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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索科夫接受了谢柯罗的好意,乘坐他派出的车辆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轿车到大院门口时,司机原打算直接往里面开,却被门口的哨兵拦住了:“站住,这里不准外来的车辆进入!”

    司机听哨兵这么说,扭头望向坐在后排的索科夫,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将军同志,门口的哨兵不准我把车开进去,只能委屈您在这里下车了。”

    索科夫想到自己住的地方,距离大门口也没有多远,完全可以自己走进去,就权当锻炼身体了。便向司机道了谢,随后推开车门下了车,迈步朝着大院里走去。

    门口站岗的哨兵,认出了索科夫,连忙把手举到额头边向他敬礼,同时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将军同志,我不知道您就在这里,否则我绝对不会把车拦下的。”

    “没关系,”索科夫大度地说道:“不准外来车辆随便进入大院,这本来就是有关方面的规定,你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不必对我说什么对不起。”说完,还和哨兵握了握手,才迈步朝自己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当索科夫敲开房门,开门的阿西娅立即扑进了他的怀里:“米沙,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索科夫担心碰着她的肚子,用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关切地说:“阿西娅,小心你的肚子。”

    “没事,这小家伙结实着呢,刚刚在踢我呢。”

    索科夫牵着阿西娅的手,走进了屋里,把耳朵贴在肚子上听了听,但除了“咕咕咕”声音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不清楚这究竟是阿西娅饿了,肚子在咕咕叫呢;还是孩子在娘胎里折腾所发出的声音。

    “米沙,”阿西娅好奇地问索科夫:“你还会回弗拉基米尔吗?”

    “不回去了。”索科夫摇着头说:“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挺忙的,我又没什么事情,留在那里只会给他们添乱,还不如回家陪你。”

    得知索科夫不用再去弗拉基米尔,阿西娅不禁喜笑颜开,她接着问道:“你的送到出版社,总编怎么说?能出版吗?”

    “总编已经把我的看完了。”索科夫回答说:“他明确地告诉我,说近期就会安排出版。另外,他还特意问我,是想一次性领取稿费呢,还是按照版税来分成。”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是说按照版税来分成。”索科夫说完这话,见阿西娅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连忙补充说:“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过反复考虑的,觉得如果要想实现收益最大化,唯一的选择就是按照版税来分成。”

    “米沙,虽说我对出版行业是外行,但我也知道,假如你的书销售量不好,那么获得的分成就会非常低的。”见索科夫如此开诚布公,阿西娅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你是第一次写书,写出来的书是否会受到大家的欢迎,还是一个未知数。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应该选择一次性稿费。”

    “阿西娅,你的思路是没有错。”索科夫先是赞同了阿西娅的是说法,随后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第一次写出来的书,的确不容易有好的成绩,因此选择领取一次性稿费,倒是无可厚非。不过我不觉得自己的这本书,比那些著名作家差,因此才会选择版税分成,而放弃一次性的稿费。”

    阿西娅忽然觉得索科夫有点太过于膨胀了,第一次写书,就居然觉得自己的水平不比那些著名的作家。但他的那点水平,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么?别说是高尔基,就算和西蒙诺夫所创作的《日日夜夜》也没法相提并论。不过考虑到对方今天刚回家,她不想为了这种小事而与他发生争执,因此便岔开了话题:“米沙,饭菜已经做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吃饭吧。”

    索科夫察觉到了阿西娅的不开心,心里很清楚,对方肯定以为自己是在说大话,就算再有本事的人,也不能在写第一本书时就爆火,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从来没有写过书的人。

    吃饭时,索科夫试探地问阿西娅:“阿西娅,最近有电话打来找我吗?”

    “我在家的时候,没有接到过任何电话。”阿西娅回答说:“但我不在家时,是否有电话打来,就不太清楚了。”

    得知没有电话打来找自己,索科夫随口“哦”了一声。

    阿西娅好奇地问:“米沙,你是在等谁的电话吗?”

    “没错,我是在等上级的电话。”索科夫有些闷闷不乐地说:“我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但工作依旧没有着落,心里肯定着急。”

    搞清楚索科夫是在等上级的电话,阿西娅连忙安慰他说:“米沙,上级如今对你的工作安排,恐怕还存在着分歧。”

    “存在着分歧?”索科夫听后有些纳闷地反问道:“阿西娅,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去西伯利亚管理关东军的战俘。”阿西娅微微一笑,随后说道:“但乌斯季诺夫同志却希望你去总军械部,没准还有其他的负责人,想让你去他们的部门。如此一来,对如何安排你的工作,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分歧,毕竟你只有一个人,总不能把你劈成几块,一个地方放一块吧。”

    索科夫呵呵地干笑两声,随后说道:“回莫斯科之前,我的确想到西伯利亚去管理战俘。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思索,我的想法发生了变化,其实留在莫斯科工作也挺好的,随时可以照顾你和孩子。”

    “米沙,这是真的吗?”阿西娅听索科夫这么说,不禁又惊又喜:“你真的想留在莫斯科,陪我和孩子?”

    “没错。”索科夫给了阿西娅一个肯定的答复,随后继续说道:“就算上级暂时不给我安排工作,我也无所谓。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进行写作。”

    “写作?”听索科夫这么说,阿西娅感到非常意外,她惊诧地问道:“难道你还打算写书吗?”

    “是的,我准备继续写书。”索科夫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除了已经完稿的那本书,我还有三个关于狙击手的电影剧本要写。另外,我近期还打算再写一本长篇。”

    “电影剧本?”阿西娅听后紧张地问:“米沙,你以前从来没有写过什么剧本,能写得出来吗?”

    “剧本,我肯定写不好。”索科夫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真的让自己写剧本,肯定是写不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写出,然后再由类似于维尔纳这样的编剧,来改编为电影剧本。他对阿西娅说道:“我可以先把写出来,然后再交给专门的编剧,由他把改编为电影剧本。”

    阿西娅迟疑了片刻,随后问道:“你有认识的编剧吗?”

    “有的,我觉得维尔纳就是一个不错的编剧。”

    维尔纳出现时,阿西娅早已回了莫斯科,自然是不认识此人,因此有些纳闷地问:“维尔纳是谁?”

    “就是电影《斯大林格勒战役》的编剧。”索科夫向阿西娅说明道:“正在弗拉基米尔拍摄的那部电影,就是他所改编的。”

    “他会帮你吗?”

    “这是肯定的。我从弗拉基米尔回来,就是和他坐同一个包厢。”为了让阿西娅知道自己和维尔纳之间的关系不错,他还掏出了乘车优待证,放在了阿西娅的面前,颇为得意地说:“这就是维尔纳编剧送给我的礼物,以后凭借这张优待卡,坐火车都可以不用买票。”

    知道索科夫和一名著名的编剧关系不错,阿西娅就不再担心索科夫写出的,没人愿意改编为电影了。她继续往下问:“米沙,你的新书打算写什么题材的?”

    “我作为一名军人,还能写什么题材,当然是与战争有关的。”索科夫自信地说道:“这次的新书,将是以列宁格勒为背景,讲述城里的军民在遭受围困之后,如何和德国人勇敢战斗的故事。”

    “列宁格勒?”阿西娅听完,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望着索科夫问道:“米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从来就没有去过列宁格勒。你对那座城市根本不了解,怎么能写出脍炙人口的好书呢?我看,你还是写你所熟悉的那些地方和战役,没准还能吸引更多的读者也说不定。”

    “写其它的地方?”索科夫反问道:“写什么地方?”

    “对我们来说,还能有哪里比斯大林格勒更加令人印象深刻呢。”阿西娅面带笑容地说道:“我们就是在斯大林格勒的民政局登记结婚的,而且还在城里与敌人进行了几个月的战斗,你甚至还两次负伤。如果你能把这些经历都写出来,没准就是一本受读者欢迎的好书。如果你没有灵感的话,可以看看西蒙诺夫写的《日日夜夜》,你看过这本书吗?”

    “看过,当然看过。”索科夫点点头,回答说:“这是谢苗懦夫同志在1943年到1944年所创作的一部长篇。生动地反映了斯大林格勒战役战役这样波澜壮阔的战役。在书中,他通过塑造沙甫洛夫、马斯林尼可夫和孔纽科夫等众多红军官兵英勇作战的生动形象,向读者展示了苏联人民和军队反法西斯斗争的伟大壮举。发表之后,读者反应强烈,不但获得了斯大林资金,还曾经多次再版并翻译成多国文字。”

    阿西娅听后有些吃惊地说:“米沙,你居然看过此书?”

    “是的,阿西娅,我看过这本书。”索科夫评论道:“这的确是一本好书,我就是看了这书之后,才有了创作的想法。幸好在剧组的帮助下,我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写出了一本二十多万字的。接下来要写的这部书大概有一百多万字,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要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才能写完。”

    “西蒙诺夫其实是一个诗人,写,可能是他的业余爱好。”阿西娅委婉地说道:“我想他接下来,肯定还是会去继续他的诗歌创作工作。”

    对阿西娅的这种分析,索科夫是不赞同的,他清楚地记得,西蒙诺夫虽说是一个诗人,但随着《日日夜夜》这本书的爆火,让他对创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从五十年代开始,就致力于战争题材的创作,并写出了《生者与死者》的战争三部曲,该三部曲的第一部《生者与死者》,第二部《军人不是天生的》,第三部《最后一个夏天》。

    后世对西蒙诺夫的评价中,认为他是苏联无可争议的军事文学第一人。他的诗作《等着我》、《阿廖沙,你可记得斯摩棱斯克一带的道路》、剧作《俄罗斯人》、《日日夜夜》、《洛帕京札记》以及《生者与死者》长篇三部曲等作品已经永久载入史册,成为伟大卫国战争的“文学的纪念碑”。

    想到西蒙诺夫后期所创作的,索科夫不禁扼腕叹息,可惜西蒙诺夫的这些书没有中译本,使后世的自己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这部著名的战争三部曲,否则,自己不但要抄恰科夫斯基的《围困》,肯定还要把这三部曲也变成自己的。

    两人很快就吃完了饭,索科夫帮着阿西娅收拾完餐具之后,随口问道:“阿西娅,我们从水晶城带回来的水晶饰品,给你父母他们送过去了吗?”

    “还没有呢。”阿西娅摇着头说:“最近他们的工作比较忙,我就是过去,恐怕也找不到人。好在过两天就是周末了,到时你陪我一起把东西给他们送过去,行吗?”

    “没问题。”对阿西娅的请求,索科夫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就算我周末有什么事情,我也会推掉的,没有什么比配你回去看父母更重要。”

    听到索科夫说出如此暖心的话,阿西娅的脸上不禁露出甜蜜的微笑:“米沙,我就猜到你肯定会答应的。”

    索科夫刚想再说几句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却骤然响了起来。索科夫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他起身朝外面走去时,嘴里还在嘟囔:“见鬼,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过来呢?”

    “喂,我是索科夫,您是哪位?!”

    “索科夫将军,”听筒里的传来了维尔纳的笑声:“我是维尔纳,怎么样,您到家了吗?”

    “是的,编剧同志,我早就到家了。刚吃完饭,准备出门散散步,然后就上床休息了。”索科夫简单地说完自己的情况后,反问道:“你们喝完酒了?”

    “是的,喝完了。”维尔纳颇为得意地说:“我们喝了五瓶伏特加,谢柯罗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看来你的酒量还真不错。”索科夫笑呵呵地说道:“如果我今晚参加你们的聚会,第一个被喝趴下的人肯定是我。”

    当索科夫放下电话时,看到阿西娅就站在一旁,连忙起身扶着她坐下,关切地说:“阿西娅,你如今有孕在身,要多休息,别剧烈运动,免得动了胎气。”

    “刚刚是谁给你打电话啊?”阿西娅问道。

    “就是和我一起从弗拉基米尔回来的那位编剧。”索科夫回答说:“本来他们约我去喝酒的,但我考虑到答应你回家吃饭,就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幸好没去,如果去了,没准此刻早就喝得不省人事了。”

    “米沙,我记得你好像说,和你一起从弗拉基米尔回来的人,是正在拍摄的这部电影的编剧。对吧?”

    “对啊。”索科夫点点头,有些纳闷地问:“有什么不对劲吗?”

    “米沙,你很少看电影,自然不知编剧的重要性。”阿西娅向索科夫解释说:“电影刚刚兴起那会儿,属于摄影师中心制,拍摄现场的一切由摄影师说了算。而我们国家的电影界,如今属于编剧中心制。也就是说,编剧有非常大的权利,可以对导演和演员指手画脚。因为在观众的心目中,故事是电影的核心,电影就是用来讲故事的,而编剧就是编故事的人,因此导演可以换,演员可以换,编剧却不能随便更换。”

    听阿西娅这么说,索科夫立即想到,这个时代拍电影,并非都是由导演说了算,除了大家所熟悉的导演中心制外,还有明星中心制、摄影师中心制和编剧中心制。49版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拍摄完成之后,史达林还客串了编剧的角色,因为这个角色掌握着电影的最终剪辑权,这可是后世顶级大导演才能享有的待遇。

    “哦,原来是这样。”索科夫明白了阿西娅要表达的意思:“你是让我和维尔纳搞好关系,以后写出的,就能被他改编为精彩的电影剧本。我猜得没错吧?”

