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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得没错,司令员同志。”马利宁点着头说:“从崔可夫的部队建立登陆场开始,,德军就集中了优势兵力,一刻不停地向他们发起进攻。同时还出动空军,和我们争夺维斯瓦河上的制空权,以至于我们在维斯瓦河上搭建的浮桥,是修了炸,炸了又修。”

    “我有时在考虑,是否应该让崔可夫撤回到维斯瓦河的右岸,重新积蓄力量之后,再重新放弃强渡作战。”

    “司令员同志,崔可夫的部队可千万不能撤啊。”马利宁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连忙劝阻对方说:“近卫第8集团军好不容易在左岸地区站稳了脚跟,假如就这样放弃,那么以前做出的一切和努力,和付出的巨大代价,可都付诸东流了。”

    “参谋长,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罗科索夫斯基苦笑着说:“马格努舍夫登陆场是我们在左岸好不容易建立的立足点,假如真的放弃了,想再夺回来,势必会付出更大的代价。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崔可夫的部队继续坚持下去。只要等我们右翼的部队,在纳雷夫河地域建立了新的登陆场,就能分散德军的兵力,从而减轻崔可夫他们所承受的压力。”

    “你打算让他们什么时候实施渡河作战呢?”

    罗科索夫斯基盯着面前的地图看了一阵,随后开始口述命令:“如今距离纳雷夫河最近的部队,是巴托夫的第65集团军,让他们率先发起渡河作战。只要他们能成功强渡,那么米沙的第48集团军和波波夫的第70集团军的部队,也能顺利地渡过纳雷夫河,并在左岸地区建立可靠的登陆场。”

    马利宁给巴托夫打去电话,向他传达罗科索夫斯基的命令:“巴托夫将军,司令员同志命令你们集团军向纳雷夫河最近,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强渡任务。”

    “参谋长同志,”巴托夫等马利宁说完之后,立即提出了自己部队如今所面临的困难:“我们集团军的先头部队距离纳雷夫河还有差不多四十公里的距离,沿途还有德军的两道防线,要想到达河边,恐怕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而且,我们还缺乏足够的渡河器材……”

    巴托夫还在谈自己的部队所面临的困难时,听到两人对话的罗科索夫斯基,从马利宁的手里接过了话筒:“巴托夫将军,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我希望能看到你的部队在纳雷夫河的左岸建立登陆场,怎么样,能做到吗?”

    听到是罗科索夫斯基亲自给自己下命令,巴托夫沉默了许久,最后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我会尽力而为i……”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必须做到。”罗科索夫斯基再次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只能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我希望看到你的部队出现在纳雷夫河的左岸。能做到吗?”

    “能,司令员同志!”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语气格外严厉,巴托夫不敢再谈什么困难,只能硬着头发说道:“我们一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强渡纳雷夫河的任务,并在左岸建立可靠的登陆场。”

    对于巴托夫的这个回答,罗科索夫斯基点了点头,满意地说:“这就对了嘛,巴托夫将军。祝你们好运,我会在司令部里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通话结束后,巴托夫却没有立即放下电话,而是握住话筒发呆。一旁的格列博夫看到,忍不住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你在想什么?”

    格列博夫的声音把巴托夫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握着话筒,连忙放在了电话机上,随后对格列博夫说道:“参谋长同志,司令员刚刚给我们集团军下达了作战命令,让我们在两天之内,强渡纳雷夫河,并在左岸地区建立可靠的登陆场。”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巴托夫的话刚说完,格列博夫就失声说道:“司令员同志,这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要知道,我们的先头部队距离纳雷夫河还有四十多公里,而且沿途还有德军的两道方向,按照我们现有的实力,至少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纳雷夫河的岸边。”

    “我也对司令员说过此事了,”巴托夫无奈地说:“但司令员同志很固执,坚持只给我们两天的时间,所以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完成司令员交给我们的任务。”

    听到两人在讨论强渡纳雷夫河的事情,军事委员拉杰茨基走了过来,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参谋长同志,既然上级已经给我们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考虑如何更好地执行这项命令,而不是讨论这项命令是否合理。”

    “军事委员同志,你说得没错。”巴托夫此刻也想明白了,既然罗科索夫斯基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那么自己就要想办法去完成这项任务,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要知道,就算他们不去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那就需要别的部队代替自己去执行这样的任务,对自己来说,是根本无法接受的。

    “司令员同志,你觉得我们应该在什么地方试试强渡呢?”格列博夫问道。

    “你看普乌图斯克这里如何?”巴托夫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虽说这一带的河面宽阔,但地形平坦,水流缓慢,不管是强渡,还是等我军在左岸建立登陆场之后,在河上搭建浮桥,也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

    “我看可以。”巴托夫点着头说:“那我们就把普乌图斯克及以南地区,作为我们强渡的地点。不过如今渡河器材缺乏,有什么办法搞到一批吗?”

    拉杰茨基听两人叹起了渡河的细节问题,便主动提醒两人说:“司令员、参谋长,就算我们缺乏渡河器材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向友军借调一部分渡河器材,来缓解燃眉之急。”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拉杰茨基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不知司令员打算向哪支部队借调渡河器材呢?”

    “索科夫将军的第48集团军夺取了布列斯特要塞,”格列博夫在一旁说道:“这可是一座被河流环绕的要塞,想必他们从德国人的手里缴获了不少的渡河器材。”

    “我给索科夫将军打一个电话。”巴托夫等格列博夫说完,也觉得索科夫的手里应该有不少的渡河器材,所以主动说道:“找他借调一部分渡河器材。”

    “索科夫将军,”下一刻,巴托夫就命人接通了第48集团军司令部,找索科夫接电话:“我是巴托夫。”

    听到是巴托夫找自己,索科夫还以为对方打电话过来,是为了感谢前段时间在别洛维日森林里的救命之恩呢。便笑着说:“您好,巴托夫将军,能接到您打来的电话,是我的荣幸!”

    “索科夫将军,我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向你求助来了。”

    “向我求助?”索科夫听巴托夫这么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说对方不会是想向我借兵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是借还是不借呢?他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为什么事情求助?”

    “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给我们集团军下达的强渡纳雷夫河的命令。”巴托夫有求于索科夫,自然不会隐瞒打电话的真实目的:‘但我集团军所拥有的渡河器材数量有限,所以厚着脸皮来向您求助了。’

    得知巴托夫是想向自己借渡河器材,索科夫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巴托夫将军,关于渡河器材的事情,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索科夫的答复,让巴托夫有些失落,他心有不甘地说:“索科夫将军,假如我有办法找到更多的渡河器材,其实是不会来麻烦你的。我就是因为部队严重地缺乏渡河器材,所以才厚着脸皮向你求助,但没想到却被你拒绝了。”

    索科夫可不愿意为了这种事情和巴托夫反目成仇,便向对方解释说:“巴托夫将军,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接,而是我真的没有渡河器材可以借给你。”

    巴托夫听后不禁一愣:“这怎么可能呢,索科夫将军。众所周知,布列斯特要塞是一个被河流围绕的要塞,难道要塞里还能缺少各种渡河器材吗?”

    “巴托夫将军,不瞒你说,我们原来的确有不少的渡河器材。”索科夫向巴托夫解释说:“但崔可夫将军的部队强渡维斯瓦河上,我就奉命将所有的渡河器材交给了崔可夫将军。”

    “不知道是谁下的这种命令?”

    “还能是谁,自然是元帅同志。”索科夫继续说道:“当初崔可夫将军的部队要在马格努舍夫地域实施强渡,由于该部队缺乏足够的渡河器材,所以元帅同志亲自给我下命令,让我交出所有的渡河器材。既然是元帅同志下达的命令,我哪有不服从的道理,立即就安排人手把所有的渡河器材都送了过去。如果上级此事给我下达了渡河作战的命令,我还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搞渡河器材呢。”

    在索科夫这里碰了壁,巴托夫只好把求助的对方变成了波波夫。不过这次他的运气不错,波波夫一听说他的部队要实施渡河作战,但缺乏必需的渡河器材时,康慨地说道:“巴托夫将军,我这里有五十条木船和二十只皮划艇,虽然数量少了点,但一次也能渡一个营的兵力过去,希望对你们的渡河作战能起到一点帮助。”

    虽然波波夫承诺的渡河器材,要等一天再说来,对巴托夫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自己的部队要突破德军的两道方向,向前推进四十公里,才能前出到纳雷夫河岸边。

    “司令员同志,”见巴托夫想办法搞到了一部分渡河器材,格列博夫便开始和他商议使用哪支部队进攻的事情:“我建议动用步兵第304和第321师,再由帕诺夫将军的顿河坦克军配合他们的行动,这样就能快速地突破德军的两道防线,打通前往纳雷夫河岸边的通道。。”

    巴托夫想了想,便同意了格列博夫的提议:“参谋长,你的提议不错。步兵第304和第321师前期虽然在战斗中减员不少,不过经过个把月的休整和补充,他们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战斗力。另外,顿河坦克军很长时间没有参加战斗,坦克兵指战员们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若是让他们参加战斗,一定能发挥出极强的战斗力。”

    “那我立即通知帕诺夫将军,让他的部队做好战斗准备。”格列博夫说道:“等明天一大早,就向着敌人的防御阵地发起进攻。”

    帕诺夫接到上级的命令,得知自己的坦克军明天将作为主力,引导步兵向敌人的防御阵地发起进攻,连忙召集手下的几名旅长开会。

    在会议上,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杀气:“进攻开始后,坦克军包括我在内,全体发起冲锋。以营为单位,勐打勐冲。别管什么建制,也别管是不是打乱仗,哪里有德军就往哪里冲,反正身后有步兵随后跟进。

    看到出现的敌人,远了用坦克炮轰,近了用车载机枪打。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不断地进攻、进攻、进攻,一直到前出了纳雷夫河岸边为止。”

    帕诺夫说完之后,目光在自己部下的身上一一扫过,随后问道:“谁还有疑问吗?”

    一名坦克旅长举起手,试探地问:“军长同志,我想问问,假如我们在突击的过程中,有德国人向我们投降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帕诺夫把眼珠子一瞪,“上校同志,我们是坦克兵不是步兵,抓俘虏是步兵的事情,而我们坦克兵只负责进攻。就算真的遇到有德国人放下武器准备投降,也不必理睬他们,你们要做的就是加足马力冲过去,至于对方能否活着被我军的步兵俘虏,那就看他们的运气如何了。”

    帕诺夫的话引起了一片哄笑声,他抬手向下了压了压,等室内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由于近一个多月,集团军主力都被困在了别洛维日森林里,我们军根本没有参加战斗的机会,指战员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如今有了和敌人面对面较量的机会,就千万不能放过,一定要让步兵弟兄看看,在战场上决定胜负的部队,还是要靠我们坦克兵。”

    说完这话,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目光再次从自己的部下身上扫了一遍,提高嗓门问道:“现在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地方吗?”

    “没有!”在场的指挥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既然没有任何问题了,那就散了吧。”帕诺夫朝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离开:“都回到各自的部队,做好进攻前的准备工作。”

    给部下们布置作战任务后,帕诺夫给巴托夫打去电话,将自己的计划向对方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司令员同志,我们军在进攻前,希望能得到集团军炮兵的炮火支援。”

    对于帕诺夫的请求,巴托夫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在你们坦克的进攻开始前,我将会对敌人的防御阵地实施一个小时的炮击,尽量多地摧毁敌人的防御工事,以减轻你们在进攻时所遭受到的阻力。”

    顿河坦克军的番号为近卫坦克第1军,该军与1942年7月在莫斯科州组建,最初的番号为坦克第26军。

    组建后不久编入了坦克第5集团军,11月中旬前,被调往斯大林格勒地区做进攻准备。1942年11月19日,由坦克第5集团军第2梯队进入交战,突破布利诺夫斯基、科罗特科夫斯基地段德军防御阵地,并向南,向佩列拉左夫斯基、卡拉奇方向迅勐发展进攻。11月21日夜间,该军的菲利波夫中校率领先遣支队,开着车灯大摇大摆地驾驶在公路上,进至卡拉奇地域顿河渡口。德军误认为是自己后撤的坦克纵队,不予任何阻拦,任其冲向顿河仅有的一座桥梁。正因为德军的麻痹大意,结果被先遣支队全歼。随后先遣支队建立了环形防御,控制该桥直至军主力到达。

    该坦克军在斯大林格勒城下参与了围歼德军的战斗,并取得辉煌的战绩,从而荣获近卫称号,改称近卫坦克第1军。后来又因在顿河作战中屡建奇功,再次获得了顿河坦克军的荣誉称号。

    第二天进攻战斗正式拉开帷幕,第65集团军的数百门大炮朝着敌人的防御阵地开炮,升腾起的硝烟很快就笼罩住了德军的阵地。

    眼看炮击就要结束,坦克第19旅的80多辆坦克,率先向还被炮火和硝烟所覆盖的德军阵地冲去。为了缩短步兵的冲击距离,坦克旅在出击前,旅长菲利波夫上校就让随行的步兵搭乘坦克参与冲锋。

    坦克旅距离德军的阵地还有五六百米时,集团军的炮火开始延伸,而战壕里的德军观察哨也发现了苏军的坦克群,立即吹响了哨子,向隐藏在防炮洞和掩蔽部里的同伴发出了战斗警报。

    接到警报的德军官兵很快做出了反应,他们纷纷从藏身的防炮洞和掩蔽部里冲出来,进入了各自的战斗岗位。不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有两门迫击炮冲着冲过来的苏军坦克开炮。

    由于是仓促发射,炮弹根本没有任何准头可言,第一轮的两发炮弹,都落在距离苏军坦克百米之外的距离,根本不构成任何伤亡。

    德军迫击炮手见第一轮攻击没有奏效,立即重新调整射击角度,再次向驶过来的坦克群进行炮击。这一次打出去的炮弹就有准头了,其中一发落空了,而另外一发落在坦克的旁边爆炸,横飞的弹片将坐在坦克上的两名战士击中,使他们一头从坦克上栽下来。

