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沙,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雅科夫继续补充说:“我昨天在无意中,听到阿巴库莫夫对我父亲说:朱可夫元帅为人过于傲慢,将战争期间取得所有重大战役胜利的决定作用归功于己,还重点列举了朱可夫元帅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的所作所为。”
对于阿巴库莫夫在背后打朱可夫小报告一事,索科夫在后世的影视剧里见过。虽然当时史达林严厉地责备了他,但在接下来的斯大林格勒的大反攻中,制定反攻计划的朱可夫被排除在外,改由顿河方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和西南方面军司令员瓦图京来指挥,朱可夫则被派往了外线,负责阻击增援保卢斯的部队。
到了第四次哈尔科夫战役时,朱可夫更是处于被雪藏的地步。若不是瓦图京不争气,指挥的部队迟迟无法达成预定的战略目的,恐怕史达林不会委派朱可夫作为大本营的代表,前往前线指挥作战。后来瓦图京遇伏负伤之后,史达林甚至将乌克兰第一和第二方面军合并,交给科涅夫指挥。
后来发现合并后的乌克兰第一方面军过于庞大,指挥起来不够灵活,又重新拆分为两个方面军,并让朱可夫正式担任了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司令员。
这些都是对朱可夫不信任的表现。
至于后来调朱可夫接任罗科索夫斯基的职务,担任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司令员一职,是史达林考虑到罗科索夫斯基有波兰的血统,他不愿意将打败德国、占领柏林的荣誉交给一个混血儿,因此才想到了朱可夫。
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朱可夫的作用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因此对他逐步进行削权也是在所难免。而阿巴库莫夫等人打的小报告,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这些事情,索科夫虽然心里都很清楚,因此他要尽量做到独善其身,免得受到意想不到的牵连。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试探地问雅科夫:“雅沙,前段时间说给我们安排工作,不知你父亲打算把我安顿到哪里?”
“这是我要对你说的第二件事。”雅科夫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原先对伱的安排有三种方案。第一,是尊重你的选择,把你派到远东地区,去管理关东军的战俘;第二,答应朱可夫元帅的请求,派你去柏林,管理和重新建设这座古老的城市;第三,就是调你去总军械部的设计局,担任一定的职务。”
“不知你父亲打算怎么安排我?”索科夫再次问道。
“他昨天和我谈过,觉得这三种方案,对你都不合适。”
索科夫听后不禁浑身一震,随即紧张地问:“那他打算如何安顿呢?总不能让我这样赋闲在家,每天无所事事吧?”
雅科夫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父亲说,你在战争中多次负伤,身体状态不太好,应该安排你多休养,暂时不给你安排具体工作。等你的身体状况好转之后,再安排也不迟。”
索科夫的心凉了半截,心说完了,自己这是被雪藏了,没准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降职,然后安排到什么部队去当个师长甚至团长,而且都是没有什么实权的那种。
见索科夫沉默不语,雅科夫猜到了他的心事,连忙安慰他说:“米沙,别担心,就算暂时不给你安排工作也无所谓。阿西娅不是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么,你不担任具体的职务,正好可以在家里带孩子。还有,这样一来,你就有足够的时间在家里写作了。”
“也对。”索科夫觉得不给自己安排具体的职务,说不定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不用卷入什么派系之争,自己可以安心地待在家里,静静地写书:“能留在家里写书,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了,米沙,如果你不写《围困》,那准备写什么书呢?”
“我最近新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普通一兵》。”索科夫走到客厅的桌边,拿起自己的手稿,递给了雅科夫:“你可以看看。这部书的主角,就是著名战斗英雄马特洛索夫。以小人物为主角,想必这书出版应该不会受到什么限制吧。”
“这肯定不会。”雅科夫接过手稿,并没有立即看,而是继续问道:“你有没有问过出版社,《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什么时候能正式出版,我都等得有点着急了。”
“我今天去出版社问过。”索科夫说道:“总编谢柯罗不在,是一名负责出版的编辑接待的我,他肯定地告诉我,《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书,将在三天后,也就是下周一,正式在市内的书店里出售。”
“米沙,请接受我的祝贺。”得知了具体的出版时间之后,雅科夫立即向索科夫伸出手,语气真诚地说道:“祝贺你的新书销售火爆,我相信这肯定是可以做到的。”
索科夫把羊排放进烤箱之后,招呼雅科夫来到客厅坐下,随后问道:“雅沙,最近有什么打算啊?”
“还能有什么打算。”雅科夫满脸苦涩地说道:“再过两天,我就要去斯大林格勒了,那里的拍摄工作已经开始,我估计没有三四个月是回不来的。不但这次的十月节阅兵赶不上,没准你孩子出生,我也赶不回来了。”
“没事没事。”索科夫摆着手,大度地说:“等我孩子满周岁时,你能赶回来就行。记得多给他带点礼物哦,否则我不让你进门。”
就在两人哈哈大笑时,阿西娅打开房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雅科夫也在,不免有些诧异:“雅沙,你来了!”
“是啊是啊,我听到米沙说今天做烤羊排,就特意过来蹭饭的。”
“我在楼下时,就闻到了羊排的香味,心里还在想,是哪家在做羊排呢,原来是米沙。”
“烤羊排,家家户户都会做,但米沙烤出来的羊排特别好吃。特别是垫在羊排下面的那些土豆块,那味道简直太棒了。”
索科夫烤羊排的方式,是后世跟着几位东北朋友学的,把洗净切好的土豆块,垫在羊排下面,吸收羊排渗出的油脂,让土豆的味道更加美味,都是他们所创的做法。没想到来到这个时代,用这种方式烤羊排,居然得到了一致的好评。他呵呵地笑了两声,随后说道:“如果你们吃腻了烤羊排,改天我买两条羊腿,来做烤羊腿,没准你们会觉得味道更好。”
看到时间差不多了,索科夫走进厨房,把烤箱里的托盘取了出来,在羊排上均匀地撒上孜然粉之后,又重新推进了烤箱,准备再烤十分钟,就可以端上桌了。
趁着索科夫在厨房的工夫,阿西娅快速地问雅科夫:“雅沙,米沙不是把新书的前面章节,拿给你父亲去审核了吗?不知你父亲看过之后,有什么说法吗?”
“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雅科夫对阿西娅说道:“我父亲看过米沙的书,觉得总体还不错。不过他不建议现在就写这本书,毕竟这本书里所涉及到的人,大多数都还健在,如果他们对自己在书中的形象不满意,恐怕会给米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等几年再写,那时就能避免一些麻烦。”
虽然雅科夫并没有说到底是什么麻烦,不过阿西娅心里却很清楚,索科夫写的这部《围困》,如果出版后,肯定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暂时不写,没准还是好事。
停顿了片刻,阿西娅又问:“雅沙,米沙都在家里待了很长时间了,不知你父亲打算给他安排什么工作?”
“我父亲说,米沙在战争期间曾经多次负伤,身体状况不太好,因此暂时不给他安排具体的工作。”雅科夫有些尴尬地说:“所以他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休养,等身体状态完全好转之后,再考虑给他安排工作的事宜。”
“哦,原来是这样。”阿西娅迟疑了片刻,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他的津贴怎么办?”
“阿西娅,这一点你别担心。”雅科夫说道:“虽说暂时不给索科夫安排具体的工作,但他的级别在那里,属于他的津贴,依旧会每月按时发放,你们只需要到时间去领取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雅科夫这么说,阿西娅顿时放心了:“我还担心他没有工作,收入也会中断。你也知道,我们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如果仅仅凭我一个人的收入,要养活一个家还是非常吃力的。既然他的津贴能正常发放,我也就放心了。”
“其实就算米沙的津贴被停发了,你们的生活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雅科夫提醒阿西娅:“你别忘记了,索科夫写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很快就要出版了。我听说这本书不是拿一次性稿酬,而是按照版税分成,以这本书的水平,我相信一定会有不错的销量,你们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到时没准你就瞧不上米沙的这点津贴了。”
“希望如此吧。”阿西娅有些无奈地说:“手稿送到出版社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接到任何的通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版。”
“米沙不是告诉我,说下周一就正式在书店里销售了。”雅科夫有些意外地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
“啊,下周一就能正式销售?”阿西娅听后顿时满脸喜色,她冲着厨房的方向问道:“米沙,雅沙说的都是真的吗?”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索科夫,根本没有听清楚两人在外面说些什么。此刻听到阿西娅在问自己,连忙探出头问道:“阿西娅,你在问什么,雅沙说的什么是真的?”
阿西娅快步地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对他说道:“雅沙说,你告诉他,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本书,下周一就将在书店里开始销售,这是真的吗?”
“是的,是真的。”索科夫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后,不等她再开口,就主动说道:“我今天去百货商场买文具回来,专门去了一趟出版社,是负责出版的编辑亲口告诉我,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本书将在三天后,也就是下周一,正式在书店里出售。”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阿西娅兴奋地抱住了索科夫,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后,笑着说道:“等这本书出版,米沙,你就正式成为作家了。”
索科夫呵呵地干笑两声之后,有些尴尬地说:“我算什么作家,我不过是文字的搬运工。”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不管是抱着他的阿西娅,还是坐在客厅里的雅科夫,都哈哈地笑了起来,觉得索科夫的这种说法真是太幽默了。不过只有索科夫心里清楚,自己还真不是开玩笑,不管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普通一兵》,还是被禁止继续写下去的《围困》,都是抄别人在十几二十年后出版的书。
当香喷喷的烤羊排放在桌上后,阿西娅拿出一瓶香槟,打开之后,给每人面前的杯子里倒满,随后率先举起了杯子:“为了米沙的书,能成为畅销书,干杯!”
“干杯!”三人手里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之后,阿西娅又要给每人的杯子里倒香槟,却被索科夫阻止了:“阿西娅,你如今有身孕,少喝点酒,对胎儿不好。”
“没事。”阿西娅大大咧咧地说:“我是医生,这方面我比你更懂。适当的饮酒,并不会影响到胎儿,况且我们喝的是香槟,一点都不会醉人。”说完,就径直给三个酒杯里依次倒上香槟。
“米沙。”雅科夫望着索科夫说道:“据我估计,你恐怕在一两年时间内,都不会被安排具体的工作,所以你大可安心地在家里写、带孩子。实在是太闷了,你可以带着阿西娅和孩子出去旅游。”
听雅科夫这么说,阿西娅顿时两眼放光,随即对索科夫说:“米沙,雅沙说的没错。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有好几年时间了,以前是在打仗,没法出去旅游。如今和平了,等天气转暖之后,我们大可找个地方去旅游,你看怎么样?”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索契如何?”阿西娅问道:“那里可是度假圣地,每年夏天连史达林同志都会去那里度假。”
“好,那就去索契。”索科夫后世曾经去过索契,对那里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此刻既然阿西娅说起,他自然不会反对:“等到六月中旬,我们就带着孩子一起索契。”
两天后的下午,索科夫正在家里写书,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他以为是阿西娅提前回家,便放下笔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嘴里问道:“阿西娅,你是忘记带钥匙了吗?”
谁知他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军同志,我不是阿西娅,我是维尔纳。”
索科夫定睛一看,可不,门口站着的人,是很长时间没见的编剧维尔纳,他的态度立即变得热情起来:“原来是编剧同志,好久不见了,快点请进吧。”
维尔纳进门之后,一边脱身上的大衣,一边感慨地说:“将军同志,你家里真是暖和啊。要知道,我刚刚在大街上都快被冻僵了。”
索科夫先是帮维尔纳把大衣挂在了衣架上,随后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他的面前:“编剧同志,请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维尔纳捧起茶杯,试图利用茶杯的温度,让自己双手快点暖和起来。他盯着桌上的手稿,好奇地问:“将军同志,你这是又在写新的吗?”
“是的,编剧同志。”索科夫翻了一下桌上的手稿,找出了新书的开头章节,递向维尔纳:“这是我写的新书,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修改的地方。”
维尔纳放下手里的茶杯,搓了搓手,接过索科夫手里的手稿,看了一眼书名,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普通一兵》。”
“没错,这部新书的名字就叫《普通一兵》,”索科夫在维尔纳开始阅读之前,提前向他说明:“书中的主角是著名的战斗英雄马特洛索夫,讲的是他为了保证战斗的胜利,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敌人从碉堡里射出的子弹,最后壮烈献身的故事。”
“其实从战争爆发开始,这样题材的书就层出不穷。”维尔纳并没有立即翻开手稿,而是望着索科夫说道:“大家看了这么多年,多少会出现一些审美疲劳,难道你不担心写出的书,没有人看吗?”
索科夫听后呵呵地笑了两声,随后说道:“编剧同志,我在写《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书前,大家也是这样质疑的。但如今看过书的人,都不再怀疑我的书如果出版后,肯定能成为一本畅销书。”
“这一点我倒是不否认,你所著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将成为经典。”维尔纳说道:“正是因为你所著的第一本书,就成为了经典,所以你在选择题材时就需要非常慎重,假如写出来的新书,不受读者欢迎,恐怕会对你的名声产生不利的影响。”
“可是我根本没有什么名声可言。”索科夫颇为无奈地说:“我倒是选择了别的题材,但却不能写,只能改写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题材。”
“什么,将军同志,您说什么?”维尔纳吃惊地说:“难道除了这本书,您还写了其它的书吗?”
“没错。”
“能让我看一看吗?”
索科夫的《围困》已经写了十万字,虽说如今不能再写,但他还是妥善的保存起来,等可以写的时候,他再拿出来写后面的部分。此刻听维尔纳说想看一看,便起身走进卧室,打开了衣柜,从里面的暗抽里取出手稿,拿出来交给了维尔纳。
看着索科夫手里厚厚的一叠手稿,维尔纳有些吃惊地问道:“将军同志,这就是你写的另外一本书?”