    “是的。”阿西娅没有看过索科夫写的书,心里自然没有什么底气。此刻知道索科夫认识《斯大林格勒战役》的编剧,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便开始劝说索科夫和对方搞好关系,这样所写出的,被改编为电影的几率更大一些。

    阿西娅在说话时,索科夫心里在暗自琢磨:别看西蒙诺夫的名气大,但他的书却没有被改编为电影的。相反,瓦西里耶夫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除了被改编为话剧和歌剧,就连搬上银幕之后,也多次翻拍,除了电影还有电视剧。改编的电视剧,居然还是俄罗斯和华夏联合拍摄的。

    同期翻拍的苏联《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由华夏独立拍摄,请了几个乌克兰演员参加拍摄。这部剧可以说是空前扑街,除了在华夏的电视频道里播放时,还有一些观众观看外,拿到乌克兰,居然无人问津。甚至连保尔柯察金的扮演者安德列·萨米宁,虽说在华夏火爆,但在乌克兰依旧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演员。

    自己准备写的《围困》,也是恰科夫斯基的作品中,唯一一部被搬上银幕的。

    以前自己还觉得挺奇怪,这些优秀作家的作品,为什么不改编为电影或电视剧呢?此刻听了阿西娅说的话,他意识到可能是这些作家因为自己的名气太大,对制片厂的编剧们不假辞色,从而导致没有编剧愿意把他们的改编为剧本。看来阿西娅说得没错,和编剧搞好关系,对自己的作品将来改编为电影剧本,是有非常大帮助的。

    “米沙,我们现在反正没啥事,不如你把你写的,念给我听听。”阿西娅向索科夫提议道:“没准我还能给你指出书中的不足之处。你看信吗?”

    虽说手稿不在自己的手稿,不过索科夫对《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本书倒背如流,既然阿西娅想听,他便开始背诵此书。

    阿西娅刚开始听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带着几分敷衍的笑容,但听了一段后,脸上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先是震惊,随后变得惊喜,她感慨地说:“米沙,这书真的是你写的吗?”

    听到阿西娅的这个问题,索科夫不禁老脸一红,随即厚着脸皮承认了:“是的,阿西娅,这就是我写的书。”

    “书名叫什么?”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这书名真不错。”阿西娅催促道:“米沙,真是没想到,你能写出如此精彩的书。你快点继续背诵,我想知道后面的剧情是如何发展的。”

    既然阿西娅喜欢听自己所写的书,索科夫自然熬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便不紧不慢地背诵里的内容。

    按照索科夫的想法,阿西娅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没准听一会儿就听睡着了。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远远地超出了索科夫的设想,阿西娅不但没有打瞌睡,反而越听越兴奋,甚至还不断地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当索科夫背到丽达用高射机枪击落了一架敌机,看见敌人的飞行员跳伞时,想起被德国人杀害的丈夫奥夏宁,便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将那名飞行员打得粉身碎骨。以至于气得旁边的瓦斯科夫直跺脚,连声说道:“你的脚一踩,就把一枚勋章踩没了。”

    “米沙,瓦斯科夫准尉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丽达她们所使用的高射机枪,是那种四联的14.5毫米的大口径机枪。射击时不是扣动扳机,而是踩下面的发射钮。所以瓦斯科夫才会这么说。”

    “米沙,我听说,不能打跳伞的飞行员。但我在战场上看到,当敌人的伞兵跳伞之后,我们的战士还是在向他们射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阿西娅,你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飞行员和伞兵是两码事。”索科夫见阿西娅对此不理解,便向她解释说:“飞行员没有什么战斗力,跳伞之后大概率会成为我们的俘虏,所以才有不向飞行员射击的说法。而伞兵是从天而降的战士,他们落地后就会形成战斗力,如果不趁着他们还在空中时干掉他们,等他们一落地,将对我们构成巨大的威胁。”

    “哦,原来是这样。”阿西娅搞清楚飞行员和伞兵的区别后,使劲地点点头,随后有些紧张地问:“丽达向跳伞的飞行员射击,并把他打成了碎片,不会受处分吧?”

    “不会的。”索科夫摇着头说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打死跳伞的飞行员,为牺牲的亲人报仇,我觉得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如果换成我在她当时的位置,我也会毫不迟疑地开枪的。”他心里在想,不向跳伞的飞行员射击,只是一个约定俗成的提议,并不是所有人都遵守。直到1977年国际公约争市场出台,这才成为了一个铁律。

    当索科夫说到这里时,阿西娅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沉思片刻后反问道:“米沙,我记得斯大林格勒期间,我们的防区内也来了一支女子防空部队,带头的指挥员好像就叫丽达。你书中的丽达,和那位女指挥员有什么联系吗?”

    索科夫没想到阿西娅会问出如此令他尴尬的问题,只能敷衍地说:“有一定的联系,我当时写书时,正在考虑该给那些女兵们取什么名字,就想起了你刚刚提到的女子防空部队,便把她们的名字给书中的女兵取名。”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名字听起来这么熟悉。”阿西娅点点头,继续说道:“你继续往下说吧。”

    索科夫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便苦笑着对阿西娅说:“阿西娅,时间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先休息吧,等明天有时间,我再继续给你讲故事。好吗?”

    “不好。”阿西娅摇着头说:“我正听到兴头上,现在就算去睡觉,恐怕也睡不着,反而会一直想书中那些人的命运。”她抓住索科夫的手臂,左右摇晃着说,“米沙,你就继续给我讲呗,我想听一个完整的故事。”

    既然阿西娅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索科夫自然不能反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背诵书的后半部分。

    当听到丽达为了去附近的小城市看儿子,搭了一辆顺路的军车,路过检查站时,因为身上没有证件,而被当做逃兵抓起来时,阿西娅再度变得紧张起来,她紧紧地抓住了索科夫的手臂,情绪激动地问:“米沙,检查站的军官打算如何处置丽达,不会枪毙她吧?”阿西娅这么说,倒不是杞人忧天,毕竟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知道若是抓住了逃兵,根本不给你辩解的机会,直接一枪毙掉。所以听到丽达因为身上没有证件,被检查站的人抓住后,就担心她会出事。

    索科夫揉了揉被阿西娅抓得生疼的手臂,用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说道:“小傻瓜,丽达是这本书里的重要人物,怎么可能让她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呢。她若是一死,后面的剧情就没法发展了。”

    阿西娅本想问问,丽达若是死在了检查站,怎么会影响到后面的剧情,但却担心打乱索科夫的思路,因此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把问题问出口。不过她听到检查站的军官,让丽达给他们唱了几首歌,就顺利地放行后,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显得格外开心。

    随着故事剧情的展开,阿西娅终于明白,刚刚索科夫为什么要说,丽达的生死,关系到后面剧情的发展。丽达再一次探视了自己的儿子,天明归来之际,在树林里遇到两名穿着迷彩服的德军空降兵,他们挎着冲锋枪,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应该是炸药之类的。丽达等两人走远之后,就快速地跑出了村庄,向瓦斯科夫报告了这个情况。

    听到这里,阿西娅忍不住再次开口说道:“米沙,我明白你刚刚所说的话了。假如丽达真的被当场逃兵,死在了检查站那里,后面德国人的空降兵出现时,就不会有人去向瓦斯科夫准尉报讯了。”

    “没错,的确是这样的。”索科夫向阿西娅解释自己这样写的原因:“因为女兵排进驻会让所时,瓦斯科夫就曾经给她们下达过命令,谁也不准擅自进入森林。这样一来,只要德国人不进入村庄,驻扎在这里的女兵们是不可能发现敌人的踪迹。而丽达因为要趁着夜色溜出去探视自己的孩子,才有机会遇到路过的德国人。”

    “嗯,我知道了。”阿西娅点点头,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索科夫:“米沙,你说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先休息一会儿,喝杯水润润嗓子,待会儿再接着给我讲后面的故事。”

    索科夫听阿西娅这么说,眼泪差点都下来了。从十点钟开始给阿西娅讲故事,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了,足足讲了六个小时,但阿西娅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大有不听完整部,就绝对不睡觉的架势。她的行为,俨然有几分后世追剧的范儿。

    不过既然是阿西娅提出的请求,索科夫也没有理由拒绝,他只能继续讲述后面的剧情。

    由于索科夫事先并没有告诉阿西娅,说参与追击敌人的女兵们会全员牺牲,所以阿西娅听得兴高采烈,甚至还在问:“米沙,女兵们在德国人经过的路上设伏,不知会把敌人全部打死呢,还是全部活捉?或者是像瓦斯科夫准尉说的,打死一个俘虏一个?”

    索科夫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继续接着往下说。当说到女兵们发现从森林里出来的敌人,不是两个而是16个时,阿西娅顿时被惊呆了:“什么,不是两个敌人,而是16个,他们都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敌人进入我军的防区后跳伞,因为起跳的时间不同,所以肯定不会落在同一个区域。”索科夫见阿西娅对这个问题非常好奇,便向他解释说:“他们分散在四处,落地后会赶到指定的地点集结,然后再朝着他们的目标地前进。”

    根据索科夫的经验,阿西娅听到五名女兵牺牲时,反应一定会像阿格尼等人一样难过。只不过阿格尼他们是男人,多少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会当众落泪;而阿西娅肯定会泪如雨下,自己应该事先给她准备一条毛巾,用来擦眼泪用。

    但索科夫忘记了,阿西娅虽说是个女人,但她毕竟是个上过战场的军医,心理素质远比阿格尼等人更加强大。但听到五位女兵相继牺牲的经过,只是眼圈红了,并没有出现索科夫想象中的那种以泪洗面,让索科夫格外惊讶。

    等索科夫背诵完全文后,阿西娅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米沙,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吧,什么事情?”

    “如果你是瓦斯科夫,带着五名女兵去阻击敌人,她们能全部活下来吗?”

    听阿西娅这么问,索科夫不免有些汗颜,心说阿西娅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除非是自己来自后世的特种兵,否则要让五名女兵在那种环境下都幸存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见索科夫迟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阿西娅又再次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最后还特意强调说:“别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想不到。但根据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处在瓦斯科夫的那个位置,让五位女兵活下来的几率是非常高的。”

    索科夫开始认真地考虑起阿西娅所说的话,他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穿越,主角就是五位女兵中的丽达。作者之所以选择丽达作为书的主角,完全是因为另外四名女兵牺牲的时间、地点和场景,是根本无法改变的。而丽达在书中是开枪自杀的,作者选择从这里入手,写子弹打偏了,而丽达也因为伤势过重而晕了过去,悲痛欲绝的瓦斯科夫就错以为她牺牲,急着去找德国人报仇,并没有查看她是否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迹象。

    “阿西娅,就算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五名女兵都活下来。”索科夫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词汇,随后对阿西娅说:“首先,里莎的牺牲,是因为她过沼泽时走错了路,被泥潭所吞没,这个是根本没有救的。其次,无法救的人是嘉尔卡,当时她已经被吓得惊慌失措,搜索的德国兵根本没有发现她的藏身之处,她却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结果死在了德国人的乱枪之下。”

    “那另外三名女兵呢。”阿西娅等索科夫一说完,就迫切地问:“比如说那位漂亮的女翻译索妮娅,我就特别喜欢她,没事就给战友们进行诗朗诵。如果她不去帮瓦斯科夫寻找丢失的烟袋,没准就不会牺牲了。”

    索科夫笑了:“阿西娅,你别忘记了,我基本是不抽烟的,也就是说,我带着女兵们出发去追击敌人,根本不会出现丢失烟袋的情况。而索妮娅自然也不会因为帮我寻找烟袋而牺牲。”

    “那热尼亚呢。”阿西娅此刻已经把自己代入了作者的角度,开始构思起新的剧情:“你所描写的她,枪法非常好,完全可以在这次战斗中,充当一个合格的狙击手,让她躲在茂密的树林里,向行进中的敌人开枪。只要打两枪换一个地方,那么敌人根本发现不了她的踪迹。假如你此时和她进行配合,说不定能在零伤亡的情况下,歼灭这股敌人。”

    “那丽达呢?”索科夫觉得阿西娅的说法非常有道理,便好奇地问:“你准备让她在战斗中,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呢?”

    “丽达是高射机枪排的班长,虽说枪法比不上热尼亚,但如果让她跟在你的身边行动,那么也能对敌人构成极大的威胁。”阿西娅板着手指,开始向索科夫进行分析:“去掉摆脱不了死亡命运的里莎和嘉尔卡,剩下你和三名女兵,可以让热尼亚和索尼娅一组,在森林的另一头,采用狙击的方式来消灭敌人。而你和丽达两人,则在敌人的另外一侧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使他们不能集中力量去对付热尼亚。”

    听阿西娅分析得有板有眼,索科夫不禁哑然失笑。他心里暗想,其实按照阿西娅所说的剧情,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如此一来,书的艺术感染力就大大下降了。要知道,只有悲剧式结尾的书,才能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假如这本书真的是大团圆结局,瓦斯科夫他们与敌人经过一番周旋,消灭了全部的敌人,女兵们也幸运地活了下来,对读者来说,这不过是把报纸上的战地小故事改编成的,对他们的吸引力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阿西娅,”等阿西娅说完之后,索科夫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向他阐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之所以对这本书出版之后,会受到众多读者喜欢这一点充满信心,是因为书中五名女兵的牺牲,加强了的悲剧性和感染力。妇女的使命是生育、是延续生命,不是战争、不是死亡,我想通过这部表现我对生命的热爱和对女性的崇敬,对和平的向往和对战争的憎悲等等。”

    “你说你近期还要继续写书,还是这类题材的吗?”

    索科夫听明白了阿西娅的意思,连忙对她说道:“新书还是反映卫国战争的战争题材,不过故事的背景设定在列宁格勒……”

    “嗯,我就知道,你打算写关于列宁格勒的书。”

    听阿西娅这么说,索科夫不禁一愣,反问道:“我是告诉你,新书里要写什么内容,你怎么知道我会写关于列宁格勒的书,难道你会未卜先知吗?”索科夫心里很清楚,阿西娅肯定不会未卜先知,肯定是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暗示,让她产生了这样的猜测,他急于搞清楚这个问题。

    “你自己书里提到过,难道你忘记了?”