    驾驶坦克在中间的菲利波夫上校见状,连忙通过车载电台通知自己的部下:“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敌人即将开始向我们的炮击,为了减少步兵不必要的伤亡,立即让所有的步兵下车步行。重复一遍,立即让所有的步兵下车步行。”

    听到菲利波夫的命令,所有的坦克放缓了车速,车长纷纷掀开顶舱盖,告诉坐在坦克上的步兵下车,跟在坦克的后面进攻。

    菲利波夫的命令下达的很及时,下一刻,德军阵地上的机枪就开始射击了。好在步兵已经下了坦克,跟在坦克的后面朝着德军阵地推进,机枪发射的子弹,基本都打在了坦克车上,溅起了无数的火星,但给坦克后方的步兵所造成的威胁,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坦克距离战壕还有五六十米时,便纷纷停了下来,用坦克炮轰击暴露出来的火力点,用机枪扫射那些冒头的德军步兵,掩护自己的步兵向前冲锋。

    苏军的这种打法,很快就把德国人打蒙了。按照德军指挥官的经验,苏军不都是步兵冲锋,坦克跟在后面配合么,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坦克在前面开路,而步兵尾随其后。

    就这样,在坦克旅的掩护下,步兵第304师的指战员轻松地夺取了德军的第一道防线。留下必要的兵力,肃清残敌和巩固工事外,其余的部队又向着德军的防御纵深冲去。

    帕诺夫看到坦克第19旅掩护步兵拿下了德军的第一道防线,连忙给巴托夫打电话,向他报告这个喜讯。

    巴托夫听后果然是喜出望外,连声说道:“好样的,帕诺夫将军,你的部下真是好样的。让他们再接再厉,争取早点到达纳雷夫河的岸边。”

    夺取了德军阵地的苏军指战员气势如虹,在坦克旅的掩护下,很快又向德军的第二道防线发起了冲击。在这里虽然他们遭受了顽强的抵抗,但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他们还是成功地占领了德军的第二道防线。

    通往纳雷夫河的两道方向都已经被苏军所突破,巴托夫感到非常兴奋,这就意味着他可能将更多的部队调往纳雷夫河边,并展开强渡行动。

    罗科索夫斯基从空军那里得知,已经有苏军部队出现在纳雷夫河的岸边,心里不禁一阵狂喜,连忙亲自给巴托夫打电话,核实这个情报的真实性。

    听到巴托夫的声音,罗科索夫斯基就开门见山地问:“巴托夫,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到达纳雷夫河的岸边?”

    “司令员同志,我正准备向您汇报呢。”巴托夫语气激动地向罗科索夫斯基汇报说:“我的部队已经连续突破了德军的两道防线,如今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纳雷夫河的岸边。”

    得知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纳雷夫河的岸边,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也是欣喜不已,他对着话筒说道:“巴托夫,兵贵神速,你们要趁着德国人还没有回过神的工夫,及时地发起渡河行动,这样取得成功的几率才会增加。”

    “明白,司令员同志。”巴托夫在电话里回答说:“我已经给工程兵主任下达了命令,让他立即将渡河器材运往普乌图斯克地区,我们准备在这里渡过纳雷夫河。”

    “巴托夫,干得不错。”罗科索夫斯基赞许地说道:“我相信你的部队一定能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强渡纳雷夫河,并在河的左岸建立登陆场的任务。”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既然自己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纳雷夫河的岸边,那么在短时间内趁德国人还没回过神的工夫,立即命令部队发起渡河作战,肯定能完成上级给自己下达的命令。巴托夫向罗科索夫斯基保证说:“我们一定会按时完成任务的。”

    放下电话之后,意气风发的巴托夫叫过了自己的参谋长格列博夫,吩咐他说:“参谋长同志,立即给步兵第304和第311师下达渡河作战的命令,让他们加快行动速度,在德国人回过神之前,向对岸发起进攻。”

    但格列博夫却提醒巴托夫:“司令员同志,我们的渡河器材最快要到傍晚才能运到河边,现在发起渡河作战,恐怕为时太早了点吧?”

    谁知巴托夫却把眼睛一瞪,说道:“参谋长,如果等渡河器材到河边再发起渡河作战,那时德国人肯定早就有准备,我们的部队在强渡过程中,肯定会付出巨大的伤亡。通知先期到达的部队,在河边伐木制作木筏。没有专门的渡河器材,我们就算是用木筏,也能成功地到达左岸地区。”

    见巴托夫已经做出了决定,格列博夫知道自己不管再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对方的主意,只能点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提议:“我立即通知先头部队,让他们就地伐木制作木筏,并尽快发起渡河作战。”

    两个小时后,步兵第304师率先发起了渡河作战。

    刚开始时,河的对岸还是一片寂静。木筏到达了河中间时,对岸依旧没有动静,正当在岸边观察所里的师长以为这次渡河即将成功时,对面的河岸仿佛复活了一遍,各种轻重武器同时朝着木筏上的指战员射击。

    由于木筏上无遮无拦,大多数指战员又是采取站立的方式,结果对岸的枪声一响,他们就成为了敌人射击的靶子。顿时就有不少人中弹,一部分人栽进了河里,被顺着河水向下游漂去;有的则直接倒在了木筏上。剩下的指战员连忙或蹲下或卧倒,利用战友的身体做掩体,朝着对岸的火力点射击。

    而观察所里的师长,看到自己的部下在德军的枪林弹雨中不断倒下,立即冲着身后的参谋长喊道:“参谋长,开炮!快点命令炮兵团开炮,务必要消灭左岸的德军火力,掩护我们的渡河部队登岸。”

    五六分钟之后,师属炮兵团的十几门76.2毫米火炮开火,成功地摧毁了一部分左岸的火力点,使一些在该区域的木筏能顺利地靠岸。

    但就在这时,有两挺被炮火打哑巴的机枪复活了,它们疯狂地射击着,用密集的子弹组成了交叉火力网,将刚跳下木筏的战士成片打倒,鲜血染红了河水。

    而后方的炮兵观测员,虽然发现了复活的机枪火力点,但由于有登岸的战士遮挡,他担心误伤自己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挺机枪肆虐。

    师长见状,气得大骂起来:“见鬼,这炮兵是怎么回事,看着我们的指战员成片地倒在敌人的机枪火力之下,为什么不开炮压制?”

    “师长同志,您不要着急。”一旁的参谋长向他解释说:“我们的战士和敌人都搅和在一起了,如果贸然开炮的话,没准敌人的火力点没有打到,反而给进攻部队造成更大的伤亡。”

    “那怎么办?”师长恼羞成怒地问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机枪,把我们的部队都消灭干净吗?”

    “师长同志,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提供有效的炮火支援。”参谋长向师长建议道:“不如先把部队撤下来,然后再命令炮击朝着对岸开炮,把标注出来的火力点全部摧毁掉。”

    听完参谋长的建议,师长思索了良久,最后叹口气,无奈地说:“好吧,参谋长同志,就按照你所说的,先把部队撤下来,搞清楚情况之后再发起进攻。”

    强渡不成功,剩余的渡河部队纷纷撤回到右岸,准备完成重新集结后,再向左岸的敌人发起新的进攻。而菲利波夫上校看到步兵开始回撤,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直接驾驶坦克来到了步兵第304师的师部外面。

    负责师部警戒的战士,看到一辆坦克朝着师部驶过来,连忙将其拦下,大声地问:“喂,坦克手,你是哪部分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坦克停下后,顶舱盖打开,菲利波夫从坦克里钻了出来,冲着拦路的战士大声地说:“我是坦克第19旅旅长菲利波夫上校,你们的师长在什么地方?”

    好在战士知晓部队就是跟随坦克第19旅行动的,听完对方的身份,连忙客气地说:“上校同志,师长就在附近的观察所里,我可以带您过去找他。不过您的坦克……”

    “我明白。”菲利波夫跳下坦克,对战士说道:“我的坦克就留在这里,你快点带我去见你们的师长。”

    来到了师部的观察所,菲利波夫见到了304师师长,便开门见山地问:“师长同志,你的部队明明已经登上了左岸,为什么又退回来了呢?”

    “菲利波夫上校,”师长苦着脸解释说:“敌人在左岸的火力太勐,我们的部队就算登陆成功,也无法向纵深发展,反而还在不断地出现伤亡。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先把部队撤回来重新集结,并利用这段时间,利用炮火摧毁那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确认威胁消除后,就再次向左岸发起强渡行动。”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菲利波夫搞清楚步兵师在登陆失败后,撤回右岸的原因后,主动对师长说:“师长同志,我可以命令坦克旅的坦克停在河边,直接用坦克炮火轰击并摧毁对岸的德军火力点,掩护步兵同志顺利地渡过纳雷夫河。”

    “那真是太感谢了!”师长向菲利波夫伸出手,用友好的语气说:“上校同志,有了你们的火力支援,我相信德国人的防线肯定会被我们突破的。”

    “别这么客气,师长同志。”菲利波夫呵呵地笑着说:“我们旅的任务,本来就是协助你们突破德军的防御。如今已经连续突破了两条陆地上的防御,接下来就该突破他们在水上的防线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协助你们的。”

    在新的强渡行动开始前,传来一个好消息,集团军司令部运送的渡河器材到了。有了专门的渡河器材,就意味着渡河行动的成功率提高了。

    304师的指战员们,七八个人抬着一艘小船,快速地奔向了纳雷夫河。到了河边之后,他们把船只放进水里,手脚并用地爬进去,然后挥动双桨划向了对岸。

    看着自己的部队开始渡河,在观察所里观战的304师师长开始计算右岸和左岸之间的距离,两岸之间相距大概六百米,如果指战员们划船的动作快一点,渡过去至多需要二十分钟。只要登上左岸,就可以向敌人防御的纵深发展,并想办法占领一个村庄或居民点,并以那里为中心建立登陆场。

    但不知怎么搞的,他心里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河面上争渡的船只,怎么看都像是一堆活靶子。他的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全身汗毛根根竖了起来,他立即转身吩咐参谋长:“参谋长,命令炮兵团密切监视对岸的动静,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即开炮进行火力覆盖。”

    但有时越是担心什么,却偏偏要来什么。他的命令刚刚下达,就听到空中传来炮弹划破空气所发出的啸声,接着第一颗炮弹就落在众多的船只中间,但好像没有命中目标,只有一股黑色水柱高高地冲向上空。

    但这发炮弹明显只是敌人炮兵的试射,接着河面就被突然而至的炮弹炸开了锅,一根根炸起的水柱冲天而起。一些在炸点附近的船只,被水柱的冲击力掀翻,船上的战士全部掉进了水里。落水的战士有的被河水冲走,而有的挥动手臂游向附近的船只。有的船只被炮弹命中,直接炸得粉碎,船上的战士被炸得血肉横飞。

    不过这轮炮击来得突然去得也快,304师师长看到原来遍布河面的船只被炸得七零八落,还在震荡的水面上飘着燃烧的残骸,冒出滚滚的黑烟,侧翻的船只在快速的下沉,被血染红的河面上已经被船只的碎片、尸体填满,落水的战士们在冰冷的河里拼命地扑腾,犹如煮开的饺子一般。短短的几分钟,就损失了三十多只木船和两百多名战士。

    眼前所发生的一幕,让师长气得暴跳如雷,他冲着参谋长吼道:“参谋长,让炮兵团开炮,开炮,一定要摧毁德国人的炮兵阵地。”

    但参谋长却为难地说:“师长同志,德国人的炮兵开炮时间太短,我们的炮兵无法锁定他们的位置。”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德国人的炮兵在什么位置,无法用炮火进行压制。

    步兵在渡河时,遭到德军炮兵打击的一幕,被待在岸边指挥坦克部队的菲利波夫上校看到了。见到船只不断被炸毁,船上的战士接二连三地牺牲,菲利波夫急得直跺脚,但又无能为力,毕竟坦克炮的射程不能和火炮相比,就算知道炮兵阵地的所谓位置,也没有办法进行炮火压制。

    德军的炮击停止后,菲利波夫通过车载电台吩咐自己的部下:“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全力监视对岸的火力点,一旦发现立即用坦克炮摧毁。重复一遍,一旦发现对岸的火力点,立即将其摧毁!。”虽然他没有能力对付德军的炮兵,但要收拾对岸的那些火力点,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果然,当船只距离河岸还有一百五十米时,对岸的机枪火力点开火了,他们用密集的火力扫射船上的苏军指战员。

    菲利波夫见状,立即冲着送话器吼了起来:“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我是旅长菲利波夫上校,我现在命令你们,立即用坦克炮和机枪消灭对岸的火力点。重复一遍,立即用坦克炮和机枪消灭对岸的火力点。”

    在坦克旅的炮火和机枪火力的打击下,对岸暴露出来的火力点,被一个接一个地清除掉。那些被炸死或者打死的德国兵,至死都不明白,既然俄国人能用炮火直接摧毁自己的火力点,那上次为什么不用,害得他们白白损失那么多的兵力?

    原因很简单,第一次强渡时,支援步兵渡河的是远程的火炮,当苏军指战员与德军接近时,为了避免出现误伤的情况,自然要停止炮击。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支援步兵渡河的是坦克炮和机枪,在六百米的距离上,坦克兵们消灭目标的成绩,肯定要比远处炮兵的轰击更加精准。

    得知坦克旅掩护的渡河部队,终于成功地到达了左岸,战士们争先恐后地跳下了木船,淌着水冲向了岸边。由于岸边阵地上的德军,基本被坦克旅的炮火和机枪消灭了,所以登陆部队轻松地占领了德军的沿河阵地。

    见到自己的部队顺利登岛,304师师长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转身对参谋长说道:“参谋长同志,我们的战士已经顺利地登上了左岸,这一幕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师长同志。”参谋长说道:“是否把后续的两个团调上去,这样我们才能尽快地在左岸建立我们的登陆场。”

    “可以。”师长同意了参谋长的提议后,又吩咐对方说:“立即向司令部报告,就说我们师的部队已经成功地登上了左岸。”

    参谋长有些迟疑地说:“师长同志,我们的部队刚刚到达左岸,还没有完全地占领敌人的阵地,此刻就上报战果,不太合适吧?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司令部责备下来,恐怕您会挨批评。”

    “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师长固执地说:“我让你报告,你尽管报告就是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一切有我来承担。”

    听师长如此说,参谋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304师的部队登上左岸阵地的消息向集团军司令部进行了汇报。

    看到第304师的战报,巴托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对格列博夫说:“参谋长,第304师打得不错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强渡成功,并登上了左岸,此刻正在与敌人进行激战。我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能在左岸建立登陆场。”

    格列博夫向巴托夫请示:“那是否应该叫第321师加快速度,尽快赶上去与第304师汇合,共同巩固左岸的登陆场?”

