同志,我们将在明天对马克拉基镇发起攻击,你尽快调两到三个炮兵团,以及同样数量的火箭炮营,赶往那个方向,配合步兵发起的进攻。”
“司令员同志,”卡扎科夫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有些为难地说:“我们在马克拉基镇附近就有三个炮兵团,但是炮弹不多了。想要为步兵提供炮火掩护,恐怕有问题。”
“还剩下多少炮弹?”罗科索夫斯基皱着眉头问道。
“平均每门炮五发炮弹。”在回答了这个数据后,卡扎科夫可能是怕罗科索夫斯基责备自己,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的炮兵,很久没有得到炮弹的补充了。”
“仓库里应该还有一些炮弹。”罗科索夫斯基思索了片刻,对卡扎科夫说:“我立即给你开给条子,你带人去把炮弹全领出来,交给参与炮击的炮兵部队。”
参与对马克拉基镇进攻的部队,除了索科夫的伊斯特拉营,还有步兵第97师的一个满编团,步兵第322师和近卫步兵第11师。
在半个小时的炮火准备后,没等硝烟散去,步兵第97师的部队就朝镇子发起了冲锋。
待在进攻出发阵地的索科夫,站在自己的观察所里,举起望远镜,望着那些穿着土黄色短棉军服,端着步枪的友军战士们,在皑皑白雪中排着密集的队形,朝还冒着滚滚浓烟的镇子大步走去时,索科夫的脸上的肌肉不禁剧烈地抽搐起来。他心里在想:为什么要使用如此密集的队形,难道指挥员不知道,德国人只需要用几挺机枪扫射,就能将战士成片地打倒吗?
进攻部队距离镇子还有五百多米时,坚守镇子的德军开炮了。迫击炮弹落在苏军密集的队列中,腾起一团团烟柱,将一个又一个战士炸倒在地。但前面的队列刚一出现缺口,后面的战士立即加快脚步将其填补上,整支队伍一步不停地朝着镇子前进。
看到战士们在德军的炮火打击下接二连三地倒下,索科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支部队的指挥员是谁啊,居然让战士们采用如此密集的队形冲锋,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当战士们距离镇子不过百米时,镇子方向忽然闪起了一排大大小小的火光,正在前进的战士们仿佛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噼里啪啦倒下了一大批。面对德军如此密集的火力,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就地卧倒开枪还击,并伺机向镇子方向发起冲击。但带队的指挥员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些战士们不光没有就地卧倒,相反还加快速度,继续朝前冲,似乎想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冲进镇子。
“白痴,简直是白痴。”索科夫看到这样的猪队友,气得用拳头在土壁上狠狠地砸了一拳,张口骂道:“照这种打法,就算人死光了,也别想冲进镇子。”
“怎么了,营长同志。”正在和几名连长沿着进攻路线的别尔金,听到索科夫的骂声,忍不住走过来好奇地问:“出什么事情了,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副营长同志,”索科夫气呼呼地将望远镜朝别尔金的手里一塞,没好气地说:“你看看,我们的友军是怎么打仗的?”
别尔金举起望远镜,朝远处交战的镇子方向看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德军的火力很猛,但我们的战士表现得很顽强,他们正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继续冲锋。”
“愚蠢,简直是愚蠢透顶。”站在桌前的索科夫,用巴掌使劲地拍着桌子,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声吼道:“要是我的哪个部下,敢在进攻时,让战士们排成这么密集的队形,冲上去让德国人当靶子打,我二话不说就毙了他。”
围在桌子四周的连长们,见索科夫莫名其妙地发作起来,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在万尼亚比较聪明,快步地来到了瞭望口前,举起望远镜望向镇子方向,看清楚了正在进行的血腥战斗。有了万尼亚带头,其余的连长们也纷纷用到瞭望口前,用望远镜观看友军的战斗经过。
索科夫等所有的连长们都看完后,才开口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为了取得胜利,付出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如果像友军这样,穿着显眼的军服,排着密集的队形,冲过去让德国人当靶子打,就有点太愚蠢了。更可气的是,遭遇到敌人的密集火力阻击时,当指挥员的不是命令战士们就地卧倒,和敌人进行对射,而是命令他们加快冲锋的速度,企图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冲进镇子。”
索科夫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片刻,以便观察各位连长脸上的表情。看到有个别人的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后,他严肃地说:“大家都看到了,德军的火力有多么猛烈,对于这样的火力密度,用人命去填,是最愚蠢的做法。友军的战士没有在战斗,而是在被屠杀,他们的这种牺牲,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营长同志,如果轮到我们营进攻时,我们该怎么办?”安德烈等索科夫一说完,立即开口问道:“您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指示吗?”
