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索科夫低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串钥匙,有些摸不清头脑地问:“雅科夫,我能问问,斯大林同志为什么要奖励一套房子给我吗?”
对于索科夫的问题,雅科夫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我的被俘对父亲来说,是一件令他蒙羞的事件。而你却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我从战俘营里救了出来,使父亲可以高调地反击德国人关于我被俘的那些宣传,说是敌人为了打击我军士气而制造的谣言。从某种意义上讲,别说奖励你一套房子,就算是奖励十套八套也不为过。”
雅科夫说完后,见到索科夫还是一脸迟疑的表情,便拿起钥匙,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手里,微笑着说:“这是我父亲的安排,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好啦,米沙,我们现在去参观一下你的卧室。”
两人一起来到了隔壁的卧室,这个房间大概有二十几个平米,地上铺着一张暗红色的地毯,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挂毯,挂毯下方是一张长沙发,根据索科夫的经验,这就是睡觉用的折叠沙发床。左侧的墙壁上,挂着两幅人物的肖像画,从画像上人物的穿着打扮来判断,已经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了,应该是这房子原来主人的祖辈们的画像。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写字桌,旁边放着两把圈手椅。雅科夫快步地走到了桌前,拿开了其中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小叠钞票,交给了索科夫,同时说道:“米沙,你可能还要在城内住一段时间,用这钱去买点日用品回来吧。”
索科夫从雅科夫的手里接过钞票,见基本都是面值一卢布的钞票,心里暗想这么点钱,够买什么用的?他向雅科夫道谢后,把钞票塞进了口袋里,看到抽屉还没关,伸手正要关的时候,发现里面放着一个黑皮本子。
“这是什么东西?”他伸手拿起了本子,在打开之前,好奇地问雅科夫:“雅科夫,你知道吗?”
“这是原来房子主人留下的东西。”雅科夫不以为然地说:“里面夹着一些邮票,都是没用过。买这么多邮票,就算寄信也用不完啊。你瞧瞧,”雅科夫指着索科夫刚打开的本子夹着的几张邮票说,“这些都是二十几年前的老邮票,早就不能拿来寄信了,已经和废纸差不多了,不知他还留来做什么。”
索科夫看清楚被雅科夫称为废纸的几枚邮票,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他后世可是个集邮爱好者,当年苏联邮票大量流入华夏之时,他就买过不少,因此对该国早期的邮票有一定的了解。这几枚图案是手持利剑斩断锁链,背景是初升的太阳,颜色是深棕色的邮票,是俄罗斯联邦为了纪念十月革命一周年发行的。
雅科夫见索科夫对这几枚邮票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不由好奇地问:“米沙,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投入?”
索科夫听到雅科夫这么问,决定对他进行一个有关邮票的简单科普。他指着那几枚邮票对雅科夫说:“雅科夫,这是我国在1918年11月7日,为了纪念十月革命一周年,而发行的一套邮票,这也是我们推翻沙皇统治后所发行的第一套邮票,一直到1921年4月才停止使用。”在科普时,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雅科夫,本子里夹着的这几枚深棕色的无齿邮票,因为从未在邮政上使用过,其价值可以和后世著名的“一片红”邮票相媲美。
不过索科夫显然多虑了,对于雅科夫这样的集邮门外汉来说,邮票不过就是一种拿来寄信的凭证;如果不能用来寄信,无非就是一种好看的小纸片而已。因此,他对于索科夫盯着邮票就两眼放光的反应,心里觉得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雅科夫在一把圈手椅里坐下,对索科夫说:“米沙,我想和你谈谈你设计的那种新式火箭炮。”
想起雅科夫从乌斯季诺夫的办公室里出来时的表情,索科夫就觉得此事有戏,他连忙在另外一把圈手椅里坐下,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雅科夫,快说说,人民委员同志如何评价我设计的那款火箭炮?”
“很遗憾,米沙!”雅科夫摇着头,带着满脸的遗憾说道:“人民委员同志对你所设计的这款火箭炮,根本不感兴趣。”
雅科夫的话,差点让索科夫的下巴直接砸到了地上。屋里沉默了许久后,索科夫才不解地问:“可是,我看你从人民委员同志的办公室里出来时,脸上的表情是挺开心的……”虽然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很明显,你去汇报完工作后,满脸春风地出来,结果现在告诉我,说乌斯季诺夫对我的设计不感兴趣,你这不是逗我玩儿么?
“哦,是这样的。”雅科夫见索科夫似乎有误会,连忙向他解释说:“虽说人民委员同志对你的设计不感兴趣,但他却知道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因此给了我48小时的假期,让我陪你在莫斯科好好地玩两天。”
雅科夫当头一盆冷水,让索科夫彻底傻眼了,他没想到后世华夏的神兵利器,把苏、美两个大国打得满地找牙的“游击神器”,乌斯季诺夫居然看不上眼。自己之所以现在拿出这种107火箭炮的图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部队早晚会被调往斯大林格勒,手里如果没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神兵利器,要想在号称绞肉机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幸存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雅科夫见索科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继续说道:“米沙,你我是多年的老朋友,有些话我就对你直说吧。人民委员同志之所以看不上这款火箭炮,完全是因为外观太简陋了,说得不好听,粘上泥土之后,根本分不清是武器还是农具。”
听到雅科夫这么说,索科夫连忙问道:“雅科夫,你是说这款火箭炮之所以会被人民委员同志拒绝,完全是因为外观太简陋了?”
“没错,正是这样的。”
搞清楚乌斯季诺夫的真实想法后,索科夫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新的希望:“雅科夫,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能安排我见见人民委员同志吗?我想亲自和他谈谈。”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样的请求,雅科夫肯定毫不迟疑就拒绝了,开玩笑,人民委员同志每天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随便什么人都见。但此刻说这话的人,是自己多年的好友,而且不久前,还救过自己的性命,因此他在经过一番思索后,点头答道:“好吧,米沙,我答应你。但人民委员同志是否见你,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说说吧,索科夫少校。你是怎么想到,设计这样一款如此简陋不堪的火箭炮呢?”
经过雅科夫的安排,乌斯季诺夫终于同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见索科夫。正当来到办公室里的索科夫,为乌斯季诺夫的年轻而感到惊诧时,对方已经不失时机地问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人民委员同志!”听到乌斯季诺夫的提问,索科夫连忙收敛心神,态度恭谨地回答说:“我设计这款武器,考虑的是它的实用性,而是外表是否美观大方。”
“有意思,有意思。”乌斯季诺夫现在连说了两个“有意思”,随后又问道:“索科夫少校,你真的认为这种武器,在战场上能发挥作用吗?”
“是的,人民委员同志,我非常肯定。”索科夫说着,将自己连夜画好的几张图纸,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对方的面前,继续说道:“这是新式火箭炮的各种技术参数,您请过目。”
乌斯季诺夫接过了索科夫手里的图纸,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后,点着头说:“不错,索科夫少校,从这几张图纸来看,各种部件的主视图、左视图和俯视图都画得相当标准。你应该是接受过机械制图方面的培训吧?”
对于乌斯季诺夫的这个问题,索科夫只是咧嘴笑了笑,并没有给对方一个准确地回答。他没有告诉对方,说来自后世的自己所学的就是机械专业,虽说后来下海经商,但制图的看家本事还没有丢掉。
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如果想生产这种后世的神兵利器,就离不开乌斯季诺夫的支持。如果他不点头,就算自己成为一个兵工厂的厂长,也无法生产一种根本没有立项的新武器。因此,他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对乌斯季诺夫进行说服。
索科夫用手指着分解图,对乌斯季诺夫说:“人民委员同志,您请看这张图纸,我在设计时,就考虑可以根据不同的地形,将这种火箭炮拆卸后进行发射。”
“拆卸后发射?”索科夫的话引起了乌斯季诺夫的兴趣,他微笑着问:“少校同志,你说说,拆卸后怎么发射?”
“拆卸发射的意思,”索科夫向乌斯季诺夫解释说:“就是除了整体发射外,还可以采用四根炮管发射,两根炮管发射,甚至是一根炮管进行发现。由于火箭炮的射程远,我们在袭击敌人时,可以在安全地带从容发生,等敌人找到我们的发射点时,我们的指战员早就安全转移了。如果我们隐蔽得好,被我们打得晕头转向的敌人,甚至连发射地点在什么地方,都很难找到。”
索科夫的讲述,让乌斯季诺夫有些心动,他试探地问:“少校同志,我想问问,这种火箭炮的机动性怎么样?”
“这种火箭炮不仅总重量轻,而且还可以快速分解货组合,拆开后的单个部件重量不超过30公斤,方便我们的战士背着转移。”索科夫见成功在望,便趁热打铁地说:“火箭炮弹的口径为107毫米,重量为18.8公斤,我们的战士正好一人扛一颗,就算在复杂的地形条件下,进行长途行军也可以承受。而这种机动性,是其它火炮所无法相比的。”
乌斯季诺夫等索科夫说完后,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叩击着,脑子里在快速地思考着,是否应该将索科夫所设计的这种新式火箭炮,列入研发计划之中。
坐在对面的索科夫,见乌斯季诺夫陷入沉思之中,心跳骤然加快了,因为自己的这个设计一旦被否定,那么自己所推出的这种黑科技,就等于失败了。没有了这种武器,在号称绞肉机的斯大林格勒,自己只能带着部队,用血肉之躯去抵挡潮水般冲来的德军装甲部队。就算自己有主角光环罩身,要想全身而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索科夫的心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停地偷偷去瞥墙上的挂钟,以便知道乌斯季诺夫用了多少时间在思考。
“索科夫少校,”过了大概一刻钟,乌斯季诺夫停止了思考,面向索科夫,表情严肃地说:“我可以将你设计的这款新式火箭炮,列入本月的研发项目。但就算要出样品,最快也需要等半年之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乌斯季诺夫同意将107毫米火箭炮列入研发项目,索科夫的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赶紧回答说:“我明白,人民委员同志。”
“还有,”乌斯季诺夫又叮嘱他说:“既然是新武器,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要绝对保密,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此事。明白吗?”
这次,索科夫没有立即回答“明白了”,而是反问道:“人民委员同志,此事雅科夫上尉也知道,我需要向他也隐瞒吗?”