“是的,编剧同志。”索科夫点头说道:“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看看。”
“当然,我当然有兴趣。”维尔纳说道:“我非常好奇,你这本被禁止写下去的,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
趁着维尔纳看稿时,索科夫又继续写《普通一兵》,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就算维尔纳的阅读速度再快,要看完十万字的内容,起码需要一个小时以上。
维尔纳用了
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看完了索科夫所写的《围困》前几章节。当他放下手稿后,满脸诧异地问:“将军同志,我觉得这本书就写得相当棒,为什么不能继续写了呢?”
“因为已经有人给我打招呼,说书中提到的重要人物如今都健在,如果我的这本书写出来之后,也许他们会对我的描写产生一些看法,到时就有可能给我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索科夫说道:“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不写,等到时机成熟时再继续写。”
“是谁,是谁给你打的招呼,将军同志。”维尔纳听索科夫这么说,不满地反问道:“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一部优秀的作品,假如能出版,肯定又能成为一本经典。”
索科夫苦笑一声,然后慢吞吞地说道:“是最高统帅本人。”
维克多听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什么,是最高统帅本人让你暂时不要写这本书?”
“没错,的确是这样。”
索科夫记得很清楚,围困是在1975年纪念卫国战争胜利三十周年时出版的,1978年,该书荣获苏联最高文艺奖“列宁奖金”。
这部之所以受到各界的赞许,并迅速成为畅销书,是有其独特的背景。60年代有关领导大力号召文艺作品写“爱国主义题材”。军界负责人亲自出场宣传动员,并在1964年组织了苏军负责人与文艺界人士的见面会。
当时的国防部长马利诺夫斯基和总政主任叶皮谢夫指出:艺术创作“应当特别注意反映战斗功勋,武装力量战斗史”,“英雄主义、爱国主义题材是如此迫切和重要,它应当在书籍和歌曲中,在电影和绘画上,得到更鲜明的、令人信服的和更有成效的反映。”
1970年,科涅夫元帅、崔可夫元帅等多名高级指挥员,在《消息报》上联名发表呼吁书,明确要求文艺作品写卫国战争。在这之后,苏联作协、影协等协会召开了联席会议,专门讨论创作“军事爱国主义”题材作品的问题;有关方面和俄罗斯联邦作协,联合召开“军事爱国主义文学会议”,作协响应科涅夫等人的呼吁,召开各加盟共和国、莫斯科、列宁格勒作协军事文学委员会主席会议,进行动员组织。他们设置军事文学作品奖金和奖章;组织作家访问中亚、远东等边防地区;访问驻东欧各国的苏军部队;大量出版宣传“军事爱国主义”的文集和歌曲集。正是在这样的大力宣传和组织下,出现了一大批军事题材的作品。
六七十年代出现的一大批战争,都力图从各个方面来再现卫国战争的历史画面,越写篇幅越长、人物越多、场面也越大,评论界给了这类作品一个新的名称:“全景文学”。这是继50年代后半期出现在苏联文坛上的以写“战壕真实”为标帜的“新浪潮”之后,又一个战争文学“新浪潮”。而长篇《围困》就是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写成,并成为六七十年代“全景文学”的代表作。
虽说《围困》一书,在七十年代末期成为经典,并获得最高文艺奖“列宁奖金”,但在如今的1945年却没法出版发行,因为书中涉及到的史达林、日丹诺夫、伏罗希洛夫和朱可夫等人,还没有得到一个相对公正的评论,如果书中贸然出现对他们的描写,恐怕会引发很多隐藏的矛盾,并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真是可惜。”搞清楚谁禁止索科夫继续写下去时候,维尔纳惋惜地说:“这真是一本好书,如果不能写,真是可惜了。”
“没办法,既然上面不准写,那我就暂时不写了。”索科夫大度地说道:“这书我就先放在这里,万一哪天上面同意我继续写的时候,我再把后面的章节写出来。”
“索科夫将军,我们先说好了。”得知索科夫并没有放弃,只是打算等时机成熟时再继续写这本书,维尔纳又重新变得开心起来:“一旦你继续写这本书,记得通知我,我要成为你的第一个读者。”
“没问题,没问题。”对维尔纳的这个请求,索科夫自然答应得非常爽快:“只要我重新动笔时,我一定会通知你的。”
“对了,将军同志,有件事我差点忘记了。”维尔纳说着站起身,来到门口的衣帽架前,从挂在上面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本书,然后走回来对索科夫说:“是谢柯罗让我过来给你送样书的。”
“样书,什么样书?”索科夫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问道:“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样书?”
“是的,将军同志,的确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样书。你看看,对这样的排版和设计是否满意。”
索科夫接过维尔纳手里的书,开始仔细浏览封面。
封面上的图案是采用素描的手法画的,封面的右侧一个端着莫辛纳甘步枪的女兵侧翼,身后是一片茂密的白桦林,左侧的空白处用黑体大字写着书名《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下方用小字写着作者的全名,以及出版社的名称。
说心里话,索科夫对这个时代的书籍封面并不满意,和后世的那些数据相比,简直是太简陋了。虽说维尔纳把书交给自己的时候,说是征求自己的意见,看自己对封面有什么意见,但这本书明天就要正式摆在书店里开始销售,自己哪怕提再多的意见,谢柯罗恐怕也不会进行任何的修改。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索科夫言不由衷地说:“不错,不错,这封面设计得真是太棒了。”
“明天你的书,就要摆在书店里销售了。”维尔纳好奇地问:“你觉得第一天的销量能有多少?”
维尔纳的话把索科夫问住了,他怎么知道这个时代畅销书的销量如何,只能苦笑一下,反问道:“编剧同志,你觉得呢?”
维尔纳想了想,随后伸出三根手指说:“我觉得第一天的销售量,至少应该有三千本。”
听到维尔纳所说的数字,索科夫不禁瞪大了眼睛:“什么,才这么点?”按照他的想法,像《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本未来的畅销书,就算销量再差,第一天怎么也得卖个三四万本吧,谁知维尔纳告诉自己只有三千本。
维克多见索科夫对这个销量不满意,顿时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说:“将军同志,您的这本书看过的人都说好,但毕竟读者有限,再加上您又是一个新人,第一天能有三千的销量,算是不错了。况且目前只是在莫斯科一地铺货,如果销量好的话,会陆续在列宁格勒、基辅、明斯克等城市开始推广。”
“编剧同志,还有一件事,谢柯罗总编一直没有给我答复呢。”
“什么事情?”
“我的稿酬,版税的分成比例是多少?”
“这个嘛,谢柯罗没有告诉我。”维尔纳向索科夫保证说:“我待会儿去见谢柯罗,把这件事帮你问清楚。你放心,以你这本书的水准,至少能拿到12%的分成比例。”
可能是担心索科夫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维尔纳说完这话后,不等索科夫再问,便主动说道:“通常新人选择版税分成,他们拿的比例通常都是5%~8%之间,像你的这种直接拿12%,已经算是特例了。”
索科夫觉得维尔纳对自己应该没有说假话,出版社能给自己12%的分成比例,想必已经是看在自己的特殊身份,而格外关照了。
稿酬的事情暂时放在一旁,索科夫又问起了改编的事宜:“编剧同志,你觉得这本书什么时候可以改编为话剧和电影呢?”
“将军同
志,我正想和您讨论这个问题,没想到您先说出来了。”
索科夫心里暗喜,朝对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编剧同志,请说说你的想法。”
“我们还在弗拉基米尔的时候,我就说过,你的书完全可以改编为话剧、歌剧,甚至被搬上电影屏幕。”维尔纳说道:“我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改编话剧的事情,已经选好了合适的合作话剧团,只等你这本书出版后,获得了好的名声之后,就正式开始排练。到时候,我还要请你到现场指导,希望你能赏光。”
“没问题,没问题。”索科夫也担心改编话剧时,把自己的这本书改得面目全非,还是觉得亲自去现场观摩更加稳妥一些,因此非常爽快地回答说:“到时要排练话剧时,你通知我一声,我一定会赶过去捧场的。”
两人又聊了一阵,维尔纳站起身对索科夫:“将军同志,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索科夫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后会有期!”
阿西娅回家时,看到放在桌上的样书,好奇地拿起来观看。
等她看清楚封面上的书名,以及索科夫的大名时,不由惊呼起来:“米沙,你的书已经出版了?”
“这是样书,”索科夫笑呵呵地说道:“不过等到明天,在市内的各大书店,就能买到这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了。”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虽说阿西娅几天前就知道索科夫的书明天会在书店里出售,但此刻听索科夫说起,还是显得非常高兴,她甚至抱住索科夫亲了一口,笑吟吟地说:“米沙,等这本书正式销售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作家了。”
索科夫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随后说道:“希望如此吧!”
“不知明天一天能卖出多少书?”
“刚刚给我送样书来的维尔纳编剧,他说第一天的销售,保守有三千本。”
“哇,三千本,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阿西娅开始算起账来:“一天三千,十天就是三万,一年下来,你的书就能卖出上百万册,到那时你就是妥妥的大作家了。”
第二天中午,索科夫亲自来到了附近的一家书店,想看看书的销售情况如何。
等他走到书店门口时,却没有看到任何宣传标语,门口甚至连块广告牌都没有,他不禁皱了皱眉头,随即上前推开紧闭的大门,快步地走进了书店。
书店里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没有专门单独的展示区域,这就意味着新出版的书籍,只能和那些老书一起挤在书架上。至于读者能否看到这本新出版的书,就只能一切随缘了。
“将军同志,”书店里虽然有十几名顾客,但只要他们不去结账,营业员对他们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索科夫这位年轻的将军走进来,立即吸引了所有营业员的注意,一名秃头的男子快步走过去,来到索科夫的面前,陪着笑说:“我是书店的经理,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地方吗?”
“今天新出版的新书,不知在什么位置?”
“今天新出版的新书有五六本呢,”秃头经理说道:“不知您要哪本?”
索科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搞清楚自己书的销售情况,对于同期出版了什么书,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听经理这么问,他就直截了当地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秃头经理把书名重复一遍之后,叫过旁边的一名女营业员:“古丽亚,你知道这本书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
“那快点帮将军同志找一本过来!”
被称为古丽亚的女营业员,快步地走到来一个靠角落的书架前,从下面的一层书架里取出了一本书,然后走过来交给了秃头经理。
秃头经理接过书,快速地看了一眼封面,随后双手捧着递给了索科夫:“将军同志,这是您要的书!”
索科夫接过来一看,正是自己的那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见到索科夫拿着书,并没有翻阅,只是在翻来覆去地看封面,便试探地问:“将军同志,这本书是今天刚上架的,您怎么会知道这本书呢?”
索科夫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表明自己是这本书的作者,而是敷衍地说道:“我听一位朋友说,这本书今天开始正式销售,便特意过来瞧瞧。不知今天卖了多少本了?”
秃头经理哪知道这本书到底卖了多少本,只能转头望向古丽亚,示意由她来回答索科夫的这个问题。
“将军同志,这本书因为刚上架,而且作者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新人,再加上书店上午的顾客少。”古丽亚有些尴尬地回答说:“到目前为止,一本都没有卖出去。”
索科夫听古丽亚这么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昨天维尔纳还告诉自己,这本书的首日销售数量应该在三千本以上,但如今看来,别说三千本,恐怕卖出三百本都够呛。
索科夫和古丽亚聊了几句之后,心情越发变得沉重,看来是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这个时代出一本书,会有出版社像后世那样大肆宣传,甚至连书店,不但会在门口摆上广告牌,甚至会在进门的位置摆一个书架,专门来展示新出版的书籍,以吸引读者们的注意,从而达到促销的效果。
看到索科夫将书还给了古丽亚,道一声谢谢后就准备往外走,感到奇怪的秃头经理连忙叫住了索科夫:“将军同志,难道您不打算买这本书吗?”
“谢谢您,经理同志,我不买。”索科夫担心对方产生误解,决定还是表露自己的身份:“这本书就是我写的,我今天就是专门过来看看书卖得怎么样。真是没想到,这本书居然一本都没有卖不出去。”
等索科夫离开之后,其余的营业员围过来,好奇地对经理说:“经理,真是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将军居然也是一名作家。”
听营业员们这么说,经理不禁呵呵地笑了两声,有些轻蔑地说:“作家是那么好当的?也许作为一名将军,他指挥打仗很有一套,但说到写书,他恐怕就没有这个能力了。”
古丽亚向秃头经理建议道:“经理,要不我们看看这书,看究竟写得怎么样?”
但秃头经理听后却摇摇头,说:“一个外行写的书,有什么可看的,都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去吧。”
虽说秃头经理不想看索科夫写的书,但古丽亚却对此书充满了好奇,她回到自己的位置,打开书看了起来。
刚开始时,她还有些心不在焉,但随着剧情的深入,她不禁连声叫好。她的声音惊动了附近的营业员,大家走过来冲她问道:“古丽亚,你看到什么好书了,怎么这么兴奋?”