    “这是应该的,参谋长同志。”巴托夫同意了格列博夫的提议后,又特意补充了一句:“顺便再通知工程兵主任一声,让他尽快在纳雷夫河上架设可供坦克和大炮通过的浮桥。”

    作为巴托夫的参谋长,格列博夫心里自然明白,如今夺取了左岸的德军阵地,建立登陆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肯定要面临德军无休止的反击。如果不尽快在河流上架设一条浮桥,把登陆场需要的部队和武器装备运送过去,那么左岸登陆场上的部队就会成为一支孤军,他们在德军疯狂的反扑下,很快就会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为了避免这种悲剧的出现,及时架设浮桥将两岸连接起来,是完全有必要的。

    但格列博夫到一旁打电话时,巴托夫觉得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罗科索夫斯基,便命人接通了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喜:“司令员同志,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的先头部队已经成功地在普乌图斯克及其以南地区完成了强渡,并在纳雷夫河的左岸建立了登陆场。”

    “太好了,巴托夫将军,这真是太好了。”罗科索夫斯基听完对方的汇报,也为第65集团军所取得的战果感到高兴:“只要你的部队能在纳雷夫河的左岸站稳脚跟,那么战场的形势会变得对我军更加有利。”

    巴托夫结束和罗科索夫斯基的通话之后,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到前沿去瞧瞧。一是可以及时地掌握战场上的第一手资料,二是可以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和军事委员拉杰茨基来到了304团的观察所,德军就对左岸苏军占领的区域实施了勐烈的炮击。

    随着炮击的展开,炮击的密度越来越大,炮弹成片地落在左岸的阵地上爆炸。紧接着,在滚滚的闷雷响动中,对岸的阵地被炸得地动山摇,就连巴托夫的脚下也能感受到隐隐传来的震动。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楚远处爆起一片片桔红色,炸起的火球闪动之下腾起股股黑色烟云,

    拉杰茨基何曾经见过这样壮观的场面,他被勐烈的炮火所震撼。过了好一阵,他才回过神,一把抓住了不巴托夫的手臂,激动地说:“司令员同志,敌人的炮火如此勐烈,我们在左岸的部队伤亡肯定不小。我看,还是先把部队撤回来,等准备就位后再发起进攻也不迟。”

    “不行,不能撤退。”巴托夫态度坚决地说:“德军的炮击一停止,就会向河边的阵地发起进攻。假如我军在此时撤退,不等于将阵地白白交给他们么?不行,如今是坚决不能车队,部队要想尽一切办法,尽量把更多的人和装备运送到左岸去。”

    “可是,司令员同志。”304师师长叫苦不迭地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全师如今都在左岸,此刻正在遭受德军的勐烈炮击,假如不尽快撤退的话,等炮击结束,恐怕也剩不了几个人了。”

    “上校同志。”巴托夫盯着这位师长,面无表情地说:“虽然德军正在对左岸的阵地进行勐烈的炮击,但只要指战员们躲在工事里,就能将伤亡降到最低。而如果选择此刻撤退,大家就会都急于离开那个危险的区域,如此一来,撤退就有可能演变成溃退,到时候就算有一部分指战员能撤回到右岸,但军心和士气会彻底瓦解,这就意味着我们强渡纳雷夫河的行动以失败而告终。”

    本来拉杰茨基见对岸的炮火勐烈,待在那边阵地上的指战员每一分钟都会有伤亡,心里不免产生了和第304师师长同样的想法。但听完巴托夫的话,立即就改变了主意,觉得不能让部队冒着炮火撤退,这样就会由撤退变成溃退,从而导致部队伤亡惨重,强渡纳雷夫河并建立登陆场的计划以失败而告终。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语重心长地对304师师长说:“上校同志,我觉得司令员说得对。虽说德军在一刻不停地轰击我军方向,但只要我军的指战员继续留在战壕里,敌人想重新夺回河边阵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巴托夫和拉杰茨基已经把话说得这个份上了,但304师师长却心有不甘,毕竟此刻他的部队正在对岸遭德军的炮击,每一分钟都有伤亡产生,假如不尽快撤离的话,恐怕整个师都会被打光。

    巴托夫看出了他的顾忌,便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道:“放心吧,上校。我在这里给你表个态,只要你们师坚守不撤,那么等战斗结束时,你们损失多少兵力,我就给你补充多少兵力。损失一个团,我就给你补充一个团;若是全师都损失了,只要你还在,那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步兵第304师重建起来。怎么样,上校同志,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304师师长沉吟许久后,缓缓点头答应了:“好吧,司令员同志,我服从您的命令,让部队继续留在左岸的阵地上,继续履行坚守登陆场的任务。”

    “这就对了嘛,上校同志。”巴托夫对于他的答复,还是很满意的,他点点头,说道:“在很多时候,我们要顾全大局,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更大的胜利。放心吧,等这次战斗结束,你们师将获得属于你们的荣誉。”

    听说巴托夫提到了荣誉,上校的心里不禁打起了小算盘。如果自己的部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得了不错的战绩,没准能获得勋章,并被授予应得的荣誉。这么一想,上校就彻底释怀了,他转身吩咐自己的参谋长:“给左岸的三位团长取得联系,告诉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工事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后退一步,要像钉子似的,牢牢守住现有的阵地。”

    “是,师长同志。”参谋长这次用洪亮的声音回答道:“我立即把您的命令传达给对岸的各个团,让他们都安分地待在工事里,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前,谁也不准擅自离开阵地。”

    拉杰茨基走到了上校的面前,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赞许地说道:“好样的,上校同志,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我相信对岸的指战员们明白怎么回事之后,也会赞同你所做出的这个决定。”

    接到师长的命令后,三位团长又分别给自己的部队下达了坚守的命令,让他们在任何时候都不准后退一步,要像钉子似的,牢牢顶在河边阵地上。

    德军的炮击结束后,立即向苏军占领的河边阵地发起了冲击。12辆坦克在前面开路,后面是成群的德国兵,这阵势看起来很是唬人。

    刚刚架好的反坦克炮,瞄着德军的坦克直接开火了。由于发射很仓促,第一批发射的炮弹都打空了,落在坦克之间的空地上爆炸,一根根混杂着黑色泥土的泥柱冲天而起。

    再次装填,发射,这回有两发穿甲弹命中了目标。但令人遗憾的是,苏军的反坦克炮在这个距离根本无法洞穿德军豹式坦克的装甲,这两发穿甲弹不幸成为了跳弹。

    而德军坦克也察觉到了苏军阵地上的反坦克炮,便纷纷停下,用坦克炮轰击苏军反坦克炮的位置。一轮射击之后,有两门不走运的反坦克炮被摧毁,炮手大部分牺牲。

    见反坦克炮无法摧毁德军的坦克,指挥员只能变更作战方式,派战士拿着反坦克手雷爬出战壕,在近距离去炸坦克。

    当拿着反坦克手雷的战士爬出战壕,向着远处的坦克匍匐前进时,阵地上的指挥员为了确保他们的成功,命令机枪朝着坦克后面的步兵进行扫射,防止他们伤害到反坦克手。

    不过德国人的坦克并不是那么好炸的,苏军牺牲了十几名战士,也不过炸断了其中一辆坦克的履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坦克重新启动,轰隆隆地朝着阵地开来。

    但随着坦克的接近,阵地上的反坦克炮渐渐发挥了作用。距离远了,穿甲弹无法洞穿德军坦克的正面装甲,但等它们靠近了,就有两门反坦克炮取得了战果,将两辆豹式坦克击毁,让它们停在距离阵地七八十米的位置燃烧。

    河右岸的巴托夫看到敌人已经接近了阵地,连忙吩咐炮兵开炮,用炮火拦截敌人的进攻,以减轻阵地上的压力。

    眼看就要接近苏军阵地的德军,遭到勐烈的炮击之后,顿时陷入了混乱,为了防止造成更大的损失,德军指挥官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了避免部队的损失,但殊不知,德军越是靠近苏军的阵地,右岸的苏军炮兵在开炮时就会投鼠忌器,深怕误伤到自己人。如今他们一撤退,拉开了和苏军的距离,炮兵就不用担心误伤到自己人,可以放开地轰击撤退中的德军。

    看着德军开始撤退,坚守在阵地上的苏军展开了反击,他们争先恐后地爬出了战壕,冒着身子开始慢慢地跑起来,进攻的队列在奔跑的跑动中逐渐展开。

    炮火在延伸,战士们在冲击,他们冒着被自己炮火误炸的危险,撵在敌军的屁股后面泼洒出密集的弹雨,扫翻那些还在发蒙的敌军士兵后,继续发起勐烈的攻击。

    不得不说这些指挥员们相当厉害,在几年的战争中,他们积累了极其丰富的经验,哪怕不久前被敌人的勐烈炮火打得晕头转向,但他们依然凭着灵敏的嗅觉,迅速地派出部队冒着延伸的炮火,向慌忙撤退的敌人展开了攻击,并将那些试图敌人的敌人打得节节后退。

    看到左岸的部队忽然发起了冲锋,拉杰茨基不禁一惊,随后对巴托夫说:“司令员同志,应该立即给对岸的部队下命令,让他们停止进攻,否则很容易被我们自己人的炮火误伤。”

    “军事委员同志,你就放心吧。”巴托夫看出了对岸指挥员的意图,他欣慰地说:“这样的进攻是最有效的,战士们跟在炸点的后面,向敌人发起进攻,敌人根本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说完这话,他放下望远镜,扭头问道:“第321师的师长还没有到吗?”

    “来了来了,司令员同志,我来了!”听到巴托夫问起自己,321师师长连忙从门外走到了巴托夫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司令员同志,您有什么指示?”

    “上校同志,”巴托夫对321师师长说道:“如今304师正在炮火的掩护下,朝着敌人发起进攻,而原来由他们坚守的阵地就空了出来。你立即指挥你的部队渡河,去接替304师的防区,动作要快。”

    可能是担心对方不重视此事,巴托夫还特意强调说:“如今河边阵地空虚,一旦304师的进攻受挫,德国人趁机反扑,若是没有部队进驻,那河边阵地很快就会被德国人重新夺回去。懂了吗?”

    “懂了,司令员同志。”321师师长说道:“我这就去安排渡河事宜。”

    等321师师长离开后,巴托夫扭头对304师师长说:“上校同志,如果你的部队在远离河边的地方站稳了脚跟,你作为他们的师长,再留在右岸地区显然是不合适的。”

    巴托夫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304师师长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了,连忙抢着说:“我懂了,司令员同志。待会儿我会带着师指挥部的成员,跟着321师的部队一起渡河。”

    对于他的这个答复,巴托夫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上校同志,祝你好运!”

    321师的部队早就到达了纳雷夫河边,只等上级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渡河。此刻接到了师长的命令,战士们立即登上了停在河边的小船,挥动船桨快速地划向了对岸。登岸之后,立即进入了工事,并抓紧时间对炸得残破不堪的工事进行修缮。

    巴托夫命人叫来的坦克旅长菲利波夫上校,赞许地说道:“上校同志,你们旅在今天的战斗中表现得不错。304师能如此顺利地拿下左岸阵地,你们旅是功不可没,我会向上级如实报告你们所取得的战绩。”

    菲利波夫听巴托夫这么说,心情也挺激动的,不过他还是谦虚地说:“司令员同志,您过奖了,我们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罗科索夫斯基得知巴托夫的部队已经渡过纳雷夫河,并在普乌图斯克地域建立了登陆场,感到非常欣慰。他叫过马利宁,吩咐对方说:“参谋长同志,请你立即给第70集团军的波波夫将军打电话,告诉他,立即把部队调往索科卢夫、拉济明、莫德林总方向,并尽快实施渡河作战。”

    马利宁答应一声后,接着问道:“那索科夫将军的第48集团军呢,您又打算给他们什么样的作战任务?”

    罗科索夫斯基低头看着面前的地图,拿起桌上的红蓝铅笔,用红色那一端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圈,对马利宁说:“参谋长,你给米沙打电话,让他尽快把部队调往鲁然地区,并从该地区实施强渡行动。”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下达的命令,马利宁不敢怠慢,赶紧给波波夫和索科夫打电话,命令他们将各自的部队调往罗科索夫斯基安排的区域。

    索科夫接到了马利宁转达的作战命令后,立即和西多林、波涅杰林二人研究起来。西多林指着地图对索科夫说:“司令员同志,上级给我们指定的进攻地点,位于纳雷夫河右岸,华沙北部的鲁然镇附近……”

    “司令员同志。”刚刚归来不久的波涅杰林,在看过地图之后,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上级让我们在鲁然地区采取行动,是为了有效地扩大纳雷夫河左岸的登陆场。”

    “没错,副司令员同志,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索科夫点着头说:“如果我们建立了鲁然登陆场,就可以向维伦贝格)、梅尔扎克方向实施进攻……”

    三人正讨论时,一名参谋进来向索科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外面有一名上校求见!”

    得知有一名上校要见自己,索科夫不禁皱了皱眉头,反问道:“是我们集团军的吗?”

    “不是的,司令员同志。”参谋摇着头说:“他说他是近卫第120师师长捷尔科夫上校,上级把他的师划归我们集团军指挥。”

    听参谋这么说,索科夫的眉毛不禁往上一挑,心说这真是太好了,自己正觉得兵力不够用呢,上级就给自己派来了新的部队,连忙吩咐参谋:“快点请捷尔科夫上校进来!”