“这倒不必。”乌斯季诺夫想到昨天最先向自己推荐这种火箭炮的人,就是雅科夫。况且他负责的就是火炮研制、开发和制造那一块,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因此他果断地说:“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这种新式火箭炮,那么他将作为知情者之一,参与到火箭炮的研发和制造的工作中来。”
索科夫成功地说服了乌斯季诺夫之后,一脸轻松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坐在外间沙发上的雅科夫,见索科夫出来了,连忙迎上前问道:“米沙,情况怎么样,人民委员同志愿意采纳你的设计了吗?”
听到雅科夫的提问,索科夫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朝雅科夫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从未见过这种代表胜利手势的雅科夫,一下就愣住了,他不解地问:“米沙,你给我比两个手指头做什么?你倒是告诉我,人民委员同志怎么说的?”
经雅科夫这么一提醒,索科夫立即想起,“V”字手势此刻好像刚刚在英国出现,苏联人可能还没谁见过,雅科夫不认识也就不足为奇了。他顾不得给雅科夫解释手势代表的意思,便压低嗓门,有些激动地对雅科夫说:“雅科夫,人民委员同志已经同意将这种新式火箭炮列项,而你,也将作为知情人参与研发和制造。”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听说乌斯季诺夫同意将新武器立项,而自己也将参与研和制造,雅科夫不禁喜出望外,他有些激动地对索科夫说:“米沙,为了这个,我们应该去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对于雅科夫的这个提议,索科夫自然不会反对。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几个月了,除最初几天待在希姆基镇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参加战斗,既然现在有机会四处逛逛,好好地看看自己后世所熟悉的莫斯科,又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他准备点头答应时,忽然想到自己此行的目地,是护送罗科索夫斯基到莫斯科的军医院治伤,可自从昨天下了飞机,罗科索夫斯基被医院的人接走后,自己还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了。想到这里,他有些为难地对雅科夫说:“雅科夫,虽然我很想和你一起去庆祝,可是现在不行,我还要到医院去探望司令员同志,了解他的伤势如何了!”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啊。”雅科夫听到索科夫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原本有些不高兴,但得知索科夫是因为想去探望罗科索夫斯基,而无法和自己去庆祝,心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他笑着说:“你放心吧,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手术很成功,背上的弹片都已取出来。他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只需要好好地休息两个月,就能重返前线了。走吧,我们还是去庆祝吧。”
既然雅科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索科夫再拒绝的话,就有点矫情了,因此他使劲地点了点头,爽快地说道:“好吧,我们这就去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在莫斯科的街道上,索科夫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街垒工事,而是一片秩序井然的景象,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地在路边的商店驻足,看里面是否有自己需要的商品;他甚至还看到了在街边玩耍的孩子,若不是偶尔出现在视野里的巡逻队,索科夫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和平年代的莫斯科。
雅科夫对莫斯科很熟悉,他轻车熟路地带着索科夫来到了马雅可夫斯基广场旁的一家餐厅。在进门前,他笑着对索科夫说:“米沙,这里的餐厅虽然不算豪华,但是能供应的食物,却是莫斯科最齐全的。”
雅科夫的话引起了索科夫的兴趣,他在餐桌旁坐下后,好奇地问雅科夫:“雅科夫,据我所知,莫斯科和苏联的所有城市一样,都实行了配给制。可为什么这里的餐厅,还能给客人提供足够的食物呢?”
雅科夫把脑袋一歪,耸了耸肩膀说道:“米沙,你要知道,莫斯科毕竟是苏联的都,在这里有各国的外交官、记者和一些知名人士,我们总要为他们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嘛。”
索科夫听出了雅科夫的画外之音,这里的餐厅是为照顾歪果仁,而特别设立的。想到这里,他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雅科夫,既然这里是为歪果仁服务的,我们来这里合适吗?”
“放心吧,米沙。”雅科夫冲索科夫摆了摆手,自信地说:“我到这里来过几次,和经理很熟悉,不会有什么问题。”说完,他朝站在不远处的一名男服务生招手,示意他过来。
男服务员走到了两人面前,礼貌地说:“对不起,军人同志,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效劳的吗?”
“把菜单给我。”雅科夫说道。
谁知男服务员将雅科夫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摇了摇头,礼貌而又疏远地说:“对不起,军人同志,我们这里只接待歪果仁,请你们还是离开吧。”
“什么,让我们离开?”雅科夫没想到男服务员居然会对这么说,顿时涨红了脸,冲着他大声地说道:“把你们的经理叫出来。”
谁知男服务员不卑不亢地说:“对不起,军人同志,我们的经理不在。就算他在这里,也不会接待你们的,还是请你们离开吧。”
如果说这个男服务员态度恶劣,没准索科夫会帮着雅科夫说几句,可对方说话却是彬彬有礼,让他就算想插嘴,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一名穿着西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问男服务生:“廖莎,出什么事情了?”
“副经理同志,”被称为廖莎的男服务生连忙向中年人解释说:“这两位军人同志要在这里用餐,我告诉他们不行,但他们却不肯听我的解释,非要留下来不可。”
“行了,我知道。你先去忙吧。”副经理将廖莎打走以后,将索科夫和雅科夫两人打量一番后,面朝着军衔高的索科夫说:“指挥员同志,我是餐厅的副经理康斯坦丁。虽说我很欢迎两位为国效力的两位指挥员光顾我们这个寒酸的地方,但很遗憾,我们这里是一家涉外餐厅,概不接待本国人,请您原谅。如果可以的,请你们现在就离开!”
面对下逐客令的副经理,索科夫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如果是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恶言相向的餐厅副经理,雅科夫就可以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但对方的态度一直彬彬有礼,让自己想火都无从起。
介于这种情况,索科夫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雅科夫,苦笑着问:“雅科夫,你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雅科夫连着碰了两个钉子,心里正不爽,听到索科夫的问题,抬手猛地在桌子上一拍,怒气冲冲地说:“把你们的经理叫出来,他会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对不起,上尉同志。”康斯坦丁陪着笑对雅科夫说:“我们这里是涉外餐厅,不能接待本国人,这是规定,还请您原谅。况且,就算经理同志在这里,他也无法让你留在这里用餐。我看,你们还是另外换一家吧。”
“我不走。”雅科夫可能是觉得副经理让自己有点下不了台,也犯了倔劲,他抬头望着康斯坦丁说道:“你去把经理叫出来。假如他让我离开,我绝对二话不说,就立即离开这里。”
见雅科夫如此固执己见,非要留在这里用餐不可,康斯坦丁心里也越不满,说话的语气不免重了许多:“上尉同志,假如你们再不离开的话,那我就通知民警,让他们来请你们二人离开了。”
雅科夫听到康斯坦丁这么说,便朝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漫不经心地说:“请便!你要叫什么人来,尽管去叫。反正今天不能在这里就餐的话,我绝对不离开餐厅半步。”
康斯坦丁看雅科夫在耍无赖,不由无名火气,他转身走到柜台前,拿起桌上的电话,给附近的民警局打了电话。等电话一通,他立即对着话筒说道:“是民警局吗?我这里是伏尔加餐厅,我是副经理康斯坦丁。情况是这样的,有两名军人非要到我们这里来用餐,我已经告诉了他们,说这里是涉外餐厅,不接待本国人,但他们始终不肯离去,请你们……”
接电话的民警听到有人到伏尔加餐厅捣乱,连忙说道:“副经理同志,请您稍等片刻,我立即把此事向局长报告,安排人手去处置此事。”
民警放下电话后,立即跑到局长办公室,向局长索力科夫斯基报告。索力科夫斯基听说有人在涉外的伏尔加餐厅里捣乱,连忙叫了四五名值班民警,带着他们就赶往了伏尔加餐厅。
看到索力科夫斯基亲自带着人赶到餐厅,副经理康斯坦丁连忙迎了上去,笑着说:“少校同志,您今天怎么亲自带队啊?”
“听说有人在你的餐厅捣乱,”索力科夫斯基有些生气地说:“我是特地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怎么大胆。”
“就是那两名军人。”康斯坦丁用手指着坐在餐厅一角的雅科夫二人,读索力科夫斯基说道:“不管我怎么劝说,他们都不肯离开,非常在这里就餐。少校同志,您看是否……”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索力科夫斯基盯着那两名军人,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少校同志,”见到索力科夫斯基这个异常的举动,康斯坦丁关切地问:“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索力科夫斯基曾经在这里见过几次雅科夫,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身边的副经理康斯坦丁却不知道,那些刚到这里上班没两天的新服务生们,更加不知道雅科夫的身份,否则他们也不会做出劝说雅科夫离开的举动。
索力科夫斯基深吸一口气,对康斯坦丁说:“康斯坦丁同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给经理法捷耶夫打电话,请他亲自回来处理此事。”
“可是法捷耶夫同志在市里开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见索力科夫斯基带着人扭头朝外面走,他连忙拉住对方的手,不解地问:“少校同志,这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呢?您怎么就要离开了?”
索力科夫斯基连忙冲他摆了摆手,说道:“康斯坦丁同志,我今天没有来过餐厅,你也没见过我,明白吗?这件事有点棘手,我建议你立即给法捷耶夫同志打电话,请他立即回餐厅来,否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局里还有事情,我要走了。”说完,他带着几名民警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索力科夫斯基离去的背影,康斯坦丁有点傻眼了,自己到这里工作还不足两天,而且餐厅的服务员也是刚换的新人,是什么人吓得索力科夫斯基落荒而逃,自己真的想不出来。但他想到索力科夫斯基最后叮嘱自己的那几句话,便连忙走到了柜台前,拿起了电话,给市里的值班室打电话,请值班员通知经理法捷耶夫接电话。
市里的会议刚结束,法捷耶夫正准备离开,经过值班室时,被值班员叫住了,说有自己的电话。法捷耶夫满腹疑窦地拿起了电话,对着话筒说:“我是法捷耶夫,我有幸和谁在通话啊?”
“经理同志,是我,康斯坦丁。”副经理在电话里哭丧着脸说:“今天来了两名军人,非要在我们的餐厅里用餐,我已经告诉他这是涉外餐厅,不接待本国人,可他们就是赖着不走。我请了民警局的索力科夫斯基少校来处理此事,谁知少校看到两人后,立即调头就走,临走时,还专门叮嘱我,让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尽快返回餐厅处理此事。”
法捷耶夫听到这里,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想没准康斯坦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两名军人长什么样?”