    “我书里提到过?”索科夫一头雾水地反问道:“什么时候提到过?”

    “就是开篇时,瓦斯科夫准尉到了军运指挥部找罗斯托夫少校时,少校对他说的那段话。”阿西娅可能担心索科夫一时想不起这个剧情,还主动背诵起来:“当时罗斯托夫少校说道:‘……在我们的西面,像拉锯似的,打着阵地战;东方,德国人对运河和穆尔曼斯克不间断地施行24小时狂轰滥炸;北方,为了争夺海路,每天都在拼刺刀;在我们的后面列宁格勒顽强地屹立着。……’”

    背诵完这一段剧情之后,阿西娅还得意地说:“米沙,我没有记错吧?如果你不是想写关于列宁格勒的新书,怎么会特意在这本书里提到列宁格勒呢?这大概就是作家最喜欢用的伏笔吧。”

    索科夫听后顿时汗流浃背,心说这不过是巧合,我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时,压根就没有想过再写下一本书,毕竟自己看过的关于卫国战争的就几本,能写的内容是非常有限的。

    不过当着阿西娅的面,他却不能露怯。于是他冲阿西娅竖起了大拇指,用夸奖的语气说:“阿西娅,你真棒,居然从我的书中,听出了我预先埋下的伏笔。”说完,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清晨六点,便对阿西娅说:“阿西娅,快天亮了,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待会儿给你们单位领导打个电话,帮你请个假!”

    “不用,我已经请过假了。”看到索科夫吃惊地瞪着自己,阿西娅噗嗤一笑,随即解释说:“我猜你今天肯定会陪我去看父母,所以提前向单位领导请了假,所以我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陪你。”

    两人躺下休息时,阿西娅忽然又用手肘支起身体,望着索科夫问道:“米沙,我刚刚问你五位女兵是否能全部活下来时,看到你陷入了沉思。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没准当时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故事,一个和这些女兵有关的故事。对吧?”

    既然是阿西娅问起,索科夫自然不会隐瞒:“嗯,当时脑子里的确冒出一个新的故事。”

    阿西娅顿时来了兴趣,催促道:“那快点说说吧。”

    “我在想,如果按照书中五名女兵牺牲的设定中,唯一能活下来的人,只有丽达……”

    “丽达,为什么是丽达?”阿西娅不解地问:“她不是为了不拖累瓦斯科夫准尉,开枪自杀了吗?”

    “阿西娅,我是这样想的。”既然阿西娅急于知道改变丽达命运的故事,索科夫决定把自己看过的那部穿越,稍作修改讲述给她听:“可以设定丽达对着自己头部开枪时,因为伤势太重,扣动扳机时手抖得厉害,结果子弹打偏了,打在她的眉骨之上。而听到枪声的瓦斯科夫过来查看时,只看到了满面是血的丽达,以及掉落在地上的手枪,被巨大悲伤所笼罩的他,根本没有仔细查看丽达是否还有生命体征,就捡起地上的手枪找德国人复仇去了。”

    “等一等,米沙。”阿西娅听到这里,打断了索科夫后面的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就算丽达的这一枪打偏了,但她毕竟身负重伤,就算清醒过来,恐怕也无法动弹,没准最后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不行,不行,你所编的这段剧情不合理。”

    “阿西娅,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索科夫没想到阿西娅居然对自己的剧情如此吹毛求疵,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所设想的这本书,多少带有一些魔幻的色彩……”他之所以说带有魔幻色彩,而不说穿越,是因为当时还没有穿越的这个概念。“一个新的人,准确地说是一个新的灵魂,夺舍了丽达的身体,从而变成了新的丽达。”

    “我的上帝啊,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啊。”阿西娅听到这里,不免感到了震惊:“那个灵魂借助丽达的身体复活之后,又准备做点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帮助瓦斯科夫消灭那些剩余的德国人。”索科夫说:“反正取代丽达的是一个灵魂,她不会轻易死掉的。”

    “可是,这个新的丽达,是如何知道瓦斯科夫去什么地方消灭敌人的呢?”

    索科夫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起来,阿西娅连忙坐起身,用手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打着,以缓解他咳嗽的症状。

    好不容易咳嗽停止了,索科夫也重新组织好了语言,他继续说:“阿西娅,我是这样考虑的。穿越的这个灵魂是来自后世,他恰巧看过这本书,知道书中每位女兵的命运。他成为丽达之后,自然知道瓦斯科夫会去什么地方寻找敌人,于是他就拖着受伤的身体,赶到修道院那里,协助瓦斯科夫抓捕剩下的敌人。”

    “什么?你用的是‘他’?”俄语中的“他”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单词,阿西娅听出了问题所在后,吃惊地说:“你居然让你一个男人的灵魂,借助丽达的身体复活,这未免太荒唐了吧。一个男人复活了,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不知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行了,你别再说了,你这个故事听起来实在是太荒唐了,我不想再听。”

    听阿西娅这么说,索科夫的心里自然是求之不得,只要对方不缠着自己的讲故事,自己就能好好地睡一觉,毕竟在回莫斯科的前一夜,和卡丽娜谈了整晚的人生。今晚又对阿西娅讲了一晚上的故事,如果再不会抓紧时间睡一觉,没准就会有猝死的可能。

    “好吧,阿西娅,既然你不想听,那我也不说了。”索科夫打了一个哈欠,继续说道:“我们抓紧时间休息吧,待会儿还要去希姆基镇看你的父母呢。”

    阿西娅重新躺下后,还心有不甘地说:“米沙,我不喜欢你刚说的这个故事,真的太荒唐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编一个听起来更加合理的故事吧。比如说,瓦斯科夫拿着手枪去找德国人的时候,一名路过的看林人,看到了满脸是血的丽达,经过检查发现她还有一口气,便把她背回了看林人的小屋。在小屋里有各种的草药,其中一种正好可以为丽达治疗伤势,丽达就这样幸运地活了下来。米沙,你觉得我的这个故事如何?”

    但阿西娅却没有听到索科夫的回答,只听到了一阵鼾声。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索科夫过上了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幸福生活。

    每天起床洗漱完毕后,就到外面的咖啡馆去吃点东西,吃完之后散着步回来。找本书翻上几页,然后就坐下来开始写《围困》。用手写的速度,的确无法与后世用电脑打字的速度相提并论,每天写作六七个小时,也不过万把字,一周时间就写了不到八万字。

    这天刚起床,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索科夫以为是阿西娅忘记了什么东西,专门回来取。结果打开房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人居然是雅科夫:“雅沙,怎么会是你,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还能是哪里。”雅科夫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自然是从弗拉基米尔来的,那里的拍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转移到别的地方,继续新的拍摄工作。我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就先回了莫斯科。”

    “你是坐清晨的火车回来的吧?”索科夫关切地问:“到了莫斯科,有没有回家瞧瞧,没准你的妻子孩子都很想你呢。”

    雅科夫呵呵一笑,随后说道:“其实我前天晚上就回来了,不但回家看了妻子和孩子,甚至还去了我父亲那里,把你的那份手稿交给了他。”

    得知雅科夫居然将《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本书的手稿,交给了史达林,索科夫不免紧张地问:“不知你父亲看了这本书之后,说过什么没有?”

    “他说这是一本好书,应该尽快出版发行,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本书。”雅科夫笑着说道:“我就是遵照他的命令,专门过来见你的。本来我不想太早打扰你和阿西娅的二人时间,准备再等两天过来找你的,没想到我父亲一大早就给我打来电话,让我来见你。”

    索科夫听后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雅沙,其实这事你打个电话就行了,用不着专门跑一趟。”

    “除了书的事情,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雅科夫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白信封:“这是给你的。”

    如果在国内看到白信封,通常有两种情况:一是公司给的解雇信,二是送白事的礼金。但在俄罗斯,白信封却是另外的意思,通常是用来装贺卡或者请帖的。

    正是因为了解俄罗斯的这种风俗,索科夫在接过信封时,还调侃地问:“雅沙,难道你又要结婚,专门给我下的请帖。”

    “请帖倒是请帖,可不是什么结婚的请帖。”雅科夫正色说道:“看看吧,这可是无数人都求之不得的请帖。”

    索科夫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了请帖,打开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什么,这是为了庆祝伟大的十月革命节28周年阅兵仪式的请帖?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你的。”雅科夫笑着说道:“喏,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呢,这份请帖是我父亲亲自签发的,编号是77号,这可是最吉利的号码,说明我父亲很器重你的。另外,请帖上还注明,可以携带一名家人前往。也就是说,阅兵的当天,你可以带阿西娅一起去。”

    索科夫穿越前,就在俄罗斯待了十来年,来到这个时代后,又渡过了四年漫长的岁月,自然懂得俄罗斯的风俗习惯,“7”在这个国度是最吉利的数字,能给自己一份双“7”编号的请帖,同时还允许自己带妻子一同前往,由此可以看出史达林对自己的看重。

    “今年6月24日不是在红场举行过胜利大阅兵吗?”索科夫有些好奇地问:“怎么十月节还要再阅一次兵呢?”

    “米沙,难道你不知道,我国每年都有两次阅兵。”雅科夫用奇怪的眼光看了一眼索科夫后,继续说道:“一次是五一,而另一次就是十月节了。今年的胜利节阅兵,我们都没有能参加,这次参加阅兵,算是对我们的一种弥补吧。”

    “是啊,是啊。”索科夫点着头说:“阅兵的时候,我们几人还被关在莫斯科郊外的疗养院里,过着基本与世隔绝的日子,错过这个盛大的节日,真是太令人遗憾了。我多么想亲眼看到德国人的军情,被我军的战士扔在列宁墓前的那一刻啊。”

    “哎,没办法,当时情况特殊嘛。不光你和阿西娅被关在疗养院里,我和卢金不也在里面陪你们么。”

    “对了,听你说起卢金,不知他最近怎么样了。”索科夫感慨地说:“离开远东的时间也不短了,如今还真怀念卢金这位搭档。”

    “我听到一个消息,是关于卢金的。”雅科夫说道:“据说他很快也会从远东方面调回来,到敖德萨担任军区的副司令员,同时还能获得一枚勋章。”

    “可惜卢金同志残废了。”得知卢金即将担任的新职务,索科夫不免有些遗憾地说:“假如他不是负伤被俘,又在德军的战俘营里被截肢,以他的能力,完全能担任更高的职务。”

    “你说的没错,在战争爆发后不久,他所指挥的部队曾经给敌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雅科夫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表示赞同:“假如当初在维亚济马战役开始前,科涅夫调走的人不是罗科索夫斯基而是卢金,那么我们现在也许要称呼他为卢金元帅。可惜,历史没有假如,他最终只能保留他原来的中将军衔,根据我的判断,没准他将来就会以这个军衔退役。”

    “是啊,挺可惜的。”索科夫说道:“这次远东战役时,卢金副司令员的指挥才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展示,如果我将整个集团军交给他来指挥,没准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雅科夫听后只是点了点头,忽然问出一个让维克多尴尬的问题:“对了,你回莫斯科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卡丽娜呢?结果你走的第二天,她就跑过来找我,问你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因为没有你的消息,她整夜都没有合眼,一直担心你的安危!”

    “我给她写了一个便条,难道她没有收到吗?”

    “便条,什么便条?”雅科夫反问道:“你写的便条,是托谁交给卡丽娜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科帕洛娃了。”索科夫理所当然地说:“她当时正好要去市政大楼里采访,我想到她肯定能见到卡丽娜,就托她把便条转交给卡丽娜。难道是她忘记了?”

    谁知雅科夫听后,却哈哈地大笑起来:“米沙,你真是够糊涂的。”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想,你和科帕洛娃是什么关系,和卡丽娜又是什么关系?”

    “朋友,都是朋友。”索科夫慌乱地回答说:“我和她们两人都是朋友。”

    “拉倒吧。”雅科夫的脸上露出了我都明白的神情,继续说道:“你和卡丽娜的那点事情,难道我不知道?别忘记了,你离开的前一晚,我去找你,结果听到你的房间里地动山摇,我不好打扰你,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说到这里,雅科夫猛地站起身,冲进卧室瞧了瞧,随后出来对索科夫说:“谢天谢地,幸好阿西娅不在,否则刚才的这些话被她听到了,你们两人非吵架不可。不过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说吧,什么事情?”

    “卡丽娜知道你结婚了吗?”

    雅科夫的话把索科夫问住了,他想了想,随后缓缓地摇摇头,说道:“她从来就没有问过我,我自然也不会主动告诉她。想必,她应该不知道我结婚的事情吧。”

    “那就麻烦了。”雅科夫表情严肃地说:“万一她哪天跑到莫斯科来找你,想要嫁给你,却发现你早就结婚,甚至孩子都快出生了,我难以想象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啊,这事情挺麻烦的。”听雅科夫这么说,索科夫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向他求助道:“雅沙,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有,我什么办法都没有。”雅科夫摇着头说:“我对这种事情也是外行,给不了你什么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就在索科夫局促不安时,雅科夫看到了桌上的本子和笔,眉毛往上一扬,随即问道:“米沙,你又在写新书?”

    “是的,我在写一本新书。”索科夫说道:“书名叫《围困》,是以卫国战争期间的列宁格勒保卫战为主要内容,展示围困的惨酷与反围困艰苦卓绝的战斗历程。在德军兵临列宁格勒城下的872个日日夜夜中,该城军民团结一致,坚守岗位与敌人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并最终粉碎敌人妄图攻陷这座英雄城市的阴谋的故事。”

    “我能看看你写的内容吗?”