“就是这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古丽亚举起手里的书,对自己的同事说道:“真是没想到,刚刚那位年轻的将军,能写出这么精彩的书籍。”
对古丽亚的这种说法,其他的营业员是持怀疑态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古丽亚用肯定的语气说:“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自己拿一本来看看。”
虽说大多数的营业员对古丽亚说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不过也有个别营业员取了一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静静地阅读起来。
营业员们之间的对话,也引起了附近几名顾客的注意。他们纷纷走过来,拿起书架上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浏览起来,看是否像古丽亚说的那样,写得非常精彩。
这一看,顾客们就不禁陷了进去,觉得这的确是一本好书,他们不等看完,就掏钱买下了这本书,然后匆匆离开了书店,准备回家后仔细阅读。
书店里所发生的一切,索科夫并不知晓,此刻他正心情沮丧地往家走。原打算靠写书赚钱,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本后世畅销的书,没准会在这个时代遭遇滑铁卢。既然是这样,当初还不如答应谢柯罗,让对方一次性把稿酬支付给自己,至于书籍出版后,能否卖出去,就让出版社的人去头痛吧。
回到家里,索科夫没有心情再继续写书,因为连《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书都扑街了,影响力要弱得多的《普通一兵》,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他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就蒙头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额头,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试图把那只手扒开,却听到
了阿西娅焦急的声音:“米沙,米沙,你怎么了?”
听到阿西娅的声音,索科夫立即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睛,望着站在面前一脸焦急的阿西娅,说道:“阿西娅,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阿西娅再次把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自言自语地说:“你怎么大白天就在家里睡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没有生病。”索科夫连忙坐起身,向阿西娅解释说:“我就是感觉有点累,就躺了一会儿。你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不对,米沙,我觉得你的神情有点不对劲。”阿西娅敏锐地察觉到索科夫今天非常反常,连忙关切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有的话,就说给我听,没准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哎,”索科夫叹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我今天去了一趟书店,看了看我的新书。”
得知索科夫曾经去过书店,阿西娅不由精神一振,随即追问道:“销量如何,有没有达到维尔纳编剧说的那个销售量?”
“维尔纳说的数量,别说是一天,就算是一个月恐怕都无法达到。”索科夫叹着气对阿西娅说:“我去书店时已经是中午了,但听书店的营业员说,我的书一本都没有卖出去。”
“什么,一本都没有卖出去。”阿西娅原以为就算书的销量再差,至少也能卖出几十上百本,但如今听说一本都没有卖出去,她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怎么可能,这么好的书,怎么会没有人买呢?我觉得,一定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出问题的环节很多。”既然阿西娅对此事很感兴趣,索科夫就向她分析说:“首先,没有进行必要的宣传,广大的读者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本书,会在今天在书店里上架销售;其次,书店里没有专门的展示区域,让读者一进门,就能看到摆在书架上的新书,而是直接和老书一起摆在书架上。事先没有宣传,书上架之后,又直接和老书摆在一起,如果不是专门去找,根本不知有这本书。”
听完索科夫的讲述,阿西娅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米沙,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想和谢柯罗总编联系一下,商议开展这本书的宣传工作。”索科夫心想好酒也怕巷子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虽说是一部优秀的,如果不进行必要的宣传,让广大的读者知晓此书,那么要想获得足够的销售量,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如果谢柯罗愿意帮忙做宣传,我想书的销量就能慢慢增加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出版社?”阿西娅抬手看了看时间,提醒索科夫:“如今出版社已经下班,就算你赶过去,也找不到人,还不如明天再去。”
“我先给维尔纳打个电话,看他能否联系到谢柯罗总编。”索科夫说道:“只要进行必要的宣传,我相信明天的销售情况一定会得到极大的改观。”
索科夫找出了维尔纳家里的电话之后,便拿起电话给他打了过来。
铃声响了几下后,听筒里传来了维尔纳那懒洋洋的声音:“我是维尔纳,您是谁啊?”
“编剧同志,你好,我是索科夫!”
“原来是索科夫将军啊。”维尔纳听到找自己的人是索科夫,便笑呵呵地说:“恭喜你的书今天正式进入书店上架销售了!你给我打电话过来,是不是为了知道第一天的销量情况?”
不等索科夫说话,他又自顾自地说:“将军同志,销售情况如何,要等夜间汇总之后,才能搞清楚。最快要等到明天中午,具体的数据才能出来,你可要耐心点,千万别太着急了。”
“编剧同志,我今天去过书店了。”
“哦,你去过书店了?”维尔纳并没有听出索科夫语气中的失落,反而兴
奋地说:“是不是顾客拿了你的书,都在收银台前排队交钱啊?将军同志,我恭喜你,你的书很快就能成为一款最畅销的书籍。”
索科夫等维尔纳说完之后,叹了口气,随后说道:“编剧同志,情况根本没有你所说的那么乐观。我中午去了一家书店,向营业员了解销售情况,结果对方告诉我,一本都没有卖出去。”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维尔纳听后震惊地说:“这么好的书,怎么可能一本都卖不出去呢,将军同志,你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否则不会得到如此错误的信息。”
“没有错,编剧同志。”索科夫苦笑着说道:“我亲自向书店的营业员进行核实的。当时我并没有表明我作者的身份,她自然不会故意说假话欺骗我。”
听完索科夫的话,维尔纳沉默了。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说道:“将军同志,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否则您的书不可能卖不出去。说实话,以我的经验,这本书不但能成为畅销书,而且还将是一本经典书,如今的销售如此糟糕,我们要好好地找找原因。”
索科夫等维尔纳说完,把自己对阿西娅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说道:“编剧同志,一本书如果出版后,不进行宣传,恐怕很难引起读者的注意。一本不被读者所知晓的话,要想一天卖出几千本,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维尔纳听后索科夫的分析,沉思了许久,最后说道:“将军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要在报纸或广播里,对这本书进行宣传,恐怕也要等好几天,才能起到相当理想的效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在书店的门口摆一块小黑板,写上新书的名字。并在书店正对大门的位置,摆一个小书架,把新书放在上面,让读者一进门就能看到。你看这样行吗?”
“可以,可以。”索科夫对维尔纳的说法非常赞同,毕竟这是自己提出的,只有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增加新书的曝光率,让更多的读者知道有一本反映卫国战争女兵的新书出版了:“我相信这么做了,对新书的销售将有极大的帮助。”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维尔纳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对索科夫说道:“将军同志,我今天遇到一个人,他知道我认识伱之后,向我打听你的电话和住处,说准备来拜访你。”
“有人要来拜访我?”索科夫有些纳闷地问:“他有没有说自己是谁啊?”
“他说,他叫加夫里洛夫。”维尔纳说道:“他说你在东普鲁士地区作战时,把他从德国人的战俘营里解救了出来,并委派他担任我军设立的战俘营负责人,专门看管那些被我军俘虏的德国人。”
“原来是他啊。”得知要找自己的人,居然是加夫里洛夫,索科夫不禁笑了起来:“编剧同志,他是一位值得我尊重的指挥员。”
听索科夫这么说,维尔纳不禁皱起了眉头,心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上将居然说一名少校是你所尊重的人,你确定你没有说错吗?带着这样的疑问,维尔纳试探地问:“将军同志,你很了解这位少校吗?”
“当然,编剧同志。”索科夫觉得加夫里洛夫的事迹,完全可以用来拍那部《兵临城下之决战要塞》,便对维尔纳说:“他的经历可以说是一个传奇,完全可以用来拍一部新的电影。”
索科夫的话引起了维尔纳极大的兴趣:“将军同志,你说来听听,他有什么样的经历?”
“他原来是布列斯特要塞步兵第44团团长,”索科夫简短地说道:“战争爆发那天,他收容了几百名战士坚守要塞,在没有增援的情况下,利用简陋的武器和敌人进行顽强地战斗。当缺乏弹药、粮食和水的部队消耗殆尽之后,他一个人留在要塞里和敌人打游击,坚持的时间长达一个月之久,直到最后负伤被俘为止……”
索科夫讲述加夫里洛夫的故事时,维尔纳拿着笔在纸上不断地记录着,似乎要把这位英勇的要塞保卫战的经历全部写下来。当索科夫停下之时,他还有一些着急地问:“将军同志,你怎么不讲了?继续讲,我准备把少校的故事记录下来,然后改编为电影剧本。”
“编剧同志,你不是知道加夫里洛夫少校在什么地方么?”索科夫对着话筒说:“如果你想了解更详细的故事,完全可以上门去找他,让他给你详细地讲述一遍,以方便你收集素材。”
“没错,没错,将军同志,你说的没错。”维尔纳点着头说:“我的确可以直接去找加夫里洛夫少校,向他了解当年在布列斯特要塞里所发生的一切。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你。”
“什么事?”
“将军同志,我是这样想的。”维尔纳谨慎地说道:“一个刚刚经受了战俘营那恐怖的、灭绝人性的制度的考验,忍受了敌人对手中战俘非人侮辱的人,在获救之后,居然被你直接任命为战俘营的负责人。他在战俘营里是否会变得冷酷无情,以某种方式把他所遭遇的不幸,统统报复在敌人的身上呢?”
“编剧同志,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索科夫回答说:“他在这方面加夫里洛夫表现出一个真正的党员,以及苏联人的胸怀和气质。他以特有的人道主义精神,把监押战俘的工作组织得无懈可击,甚至还预防了战俘中疾病的流行。我听说,他获得了表彰他在战俘营工作出色的奖状。”
“原来是这样,看来他是一个不错的人。”维尔纳在放下电话之前,征询索科夫的意见:“如果他再问起你的电话和住址时,我能告诉他吗?”
“当然,当然可以。”索科夫很干脆地回答说:“你完全可以答应他的这个请求。顺便转告他,只要他有时间,随时可以到我家里来做客,我和我的妻子都欢迎他的到来。”
当索科夫放下电话时,阿西娅好奇地问:“米沙,谁要来我们家做客?”
“加夫里洛夫,”索科夫向维尔纳讲述加夫里洛夫的故事时,阿西娅当时正好出门去邻居家了,没准听到自己所说的话。此刻听她问起,索科夫便重新把加夫里洛夫少校的故事,向她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他是一个英雄,可惜暂时没有获得与他贡献相匹配的功勋,真是有点遗憾。”
“米沙,你说敌人围困要塞时,加夫里洛夫少校让所有的妇女和孩子都出去向德国人投降。”阿西娅好奇地问道:“我想问问,这些妇女和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战争的第二年,德国人把这些妇女和孩子都枪杀了。”
阿西娅惊呼一声后,紧张地问:“这么说来,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妻子和孩子,也被德国人杀害了?”
谁知索科夫听后却摇摇头说道:“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妻子和样子科利亚,在德国人转移他们的途中,趁着德国人不注意,悄悄地脱离队伍,逃进了附近的森林,他们幸运地活了下来。”
“那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听说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妻子和孩子活下来了,阿西娅的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她继续问道:“那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少校有没有和他们团聚?”
索科夫听到这个问题,差点脱口说出了标准答案:1956年,在要塞防卫战的英雄们重返布列斯特的日子里,一个女市民来到宾馆会见加夫里洛夫,告诉他说他的妻子还在人世,现居布列斯特州的残废人之家。于是,加夫里洛夫通过有关方面查询,发现自己的妻子叶卡捷琳娜·格里戈里耶夫娜·加夫里洛娃,果然住在科索夫区的残废人之家。当晚他就驱车飞驰百余公里,找到了自己的妻子。
但如今距离加夫里洛夫和妻子冲锋的日子还有足足十一年,他这个时候说出来显然是不合适的。因此他只能违心地说:“当初我把少校从战俘营里救出来之后,就曾经托人打听他的妻子和养子的消息。但令人遗憾的是,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真是太可惜了。”阿西娅满脸遗憾地说道:“就算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妻子和孩子还活着,不过他们肯定以为少校牺牲了,就算战争结束,也不见得会回到原来的家里。如此一来,他们重逢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
“阿西娅,我相信会有奇迹发生的。”索科夫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改变加夫里洛夫的命运,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向他透露一些关于他妻子和孩子的消息,没准就能让他们一家人提前团聚,因此他对阿西娅说:“没准他们哪天就能团聚了。”
“不知要等多少年,他们才有重新团聚的可能。”阿西娅叹着气说:“如果我们能帮他一把就好了。”
索科夫见阿西娅对加夫里洛夫的家庭如此关心,觉得过早地让加夫里洛夫与他的妻子团聚,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据他所掌握的资料,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妻子有严重的风湿病,常年卧床养病,以至于两人结婚十来年都没有孩子,最后只能在福利院收养一名叫科利亚的男孩做为养子。
战争结束之后,加夫里洛夫到处打听妻子和养子的消息,但经过七八年的寻找,依旧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线索,以至于让他以为妻子和养子都已经在战争中死去,后来在朋友的劝说下,重新娶了一个妻子。
加夫里洛夫在几年后重新娶妻的事情,索科夫自然不会告诉阿西娅,他只能委婉地说:“阿西娅,我听说加夫里洛夫的妻子重病缠身,常年卧床养病,两人结婚十多年都没有孩子,最后还是去福利院领养一个男孩做养子。而加夫里洛夫少校在德国人的战俘营里待了几年,因为被俘时的伤势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以至于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如果此刻和家人团聚,他恐怕没有能力照顾自己的妻子。”
“他留下了什么后遗症?”阿西娅关切地问道:“你说来听听,我看有没有办法进行治疗。”
索科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道:“他的右耳在战争中被震聋了,而且右手因为负伤后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已经变得畸形,根本没法拿枪,否则当初把他解救出来之后,我也不会拒绝他加入作战部队的请求,而是直接安排他去管理一座战俘营。”
“原来是这样啊。”阿西娅郁闷地说:“真是没想到,战争结束了,加夫里洛夫少校还是不能与自己的家人团聚。”
“阿西娅,放心吧。”索科夫安慰阿西娅说:“加夫里洛夫少校和他的妻子孩子有重逢的一天。”
安抚完阿西娅之后,索科夫开始琢磨,等《普通一兵》写完之后,自己是否应该写一部和布列斯特要塞保卫战有关的。如果有可能,让雅科夫到史达林里去吹嘘一下加夫里洛夫的功勋,看是否能让这位勇敢的少校,提前获得属于他的“苏联英雄”的荣誉称号。
“米沙,你在想什么?”阿西娅忽然发现索科夫的目光盯着前方,两眼之间没有焦点,猜想他又在思索某些重要的事情,便叫了他两声,等索科夫的目光转向自己时,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的题材?”