    很快,一名中等身材,皮肤有点黑的上校就跟着参谋走了进来。来到众人面前后,他将手举到了额边,大声地报告说道:“司令员同志,近卫步兵第120师师长上校捷尔科夫向您报告,我们从现在开始接受您的指挥,我听从您的命令,请指示!”

    “请稍息,上校同志。”索科夫上前两步,握住对方的手,笑着说道:“我代表司令部的全体成员,欢迎你们的到来。”

    招呼捷尔科夫坐下后,索科夫问道:“上校同志,不知你们师有多少人啊?”

    听到索科夫的问题,捷尔科夫勐地站起身,挺直腰板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我们师如今是满编状态,总兵力有一万人。”

    “武器装备方面呢?”索科夫知道个别部队虽然人数不少,但却存在装备不足的情况,所以试探地问:“每名战士都有武器吗?”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捷尔科夫有些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他不明白索科夫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还是如实地回答说:“是的,司令员同志,我的部队齐装满员,装备精良,每名战士都有属于自己的武器。”

    在捷尔科夫到来之前,索科夫正在考虑让哪支部队去执行强渡任务。要知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集团军所属的各师又有了不同程度的损失,而且指战员们也变得疲惫不堪,根本不适合在短时间内参与高强度的战斗。

    如今来了一个近卫第120师,对索科夫来首,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这支部队齐装满员,还装备精良,让他们来执行强渡任务,无疑是最合适的。

    “上校同志,”索科夫笑着对捷尔科夫说:“我有个坚决的作战任务,要交给你们师来完成,不知你们有没有信心。”

    捷尔科夫再次站起身,响亮地回答说:“请司令员同志放心,我们一定会圆满地完成上级交给我的任务。”

    “上校同志,你来看!”索科夫指着桌上的地图,对捷尔科夫说道:“上级给我们的命令,是立即前出到纳雷夫河边,并在该地区实施强渡,夺取河对岸的鲁然镇,并以此为基础建立登陆场。”

    捷尔科夫盯着地图看了一阵后,抬头望着索科夫说道:“司令员同志,您就把强渡的任务交给我们师吧,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

    索科夫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捷尔科夫说:“上校同志,兵贵神速,你们师现在就朝着指定的目标出发,并赶在德国人做好准备之前,迅速地完成渡河任务。”

    捷尔科夫的确没有让索科夫失望,他的部队到达河边后,砍伐树木制作了三十几个木筏,然后就向纳雷夫的左岸发起了攻击。

    德军的主力都被调往了普乌图斯克地域,和建立登陆场的第65集团军的部队展开了拉锯战,鲁然地区的河边只有两个连的兵力防御。而捷尔科夫的近卫第120师,就是利用德军兵力空虚的有利条件,迅速地完成了强渡任务,并将德军从鲁然镇里赶走。

    得知鲁然镇已经拿下,捷尔科夫就随部队渡河到了左岸,准备在鲁然镇里建立自己的指挥部。但他的这个决定,却遭到了师参谋长的反对:“师长同志,我觉得鲁然镇并不适合建立我们的指挥部。”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师参谋长向他解释说:“师部的选址距离前沿阵地很近,甚至连步枪的子弹都能打到司令部,我担心防线一旦被德军突破,那我们就会有危险的。”

    捷尔科夫听完参谋长的话,却摇着头说:“参谋长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作为一名师长,怎么能远离自己的部队呢?更何况,把指挥部靠前指挥,一向是我军的传统。据我所知,有的集团军司令部在大战的时候,距离前沿不过三百米,这些高级指挥员都不怕危险,我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师参谋长还想据理力争,但却被捷尔科夫抬手打断了:“行了,参谋长同志,我已经决定把指挥部建立在这里,你立即安排人准备吧。”

    见捷尔科夫如此固执己见,师参谋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瓮声瓮气地答应一声,转身指挥人员布置新的师指挥部去了。

    捷尔科夫选择在鲁然镇设立师指挥部,是考虑到索科夫的命令,建立以鲁然镇为中心的登陆场。没等师指挥部建立完成,他就给各团下达了继续进攻的命令,想趁着德国人还没有回过神的工夫,扩大登陆场的面积。

    对于捷尔科夫的这种积极的行动,索科夫感到非常欣慰,他对西多林和波涅杰林说道:“参谋长,副司令员,如果我们集团军里多几位像捷尔科夫上校这样的指挥员,在没有获得上级的新命令之前,及时地把握战机来扩大战果,使战场上的形势朝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我们接下来的仗就要好打多了。”

    “是的,司令员同志。”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西多林表示了赞同:“我们下面的个别指挥员思想呆板,在执行上级命令时过于机械,不懂得更加战场上的形势,来及时地调整部署,从而导致所取得的战绩平平。”

    但波涅杰林却是另外一种看法:“我觉得这种事情要因人而异,不是每个指挥员都有捷尔科夫上校这样的能力。你们试想一下,若是一个能力不足的指挥员,错误地判断了战场上的形势,而固执地执行了错误的战术,不但对我们取得胜利没有帮助,甚至还会有反作用,我们还能放任他擅自调整部署吗?”

    波涅杰林的话,让索科夫和西多林两人都沉默了。的确,由于种种原因,有很多指挥员在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前,根本不敢擅作主张,就是怕万一出现什么纰漏,自己无法承担相应的责任。

    过了一阵,西多林打破了沉寂:“司令员同志,我们是不是应该在纳雷夫河上架设浮桥,以便把登陆场需要的部队和装备运过去。”

    “这是应该的。”索科夫点了点头,随后吩咐西多林:“记住,德国人是绝对不甘心让我们在左岸建立登陆场的,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将我们的部队从左岸赶走。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阻止我军在河上架设浮桥,所以必须做好防空工作。”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西多林说道:“我会抽调两个高炮团到河边,保护浮桥的安全。”

    波涅杰林提醒索科夫:“司令员同志,如今我们集团军的任务已经调整,司令部很快就要离开布列斯特。在新的作战区域内,没有足够的防空火力,恐怕司令部会面临危险。”

    “副司令员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索科夫回答说:“整个集团军的防空力量不过三个团,如今抽调两个团去负责浮桥的安全,肯定会削弱其它地段的防空力量。但我觉得这样做,是完全值得的。毕竟我们集团军司令部可以建立在森林区域内,这样德军的飞机想轰炸,都很难找到目标。可浮桥却不一样,很难进行隐藏的,敌机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它进行轰炸。”

    “司令员同志说得对,”西多林又出来附和道:“一旦我们架设的浮桥被德军的轰炸机炸断,那么右岸的兵员、弹药和各种物资送不过河,而左岸的伤员又运不下来,等于是被德国人切断了运输大动脉,那么登陆场的部队在敌人的勐攻之下,只坚持不了多久的。”

    三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时,忽然接到了近卫第120师打来的电话。

    索科夫接过通讯参谋手里的话筒,贴在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忍不住问道:“喂,我是索科夫,您是谁?”

    “您好,司令员同志。”对方客气地回答说:“我是尼基京少将,是方面军司令部派来的作战顾问。”

    “作战顾问?!”索科夫听到这个陌生的职务,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心说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职务,自己怎么不知道呢?不过此刻并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刻,他便试探地问:“捷尔科夫上校去了什么地方?”

    “不久前,他得知在近卫第339团附近发现了一个德军的军用仓库,便乘车过去查看了。”尼基京找电话里说道:“我想问问,近卫第120师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少将同志,任务是明确的。”索科夫打着官腔说道:“就是以鲁然镇为基础,尽可能地扩大你们的登陆场面积。”

    “司令员同志,您的意思我明白。”尼基京说道:“如今左岸只有我们一个师,敌人发现我们的兵力不足,如今正在集结部队,准备向登陆场发起反击,我们需要支援。”

    “放心吧,尼基京将军。”索科夫对着话筒说道:“我不会让你们孤军奋战的。最迟到今天晚上,只要纳雷夫河上的浮桥架设完成,兵员、武器装备和各种物资,就会源源不断地运到左岸的登陆场。”

    “那真是太好了……”尼基京的话还没有说完,听筒里忽然传来了爆炸的声音。

    索科夫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少将同志,你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炮击,是炮击,司令员同志。”尼基京回答说:“敌人朝鲁然镇进行炮击。”

    得知鲁然镇遭到了德军的炮击,索科夫关切地问:“师指挥部的位置安全吗?”

    “师指挥部设在镇子中间的教堂里。”尼基京说道:“若是敌人的炮击再勐烈一些,我会命令所有人暂时转移到地下室,以规避炮击。”

    索科夫听到听筒里传出的轰隆声越来越响亮,连忙催促尼基京:“少将同志,别磨蹭了,快点带人转移到地下室,有什么事情,等德国人的炮击结束后再说。”

    放下电话后,索科夫问西多林:“参谋长,不知我们的炮兵能否对纳雷夫河左岸的德军炮兵实施压制?”

    “不行,司令员同志。射程不够。”西多林摇着头说:“我们的火炮就算部署在河边,也只能打到对岸七八公里的位置,而敌人轰击鲁然镇的炮兵阵地,肯定在这个射程之外,我们就算实施炮击,也奈何不了敌人的炮兵阵地。”

    “我觉得炮兵阵地应该前移。”波涅杰林说道:“就算打不到德军的炮兵阵地,但等到德军的步兵和坦克向鲁然镇发起进攻时,还可以对他们进行拦阻射击,从而减轻守军所承受的压力。”

    “我看可以。”索科夫非常赞同波涅杰林的这种说法:“炮兵阵地前移是完全有必要的,不管能否打到敌人的炮兵,至少左岸部队在扩大登陆场时,能给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德军对鲁然镇的炮击持续了四十分钟后就停止了。炮击停止后,德军可能是集结的坦克和步兵的数量不够,并没有趁机向鲁然镇发起进攻。而镇子里的守军,也趁机开始扑灭燃烧的大火,从废墟里救治伤员。

    正忙得不可开交时,一名战士跑过来找到了尼基京,大声地说:“将军同志,不好了,师长出事了。”

    听到战士这么说,尼基京不禁心里一震,随即反问道:“捷尔科夫上校在哪里,他出什么事情了?”

    “报告将军同志,”来报讯的战士提高了嗓门,大声地说道:“师长的车在返回镇子的途中,遭到了德军的炮击,似乎已经被击毁了。”

    得知捷尔科夫在返回的途中,遭受到德军的炮击,所乘坐的车辆被击毁了。不管是尼基京少将,还是一旁的参谋长,顿时都大惊失色,连忙问:“师长的座车在什么位置,快点带我们过去瞧瞧。”

    很快,战士就带着几人来到了镇子外,指着远处一辆歪向一侧的吉普车说道:“喏,那就是师长的座车!”

    尼基京顺着战士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那是一辆已经变形的吉普车,车门口有血迹,里面一片静悄悄,周围也没看到伤者,只能看到驾驶位上似乎有人趴在那里。

    尼基京见状,二话不说就朝着吉普车跑了过去。而参谋长也一路小跑地跟在他的身后,想去看看师长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

    等众人来到车旁,看见车门掉落在一边,车里一脸鲜血的司机,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生死不知。

    参谋长来不及犹豫,就一把抓住了车门,想借力把司机拉出来。没想到车门扭曲变形,锋利的金属边缘随即在他手上留下一条伤口,鲜血立即涌出。

    但参谋长根本没时间去理睬这样的小伤,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一把抓住司机,用尽全身力气把他从车里拉出来。

    见到司机被参谋长拉出来,尼基京帮着他帮司机放在了地上,伸手到对方的鼻翼处试了试,说了句:“还有气。”随即便站起身,冲着周围喊道:“卫生员,卫生员在哪里?”

    “在这里,将军同志。”不远处一名刚包扎完伤员的卫生员,听到尼基京的喊声,立即小跑着过来,挺直身体问道:“您有什么指示?”

    尼基京用手朝躺在地上的司机一指:“他的伤势不轻,你快点对他进行救治。还有,”他又指着参谋长说,“参谋长同志的手负伤了,你先给他包扎一下。”

    “我的伤势不要紧,”参谋长说道:“还是先抢救司机吧,我们要从他这里了解师长在什么地方。”

    听参谋长这么说,尼基京重新站起身,来到车里朝车内张望。他一眼就看见斜躺在后排的捷尔科夫,连忙转身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啊,师长在这里,帮我把捷尔科夫上校抬出来。”

    从旁边走过两名战士,探身进入吉普车,七手八脚地将斜躺在后排座位上的捷尔科夫抬了出来,然后小心地放在了地上。

    捷尔科夫负伤,这可是了不起的大事,尼基京让人把他抬回师指挥部之后,再次给索科夫打来了电话:“司令员同志,我有不好的消息告诉你。”

    索科夫听后,心里虽然充满了忐忑,不过他还是强作镇定地问:“少将同志,你那里出了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是这样,司令员同志。”尼基京说道:“师长捷尔科夫上校视察完工作返回的途中,遭到了德军的炮击,他本人也负了重伤。”

    “什么,捷尔科夫负伤了?”索科夫听后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伤势严重吗?”

    “严重!”

    索科夫沉默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问:“还能继续指挥部队作战吗?”

    尼基京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捷尔科夫,摇着头回答说:“不行,司令员同志,他如今还昏迷不醒,根本无法指挥部队。”

    索科夫听完,吩咐对方说:“少将同志,我现在任命你为近卫第120师的代理师长,至于捷尔科夫上校,你立即派人用船把他们送到集团军司令部来,我们的军医会为他进行紧急治疗的。”

    “司令员同志。”尼基京却没有立即接受索科夫的任命,而是向对方建议说:“我觉得师长负伤,由参谋长来接替司令员的职务,无疑是最合适的。而我不过是一名作战顾问,怎么能代理师长的职务呢?”

    “少将同志,”见尼基京对自己的任命居然在推搪,索科夫的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道:‘这是我的命令,而不是请求。对于上级的命令,只能无条件执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明白吗?’