如果是刚到这个时空时,没准索科夫会让大家采用“三三制”突击战术,但他经过实践后,发现要想娴熟地使用这种战术,彼此间的配合是相当重要的。而营里经过几次大规模的补充后,战士们还来不及彼此熟悉,身边的战友就牺牲或负伤离开了部队。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三三制”突击战术,不光所起的效果有限,而且还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对于安德烈的提问,索科夫沉默了一阵后,缓缓地说道:“进攻时,我们应该采用松散的队形。遇到敌人火力拦截时,我们的机枪和后方的炮火,应该立即对火力点实施压制,以便让我们的步兵可以继续向前推进……”
向各位连长交代完进攻时的战术后,索科夫冲他们挥了挥手,说道:“好了,都回各自的连队去吧,没准一会儿就轮到我们进攻了。”
连长们离开后,索科夫感觉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被抽空时,他扶着桌子的边沿坐下,盯着面前的地图发呆,心里考虑如果轮到自己进攻时,该把主攻方向选在什么位置?
“营长同志,”站在瞭望口前的别尔金,忽然扭头对索科夫说:“你快来看,友军的部队已经撤下来了。”
听到别尔金这么说,索科夫连忙起身来到了瞭望口前,接过望远镜朝远处望去。只见步兵第97师的战士们,正稀稀落落地朝后撤,一些搀扶着伤员的战士远远地落在后面,如果不是德国人已停止了射击,估计他们都有性命之忧。而在镇子的前方,堆满了以各自姿势死去的苏军战士。
索科夫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说道:“友军的进攻已经失败了,看来很快就会轮到我们上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索科夫想象的有所出入。就在他坐在观察所里,等待来自师部的进攻命令时,从外面闯进来一名战士,他一进门,就大声地问道:“营长在什么地方?”
“我就是营长。”索科夫借助室内烛光的照明,看清楚了对方领章上的军衔,是一名上士,连忙问道:“上士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
上士眯缝着双眼朝索科夫望过来,等他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看清楚坐在桌边的这名军官的军衔后,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连忙抬手敬礼,回答说:“您好,少校同志。我是师部的通讯兵,奉命请您到师部去。”
“是去接受战斗任务吗?”索科夫说这话时,下意识地朝摆在自己面前的电话望了一眼,心说切尔内绍夫有什么吩咐,完全可以通过电话来通知自己,何必要多此一举地派一名通讯兵来。
上士摇着头,回答说:“对不起,少校同志,我只是奉命请您去师部,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就不清楚了。”说完这番话,他停顿了片刻,又补充说,“少校同志,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索科夫跟着上士离开了观察所,弯着腰沿新挖好的交通壕,朝师指挥部的方向走去。距离师部还有五六十米时,他忽然看见雪地里停着几辆自动雪橇,便忍不住问上士:“上士同志,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在师部?”
“对不起,少校同志。”虽说通讯兵上士知道坐自动雪橇来的是谁,但出于保密的原因,他还是含糊其辞地说:“我不太清楚。”
“上士同志,我知道你不回答我,是为了保密,对高级首长的行踪严守秘密。”索科夫用手朝停在雪地里的自动雪橇一指:“我的部队曾使用过这种雪橇,对它的性能还了解。就凭这几辆是无法参加战斗的,只能是用来运送高级指挥员的。”
见索科夫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上士点了点头,低声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没错,是集团军司令员同志来了。”
索科夫走进师部时,看到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师长切尔内绍夫坐在桌旁,而另外一侧则是罗科索夫斯基和军事委员洛巴切夫。索科夫连忙上前向几人敬礼,并报告自己的到来。面无表情的罗科索夫斯基冲他点了点头,朝旁边一指,说道:“索科夫少校,找个地方坐下,我们马上就要开会了。”
索科夫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扭头低声地问身旁的一名中校:“中校同志,师长把我们召集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中校扭头看了索科夫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随后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等了一阵,索科夫看到一名将打着石膏的左臂吊在胸前的中校,在一名卫生员的搀扶下,走进了指挥部。他来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挣脱了搀扶自己的卫生员后,将负伤的右手举到额边,有些吃力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步兵第291团政治副团长捷列宾斯基向您报告……”
罗科索夫斯基望着这位政治副团长,冷冷地问道:“你们的团长在什么地方?”