“没错,阿西娅,我的确想到了新的题材。”索科夫点着头说:“坚守布列斯特要塞的指战员们面对德军突然发起的进攻,他们进行了顽强的抵抗。虽说由于弹药、粮食和水源的不足,他们在要塞里坚守的时间并不长,但他们依旧是我们的英雄。我想通过的形式,把他们当年与德国人战斗的场景再现出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为那些牺牲的英雄们,争取属于他们的荣誉。”
阿西娅刚听到索科夫说要以布列斯特要塞保卫战为题材写一本书时,表现得还很平静,可听到后面的话,整个人不禁震惊了:“米沙,你疯了,要为一群早已牺牲的指战员争取属于他们的荣誉,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是哪天加夫里洛夫少校来做客,你给了他这样的希望,最后却不能帮他办成,他还不知道会有多么失望呢。”
“放心吧,阿西娅,这件事我先不告诉加夫里洛夫。”索科夫说道:“等雅沙来的时候,我把布列斯特要塞的事情告诉他,并让他去他父亲那里探探口风,看是否有机会给这些牺牲的英雄们授予荣誉。”
“嗯,让雅沙去探风,无疑是最合适的。”阿西娅点着头说:“如果史达林同志愿意给保卫者们授予荣誉,你再正式提出也不迟。如果没有这种打算,你就不要轻易去冒险,免得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嗯嗯,我知道。”索科夫点着头说:“我心里有数。”
“你明天有什么打算?”阿西娅及时地变换了话题:“继续去书店查看书的销售情况吗?”
“是的,我明天要去市内的各大书店转一转。”索科夫说道:“维尔纳答应我,会尽快联系谢柯罗总编,对我的书加大宣传力度,至少要保证每个书店的门口,有一块写着书名的黑板。店内正对门口的位置,要安放一个书架,把我的书放在上面进行展示。只有这么做了,读者才能及时地了解我的书的信息。只有这样,要提高书的销售才有可能。”
维尔纳从善如流,当即就和谢柯罗取得了联系,转达了索科夫的意思,让对方加强对书的宣传工作。
谢柯罗听完后,歉意地对维尔纳说:“维尔纳,这是我的疏忽。我光是想到将军同志写的是一本好书,就算不做宣传,也能有不错的销售,但没想到第一天的销量居然如此糟糕。”
听谢柯罗这么说,维尔纳意识到对方可能已经掌握了第一天的销售数据,便试探地问:“谢柯罗,是不是销售数据出来了?”
“是的,已经出来了。”
“能告诉我,第一天销售了多少本吗?”
谢柯罗停顿了片刻,艰难地回答说:“一共销售了41本。”
“什么,才销售了41本?”维尔纳与索科夫通话时,知道《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书的销售状况非常不理想,但没想到糟糕到如此的程度,他喃喃地说道:“我的上帝啊,这么点销售量,让我如何告诉索科夫将军啊?”
“维尔纳,你有机会见到将军时,记得向他表达我对他的歉意,因为我工作上的疏忽,导致他的书销量如此之低。”
维尔纳知道谢柯罗此刻还在古比雪夫出差,便不满地说:“谢柯罗,不是我说你,你去古比雪夫出差前,肯定忘记交代手下的人,让他们做好新书的宣传工作。但凡他们搞一点宣传,书的销量也不会差到如此的程度。”
“是的是的,这都是我的错。”谢柯罗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对维尔纳说:“维尔纳,我待会儿给恰科夫斯基打个电话,让他在报纸上帮索科夫将军的新书做一下宣传,没准能对新书的销量提升能有一定的帮助。”
“我觉得让恰科夫斯基在报纸上做宣传,是非常正确的。”维尔纳说道:“他不但是一名优秀的战地记者,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作家,读者们对他非常熟悉。如果有他为索科夫将军的新书做宣传,我觉得书的销量将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谢柯罗在一时间有了好几个想法,谁知还准备了后手:“除了恰科夫斯基外,我还打算联系西蒙诺夫同志,把将军的这本书给他看看,让他在合适的时候做做宣传。要知道,他的名气可比恰科夫斯基大多了。”
“西蒙诺夫?!”听到谢柯罗所提到的名字,维尔纳显得很是迟疑:“我听说他最近在感情方面遇到点挫折,整个人显得非常颓废,让他来做宣传,合适吗?”
“他能有什么感情方面的挫折?”谢柯罗不解地问:“维尔纳,伱是不是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我听别人说,西蒙诺夫的妻子谢罗娃,似乎和罗科索夫斯基元帅之间有点什么故事。”维尔纳小心翼翼地说:“而索科夫将军又是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部下。假如西蒙诺夫对罗科索夫斯基元帅不满,会不会迁怒到索科夫将军?”
“维尔纳,你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我要仔细分析一下,看是否应该找西蒙诺夫帮索科夫将军做宣传。”
“我觉得有恰科夫斯基就足够了。”维尔纳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假如他的推荐都无法让书的销量增加,那我们就要考虑一下,究竟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除了请恰科夫斯基做宣传外,我还打算按照索科夫将军所说的那样,让各个书店的门口挂一块黑板,上面写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书正在销售中,并在书店里正对门的位置,放一个书架来摆放将军同志的书。”
“嗯,如果这样做的话,书的销量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提高。”维尔纳说完这话,忽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便直截了当地问:“对了,那销售的41本书,都是哪些书店销售出去的?”
谢柯罗报了几个书店的名字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维尔纳,我刚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在售出的41本书里,有28本是在同一家店里售出的。”谢柯罗说道:“其余的书店就是售出一本两本,而他们直接售出28本,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那家书店叫什么名字,位于什么位置?”
等听完谢柯罗报出的地名和书店名称后,维尔纳呵呵地笑了起来:“谢柯罗,你说的那家书店,就在索科夫将军家的附近。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应该是将军去过的那家书店。没准是书店里的营业员,知道了将军的身份,专门看过那本书,才会选择购买。可能正因为如此,才会创下28本的销售记录。”
“嗯,有这种可能。”对维尔纳的分析,谢柯罗表示了赞同:“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这家书店的销售数量,和其它的书店比起来会如此悬殊。”
…………
第二天上午,还是在睡梦中的索科夫,被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吵醒。
他担心有什么急事,连鞋都顾不得穿,就光脚走到了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我是索科夫!”
“您好,将军同志。”听筒里传出了库拉克的声音:“我没有打扰到您休息吧?”
“没有没有。”库拉克打电话找自己,让索科夫感到非常意外,毕竟两人之间没有隶属关系,虽说自己的军衔很高,却根本管不着他,因此他急于搞清楚对方打电话的原因:“中校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将军同志,我给您打电话有两件事。”库拉克说道:“我如今在百货商场的办公室里。”
索科夫听对方这么说,立即猜到了一种可能,便试探地问:“中校同志,是不是有新的本子送到了?”
“没错,将军同志!您真是厉害,一下就猜到了正确答案。”库拉克说道:“昨天晚上新到了一批本子,是专门给作协准备的。柳芭回家给我说起此事时,我还特意问了有没有给您留下足够的份额。”
索科夫知道如今的莫斯科物资短缺,从食品到日用品,什么都缺。在后世时,写东西用的笔和稿纸,虽说还是要依靠进口,但绝对不像现在一样是紧俏货,没有一定的关系,还真买不到。有了足够的稿纸,自己就能写更多的内容,他有些迫切地问:“中校同志,不知道柳芭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这批稿纸是专门为作协准备的,肯定没有多余的配额。”库拉克笑着对索科夫说:“但如果是将军同志您需要的话,她可以从中调拨出一定的份额,比如说五十本稿签纸,还是能办到的。”
“哦,能给我五十本稿签纸?!”索科夫得知柳芭准备给自己留五十本稿签纸,不免喜出望外:“中校同志,那真是太好了。我收拾一下就出门,麻烦你转告柳芭,一定要把稿签纸给我留下来。”
“没问题,将军同志。”库拉克甚至热心地说:“如果您现在就需要这些稿签纸的话,我可以立即给您送过去。”
“不急不急,还是我待会儿过去取吧。”索科夫说到这里,想起库拉克刚刚说,给自己打电话有两件事,稿签纸是一件事,那么另外一件事是什么呢?“对了,中校同志,你说有两件事找我。稿签纸算一件事,那另外一件事是什么呢?”
“另外一件事,当然是和您的书有关。”
“和我的书有关?”索科夫不解地问:“中校同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说得明白点吗?”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库拉克说道:“百货大楼的营业员都很喜欢你写的书,所以她们不惜用手抄的方式,来传阅您的书。我今天就是想问问,您的书大概还有多长时间能出版,大家都有点等不及了。”
索科夫听后不禁一愣,随即反问:“中校同志,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本书昨天就正在进入各家书店开始销售了。”
“啊,您的书昨天就进书店销售了?”库拉克吃惊地说:“您为什么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呢?”
听库拉克这么问,索科夫有些尴尬地回答说:“中校同志,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呢。”
“真的可以在书店里买到您的书吗?”库拉克问道。
“是的,中校同志,肯定能买到。”索科夫特意向库拉克强调说:“我昨天专门去了一家书店,在书架上见到了我的书。”
“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库拉克说完这话,就冲着旁边的柳芭兴奋地说:“柳芭,将军同志说,他的书昨天已经正式出版,摆进了各家书店,让你的营业员们快点去买,别老是用手抄书了。手抄书不但累,而且还要大量的稿签纸,留着这些稿签纸给将军同志,没准他还能写出更多的好书。”
柳芭听库拉克这么说,虽然很是激动,不过她并没有轻易地相信,而是伸手接过了库拉克手里的话筒,准备亲自向索科夫了解此事:“将军同志,我是柳芭。”
“你好,柳芭!”
“您的书真的可以在各大书店里买到吗?”
“是的,柳芭,的确可以在各家书店里买到。”索科夫还特意提醒柳芭说:“如果你的营业员要去买书,让她们直接问书店的营业员,否则很不容易找到那本书。”
“好的,将军同志,我会向她们交代清楚。”柳芭继续说道:“不知您什么时候过来取稿签纸,我可以给您提供至少一百本。”
“什么,一百本稿签纸?”索科夫听柳芭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说错了,连忙提醒她说:“刚刚库拉克中校告诉我,说只能为我留下五十本,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一百本呢?”
“原因很简单,将军同志。”柳芭笑呵呵地向索科夫解释说:“这批稿签纸虽说是为作协准备的,但我们内部却可以留下一部分。本来有几名营业员说要抄书的,但既然您的书已经出版,能在书店里买到印刷出来的书,谁还去抄书啊。这样一来,原本准备用来抄书的那些稿签纸就节省下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索科夫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后,连连向柳芭道谢:“柳芭,真是太感谢你!谢谢!”
“将军同志,不用这么客气。”柳芭笑呵呵地说:“如果您真要感谢我们的话,也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索科夫好奇地问。
“就是您以后写新书时,能把我们百货商场里的营业员们也写进书里。”说出自己的请求后,柳芭担心遭到索科夫的拒绝,还谨慎地问道:“不知能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索科夫心里在想,如今卫国战争刚刚结束不久,关于战争题材的书籍肯定大受读者们的欢迎。但随着和平生活的到来,大家的思想肯定会发生改变,别的题材没准会受到欢迎,自己到时就能写写都市题材的书,把百货大楼里的部分营业员作为配角写进自己的书里。因此他爽快地回答说“没准下本书里,你和你手下的营业员们,就能被我写进书里。”
听到索科夫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柳芭不由喜出望外,连声说道:“将军同志,这真是太好了。假如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姑娘们,她们一定会乐坏的。”
索科夫心里开始盘算,除了军事题材,自己还可以把后世看过的一些经典影片,比如说《办公室的故事》、《两个人的火车站》、《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和《意大利人在俄罗斯的奇遇》等等,统统改编为小说,没准还能成为畅销书籍也说不定。在这种类型的小说里,加入几个百货商场的营业员做配角,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索科夫也喜笑颜开地说:“柳芭,如果我的运气好,写出来之后能改编为电影,没准你们百货商场的营业员们,还有机会上电影屏幕呢。”
“这样一来,我们的百货商场不就出名了么。”柳芭听后兴奋地说:“真是想不到,我们这里将来还有机会出电影明星。”
说起小说改编为电影,柳芭顿时来了兴趣:“对了,将军同志,我听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书,很快就能改编为电影,不知您有没有考虑,在我们百货商场里找几个人,来扮演其中的角色呢?”
听到柳芭的这个问题,索科夫的脑子里就开始琢磨,百货商店里有哪位女营业员,适合扮演小说的女兵形象。五名牺牲的女兵,肯定要由专业的演员来扮演,但其他的女兵却可以从百货商店里的女营业员里挑选。
在索科夫的印象中,高射机枪排的副排长基里亚诺娃中士的角色,电视剧里所挑选的演员表演过于轻佻浮夸,严重地影响到了这个人物的形象。若是让自己挑选的话,百货商店的经理柳芭,倒是可以让她去试试镜,若是她对着镜头不紧张,那么这个角色就可以由她来扮演了。
索科夫正在琢磨时,忽然听到听筒里传来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柳芭,柳芭!”
正在与索科夫通话的柳芭,用严厉的语气说道:“阿克肖诺娃,你怎么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没看到我正在打电话吗?”
受到柳芭责备的阿克肖诺娃,连忙用歉意的语气说:“对不起,经理同志,我没有注意到你在打电话,请原谅我的鲁莽!”