    “可以。”索科夫点点头,将写好的手稿递给了雅科夫:“你顺便还可以给我提提意见。”

    “我父亲都对你的书赞不绝口,我又能提出了什么意见呢。”雅科夫笑着,翻开了这本书的手稿。

    十几分钟后,看完了前面一章的内容后,雅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索科夫见状,连忙问道:“雅沙,是不是看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如果有,尽管给我指出来。”

    “你的主角一出场,就从列宁格勒来到莫斯科参加重要的军事会议,并在大会的台子上,当着众多的元帅、将军的面,批评我军在苏芬战争中所犯下的一系列错误。虽说在书中,我父亲支持了你主角的说法,但这样的内容出现在书里,真的合适吗?将来要想发行时,能通过审查部门的严格审查吗?”

    雅科夫的话让索科夫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恰科夫斯基这书是在1975年,庆祝卫国战争胜利三十周年的时候出版的。那时史达林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如今,甚至连电影里的史达林,也不再是算无遗策,而是屡屡出错,导致卫国战争中苏军接连出现失败。三十年后可以这样写史达林,但现在这样写,却要冒很大的风险。

    想到这里,索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围困》这本书如何优秀,他是心里有数的。它被称为战争文学的三部优秀作品之一,另外两部是西蒙诺夫的三部曲《生者与死者》的第三部《最后一个夏天》,以及邦达列夫的《热的雪》。《围困》一书尚未完稿时,电影界已为它赶拍了多集影片。最初两部片子《卢加防线》和《普尔科沃子午线》,在1975年5月初卫国战争胜利30周年前夕,与全书同时问世。1978年,《围困》一书荣获了最高文艺奖“列宁奖金”。

    正是因为这部书取得了不少的成绩,索科夫才会选择这本书,如果让他现在放弃,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在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拿起手稿递给了雅科夫,表情凝重地说:“雅沙,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所写出的内容,先交给你的父亲过目。如果他说没有问题,可以自由发挥的话,那么将来要出版发行时,我想有关的审查部门是不敢给我设置障碍的。”

    雅科夫并没有立即伸手去手稿,而是望着索科夫问道:“米沙,你告诉我,这本书你打算写多少字?”

    按照雅科夫的想法,《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是二十多万字,索科夫就选能把新书写得更长一些,充其量三四十万字就顶天了。谁知索科夫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差点惊掉了下巴:“我打算写两百万字左右。”

    “什么,两百万字左右?”雅科夫吃惊地叫道:“米沙,你真的能写这样的长篇吗?据我所知,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也不过一百二十万字,你的书要整整多出八十万字。这么长的内容,你要写多少年,如果真的不能出版,那你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你说的没错,雅沙,我也担心自己花几年的时间,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书,连出版的机会都没有。”索科夫再次将手稿递向了雅科夫:“因此我想请你帮忙,把这书交给你父亲看看。如果他说没有问题的话,我再继续写下去。”

    “那好吧。”雅科夫的想法很简单,假如索科夫花费几年的时间写完一部书,最后却不准他出版,这将会是一场灾难,因此作为朋友,他决定帮他一把。他接过了手稿,点着头说:“我先把你写完的内容,交给我父亲过过目,看他的意下如何。”

    阿西娅下班回家,发现索科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桌边写,而是在厨房里忙碌,嘴里还哼着歌。仔细一听,他哼的居然是《神圣的战争》。

    阿西娅心里暗自猜测,难道米沙今天遇到了什么事,否则怎么可能一边在厨房里忙碌,一边哼着歌呢?她带着好奇地问道:“米沙,今天有谁来做客了吗?”

    正在做菜的索科夫,此刻才发现阿西娅已经回家,连忙对她说:“你先在客厅坐一下,我还有个汤,马上就出来了。”

    不过阿西娅并没有听索科夫的话,返回客厅里住下,而是继续好奇地问索科夫:“米沙,今天谁到家里来过?你这么开心,是不是对方给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你看到客厅桌上的那个白信封了吗?”索科夫朝客厅的方向努努嘴,颇为得意地说:“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阿西娅扭头一看,果然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白信封。她朝桌子走去时,还好奇地问:“米沙,是谁给你发的请帖吗?”

    “没错,信封里的确是请帖。”索科夫笑呵呵地说道:“至于是谁发的,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阿西娅轻哼一声,拿起放在桌上的白信封,将其打开后,取出了里面的请帖。

    当她看清楚请帖上的内容之后,不禁惊呼起来:“我的上帝啊!米沙,我没有看错吧,居然是邀请你参加十月革命节阅兵的请帖。”

    “没错。”厨房里的索科夫大声地说道:“你再看看后面的备注,可以携带家属前往。也就是说,下个月的阅兵仪式,并不是我一个人去参加,你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去。”

    阿西娅拿着请帖来到了厨房门口,有些为难地说:“这样的盛会,我倒是想去。但到时候能进得去吗?”

    “放心吧,”索科夫笑着说道:“这份请帖是雅沙送来的,他是说史达林同志亲自签发的。也就是说,到了那一天,别人可能进不了红场,但我们两人却能凭借这个请帖,顺利地进入红场。”

    “那真是太好了。”阿西娅听完索科夫的话,兴奋地欢呼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之后,试探地问:“米沙,你说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父母吗?”

    “可以,当然可以。”索科夫同意了阿西娅的提议,不过他还特意叮嘱说:“记住,让他们要保密,别到处去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放心吧,他们不会乱说的。”

    两人坐在桌边开始吃饭时,阿西娅试探地问:“今天雅沙来过?”

    “对,他来过。”索科夫说道:“他来有两个目的,一是给我送请帖,二是告诉我,说他已经把我写的书,交给他父亲了。他父亲看过之后非常满意,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这本书就能正式出版了。”

    “对了,你的新书准备得怎么样了?”阿西娅问道:“我看你天天在写,不知写了多少了?”

    “写了有六七万字。”索科夫说道:“刚刚雅沙来的时候,我把写好的手稿交给了他,让他带去给他父亲瞧瞧。”

    “你的新书刚写了一个开头,怎么想着拿去给史达林同志看呢?”

    “在第一章里,我曾经提到了史达林同志,雅沙担心这样写可能会出问题,便与我商量之后,决定将写好的章节,交给他父亲去过过目。如果他父亲说没有问题,我就继续写下去;说不能写,那我这本书就不再写了。”

    听索科夫这么一说,阿西娅也不禁紧张了起来:“米沙,你说最后的结果如何,史达林同志是同意你写呢,还是不同意你写?”

    “不好说,这事真不好说。”索科夫此刻也是心里没底,别看《围困》是一本非常优秀的,但毕竟是在七十年代出版的,因为史达林去世已经超过二十年,他的影响力早就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在书中就算出现批评他的言论,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可如今史达林还健在,他的威望如日中天,此刻在书中出现批评他的内容,可是要冒极大的风险。没想到最后书被封禁了不说,人也被送进古拉格。因此他只能底气不足地说:“事到如今,我只能碰碰运气了。”

    “希望一切顺利。”阿西娅作为索科夫的妻子,自然希望他所写出来的书,能够顺利出版,连忙双手紧握。支在下巴下,闭上眼睛为索科夫祈祷,祈祷写好的手稿能得到史达林的认可。

    两天之后,索科夫接到了门口哨兵打来的电话:“将军同志,门外有人找您!”

    得知有人找自己,索科夫连忙问道:“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听筒里传来了哨兵询问对方的声音,随后索科夫就听到哨兵向自己报告说:“将军同志,他说他叫恰科夫斯基!”

    听到恰科夫斯基这么名字,索科夫不禁浑身一哆嗦,自己这段时间正在写《围困》,没想到原作者就找上门了。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心想自己抄的这部《围困》,是1975年出版的,距离现在还有三十年,就算把整本书放在恰科夫斯基的面前,他恐怕也不知道这是自己未来大红大紫的书吧。

    想到这里,索科夫顿时又有了底气,他连忙冲着话筒说:“哨兵同志,您让他在门口等一下,我马上出去见他。”

    几分钟之后,索科夫来到门口,见到了传说中的恰科夫斯基。

    恰科夫斯基中等身材,国字脸,戴一副眼镜,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见到索科夫急匆匆地走过来,他连忙迎上来,客气地问:“请问是索科夫将军吗?”

    “是的,我是索科夫。”索科夫向对方伸出手,用友好的语气说道:“您好,恰科夫斯基同志,很高兴见到您。”

    “我也是,将军同志!”恰科夫斯基微笑地说道:“能认识像您这样著名的将军,是我的荣幸!”

    握过手之后,索科夫试探地问:“您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恰科夫斯基谨慎地说道:“我有个朋友,给我看了一部您写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书写得非常棒,我很喜欢。另外,我听说您还在创作一部新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索科夫搞清楚对方的来历之后,心里顿时踏实多了,只要不是来兴师问罪,找自己算账就行:“这部书的名字叫《围困》,是以列宁格勒被德军围困为背景……”

    “真是太巧了,”恰科夫斯基听索科夫说准备写一部以列宁格勒为背景的书,顿时如同找到了知音,“我以前也写过两部书,都是以列宁格勒为背景写的,您能给我谈谈你的新书吗?没准能让我找到一些灵感,这样可以写出更多的书。”

    “当然可以。”索科夫说道:“不过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还是到我家里去吧。”

    途中,索科夫好奇地问:“恰科夫斯基同志,您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址呢?”

    “是出版社的总编谢柯罗告诉我的,他是我的老朋友。”简短地介绍完情况之后,恰科夫斯基有些尴尬地说:“没有事先和您打招呼,就直接跑来找您,未免有点太冒昧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没关系,没关系。”索科夫大度地说:“我现在每天都在家里写书,时间倒是挺多的,就是一个人有点闷。如今有您这样的大作家来拜访,陪我聊聊天,没准还能帮助我开拓思路呢。”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了家里之后,索科夫给恰科夫斯基倒了一杯热茶,拿来了自己写的手稿:“恰科夫斯基同志,这是我新书的手稿,您可以看看,然后给我提提意见。”

    索科夫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嘀咕,虽说这部书是恰科夫斯基30年后的作品,但谁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开始搜集资料,自己让他看书的开头,就是为了试探他一下。

    恰科夫斯基看书的速度很快,不到四十分钟,就把索科夫写的八万多字内容都看完了。

    看完之后,恰科夫斯基望着索科夫问道:“将军同志,您打算用多长时间,写完这部书?”

    “不清楚,”索科夫摇着头说:“您也是一位作家,自然懂得,写书的时间和速度是最不好掌握的。如果有灵感,那么写的就要快一些;如果没有灵感,恐怕十天半个月,都写不出一个单词。”

    听索科夫这么说,恰科夫斯基无奈地耸耸肩:“既然您不知道大概需要多少时间,那就算了,我只希望您早点把书写完。”

    索科夫说道:“这个写作时间可能会很长,因为我打算写一部长篇。”

    “有多长?和《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样,都是20多万字吗?”恰科夫斯基问。

    索科夫笑了笑:“或许在这个基础上再乘以10。”

    恰科夫斯基单手扶额道:“我的上帝啊。写200万字,您是打算写传世名著吗?”

    “哈哈哈。”索科夫哈哈大笑起来大笑。这年头的书,二三十万字就算是长篇,上百万字都非常罕见,200万字的书更加是凤毛麟角:“我倒是想写一部传世名著,可惜水平有限,永远达不到那个高度。”

    “将军同志,我有两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

    索科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说吧!”

    “根据我对您的了解,您从来没有去过列宁格勒,怎么会想起写一部关于列宁格勒的书呢?”

    恰科夫斯基的这个问题,早就在索科夫的预料之中,他听了之后,缓缓说道:“恰科夫斯基同志,您说的没错,我的确从来没有去过列宁格勒,但我所指挥的部队里,有很多来自列宁格勒的指战员,我曾经不止一次听他们讲述城市被德寇围困时所发生的故事。时间一长,我的脑子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将来有机会时,一定要写一部以列宁格勒为背景的。”

    说完这话,索科夫想起前几天阿西娅曾经说对自己说过的话,说自己在《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里提到了列宁格勒的地名,就是为写下一本书留下的伏笔。此刻既然恰科夫斯基问起,他正好拿这话来回应对方:“恰科夫斯基同志,既然您看过我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那么一定注意到,我曾经在里面提到过列宁格勒。”

    “您在《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书里,曾经提到过列宁格勒?”听索科夫这么回应,恰科夫斯基不禁满脸愕然,他的脑子里开始快速思索起来,回想索科夫的书里有什么地方提到过列宁格勒这个地名。

    经过一番回忆,他终于想起书中什么地方提到过列宁格勒,便小心翼翼地问:“是罗斯托夫少校在军运办公室里,训斥瓦斯科夫准尉时,所说的那段话里,曾经提到过列宁格勒。没错,原话是:‘……在我们的后面,列宁格勒顽强地屹立着。’您的确留下了伏笔,您是想用列宁格勒顽强屹立这段话,来暗示我们英雄城市面对德军的疯狂进攻和严密围困时,所表现出的坚毅和英勇顽强。我现在总算明白,您的书名为什么要叫《围困》了,果然非常贴切。”

    索科夫见恰科夫斯基在自动脑补细节,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他,只是面带笑容地望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过了好一阵,恰科夫斯基终于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后,随即又问道:“现在我问第二个问题。您在新书的第一章里,就曾经提到过史达林同志,这合适吗?”

    索科夫没想到恰科夫斯基也会问出同样的问题,嘴角不禁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心想难道这个时代里,真的不能写关于史达林的内容吗?仅仅第一章里的一个露面,和男主说了几句话,看过这书的人都觉得这样似乎不妥。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在现在选择写《围困》这书的时间,是否选择错误了?