“牺牲了。”捷列宾斯基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提问后,把头低了下来,语气沉重地回答说:“在不久前的战斗中,团长同志被敌人的炮弹炸成了两半。”
捷列宾斯基的话,让包括索科夫在内的所有人都耸然动容。特别是索科夫,他只知道步兵第97师的这个团在进攻中,牺牲了六七百人,但没想到居然连团长都阵亡了。
听完捷列宾斯基的回答,罗科索夫斯基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的团级指挥员吗?”
“没有。”捷列宾斯基摇了摇头,回答说:“团级指挥员只剩下我一个人。副团长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不幸被德国人的机枪打死了。”
罗科索夫斯基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他说道:“捷列宾斯基同志,我看你们团还是先撤下来休息吧,让别的部队接替你们去进攻。”
“司令员同志,”捷列宾斯基听罗科索夫斯基说打算派别的部队,去接替第291团进攻,不由急了:“虽然我团在进攻中,伤亡了三分之一的指战员,但团的主力还在,我们还能继续担任主攻任务。请您千万不要让别的部队来接替我们,否则,我们怎么对得起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指战员。”
“政治副团长同志,”坐在一旁的切尔内绍夫插嘴说:“虽然您不归我指挥,但你们团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如果不让指战员撤下来休整,恐怕对士气也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将军同志。”捷列宾斯基望着切尔内绍夫,大声地说:“我们团在保卫斯摩棱斯克的战斗中,也曾付出了重大的牺牲,全团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不光我们的战士没有退却,就连帮着我们挖战壕的妇女们,也勇敢地留在了阵地上。那些妇女虽然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但还是勇敢地朝冲上来的德军坦克扔手榴弹,手榴弹扔光了,就扔石块,直到最后牺牲,也没人后退一步……”
坐在角落里的索科夫,在听到捷列宾斯基坚持不肯让别的部队,来接替他们进攻时,心里对他还挺钦佩的。但听到居然让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妇女,朝德军坦克扔手榴弹、石块时,他望向捷列宾斯基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愤怒:面对德军的坦克,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战士都不见得能挡住,你们居然让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妇女去炸坦克。你们这么做,不是草菅人命吗?
想到这里,索科夫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口打断了正在慷慨陈词的捷列宾斯基:“司令员同志,我能谈谈自己的想法吗?”
索科夫的声音,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司令员同志!”见大家都朝自己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索科夫又再次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允许我谈谈自己的看法吗?”
罗科索夫斯基还没有说话,切尔内绍夫便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说:“索科夫少校,难道你不知道随便打断上级指挥员说话,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吗?况且此刻还是一位友军的指挥员,正在向司令员同志汇报工作……”
切尔内绍夫的话,让索科夫变得异常尴尬。他不过是因为捷列宾斯基说到让没有经过巡逻的妇女们,去炸德军坦克时的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深深地激怒了他。以至于头脑一热,忘记对方是友军的指挥员,便站起来要求发言。
“行了,切尔内绍夫将军,不要责怪索科夫少校。”好在这时罗科索夫斯基及时地开口为他解围:“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索科夫见罗科索夫斯基同意自己发言,连忙加快语速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觉得如果步兵第291团对马克拉基镇的进攻,依旧由这位中校来指挥,还是会遭遇同样失败的结局。”
虽然索科夫说完这番话之后,刻意地避开了捷列宾斯基的视线,但他还是能感觉对方朝自己投来了敌视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自己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索科夫少校,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罗科索夫斯基带着明显的不满说:“别看捷列宾斯基中校是步兵第971团的政治副团长,但他以前也是一名军事主官,有着丰富的战斗和指挥经验。这一点,你看看他所佩戴的军衔就知道了。”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索科夫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居然忽略了作为政治副团长的捷列宾斯基,所佩戴的并不是政工人员的军衔,而是军事主官的军衔。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觉得他的战术思想过于呆板了,只知道一味地死拼硬打,不懂得根据形势发展灵活应变。”
“哦,他的战术思想过于呆板了?”罗科索夫斯基将索科夫的话重复一遍后,饶有兴趣地说:“索科夫少校,继续说下去,让我们大家都听听,应该在战场上如何地灵活应变?”