柳芭和阿克肖诺娃之间的交情不错,见她主动认错,也不好再批评她,便放缓语气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柳芭,伱看这是我买的新书。”
柳芭接过阿克肖诺娃手里的书一瞧,顿时惊喜地说道:“阿克肖诺娃,这是将军同志的那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你是在哪家书店买到的?”
“就是距离我们百货商场不远的那家书店啊。”阿克肖诺娃解释说:“我刚刚走那里过的时候,见书店门口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告示:‘本书店有索科夫将军所著的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欢迎大家进店购买’,然后我就进去了。”
柳芭想起自己和索科夫通话的内容,便试探地问:“那这本书放的位置是不是很不好找?”
“没有,挺好找的。”阿克肖诺娃说道:“我一进门,就看到正对门的那片空地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书架,而书架上放的就是将军同志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买了一本,到来商场就直接来找你,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将军同志,您听到了吗?”柳芭重新把话筒贴在耳边,兴奋地说:“阿克肖诺娃说,我们商场附近的书店里,就有您的书出售,而且还摆在显眼的位置。待会儿我会通知营业员,让大家去书店购买您的书。”
得知自己的书已经摆在了正对门口的书架上,而且书店门口还挂有告示牌,索科夫的心里不由喜滋滋的。听到柳芭说要动员营业员们去买书,连忙向她表示感谢:“谢谢你,柳芭!谢谢你对我的支持!不过买书是私人的事情,你不必给营业员们下命令,免得有些人买了心里也不痛快。让她们自己丛决定,想买就买,不买也不勉强。”
“明白,明白,将军同志。”柳芭笑着说:“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营业员的。”
当柳芭放下电话时,看到旁边的阿克肖诺娃吃惊地张大了嘴,便调侃地问道:“阿克肖诺娃,你听到我和将军同志在通电话,是不是很吃惊啊?”
“是啊,是啊。”阿克肖诺娃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柳芭:“柳芭,你给将军同志打电话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为了你那个柜台新到的那批稿签纸了。”柳芭说道:“我本来想给将军同志留五十本的,但如今他的书已经正式出版,我们想看书,就不用再自己动手抄写了,这样在无形中又节约了几十本稿签纸,可以全部交给将军同志,让他可以利用这些稿签纸写出更多精彩的小说。”
“柳芭,”阿克肖诺娃沉默片刻后,鼓足勇气对柳芭说:“既然是我柜台上的货物,让我去给将军同志送货上门,行吗?”
“将军同志说他有空时,会到我们这里来取的。”柳芭说道:“本来我也想派人送货上门,却被他拒绝了。”
“哎,真是可惜。”阿克肖诺娃听柳芭这么说,脸上写满了失望。
“对了,在你闯进来之前,”柳芭继续说道:“我还在问将军同志,如果这部小说改编为电影的话,不知能否让我们百货商场里的营业员,去参加拍摄。”
听柳芭这么说,阿克肖诺娃顿时两眼放光,连声问道:“柳芭,不知将军同志怎么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柳芭一脸遗憾地说道:“他可能当时正在考虑我的问题,谁知却被你闯进来打断了。”
“要是我能在电影里演一个角色就好了。”阿克肖诺娃说道:“索尼娅和热尼亚两个角色我都喜欢,只要能让我扮演其中一个角色,我就知足了。”
“拉倒吧,阿克肖诺娃。你又没有上过电影学院,没有参加过表演培训,第一次参演电影就想演重要的角色,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我觉得你能演高射机枪排里的一名女兵,就很不错了。”柳芭说到这里,冲阿克肖诺娃摆摆手说道:“行了,别在这里废话了,快点回你的柜台去工作吧。”
百货商场办公室里所进行的对话,刚放下话筒的索科夫是一无所知,不过他开始考虑,如果《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在短时间内被改编为电影,应该找哪些演员来扮演剧中的角色呢?
在索科夫的记忆里,《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共有三个版本,最早的是1972年拍摄的电影;第二个版本是2005年华夏翻拍的电视剧,以及俄罗斯于2015年重拍的电影。但不管怎么说,他觉得最经典的还是72的那个版本。
至于说到演员,这一点让他非常头痛,因此七十年代的那个版本里的演员,此刻应该还没有出生呢,让她们来演肯定是不可能。要挑选演员,只能求助爱森斯坦或者维尔纳,让他们从制片厂里帮自己挑选合适的演员。
想了许久,头都想痛了,索科夫也没有想出个合适的章程出来,他只能暂时把此事放下,专心写自己的《普通一兵》,准备尽快将此书完本,然后再和维尔纳一起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改编为电影剧本。至于说到关于三个狙击手的那三个剧本,就暂时放在旁边,什么时候有灵感了,再写也不迟。
当天晚上,索科夫接到了维尔纳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维尔纳就兴奋地说道:“索科夫将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书今天售出了两千多本。”
“哦,售出了两千多本?”虽说这个销售量和后世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但此刻听到,索科夫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看来你们的宣传效果不错,居然卖出了这么多。”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维尔纳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随后向索科夫道歉:“将军同志,请原谅我们工作上的疏忽,在你的书出版时,居然没有进行必要的宣传,导致第一天的销售遭受了滑铁卢。”
“编剧同志,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就算要道歉,也是出版社的人给我道歉,怎么能是你来道歉呢?”索科夫虽说知道第一天的销售非常糟糕,但他迫切地想知道,究竟糟糕到了什么地方,便试探地问:“你现在能告诉我,我的书第一天销售了多少本吗?”
“将军同志,还是算了吧。”维尔纳不好意思地说:“销售量实在太低,说出来恐怕会影响到你的心情。”
“没事,说吧。”索科夫虽说当天只去了一家书店,但根据他的观察和判断,第一天的销售量绝对无法突破三位数,因此他向维尔纳进行追问,就是想搞清楚自己的判断有没有出错:“哪怕只卖了几本也没关系,今天不是卖出两千多本么。”
见索科夫执意想知道第一天的销售量,维尔纳把心一横,把牙一咬,说道:“第一天总共卖出了41本,其中28本是离你家最近的那家书店卖出的。我猜想可能是因为你去过那家书店,让店里的营业员知道了你的身份,才能有如此多的销售量。”
“也许吧。”既然销量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索科夫更关心的是这本书什么时候能改编为话剧、歌剧或者电影,便小心翼翼地问:“编剧同志,你以前曾经说过,我这本书完全可以改编为话剧、歌剧甚至是电影,我想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改编?”
“将军同志,我今天给你打电话,除了告诉你书的销量不错外,就是正式通知你,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书改编的话剧剧本已经完成,明天就将交给话剧团排练。”维尔纳兴致勃勃地说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再过一周的时间,这部话剧就能在剧场里上映,到时我一定邀请你观看首场演出。”
“那真是太好了。”索科夫听后兴奋地说:“编剧同志,我就等着你的邀请。”
不过没等话剧上演,十月革命节的庆典日到了,索科夫拿着雅科夫送来的请帖,带着阿西娅到红场的观礼台,去参加节日的阅兵式。
由于红场有重大的庆典,因此广场附近的很多街道都戒严了,若不是索科夫有请帖在手,恐怕根本无法到达红场的附近。
当索科夫在入口处,向执勤的军官出示了请帖。
军官看完请帖之后,礼貌地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如今距离仪式开始,还有将近两个小时,您可以到历史博物馆里去坐坐,等是时间差不多了再出来。”
索科夫知道军官是一番好意,毕竟如今都是十一月了,莫斯科的天气已经是零下十几度,如果在列宁墓旁边的观礼台上冻上几个小时,肯定会生病的,因此他向军官表示协议后,带着阿西娅朝旁边的历史博物馆走去。
历史博物馆建于1873年,位于红场北侧的马涅什广场上,是一座建筑造型非常美丽,且极具俄罗斯风格的朱红色建筑物。在主体建筑物的两侧各有一座高耸对称的塔楼,还有装饰性的尖塔、三角檐与圆拱型窗户。
索科夫在进入博物馆之前,有意看向了门口的空地。他清楚地记得,后世在这个位置有一尊朱可夫骑马的铜像。
“米沙!”阿西娅见索科夫停下了脚步,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哦,没看什么。”索科夫收回了自己的心绪,对阿西娅说道:“外面太冷,我们先进去吧。”
进入大门之后,索科夫发现正对门口的大厅里,居然坐满了人。别看人这么多,但大家在交谈时,刻意地压低了嗓门,因此整个大厅感觉还是非常安静的。
索科夫四处张望,看能否找到一个空的座位。自己站一会儿没关系,但阿西娅有孕在身,不能久站,还是找个座位坐下最好。
但瞧了半天,所有的长椅或者沙发上,都坐满了人,根本没有任何空位。
旁边的阿西娅猜到了索科夫的心事,连忙挽住了他的手臂,对他说道:“米沙,既然这里没有座位,那我们就在博物馆里随便逛逛吧,没准走到半路就找到坐的地方了。”
索科夫后世曾经多次来过历史博物馆,知道这里有最完整、最丰富的古币收藏室;有大量的出土文物,还有俄罗斯、东方和部分西方的武器,俄罗斯和外国的服饰织物,农用工具,木制家什和其他的雕花和彩绘木器,陶瓷和玻璃制品。另外,馆中还分门别类地收藏着大量描绘历史人物、事件、特点、建筑等等的绘画,而且有历史地图,民情风俗档案,各种手写本、古印本等等。
既然阿西娅想逛逛博物馆,索科夫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好吧,阿西娅,我就在馆里到处走走。”
但很快,索科夫就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今天有庆典活动,所以博物馆的展厅不对外开放。
拦住索科夫的那名工作人员振振有词地说道:“将军同志,很抱歉,因为今天红场有重大的庆典活动,因此我们的展厅不对外开放。但你们可以在大厅里活动,那里是唯一对外开放的区域。”
就这样,索科夫和阿西娅又灰溜溜地返回了大厅。
正当索科夫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角落趴下,给阿西娅当凳子坐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米沙!”
循着声音望过去,他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两个正在下棋的人,等看清楚叫自己的人,他整个人立即被惊呆了:“赫鲁晓夫同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赫鲁晓夫此刻和另外一个穿着便装、胸前挂满勋章的男子,坐在长沙发里下国际象棋。
“米沙,”赫鲁晓夫用手朝正在与自己对弈的男子一指,笑着问道:“这位你可能还不认识吧?”
如果是别的人,索科夫没准还真不认识,但这位胸前挂满勋章的男子,就是后世被人戏称为“勋宗”的勃列日列夫。1944年获得少将军衔,1945年4月开始,担任乌克兰第四方面军的政治部主任。明年,也就是1946年,将会被任命为扎波罗热州委第一书记。
由于勃列日列夫此刻的军衔比自己低,而且也没穿军装,索科夫就没有敬军礼,而是冲他点点头,笑着说道:“赫鲁晓夫同志,我曾经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他是乌克兰第四方面军的政治部主任勃列日列夫同志。”
“列昂尼德!”由于列昂尼德的昵称是列宁,所以赫鲁晓夫只称呼勃列日列夫的名字,而不是昵称:“这位就是我常和你说起的米沙,我曾经劝说他到我这里来工作,却被他拒绝了。”
“你好,米沙!”可能是因为赫鲁晓夫的缘故,勃列日列夫也称呼索科夫的昵称:“很高兴见到伱!”
“我也是,勃列日列夫同志!”
“米沙,我非常好奇,你为什么会拒绝赫鲁晓夫同志的邀请呢?”勃列日列夫和索科夫握手时,有些好奇地问:“以你的个人能力,以及和赫鲁晓夫同志的交情,来了乌克兰之后,肯定会得到重用的。”
没等索科夫想出该怎么回答时,赫鲁晓夫幽幽地说道:“我估计他是接受了朱可夫元帅的邀请,准备去柏林工作。”
“不是的,赫鲁晓夫同志。”索科夫见赫鲁晓夫误会了,连忙辩解说:“朱可夫元帅的邀请,我也拒绝了。我本来打算到西伯利亚去管理战俘营,但上级却迟迟没有给我安排工作,我如今可以说是赋闲在家。”
赫鲁晓夫和勃列日列夫听后,都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们以为索科夫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是真的,赫鲁晓夫同志。”阿西娅曾经和赫鲁晓夫打过很多次交道,因此说话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上级的确没有给米沙安排具体的工作,他每天就在家里写。”
“哦,写?”赫鲁晓夫听后有些诧异地问:“不知如今写了多少字,什么时间能出版?”
“书名叫《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有二十来万字。”一说到,索科夫顿时有了底气:“已经出版有十来天时间了。”
“哦,都已经出版了。”赫鲁晓夫听后非常诧异:“书名叫什么,我待会儿让人去买一本。”
阿西娅连忙把书名重复了一遍:“叫《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嗯,我记住了。”赫鲁晓夫点着头说:“等阅兵仪式结束后,我就让人去书店买这本书。”
旁边的勃列日列夫见阿西娅挺着大肚子站着,似乎有点疲倦的样子,连忙起身让座:“这位女同志,你身子不方便,快点请坐吧。”
阿西娅虽然不清楚勃列日列夫的真实身份,但胸前能挂满勋章,又能参加阅兵仪式,还能与赫鲁晓夫下棋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物。他给自己让座,没准就是一种客套,哪里能轻易地答应。于是她委婉地推脱:“谢谢您的好意,我站一会儿没事,还是您坐吧。”
“阿西娅,你就坐下吧。”旁边的赫鲁晓夫笑呵呵地说道:“这沙发这么长,就算坐四个人也不会太拥挤的。”
听赫鲁晓夫这么说,阿西娅显得有些犹豫,把目光望向了索科夫,希望他来给自己出个主意。
“既然是赫鲁晓夫同志让我们坐,那我们就坐下吧。”看到赫鲁晓夫往沙发的另一头挪了挪,腾出足够的空间后,索科夫就拉着阿西娅坐了下去。
四人都坐下之后,赫鲁晓夫和勃列日列夫又继续开始下棋。
坐在勃列日列夫身后的索科夫探头过去瞧了瞧,见棋盘上是势均力敌,便随口问了一句:“这局棋谁占优势了?”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赫鲁晓夫呵呵一笑:“你来之前,我们已经下了两局,一胜一负,不过我看这局棋,我取胜的可能很大。”
“那可不一定。”但勃列日列夫却反驳说:“没有下到最后一步,谁胜谁负还说不清呢。”
索科夫看了一阵,觉得这样挺别扭的,便起身来到了两人中间蹲下,继续看他们下棋。
“米沙。”这时赫鲁晓夫拿起一颗棋子,望着索科夫问道:“你说说,我这颗棋子应该放在什么位置?”