康斯坦丁连忙扭头朝雅科夫他们所在的位置望去,同时向电话另外一头的法捷耶夫描述两人的长相:“一名是少校,个子高高的,留着金黄色短,脸庞消瘦……”
法捷耶夫听往康斯坦丁对索科夫的描述后,摇了摇头,心说:我应该没见过这个人,想必不是什么大人物。他接着问道:“另外一个人长什么样?”
等康斯坦丁将雅科夫的相貌特点描述出来后,法捷耶夫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抬手擦了一把汗之后,紧张地问:“副经理同志,那位军人的军衔,是不是上尉?”
“是的,经理同志。”康斯坦丁点着头,肯定地回答说:“另外一人的确是一名上尉,您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此刻康斯坦丁在法捷耶夫的面前,肯定会被后者暴扁一顿,你得罪谁不好,却偏偏得罪最高统帅本人的大儿子,就算是作死,也不是你这样作的。想到这里,他连忙吩咐康斯坦丁:“副经理同志,市里的会议已经结束,我会立即赶回去。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亲自拿着菜单去向上尉赔礼道歉,然后他要吃什么,就给他上什么,明白吗?”
虽说康斯坦丁不知道法捷耶夫为何对一名上尉如此忌惮,但他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连忙点头答道:“明白了,经理同志,我立即把菜单给上尉同志送过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不管是索力科夫斯基的到来,还是康斯坦丁到处打电话求援,这一幕幕都落在了索科夫的眼中。但他却没有声张,因为他的心里很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雅科夫都足以摆平,自己何必要强出头呢。因此,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坐在对面的雅科夫谈笑风生。
雅科夫问道:“米沙,你觉得德军还会对莫斯科发起进攻吗?”
“不会。”答案从索科夫的嘴里脱口而出。但当他看到雅科夫脸上那惊诧的表情,赶紧又补充说:“至少短期内不会再进攻了。要知道,现在正是春季解冻的季节,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不管是我军还是德军的后勤补给,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敌我双方将会进入一种相对平静的相持阶段。”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雅科夫正想发表自己的一些意见,却看到餐厅的副经理康斯坦丁跑了过来。他将两张菜单分别放在雅科夫和索科夫的面前,随后殷勤地对雅科夫说:“上尉同志,这是您的菜单,您看看需要点什么,我马上就吩咐厨房为您准备。”
雅科夫也是个聪明人,见到副经理前鞠而后恭的态度,猜到对方肯定得到了什么暗示,也不说破,而是简单地翻看了一下菜单,便开始点菜:“甜菜丝鲱鱼沙拉、腌菜拼盘、腌渍鱼、肉冻、熏肠、烤羊排……”
点到这里,雅科夫放下了菜单,问坐在对面的索科夫:“米沙,你现在能吃肥肉吗?”
索科夫不知雅科夫这么问的目地,只能随口答道:“偶尔吃一点。”
“那就再来一份萨洛。”雅科夫在将菜单交给了康斯坦丁,继续说道:“热汤,要红菜汤;酒,就不要了,给我们来两大杯克瓦斯。”
康斯坦丁接过了菜单,恭恭敬敬地答道:“上尉同志,请您稍等,您要的菜,会尽快给您送来的。”说完,倒退着从桌旁离开。
“是不是点的有点太多了,”索科夫想到雅科夫一口气点了差不多十道菜,有些担心地问:“我们能吃完吗?”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雅科夫的脸不禁一红,随后说道:“没问题,自打从那边回来之后,我的胃口一直很好。如果不是这里的菜太贵,我没准还会多点几个。”
几乎是菜开始上桌时,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戴着一顶灰色獭皮帽的男子,急匆匆地从餐厅外走了进来。看到此人的到来,站在柜台旁的康斯坦丁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他连忙迎上去,朝雅科夫他们坐在的位置努了努嘴,低声地说:“经理同志,您可回来了,正在给上尉他们上菜呢。”
餐厅的经理法捷耶夫,在确认了雅科夫他们所在的位置后,快步地走到了桌边,摘下头上的帽子,对雅科夫陪着笑说:“对不起,雅科夫上尉,由于最近餐厅里的人事进行了调整,新来的人都不认识您。如果由此给您造成了什么不便,我代表他们向您道歉。”
站在一旁的康斯坦丁,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经理,居然点头哈腰地讨好一名年轻的上尉,不由让他大跌眼镜。而上尉面对经理的示好,居然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态度,他只是很随意地说道:“没关系,经理同志,都是一场误会。您瞧,菜都上来了。”
法捷耶夫见雅科夫没有怪罪自己,心里不禁暗松一口气,连忙又说:“既然是这样,我就不打扰您用餐了,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祝您好胃口!”
康斯坦丁见法捷耶夫从餐桌旁离开后,就朝自己的办公室而去,连忙追了上去,低声地问:“经理同志,我想冒昧地问一句,那个上尉是什么人啊?”
法捷耶夫停下脚步,朝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人,便压低嗓子说:“那是雅科夫,雅科夫•朱加什维利上尉,虽说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但是,他另外有一个姓氏,就值得我们为他提供一切方便了。”
“什么姓氏?”康斯坦丁好奇地问道。
“斯大林!”法捷耶夫说完这话后,便转身离开,回自己的办公室,只留下康斯坦丁一人站在走廊里发呆。
“斯大林?!”康斯坦丁在心里将自己听到的姓氏重复一遍后,不禁被惊出一身冷汗,他真没想到,差点被自己从餐厅撵出去的这名上尉,居然是斯大林的儿子!而自己却以为他是有意来捣乱的,还偷偷叫来了民警,试图将他们撵走。好在民警局长及时地认出了对方,才没有酿成大错。
不过想到这里,他对民警局长索力科夫斯基心生怨恨,暗说他认出了斯大林的儿子,居然不告诉自己,存心想让自己出丑。但他忘记了,索力科夫斯基在离开前,特意提醒他和经理法捷耶夫取得联系,以化解危机,否则等待他的命运,不仅仅是被撤职,甚至还可能有牢狱之灾。
索科夫看到摆在桌上的那盘切成片的乌克兰名菜“萨洛”,一下就明白,为什么雅科夫在点菜时,特意要问自己是否吃肥肉。这种用盐巴腌制过的肥猪肉,虽然号称肉质香味独特,口感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但真的不是谁都能吃得下去的,至少自己现在看着这道菜,就有点犯恶心。
在雅科夫点的菜里,除了这道“萨洛”外,其余的都是美味,让在前线天天啃面包片的索科夫大快朵颐。
索科夫正吃到兴头上,忽然看到从餐厅外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头戴一顶圆礼帽,一看就是来自某国的歪果仁;而女人是一位将发髻盘得高高的年轻姑娘,她穿着一件长过膝盖的铁灰色貂皮大衣,腰间扎着一条宽宽的黑色皮腰带,脚下蹬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当索科夫看清楚对方的脸之后,整个人不禁呆住了。
“米沙,你在看什么?”雅科夫看到正在吃东西的索科夫,忽然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一个方向,连忙伸手到他的眼前晃了两下,好奇地问:“什么东西让你看得这么入神?”问完,他本能地扭头朝身后望去。
等他看清楚刚走进餐厅的一男一女后,转过身对索科夫笑着说:“米沙,眼光不错,这的确是一个美女。”
“没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索科夫嘴里这么说着,但心里却在暗想:“奇怪,她不是女翻译阿杰莉娜吗?此刻她应该在专门的部门里培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餐厅里的男服务生见到两人在一张桌旁就坐后,连忙拿着菜单走过去,将菜单分别放在两人的面前后,客气地问:“先生、女士,本餐厅欢迎二位的光临,请问你们需要吃点什么?”
男的似乎是这样的常客,根本就不看菜单,便连着点了几样菜,他将菜单递还给男服务生之后,又笑着问女的:“爱娜,你要吃点什么?”
被称为爱娜的女人,冲对方甜甜一笑后,也将手里的菜单递给了男服务生,说道:“和他的一样。”
“请二位稍等,你们要的菜马上就来。”男服务生收好菜单后,朝两人微微躬了躬身,转身离开了。
索科夫仔细地打量着正和男子谈笑风生的女人,越看越像自己在战俘营里遇到的女翻译阿杰莉娜。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他对雅科夫说了一句:“雅科夫,我好像看到熟人了,我过去和她打个招呼。”说完,便放下了手里的餐具,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起身朝疑似阿杰莉娜的女人走过去。
他迈步走到了那张餐桌前,先冲男子客气地点了点头,随后面向女人问道:“您好,请问您是阿杰莉娜吗?”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女子的脸上就露出了迷茫的表情:“阿杰莉娜,谁是阿杰莉娜?指挥员同志,您认错人了吧?!”
男子原本以为自己的女伴,和走过来的苏联军官是旧相识,还保持着沉默,此刻听到爱娜居然不认识他,便用蹩脚的俄语说道:“军官先生,这是我的朋友爱娜,可不是什么阿杰莉娜。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请不要打扰我们用餐!好吗?”
男子的责备,让索科夫为自己的鲁莽感到了后悔,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搞错了,这个女人只是和阿杰莉娜长得很像而已。就在他准备向两人道歉,再转身回自己的餐桌时,却无意地发现女子左耳耳垂上有颗痣。看到这颗痣的时候,他的心里一下就明白,面前坐着的女人,就是曾与自己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阿杰莉娜,她不和自己相认,可能有什么苦衷。
想到这里,他面向阿杰莉娜,望着对方的眼睛,微微欠了欠身,笑容满面地说:“美丽的姑娘,我为我的鲁莽向您道歉,请您接受我的歉意!”
阿杰莉娜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嘴里说道:“军官同志,我接受您的道歉。”说这话时,她趁着旁边的男子不留意,悄悄地冲索科夫使了一个眼色。
索科夫回到自己座位时,雅科夫开口问道:“是你的熟人吗?”
“不是,不是熟人。”索科夫知道阿杰莉娜不和自己相认,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因此对雅科夫的这个问题,他摇着头回答说:“是我认错人了!”