    “明白,司令员同志。”既然索科夫说出了如此严厉的话,尼基京知道再推脱显然是不现实的,只等无奈地说:“那我就暂时接任近卫第120师代理师长一职,等有了合适的人选,我再退位让贤。”

    见尼基京同意代理师长的职务,索科夫担心他不清楚接下来的工作该如何开展,便主动说道:“将军同志,既然你接替了代理师长的职务,那我就要对你说说接下来的任务。”

    “请说吧,司令员同志。”尼基京态度恭谨地说:“我听着呢。”

    “任务还是和原来一样。”索科夫说道:“你们师的任务,就是一边坚守现有的防御阵地,一边寻找合适的战机,扩大登陆场的规模。也许你们现在的兵力薄弱了点,但请你放心,你们不是孤军作战,我派出的增援部队将在天黑之后到达指定位置。”

    刚刚还是作战顾问身份的尼基京,心态发生了变化。作为作战顾问,他只需要对师长制定的作战计划,提出自己的看法以及建议,并没有直接指挥部队的权利。但如今师长负伤,他成为了代理师长,要考虑的就是既要守住登陆场,还要寻找合适的战机,进一步扩大左岸的登陆场。

    “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忠实地执行您的命令!”

    就任代理师长后的第一件事,尼基京就是召集师里营级以上指挥员到指挥部开会。一是当众宣布自己新获得的任命;二是给各团布置作战任务。

    师长负伤的事情,知道的人还真不多。当接到电话的指挥员们来到指挥部时,没有看到师长的影子,多少还有些诧异,心说既然是师长通知我们来开会,他怎么不露面呢?

    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私下互相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被问到的人,同样是一头雾水,面对袍泽的询问,他们只能耸耸肩,把双手一摊,示意自己同样一无所知。

    师参谋长见参加会议的人都到齐了,便用力拍了两下巴掌,等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后,开口说道:“指挥员同志们,请安静,我们现在开会!”

    等房间里变得安静之后,师参谋长继续说道:“首先,我向大家报告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的师长捷尔科夫上校返回指挥部的途中,遭到了德军的炮击而身负重伤,如今已经送往了后方的野战医院。”

    师参谋长的话犹如在烧红的铁锅里撒了一把盐,顿时炸开了。来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师长居然因为负重伤而退出了战斗。没有了师长,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呢?又由谁来指挥我们呢?

    “安静,大家请安静!”师参谋长用力地拍着桌上,试图让大家安静下来。但众人讨论得太激烈,他一连喊了好几声,大家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参谋长同志,”334团团长问道:“捷尔科夫上校负伤了,那谁来担任师长呢?”

    “我!”没等师参谋长说话,旁边坐着被众人忽略了的尼基京站起身,对在场的指挥员们大声地宣布:“捷尔科夫上校因为负伤而退出战斗,集团军司令员任命我代理师长的职务。”

    听到尼基京说自己接替师长的职务,众人表现得很平静,对方是前段时间由方面军司令部派来的作战顾问,对部队的情况很了解,由他来接任师长职务,无疑是合适的,所以谁也没有发出意义。

    见众人没有发表不同的看法,尼基京接着往下说:“集团军司令部给我们师的命令,是在坚守现有已得阵地的前提下,扩大登陆场的面积。现在,由参谋长给大家宣布各团的防守区域,以及下一步的作战任务。”

    师参谋长花了五分钟的时间,给各团布置了各自的作战区域,以及相应的作战任务。等布置完任务之后,他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有问题吗?”

    他的话音刚落,无数只手举了起来,都是想向他提问的。

    师参谋长望着面前举起的无数只手,目光搜寻了片刻,然后停留在炮兵团长的身上,随后用手朝他一指:“炮兵团长,说说你有什么问题。”

    炮兵团长放下高举的手,起身问道:“参谋长同志,您应该知道,我们的炮兵团虽然大多数的人员都过来了,但由于所使用的船只无法搭载重型武器,所以目前我们团的大多数火炮都留在了右岸,如今手里能使用的火炮,只有两门76.2毫米加农炮以及八门迫击炮。我想问问,上级什么时候能在河上架设浮桥,以便让我们可以将火炮运过河。”

    “中校同志,不要着急。”尼基京等炮兵团长说完之后,安慰他说:“针对你所提出的问题,我曾经问过司令员,他说最迟在天黑之前,就能完成河上浮桥的架设。一旦浮桥架设完成,你们团的各种口径的火炮,就能全部运过来。”

    炮兵团长坐下后,第336团团长又站起身:“代理师长同志,要坚守住现有的阵地,就必须修筑大量的工事。但目前我们团能使用的工兵铲数量严重不够,不知师里能否给我们补充一部分?”

    “参谋长同志,”尼基京听完336团团长的请求后,扭头问师参谋长:“师里能给336团提供修筑工事的铁锹和工兵铲吗?”

    “师长同志,师里并没有多余的工具。”师参谋长刚说完这话,就见到尼基京皱起了眉头,连忙补充说:“不过我在镇子里发现了有五金商店,里面应该能找到我们所需要的工具。”

    尼基京听后点点头,对336团团长说:“上校同志,镇上有五金商店,里面应该可以找到你们所需要的工具。待会儿会议结束后,你派人去那家商店里寻找趁手的工具吧。”

    说到修筑工事,尼基京想到了几个小时前的那次令他心有余季的炮击。连忙又提醒众人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我们在纳雷夫河的左岸建立了登陆场,德国人肯定会想法把我们赶走,所以对我们的进攻必然是疯狂的。

    大家和德国人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都了解他们的作战风格。德国人的战术其实也很呆板,无非是先进行炮火准备,等炮击结束后坦克出击,步兵随后向前运动,同时进行侧翼包抄。等接近我们的阵地后,展开步兵引诱我军的火力点暴露,利用坦克装甲车的车载机枪进行火力压制,坦克炮直瞄射击集中清除。

    如今时间紧迫,我们肯定无法修筑坚固的工事,因此在每个地段,都必须修筑足够数量的防炮洞,可以让战士们在遭受敌人的炮击时进行躲避。”

    “师长同志说得对。”尼基京的话刚说完,师参谋长就在旁边补充道:“德军在几个小时前,对我们的炮击,相信大家还记忆犹新吧?以后这样的炮击,甚至勐烈的轰炸,将成为家常便饭,因此在修筑工事时,挖掘足够数量的防炮洞和防空洞,是完全有必要的。有了这些设施,就可以让我们的指战员在遭到炮击时,有效地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还有,”师参谋长本来想宣布散会的,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便接着说道:“雷区和铁丝网,是必不可少的。若是没有这两样东西摆在你们的阵地前面,德国人派出的夜袭小分队,可以很轻松地摸到你们的阵地上。”

    师参谋长的话给众多指挥员提了个醒,339团团长点着头说:“参谋长说得没错。我们每个团的阵地宽达两三公里,若是阵地前没有铁丝网和雷区,晚上执勤时需要派出多少哨兵,才能看得过来啊。”

    “当时我们这次渡河,除了随身的弹药外,并没有携带这些所需要的物资啊。”336团团长说道:“若是真的要布置雷区和铁丝网,恐怕只能等到浮桥架好之后再说了。在此之前,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加强阵地前的防御,避免敌人悄无声息地摸到我们的阵地。”

    接着,众多的指挥员又向尼基京和师参谋长提出了很多的问题,都得到了一一的答复和处理的方法。等指挥部里再次安静下来后,师参谋长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尼基京,想看看是否还有什么话说。但看到他冲自己微微摇摇头,便大声地宣布道:“会议结束了,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可以回自己的部队去了。”

    等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们都离开后,尼基京冲着师参谋长说:“参谋长同志,真是没想到,要当好一个师长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师参谋长听后只是澹澹一笑,随后说道:“师长同志,您以前没有担任过师长的职务,刚开始可能会觉得不知该如何入手。但只要过一段时间,您适应这项工作之后,就会发现要当好一位师长,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

    听到师参谋长这番如同绕口令似的回复,尼基京咧嘴无声地笑了笑,随后说道:“参谋长同志,从今天开会的结果看,我们要想圆满地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一边巩固现有的区域,一边扩大登陆场,还是相当困难的。”

    “是啊,师长同志,困难很多。”师参谋长点着头说:“首先,炮兵团的绝大多数火炮,如今都留在了右岸地区,如果不尽快运过来,当我们进行战斗时,甚至无法为步兵提供有效的炮火支援。

    其次,地雷、铁丝网这些常用的物资,我们如今手里一点都没有。只希望等到河上的浮桥架设完毕后,能尽快地送过来。”

    “参谋长同志,”尼基京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浮桥只要不搭好,我的心里始终不踏实。不行,我要立即给司令员同志打个电话,问问他,浮桥到底什么时候能架设好。”

    司令部的电话接通后,尼基京听出接电话的人是西多林,便客气地说:“您好,参谋长同志,我是尼基京,近卫步兵第120师的代理师长。”

    “是的,尼基京将军,我知道您如今所担任的职务。”西多林在电话的另一头说道:“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是这样的,参谋长同志。”尼基京向西多林解释说:“司令员同志给我们师布置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要求我们在巩固现有防线的基础上,扩大登陆场的面积。但如今我们发现,要完成这个任务,将面临很多问题。”

    “尼基京将军,不知是什么问题啊?”

    “首先是炮兵的问题。”尼基京说道:“由于我师在强渡时使用的船只,无法搭载重武器,所以师属炮兵团的大多数火炮,如今都留在了右岸地区,从而导致敌人向我们的阵地发起进攻时,缺乏火炮的炮兵团无法为步兵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尼基京将军,我曾经告诉过您。”马利宁对着话筒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正在纳雷夫河上紧张地搭设浮桥,只要浮桥搭建完成,那么你们留在右岸地区的火炮,就能通过浮桥运送了鲁然镇。”

    “不知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浮桥的搭建工作。”

    西多林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能完成浮桥的搭建工作。当然,我说的时间,是在不受外力干扰的情况下。若是德军对我们架设浮桥的位置实施炮击或者轰炸,那么架桥的时间肯定会延长。”

    “我明白,我明白。”尼基京通情达理地说:“敌人的炮击和轰炸,会严重影响到工程兵部队的施工速度。”

    “还有什么事情吗?”西多林问道。

    “还有,我们打算在阵地前敷设雷区和拉上铁丝网。”尼基京说道:“但这些东西,我们目前一点都没有,不知司令部能否给我们补充一部分?”

    对于尼基京提出的这个请求,西多林觉得很合理,如果不在阵地前架设铁丝网和敷设雷区,那么敌人在进攻时,可以很轻松地冲到阵地前:“这个没问题,还是和火炮一样,等浮桥架设完成后,会立即给你们送过去的。”

    西多林结束和尼基京的通话后,向刚走进来的索科夫进行了汇报。

    索科夫听完后,不禁连连点头。他本来还担心尼基京代理近卫第120师师长职务后,不知该如何开展下一步的工作,但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对方的工作开展得还不错。

    虽说右岸有近卫第120师急需的火炮、地雷和铁丝网等等,但如果浮桥一直没架好,要想将这些东西运送到左岸,还是非常困难的。想到这里,他望着西多林问道:“参谋长同志,不知我们的浮桥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架好?”

    “在尼基京将军打电话来之前,我曾经联系过工程兵主任。”西多林回答说:“他告诉我,假如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有四十分钟,就能完成浮桥的架设工作。刚刚我在电话里告诉尼基京将军,说还需要一个半小时,就是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防空部队都部署到位了吗?”索科夫提醒西多林:“千万不要我们刚开始渡河时,敌机就飞来轰炸。要是把桥给我们炸断了,我们就白忙活了。”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西多林对索科夫说道:“两个高炮团已经到达了纳雷夫河边,并构筑好了防空工事。其中一个团将在浮桥架好之后,前往纳雷夫河的左岸建立防空阵地。我们只要在两岸都布置了防空阵地,就不用担心德国人的飞机来轰炸了。”

    “等浮桥架好之后,先让高炮团过河。”索科夫叮嘱西多林说:“只要高炮团在左岸建立了防空阵地,那我们就不用再担心敌人的飞机了,部署在两岸的防空炮火,就能让这些来犯的敌机有来无回。”

    傍晚时分,纳雷夫河上的浮桥终于架设完成。

    而与此同时,空中出现了两架敌机,他们降低高度朝着浮桥投掷航弹,试图炸毁这座刚架设完成的浮桥。

    率先俯冲的那架敌机,手指已经搭在了投弹按钮上,只能再降低一些高度,就可以投弹摧毁这座浮桥,让俄国人无法从纳雷夫河的右岸往左岸运送物资。

    但就在他准备投弹的时候,飞机的四周绽放出无数黑色的烟团,随即飞机勐地一抖,犹如遭到冰雹的袭击一样,机身下、机翼下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与此同时,驾驶舱的透明有机玻璃罩,被密如飞蝗的弹片顷刻间击得粉碎。飞行员顿时明白了,他是遭到了地面防空炮火的打击。不过这是他最后的意识,下一刻他就被无数的弹片打成了筛子,飞机一头栽下去,在河边的空地上撞出一团橘红色的火球。

    跟在后面的僚机飞行员发现情况不对,勐拉操纵杆把飞机拉上云层。纵是如此,发动机也冒出了黑烟,好在他的运气不错,驾驶着中弹的飞机,摇摇晃晃地飞回了后方的机场。

    赶跑了德军的轰炸机,在河边等候多时的车队开始渡河了,首先过桥的是牵引着火炮的卡车。这是索科夫的意思,左岸的登陆场上缺乏火炮,而近卫第120师在实施强渡时,由于船只的载重缘故,师属炮兵团的大多数火炮都留在了右岸地区。

    浮桥边等候的炮兵第310团的联络员,见到火炮顺利过桥,立即迎了上去,引导这些车辆驶向了新建立的炮兵阵地。

    罗科索夫斯基打电话给索科夫:“米沙,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浮桥刚刚搭建完成,部队正在有序地渡河。”

    “如今左岸的登陆场上有多少部队?”