索科夫看清楚赫鲁晓夫手里是一个“象”,能走的有两步,一步是吃掉对方的“车”,然后被对方的“马”吃掉;而另外一步只是吃掉对方的一个“兵”,看似没有多大用处,但再走几步,就能将对方的军了。
他在心里权衡片刻,随后对赫鲁晓夫说道:“我觉得吃‘兵’可能更加合适一些。”
“没错,没错,我也是这样考虑的。”赫鲁晓夫说着,就按照索科夫的指点,用手里的“象”吃掉了对方的“兵”。
吃掉了对方的“兵”,形势对赫鲁晓夫来说就更加有利了,双方又走了七八步,赫鲁晓夫就赢了这局。
“列昂尼德,”两人重新摆棋盘时,刚赢了一局的赫鲁晓夫得意洋洋地说:“我就说你是臭棋篓子吧,你还不相信。三局两胜,我已经赢了。”
“刚刚的那局不算。”勃列日列夫用不满的眼神看了索科夫一眼后,不满地说道:“如果不是米沙帮你,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赫鲁晓夫看了索科夫一眼,笑着说道:“如果你不服气,待会儿让米沙也帮你一次。”
索科夫听两人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想自己刚刚为赫鲁晓夫指点了一步棋,会不会得罪了勃列日列夫?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他将来上位了,没准会给自己穿小鞋,最好的办法,就是待会儿他下棋时给他指点一步,以挽回自己的失误。
这一局,两人杀得难解难分,很难说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恰巧在这时,索科夫看到了一步勃列日列夫有一步妙棋,如果走了这一步,就能取得这局的胜利。
看到勃列日列夫皱着眉头在思考,索科夫连忙指着棋盘说道:“你走这一步,就能让棋盘上的形势变得对你有利,如果运气好,十步之内就能取胜。”
其实勃列日列夫也看到索科夫所说的这步棋,他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被索科夫先指了出来。如此一来,他的脑子里就在想,如果我真的走了这步,就算赢了棋,恐怕赫鲁晓夫也会不服气,说是自己在索科夫的指点下才赢的。出于这样的考虑,他没有理睬索科夫的提醒,而是拿起另外一枚棋子,胡乱走了一步。
双方本来就是势均力敌,如果勃列日列夫按照索科夫的指点走了那一步,的确有可能在十步之内取胜。但就是因为他赌气走出的这一步,却让棋盘上的形势发生了变化,让赫鲁晓夫抓住了机会,轻松地再次取得了胜利。
下完这局棋,赫鲁晓夫抬手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可以入场了,便叫过工作人员过来收拾棋盘,然后对勃列日列夫说:“列昂尼德,我不明白,米沙给你指出的那一步非常精妙,如果你的真的走了,那么这局棋的最后赢家肯定是你。你为什么不按照他所说的棋路走,却偏偏要走出一步错棋呢?”
勃列日列夫心里虽然后悔,自己因为赌气,没有走出正确的一步,但听到赫鲁晓夫这么问,还死鸭子嘴硬地回答说道:“我觉得他指点的那一步不好,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还是按照我原来的思路走。”
“事实证明,按照你原来的思路下棋,就只有输给我。”赫鲁晓夫哈哈地笑了两声,随后招呼索科夫二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观礼台吧。”
索科夫扶着阿西娅往外走的时候,赫鲁晓夫忽然对他说了一句:“米沙,我的提议,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可能要在莫斯科待两到三天的时间,如果你改变了主意,记得联系我。”
面对赫鲁晓夫向自己抛出的橄榄枝,索科夫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委婉地回答说:“好的,赫鲁晓夫同志,我会好好考虑您的建议。”
“那我等着你的消息。”说完,赫鲁晓夫就带着勃列日列夫朝着列宁墓右侧的观礼台走去。
“米沙,”望着赫鲁晓夫和勃列日列夫离去的背影,阿西娅有些紧张地问索科夫:“你真的打算去乌克兰吗?”
“不会的,”索科夫抬手在阿西娅挽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上拍了拍,柔声地说道:“在我们的孩子出生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莫斯科的。还有,我曾经答应过你,等到明年夏天去索契度假,假如我去了乌克兰,恐怕就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阿西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由于6月24日曾经举行过隆重的胜利节大阅兵,因此今年十月节的阅兵仪式,就显得有些普通,参阅的部队都是来自莫斯科军区和卫戍部队。索科夫甚至在参阅的部队里,看到了库拉克中校,他和另外一名中校带着一个步兵方队,迈着正步从列宁墓前经过。
“米沙,你快点看!”阿西娅也看到了队列前面的库拉克,连忙用手指向那个方向,兴奋地对索科夫:“那不是我们在弗拉基米尔遇到的那位库拉克中校吗?”
“没错,就是库拉克。”索科夫点着头说:“他本来就是莫斯科卫戍司令部的,能参加节日阅兵再正常不过了。”
阅兵仪式在十一点就结束了。
随着史达林等站在列宁墓上的领导退场,观礼台上观礼的嘉宾,也陆续离场。
虽然阅兵庆典活动已经结束,但红场四周的戒严却依旧没有解除,整个红场只能出不能进,这种情况要持续到下午五点以后。
“米沙。”阿西娅问索科夫:“我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接下来去什么地方,这一点倒让索科夫感到很为难。
后世的时候,他在电视里见过很多次阅兵仪式。每次阅兵仪式的转播结束后,他就会呼朋唤友去胜利广场。买上几束鲜花,赠送给挂满勋章的老人,或者摆放在各种纪念碑前。
但如今,后世著名的胜利广场,还是一片没有人烟的森林,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庆祝活动。而红场旁边马涅什广场的下面,那座著名的地下商城还没列入建设计划,也不可能去。
正当索科夫在为难时,阿西娅向他提出:“米沙,要不我们去威登汉公园吧?以往每逢节假日,都会有庆祝活动举行。”
索科夫一听,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没错,后世遇到大的节日,除了红场、胜利广场会举行盛大的庆典活动外。威登汉公园和电视塔那里,也有庆典活动。如今既然没有胜利广场,那去威登汉公园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威登汉公园全名为“全俄展览中心”,是集娱乐、展览、购物、艺术为一体的公园。1939年全俄展览中心正式开幕,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展览中心,也是俄罗斯人最爱的公共场所之一。卫国战争开始前,这里是全苏农业展览馆。
索科夫和阿西娅乘坐地铁来到了威登汉公园时,由于时间还早,游客人数并不是太多,门口的安检处基本没有人排队。
当两人来到了安检入口处时,一名民警中尉过来向索科夫敬礼:“您好,将军同志,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索科夫抬手还了个礼,微笑着说道:“我和我妻子想进威登汉公园去逛逛,今天这里会举行庆典活动吗?”
“会的,将军同志。”民警中尉礼貌地回答说:“今晚这里会燃放烟花,庆祝战争结束之后的第一个十月节。另外,列宁展览馆后面的空地上,正在搭建舞台,将有亚历山德罗夫红旗歌舞团的同志来表演节目。”
索科夫向民警中尉道谢后,带着阿西娅来到了列宁展览馆的后面,空地上果然在搭建舞台,看样子民警中尉说的没错,晚上这里肯定有表演活动。旁边停着的几辆白底蓝边的大巴,窗户玻璃上都拉着厚厚的帘子,看不清里面的动静,也不知道车里有没有今晚参加演出的演员,正在里面休息。
阿西娅见索科夫盯着那几辆大巴看个不停,不禁好奇地问:“米沙,你说参加演出的演员,会不会此刻就在车里休息。”
“有这种可能。”索科夫在后世时,每次遇到重大庆典活动时,都喜欢去威登汉公园和胜利广场,因为这些重要的地区都会举办各种庆祝活动。每次在搭建舞台时,装载着表演者的大巴就会早早地停在未竣工的舞台旁边,让表演者早早地入场,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一是防止她们出现怯场的情况;二是防止活动开始前,来的游客太多,堵塞了道路,就算有交警开道,恐怕也不容易进入表演现场。
既然舞台还在搭建中,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可看的,阿西娅就拉着索科夫朝后面的展览馆走去。
威登汉公园里有很多喷泉,夏天时开放时,会有不少的市民在喷泉里游泳。如今是冬天,公园里所有的喷泉都不再喷水,池子里的积水已经变成了冰面。
但经过一个大型喷泉时,索科夫朝路边看了一眼,他清楚地记得,后世在这里有一个烧烤摊位。莫斯科别的地方吃烧烤,都是按串来收费,而这里却是以肉块的数量来收费。一串铁签上串五块肉,在别的地方,整串的价格是200卢布;而在这里,每块肉的价格就是200。那些第一次来威登汉公园的人,只要来这里吃烤肉,就没有不被摊主敲竹杠的。
“米沙,”阿西娅看到索科夫盯着路边的一片空地看个不停,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盯着这片空地看什么?”
“阿西娅,我在想,如果公园方面允许的话,我想在这里开个烤肉摊。”索科夫心里想,胜利广场同样有烤肉摊,但别人都是明码标价,一串200卢布,就是200卢布,绝对不多收你一个戈比。威登汉公园里的这个烤肉摊虽说因为敲竹杠而臭名昭著,但别人是真的能赚钱。这钱与其让别人赚,倒不如自己摆个摊子,没准能日进斗金。
谁知阿西娅听后,却哈哈大笑起来:“米沙,你真是太逗了。你怎么想起在威登汉公园里开烧烤摊呢,我想到时候来的人肯定很多,都是围观一位将军,如何像一个小贩似的在这里烤肉。”
“怎么样,你也考虑一下。”索科夫等阿西娅笑完之后,郑重其事地问:“我们在这里开个烤肉摊,我负责烤肉,你负责收钱。就算上级让我退役,没有了收入,我们靠着这个烤肉摊,也能做到衣食无忧。”
“行了,米沙,你别再开玩笑了。”阿西娅说道:“我觉得你专心写,没准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就别考虑什么烤肉摊了。我觉得就算公园里允许开设烤肉摊,恐怕也会优先考虑公园的员工。”
索科夫一想,可不,像威登汉公园里这个以敲竹杠出名的烤肉摊,如果没有公园管理层的背景,他怎么十几二十年如一日地敲竹杠,也从来没有受到过处罚呢。就算自己有所谓的将军身份,但与公园方面又没有隶属关系,恐怕去申请开烤肉摊,别人压根不会搭理自己,还是别做这种无用功了。
威登汉的公园的面积很大,如果要全部逛一遍,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因此公园里有专门的旅游小巴,供游人乘坐。不过在这个年代,旅游小巴还没有开通,要逛公园还需要自己的两条腿走。
逛了个把小时,索科夫担心阿西娅的身体受不了,便带着她来到湖边的长椅上坐下,关切地问:“阿西娅,累不累?如果你觉得累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谁知阿西娅听后却摇摇头说:“不累,我还想晚上在这里看红旗歌舞团的演出呢。特别是团长亚历山德罗夫,他可是一个传奇人物,不知他今晚会不会出现。”
“哦,亚历山德罗夫啊。”索科夫听后点点头,说道:“我曾经听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提起过他。”
索科夫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但阿西娅却来了兴趣:“什么,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曾经和你提起过亚历山德罗夫,快点给我说说,元帅同志都说了些什么。”
索科夫对亚历山德罗夫最初的了解,是来自电影《莫斯科保卫战》,当时罗科索夫斯基所指挥的第16集团军,面对德军的疯狂进攻,打得非常吃力。而亚历山德罗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带着红旗歌舞团的同志到前沿来表演节目。当他们通过电话机,向前沿指挥作战的指挥员们高歌《神圣的战争》时,那些指挥员如同打了鸡血般的兴奋,连带部队的战斗力也得到极大的提高。
虽说这个场景在后世,只要看过《莫斯科保卫战》的人都知道。但在如今的时代,除了一些当事人,根本没有多少人知晓此事。因此索科夫便开始向阿西娅讲述在莫斯科保卫战期间,亚历山德罗夫带着红旗歌舞团到第16集团军表演,通过歌声来鼓舞指战员们的士气,使战士们成功地打退了德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说完这个故事,索科夫还感慨地说:“我真是没想到,一首好的歌曲不但能让听得热血沸腾,同时还有鼓舞士气的作用。”
索科夫的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没错,将军同志,您说的没错,一首好的歌曲的确可以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我第一次听到《神圣的战争》这首歌时,也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觉得就算有再多的敌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会拿起武器冲上去与他们战斗到底。”
索科夫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人,居然是前几天维尔纳向自己提起过的加夫里洛夫,连忙站起身,惊讶地说道:“原来是你啊,加夫里洛夫少校,真是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到你。”
当索科夫和加夫里洛夫握手时,阿西娅也扶着椅子靠背站起身,眼睛望着加夫里洛夫问道:“米沙,这就是你向我提起过的加夫里洛夫少校?”