    不过面对恰科夫斯基的好奇,索科夫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恰科夫斯基,我和史达林同志的长子雅科夫是好友。他前两天过来时,也曾经提到过类似的问题,因此我将一部分手稿交给了他,让他转交给他父亲审阅,看是否能继续写下去。”

    “那结果如何呢?”恰科夫斯基有些紧张地问:“能继续写下去吗?”

    “已经过了好几天,但我还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索科夫摇摇头,苦笑着说:“至于是否能继续按照我的思路写下去,目前我暂时还不知道答案。”

    “将军同志,请恕我直言,您真是太冒失了。”恰科夫斯基摇着头说:“按照您的设想,书中除了会出现最高统帅本人外,还有日丹诺夫、伏罗希洛夫、朱可夫等重要人物,应该如何地描写他们,对您来说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如果处理不当,没准会给您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恰科夫斯基的话,让索科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光想着《围困》这本书是传世之作,但却忘记了该书出版的年代,史达林1953年病逝,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然后日丹诺夫是1948年去世,伏罗希洛夫元帅活到了1969年12月,就连书中大肆褒奖的朱可夫元帅,也在此书出版前一年的1974年去世。

    也就是说,书中的主要历史人物此刻都还健在,要想发表这本书,就必须得到他们的认可。若是谁对书中自己的形象不满意,恐怕真的会引发一些意想不到的矛盾。索科夫心里开始暗暗后悔,他觉得此时写《围困》,就好像在1931年写出《亮剑》,虽说这也是经典,但时代却不对,抗战还没有全面爆发,蒋校长的大军正在搞第四次围剿,让正在敌对的双方捐弃前嫌一起打鬼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

    “恰科夫斯基同志,你有什么好的看法吗?”

    “将军同志,我觉得您可以换一个题材写。”恰科夫斯基态度真诚地说道:“比如说像《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书,以小人物在战争中的故事为主。您看如何?”

    听恰科夫斯基这么说,索科夫不禁开始思索起来,假如《围困》这本书不能写了,自己应该重新写本什么书呢?于是他开始思索起主角是小人物的书籍,这样的书虽然不少,但却从来没有出版过中译本。连书都没有看过,光是根据书名,是写不出书的。

    想了半天,索科夫却始终没有想到合适的书,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说:“恰科夫斯基,我如今脑子乱的很,如果真的不能写《围困》,一时间我还真没有其它的灵感。”

    “别着急,将军同志。”恰科夫斯基见索科夫一筹莫展的样子,连忙安慰他说:“您是个天才,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您就会有新的灵感,再次写出一本脍炙人口的。”

    听到恰科夫斯基对自己的夸奖,索科夫只能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恰科夫斯基同志,您真是太过奖了。”

    “我说得一点都不夸张,您真的有这样的实力。”

    恰科夫斯基在看《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之前,对索科夫这样一位叱咤风云的将军,能否写出一本能让人读下去的,是持怀疑态度的,毕竟隔行如隔山,你指挥作战也许是一把好手,但在文学创作方面,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手。但看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之后,恰科夫斯基的看法发生了变化,他觉得有些人是天生的文学家,所创作的第一部作品就能达到巅峰,而眼前的索科夫将军,正好就是这类人。

    索科夫想化解如今的尴尬,便及时地变换了话题:“恰科夫斯基同志,听说在战争期间,您一直担任战地记者。”

    “是的,将军同志,我一直在列宁格勒方面军担任战地记者,这就是为什么我所创作的作品,都是以列宁格勒保卫战为背景,因为我对这座城市所发生的一切非常了解。”恰科夫斯基自豪地说:“正是因为我了解这座城市,才能写出让读者喜欢的。”

    “想写出这样精彩的,你一定采访过很多指战员吧?”索科夫随口问道。

    “是的,我采访很多指战员,有将军、有校官和尉官,更多的是普通一兵。”恰科夫斯基说道:“他们每个人所讲述的故事,我都会用本子记录下来,作为我写的素材。”

    恰科夫斯基的话,让索科夫忽然灵光一闪,他似乎想到了点什么,但又没想明白,连忙抬手打断了恰科夫斯基的话:“恰科夫斯基同志,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把采访过的指战员所说的故事都记录下来,作为我写的素材。”

    “不对,不对,不是这话。”索科夫拼命地摇着头说:“你好像说什么采访对象之类的。”

    “哦,我是说过。我采访的对象有将军、校官和尉官,更多的是普通一兵。”

    “没错,就是他了。”索科夫听到恰科夫斯基说到这里,猛地一拍巴掌,兴奋地对恰科夫斯基说:“恰科夫斯基同志,谢谢你,你刚刚给我提供了一个宝贵的灵感。”

    恰科夫斯基一脸懵逼地望着索科夫,心里暗想我说什么了,怎么就能让索科夫将军产生灵感呢?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试探地问:“将军同志,不知您又有了什么灵感?”

    恰科夫斯基不知道,当自己随口说到“普通一兵”时,让索科夫想起了他恰巧看过的同名《普通一兵》,这是作家茹尔巴创作的一部长篇,最初发表于1949年,著名翻译家金人在1951年把它译为中文在国内发行。书中描写了苏军年轻战士马特洛索夫,成长为苏联英雄过程中的诸多感人故事。

    大家可能对马特洛索夫不熟悉,他是在战斗中堵德国人的机枪而牺牲的。这本书在国内发行时,正好赶上抗美援朝运动在轰轰烈烈地展开,马特洛索夫式英雄战士黄继光的英勇事迹在国内广为传颂。

    “恰科夫斯基,你刚刚说的对,我书里的主角应该以小人物为主。”索科夫颇为开心地说:“我刚刚想到了一位英雄,打算以他的事迹写一本书。”

    “将军同志,您能告诉我,这位英雄是谁吗?”

    “马特洛索夫!”索科夫担心恰科夫斯基不知道马特洛索夫是谁,还特意向他科普:“他是近卫第91师254团2营的一名普通战士,1943年2月23日,在普斯科夫州大卢基城下争夺切尔努什卡村的战斗中,马特洛索夫用自己的胸膛堵住敌人碉堡的机枪眼,使敌人的机枪哑火,从而使得我军顺利攻克了敌军的阵地,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壮烈牺牲的马特洛索夫在1943年6月19日,被追认为‘苏联英雄’。”

    “将军同志,我曾经听说过他的故事。”恰科夫斯基点着头说:“听的时候很感动,但作为一名记者和作家,我居然没有想过把他的事迹写成,而您却想到了,真是太令我钦佩了。”

    索科夫此刻心里在想,《普通一兵》这本书是1949年出版的,作者要动笔,恐怕都是47或者48年,自己此时写出来,就不用担心和原作者撞车的情况,因此心里果断地下定了决心,待会儿等恰科夫斯基离开,自己就开始动笔写这本书。

    “将军同志,”恰科夫斯基不知道索科夫此刻迫切地希望自己快点离开,还问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不知这本书您打算写多少字?”

    索科夫回忆了一下,当年他看这本书的时候,曾经留意过出版资料,里面写的总字数是33万字,便郑重其事地回答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是22万字,这本书我打算多写一些,我觉得33万字就差不多了。”

    “33万字?”恰科夫斯基把这个字数重复了一遍,说道:“要写完这样的长篇,我估计大概需要半年时间。如果您在写作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比如说要查资料等等的事情时,可以来找我。”说着,还拿出小本子,写下一个号码递给了索科夫,“这是我工作地点的电话,除了周末,其它时间打电话过来,基本都能找到我。”

    索科夫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之后,忽然又听恰科夫斯基问道:“对了,将军同志,您如今在什么部门工作,如果有机会,我想去您的办公地点拜访您。”

    听到恰科夫斯基的这个问题,索科夫的脸上再度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恰科夫斯基同志,从前线回来之后,上级暂时还没有给我安排工作,否则我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写。”

    “什么,您从前线回来,就一直没有给您安排工作?”恰科夫斯基吃惊地说:“战争是五月结束,到现在正好五个月,也就是说,这五个月的时间里,您都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才有时间拿起笔写喽?”

    “恰科夫斯基同志,战争是八月结束的,而不是五月。”索科夫等恰科夫斯基说完,立即纠正他说:“小胡子的德意志投降之后,我们又调集百万大军,在远东地区和倭寇打了一仗,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我所说的前线,不是欧洲而是远东地区。”

    “哦哦,原来是这样,是我搞错了,请原谅我的鲁莽。”

    恰科夫斯基又聊了几句,起身向索科夫告别:“将军同志,我还有事情,就不在这里多待了。我们随时保持联系,您有事情找我的话,可以打我留给您的电话。”

    送走了恰科夫斯基,索科夫回家就把《围困》的书稿放在了一旁,开始动手写《普通一兵》。这种以小人物为主角的战争题材,基本不会涉及到什么敏感问题,所以索科夫非常有信心,写完之后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版。

    写作时的时间过得很快,当房门响起,阿西娅从外面走进来时,索科夫已经写完了四五千字的内容。

    “阿西娅,你回来!”索科夫扶着阿西娅在椅子上坐下后,关切地说:“你一定累了吧,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米沙,别急着做饭。”阿西娅拉住了索科夫的手,问道:“我看你又写了这么多的稿纸,是雅沙那边有回音了吗?”

    “没有。”索科夫摇摇头,苦笑着说道:“雅沙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到今天为止,都没有任何的音讯。”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阿西娅不免担心起来:“米沙,假如雅沙那边一直没有音讯,是不是就说明你所写的那本书,史达林同志根本不看好,自然也不打算让你写下去。”

    此时的索科夫已经想开了,就算史达林不同意自己继续写《围困》这本书也没关系,自己可以先写《普通一兵》,以及其它一些脍炙人口的好。至于《围困》一书,还是等到1953年史达林去世之后再写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笑着对阿西娅说:“阿西娅,不让写就不写呗,我又不是找不到书写。且不说我还有三个关于狙击手的电影剧本要写,除此之外,我今天又想到了新的题材。”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手稿,递到了阿西娅的手里:“你看看,这是我写的另一部新书。”

    阿西娅接过手稿,念出了首页的书名:“《普通一兵》!”

    “米沙,这就是你要写的新书?”

    “是的,阿西娅,这就是我写的新书。”索科夫不等阿西娅再问,便主动说道:“的主人公是马特洛索夫,你想必听过他的事迹,为了给战友们开辟冲锋的道路,他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碉堡的机枪眼,不幸壮烈牺牲,后来被追授了‘苏联英雄’的荣誉称号。”

    “对,我听说过他。”阿西娅试探地问:“你的新书,以他为原型来写,写出来之后,会有读者喜欢吗?”

    “肯定有读者会喜欢的。”索科夫对此表现得非常自信,据他所知,这本书出版后,曾经被翻译成多国语言,在许多国家发行。远的不说,光是翻译成中文之后,在华夏就发行过十几个版本,由此可见,这本书有多么成功。因此他自信地说:“阿西娅,我可以这么说,也许这本书的成绩比不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但绝对会是一本好书。我有这样的自信。”

    见索科夫如此有信心,阿西娅笑了:“米沙,既然你有这样的信心,我也就放心了。至于那本叫《围困》的,能写,自然是好事。就算不能写,也没有什么关系,那你就写别的。我相信以你的才华,能写出更多的好书。”

    面对阿西娅的夸奖,索科夫显得非常不好意思,因为毕竟这些书都不是他的原创,而是抄袭后世比较出名的一些书。

    “对了,米沙。”阿西娅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索科夫:“家里的稿纸还够用吗?如果不够的话,我明天下班时去帮你买。”

    “新书我打算写33万字。”索科夫看着桌上的稿纸,摇着头说:“这么点稿纸肯定是远远不够的,我明天有空出去买点。”

    “外面天冷,你就别出去受冻了。还是等我明天下班时,顺便帮你买回来吧。”

    阿西娅下班之后,到百货商场的文具柜台,准备帮索科夫购买写书所需要的纸张和笔。

    谁知她来到文件柜台,却意外地发现玻璃柜台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连忙叫过一名正在旁边聊天的女售货员,客气地说:“售货员同志,我想买一些本子和笔,不知都有些什么款式?”

    “没有,女军人同志。”谁知她的话刚说完,女售货员就摇着头说:“都卖光了,什么文具都没有了。”

    “啊,卖光了?”阿西娅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想若是纸笔都卖完了,索科夫很快就会面临没有纸笔进行写作的状况。于是她陪着笑问:“不知什么时候能到货啊?”

    “还早呢。”女售货员有些不耐烦地说:“文具数量最充足的时间,通常是学生的寒暑假结束,要开学前个把月,你等到那个时候再来买吧。”

    “售货员同志,那具体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通常是每年的一二月份,和七八月份。”女售货员说道:“你还是等那个时候再来买吧。”

    阿西娅一听,急了,如果买不到纸笔,索科夫就没有继续写作了,她连忙用恳求的语气说:“售货员同志,不知你们的经理在什么地方,我想和他谈谈。”

    女售货员自然明白阿西娅的意思,便冷冷地说:“叫他来也没有用,他也没有办法变出你要买的文具来。”说完,不再搭理阿西娅,转身回去和同事聊天了。

    阿西娅见状,自己今天肯定没法买到索科夫需要的纸笔,只能失望地离开了百货商场。

    等阿西娅回到家里,把情况向索科夫一说,索科夫就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段子,都是关于苏联人的。

    一个人到大剧院去买交响乐的门票,告诉售票员:我要买十张交响乐的门票!

    售票员告诉他:“我的上帝啊,一张票都没有了,你还想买十张?”