既然罗科索夫斯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索科夫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假如不能说出点令人大家信服的东西,以后就别想再在近卫第11师里混了,好出风头的人在军队里可不受欢迎。
“司令员同志、师长同志、各位指挥员同志们!”索科夫先礼貌地和所有人打过招呼后,才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我刚观察了一下,在座的指挥员大多数都有四十出头,想必大家都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及与白俄和外国武装干涉者的战争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有意停下来,以观察众人的表情。等包括罗科索夫斯基、切尔内绍夫在内的大多数指挥员都点头表示肯定后,才接着说:“在我所说的那两个时期,敌我双方的战术水平、机动能力和武器装备都无法和现在相提并论,因此我军指战员靠着英勇顽强,在和敌人交战时猛打猛冲,就能取得胜利。如今占据了大半个欧洲的德国人,无论是将领的军事素养和指挥能力,还是士兵的技战术水平、武器装备等等,都远远地超过了我军,如果我们在战斗中,还延续以往无比刻板的进攻战术,去和德国人硬碰硬,那么吃亏的将会是我们的指战员……”
索科夫刚开始说话时,有几名指挥员向他投去了不屑的目光,但随着他的讲述,这些指挥员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努力地思考起这位年轻少校所说的问题。
“指挥员同志们,”罗科索夫斯基等索科夫一说完,便站起身对众人说道:“对于索科夫少校刚刚所说的这些,大家有什么看法啊?”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问,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见没人说话,罗科索夫斯基又继续说道:“步兵第291团的进攻失利,想必在座的大多数的指挥员都看到了吧?他们失利的原因,不是因为指战员们表现得不勇敢,而正好恰恰相反,两位正副团长在战斗中身先士卒,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最后壮烈牺牲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在战斗中,光有勇敢是不够,还需要合理地使用战术,先学会保存自己,再去消灭敌人。”
罗科索夫斯基将目光投向了索科夫,“索科夫少校指挥的伊斯特拉营,在昨天解放波普科沃镇的战斗中,表现得非常出色。我原以为要夺取这个有德军重兵把守,又防御坚固的村镇,至少需要两到三个师的兵力,用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占领德军的这个重要据点。而索科夫少校只用了几个小时,付出了两百多人的代价,就圆满地完成了上级交给他的任务。这说明,在战斗中合理地运用战术,是多么重要。”
“司令员同志,”切尔内绍夫等罗科索夫斯基一说话,忽然石破天惊地说:“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将部队交给索科夫少校,让他来指挥进攻马克拉基镇的战斗。”
“让索科夫少校来指挥近卫第11师?”罗科索夫斯基用手指着屋里的一群校级军官,笑着说:“让一位少校指挥一群中校、上校,对了,还有你这位少将。你觉得合适吗?”
“司令员同志,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切尔内绍夫的眼睛望着索科夫,对罗科索夫斯基说道:“根据他在解放波普科沃镇的表现,我相信自己所做出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各位团长、营长们,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吗?”他后面的一句话,是对自己的部下说的。
十几名团营长听了切尔内绍夫的话之后,先是面面相觑,随后整齐地回答道:“没有。”
罗科索夫斯基用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好一阵,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好吧,既然切尔内绍夫将军这么说,从现在开始,近卫步兵第11师就由索科夫少校来指挥,一直到解放马克拉基镇为止。”
“司令员同志,”捷列宾斯基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有些迟疑地说:“假如您不反对,我打算将我们团也交给索科夫少校指挥。”
捷列宾斯基主动地交出部队的指挥权,让罗科索夫斯基感到很意外,他盯着对方看了片刻,便点头表示同意了。他扭头望向还在墙角站得笔直的索科夫,开口说道:“索科夫少校,从现在开始,我证实授权你来指挥解放马克拉基镇的战斗。除了近卫第11师、步兵第291团外,步兵第322师也归你指挥。”
当切尔内绍夫提出愿意让出指挥权,让自己指挥进攻马克拉基镇的战斗时,就让索科夫大吃一惊。接着,捷列宾斯基提出将部队也交给自己指挥时,索科夫就更加吃惊地说不出话来。此刻,罗科索夫斯基还打算让步兵第322师也归自己指挥,让索科夫感觉到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索科夫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来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挺直身体向他保证道:“司令员同志,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取马克拉基镇,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索科夫少校,人都到齐了。”见到步兵第322师师长班台莱耶夫上校,和他手下的三位团长走进师部,切尔内绍夫冲索科夫点了点头,说:“你现在可以布置任务了。”说完,起身招呼班台莱耶夫和他的部下就坐。
索科夫来到了挂在墙边,指着钉在上面的地图,对众人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想必大家都知道马克拉基镇,是德军的一个重要军事据点。一旦我军占领这里,那么德国人在日兹德拉方向上的完整防御体系,就将被打破。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肃清驻扎在布伦村和分布在广阔平原上的小村庄里的敌人,使其不要退向日兹德拉……”
班台莱耶夫盯着站在地图前侃侃而谈的索科夫,小声地问切尔内绍夫:“将军同志,这位少校是谁啊?”