“没错,就是他。”索科夫先是给了阿西娅一个肯定的回答,随即又对加夫里洛夫说道:“少校同志,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阿西娅,她是一名军医。”
“你好,阿西娅!”加夫里洛夫和阿西娅握手时,看着她隆起的肚子,试探地问:“你们的孩子什么时候能出生?”
“预产期在明年三月。”阿西娅笑着回答说:“如果小家伙不老实,没准会提前出世也说不定。”
索科夫招呼加夫里洛夫坐下,反正公园的长椅别说坐三个人,就算坐五个人也富裕。
坐下之后,索科夫好奇地问:“少校同志,不知你如今在什么地方工作?”
“上级前段时间把我调回莫斯科,说打算派我去西伯利亚管理战俘营。”加夫里洛夫回答说:“但由于战俘营还在修建中,我的上任时间恐怕要推迟到本月的下旬。”
“少校同志,不瞒你说,我被调回莫斯科时,也曾经向上级提出请求,让他们派我去西伯利亚管理关东军的战俘营。”索科夫说道:“负责管理分配工作的将军,也答应了我的请求。”
“那真是太好了。”加夫里洛夫并没有听清楚索科夫要表达的意思,就急急地说道:“如果你去了西伯利亚,就是我的上级。能在你的领导下工作,是我的荣幸。”
“少校同志,我的话还没协议说完。”索科夫苦笑着说:“虽说负责安排工作的将军,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但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对我的工作安排就被搁置了,以至于我每天只能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将军同志,你可不是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加夫里洛夫笑着说道:“我前段时间遇到维尔纳编剧,他说你写了一部《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是一部了不起的作品。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改编为话剧、歌剧,甚至有可能被搬上荧幕。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面对加夫里洛夫的夸奖,索科夫只能尴尬地干笑两声,不知道该如何接对方的话。
“少校同志,”坐在旁边的阿西娅忽然插嘴问道:“你找到你的妻子和养子科利亚了吗?”
原本谈笑风生的加夫里洛夫,听到阿西娅的这个问题,脸上的肌肉忽然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他望着阿西娅,紧张地问;“阿西娅,你怎么知道我的养子叫科利亚,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自然是我说的,少校同志。”索科夫看到阿西娅说错话了,连忙出来打圆场,毕竟加夫里洛夫与他的妻子和养子重逢,要等到11年后的1956年。虽说加夫里洛夫当时已经再婚,但当他听说自己的前妻住在布列斯特州的的残废人之家,还是连夜驱车上百公里,去把对方接了回来,并和后来的妻子一起照顾前妻。他掩饰地说道:“我是根据你的资料,知道这一切的。”
加夫里洛夫见阿西娅提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养子,以为对方知道两人的下落,但听索科夫这么一解释,他的心又凉了半截。他轻轻地叹口气说道:“没有,虽然曾经向很多人打听过他们的下落,但始终没有准确的答案,没准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会的,少校同志。”阿西娅说道:“我感觉他们应该还活着。”
“还活着的可能不大。”加夫里洛夫摇着头说:“当初我们被德国人困在要塞里,缺水缺粮,如果让一大帮妇女和孩子跟我们待在一起,就算德国人不进攻,恐怕他们最后也会被渴死、饿死,所以我经过反复的思考,最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就是让他们去向德国人投降,以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阿西娅想起索科夫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事,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道:“这些投降的妇女和孩子,德国人是如何安置他们的?”
“据可靠消息,最初把他们安排在一个集中营里。”加夫里洛夫心情沉重地说道:“但在第二年,这些妇女和孩子就被德国人枪杀了,我想我的妻子和养子恐怕也在屠杀中死去了。”
“少校同志,你真是太悲观了。”索科夫抬手在加夫里洛夫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他说:“虽说要塞里向德国人投降的妇女和孩子,大多数都被他们枪毙了,但肯定还有人幸存下来,没准你的妻子和养子就是其中的幸存者之一也说不定。”
加夫里洛夫望着索科夫,苦笑着摇摇头说:“将军同志,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最近老是在梦中梦见卡佳,她说她被德国人杀死了,让我有机会一定要为她和孩子报仇。”
索科夫知道加夫里洛夫的妻子就叫叶卡捷琳娜,小名就叫卡佳。他听后呵呵一笑,对加夫里洛夫说道:“少校同志,做梦梦见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这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整天想着你的妻子和孩子,夜里做梦自然就会梦到他们。由于久久没有他们的下落,再加上你又听说那些投降的军属,被德国人屠杀了,便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已经死去了。”
“也许吧。”加夫里洛夫神情沮丧地回答说。
“少校同志,湖边太冷了,我们不如找家暖和的咖啡厅坐坐,吃点东西,晚上再来看演出。”索科夫为了让加夫里洛夫不再为妻子养子的失踪而忧虑,主动地变换了话题:“不知你意下如何?”
面对索科夫的提议,加夫里洛夫迟疑了片刻,随后缓缓地点点头:“好的,将军同志,我听从您的安排!”
众人来到湖边的一家咖啡厅,可能是因为过节的缘故,里面居然挤满了人。索科夫张望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有空位,就在他打算离开时,一名中年男子来到了他的面前,陪着笑说道:“您好,将军同志!鄙人是这家咖啡厅的经理,不知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您好,经理同志。”索科夫冲对方点点头,随后说道:“我先坐在这里喝咖啡和吃点东西,但您这里似乎没有空位了!”
“将军同志,如果是别人,可能没有座位,但既然是您要找座位,我肯定会给您安排的。”经理毕恭毕敬地对索科夫说道:“请跟我来吧,将军同志,我给你们安排一个安静的房间。”
很快,索科夫等人就坐在了经理为他们专门安排的房间里。刚坐下不久,就有两名女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托盘里的咖啡、方糖和一些糕点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经理对索科夫说道:“将军同志,我就在隔壁,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一声就是了。”
等经理离开之后,阿西娅有些诧异地问:“米沙,你认识这位经理吗?”
“不认识。”索科夫摇着头回答说:“今天第一次见面。”他说这话时,心里也在嘀咕,难道这位经理以前曾经和自己见过面,否则也不可能对自己如此热情。至于在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可能是因为自己见过的人太多,一时间忘记了。
索科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心里开始回忆关于加夫里洛夫的资料。
在真实的历史里,加夫里洛夫获救之后,的确被任命为西伯利亚的一座战俘营的负责人。但不久之后,由于大规模裁军的缘故,他这样的伤残军人自然无法再留在部队里。他返回故乡后,先后在农场、陶器厂工作过,但都因为曾经有过被俘的经历,而遭到了辞退,以至于这位名校毕业、经历丰富且年近半百的男人,被迫四处求职,靠打零工维持生活。
后来,孤独且贫穷的加夫里洛夫,遇到了一位同样命运凄苦的女性,两个人组成了新家庭互相扶持,他们住在一个偏远的破土坯房里,没有子女陪伴。就这样生活了几年后,加夫里洛夫得知自己前妻还活着的消息,立即赶往别列斯特州的残废人之家,将自己的前妻接了回来,并与现任妻子一道,共同照顾前妻,直到她去世为止。
真正改变加夫里洛夫命运的,是一位叫谢尔盖斯米尔诺夫的作家,此人喜欢研究卫国战争史,在翻阅历史档案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些幸存者,其中就有加夫里洛夫。由于布列斯特要塞的资料太少了,斯米尔诺夫想把这些故事尽量挖掘出来,于是经过大量的查找和采访,他写了《布列斯特要塞》一书。
这本书一经问世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布列斯特要塞里的战士们顽强抗敌的故事每个都感人肺腑。很多资料证明,要塞里绝大多数苏军战士都是顽强的,有些人是至死都没有向敌人投降,而那些被俘的指战员,很多是长期水米不进丧失行动了能力,不得已做了俘虏。
1955年苏联电台播出了名为《寻找布列斯特要塞的英雄》的节目,并呼吁各地民众积极提供线索,从而掀起了全民寻找英雄的行动。而加夫里洛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给电台打去了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就是战争中那个被俘的步兵第44团团长加夫里洛夫少校。”
当这个消息通过电台传播出去之后,整个舆论都沸腾了,加夫里洛夫顿时成为了焦点。他的生活因此而改变,他有了新住处,各种采访、演讲邀请接二连三地传来,加夫里洛夫也开始撰写回忆录讲述他过去的故事。
1957年他被授予了“苏联英雄”称号,并获得了金星奖章和列宁勋章。
虽说加夫里洛夫经过长达十来年的等待,终于获得了属于他的荣誉,不过这等待的过程未免太漫长了。如果不是他活的时间够长,恐怕到时死去的那一天,都无法得到人们的认可。但既然索科夫和他有了交集,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让加夫里洛夫提前获得属于他的那份荣誉。
“米沙,米沙!”阿西娅见索科夫端着杯子发呆,猜到了他肯定又在想什么事情想得入神了,连忙用手推了推他。等他的目光回到自己的身上之后,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伱端着杯子发呆都好几分钟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没错,我的确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索科夫放下手里的杯子,望着对面的加夫里洛夫说道:“少校同志,我可能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不好的消息?”听索科夫这么说,加夫里洛夫不免紧张起来:“将军同志,你刚刚不是说,我的妻子和孩子有可能还活着吗?难道你是骗我的,他们实际上早就被德国人杀害了?”
索科夫一愣,随即明白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摆摆手说道:“少校同志,你误会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和你的妻子和孩子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与你有直接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得知索科夫要说的事情,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没有关系,加夫里洛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后说道:“只要不是与我的妻子和养子有关,那我的心里就踏实多了。”
“是这样的。”索科夫等加夫里洛夫安静下来之后,向他说出了自己的分析:“随着战争的结束,我们庞大的军队肯定会因为大规模的裁军,一些战功赫赫的部队,也在裁撤的范围之内。如此一来,恐怕你所在的战俘营,也会裁撤相当数量的人员,你如今算是残疾军人,被裁撤的可能非常大。如果真的被裁撤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加夫里洛夫没想到索科夫要对自己所说的,居然是这么一件事,他苦笑着说:“我坚决服从上级对我的安排,让我管理战俘营,我就管理战俘营;让我复员回家,我也绝对没有二话,不管是工厂还是农村,上级安排我到什么地方工作,我就在什么地方工作。”
“少校同志,事情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索科夫想到加夫里洛夫在接下来十几年里的悲惨遭遇,心里就有些不忍:“在你的档案里,肯定会有你曾经被俘的记录。一旦安排工作的人知晓你曾经被俘过,那么就会刻意地刁难你。”索科夫苦笑着说,“假如我有一定的职权,我肯定会想办法照应你的。但如今我也是赋闲在家,退伍恐怕是早晚的事情。”
“将军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加夫里洛夫从索科夫的话中,就意识到接下来自己将面对的命运,要比自己想象得更加艰难。如果上级命令自己的退伍,但档案袋里的被俘记录,将会成为自己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恐怕在找工作时会遭到各种刁难。不过他还是自信地说道:“如果在工厂里待不下去,我就去集体农庄,也许那里能找到适合我的工作。”
“少校同志,我刚刚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就是写一部关于布列斯特要塞的故事。”索科夫望着加夫里洛夫说道:“书里的主人公就是你们这些要塞的保卫者,让更多的人了解他们在战争爆发之后,是如何与敌人战斗的。不知你是否愿意帮助我?”
得知索科夫准备写一部关于布列斯特要塞的,加夫里洛夫不由激动起来,他呼吸有些急促地问:“将军同志,不知我能帮您做点什么事情吗?”
“你只需要把自身的经历,以及战士们在保卫要塞的战斗中的表现,我就能把你们的故事转化成文字,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在战斗爆发之后,虽说敌人推进的速度很快,但在他们的后方,依旧有我军的指战员在顽强地战斗着。”
“太好了,将军同志,这真是太好了。”加夫里洛夫感动地说道:“您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我。我一定会把自己的所知道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您。”
“在我的书中,你将是一个重要的人物。”索科夫继续说道:“我要通过文字告诉所有的读者,你是一个用生命捍卫过国土的军人,虽然你曾经被德军俘虏过,但却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也不是叛徒,而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听到索科夫打算为加夫里洛夫写书,阿西娅把手放在了索科夫的手背上,柔声说道:“米沙,我支持你写这样一本书,像加夫里洛夫少校这样的英雄,不应该被大家所遗忘了。”
“你们过奖了。”加夫里洛夫听到索科夫和阿西娅对自己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过是履行了一个军人的职责而已。”
接着,索科夫掏出纸笔,开始向加夫里洛夫询问一些防御作战的细节。他记不清要塞保卫战开始之后,福明政委是否和加夫里洛夫在一起,至于后面福明被俘牺牲的情节,自然就没法再问了。
“少校同志,”索科夫把加夫里洛夫所说的话记录了四五页之后,抬头望着对方问道:“我听说敌人在地下掩体里使用了火焰喷射器,导致墙壁都被烧得晶体化了。不知有这事吗?”