    谁知那人却回答说:“要知道,这十张票里只有一张是我的,剩下的九张都是您的。”

    听那人这么说,售票员毫不犹豫地抽屉里拿出了十张门票。

    还有一个段子,有一男子去古姆大商场里买貂皮大衣,结果女售货员告诉他:“对不起,我们这里的貂皮大衣卖完了。”

    男子说:“我要买两件。”

    “一件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两件呢?”

    “我买两件,一件是我的,而另外一件是送给您的。”

    女售货员听完这话,毫不迟疑地从被帘子挡住的货架上,取下了两件最新款的貂皮大衣,卖给了男子。

    “米沙,真是对不起,今天白跑了一趟。”阿西娅见索科夫不说话,还以为对方的心里在责备自己,便歉意地说:“明天我到别处去瞧瞧,没准能买到你需要的纸笔。”

    “没事没事,明天还是我去百货商场瞧瞧,没准能买到我需要的东西。”

    “可是售货员说了,她们的文具早卖完了。”阿西娅用怀疑的语气说:“就算你去了,恐怕也无法变出文具来。”

    索科夫听后呵呵一笑,随即把自己想起的两个段子,说给了阿西娅听,把愁眉苦脸的阿西娅逗笑了。

    “米沙,”笑过之后的阿西娅好奇地问:“你说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实话,索科夫以前听到这两个段子时,对其真实性真没有产生过任何的怀疑。但自从来了俄罗斯,却发现这特么就是一些闲着无聊的人,瞎编出来吸引眼球的。

    还有一个最经典的段子,说我国三军仪仗队在2019年参加莫斯科红场阅兵时,一位俄罗斯朋友在视频下留下了一段深情的文字:“嗨,同

    志,你知道列宁格勒和斯大林格勒在哪里吗?我在地图上找不到它了。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我们失败了,白匪和资本家们又骑在我们的头上。

    如果你想追逐那颗红星,就去东方吧。

    穿过第聂伯河,翻过乌拉尔山脉,西伯利亚平原的尽头,还燃烧着星星之火。”

    这段话听起来让人热血沸腾,但仔细一琢磨,就发现这压根不是什么俄罗斯网友的留言,就是国内的军迷编出来的。不管从列宁格勒还是斯大林格勒出发,要到达东方,是绝对不可能渡过第聂伯河的,唯一经过的著名河流是伏尔加河,没有哪个俄罗斯人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就好像从南京到广州,你告诉别人途中会经过黄河和长江,听你说话的人,都会把你当傻子看待。

    “阿西娅,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索科夫向阿西娅解释说:“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别看柜台里空荡荡的,但库房里肯定有货。”索科夫说道:“但这些东西不是谁都能买到的,你明白吗?”

    听索科夫这么说,阿西娅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不会准备去百货商场的文具柜台买几百个本子和笔,然后分一半给那个售货员吧?”

    “这怎么可能的呢。”索科夫没想到阿西娅听完自己所说的段子之后,居然会脑洞大开,连忙解释说:“你的军衔太低,女售货员每天不知要见多少和你同级别的军人,所以才不愿意帮你找经理。但如果我出面,情况就不一样了。”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阿西娅这下总算明白了索科夫的意思:“那你就去试试吧,如果还是买不到,我就另外想办法。”

    索科夫第二天上午来到了百货商场,可能是因为不是周末的缘故,商场里的顾客很少,售货员都站在柜台后面闲聊。索科夫一出现,就立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毕竟将军虽然不少见,但像如此年轻的将军,就属于凤毛麟角了。

    面对两侧柜台后面向自己行注目礼的售货员们,索科夫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自在,继续边走边看。

    索科夫今天是战后第一次逛百货商场,发现这里的柜台大多数都是空的,就算偶尔有商品陈列,里面的东西也少得可怜。如果后世看到这样的情况,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家商场快倒闭了,所有的商家都在撤柜。但在如今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似乎又显得格外地理所当然。

    转了好一阵,索科夫依旧没有看到文具柜台在什么位置,便停下脚步,问旁边柜台的一个女售货员:“售货员同志,您好!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柜台后面是一个年轻的胖姑娘,见索科夫停下来和自己打招呼,长满雀斑的脸庞顿时变得通红:“将军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就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就一定会告诉您。”

    “我想买点纸笔,”索科夫微笑着问道:“不知你们的文具柜台在什么位置?”

    搞清楚索科夫只是问路,胖姑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她还是用手指着前方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您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三十多米,就能看到右侧有个楼梯,您就从那里上二楼,就能看到文具柜台了。”

    索科夫向对方道谢后,就按照她指引的路线,来到了二楼,很顺利地找到了文具柜台。

    这里正如阿西娅昨天所说的那样,玻璃柜台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对,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虽说没有任何的文具,但却能看到各种标签,以及上面的价格,说明这里的柜台里曾经摆放过铅笔、钢笔和墨水之类的文具。

    “将军同志,”当索科夫低头查看柜台里剩余的标签时,昨天那名接待阿西娅的女售货员走了过来。面对

    索科夫时,她的态度要比昨天热情多了:“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您好,姑娘。”既然售货员的态度热情,索科夫自然也保持了足够的礼貌:“我想买一些纸笔,不知这里有没有?”

    “将军同志,”听索科夫这么问,女售货员有些为难地说:“我们的文具通常只有每年的一二月,以及七八月,才是品种最齐全的。其余时间,基本都没有什么文具卖。”

    “原来是这样啊。”索科夫一听,嘚,白来了一趟,自己还是想办法去别的地方买吧:“那谢谢您了!”说完,就转身要走。

    但没等他迈步,就听到女售货员在身后说道:“将军同志,请您等一下。”

    索科夫转过去,望着女售货员微笑着问:“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吗?”

    “将军同志,”女售货员红着脸说:“虽然柜台里没有货,但库房里可能有。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去把经理找来。”

    “那就麻烦您了。”

    当女售货员转身离开,去找经理时,另外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售货员走过来,笑着和索科夫打招呼:“将军同志,您好!”

    面对主动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索科夫客气地回应道:“您好!”

    “您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将军,想必打过不少的仗吧?”

    反正是闲着无事,索科夫觉得在不泄密的情况下,和他人聊聊天,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点头回应道:“没错。莫斯科城下大的大反攻、斯大林格勒战役、库尔斯克大会战、哈尔科夫战役等等,我都参加过。”

    老售货员听后,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将军同志,您曾经参加过这么多的战役,想必也曾经受过伤吧?”

    “没错,我在战场上负过不止一次伤。”索科夫说道:“光是在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我就曾经两次负伤。后来进攻第聂伯河的战斗中,我又负了重伤,差点丢点了性命……”

    “那您的运气真是不错。”老售货员说道:“我有好几个邻居在战争爆发后不久,就入伍了。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但依旧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

    索科夫听老售货员这么说,不禁联想到了弗拉基米尔的那位列娜,便试探地问:“不知您的邻居,有没有去找过有关部门,了解他们亲人的下落?”

    “了解过。”老售货员点着头说:“可是有关方面的答复是,他们的亲人在战场上失踪了,让他们先回家等消息,如果有了他们亲人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那他们最后得到答复了吗?”

    “没有。”老售货员摇着头说:“从五月战争结束到现在,都过去五个月,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其实战争并不是五月结束的。”索科夫等老售货员说完,立即纠正她说:“我们八月份的时候,还在远东地区和关东军打了一仗,歼灭和俘虏了他们几十万人。”

    老售货员听索科夫这么说,有些不解地反问道:“将军同志,战争几月结束和我邻居没有下落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了。”索科夫表情严肃地说:“当初出于保密的缘故,我们从欧洲抽调的部队,都是秘密乘车前往远东地区。我也参与了这次代号为‘八月风暴"的远东战役,为了不让敌人察觉到我们的意图,我在战役开始前的一段时间,使用的都是化名。就算是普通的指战员,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与家人进行联系。”

    索科夫一口气说完这些,目光盯着老售货员,想看清楚她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令人遗憾的是,他看到对方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并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只能做进一步的解释:“我这么说吧,如果你的那些邻居们,都参与了远东战

    役,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们将在很长的时间内,无法与家人取得联系,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经过索科夫的一番解释,老售货员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点着头说道:“我明白了,将军同志。不过我邻居的情况,和您所说的有点不一样。如果说他们是为了参与远东行动,而与家里失去了联系,那还情有可原。可是,他们从入伍之后,就根本没有和家里进行过联系,我们都在说,也许他们牺牲在战场上了。”

    有那么一刻,索科夫差点就脱口而出,让对方把那些邻居的名字告诉自己,自己出面去帮她进行查询,没准能查到一些线索。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无权无势,要找到几名普通的战士,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还在及时出现的脚步声,给索科夫解了围。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位年轻的女售货员和另外一名穿着列宁装的中年女人快步走来,在她们的后面,还跟着一名军官。

    “阿克肖诺娃把经理带来了!”老售货员说道。

    索科夫朝着几人来的方向走了两步,正准备打招呼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您啊,索科夫将军,真是没想到,我能在这里遇到您。”

    听着熟悉的声音,索科夫眯缝着眼望向迎面而来的那名军官,很快,他就认出对方是自己在弗拉基米尔认识的军队库拉克中校,连忙张开双臂迎了上去:“中校同志,真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两人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之后,库拉克好奇地问:“将军同志,刚刚阿克肖诺娃说的那位要买文具的指挥员,就是您吗?”

    索科夫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年轻女售货员,口里说道:“中校同志,假如这位女售货员就是叫阿克肖诺娃,那么她所说的人就是我。”

    “原来是这样。”库拉克点点头,随后把穿列宁装的中年妇女拉过来,向索科夫介绍说:“将军同志,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安东尼娜,您可以叫她的小名柳芭。她是百货商场的经理,您需要什么文具,尽管向她开口。”

    听完库拉克的介绍,索科夫才知道原来面前的这位中校姓氏是安东尼,而面前这位女经理用的就是他的姓氏。“您好,柳芭!”索科夫向对方伸出手,用友好的语气说:“很高兴认识您!”

    但柳芭对索科夫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礼貌而疏远:“将军同志,我也很高兴认识您。不知您需要一些什么样的文具,如果需要的数量太多,恐怕我也是无能为力。”

    见到柳芭对索科夫的态度如此冷漠,旁边的库拉克急了,他叫着妻子的小名:“柳芭,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将军同志呢?要知道,你刚刚还在夸奖他呢。”

    听自己的丈夫这么说,柳芭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什么,我刚刚还在夸奖他,什么时候?”

    “还能是什么时候,当然是在你的办公室里。”库拉克对自己的妻子说道:“阿克肖诺娃来找伱之前,你不是在看我带给你的手抄,你还不断地说这书写得太棒了。”

    “没错,我是说那书写得不错,但这与将军有什么联系呢?”柳芭刚说完这话,猛地浑身一震,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一眼索科夫,随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丈夫:“库拉克,你不会告诉我,说那本书是将军同志写的吧?”

    索科夫听到手抄的,立即联想到了那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自己离开弗拉基米尔时,阿格尼等人还在誊写这部,如果流传出去,被当时在那里的库拉克得到,似乎也很正常。正是出于这样的猜想,他试探地说道:“柳芭,假如你刚刚看的那本手抄的,名字叫《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那就是我所写的书。”

    听到索科夫很随意地说出了书的名字,柳芭的脸上写满了惊喜:“将军同志,真是没想到,那本书居然是您写的。”搞清楚索科夫写出了一部令自己喜欢的,柳芭对他的态度顿时来了180度的大转弯,她热情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去我的办公室吧。”

    当柳芭带着索科夫和库拉克朝办公室走去时,站在旁边的阿克肖诺娃悄然跟了上来。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昨天在经理办公室里看到的那本催人泪下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居然是到自己柜台来买文具的将军写的。她想多和对方说几句后,自然就跟了上来。

    但柳芭很快就发现跟上来的阿克肖诺娃,便停下脚步,板着脸对她说:“阿克肖诺娃,你还在上班,不老老实实待在柜台后面,到处乱爬什么?”说完,又朝索科夫露出了一个笑脸,“将军同志,请吧!”

    阿克肖诺娃虽然不情愿,但既然是经理亲自发了话,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留了下来,嘟着嘴,心有不甘地望着柳芭、索科夫等人的背影,心里琢磨如果再次见到索科夫时,自己应该和他说点什么?

    “阿克肖诺娃,”这时老售货员走过来,低声地问:“我看你目不转睛地盯着将军同志,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你瞎说什么啊,达尼亚。”被人拆穿了心事的阿克肖诺娃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她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柜台,嘴里还言不由衷地说道:“他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再说柳芭带着索科夫来到她的办公室之后,夫妻二人立即开始热情地招待起来。

    柳芭倒了一杯热茶,连同装方糖的碟子放在索科夫的面前,客气地说:“将军同志,您要几块方糖,自己动手吧。”

    而库拉克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两包饼干,打开外面的牛皮纸之后,推到了索科夫的面前,笑着说:“将军同志,没有什么糕点,您就凑合吃点饼干吧。”

    面对夫妻二人的热情,索科夫显得有些不安:“好了,你们不要再忙活了。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想买点纸笔。”

    在了解索科夫的身份之前,柳芭可能还会问许多问题,比如说:您要多少本子,多少笔,以及买这么多纸笔要做什么等等。但如今这些无聊的问题都不用问了,她心里很清楚,肯定是用来写作用的。

    “将军同志,”柳芭对索科夫说道:“不知您写作用的是什么笔?如果是铅笔的话,我可以给您六打;如果您要用钢笔,我的手里恰好有两支最新款的派克钢笔,墨水数量管够。”

    索科夫想了想,寒冷的冬天已经开始,如果自己使用钢笔,一旦在寒冷的环境里写作,墨水有冻住的可能,后世他就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相反,使用铅笔,不但可以在严寒的条件下正常书写,就算是太空的宇航站,也不影响书写效果:“那就麻烦您给我准备六打铅笔,等用完了,我再到您这里来买。”

    “瞧您说的,将军同志,怎么能让您跑那么远过来买呢。”柳芭等索科夫说完后,陪着笑说:“我给您留一个办公室的电话,如果您的笔和纸用完了,只要打个电话过来,我会亲自给您送上门的。”

    “那也好。”索科夫想到如今天气冷了,自己的家距离这里也不近,要让自己在严寒的天气里,走这么远的路来买纸笔,简直就是受罪,便爽快地答应了柳芭的建议:“等我的纸笔用完后,我会给您打电话的。”

    笔的问题解决了,下面就是写作用的稿纸,只听柳芭说:“将军同志,写作用的稿纸,我们这里暂时没有。只有一些学生们练字的小册子,不知您是否有兴趣要?”