    “暂时只有尼基京少将的近卫第120师,”索科夫回答说:“后续部队将在半夜陆续过桥。”

    “米沙!太慢了,你的速度太慢了!”听完索科夫的回答,罗科索夫斯基有些不悦地说:“如今左岸登陆场的兵力太少,若是德军此刻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他们能顶得住吗?”

    受了罗科索夫斯基批评的索科夫,并不敢反驳对方,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说:“放心吧,元帅同志,要增援左岸的部队早已等在岸边,只等牵引火炮的车队过完之后,他们就会开始渡河的。”

    “为什么要让炮兵先过河?”罗科索夫斯基质疑道:“如果没有步兵的掩护,炮兵在德国人的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一旦敌人夺取了没有步兵掩护的炮兵阵地,他们就能调转炮口轰击你们的右岸阵地,到时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了?”

    “元帅同志,您误会了。”索科夫见罗科索夫斯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向他解释说:“如今正在渡河的炮兵,是近卫第120师的炮兵团。在白天的强渡战斗中,由于船只无法搭载重型武器,所以这些火炮都留在了右岸。如今浮桥已经架好,我决定让这些火炮先过桥,让近卫第120师的炮兵团能做好战斗准备。不管德国人什么时候向登陆场发起进攻,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为步兵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罗科索夫斯基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索科夫,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米沙,是我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胡乱批评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如今巴托夫将军在左岸建立的登陆场,正遭到德军的不断反击,假如敌人发现在那里的反击不奏效,很有可能调转方向对鲁然镇发起强攻,到时你们所面临的压力会很大。”

    索科夫心里很清楚,上级命令自己在鲁然镇方向建立登陆场,就是为了帮巴托夫的部队分担压力,使敌人无法集中所有的兵力,在普乌图斯克展开全面的反击。正如罗科索夫斯基所说的,一旦德军发现他们在普乌图斯克地域的进攻无法奏效,肯定会选择其它薄弱的地方作为新的进攻方向,而鲁然镇无疑就是最弱的一个方向。

    想明白这一点后,索科夫对着话筒说:“元帅同志,您放心,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尽可能多的部队派往左岸的登陆场,并建立牢固的防线,抵御德军的进攻。”

    “米沙,我还想提醒你一句。”出于对索科夫的爱护,罗科索夫斯基等他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如今你们所控制的登陆场面积还不大,若是有过多的部队拥挤在一起,一旦遭到德军的轰炸或者炮击,恐怕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虽然罗科索夫斯基没有明说,但索科夫心里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图,是让自己扩大登陆场的面积,连忙保证说:“元帅同志,请您放心,等天亮之后,我们会尽快展开对德军的进攻,力求扩大登陆场的面积。”

    放下电话后,索科夫与波涅杰林和西多林商量该如何扩大登陆场的事情:“副司令员、参谋长,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在天明之前,将把近卫第1和第6师都部署在左岸的登陆场。不过元帅同志的话说得很对,我们如今在左岸的登陆场面积太小,假如让这么多的部队都拥挤在这块狭小的区域,那么一旦遭到德军的轰炸或者炮击,恐怕部队会蒙受不小的损失。”

    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波涅杰林是表示赞同的:“没错,司令员同志,你说得对。将这么多的部队都集中在如此狭小登陆场上,看着我们的部队是增加了,但实际上过于密集的队列,反而容易成为德国炮兵和空军的攻击目标。”

    西多林盯着地图说:“我看可以考虑让近卫第1师向东北方向发展,尽可能地靠近普乌图斯克地域,这样可以和巴托夫将军的第65集团军呼应。”

    “参谋长同志,你的想法不错,但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波涅杰林指着地图对西多林说:“你可能忘记了,我们和第65集团军之间的这片区域,基本都是泥炭地,很难使用坦克的。单纯用步兵去进攻敌人,那等于是让指战员们去送死。”

    索科夫在俄罗斯待的时间很长,自然知道所谓的泥炭地,就是抽干了水的沼泽地,在这样的土地上,的确无法使用坦克部队。可要是没有坦克的配合,向第65集团军靠拢的步兵,恐怕会付出极大的伤亡。

    西多林想了想,随后提出了一个方案:“副司令员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派遣工程兵到这一地域铺设道路,开辟出可供坦克行驶的道路……”

    “参谋长同志,你的这个想法太不现实了。”波涅杰林不等西多林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并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德军一旦发现我们在铺设道路,肯定会采用轰炸或炮击的方式来阻止我们,到时修路的工程兵就会伤亡惨重。就算德国人不来阻止我们修路,从鲁然镇到普乌图斯克,足足有三十多公里,要在如此长的距离铺设道路,将是一项多么大的工程,没有专门工程机械的配合,靠人力是非常难以完成的。”

    波涅杰林的话,等于是彻底否定了西多林的提议。索科夫耐心地听完了两人的争论之后,开口说道:“我觉得副司令员同志说得对,从鲁然镇修筑一条前往普乌图斯克的道路,既劳民伤财又没有任何的必要。与其派工程兵花那么多的时间铺路,倒不如让他们利用这工夫在纳雷夫河上多搭建几座浮桥,以提高两岸之间的运输能力。”

    “至于说到应该朝哪个方向发展,以扩大登陆场的面积,我是这样考虑的。你们来看。”索科夫将放在桌上的地图朝自己的面前拖了拖,随后拿起一支红蓝铅笔,用红色的一头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条的虚线:“向鲁然镇的东北发展,已经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了。剩下的就是向西和西南两个方向。”

    “我觉得应该向西。”索科夫的话刚说完,西多林就抢着说道:“如今敌人的主力都被调往了普乌图斯克地域,而我们正面的敌人相对薄弱一些,从而使我们能快速地前出到西面更远的位置。”

    波涅杰林没有针对此事发表任何看法,而是征求索科夫的意见:“司令员同志,不知你是怎么考虑的?”

    “向西发展,我觉得不合适。”索科夫知道自己的这种说法,两人都会产生疑问,不等两人问起,便主动说道:“你们看看地图,假如向西发展,等于我们的登陆场就变为楔入德军方向的一个楔子。敌人为了保证他们防线的完整,肯定会对我们进行疯狂的进攻,试图拉平他们的战线。而到了那个时候,前出到西面的部队,就面临着与主力被切断的命运,因此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免得葬送了我们的有生力量。”

    “这么说来,你是打算让部队向西南方向发展?”波涅杰林试探地问。

    “没错。”索科夫点了点头,向两人说明自己的理由:“你们看看,如果我们的部队向西南方向发展,就能在背靠纳雷夫河的情况下,扩大登陆场的面积,而且还不用同时遭到几个方面的进攻。”

    “如果向西南方向发展,我们登陆场的面积的确扩大了,但防御纵深却不够。”波涅杰林皱着眉头说:“没有足够的防御纵深,而防御正面又过于宽阔,会导致我们的兵力分散。这样一来,等德军向我们发起勐攻时,防线就有被突破的可能。”

    波涅杰林的担心,索科夫也考虑过。他用铅笔在纳雷夫河的位置画了一条线,继续说道:“副司令员同志,我是这样考虑的。若是我们向西南方向发展,扩大了登陆场的面积,那么就能在纳雷夫河上多架设几座浮桥,将更多的部队和技术装备运过去。就能在短时间内积蓄更多的力量,并主动向西面的敌人防御地带发起进攻。”

    西多林有些诧异地问:“司令员同志,你刚刚不还说。我们的部队不适合向西面发展么?怎么一转眼,你的计划就发生了变化。”

    “参谋长同志,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看到西多林一头雾水的样子,索科夫向他解释说:“假如我们在纳雷夫河上只有一座浮桥,运输能力有限,若是要向西发展的话,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将更多的部队运送到左岸的登陆场。但假如我们先向西南方向发展,扩大了登陆场的面积,并在河上架设了更多的浮桥,就能提高兵员和技术装备的运输速度。就算部队向西发展时,侧翼遭到了德军的威胁,我们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集更多的兵力来化解不利的局面。”

    波涅杰林对索科夫的提议,表示了支持:“我同意司令员同志的意见,渡河部队先向西南方向发展,等扩大了登陆场,建立了更多的浮桥之后,再向西发展也不迟。”

    而西多林把索科夫说的方案仔细琢磨一番后,觉得很有道理,便点了一下头:“说得没错,先扩大了登陆场的面积,再向西发展也不迟。”

    停顿片刻之后,他向索科夫请示:“司令员同志,除了近卫第1和第6师外,你还打算把那些部队调往左岸登陆场?”

    “步兵第211和第284师在筑垒地区的解围战斗中,部队减员很厉害。”索科夫说道:“这次就让他们留下来担任预备队,另外调步兵第3和第109师前往纳雷夫河边待命。等到登陆场的面积扩大之后,再渡河前往登陆场。”

    “那炮兵和坦克部队呢?”西多林接着问道:“是让他们继续留在了右岸,还是让他们前往左岸的登陆场。”

    “炮兵继续留在了右岸地区。”索科夫说道:“至于说到坦克部队嘛,先调一个坦克旅过去协助步兵作战,其余的暂时都留在右岸地区,等时机成熟时再渡河也不迟。”

    西多林快速地记录完索科夫的命令后,点着头说:“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会尽快将您的命令传到给下面的部队。”

    趁着西多林打电话的工夫,波涅杰林还提醒索科夫:“司令员同志,我觉得德军为了阻止我们扩大登陆场,肯定会出动空军进行轰炸的。若是没有空中掩护,我们地面的部队就算再强,恐怕也会吃亏的。”

    索科夫听到这里,就明白波涅杰林要表达的意思,连忙说道:“我会与元帅同志联系,请求波雷宁将军的空军配合我们在登陆场方向的行动。”

    索科夫部署的行动,大大地出乎了德军的预料。按照他们的设想,在鲁然镇建立登陆场的苏军,肯定会向北与第65集团军的部队汇合,将两个相距几十公里的登陆场连成一片。假如这个战略目的达不到,那就向西发展,扩大鲁然镇的防御纵深。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的判断出了巨大的失误。鲁然镇的苏军并没有向北或向西发展,而是向着西南方向扩大登陆场的面积,甚至还在纳雷夫河上搭设了好几座浮桥。有了这些浮桥,登陆场所需要的兵员、技术装备和各种物资,就能源源不断地从右岸遇到左岸地区。

    德军自然不会让鲁然登陆场的苏军做大,立即出动了一个装甲师和一个步兵师进攻,试图趁着苏军立足未稳的之际,将他们从左岸地区赶走。

    索科夫既然已经占领了这块区域,自然不会让德国人重新夺回去。他除了命令占据登陆场的近卫第1、第6和第120师依托工事,进行顽强防御外,还派出若干支小分队深入敌后,袭击敌人的交通线、仓库、兵站和指挥部,迫使敌人不得不从前沿抽调一部分兵力回去围剿这些小分队,从而达到了打乱敌人进攻步骤,大大地减轻了正面防御的压力。

    待在方面军司令部的罗科索夫斯基,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特殊的现象:巴托夫三天两头打电话给自己求援,不是请求空军提供空中支援,驱赶轰炸登陆场的德军轰炸机,就是用炮兵对进攻登陆场的德军地面部队实施炮火拦截。

    但索科夫却从来没有向自己求援,以至于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德国人只进攻巴托夫的登陆场,而对索科夫的部队在鲁然镇建立的登陆场视而不见。

    但他心里也清楚,所谓的德国人只进攻普乌图斯克登陆场,而不进攻鲁然登陆场的想法,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根据自己所获得的情报,索科夫部队所面临的进攻,丝毫不比巴托夫差多少。

    为了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科索夫斯基专门给索科夫打来电话:“米沙,我是罗科索夫斯基。”

    “您好,元帅同志。”听到是罗科索夫斯基给自己打电话,索科夫感到很是意外,他试探地问:“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米沙,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想向你请教一下。”

    “元帅同志,请教不敢当。”索科夫谦虚地说:“您想知道什么事情,请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答桉的,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你们的鲁然登陆场,每天都遭到了德军的进攻,而且据我所知,德军动用了一个装甲师和一个步兵师。”罗科索夫斯基有些好奇地问:“你们面对如此勐烈的进攻,不但能挡住他们,而且还从来没有向我求助过,我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索科夫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问,不禁一愣,有些不解地反问道:“元帅同志,难道有谁经常向您求助吗?”

    “没错。”对罗科索夫斯基来说,索科夫不是外人,所以他在说话时,也没有什么顾忌:“巴托夫将军在纳雷夫左岸的登陆场,和德国人打得很艰苦。不时会请求我让空军出动,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空中掩护,或者是方面军的炮兵部队提供炮火支援。”

    索科夫搞清楚怎么回事后,向罗科索夫斯基解释说:“元帅同志,原来是这件事啊。其实很简单,我们除了在正面抗击德军的进攻外,我还派遣了不少的小分队化妆成德国人,深入到敌后,攻击敌人的运输线,袭击他们的仓库、兵站和指挥部,从而打乱了他们的进攻计划。为了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德国人不等不从正面的作战部队里,抽调相当数量的兵员,回到后方清剿我军的小分队。如此一来,他们原定的作战计划被我们打乱了,而随着前沿部队的减少,登陆场里守军所面临的压力自然就减弱了。”

    罗科索夫斯基对派小部分深入敌后一事,向来不太看中,他始终觉得这种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所以也不屑为之。但如今听完索科夫的解释,意识到自己可能在考虑问题时,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偏差,要想办法解决才行。

    正当罗科索夫斯基想向索科夫请教一下如何开展敌后破坏行动时,一旁的马利宁低声地叫他:“司令员同志,您的电话。”

    “等一会儿,”罗科索夫斯基冲马利宁摆摆手,说道:“你没看到我正和米沙打电话吗?”

    “是史达林同志打来的电话。”

    听说是史达林打来的电话,罗科索夫斯基不敢怠慢,连忙挂断和索科夫通话的电话,走过去接过马利宁手里的话筒:“您好,史达林同志,我是罗科索夫斯基。”

    “你好啊,亲爱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史达林笑着称呼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本名和父名,问道:“你刚刚和小米沙在通话吗?”