按照索科夫的想法,最多一两天,自己就会接到返回前线的命令。然而过了两三天,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通知。
索科夫的新房子里没有电话,他只能到附近的医院,找了部电话,试图向雅科夫了解情况。谁知接电话的人听说他要找的人是雅科夫以后,在记录完他的名字和军衔后,客气地说道:“少校同志,雅科夫上尉到外面执行任务去了,等他一回来,我会将您找他的事情,向他转告的。”
听到对方这样说,索科夫便知道在短期内找到雅科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还是向对方道了谢,才放下了电话。
索科夫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望着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发呆,心里在暗暗地考虑:“没有上级的命令,我根本无法返回前线。我该怎么办呢?”
“少校同志,”也许是看到索科夫坐在长椅上发呆的时间太久了,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过来,客气地问:“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索科夫抬起头,看清楚站着面前时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便有些慌乱地说:“不用了,医生同志,我只是坐在这里想事情想出神了。”说着,他站起身,满脸歉意地补充说,“假如我在这里妨碍了您的工作,我这就离开。”
“不用,少校同志。”女医生冲他摆了摆手,咧嘴笑了笑,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对他说道:“您一点都没有妨碍到我们的工作,我只是看到您一直坐在这里长吁短叹,以为有什么事情,才走过来问问的。”
她可能是看到索科夫有些手足无措,又特意强调说:“少校同志,只要您愿意,可以继续坐在这里,不会有人赶您走的。”
女医生的话,让索科夫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他望着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客气地问:“医生同志,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冬妮娅。”女医生冲着索科夫甜甜地一笑,反问道:“少校同志,不知道我该如何称呼您?”
“冬妮娅,这个名字真好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保尔柯察金的初恋女友,就叫冬妮娅吧。”索科夫在夸奖完女医生的名字好听后,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米哈伊尔,姓索科夫。你叫我米哈伊尔或者索科夫都行。”
“米沙,”没想到冬妮娅直接叫了索科夫的小名:“没想到你也看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是啊,看过。”索科夫点了点头,有些炫耀地说:“还有高尔基的《在人间》《母亲》《我的大学》,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屠格列夫的书……”以前热爱苏俄文学的索科夫,此刻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他一口气说出了四五十本的书名,让冬妮娅吃惊不已。
也许是冬妮娅暂时不用工作,以至于她站在这里和索科夫很随意地聊起了苏俄文学。不知聊了多久,她无意中一抬头,看到墙上的钟,便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我的上帝啊,我们居然聊了快一个小时了。”
索科夫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他冲着冬妮娅笑了笑,随后问道:“冬妮娅,已经是中午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到外面去喝点东西。我恰巧知道在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厅。”
对于索科夫的邀请,冬妮娅思索了片刻,便果断地答应了:“好吧,米沙,我正好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们现在就走吧。”说完,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地挽着索科夫的手臂,拉着他就朝外面走去。
从医院出来,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两百多米,路边出现了一家咖啡厅。索科夫放缓脚步,侧着脸对冬妮娅说:“冬妮娅,就是这样,我们进去。”说完,推开了两扇关闭的玻璃门,和冬妮娅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咖啡厅的规模中等,里面摆着二十多张方桌,可能是因为此刻是午餐时间,大多数的桌子都有人。索科夫四周张望了一下,朝角落一指,对冬妮娅说:“冬妮娅,那里有空位,你就过去坐下,我买好东西就过去。”
谁知冬妮娅却站在原地没动弹,而是有些紧张地对他说:“米沙,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去吃东西吧?”
冬妮娅的反应,让索科夫感到很意外,等他看清楚咖啡厅里坐着的顾客之后,立即明白冬妮娅害怕的是什么。光从那些顾客穿着的黑色皮夹克,戴的蓝顶大檐帽,索科夫便知道他们是内务部的。假如不是忽然在这里看到这么多的内务部人员,索科夫都差点忘记,这里离克格勃的总部卢比扬卡不远,他们应该是到这里来就餐的。
正在吃饭的内务部人员,听到有人从外面进来,都习惯性地抬头朝门口,正好看到了走进来的索科夫和冬妮娅。冬妮娅的紧张情绪,被其中一名内务军官看到眼里,他放下了手里的餐具,起身走到了门口,对索科夫和冬妮娅说道:“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证件?!”冬妮娅听到内务军官这么说,有些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双手捧着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证件。”
军官接过证件,并没有立即翻看,而是继续盯着冬妮娅瞧个不停,等对方都有些瑟瑟发抖了,他才低头看手里的那本证件。看完后,他随手递还给冬妮娅,又望着索科夫问:“少校同志,你的证件呢?”
“对不起,少尉同志。”索科夫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说道:“我刚从前线回来,身上没有证件?”
“没有证件。”军官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不禁哼了一声,随后冷冷地说道:“既然您没有证件,那就请您随我走一趟吧?”
“等一等,萨士科少尉。”就在军官抓住了索科夫的手臂,试图将他从咖啡厅里带走时,坐在另外一张桌子的军官叫住了他。索科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原来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大尉,他起身来到了军官的身旁,对他说:“你不会把他当成逃兵了吧?”
萨士科少尉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没错,既然他拿不出证件,我就有理由怀疑他是逃兵,需要立即带他回去接受审查。”
大尉冲着萨士科少尉冷笑一声,随后不屑地说:“少尉同志,请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有哪位逃兵的胸前,会挂着列宁勋章?”
萨士科少尉朝索科夫要证件时,没有注意到敞开的军大衣里面的套头衫上,佩戴着两枚勋章,其中一枚还是级别极高的列宁勋章。当他看清索科夫胸前的勋章后,连忙松开了手,向后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地对自己的上级说道:“大尉同志,我没有注意他胸前的勋章。”
大尉没有理睬萨士科,而是向前两步,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歉意地对索科夫说:“少校同志,我代表我的同事向您道歉,请原谅他的鲁莽。”
“没关系,大尉同志。”索科夫冲对方摆了摆手,大度地说:“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还特意向大尉解释,“我是伊斯特拉营的营长索科夫少校,几天前奉命返回莫斯科。由于种种原因,我的身上没有任何证件,这一点请你们谅解。”
“我明白,少校同志。”在确认了索科夫的身份后,大尉陪着笑说:“据我所知,在前线的不少军官因为职务的变动,还没有来得及发放新的军人证。我想,您也是这样的情况吧。”
索科夫见对方给自己一个台阶,便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大尉同志,您说得很对。少校军衔,我也刚获得没有多久,新的军人证到现在都没有发下来。”
等大尉带着那名鲁莽的少尉离开后,索科夫扭头问惊魂未定的冬妮娅:“冬妮娅,你想吃点什么?”
“一杯黑咖啡,不加糖。”冬妮娅定了定神,说道:“以及一份蔬菜沙拉和两块面包片。”
索科夫用柜台上的托盘,端着自己点的咖啡和食物,带着冬妮娅来到了角落的空桌子前坐下。他将托盘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拿了出来,笑着地对冬妮娅说:“请吧,冬妮娅!想必你一定饿坏了。”
冬妮娅在拿起餐具前,先偷偷地朝四周坐在的内务部军官们看了一眼,心有余悸地说:“米沙,你的胆子真大,身上没有证件居然敢到处乱走。要是被内务部的人当成逃兵抓起来,你没准会被枪毙的。”
“放心吧,冬妮娅,我没事儿的。”索科夫的情绪,显然并没有受到刚刚事情的影响,而是及时地岔开了话题:“冬妮娅,你是什么地方人?”
刚端起咖啡的冬妮娅,听到索科夫这么问,连忙将咖啡放下,如实地回答说:“我是列宁格勒人,是在莫斯科读医科大学的。去年刚毕业,战争就爆发了,然后我就被分配到现在的医院,当了一名外科实习医生。”
得知冬妮娅居然是列宁格勒人,索科夫的眉毛不禁往上一扬,他想到那个遭到德军围困的城市,再过去的几个月内,有数以万计的居民因为缺少食物而被饿死,连忙关切地问:“你还有家人在列宁格勒吗?”
“我的妈妈和两个弟弟还在列宁格勒!”冬妮娅有些伤感地回答说:“我已经和他们失去了联系,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难道你没有和他们进行联系吗?”索科夫的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问得有些荒唐,如今列宁格勒处在德军的围困中,要想和城里的亲人取得联系,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冬妮娅苦笑着回答说:“为了确保军事线路的畅通,列宁格勒从八月下旬开始,就切断了所有的民用电话线路,要等战后再回复。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系很久了。”说到这里,她的眼圈不禁红了,泪水顺着脸庞往下流。
索科夫连忙拿起面前的餐巾,递给冬妮娅擦眼泪,并歉意地说:“对不起,冬妮娅,我不是有意的。”
冬妮娅接过餐巾,随便地抹了两下,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关系,这就是战争。也许要等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我们才能和自己的亲人团聚。对了,米沙,你家里的人都在什么地方?”
“我的妈妈在去年十月,就被疏散到后方去了。”索科夫含糊其辞地说:“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还在莫斯科了。”
冬妮娅盯着索科夫胸前的勋章看了一会儿,好奇地问:“米沙,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回莫斯科呢?”
索科夫被冬妮娅问得一愣一愣的,他迟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说:“冬妮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据我所知,莫斯科郊外还在进行着战斗。”冬妮娅盯着索科夫的眼睛说道:“你这样的指挥员,不是应该指挥部队和德国人进行战斗吗?”
搞清楚了冬妮娅问的是什么,索科夫连忙说道:“我是奉命送一位负伤的高级指挥员,回莫斯科的军医院进行治疗的。”
“米沙,你所说的高级指挥员如今在什么地方?”冬妮娅简短地问。
听到冬妮娅这么问,索科夫在心里暗想了一下,觉得只要不说出罗科索夫斯基的名字,应该不算泄密,因此他大大方方地说:“在季米里亚泽夫农业学院。”
“季米里亚泽夫农业学院?!”冬妮娅听到这个地名时,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真是太巧了,我们院里住着不少的伤员,就是从季米里亚泽夫农业学院那里转过来的。我今天上午还到那里去接一批转院的伤员回来呢。”
“真的吗?!”索科夫在看到冬妮娅点头表示肯定后,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年头,自己前两天曾想去探视罗科索夫斯基,向他询问对自己下一步的安排,谁知却被走廊上站岗的战士拦住了,不管自己解释,对方就是不肯放自己去见司令员。既然冬妮娅能进入季米里亚泽夫农业学院,如果她肯帮自己的忙,没准就能顺利地见到罗科索夫斯基。
想到这里,他对冬妮娅说:“冬妮娅,不知你们下次接伤员是什么时候?”