“伊斯特拉营的营长索科夫少校。”切尔内绍夫小声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决定,由他来临时指挥夺取马克拉基镇的战斗。”
“什么?”听到切尔内绍夫这么说,班台莱耶夫不由惊呼一声:“由一名少校来指挥我们作战……”
“不要说话!”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坐在一旁的罗科索夫斯基语气严厉地打断了。罗科索夫斯基见索科夫停了下来,便用鼓励的语气对他说:“索科夫少校,继续说下去。”
索科夫点了点头,他用一根树枝,指点着地图对众人说道:“……马克拉基镇对德国人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据点,他们绝对不会放弃这里,因此我们要夺取这个据地,势必会进行异常残酷的战斗……”
“我的进攻计划,”索科夫在介绍完马克拉基镇的情况后,开始布置任务,“捷列宾斯基中校的步兵第291团担任主攻,近卫第11师的近卫第33团为第二梯队,我的伊斯特拉营为第三梯队。步兵第322师的三个团,负责肃清右翼各村落里的德军。近卫第34团的任务,是进攻马克拉基镇左翼的布伦村;近卫第35团做总预备队。”
在部署完毕后,索科夫望向捷列宾斯基,客气地问道:“中校同志,您还能指挥战斗吗?”
听到索科夫的提问,捷列宾斯基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牵着了手臂上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的。不过他还是咬着牙回答说:“没问题,我还能继续指挥部队作战。”
索科夫盯着他看了一阵,缓缓地摇摇头说:“不行,中校同志,您这个样子,可没法端着枪冲锋,我看您还是留下养伤吧。”
“索科夫少校说得对。”罗科索夫斯基及时地对索科夫的提议表示了支持,他对捷列宾斯基说:“中校同志,你还是留下安心养伤吧。”
“如果我不能参加这次的进攻战斗,那真是太遗憾了。”虽说是罗科索夫斯基安排自己留下养伤,但捷列宾斯基心有不甘地问:“那谁来接替我指挥部队呢?”
“我代替你指挥,捷列宾斯基中校。”索科夫连忙接过话头,安慰他说:“您就安心地留在卫生队里养伤吧。祝您早日恢复健康,我们胜利后再见。”说完,他冲站在角落里的卫生员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捷列宾斯基扶出去。
等捷列宾斯基离开后,索科夫又开始谈如何进攻的细节:“……炮击开始十分钟以后,我将率领部队出击,当我们接近镇子一百五十米距离时,炮兵停止射击……作为第二梯队的近卫第33团,在我率领的部队冲进了镇子后,立即采取行动,赶到镇子里来支援我们……”
“指挥员同志们,”索科夫介绍完进攻的细节问题后,面向众人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也许大家会问,我为什么会在炮击还没有停止时,就率领部队出击。进攻的部队不会遭到我军的炮火误伤吗?”
索科夫在提出这个问题后,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等待在座的指挥员们给他一个答案。但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他,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索科夫轻轻地咳嗽一声,随后说道:“从我们的出发阵地到镇子边缘的德军阵地,有差不多一千二百米的距离。战士们要穿过这片积雪过膝的开阔地带,至少需要十分钟以上。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足够德国人从藏身之处进入阵地,并做好迎击我军的准备。”
“你说的很有道理。”切尔内绍夫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但你们要到达距离镇子一百五十米的距离,炮兵才停止炮击。索科夫少校,你能确保不会出现误伤的情况吗?”