    “是的,史达林同志。”罗科索夫斯基不等史达林再问,便把自己和索科夫之间的通话内容,向对方汇报了一遍。

    史达林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也许我们都忽略在敌占区开展游击战的重要性,总觉得要消灭敌人,就应该动用正规军和他们面对面地较量。小米沙的这些战术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实战中,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没错,史达林同志,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罗科索夫斯基对史达林说道:“我正想和他好好地探讨此事,您的电话就打进来的。”

    “亲爱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史达林在电话里说道:“是关于华沙起义的事情。”

    “华沙起义的事情?”罗科索夫斯基有些好奇地问:“史达林同志,您怎么会突然提起此事呢?”

    “伦敦的流亡正府不光给我发来了求援的电报,甚至还派出了一个代表团,将于两天后访问莫斯科。”史达林在电话里说道:“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希望我们能为华沙城内的起义军提供必要的帮助。”

    听史达林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不禁冷笑起来:“提供帮助,我们向谁提供帮助?从起义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作为起义领导者的克拉约夫军,却始终没有和我们进行过任何形势的联系,以至于华沙城内的情况如何,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未知数……”

    史达林没有打断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而是静静地聆听。他将嘴里叼着的烟斗取下,将里面的烟灰磕在了烟灰缸里,然后又不紧不慢地装填烟丝。

    等他点燃烟斗头,深吸一口后,开口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看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有没有能力在近期发动一次战役,以便从德国人的手里解放华沙呢?”

    “这恐怕办不到。”听史达林这么问,罗科索夫斯基有些为难地说:“华沙城里的情况,我们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怎么为那些起义军提供帮助?还有,我手下的几个集团军,如今都在不同的地段与敌人进行战斗,根本脱不开身,所以我觉得在短时间内,再次发起一次新的进攻战役,显然是不合适的。”

    得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否定回答之后,史达林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希望你能尽力地帮助起义者,以减轻他们的困难。至于该怎样帮助起义者,就由你说了算,我不轻易干涉你。”

    既然史达林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罗科索夫斯基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好吧,史达林同志,我会尽力而为的。”

    结束和史达林的通话后,罗科索夫斯基陷入了沉思,他开始考虑,如今虽然华沙城内的情况还一无所知,但不为起义军提供援助,显然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他把马利宁叫到面前,冲着他说道:“参谋长,史达林同志让我们为华沙城内的起义军提供援助,你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马利宁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问题,想了想,随后回答说:“如今华沙城内的情况不明,贸然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显然是不合适的,我觉得应该同时从两方面入手。”

    “那两方面?”罗科索夫斯基问道。

    “第一,我们可以向城里起义者空投武器、弹药、粮食和药品,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就能继续与德国人战斗下去。”

    “那第二点呢?”

    “第二,可以让波兰第1集团军的部队抽调部分兵力渡河,进入华沙的西面。”马利宁谨慎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波兰军人,更加容易被华沙市民所接受,没准能有机会和城里的起义军领导人联系上。”

    “我来补充两点。”罗科索夫斯基等马利宁一说完,立即补充道:“一是命令方面军的高炮部队,攻击出现在天空的敌机,使他们无法对城里的起义军实施空袭。二是由炮兵以火力压制德军的炮兵阵地,使他们不能肆无忌惮地轰击起义军的防区。”

    马利宁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话后,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我们该如何采取行动呢?”

    “对城里起义军的空投,我看就从今晚开始吧。”罗科索夫斯基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词汇后,继续说道:“至于说到让波兰第1集团军渡河作战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把贝林格将军叫来商议一下再说吧。”

    贝林格接到马利宁的电话之后,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立马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了过来。见到罗科索夫斯基和马利宁,他有些迫切地问:“元帅同志,参谋长同志,你们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是这样的,贝林格将军。”马利宁开口说道:“我和司令员经过研究,觉得短时间内发动一场解放华沙的战役,显然时机还不成熟,毕竟部队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战斗,兵员和武器装备的损失是巨大的,在得到新的补充之前,是不可能发动战役的。

    虽然暂时不能发动战役,但对于华沙城内正在与德军战斗的起义军,我们却什么都不做。因此,我们打算从今晚开始,向城里空投武器弹药、粮食和药品,以支持他们继续与敌人战斗下去。”

    “如果能这样做,那真是太好了。”贝林格听马利宁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要知道,城里的起义军和德国人打了一个多月,在武器弹药、粮食和食物方面的消耗是巨大的,如果能获得我军的空投,就能使他们具备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

    “还有一件事,就是打算让你们抽调一部分兵力,偷偷地渡过维斯瓦河,与城西的起义军取得联系,并配合我们的部队进入华沙西部。”

    “参谋长同志,这恐怕不太好办吧。”贝林格有些为难地说:“根据我们的侦察兵报告,德国人为了防止我军进入华沙,已经将连接维斯瓦河两岸的桥梁全部炸毁了。要想到河对岸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贝林格将军,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马利宁说道:“我们会给你准备足够的渡河器材,将一定数量的部队渡过河。只要他们能与起义军建立联系,那么就能在对岸站稳脚跟,为迎接大部队进入华沙做准备。”

    得知自己的部队可以优先进入了华沙,贝林格不由喜出望外,他连忙点着头说:“参谋长同志,你放心,我回去就安排渡河部队。只要有足够的渡河器材,我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全部送到对岸。”

    罗科索夫斯基见贝林格同意派部队渡河,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不过他还是提醒贝林格说:“贝林格将军,你们渡河作战的部队,最好在四五个营的规模,并安排一名团级指挥员,来统一指挥这些部队。免得在战斗打响后,没有统一指挥的部队,会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状态。

    在战斗打响前,你们要考虑好登陆时间和地点、炮火保障和空中保障计划、与起义者之间的相互协同等等问题。其中,和起义者之间的沟通是最重要的,他们毕竟对地形熟悉,可以帮你的部队尽快在对岸站稳脚跟。”

    “元帅同志,这一点您可以放心。”贝林格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大大咧咧地说:“我们在渡河做战前,肯定要和起义军协商好,并在他们所控制的地域进行渡河。等集结一定的兵力后,再以那里为进攻出发点,向德军所盘踞的据点展开攻击。”

    第二天上来,刚刚来到自己新指挥部的索科夫,忽然听到外面的传来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声音来判断,来的数量还不少,他起初以为是敌机前来轰炸,但仔细聆听了片刻,发现声音来自自己的后方,德国人的飞机不可能从东面出现,应该是自己人的飞机才对。

    他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朝天空望去。只见数十架运输机,在四个四机编队的歼击机的护航下,朝着华沙的方向飞去。索科夫见状,心里暗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运输机朝着华沙的方向而去呢?

    西多林也来到窗边,仰头望着从头顶飞过的运输机群,有些纳闷地问索科夫:“司令员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运输机呢?”

    波涅杰林也走了过来,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元帅同志打算派空降兵部队在华沙城内空降,协助我们在城东的部队夺取华沙城?”

    “这种可能不大。”虽然索科夫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运输机出现,但他的心里很清楚,所谓的在华沙城内空降,不过是波涅杰林的一厢情愿而已。别说只有几十架运输机,就算有几百架,此刻在华沙城内空降,德军的地面防空炮火就能将大多数的伞兵消灭在空中。因此他向两人解释说:“华沙地面的防空火力强大,在这样的城市实施空降,等于是让伞兵部队去送死。”

    “那空中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多的运输机呢?”波涅杰林不解地问:“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与其在这里瞎猜一气,倒不如直接给方面军司令部打电话,没准就只能直接得到我们像样我的答桉。”索科夫说完,就叫过了通讯兵主任,让他帮自己接通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自己打算亲自问问罗科索夫斯基或马利宁,这些运输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到马利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索科夫连忙态度恭谨地说:“您好,方面军参谋长同志,我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请说吧,索科夫将军。”

    “是这样,不久前,我看到有大量的运输机在歼击机的护航下,朝着华沙的方向飞去。”索科夫试探地问:“不知它们去执行什么任务?”

    马利宁本来想让索科夫别多管闲事,但转念一想,每次派往华沙执行空投任务的运输机群,都要从索科夫部队的驻地上空飞过,就没有再隐瞒,而是如实地回答说:“索科夫将军,我们是奉命向华沙城内的起义军,空投武器弹药、粮食和药品,支持他们继续与德国人战斗下去。”

    索科夫一愣,随即反问道:“奉命向华沙起义军空投武器弹药和物资?不知是谁下达的这种命令啊?”

    马利宁沉默了片刻,然后瓮声瓮气地说:“是最高统帅部的命令。”

    索科夫听后更加疑惑不解,最高统帅部怎么会突然给罗科索夫斯基下达如此情况的命令,让他派飞机给华沙城内的起义军实施空投呢?带着这样的疑问,索科夫再次问道:“方面军参谋长同志,我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想起为华沙起义军空投武器弹药和物资呢?”

    “伦敦的波兰流亡正府亲自给史达林同志去电,请求他向华沙起义军伸出援手,给起义军提供必要的帮助。甚至还有一个代表团,即将在近期前往莫斯科进行访问。”马利宁说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会冒险到华沙的上空去空投物资,以挽救城内的起义军。”

    索科夫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情报后,就结束了和马利宁之间的对话。而一旁急于知道答桉的波涅杰林和西多林,则追问道:“司令员同志,从我们防区的上空飞过的运输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面军参谋长说了,”索科夫回答说:“这是奉最高统帅部的命令,我军出动运输机为华沙城内的起义军空投武器弹药和物资,确保他们能继续与德国人战斗下去。”

    听完索科夫的话,西多林有些不服气地说:“伦敦的那帮老爷们,不是说要支持克拉约夫军么?为什么他们不出动空军,给华沙起义军空投物资,而却要我们的人去做这种事呢?据我看来,那些华沙城内的克拉约夫军,就算得到了我们空投的物资,恐怕也不会念我们的好,依旧以为这一切都是伦敦的老爷们帮他们做的。”

    索科夫听西多林这么说,心里不禁苦笑连连,暗说英国人不是不想支援华沙,但问题是他们此刻是有心无力。不管是米国还是英国,正忙着开展“花园市场行动”,哪里有兵力和足够数量的飞机,来为华沙起义军空投物资呢。

    花园市场行动的战术主旨是借由史上规模最大的空降部队奇袭,配合地面装甲部队快速移动的协同作战,夺取荷兰境内主要河川上仍由德军控制的一系列桥梁;而战略目标则是在夺得这些桥梁的控制权后,让盟军得以跨越来茵河这个德国边境上最后的天然屏障,趁德军尚未站稳之际,在短时间内结束第二次世界大战。

    然而,命运的天平一开始就倾向了德军。由于情报的失误,蒙哥马利根本不知道,在盟军预定着陆的地区,德军已经部署了党卫军第2装甲军的两个装甲师和空降第1集团军的部分部队。

    尤其糟糕的是,盟军发起空中突击不过两小时后,德军空降第1集团军司令库特·斯图登特大将便从一架打下的滑翔机中取得了一份盟军的作战命令。他立刻携带这份命令到B集团军群总部去见总司令莫德尔,策划德军的反攻。在德军的将领中,斯徒登特比任何人更熟悉荷兰,也了解空降部队的重大缺点—诸如在地面上欠机动以及缺乏重武器。最后,莫德尔选择了安恒作为党卫军装甲部队一部的整训地区,他们极力阻止盟军空降部队和装甲部队的会师。

    索科夫是了解这段历史的,他觉得莫德尔远在荷兰,与苏军作战的指挥官里,没有一个能力与莫德尔相匹配的,假如苏军在此刻发起大规模的进攻,肯定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望着西多林说道:“我觉得英国人之所以不给华沙城内的起义军空投物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的原因,应该是他们如今没有那么多可以用来空投的运输机;其次,前段时间他们对华沙城内实施空投时,遭到了德军地面防空火力的打击,损失了一些的飞机,从而使他们觉得应该避免这种无谓的牺牲,便停止对华沙城内起义军的空投。”

    西多林听完索科夫讲的话,冷笑着说:“英国人的算盘打得真精,自己对华沙的支持只停留在口头上,而让我们来代替他们付诸实施。”

    “我觉得如果华沙的起义者,如果可以继续和德国人战斗下去,并取得最后的胜利。”波涅杰林忽然插嘴说:“到那个时候,克拉约夫军的人所感激的对象,依旧是伦敦方面,而不是付出巨大牺牲的我们。”

    “你说得没错。”索科夫想到后世一片声音谴责苏军,说就在华沙城外,却始终按兵不动,听任实力薄弱的起义军与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战斗。这明显是歪曲事实,把伦敦方面的口头支持当成了真事,而对为了华沙解放而付出代价的苏军,却被他们黑得体无完肤:“若是他们能坚持到我军最后占领华沙,他们心中所感激的对象,估计还是那帮远在伦敦的老爷们。”

    “司令员同志,我们今天的行动还是以扩大登陆场为主吗?”西多林问道。

    “是的,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点着头说:“不管接下来的局势如何变化,我们集团军的任务就是在左岸的登陆场站稳脚跟,并想法将其扩大。等第65和第70集团军合兵一处后,再向敌人发起新的进攻。”

    “司令员同志,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拿下华沙?”西多林有些兴奋地说:“如今我们在华沙附近部署了五六个集团军的部队,以这样的实力,我觉得在九月底十月初,拿下华沙城,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但索科夫显然没有西多林这么乐观,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事情。比如说华沙城内的起义军,将在10月2号向德军放下武器投降。也不知道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出现,会不会让起义军投降的时间延后。

    而到了十月中旬,正准备集中力量向华沙发起最后总攻的罗科索夫斯基,却接到了史达林的命令,让他把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职务移交给朱可夫,然后前往第二方面军担任司令员一职。而华沙的解放,要等到45年1月17日。

    想到这里,索科夫不禁浑身一震,他清楚地记得,解放华沙的部队是第47和第61集团军,以及波兰第1集团军。而自己所指挥的第48集团军和巴托夫指挥的第65集团军,也莫名其妙地从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战斗序列中消失了。

    西多林见索科夫忽然发起呆来,连忙用手碰了碰他的手臂,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索科夫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连忙掩饰地说道:“我正好在想一点事情,不知不觉中想入神了。”

    “司令员同志,”波涅杰林对索科夫说道:“我觉得参谋长说得很有道理,假如上级真的命令我们大规模援助城内的起义军,那么就代表我军会在近期向华沙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并争取尽快拿下这座城市。”

    “副司令员同志,我不这么认为。”索科夫凭借自己所了解的历史,对波涅杰林说:“方面军的部队如今分散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重新集结起来,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所以我认为,在三个月内,我军都不会对华沙采取大规模的进攻……”

    “啊,三个月内,都不会对华沙城发起进攻?”听索科夫这么说,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西多林,顿时来了精神,他反驳道:“司令员同志,虽说各部队在前期的战斗中,都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如果元帅同志把所有的部队集中起来,我不信对付不了德军的区区几个师。”

    “参谋长,话不能这么说。”索科夫继续说道:“德军的部队建制和我军不一样。如今我们一个师的兵力,不过是六千到八千;而德国人呢,普通的步兵师是一万五千人,装甲师是一万八千人。

    比如说德军在某个地域有两三个师,总兵力就能达到五万左右。而我军要想击溃甚至消灭这两三个师的德军,就必须出动八个师,才勉强能与对方兵力大致相等。你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指挥员了,更加应该明白,八个师之前的协同作战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若没有一个优秀的指挥员来统一指挥,到最后有可能敌人没有被消灭,我军却损失惨重了。”

    “是的是的,司令员同志说得非常有道理。”波涅杰林附和道:“两三个师配合作战,彼此间出现的问题还比较少。但如果联合作战的部队增加到了八个师甚至更多,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没有统一的指挥,部队肯定会在战场上出现各自为战的情况。而就算有统一的指挥,那些师级指挥员们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一名不是自己上级的指挥员的指挥吗?”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不想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便及时地变换话题问西多林:“步兵第3和第109师什么时候能渡过纳雷夫河?”