“我们医院一般安置那些已经伤势好转,但还需要继续休养的伤员。”冬妮娅皱着眉头说:“至于什么时候去接新的伤员,这就不好说了。也许明天,也许还要等上四五天。”
索科夫一听,有戏!连忙又问:“不知你下次去接伤员时,能否带我一起去季米里亚泽夫农业学院?”见冬妮娅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连忙向她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当初奉命将这位指挥员送到了季米里亚泽夫农业学院。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是返回前线还是留在莫斯科,上级却没有明确的答复。因此,我向去医院里见见我的上级,看他是如何安排的。”
“原来是这样啊。”冬妮娅搞清楚怎么回事后,点了点头,说道:“你明天上午八点,到医院门诊大楼的107室找我。如果门口没有人的话,你就直接推门进来;若是门外排队的病人多,你就要多等一会儿。”
索科夫在莫斯科待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俄罗斯的医院是没有挂号一说,要看病的话,就直接到各科医生的诊室外面排队。一个医生上班忙不忙,只需要看诊室外面排队的病人多不多便清楚了。
由于咖啡厅里的内务部军官太多,两人不可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匆匆吃完午餐后,就离开了餐厅。
索科夫反正此刻没有什么事情,便主动提出送冬妮娅回医院。对于他的这番好意,冬妮娅红着脸答应了,并主动地挽着他的手臂,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在半路上,索科夫看到自己住的那栋房子,便鬼使神差地指着自己房间的窗口,对冬妮娅说:“冬妮娅,你看到那栋三层楼的房子了吗?”
“看到了。”冬妮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清楚那栋三层楼的建筑物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条街上都住着有身份的,普通人想住,还住不了呢。”
听到冬妮娅这么说,索科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三楼右边的那个窗户,就是我的房间。”
“什么,你住在这里?”冬妮娅停下了脚步,有些吃惊地问:“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和你开玩笑呢?”索科夫抬手看了一下表,距离冬妮娅上班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便主动向她发出了邀请:“我想请你现在到我家去做客,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别看冬妮娅在路上一直挽着索科夫的手臂,但此刻听到索科夫邀请自己到家里做客时,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了。她迟疑了许久,才喃喃地说道:“米沙,这也太快了吧,我们今天刚认识,你就要邀请我到你的家里……”
“是这样的,冬妮娅。”索科夫深怕冬妮娅会拒绝自己的请求,便语速极快地说道:“这套房子是上级奖励给我的。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会上前线,这套房子就会空出来。房子太久没人住可不好,而且离你上班的地方只隔了一条马路,对你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所以我想冒昧地恳求你,我没在莫斯科的这段时间里,你帮我看房子如何?”
听完索科夫的这番肺腑之言,冬妮娅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先到你家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你不在莫斯科的日子里,我会帮你看好房子的。”
见冬妮娅同意跟自己回家,索科夫不禁喜出望外,他牵着冬妮娅的手,朝马路的对面走去。谁知刚走了一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喂,冬妮娅!”
听到喊声,索科夫和冬妮娅同时停下了脚步,扭头朝后面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的矮胖男医生,从医院的大门里跑出来。冬妮娅连忙将手从索科夫的手心里挣脱出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捷列金,有什么事情吗?”
“刚送来了一批伤员,其中有两人需要手术。”被称为捷列金的胖医生回答说:“外科的人手不够,院长到处在找你,谁知你跑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我这就过去。”
捷列金朝站在冬妮娅身旁的索科夫瞅了一眼,有些不悦地说:“动作快点,大家都还等着你的。”说完,便转身走回了医院。
等捷列金离开后,冬妮娅转身面对着索科夫,歉意地说:“米沙,看来今天不能去你家里,我们改天再约吧。”
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一点浪漫故事的索科夫,得知冬妮娅要回医院去救治伤员后,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他伸手握住了冬妮娅的手时,还是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没关系,工作要紧,你先回去工作吧,明天我再去找你。”
冬妮娅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使劲地点了点头,叮嘱他说:“我在107诊室,你别忘记了,有空一定要来找我哦?”
“放心吧,冬妮娅,忘不了的。”索科夫点着头回答说:“我明天一定会去找你的。”
得到了索科夫的保证,冬妮娅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她再次把手从索科夫的手里挣脱出来,后退了几步,朝索科夫摆了摆手,转身快步地跑进了医院。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睡觉的索科夫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喜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心想:是谁啊,这么早就来敲门?
有心不搭理吧,那敲门声还越来越响。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是冬妮娅来找我了?想到这里,他猛地坐起来,将被子一掀,连靴子都顾不得穿,就直接冲向了门口。
索科夫在拉开房门的一刹那,激动地喊道:“冬妮娅,你来了!……”谁知他的话还没有喊完,便发现站在门口的并不是什么冬妮娅,而是消失了几天的雅科夫。
“冬妮娅是谁啊?”站在门口的雅科夫,望着一脸失望的索科夫,调侃地问道:“没想到几天不见,你已经在莫斯科找到了女朋友。”
“不是什么女朋友,只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而已。”索科夫说着,把身子闪到了一旁,以便雅科夫能进门。
雅科夫一边朝里面走,一边继续说道:“普通朋友,就知道你住在这里了?看来你对朋友还是蛮真诚的嘛。”
雅科夫来到厨房的饭桌前坐下,望着衣衫不整的索科夫,对他说道:“我给你十分钟,洗漱、换衣服和收拾屋子。等时间一到,我们就立即出发。”
“出发?!”对雅科夫这没头没脑的话,索科夫有些茫然地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郊外的试验靶场。”虽然明知道屋里只有自己和索科夫令人,但雅科夫还是压低了嗓门说:“你设计的新式火箭炮的样品已经制造出来,今天是正式试验的日子。”
“样品已经生产出来了?”雅科夫的话,让索科夫感到很吃惊。根据他对老毛子的了解,要制造出这样的样品,没有三个月到半年,是根本不可能的。可如今才过三四天时间,居然就生产出来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未免太快了吧?”
“你提供的数据那么详实,制造样品的速度自然比设想的要快。”雅科夫说到这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对索科夫:“现在只剩下九分钟了。”
五分钟过后,收拾好一切的索科夫,冲坐在厨房餐桌旁的雅科夫说:“雅科夫,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在路上的时候,索科夫苦笑着对雅科夫说:“怪不得这几天找不到你的人,原来是在忙新武器的事情?”
雅科夫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是啊,我这段时间都吃住在试验场。我们根据你提供的图纸和参数,在第二天就制造出了样品。不过火箭弹的改造相对要麻烦一下,一直忙到昨天晚上才完工。我向人民委员汇报了此事后,他说最好在今天试验时,把你也叫上,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
索科夫听到雅科夫这么说,心里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暗说假如不是乌斯季诺夫发话,估计你老兄到今天都不会露面,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不过这种牢骚话在心里想想就行,却不能说出来,他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词汇,随后问道:“雅科夫,我想问问,上级打算如何安置我?总不能让我一直这样无所事事地待在莫斯科吗?”
谁知雅科夫接下来的回答,却令他大吃一惊:“你如今可不是无所事事,自从人民委员同志决定将新武器立项后,就与西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取得了联系,希望他暂时将你借调给我们武器装备部,一直到新武器的研制成功。”
“原来乌斯季诺夫已经和朱可夫达成了协议,让我暂时留在莫斯科,帮着研制这款新式的火箭炮。”索科夫到此时终于明白,为何上级没有命令自己立即返回前线,原来自己此刻已经被借调到了武器装备部。突然好奇地问道:“那么新武器研究完成后,我是不是就可以立即返回前线了?”
“对于人民委员同志的请求,朱可夫大将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雅科夫伸出一根手指对索科夫说道:“朱可夫大将说只能让你在武器装备部待一个月,时间一到,你就要立即返回前线。”
听完雅科夫的解释,索科夫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乌斯季诺夫想把自己留在武器装备部,协助研发新式的火箭炮;而朱可夫只同意让自己在这里待一个月。也许正是因为朱可夫的这个决定,才让自己这几天一直被冷落。乌斯季诺夫绝对不会让一个只能待一个月的军官,随便出入那些重要的武器研发和生产的重要部门,因此,自己被冷落,也就是在所难免了。如果今天测试的不是自己设计的武器,估计雅科夫还不会露面。
试验场在东郊的一片森林里,轿车沿着简易公路朝里面开了一段距离后,路上出现了一个检查站。一名佩戴着红色袖章的战士,站在路的中央,挥舞着手里的红绿两色小旗,示意他们停车。
车停下后,从检查站的岗亭里走出一名中尉军官,他径直来到了轿车旁,低头看了一眼车内,笑着对雅科夫说:“是您啊,雅科夫上尉。又要去试验场吗?”
“是的,我们正准备去试验场。”雅科夫一边笑着回答,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证件和特别通行证,准备递给军官。
但中尉军官却摆了摆手,扭头冲检查站里的战士喊道:“把路障摆开!”说完,他转身面对着雅科夫,将手举到额边敬了一个礼,“祝你们好运!”
车辆穿过检查站,继续朝里面开去的时候,索科夫有些担心地问:“雅科夫,怎么这里的检查如此松懈啊?连你的证件都没看,就直接放行了?”在他的印象中,前几天去见乌斯季诺夫时,门外的军官明明认识雅科夫,依旧仔细地检查了他的证件,可今天执勤的军官则是直接放行。
“别担心,米沙。”对于索科夫的担心,雅科夫却大大咧咧地说:“试验场的保卫工作是外松内紧。如果有人想潜入试验场的话,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轿车又往前开了几分钟,再次遇到了一个检查站。这个检查站和前面的检查站规模差不多,位于的区别就是路边停着一辆T-34坦克,黑洞洞的炮口直接指向了路的中间。
检查站的军官等轿车停下后,走到车边,直接拉开了索科夫旁边的车门,冷声说道:“所有人都下车接受检查!”