“我不能保证。”对于切尔内绍夫的问题,索科夫摇着头说:“但是我们可以在德国人回过神之前,冲到他们的面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索科夫少校的这种战术,的确很冒险。”罗科索夫斯基望着索科夫说道:“但我觉得有成功的希望,可以试一试。”
见自己的方案得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批准,索科夫的心里暗松一口气,他望着在座的指挥员说道:“指挥员同志,既然任务都明确了,那么大家都回各自的部队去做准备吧。我们的进攻,将在两个小时以后开始。”
等指挥部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罗科索夫斯基来到索科夫的面前,叫着他的小名,关切地问:“米沙,你有信心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这次战斗的结果如何,将直接影响到自己在罗科索夫斯基心目中的形象,因此他用肯定的语气说:“我有信心拿下马克拉基镇。”
虽然索科夫在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表现得信心十足,但他的心里很明白,仅仅靠个人的力量,要想率领刚吃了败仗的步兵第291团打胜仗,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一离开切尔内绍夫的师部,便急匆匆地赶回了自己的观察所,对坐在里面的几位连长开始发号施令:“安德烈上尉,立即将格里萨少尉的一排集结出来,准备跟我去执行战斗任务。对了,还有瓦西里上尉,从你的连里也抽调一个排,给所有的机枪配上三个基数的弹药,我要带着他们去狠狠地教训德国佬。”
就在索科夫忙着将抽调出来的二连一排,机炮连的一排,打散编入步兵第291团时。别尔金把即将随索科夫参加战斗的奥列格叫到一旁,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上士同志,待会儿进攻时,你和警卫班的战士,一定要确保营长的安全。明白吗?”
奥列格朝不远处的索科夫看了一眼后,表情严肃地向别尔金保证说:“副营长同志,请您放心,警卫班的战士都做好了为营长挡子弹的准备,就算我们全部在战斗中牺牲了,也绝对不会让营长受到一丝的伤害。”
别尔金紧紧地握住奥列格的手,使劲地摇晃了两下,说道:“奥列格上士,祝你们好运!”
进攻命令下达后,虽然集团军的炮兵还在不停地朝马克拉基镇开炮,但步兵第291团的指战员们还是排开了松散的进攻队形,迈着大步义无反顾地朝着远处的镇子走去。
索科夫提着冲锋枪,走在第三排的最右边,奥列格在他的左侧,警卫班的十几名战士,则分别走在他的前后。进攻队列向前走了一半,索科夫就意识到有点不对,前排的警卫班战士都在行进中挤到了右边,挡在了自己的前面。而一旁的奥列格,也不停地扭头朝他看来,似乎随时准备扑过来为他挡子弹似的。
“散开,都散开!”索科夫从奥列格和战士们的反应中,就猜到了对方是随时准备为自己挡子弹,他的心里虽然感动,但嘴里还是大声地喊:“别挤到一起,要是德国人的炮弹飞过来,咱们这群人就全部完蛋了。”
奥列格听到索科夫这么喊,连忙冲那些有意无意挡在前面的战士一摆手,他们便立即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松散阵型。
当进攻部队距离镇子还有一百五十米,集团军的炮兵停止了炮击。战士们立即由快步走变成了小跑,冲向了还冒着浓烟的德军阵地。
被炮火震得晕头转向的德军观察哨,看到苏军的炮击停止了,连忙挣扎着从藏身之处爬出,想看看苏军有没有发起进攻。当他从一堆砖石瓦砾的废墟后探起半边身子,朝外张望时,眼前看到的一幕把他惊呆了:数百名苏军指战员,正小跑着朝自己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就在他准备张口喊叫时,两把明晃晃的刺刀刺进了他的胸膛,将他要喊的话堵在了嘴里。干掉了观察哨的苏军指战员,像潮水漫过堤坝一样,越过了镇子边缘的这片废墟,冲着了还被硝烟笼罩的镇子。
“司令员同志,您看到了吗?”在远处观察所里的切尔内绍夫,见到索科夫率领的部队,已顺利地冲进了镇子,不由激动地欢呼起来:“索科夫少校已经率领部队冲进了镇子,他真是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罗科索夫斯基看到索科夫率领的部队,几乎是毫发未损地冲进了镇子,虽然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但他的心里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不过当着观察所这么多指战员,他还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平淡的语气说:“索科夫少校的水平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率领部队顺利地冲进镇子,太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虽说捷列宾斯基将部队的指挥权,移交给了索科夫,但他的心里却始终不踏实。因此在卫生队里躺了没多久,就不管军医的劝阻,执意跑到了观察所里。当他看到索科夫率领的部队,根本就没遭到德军的阻击,就顺利地冲进了镇子,不由惊呆了。