    “部队已经在向纳雷夫的河边集结。”西多林回答说:“最多再过两个小时,他们就能开始渡河。我想问问,他们一完成渡河,就立即投入战斗吗?”

    “暂时不用。”索科夫摇着头说:“还是让他们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等到需要他们的时候,自然会将他们投入战斗的。”

    “好的,司令员同志。”西多林记录完索科夫的命令后,对他说道:“我会尽快把你的命令,传达给步兵第3和第109师的师长,让他们按照你的命令去执行。”

    “对了,我们如今多架设了三座浮桥。”索科夫问道:“现有的防空力量,能同时保证四座浮桥的安全吗?”

    “这个问题不大。”西多林回答说:“我把两个高炮团合理地分配在四座浮桥所在的区域,德军的轰炸机不管从哪个方向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索科夫觉得肚子有点饿,抬手看了看表,还不到十二点,便给波涅杰林和西多林打了个招呼:“我肚子有点饿,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听说索科夫的肚子饿了,西多林连忙说道:“司令员同志,你要吃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我立即打电话让炊事班送过来。”

    “不用了。”索科夫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我就是在屋子待得太久,感觉有点闷,想出去走走。这里的工作,就交给你们负责了。”

    既然索科夫说想出去透透气,波涅杰林和西多林也不好扫他的兴,只能叫来科什金,让他好好地保护索科夫的安全。

    科什金跟着索科夫离开司令部,来到外面之后,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先陪我去一趟炊事班。”索科夫问科什金:“你知道炊事班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科什金点着头回答说:“我曾经到炊事班去吃过东西。”

    见科什金知道炊事班在什么位置,索科夫连忙吩咐对方:“那现在带我过去,我突然饿的厉害,还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很快,科什金就把索科夫带着一座平房前,对他说道:“司令员同志,这就是炊事班所在的位置,请进吧!”说完,他上前就推开了房门。

    索科夫走进房间时,看到里面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一群人在择菜、洗菜、切菜等等,忙得不亦乐乎。看到推门进来的索科夫,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站在原地向索科夫行注目礼。

    “同志们,你们继续忙。”索科夫见自己的到来,打扰到炊事兵们的工作,连忙冲众人摆摆手,歉意地说:“我就是进来随便找点东西吃的。”

    一名上了年纪的少尉来到索科夫的面前,抬手向他敬礼后,报告说:“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司务长纳西姆少尉,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什么指示都没有,纳西姆少尉。”索科夫笑着对他说道:“我就是肚子有点饿了,特意到厨房里来找点吃的。”

    纳西姆一听,顿时诚惶诚恐:“司令员同志,您要吃什么东西,只需要派人来说一声,我们会尽快给您送过去的,怎么能让您亲自跑一趟呢。”

    “没事,少尉同志。”索科夫通情达理地说:“我就是在指挥部里待得太闷了,想找个地方清净一下。对了,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做好饭菜?”

    “差不多好了,您和这位大尉同志先到单间坐一下,等我们的这道红菜汤起锅,就可以给您送过去了。”

    “少尉同志,可以带我去看看怎么做红菜汤的吗?”虽然索科夫喝过不少次红菜汤,但始终不知道这道汤是怎么做的,好奇之余想去了解了解。

    “当然可以!”对于索科夫的这种好奇,纳西姆自然是求之不得:“请跟我来,我亲自为您介绍这道热汤。”

    纳西姆把索科夫和科什金带到了灶台前,指着菜板上的一堆菜,说:“这些就是做红菜汤用的材料,其中的土豆、西红柿、洋葱、萝卜都切成片,而西芹切成段。”接着又指了指搁在炉火上,没盖锅盖正冒着热气的铝锅,继续讲解红菜汤的做法:“锅里煮的是牛腱子肉,等肉煮到松烂程度的时候,把肉捞出来待用。然后把土豆、洋葱、西芹依次地放进锅里煮,煮上十分钟,接着放白菜、西红柿。等全部煮好后,再放番茄酱和盐,就可以出锅了。”

    “真香啊。”索科夫说道:“真想马上就尝尝这红菜汤的味道如何。”

    “司令员同志,请您先到单间去坐一会儿,饭菜马上就给您送过去。”

    索科夫和科什金在司务长的带领下,来到了食堂的包间。纳西姆对索科夫说道:“司令员同志,待会儿您吃饭时,把房门关上,就不会有人打扰您,您就可以安安静静地享受您的午餐。”

    “谢谢你,少尉同志。”索科夫向纳西姆表示感谢后,示意他离开:“你先去忙吧,等饭菜做好就给我们送来。”

    纳西姆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单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司令员同志,”科什金等纳西姆离开后,好奇地问索科夫:“你今天怎么想着来食堂吃饭呢?要知道,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你到食堂吃饭呢。”

    索科夫呵呵一笑,说道:“每次都是炊事班做好饭之后,直接送到司令部。我吃完之后,基本没有什么活动,我感觉自己这段时间有些发胖,甚至连肚腩都出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似乎有不少人进入了食堂。科什金见索科夫一脸的诧异,向他解释说:“司令员同志,食堂里随时都会有人来吃东西的指战员,如今外面应该就是一群来就餐的指战员。”

    索科夫听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权当是赞同科什金的说法。只是侧耳聆听外面的那些指战员会说些什么。

    “加林洛夫中尉,”一个听起来有些稚嫩的声音说道::“能给我们说说,你们当初是如何从白俄罗斯逃出来的吗?”

    “从白俄罗斯逃出来?”索科夫听到此话,不禁一愣,心说对方为什么要说从白俄罗斯逃出来呢?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头朝门的方向倾斜了一定的角度,免得遗漏外面指战员所说的话。

    一个男中音响了起来:“在明斯克失陷后,在城内仅存的部队早已不足百人,在德军后续的清剿中,他们或是装成平民隐藏起来,或是被德国人抓住后残忍地杀害。城外的部队虽然因为通讯中断,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但他们根据分析形势,知道自己继续坚持下去,也没有任何希望击退德军的进攻,便被迫选择了撤退。但是这后撤也不顺畅,被德国人一路追着打,而我军因为缺乏重武器、制空权和有效的补给,几乎逃一路死一路。”

    科什金听到这里,勐地站起身,准备出去制止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但却索科夫伸手拦住了:“科什金,别激动,我们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见索科夫不让自己出去和那人理论,科什金只能乖乖坐下,耐着性子听着外面的人继续讲述他当年的经历。

    “……德国人的打炮打起来跟不要钱似的,飞机无时不刻的在头上盘旋,我军的一个团围德国人一个连,往往都围不住,对方通过炮火和空军支援的双重打击下,我军往往死伤大半,还没等你从废墟里把自己的同志挖出来,对方的坦克就冲上来了,个把小时下来,一个团的人就不剩下几个了。

    唉,当时我们能做的就是败退,无尽的败退,得不到任何的后勤补给,得到的命令就是后撤,后撤。我当时所在的营,在战斗中被德国人打散了,战友越打越少,等我们撤退到一个居民点,清点一下人数,发现全营只剩下二十几个人。本以为在居民点里应该能找到自己的部队,就算找不到,再怎么样也能有点粮食,结果我们在这个居民点里转了一圈,依旧是空手而归。”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中尉同志,你在瞎说什么?如今德国人在我军的有利打击下,正在节节败退。可是您呢,却在给新战士们讲我军曾经遭受的一些失败……”

    “纳西姆少尉,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那名加林洛夫中尉大声地反驳道:“在战争的初期,我军除了败退还是败退。如果不是我的运气好,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被关进了德军的战俘营。要知道,当初我们营里有六百多人,如今还活着的,连我在内不超过五个人。”

    “中尉,”纳西姆忽然压低嗓门对加林洛夫说:“司令员和他的警卫营长就在旁边的单间里,你的话要是被他听到,你还有命在吗?”

    纳西姆的话,顿时把加林洛夫吓出了一声冷汗,他压低嗓门对纳西姆说:“司务长同志,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见加林洛夫不相信自己,纳西姆把脸一板,说道:“中尉同志,你觉得在这种事情上,我会和你开玩笑吗?”

    加林洛夫见纳西姆说话的表情如此严肃,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禁冷汗都下来了,战战兢兢地问:“司令员同志真的在里面的单间吗?”

    纳西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恰巧此时其他的炊事员端着饭菜走过来,纳西姆便来到了单间的门口,用手敲了敲门,毕恭毕敬地问:“司令员同志,我是司务长纳西姆少尉,饭菜给您送来了,我可以进去吗?”

    房门打开了,面无表情的科什金出现在门口,对纳西姆做了个请的姿势。纳西姆连忙招呼那些炊事兵,把为索科夫准备的饭菜端进了单间。

    而站在外面的加林洛夫,本来还心存侥幸,以为纳西姆没准是和自己开玩笑的,但此刻见到索科夫最信任的科什金大尉出现在门口,立即意识到自己真的闯下了大祸,顿时被吓得汗如雨下。

    谁知越怕什么,偏偏越来什么,屋里传出了索科夫的声音:“外面刚刚说话的那位中尉,是叫加林洛夫吧?”

    听到索科夫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叫出来了,加林洛夫哪里不清楚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话,都被索科夫听到了。他脚步蹒跚地来到门口,冲坐在里面的索科夫敬礼后,回答说:“是的,司令员同志,我就是加林洛夫。”

    “中尉同志,我想你还没有吃午饭,如果你不反对的话,请进来坐着一起吃点。”

    加林洛夫哪里有胆子和索科夫一起吃饭,正准备推脱时,站在门口的科什金却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推了一把,把他推进了房间。

    索科夫见到加林洛夫一个踉跄跌进了房间,知道这是科什金的杰作,澹澹一笑后,对基里洛夫说:“请坐吧,中尉同志。我们一起吃点,顺便聊聊天。”

    既然索科夫都叫自己坐下,基里洛夫只能乖乖地坐在了索科夫的对面。虽说面前摆着丰富的食物,但内心忐忑的加林洛夫,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东西。

    “中尉同志,”索科夫拿勺子舀起一勺土豆泥,放进嘴里,有些含湖不清地问:“我刚刚听你说,你当年是从明斯克逃出来的?”

    加林洛夫勐地站起身,神情慌张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我错了!”

    “错了?!”索科夫仰头望着加林洛夫,反问道:“你哪里错了?”

    “司令员同志,我不应该向别人提及当年在明斯克的失败。”加林洛夫说道:“我知道这是一种失败主义论调,但请您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不敢了。”

    “坐下吧,加林洛夫中尉。”索科夫招呼对方坐下后,像老朋友之间聊天似的说道:“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地方不对。相反,对于当年的失败,我们应该向更多的人讲述,让他们明白,我们今天的胜利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是,司令员同志。”加林洛夫再次站起身,响亮地回答说:“我一定会把当年的经历,讲给更多的人听,让他们都明白,我们今天所取得的胜利是多么来之不易。”

    索科夫知道自己就算再把加林洛夫留下,对方恐怕也没有心思吃饭,便冲他摆摆手,说道:“中尉同志,我看你在这里太拘束了,还是出去陪你的战友们吃饭吧。”

    加林洛夫听索科夫这么说,顿时如蒙大赦,连忙响亮地答应一声,抬手敬礼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科什金将房门关上后,走到桌边坐下,冲坐在对面的索科夫说:“司令员同志,你为什么如此轻易地放过了这个家伙,就算不撤他的职,至少也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科什金,我觉得这位加林洛夫中尉做得没错。”索科夫语重心长地对科什金说:“战争爆发初期,由于我军对战争的准备不足,被德国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所有的战线上都不得不选择了撤退,并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如今随着我军的节节胜利,当年失败的历史,就被很多人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这样做是错误的。就算我们取得了再多的胜利,也不能忘记昔日的失败,我们要从这些失败中吸取教训,避免在将来的某一天再犯类似的错误。你明白吗?”

    经过索科夫这么一解释,科什金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便点点头,说道:“明白了,司令员同志。”

    “既然明白了,那就吃饭吧。”索科夫笑呵呵地说:“我都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