看到索科夫有些愣神,雅科夫冲他微微颔首,说道:“米沙,听他的,我们先下车!”
等车里的人都下来后,军官朝站在旁边的战士一摆手,说道:“开始检查!”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几名战士冲到敞开的车门前,将身子探进车内,进行仔细的检查。
“他们在做什么?”索科夫见到这一幕,不禁好奇地问雅科夫。
“检查有没有什么违禁品。”雅科夫小声地回答说:“放心吧,这只是走一个过场。”
短短的几分钟检查结束后,军官朝雅科夫、索科夫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说:“两位指挥员同志,请上车吧。”
又经过了两个检查站,终于来到了一片林间的开阔地上。索科夫在莫斯科待的时间比较长,自然知道郊外的森林每年都要发生火灾,然后有一片林子被杀掉。眼前这片开阔地,应该就是森林火灾之后的杰作,远处还能看到倒伏的漆黑树干。
轿车赶到试验场时,索科夫发现这里已经有二三十个人在等待了。看到雅科夫乘坐的轿车出现了试验场,一个穿便服的瘦高个立即便迎了上来。雅科夫下车和他握了握手,随后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雅科夫上尉。”瘦高个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就等您一到,我们就可以开始进行试验了。”
也许是出于保密的缘故,雅科夫没有向索科夫介绍瘦高个是谁,同样,他也没把索科夫的身份告诉瘦高个。他和瘦高个一起朝前走去时,跟在后面的索科夫听到他在问:“目标距离这里有多远?”
“八百米。”瘦高个回答说:“虽然根据设计标准,应该达到八公里。但您也知道,目前只是测试,就用不了那么远的距离了。”
索科夫看到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丑陋的十二管火箭炮,地上还摆着几根短炮管,分别是按照四根一组、两根一组、一根一组的标准来摆放。索科夫猜测,在今天的试验里,除了完整的火箭炮发射外,还会单独地进行分组的发射试验。
距离摆放火箭炮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一个木屋,应该是试验场上的观察点。瘦高个带着雅科夫和索科夫二人来到屋里,将两个望远镜分别递给了两人,并对他们说道:“两位指挥员同志,在今天的试验中,火箭弹的战斗部将不安装引信,我们只测试这种火箭炮的命中误差有多大。”他用手指着远处的几个土堆,继续说:“试验结束后,我们将更加弹着点的位置,来分析这种火箭炮的射击精度。”
索科夫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见在森林的边缘,对着几个大土堆,这应该就是火箭炮要轰击的目标。说实话,对于新式的107火箭炮,他也只是听说,但从来没见过。如今经过苏军的改造,在战场上的效果如何,他还真不清楚。因此,但看到瘦高个通过电话,向那些炮兵发号施令时,他的心都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瘦高个的一声令下,那门完整的火箭炮率先开火,十二发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焰尾,朝远处的土堆飞去。短短的几秒钟之后,大多数的火箭弹,纷纷落在了最右边的那个土堆四周,只有一发直接命中了土堆,巨大的冲击力让一股泥土冲天而起。
“不错,命中率还挺高的。”看到有一发火箭弹命中了土堆,雅科夫不禁连声叫好。作为炮兵,他自然知道炮火要消灭敌人,靠的是火力覆盖。而部队装备的喀秋莎火箭炮,虽然杀伤力很大,但是弹着点的误差却很大。看到这种火箭弹居然能直接命中目标,怎么能不令雅科夫欢欣鼓舞。()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轮射击结束后,接着又分别进行了四管组、两管组和单管组的射击。发射的火箭弹,虽然都没有再命中土堆,但弹着点却距离土堆不远。射击一结束,立即便有工作人员乘坐吉普车,前往弹着点去进行查看,并记录相关的数据。
索科夫坐在木屋的长凳上,望着远去的吉普车,不顾雅科夫和瘦高个正在低声聊天,有些心虚地问:“今天的试验,不知是否算成功?”
“成功,当然算成功。”瘦高个听到索科夫的提问,一脸兴奋地说:“我军现在装备的火箭炮,弹着点往往会偏离两百米以上,如果不是威力强大的话,没准早就停产了。而您所设计的这种火箭弹,在经过小小的改进后,居然有效地提高了射击的精度……”武器专家对107毫米火箭炮赞不绝口,让索科夫的心里多少有些沾沾自喜。
雅科夫先是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看到去测量数据的工作人员乘车返回后,立即打断了两人的聊天,“吉普车回来了,我们去看看工作人员采集的数据吧。”
瘦高个和雅科夫那人来到屋外,接过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夹板,一起查看纸上记录的数据。索科夫把头凑过去瞧了瞧,只看到一堆符号和不少的数字,根本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雅科夫从夹板上把记录数据的纸抽了出来,叠好放在兜里后,对瘦高个说:“我现在就去见人民委员同志,把这次测试的数据交给他。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准备下一轮的测试。”
站在旁边的索科夫,正想问雅科夫是什么测试时,却见到雅科夫朝自己一摆头,说道:“走吧,米沙,跟我去见人民委员同志。”
就这样,跟着雅科夫来到这个神秘的试验场的索科夫,只看负责武器测试的工作人员,发射了几组火箭弹,连采集的数据都没看懂,又稀里糊涂地跟着雅科夫离开了这里,前去见乌斯季诺夫。
两人来到乌斯季诺夫的办公室,这位人民委员已经等两人半天了。一看到雅科夫走进门,他便开门见山地问:“上尉同志,数据都采集完毕了吗?”
“是的,人民委员同志。”雅科夫从自己的兜里掏出那张纸,摊开后摆在了乌斯季诺夫的面前,态度恭谨地说:“测试数据都在上面,请您过目!”
乌斯季诺夫看完纸上的数据后,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他抬起头望着站在桌前的雅科夫,说道:“雅科夫上尉,从测试的数据来看,这种新武器的效果还不错。你们接下来要抓紧时间,完成其它数据的测试,并争取早点准备部队。”
“人民委员同志,”听到乌斯季诺夫准备将这种武器尽快装备部队,站在后面的索科夫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顾不得自己开口会有什么后果,而是急匆匆地说:“这种武器就算生产出来了,也暂时不能装备部队。”
“为什么?”乌斯季诺夫和雅科夫异口同声问道。
“虽然这种新式的火箭炮,在今天刚进行了第一轮的试验,但是这种火箭炮的威力如何,我想你们应该能想象得出来吧。”索科夫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片刻,以观察两人的反应,见他们都点头表示赞同自己的说法,便接着说:“虽然我军在莫斯科城下的反击,取得了巨大的战果。但同时也应该看到,敌人力量还很强大,我们还无法在取得战场的主动权。如果过早地将这种新式火箭炮装备部队,一旦落到德国人的手里,以德国人现在的军工水平,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仿制出来。如果他们也装备了这种武器,对我军来说就是一个灾难。”
“米沙,你的说法太悲观了吧……”雅科夫深怕索科夫的话,会惹得乌斯季诺夫不高兴,连忙打断了他:“既然我军能在莫斯科城下粉碎德军的进攻,那么我们还将在更多的地段,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索科夫的话讲乌斯季诺夫搞糊涂了,他不解地反问道:“没错,如果这种新式的火箭炮不能尽快地装备部队,那我们如今研制它还有什么意义?”
面对乌斯季诺夫的质疑,索科夫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在接下来的日子,苏军还将在哈尔科夫和斯大林格勒展开激烈的较量。假如德军有了这种新式的火箭炮,那么坚守斯大林格勒的第62集团军部队,就随时有被赶进伏尔加河的可能。
索科夫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词汇,然后对乌斯季诺夫说:“人民委员同志,根据我的判断,我军想获得战场的主动权,至少要等到43年,在此之前,德军将依旧占据上风。若是我们过早地将新式火箭炮列装部队,一旦被德军缴获,并被大量地生产出来,将给我军带来灾难性地打击。因此,我建议在正式投入生产后,只提供给少数部队。就算是战局对我军不利,也能将这种火箭炮及时地进行销毁。”
“索科夫少校,你的这种假设不成立。”乌斯季诺夫听完索科夫的这番话之后,板着脸说:“你在高估了敌人实力的同时,也严重地低估了我军的实力。在莫斯科城下进行的反击,已经打得德国人元气大伤,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将德国人从我们的领土赶出去。”
面对乌斯季诺夫的自信,索科夫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他还真没法反驳,便只能保持沉默。
好在乌斯季诺夫并没有和他计较,而是叮嘱雅科夫:“接下来的几项测试,你要抓紧了。最好在半个月内,将这种新式火箭炮定型,并开始正是投入生产。但由于我们的生产力不足,因此只能生产百门左右,在小规模装备部队。明白吗?”
“明白了,人民委员同志。”雅科夫点着头,回答说:“我保证在五月底之前,生产车间就能投入对这种新式火箭炮的生产……”
乌斯季诺夫向雅科夫交代完任务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发呆的索科夫,提高了嗓门说道:“少校,你现在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来听听了。”
索科夫虽然挨了训,但看到乌斯季诺夫还是同意了自己的观点,不将这种火箭炮大量地装备部队,心里不由暗松了一口气。他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军如今装备有各种口径的火炮和火箭炮,因此这种新式火箭炮是否列装,并不太重要。它的主要作用,就是用于袭击敌人的运输线、营地和仓库,如果有可能,在巷战中也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巷战,在什么地方进行巷战?”乌斯季诺夫听到这里,起身来到墙边,仰头望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地图。由于这不是军事地图,因此上面并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红蓝箭头。他随手在地图上指了几个被德军占领的城市:“你是说斯摩棱斯克、基辅还是敖德萨?”
索科夫的眼光虽然瞥向了斯大林格勒所在的位置,但他还是言不由衷地说:“人民委员同志,您说的地方,都是我们将要和敌人展开巷战的地方。不过现在,我觉得我军要和德军打巷战的位置,也许是在莫斯科的南面。”
“莫斯科的南面?”索科夫的话引起了乌斯季诺夫的兴趣,他用巴掌在地图上拍了两下,说道:“你给我指一下,我们接下来将在什么地方,和德军展开激战?”