面对索科夫提出的问题,加夫里洛夫仔细地想了想,随后回答说:“德国人是否在地下掩体里使用火焰喷射器,这件事我没有亲眼看到,并不清楚。但为了快速地突破我军的防御,他们动用了喷火坦克,朝着有我军指战员防御的建筑物里喷火。当火焰喷过去之后,建筑物里就会跑出很多浑身是火的指战员,他们有的被跟在喷火坦克后面的德国兵开枪打死,有的则被活活烧死。”
加夫里洛夫回忆这段经历,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部下,惨死在敌人的喷火坦克之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如果此刻在他的面前出现几名德国人的话,索科夫丝毫不怀疑会冲上去,用拳头和牙齿对付这些德国人。
“冷静,冷静,少校同志。”索科夫见加夫里洛夫有些激动,连忙安慰他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要保持平常的心态。”
听索科夫这么说,加夫里洛夫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歉意对索科夫说:“对不起,将军同志,我想到那些牺牲在我面前的战友,心中就按捺不住对德国人的仇恨,请原谅我的失态。”
“这是很正常的,少校同志。”索科夫通情达理地说:“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后,当成群的德军俘虏在我军的押解下,朝着城外走去的过程中,偶尔会在路边出现因为战友牺牲而情绪失控的战士,朝着俘虏队伍里开枪,将俘虏打死的情况发生。”
“米沙,我当时也在斯大林格勒,我怎么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呢?”阿西娅好奇地问道。
“原因很简单。”索科夫对阿西娅笑呵呵地说道:“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后期,你基本都待在手术室内救治伤员,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发生嘛。”
“将军同志,我听说当年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打得相当艰苦。”加夫里洛夫小心翼翼地问:“据说崔可夫将军指挥的第62集团军,在战役开始前,有十多万多人,到战役结束时,只剩下了三百多人。不知这个传闻是真是假。”
对于加夫里洛夫的这个问题,索科夫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词汇,随后说道:“少校同志,你的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要知道,虽然第62集团军的部队伤亡异常惨重,但每天都有部队从伏尔加河左岸进入城市,对战损严重的部队进行补充。因此到底第62集团军到底有多少部队,别说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师长,恐怕就算是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将军,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档案。你只需要记住了一点,为了保卫这座以领袖名字命名的城市,我们的指战员付出的代价是空前的。”
“你说的没错,将军同志。”加夫里洛夫点着头,用肯定的语气说:“为了保卫这座英雄的城市,我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为了能彻底打败德国侵略者,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我们所能接受的。你说是吧,将军同志?!”
接下来,索科夫继续低头记录加夫里洛夫讲述的故事。
当加夫里洛夫说到他在战争爆发前一天,和团级政委福明发生争执时,正在记录的索科夫顿时来了兴趣,因为类似的内容,他曾经在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听到过,此刻就是想验证一下,电影有没有还原真实的场景。
只听加夫里洛夫说道:“那天我去见团级政委福明同志,说起要塞的防御工事没有按时完工,那些部署火炮的工事里,更是一门火炮都没有安放时,福明同志却不以为然地说:‘防御工事之所以无法完工,完全是因为上级对此事根本不重视,他们压根没有想过使用这些工事,因此能否按期完工,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意思。’……”
加夫里洛夫刚说到这里,阿西娅忽然插嘴问道:“少校同志,我不明白,既然国防工事是按照上级的命令修筑的,那为什么无法按时完工,上级却对此漠不关心呢?”
“原因很简单。”加夫里洛夫望着阿西娅,满脸苦涩地说:“上级觉得这些工事根本没有用,花费那么多的人力和物力来修筑工事,简直就是一种浪费。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防御是留给敌人的,我们的部队只需要学会进攻就是了。”
“我的天啊,没有防御工事,一旦打起来,我们的部队会吃大亏的。”
“阿西娅,你说的没错,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面对敌人的进攻时,我们会遭受巨大的损失。”加夫里洛夫继续说道:“如果那些放置火炮的工事里,能摆上几门大炮,那么我们在要塞里坚持的时间就会更长一些。”
“继续说吧,少校同志。”索科夫对加夫里洛夫说道:“详细地说说你和福明政委的对话,对我将来的写作是非常有帮助的。”
加夫里洛夫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我们两人聊了一阵后,福明政委忽然语气严厉地批评我,说我在部队散布德国人可能向我们发起进攻的虚假信息,甚至还准备在几天后的师部指挥员会议上,对我提出严厉的批评,甚至还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等等,少校同志,”阿西娅再次打断了加夫里洛夫的话:“福明政委是你的搭档吧,我怎么感觉他用上级的口吻在教训你呢?”
这次没等加夫里洛夫开口解释,索科夫主动说道:“阿西娅,你搞错了,福明同志不是团政委,而是团级政委。”
团政委和团级政委看起来差不多,但两者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团政委,是一个团的政委。而团级政委则是当时苏军政工人员的级别,他们通常会充当师里、军里甚至集团军级别的政委或者军事委员职务,而福明这个团级政委就是驻扎在要塞里的步兵第6师的师政委,只不过由于一些资料的误导,很多人都以为他只是步兵第6师下属84团的团政委。
阿西娅作为一名军人,自然懂得军队中的军衔和职务,听索科夫说福明是团级政委之后,她就闭上了眼睛,准备继续听加夫里洛夫讲述要塞里的故事。
而索科夫却在想,自己曾经在电影《莫斯科保卫战》和《兵临城下之决战要塞》里见过不同造型的福明,他最喜欢的是演员帕维尔·杰列维扬科在《兵临城下之决战要塞》里所塑造的福明形象。
加夫里洛夫从战俘营里获救后,被索科夫任命为战俘营的负责人之后,曾经收集了不少关于布列斯特要塞保卫战期间的一些资料,所以在他接下来的讲述中,出现了一些索科夫不知道的事情:“……6月22日凌晨3时15分,猛烈的炮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无数炮弹突然从布格河西岸飞向对岸,德国人向我们不宣而战,苏德战争爆发了。
德国人在布列斯特要塞对岸集中了十二个炮兵营,进行了持续一个半小时的轰击,德国空军俯冲轰炸机也对布列斯特堡垒进行轰炸。要塞的所有重要设施,每隔4分钟就要遭受连续10分钟的炮击,当我们的指战员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时,很多仓库和重要设施都已经被德军的炮火所摧毁。
炮击过后,德军第45步兵师只用了4分钟,就渡过布格河;接着,工兵突击部队也只用了4分钟来到布格河东岸。而此时,要塞里指战员还没有反应过来,更别说进入战斗位置了,就这样,德军突击队迅速穿越过捷列斯波尔要塞和沃伦要塞,直扑中心堡垒。
好在厚达两米的城墙,不是那么容易倒塌的,德军突击队被挡在了中心堡垒外面。而此时,中心堡垒内的指战员们,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并果断地出击,一举把试图进入中心堡垒的德军先头部队赶了出去。”
索科夫的脑海里立即出现了苏军反击的画面,先是《莫斯科保卫战》中,加夫里洛夫带着许多连军装都没有来得及穿上的指战员,打开大门从建筑物里冲了出来,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并将他们从中心堡垒赶了出去。接着,又是《兵临城下之决战要塞》的画面,无数的战士在指挥员的带领下,朝着冲过来的德国人实施了反冲锋,不少的战士因为没有武器,便随手抓起身边的板凳,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敌人,与他们展开白刃战。
两种画面在索科夫的脑海里交替出现着,在感觉到热血沸腾的同时,他也不禁在暗暗思考,假如自己当时就在布列斯特要塞里,能否指挥部队守住要塞呢?很快,他就得出了最后的答案,守不住,肯定是守不住,别说要塞里的守军严重缺乏弹药,就算德国人不围攻,就是困,也能将没有粮食和水源的守军困死。
“将军同志,”加夫里洛夫见索科夫盯着屋顶在发呆,便试探地问:“你还在听我说吗?”
“是的,少校同志,我在听你说呢。”索科夫连忙掩饰地说道:“不过在你继续讲述前,我先把我知道的德军兵力情况,向你简单地介绍一下,这样你就能明白,你们当时是在与什么样的敌人作战。”
“请说吧,将军同志。”加夫里洛夫说道:“我前几个月虽说收集了不少关于要塞保卫战的资料,但对于当时德军的兵力情况,却始终没有找到相应的资料。”
“德国人为了尽快地夺取布列斯特要塞,德军统帅部给第45步兵师下达了进攻命令。”索科夫说道:“他们给第45步兵配备了12个炮兵分队;又从第4化学特种团派来9个六膛火箭炮分队;并装备了数门巨型臼炮,这些臼炮能发射重达数吨的炮弹,专门用来破坏坚固堡垒工事;同时,德国空军为第45步兵师提供空中火力支援;第12军属下的第34步兵师和第31步兵师从要塞侧翼进行辅助攻击;古德里安指挥的第2装甲集群,为第45步兵师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援。
得到了充足的兵力和火力配属的第45步兵师,制定了详细周密的进攻计划:
第135步兵团第1营从科布林要塞的东围墙攻入堡垒;
第135步兵团第3营进攻捷列斯波尔要塞,并夺取连接中心堡垒的桥梁和捷列斯波尔门;
第130步兵团第1营进攻沃伦要塞,并夺取连接中心堡垒的桥梁和霍尔姆门;
第130步兵团第3营迂回到堡垒东部,封锁可能从东部来援的我军部队。”
听完索科夫介绍的加夫里洛夫,点了点头,继续讲述自己所知道的内容:“被我军所击退的德军,很快又朝着各自的既定目标发起攻击,从而让四个堡垒互相孤立。不过各堡垒内的我军指战员,还是则趁德军的包围完成之前,将一部分军属和伤员撤离了要塞。
据我所知,当德军在22日中午完成对要塞的包围时,要塞里还有四千多我军指战员在坚持战斗。
6月22日这天,每个堡垒都经受了德军的多次猛攻,但我军指战员们顽强抵抗下,德国人的进攻被遏制了,我军指战员没有让任何一个堡垒被敌人完全占领。
德国第135步兵团第1营在坦克的支援下,一度突破中心堡垒的北门,两辆德军坦克冲进堡垒中心。但堡垒里的守军,用火力把德军步兵和坦克分隔开来,然后用反坦克炮和集束手榴弹,摧毁了闯进中心堡垒的两辆坦克。
虽说各个堡垒之间已经被德军切断了联系,但捷列斯波尔和沃伦城堡内的守军,发现德国人正在进攻中心堡垒,便主动向德国人发起工事,以牵制他们的兵力,使他们无法集中全部的力量去中心堡垒。
德国人见自己的侧翼遭到了攻击,便及时地变更作战计划,暂时放弃对中心堡垒的进攻,而调头朝捷列斯波尔堡垒和沃伦堡垒发起了进攻。在德军的疯狂进攻下,到天黑时分,这两座堡垒的大部分区域被德军占领,捷列斯波尔堡垒的300名守军,退守到堡垒西部的防御工事里,继续坚持战斗;坚守在沃伦堡垒里的是第28步兵军医院的医务营和第84步兵团初级指挥员训练学校的学生,德国人冲进堡垒时,绝大多数的指战员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但剩下的几十名指战员,却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继续在堡垒与敌人进行战斗。”
“少校同志,难道你们就没有尝试与上级进行联系?”阿西娅并不了解布列斯特要塞的保卫战,因此她诧异地问:“如果上级知道要塞遭到了德军的进攻,没准会派部队来增援你们,从而减轻要塞的防守压力。”
听到阿西娅的这个问题,加夫里洛夫不禁苦笑起来:“阿西娅,你以为我们没有尝试和上级取得联系吗?不瞒你说,从战斗打响后不久,我们就利用电台在不停地进行呼叫,但令人遗憾的是,我们的报务员从早喊到晚上,嗓子都喊哑了,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是啊,少校说的没错。”索科夫开口说道:“据我所掌握的资料显示,从凌晨战斗打响开始,堡垒内的守军就想尽一切办法,用电台和上级联系,都没有任何回音。他们并不知道,当时我们整个的西部国境线都爆发了大规模战斗,德军装甲集群已经在我国境内推进了数十公里,整个西方面军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就连莫斯科的苏军总参谋部都无法和西方面军司令部取得联系,自然更加没人关注这个孤悬在布格河边的布列斯特要塞。”
“没错,将军同志,你说的没错。”加夫里洛夫点着头说:“根据我后来了解的情况,的确是这样的。虽说我们四个堡垒内的守军,彼此之间无法取得联系,又没有统一的指挥,但每个堡垒内的指挥员,都自发领导战士们进行抵抗。除了沃伦堡垒内是医务营和学生外,另外三个堡垒都保留着相当的战斗力。”
虽说索科夫根据后世的资料,清楚地知道当时各堡垒里的兵力部署情况,但还是装出好奇的样子问道:“少校同志,你知道当时要塞里的守军分布情况吗?”
“知道。”加夫里洛夫点着头说:“这些资料都是我后来向知情人士了解的。”
“那快点说来听听。”
“当时幸存守军最多的地方是中心堡垒,不过这里的守军却被德军分割成三部分:
第一部分聚集在捷列斯波尔门,是第红旗布列斯特国境第17守备总队、步兵第6师第333团,由国境守备队的基热瓦托夫中尉和333团的波塔波夫中尉指挥;
第二部分聚集在霍尔姆门,为步兵第6步兵师第84团,由团级政委福明指挥;
第三部分守卫在中心堡垒北部的布列斯特门,是一些炮兵和内务部队的战士,由尼古拉·切特恰巴科夫中尉、安纳托利·维诺哥拉多夫中尉和布列斯特要塞政治部主任费奥提尔·库奇卡洛夫指挥。
当天晚上,中心堡垒的指挥员们推选祖巴乔夫大尉为堡垒守卫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团级政委福明为他的副手,并且发布了‘第一号作战命令’,要求中心堡垒内所有官兵坚决捍卫要塞。”
加夫里洛夫在讲述时,阿西娅板着手指在计算部队的番号。等加夫里洛夫的话告一段落时,她还感慨地说:“少校同志,要塞里的部队还真不少呢。”
“阿西娅,你别光顾着数部队的番号。”索科夫插嘴说:“别看有那么多的番号,没准有些部队只剩下了几个人,根本不具备独当一面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