切尔内绍夫看到他的这个反应,便笑着说:“中校同志,你别瞧索科夫少校年轻,但他打仗很有一套,否则我也不会将师里的指挥权移交给他。”
捷列宾斯基望向远处硝烟滚滚的镇子,苦笑着说:“在上一次进攻中,我们团伤亡了三分之一,甚至连正副团长都牺牲了,才勉强接近镇子;而他率领部队冲锋时,一个人都没有损失,就如此轻松进入了镇子。看来索科夫少校说得没错,我们这些人的战术已经过时了。”
…………
部队进入镇子后,不等索科夫下令,便主动分成了数队,在格里萨手下的战士们引导下,沿着街道,冲向了镇子的不同方向。而参战的机炮连指战员,也迅速地抢占有利地形,将机枪架了起来,随时准备扫射出现的敌人。
索科夫亲自带着一百多人,沿着街道朝远处隐约可见的教堂冲去。以他的经验,德军一般都会将指挥部,设在相对坚固的教堂里。
他们正朝前跑着,忽然从前方街道两侧残破的建筑物里,冲出了一群穿着原野灰制服的士兵,他们端着枪正朝镇口跑来。
“是德国人,快隐蔽。”索科夫见到前方出现的成群德国兵,连忙大声喊了一句,随后闪到了路边,蹲在一堆瓦砾后面,朝着冲过来的德军开枪射击。
这些正准备进入镇口阵地的德军,忽然看到有那么多的苏军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下意识地朝着人群开枪了。随着一阵枪响,前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苏军战士,立即应声倒下了一片。但后面的战士很快就回过神来,端着手里的武器就朝着对面射击。
由于事发突然,大多数的士兵都没来得及隐蔽,而是站在街道上向对方射击。在噼里啪啦的射击声中,双方都不断地人应声倒在了血泊中。
听到索科夫的喊声,在第一时间多在路边瓦砾后面的奥列格,一边朝着远处的德军射击,一边冲还傻站在路中间的战友喊道:“隐蔽,快隐蔽!”
随着他的喊声,幸存下来的苏军战士们纷纷闪到了街道的两侧,学着索科夫和奥列格的样子,躲在砖石瓦砾后,朝还站在街道上的德军射击。
五分钟过后,前面街道上再也没有站立的德国兵,索科夫站直身体,冲着躲在后面的战士们喊道:“同志们,跟我继续往前走,边走路中间,都靠着两侧建筑物走。”
在这一轮对射中,挡路的二十多名德军士兵都被打倒,而苏军也伤亡了近四十人。跟着索科夫继续朝前冲的战士们,在路过那堆德军尸体时,见里面还有几个伤员在挣扎,立即停下脚步,朝他们的头上补一枪或是捅一刺刀,然后再继续往前冲。
继续向前推进的路上,虽然不时有敌人从两侧冒出来,但都被早有准备的战士们开枪打倒。不一会儿的工夫,索科夫率领的部队就冲到了教堂前的广场。教堂门前有两个沙袋工事,里面有两挺机枪正在疯狂地扫射着,密集的火力封锁了战士们冲锋的道路。迎面而来的弹雨,让不少战士身子一软,就直接栽倒在广场上。
索科夫见德军的火力太猛,继续朝前冲,只有送死的下场,连忙扯着嗓子大声地喊道:“隐蔽,快隐蔽!”喊完之后,索科夫便与包括奥列格在内的七八名战士,慌忙躲进了一个巨大洋葱头屋顶后面。根据索科夫的判断,这个屋顶应该是被炮火炸塌,正好落在了广场上,巧之又巧地成为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奥列格从屋顶后快速探出头,又立即缩了回来,有些懊恼地说:“营长同志,德国人的火力太猛,如果不干掉他们的机枪,我们根本冲不过去。”
奥列格说话时,索科夫的眼睛却直瞪瞪地盯着面前的洋葱头屋顶,他用手摸着表面那金灿灿的装饰物,心里暗叫:“我的天啊,这上面贴的果然是金箔。”他记得1995年莫斯科大教堂重建时,顶部的几个洋葱头屋顶贴了重达四百公斤的金箔,面前这个洋葱头屋顶上的金箔,虽然无法和大教堂比,但十几斤总有吧。
索科夫此刻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把贴在屋顶上的金箔弄走,以至于奥列格给他说话,他都没有听到。奥列格说完后,没有听到索科夫说话,连忙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营长正盯着贴在屋顶上的金箔发呆。他连忙抬手在索科夫的肩部上轻轻地推了一把,小声地问道:“营长同志,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你说什么了?”索科夫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眼前的金箔上移开,望着奥列格问:“奥列格上士,我刚刚在想事情,没听见你说什么,能再重复一遍吗?”