“在这里!”索科夫连忙也走到了地图前,指着莫斯科南面的两个城市,对乌斯季诺夫说:“哈尔科夫和别尔哥罗德!根据我的判断,要不了多长的时间,我军就将在这里和德军展开一场激战。”
看到索科夫毫不迟疑地指出了这两个地方,乌斯季诺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因为他在前两天参加的最高统帅部会议,就专门提到,说铁木辛哥元帅的部队,将在六月对盘踞在哈尔科夫和别尔哥罗德的敌人,展开一次规模浩大的攻势。但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少校,居然压猜到了最高统帅部的意图。
乌斯季诺夫见索科夫如此年轻,根本不相信他会猜到最高统帅部的计划,因此试探的问:“少校同志,我想问问你,关于对德军展开进攻的计划,你是自己分析出来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对于乌斯季诺夫提出的问题,索科夫咧嘴笑了笑,厚着脸皮回答说:“人民委员同志,当然是我自己分析出来的。”
“说说你的理由。”乌斯季诺夫走回自己的桌边坐下,望着索科夫好奇地问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军的攻击目标,是哈尔科夫和别尔哥罗德呢?”
“我国的北面,列宁格勒正处于德军的包围之中,敌人冲不进去,而我军也暂时无法打破他们的围困。”索科夫用手指着地图,装模作样地说:“而中线的莫斯科,虽说敌我都集中了重兵,但再次开战的可能并不大,因为德军无法再像去年那样肆无忌惮地向莫斯科推进。这样一来,能发生战斗的地方,就只有哈尔科夫和别尔哥罗德,如果夺回了这两种城市,那么哈尔科夫城内的军工企业就能尽快地恢复生产,为部队解决急需的武器弹药……”
坐在位置上的乌斯季诺夫,望着侃侃而谈的索科夫,脸色变得铁青,因为对方所说的话,和自己在最高统帅部的会议上所听到的,居然大致相等。假如不是事先调查过对方的身份,他这一刻几乎要命人把索科夫当德国人的间谍抓起来。
“索科夫少校,”但索科夫说完的时候,乌斯季诺夫也果断地做出了一个决定:“铁木辛哥元帅打算在莫斯科的南面发起了一次反攻,他将在近期组织一批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对他的作战计划进行研究。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打算推荐你去参加这个研讨会。”
和乌斯季诺夫的会谈结束后,雅科夫带着索科夫离开了乌斯季诺夫的办公室。来到走廊上,雅科夫左右张望了一番,见没有闲人经过,便低声地埋怨索科夫:“米沙,你怎么能在人民委员同志的面前乱说呢?要知道,刚刚把我的冷汗都吓出来了,我深怕他一生气,就命令人把你抓起来。到时就算是我出面,要想把你救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谢谢你的关心,”其实索科夫在离开办公室时,也发现自己后背的衬衣被汗水沁湿了,对于雅科夫的关心,他感激地说:“好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好在乌斯季诺夫同志好说话,但是某些老一辈的人就不好说了。”雅科夫想到索科夫过几天要去参加由铁木辛哥主持的会议,便委婉地提醒他:“因此在开会时,你心里要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一旦说错了话,就不是挨几句批评那么简单,没准你会被直接送上军事法庭的。”
雅科夫的话再次将索科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有些惊诧的问:“雅科夫,你别吓我,铁木辛哥元帅真的有这么难处吗?”
“是的。”雅科夫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假如你服从他的命令,也许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你一旦和他唱反调,哼哼哼…没准就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索科夫听到这里,心里不禁开始打鼓。他心里暗想,假如自己去参加铁木辛哥主持的会议,对于他提出的作战计划,肯定是要唱反调的,否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进攻部队被德军打得溃不成军。如果真的像雅科夫所说的话,自己提出不同意见,会激怒铁木辛哥,那这样的军事会议还是不去参加为妙。
雅科夫见索科夫站在原地发呆,脸上还红一阵白一阵的,便猜到他已经被自己吓到了。连忙抬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笑着说:“我逗你玩儿的。其实铁木辛哥元帅还是挺好相处的,在会议上,你想到什么就尽管说,就算说错了,他也不会怪罪你的。”
回家的途中,索科夫想起昨天在咖啡厅里发生的事情,连忙对雅科夫说:“雅科夫,我的身上没有证件,要是出门遇到巡逻队检查,该怎么办?”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雅科夫不禁哑然失笑:“米沙,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是特殊时期,你走在街上被检查证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想必你看过《列宁在十月》吧,就连我们的列宁同志在街上都被查过证件,更何况你了。”
见雅科夫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索科夫只能苦笑着说:“可惜检查证件的人,不是巡逻队,也不是民警,而是内务部的人员。”
“内务部的人员?”雅科夫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语气严肃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检查你的证件?”
索科夫把昨天自己和冬妮娅去咖啡店吃东西,进门时遇到一名内务部军官,要检查自己证件,最后又如何化险为夷的事情,向雅科夫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雅科夫,我身上没有任何证件,要是遇到一个较真的,没准会将我当成逃兵抓起来。你看,能否给我弄个什么临时通行证之类的?”
对于索科夫的请求,雅科夫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米沙,你说得有道理。假如你没有证件就在莫斯科城内到处走动,很容易被当成逃兵或者德国特务抓起来,我会尽快为你准备好临时通行证的。”
轿车来到了索科夫住的房子旁停下,索科夫客气地对雅科夫说:“雅科夫,上去坐坐,喝杯热茶再走?”
“不了,”雅科夫摆了摆手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上去了。你的临时通行证,我会尽快派人给你送去的。”
索科夫回到自己的家中,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地上有一张写满字的纸条,看着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他连忙弯腰捡起了纸条,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纸条是冬妮娅从门缝里塞进来,上面写着:“米沙,今天没看到你的出现,猜想你可能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本不想冒昧来打扰你,但突然接到一个特殊的任务,我将参加一支医疗队前往前线,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清楚。我给你留下了医院的通讯地址,有空时记得给我写信……冬妮娅。”
索科夫看完了信,叠好后放进了军服的口袋里,转身就朝楼下走。他边走心里边在想。从纸条上的字迹来判断,冬妮娅应该是在医院里事先写好,可惜自己今天有要紧的事情,白白地错过了和她相会的机会。
索科夫来到了医院,找到了冬妮娅所说的那个诊室,看到门口空无一人。他走上前在门上敲了两下,没等里面传出任何声音,便用手去拧门把手,试图将门打开。但拧了两下,门却没有被打开,看来门已经被锁上了。
一名路过的护士,看到索科夫站在诊室外面,连忙提醒他说:“对不起,指挥员同志,这个诊室的医生如今不在,如果您要看病的话,请去其它的诊室吧。”
“护士同志,”索科夫连忙问护士:“您知道诊室里的人去什么地方了吗?”
护士想了想,随后回答说:“应该是去前线了。您也知道,由于前线的医护人员不足,不时地会从后方临时抽调人手,组建新的医疗队……”
“你知道冬妮娅去什么地方了吗?”索科夫有些着急地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护士摇摇头,说道:“他们去的地方,是绝对保密的。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说不清。可能一两个星期,也可能一两月或更长的时间。”
见从护士这里问不出任何有用的资料,索科夫不禁有些着急了。他急冲冲地问道:“院长在什么地方?政委在……”他的话一出口,便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只是一家地方医院,院长不属于军队编制,医院里自然就没有政委,慌忙改口问,“军代表在什么地方?”
护士看到索科夫如此失态,连忙抬手朝上面一指,有些慌乱地回答说:“在楼上,院长和军代表都在三楼的办公室里。”
索科夫寻到了上楼的楼梯,往上走了几步后,便停止脚步,他的心里暗想:“我这是在做什么?我和冬妮娅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如今为了打听她的下落,就匆匆忙忙地跑去找院长和军代表,别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算了,就算自己找到了院长和军代表,别人也不会把冬妮娅的下落告诉自己,这毕竟属于军事秘密。”
想到这里,他放弃了去找院长和军代表的打算,调头往楼下走。他在楼梯口遇到了刚刚的那名护士,护士一脸惊诧地问:“指挥员同志,您这么快就下来了?”
索科夫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连您都不知道冬妮娅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我就算去问院长和军代表,也问不出任何答案。”他向对方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大步地离开了医院。
回到自己的家里,索科夫躺在床上,把冬妮娅的留言条再拿出来看了一次后,将放在了一旁,开始静静地回忆起即将进行的哈尔科夫战役。
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开始12天之后,西南战略方向军事委员会向最高统帅部大本营提交了一份报告,准备对西南方向上的德军展开一次进攻行动。西南方向战略上的司令员为铁木辛哥元帅,军事委员会委员是赫鲁晓夫,作战部长是巴格拉米扬少将,按照他们的设想:在莫斯科的南面,即西南战略方向的右翼协助朱可夫的西方面军进行反攻,同时在西南方向上,也单独发起了一次进攻战役,向斯大林诺、沃尔诺瓦哈、马里乌波尔以西发起突击,解放顿巴斯的煤田区,彻底封锁德军进行高加索的希望。如果有可能,就继续进逼第聂伯河下游地区,响应克里米亚方面军所发起的进攻,将德军第十一集团军赶出克里米亚,为解放敖德萨和基辅创造有利条件。
这个战役构想整体来说,和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因为很快就得到了通过。但不管是战役计划的制定者,还是审批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这种进攻计划大大地超出了此刻苏军在西南战略方向的能力。
雅科夫告诉自己,在参加铁木辛哥元帅主持的军事会议上,不要随便发表什么看法,免得引起元帅的不悦,毕竟这个进攻作战计划,很早之前就开始制定,并得到了最高统帅本人的许可。如果唱反调的话,得罪的不仅仅是铁木辛哥,还有斯大林。
考虑到这些,索科夫果断地决定:如果自己真的能参加铁木辛哥主持的会议,一定会努力保持沉默,绝对不轻易地发表自己的观点。自己位卑言轻,就算阐述了什么观点,估计铁木辛哥也听不进去,自己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临时通行证,是第二天清晨由一名不认识的中尉送来的。他在确认了索科夫的身份后,将手里的临时通行证递给了他,并对他说:“少校同志,请您抓紧时间收拾一下,我奉命带您前往伏龙芝大街。”
索科夫接过通行证,不解地问道:“去伏龙芝大街做什么?”