    “练字的小册子?”索科夫望着柳芭问道:“什么样的,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将军同志。”柳芭走到墙边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叠本子,放在了索科夫的面前:“这就是学生们练字用的小册子。”

    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小册子,索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种小册子是64开的不说,而且看起来特别薄。他拿起一本,翻开数了一下页数,只有区区20页,一本大概就只能写四五千字。

    索科夫放下手里的本子,抬头望向了柳芭,问道:“柳芭,没有尺寸大一些,厚度更厚一些的吗?”

    “没有了,将军同志。”柳芭摇摇头,继续说:“说实话,文具柜台通常只有学生的寒暑假结束前,才会有生意。也就是说,只有每年的一二月、七八月,才有足够数量的本子和其它的文具供应。”

    索科夫听后没有说什么,他心里很清楚,苏联是一个重工业发达,轻工业严重落后的国家,长期以来都处于日用物资短缺的状况。别说现在,就算到了21世纪初期,国内的轻工产品和日用品都是来自华夏,自己曾经在商场买过几个带有明显俄罗斯风格的本子,结果打开一看,后面是“MadeinChina”的俄文写法。

    虽说眼前的这些让学生们练字的小册子,并符合索科夫的要求,但聊胜于无。他只能无奈地说:“那就先给我拿一百本,等用完之后,再来买也不迟。”

    “好的,将军同志,”柳芭点着头说:“我马上给库房打电话,让他们把您需要的纸和笔送来。”

    趁着柳芭打电话的工夫,索科夫终于想起了解手稿流出的原因,他的眼睛盯着桌上的那本手抄本,问库拉克:“中校同志,您是如何得到这本手抄本的?”

    “将军同志,”听到索科夫的问题,库拉克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离开弗拉基米尔之后,剧组里忽然流行一种手抄本,据说是一部非常棒的,我好奇之余,就找来看看。没想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部写得真是太棒了。将军同志,我没有奉承您,我说的都是真话,您的书写得真是太棒了。”

    索科夫听后,哭笑不得地想到:“自己的书还没有正式出版,盗版就出现了,更离谱的是,这盗版居然还是手抄本。这个时代的人为了看一本书,真是够拼的。”

    虽说他并不想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不过他还是想搞清楚,自己的书是如何流传出来:“中校同志,您知道书最初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吗?”

    “据说是有人捡到了一份速记的手稿,查看过后发现居然是一部。”库拉克解释说:“那人就把此书誊写了出来,然后借给自己的好朋友看。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您的很快就在剧组里流行起来。我这里从弗拉基米尔回来时,想到柳芭喜欢看书,这样的好书她一定喜欢……”

    “没错,将军同志,您写的书我非常喜欢。”打完电话的柳芭对索科夫说:“库拉克带回来的这本书,我用了一个通宵就全部看完了。当时看到五名女兵都牺牲了,我都忍不住哭了起来,还把睡在旁边的库拉克惊醒了,把他吓了一跳,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得知我是被书中的人物所感动,便向我介绍了您的情况。”

    搞清楚了书稿是如何泄露出去的,索科夫倒觉得无所谓,如果这些读者真的喜欢这本书,就算她们看过了手抄本,等实体书出版时,他们肯定还会再去买的,所以他们看过之后,不但不会导致书的销售量下降,相反还会带动更多的人买书。他想起来的时候,阿克肖诺娃的那副表情,似乎也是看过此书,便试探地问柳芭:“柳芭,我想问问,这本书你给多少人看过?”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柳芭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她吭哧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没关系的,柳芭。”旁边的库拉克对她说道:“将军同志不是小气的人,你把实情告诉他,他不会生气的。”

    得到了库拉克鼓励的柳芭,终于向索科夫说出了实情:“将军同志,不瞒您说,商场里九成的人,都看过这本书。”

    “商场里九成的人,都看过这本书?”索科夫听完柳芭的答复,整个人都被惊呆了:“你们商场里有多少人?”

    “售货员、库房管理员,以及各种人员,所有人加起来有三百多人。”

    知道商场里有三百多人后,索科夫脸上的肌肉不由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他苦笑着问道:“柳芭,就一个手抄本,那么多人怎么看得过来呢?”

    “将军同志。”柳芭向索科夫解释说:“我看了这书之后,觉得是一部好书,打算向员工们推荐,便找了二十多个人,让她们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抄写了二十多本,然后分发给大家。”

    索科夫听后扶额,心里暗想:您老人家真是够狠的,自己看不说,还找人抄了二十多本,分发给员工阅读,真是个狠人啊!

    但索科夫转念一想,别人是喜欢自己的书,才复制了那么多份,甚至还是手抄本。面对这样的读者,自己还能说什么?算了,此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了。

    很快听到敲门声,柳芭打开了房门,从外面走进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将手里抱着的东西交给了柳芭:“柳芭,这是你要的本子和笔,我都给你拿来了。”

    柳芭先向对方道谢,又让他把东西放在了索科夫面前的桌上。

    等对方离开之后,柳芭客气地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这是您要的本子和笔。您点点,看数目对不对?”

    “不用看了。”索科夫摆摆手说道:“我相信你。”

    见索科夫不愿意清点数目,柳芭也不勉强,她将本子和笔装进了一个布袋,递给了索科夫。

    没等索科夫伸手,旁边的库拉克已经抢先接过了布袋,并用讨好的语气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我送您出去吧。”

    既然东西已经买好了,索科夫自然想快点回去继续写书,便起身说道:“好,我们走吧。”

    送索科夫离开的不止库拉克,连柳芭也跟了出来,她好奇地问索科夫:“将军同志,您的这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出版后,您还会写新的书吗?”

    “当然,”索科夫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不瞒伱说,我这段时间就在写两本新书,如果不是这样的,恐怕我也不会特意跑到百货商场来买本子和笔。”

    得知索科夫又在写新书,柳芭顿时两眼放光:“还是和《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样的题材吗?”

    “还是以伟大的卫国战争为背景写的一本书。”索科夫因为不清楚《围困》这本书是否还能写下去,所以暂时不打算告诉别人,只是提到了另外一本书:“这本书的主角是马特洛索夫,想必你听过他的名字吗?”

    “当然,当然听过。”柳芭点着头说:“他为了给战友们开辟进攻的道路,用自己的胸口堵住了敌人碉堡的机枪眼,表现得非常英勇,牺牲得很壮烈。”

    “嗯,没错,你说的很对,他在战场上表现得很英勇,牺牲的也很壮烈。”索科夫说道:“我就是要把他的事迹写进书里,让更多的人了解他……”

    刚说到这里,索科夫忽然看到前方的文具柜台的前方,站着一群售货员,不免有些吃惊地问:“柳芭,你们这是要搞什么聚会么,怎么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

    柳芭看到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售货员,也不免有些吃惊,她加快脚步走过去,站在人群前方大声地问:“出什么事情了,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经理同志,”她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问道:“听说写《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作者到了我们这里,您能让我们见见他吗?”

    “是啊,是啊,经理同志,让我们见见他吧。”周围的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柳芭听众人这么说,立即明白索科夫到来的消息,肯定是阿克肖诺娃泄露出去的。她的目光在人群里快速地找到了阿克肖诺娃,并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心里暗想待会儿送走了索科夫之后,一定要把她叫到办公室里狠狠地教训一顿。

    而停留在不远处的索科夫,听到众人说的话,意识到她们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想太高调,想溜之大吉,便小声地问库拉克:“中校同志,不知附近还有别的出路吗?”

    “没有。”谁知库拉克摇着头说:“前方是我们唯一的通道,看来你肯定要和她们打个招呼,才能离开这里。”

    索科夫意识到自己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上前和这些书迷打个招呼。于是,他朝前走了几步,冲着那群女售货员说道:“同志们,你们好!《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本书,就是我写的。”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和这群女售货员简单地说上几句,就能顺利地离开这里。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大大地出乎他的预料,那些女售货员们欢呼一声,齐刷刷地冲了过来,把他围在了中间,将原本站在索科夫身边的柳芭挤到了一边。

    “将军同志,”一个瘦高个、灰白头发的女售货员,将一个手抄本和一支笔递到了索科夫的面前:“麻烦您给我签个名吧。”

    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抄本,索科夫苦笑一下,接过快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还给那位女售货员。

    见到自己的同伴要到了索科夫的签名,其余的女售货员也纷纷拿出手抄本和笔,递向了索科夫,要求他给自己签名。

    索科夫刚刚过来之前,就曾经大致数过这些女售货员的人数,大概有三四十人。如今可以看到她们人人手里都有一本手抄本,数量远远地超过了柳芭说的二十来本。

    既然已经给其中一位女售货员签了名,别的女售货员递过来的手稿和笔,他总不能不接吧?无奈之下,他只能随后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抄本和笔,机械地在首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本以为一口气给这么多人签完名,自己就可以顺利地离开。没想到不知哪位拿到签名的女售货员,又跑去把此事告诉了自己的好友,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的工夫,整个二楼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索科夫要抓狂了,他看到朝自己涌过来的女售货员们,几乎人手一本手抄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柳芭见状,连忙在旁边大声地喊了起来。但她的声音却被女售货员的声音所盖住,除了离得近的几个人,没有更多的人听到她说的话。无奈之下,她只能退到库拉克的身边,冲他问道:“库拉克,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找个喇叭过来!”库拉克向她建议道:“只有用喇叭喊,大家才能听到你说话。”

    柳芭同意了库拉克的提议,返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找出了一个喇叭,来到人群外大声地喊道:“安静、姑娘们!安静,姑娘们,你们听我说,安静,保持安静!”

    连着喊了十几声之后,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芭的身上,听着她接下来会说点什么。

    “姑娘们,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不守在自己的柜台旁边,都跑到二楼来做什么?”柳芭说着,用手身边身边的几名女售货员一指,不满地说:“你,你,还有你,你们的柜台都在一楼,跑到二楼来做什么?还不快点回去!”

    “经理同志,”被点到名的一位女售货员委屈地说:“我们听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作者在这里签名,我们也想找他要个签名,所以就上来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柳芭责备了对方几句后,举起喇叭冲其余的女售货员说:“所有人听着,立即返回你们的工作岗位,否则我就要按照矿工来处理了。”

    听到柳芭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挤在这里的女售货员们陆续散去。拿到了索科夫签名的售货员们,自然是欢欣鼓舞;没有拿到签名的人则是垂头丧气,心里暗自埋怨自己为啥来晚了。

    “阿克肖诺娃!”等串岗的女售货员都走得差不多了,柳芭走到了阿克肖诺娃的面前,板着脸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都是你叫来的吗?”

    “也不是啦,”阿克肖诺娃委屈地说:“我就告诉了两个关系好的朋友,谁知会来这么多人。”

    “柳芭,”索科夫不想节外生枝,便对柳芭说道:“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阿克肖诺娃,如果不是将军同志大度,不愿意计较,我肯定会处分你。你回去写一份检查,明天上班时交给我。”

    “阿克肖诺娃!”索科夫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便好奇地问阿克肖诺娃:“我听柳芭经理说,你们商场里只有二十多份手抄本,但我刚刚发现,别说二十本,五十本都不止。你能告诉我,这些手抄本都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吗?”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阿克肖诺娃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有些心虚地望了柳芭一眼。

    柳芭冲她一瞪眼,没好气地说:“将军同志问你话,你看我做什么?快点告诉将军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军同志,您的这本书写的真是太棒了。”阿克肖诺娃说完:“我们有这么多人,几本书肯定不够看。不但没看过的人排队等着看,就算是看过的人,也想再看一遍。有人见大家都等得着急,便出了个主意,请人去抄写了几本。”

    “多出来的可不止几本哦。”柳芭表情严肃地说:“快点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理同志,我说的都是真话。”阿克肖诺娃向柳芭和索科夫解释说:“她们找的是专业的抄写员,定制了十几本,三天时间取货。别的售货员见到这种情况,也就有样学样,有的去找抄写员,有的去找学生,这样一来,流传在商场里的手抄本数量自然就多了。”

    “你觉得有多少本?”柳芭等阿克肖诺娃说完,便试探地问:“四十本、五十本还是更多?”