“营长同志,”奥列格假装没有看到索科夫盯着屋顶金箔时的贪婪眼神,把自己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敌人的火力太猛,我们根本冲不过去。”
索科夫等奥列格说完,也快速地探出头,朝教堂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将头缩了回来,对奥列格说:“德国人的机枪火力太猛,如果我们硬冲会吃大亏的。你立即派人到后面调两挺机枪过来,配合警卫班里的神枪手,消灭教堂门口的敌人。”
等奥列格离开了藏身之地,弯着腰沿街道返回去找机枪时,索科夫朝四周看了看,见战士们谁也没有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往前傻冲。而是或蹲或趴地躲在废墟后面,不时地将手里的枪伸出去,朝着德军机枪射击的位置开两枪。
不过蹲在索科夫身边的一名战士,就明显沉不住气,他听着镇子里此起彼伏的枪炮声,冲着索科夫大喊道:“少校同志,德国人就只有两挺机枪,我们为什么不继续往前冲。”
“从我们藏身的地方到教堂门口,有五六十米的距离,都是无遮无拦的开阔地,这个时候发起冲锋,不是送死吗?”索科夫虽然看出说话的战士,不是伊斯特拉营的,依旧有严厉的语气对他说:“隐蔽好,该进攻时,我自然会让你进攻的。”
但是战士显然没有把索科夫的话听进去,他固执地说道:“我到这里来,是消灭法西斯匪徒的,不是躲在废墟后面当胆小鬼的。你们都不冲锋,那就让我一个冲过去消灭敌人。”说完,他便站直了身体,准备从屋顶后冲出去。
战士刚站起身,索科夫就听到一连串的机枪子弹打在屋顶的声音,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说:“完了,我的金箔,德国人打的这几枪,不知有多少金箔被打烂了。”他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忽然看到那名战士张开双臂,仰面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冲锋枪甩出了老远。
索科夫连忙蹲着身子来到了战士面前,发现他的肩部、头部,至少中了七八颗子弹,眼见得救不活了。他伸手拿过掉在旁边的冲锋枪,意外地发现居然是弹容量高达71发的波波夫冲锋枪。
“这可是好东西啊。”索科夫从来到这个时空,就一直想有一把波波夫冲锋枪,但由于当时的产量太低,只装备了少数的部队,战功赫赫的近卫师都没有装备的资格,更何况自己这支新组建不久的部队。他从战士的遗体上取下背囊,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有两枚手榴弹,还有三个圆形弹鼓。他连忙提着背囊回到屋顶后,蹲在那里耐心地等待奥列格搬来的援兵。
正当索科夫等得有些着急时,忽然听到轰的一声炮响,疯狂射击的德军机枪声忽然减弱了。索科夫好奇地探头出去张望,只见大门左侧的沙袋工事,已经被掀翻了,里面的机枪和机枪手已经被炸成了碎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索科夫重新蹲下身子,纳闷地想:“什么地方开的炮?”
就在这时,又响起了一声爆炸声,德军的机枪彻底哑巴了。没等索科夫再探头去看教堂方向的动静,就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他扭头一看,只见奥列格在一百多米外的街道上,正冲着自己手舞足蹈,他旁边的废墟里停着一门火炮。
“大炮上刺刀?!”索科夫望着那门炮口还冒着青烟的火炮,脑海里闪过了这个念头。特别是看清楚站在火炮旁边的人里,有加农炮连连长谢尔盖耶夫。
德军威胁最大的机枪,已经被火炮干掉了。索科夫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冲锋枪高高举起,大吼道:“同志们,为了祖国!为了斯大林!跟我前进~!”
见索科夫带头冲锋,给了那些隐蔽在废墟后面的战士们极大的勇气,他们纷纷站起身,踏过面前的砖石瓦砾,义无反顾地跟着索科夫朝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