听到索科夫的提问,中尉立即态度恭谨地回答说:“今天上午九点,在伏龙芝大街的果戈里林荫道上的总参谋部,将召开一次军事会议,您将列席这次会议。”
虽说索科夫从乌斯季诺夫那里,得知铁木辛哥将会召开部署哈尔科夫战友的会议,但没想到这么快,以至于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但既然接自己的人已经到了门口,肯定不能让对方久等,他还是像昨天一样,在五分钟之内收拾好了一切,随后跟着对方出发了。
中尉开车把索科夫送到了位于伏龙芝大街的总参谋部,索科夫在中尉的指引下,来到了位于一楼的会议室。他进门时,发现屋里已经来了不少的军官,除了几名上校外,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将军,根据他们领章上的军衔标记,索科夫发现除了步兵外,还有炮兵、坦克兵甚至空军等兵种的指挥员。
会议在九点正式召开,主持会议的是铁木辛哥元帅,坐在他左侧的是方面军军事委员同志委员赫鲁晓夫,参谋长博金,作战部长巴格拉米扬;而右侧则是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副总参谋长兼作战部长华西列夫斯基。
坐在台上的沙波什尼科夫,似乎身体状态不太好,不时地咳嗽几声,再加上煞白的脸色,让坐在台下的索科夫担心他随时有可能会因为身体不适而退场。
索科夫望着台上的沙波什尼科夫和华西列夫斯基,心里暗想:斯大林在最高统帅部部署1942年夏季战役时,曾经征求过这两位正副总参谋长的意见,两人根据战场的形势分析后,然后想斯大林提出,应该沿莫斯科轴线实施谨慎的战略防御,等削弱德军后再发动攻势。对他们两人的这种观点,西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也表示了赞同。
尽管自己三位重要的部下,都提出了应该采取谨慎的态度进行防御,可斯大林却被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冲昏了头脑,再加上个别前线将领的影响,使他做出了过于乐观的决定,即在莫斯科的南面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铁木辛哥开始发言时,整个会议室里变得寂静无声,所有参加会议的指挥员,都集中精力听他接下来的发言。
“指挥员同志们,在刚刚结束的冬季战役中,我军取得了巨大的胜利。”铁木辛哥表情如常地说道:“最高统帅部命令我们,进行战略防御的同时,应该在局部地区发起攻势,以巩固我军在冬季战役中的胜利,以达到改善战役态势,夺取战略主动权,并且打乱的德军可能发起的夏季攻势的目地。……”
铁木辛哥的讲话结束后,接着发言的是方面军参谋长博金,他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巨大地图,向在座的指挥员介绍情况。坐在最后一排的索科夫,根本看不清地图上的地面,只能侧着耳朵仔细地聆听对方嘴里说出的情报。
根据博金的讲述,索科夫了解到,莫斯卡连科将军的第38集团军,在3月7日就在哈尔科夫以东地区,向德军沿北顿涅茨河设立的阵地,发起了试探性地进攻。经过一番激战后,他们成功地在对岸建立了一块登陆场。经过了四天的激战,成功地将登陆场的纵深扩展为八公里。
博金最后说道:“……就在第38集团军在建立功勋的同时,南方面军的部队,也向北顿涅茨河东岸的德军阵地发起了攻击。虽然他们的进攻,没有取得什么战果,但却让我们意识到,假如我军能在这一地区投入更为强大的力量,就能取得更加辉煌的胜利。”
最后站起来的作战部长巴格拉米扬,双手支着桌子的边缘,望着台下参加会议的军官们说道:“指挥员同志,这个计划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以便我们能制定进一步的详细计划。”
第一个站出来提问的一名中将,不但没有对作战方案表示赞同,反而提出了质疑:“巴格拉米扬同志,我想问问,假如在哈尔科夫地区展开攻势的话,我们的兵力和敌人相比,能占据优势吗?”
“莫斯卡连科将军,”听到巴格拉米扬的称呼,索科夫才知道首先发难的人,居然是刚刚才受到了参谋长博金表扬的莫斯卡连科。索科夫心里暗想,在这么多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中,他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对于莫斯卡连科的质疑,巴格拉米扬笑着解释说:“我现在就来解答你和在座一些指挥员们心中的疑问。
在经过冬季战役之后,德军的第六集团军遭到了大大地削弱。在我西南方面军对面的10个德军师中,至少有八个已经丧失了进攻的能力,他们只能以团或营的方式,在现有的地区参与防御任务。比如说德军的第169和第79步兵师,两个师的官兵都被拆成了战斗群,分散在别尔哥罗德和哈尔科夫等几个防御据点里。
根据我们的分析,德军的哈尔科夫集群在得到人员和武器装备的补充前,是根本无力向我军发起进攻的。不光他们的官兵需要休整,就算德军统帅部打算在这一地区部署新的战役预备队,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两人在台上唇枪舌剑争论不休时,索科夫也回忆起这次进攻战役失败的原因:西南战略方向的首长和南方面的军首长们,错误判断战役战略形势,缺乏组织周密的协同动作,坦克军进入交战过迟;战役保障不足;军队指挥失误。
这次错误时间发起的哈尔科夫进攻战役,使西南方面军和南方面军的有生力量和技术兵器遭到很大损失,丧失了北顿涅茨河的重要战役登陆场,因而不可能进行原定在夏季进行的进攻战役。这一切,使西南方向总的形势进一步复杂化。
沙波什尼科夫见两人争论不下,便站起身宣布:“现在休息半个小时,大家可以自由活动。等十一点的时候,我们再继续进行会议。”
看到主席台上的两位元帅已经率先离开,坐在下面的军官们也纷纷起身,走出了会议室,到外面聊天抽烟去了。
而索科夫则信步走到了主席台前,他见主席台上一个人都没有,便壮着胆子沿着旁边的小楼梯走了上去。他来到了挂地图的墙边,仰头望着地图上代表敌我双方的红蓝箭头。
他记得苏军在战役开始初期,进展是非常顺利的,但由于德军突然在巴尔文科沃地区投入了大量的兵力,结果一下就将部署在这一地区的第9和第57集团军击溃了,从而导致了苏军的惨败。
从地图的标识来看,南方面军的第9集团军就在巴尔文科沃地区附近,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在战役开始后,居然没有率先拿下这一地区,结果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
“少校同志,您在看什么?”正当索科夫看到出神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他慌忙转身,看到身材魁梧的华西列夫斯基正一脸怒色地站在自己的身后。见到他转过身,华西列夫斯基接着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报告副总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连忙将手举到了自己的额边,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是伊斯特拉营营长索科夫少校,我正在看即将进行的战役示意图。”
“你就是索科夫少校?”华西列夫斯基似乎曾听到过索科夫的名字,因此听完他自报家门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我瞧你在这里看了半天,看出点什么了吗?”
索科夫扭头朝地图看了一眼,有些迟疑地说:“副总参谋长同志,我能说实话吗?”
华西列夫斯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把面孔一板,说道:“假话有什么可听的,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在得到了华西列夫斯基的许可后,索科夫走到地图前,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根讲解棒,指着地图说道:“副总参谋长同志,我想问问,为什么我军到现在还没有拿下巴尔文科沃,以至于这里成为了一个突出部?”
“铁木辛哥元帅的部队,曾经对这里发起过进攻。”华西列夫斯基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地说:“但是他们的进攻,最后被德军粉碎了。”
“副总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见主席台上只有自己和华西列夫斯基两人,而台下坐着的人也隔得太远,不会听到自己的谈话,便毫无顾忌地说:“如果在战役的初期,不肃清巴尔文科沃地区的敌人,那么将会给我们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虽说索科夫的话,听起来有点危言耸听,但华西列夫斯基却没有发火,相反他还鼓励地说:“少校同志,说说你的看法。”
“当我军从巴尔文科沃突出部向前推进时,侧翼就会暴露在德军面前。”索科夫用讲解棒指着地图,对华西列夫斯基说道:“虽说有南方面军的第9集团军,在为我军掩护侧翼,但他们的这种掩护是有限度的。一旦德军在巴尔文科沃地区建立强大的突击集团,那么第9集团军是根本挡不住他们的突击,同时,部署在稍后一点的第57集团军也会遭到冲击。
您可以想象,假如第9和第57集团军的部队,被敌人击溃了。那么西南方面军正在向前突击的部队,侧翼就彻底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如果敌人此刻从侧翼实施突击,那么我们西南方面军的部队,就有陷入合围的危险……”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索科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他扭头一看,看到是剃着大光头的巴格拉米扬,后者正用喷火的眼睛盯着自己,怒气冲冲地说:“少校,是谁给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的权力?我们集结了如此强大的进攻力量,怎么可能打不过几个残破不全的德军师……”
“巴格拉米扬同志,你不要发火。”华西列夫斯基见巴格拉米扬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连忙出来打圆场:“我觉得索科夫少校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你们应该好好听听他的意见,在制定详细作战计划时,也能派上几分用途。”
“副总参谋长同志,您刚刚说他是谁?”巴格拉米扬觉得索科夫的名字,似乎很熟悉,便连忙问道:“姓索科夫还是别的什么?”
“索科夫!”华西列夫斯基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想这个姓氏,你应该很熟悉吧。”
“索科夫?!”巴格拉米扬再次将这个名字重复一遍后,脸上忽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副总参谋长同志,您说他是米哈伊尔的亲戚?”
“不是亲戚,”华西列夫斯基笑着摇摇头,说道:“你面前的这位索科夫少校,就是你认识的那位骑兵指挥员的儿子。”
索科夫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有些傻眼了。真不知道真正的索科夫的父亲,是一个多么牛的人,居然有这么多的高级指挥员认识他,甚至还可能是他昔日的战友。他的心里开始考虑,是否该改口叫面前这两位将军叔叔。
就在索科夫胡思乱想时,巴格拉米扬的双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身体板正,仔细的打量起来。看了一会儿后,扭头对华西列夫斯基说:“没错,副总参谋长同志,一点都没有错。是米沙的儿子,这小子长得和他父亲可真像啊。”
“叙旧的事情,待会儿再进行吧。”华西列夫斯基冲巴格拉米扬笑了笑,随后说道:“他的想法挺新颖的,我们还是让他继续说下去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