    阿克肖诺娃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经理同志,据我估计,至少有一百多本。这个数字还仅仅是我们百货商场里,至于其余的工厂、学校里还流传着多少手抄本,我就不太清楚了。”

    索科夫听后扶额,暗说我的上帝啊,原以为七八十本已经顶天了。但如今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得更加糟糕,光是百货商场里就有上百本手抄本,外面的机关、工厂和学校里,没准还有不少的版本流通。真是没想到,书还没有正式出版,盗版就满天飞了,自己需要立即去找谢柯罗总编谈谈,看能否尽快出版,否则再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没准莫斯科就有可能人手一册了。

    柳芭夫妻二人送索科夫离开百货商场时,还不停地向他道歉:“将军同志,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的还没有发行,就出现了无数的手抄本,这都是我的过错。”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索科夫就算把库拉克揍一顿,也改变不了任何现实,他只能在心里暗自叹口气,故作大度地说:“没事,中校同志,这是小事,您不用担心。不管怎么说,手抄本再好也比不上正式出版的书籍,没准这些看过我书的人,等到正式出版时,她们还是会去书店买上一本的。”

    索科夫急匆匆地来到了出版社,却发现总编室的房门紧锁着,他叫住一名经过的编辑,好奇地问:“请问,您知道,谢柯罗总编去什么地方了吗?”

    虽然编辑看清楚索科夫肩章上的星星,但还是用冷漠的语气回答说:“对不起,将军同志,总编去了古比雪夫。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找他,那就过几天再来吧?”

    “编辑同志,”索科夫对那位编辑说道:“我前段时间过来,给谢柯罗总编看过一部手稿,他答应我尽快安排出版事宜。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我的书什么时候能出版?”

    编辑听索科夫这么说,眉毛不禁往上一扬,把索科夫上下打量一番后,随口问道:“将军同志,不知您说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带您去负责出版的办公室查一下。”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麻烦您帮我查一下。”

    谁知编辑听索科夫说完书名,立即惊呼道:“您就是写《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作者索科夫将军?”

    “是的,我就是写《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索科夫。”

    “您好,将军同志!”编辑一把握住了索科夫的手,激动地说:“能在这里见到的作者,真是我的荣幸。”

    索科夫此刻最关心的事情,是自己的什么时候能出版。见到编辑对自己的态度变得热情,他便试探地问:“您知道我的书什么时候可以出版吗?”

    “当然,将军同志。”编辑使劲地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总编专门交代过,您的是我们年底重点出版工作,千万来不得任何的马虎。三天后,也就是下周一,您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将正式出版。”

    从编辑的嘴里得知了自己的正式出版日期,索科夫的心里顿时踏实多了。只要再过三天,自己的书就能正式摆在书店里进行销售,这几天就算有人继续抄写手抄本,恐怕数量也会非常有限。一旦书店开始销售,那么手抄本就会失去生存的空间,对正版的冲击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索科夫离开了出版社,提着东西兴高采烈地往家里走。

    走到半路上,他忽然看到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是否是买什么东西的,他连忙快步上前查看。

    看清楚招牌之后,索科夫发现原来是一家食品店。

    他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出售,也就没有排队,而是直接走向门口,准备进去瞧瞧都有什么食品出售。

    谁知他刚来到门口,正准备进门时,一名排在靠门口位置的胖老太太开口说道:“喂,指挥员同志,您怎么不排队啊!”

    索科夫停下脚步,扭头冲那位老太太说道:“老人家,我就是进去瞧瞧有什么东西出售。如果要买东西的话,我会出来排队的。”

    其实排在门口附近的很多居民,心里都和老太太的想法一样,以为索科夫准备插队。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谁也不好贸然开口批评他。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发表自己的不满。

    听完索科夫的解释,老太太盯着他看了一阵,随后说道:“那你进去吧。如果我发现你插队,我可不管你什么身份,也是把伱从队伍中揪出来的。”

    对于老太太的这种说法,索科夫丝毫不怀疑她会付诸行动。毕竟在后世时,他就不止一次见过老太太把插队的人,从队伍揪出来,或者是把占位置的年轻人,从座位上拉起来。

    他微微笑了笑,迈步走进了食品店。

    店里不管是卖面包的柜台,还是卖熏肉、香肠、火腿肠、奶酪的柜台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索科夫走到食品店的最里面时,看到这里的柜台里放着新鲜的羊排,不禁有些心动,想买回去做烤羊排。

    他刚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了柜台后面的男营业员,对排队的居民说道:“后面的人听着,今天的羊排数量有限,每人只能买一斤,如果买完还想买,就需要重新排队。”

    听到男营业员的话,索科夫不禁想起后世一些朋友给他讲过的往事。九十年代中期,这些朋友到俄罗斯来留学,他们一有空,就会到学校附近的食品店买东西改善伙食。当时所有的食品店都实行了限购制度:每人只能买两个鸡蛋、一个面包和一瓶500毫升的色拉油。如果不够,还想买,就必须重新排队。

    九十年代中期尚且是物资短缺,更何况是刚刚结束战争的1945年,居民们排长队购买食品,那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否则刚刚那位门口的老太太,也不会看到自己直接往店里走的时候,就出言制止自己。

    从食品店里出来,索科夫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扭头看到那食品店外长长的队伍,索科夫不由又想起了后世的一个段子。说苏联人会在八十年代普及直升机,做到每家人都有一架。

    有人问:家家户户有一架直升机,能派什么用途吗?

    回答说:有了直升机,出行就方便了。比如说,你听说列宁格勒开始卖面包了,你就可以驾驶直升机从莫斯科飞过去排队了。

    虽说这不过是段子,但苏联的物资短缺却是不争的事实。别的不说,由于没有大棚蔬菜,就算是到了九十年代末期,一到冬天,俄罗斯的蔬菜价格也要比肉价贵。直到大量华夏人到俄罗斯种植大棚蔬菜,俄罗斯冬天的超市里,才有了品种繁多的蔬菜,价格虽然比夏天贵,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回家途中,索科夫经过了军官商店,看到这里的门外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甚至透过紧闭的玻璃门,也能看到店里除了营业员之外,一个顾客都没有。

    索科夫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店里。

    站在门口的一名女营业员,见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将军,连忙上前礼貌地招呼道:“您好,将军同志!”

    “您好!”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我想买点羊排。”索科夫试探地问:“你们这里有吗?”

    “有的,将军同志。”女营业员点着头说:“上午刚送来的羊排,不知您要多少?”

    索科夫迟疑了一下,反问道:“你们这里限制购买数量吗?”

    女营业员听后,不禁笑了起来:“将军同志,瞧您说的,这里是军官商店,只要你带了足够的钱,那么想买多少东西都可以。如果买的东西拿不下,我们还可以派人给您送货上门。”

    “那我给来两公斤新鲜的羊排。”

    很快,新鲜羊排就被营业员用纸包裹好,递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同时还礼貌地询问:“将军同志,您还要点别的什么吗?”

    “暂时不要了,多少钱?”

    结账时,女营业员还主动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如果您以后要买什么东西,根本不需要亲自来买。您完全可以让您的警卫员过来,或者打个电话,我们就可以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索科夫心里暗想,还不知道上级什么时候给自己安排工作,在此之前,给自己配警卫员,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后买什么东西,要么是自己和阿西娅亲自来,要么就让他们送货上门。想到这里,他对女营业员说:“麻烦您给我留个电话,我有什么需要的时候,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看到索科夫提着东西要离开,那位女营业员还热情地问了一句:“将军同志,我看您提的东西不少,需要我派个人送您回去吗?”

    “不用不用。”面对女营业员的热情,索科夫摆手拒绝了:“这点东西我还提得动,谢谢您的好意,再见!”

    回到家里,索科夫将装着本子和笔的布袋放在客厅的桌上,然后提着用油纸包着的羊排走进了厨房。

    俄罗斯厨房的厨具都比较有特色,上面是炉具,下面是烤箱。索科夫猜想这样的设计,恐怕是为了方便烤制面包,但他却用来烤羊排或者烤羊腿。自从他烤过两次之后,阿西娅就喜欢上这道美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他烤一次。

    他把羊排切好、洗干净,放在一旁的晾干。又削好几个土豆,洗干净后切块,铺在烤盘的底部。把晾干的羊排抹了盐后,依次放在土豆块的上方,然后放进烤箱开始烘烤。

    等25分钟之后,他再把烤盘取出来,在羊排的上面撒上孜然,再推进去继续烘烤。

    他刚做完这一切,外面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连忙擦干手,跑出去接电话。

    拿起听筒,听到里面传出了雅科夫的声音:“米沙,你在做什么?”

    索科夫听到是雅科夫的声音,猜想他可能是想告诉自己,史达林最后做出的决定是什么。不过这种事情在电话里说不太清楚,他想和雅科夫当面聊,便主动发出邀请:“我在烤羊排,你过来吃吗?”

    “什么,你又在做烤羊排,那我一定要过去尝尝味道!”雅科夫说完这话,忽然想起一件关键的事情,“对了,你买了多少羊排?”

    “我又不知道你会来,就只买了两公斤。”索科夫说道:“如果你要来的话,路过军官商店时,记得再买点。那里有今天上午送来的新鲜羊排。”

    电话另一头的雅科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儿,对方开口说道:“米沙,我大概过一个小时到。”

    “不着急,阿西娅下班还有几个小时呢,你晚点过来也没事。”

    一个小时后,门铃响起,索科夫过去打开房门,果然看到雅科夫站在外面。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油纸包裹,看样子是刚从军官商店里买的羊排。

    索科夫先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羊排,随后招呼他进门:“你先坐一会儿,我进厨房把羊排收拾出来。”

    “我陪你一起收拾吧,顺便还有点话要和你说。”

    索科夫心里很清楚,雅科夫和自己谈的肯定是关于《围困》一事,便点头同意了:“那好,你再削几个土豆出来。”

    当两人在厨房里忙碌时,雅科夫终于开口说道:“米沙,你怎么不问我今天来这里的原因呢?”

    “还能有什么原因。”索科夫此刻已经想开了,既然《围困》这本书不能写,那就换一本书写,反正自己打算写的《普通一兵》,在出版后的销量也非常不错,因此他不以为然地说:“肯定是和我的那本书有关。”

    “米沙,我已经和我父亲多次交流过,向他阐述你写这本书的本意是什么。”

    “他怎么说?”

    “他说,在战争爆发前,书里提到的这些重要人物对战争的判断出现了偏差,从而导致我军在战争初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雅科夫谨慎地说道:“虽说这些都是事实,但如果出现在书里,让读者看了,恐怕会对这些人的威信产生负面的影响。因此……”

    索科夫没等雅科夫说完,就抢着说道:“因此这本书是绝对不能写了,我说的对吧?”

    “我没有说不能写,只是暂时不能写。”雅科夫字斟句酌地说:“至少在目前的这个阶段不能写。”

    “那什么时候能写呢?”索科夫反问道:“等过一年、两年,还是更长的时间。”

    “这不好说,米沙。”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雅科夫为难地说:“我父亲的意思是,这本书里涉及到重要的人物,只要还活着,就暂时不能写。”

    索科夫听后心里在想,这本书是1975年出版的,书中的重要人物朱可夫元帅是1974年写的,的确是书中的所有重要人物都不在,才得以正式出版。

    “如果书中的人物,个个都活到100岁,没准我还要等五十年,才能再动笔写这部了。”索科夫摇摇头,用调侃的语气说:“就是不知道我那时候是否还有写书的灵感。”

    当令索科夫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完这话,雅科夫忽然压低嗓门对他说道:“米沙,你不是外人,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索科夫好奇地问。

    “我曾经听你说过,在《围困》这本书里,朱可夫将成为挽救列宁格勒的英雄,按照你的设想,假如当初我父亲没有及时把他从预备队方面军调往列宁格勒,担任方面军司令员一职,没准这座以列宁名字命名的城市,已经落入了德国人之手?”

    “雅沙,难道这不是事实么?”索科夫有些纳闷地反问道:“假如不是朱可夫元帅被调任列宁格勒方面军司令员,改变了前任司令员伏罗希洛夫元帅那种保守的打法,恐怕还真的挡不住敌人对城市的进攻。别的不说,一旦德军占领了城外的制高点普尔科沃高地,就能架设火炮对城市进行覆盖式炮击,恐怕城里居民的伤亡会逞几何数上升。”

    “米沙,你的说法没错,我也承认朱可夫元帅在保卫列宁格勒的战斗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为什么会对我要着重描写朱可夫元帅,而产生质疑呢?”

    “原因很简单。”雅科夫颇为无奈地说:“据我得到的消息,最近有不少人在我父亲面前告朱可夫元帅的状。刚开始时,我父亲对这些告状者的话还不在意。可架不住他们天天说,如今他也开始动摇,根据我的判断,可能会对朱可夫元帅采取什么行动。”

    索科夫知道,朱可夫如今任驻德苏军集团军总司令和苏占区最高军事行政长官,前段时间还向史达林提出申请,希望让自己过去当他的助手,但自己却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到1946年4月10日,朱可夫会被调回国担任国防部副部长兼陆军总司令。

    由于他所享有的声望仅次于最高统帅本人,因此国安部部长阿巴库莫夫为首的一帮人诬蔑朱可夫图谋发动军事政变。幸好在6月初,有科涅夫、罗科索夫斯基和华西列夫斯基等几位元帅仗义执言,坚决驳斥了关于朱可夫有阴谋企图的说法,史达林才没有逮捕朱可夫。

    但在6月9日时,史达林还是根据罗织的罪名,指责朱可夫:“不谦虚,过于傲慢,把战争期间取得所有重大战役胜利的决定作用归功于己。”指出“朱可夫元帅怀着仇恨,准备网罗一些失意者、被撤职的司令员,从事反对政府和最高统帅部的活动”。

    7月,朱可夫担任的三个要职被撤销,从最高统帅部里被开除,随即被降职处分,先是贬往敖德萨军区任司令员,不久又被调到乌拉尔军区任司令员。

    正是因为了解这段历史,索科夫才会坚决地拒绝朱可夫,他可不想成为史达林口中所说的“被撤职的司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