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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参加过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阿西娅,听索科夫这么一说,顿时意识到自己太想当然了,部队实力的强弱,怎么能单纯地看部队番号呢。在自己的印象中,有一次救治了一名上尉,听对方说,他连里的82名战士,就来自三十个多不同的连队,可见有多少部队在战斗中被打光了。

    “嗯,那倒是也是,战争爆发得非常突然,原有的建制肯定会被打乱的。”阿西娅转头望着加夫里洛夫问道:“少校同志,你当时在哪个堡垒里?”

    “我在北部的科布林要塞里,当时我收容的部队大概有上千人,主要是我步兵第44团的战士,以及一些高射炮兵。”加夫里洛夫说道:“至于指挥员,除了我之外,还有伊万·阿基姆奇金和指导员尼古拉·涅斯捷尔丘克。”

    索科夫看过的电影里,对加夫里洛夫当时到底集结了多少战士,都是语焉不详,以至于索科夫一直以为他只收容了两三百人,然后就凭借这点有限的兵力,抗击德军的进攻。但如今得知对方的手下居然有上千人,甚至还有高射炮兵,顿时来了兴趣:“少校同志,你当时是如何部署防御的?”

    “我刚刚已经说过,由于上级对要塞工事的修筑工作不上心,以至于科布林要塞里连一门大炮都没有,仅仅靠我们所使用的轻武器,是很难对付德军坦克。”加夫里洛夫说道:“于是我派一名叫克拉姆科的少尉,带着几十名战士,到要塞外面的空地上,埋设了大量的地雷,其中包括反坦克雷和步兵雷。这些地雷在我们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索科夫等加夫里洛夫说完,并没有立即询问这些地雷到底发挥了什么用处,而是试探地问:“少校同志,你刚刚说,伱收容的部队里,有一部分是高射炮手,对吧?”

    “没错。”加夫里洛夫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他们使用的是37毫米速射高炮,大概有24门,都摆在要塞西部军营的院子里。”

    “哦,有24门37毫米高射炮。”索科夫反问道:“不知配备了多少弹药?”

    “每门高射炮配备了120发炮弹,可惜没等敌机出现,它们就在德军的炮击中全部损失掉了。”

    “少校同志,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假如这些高射炮没有被德军的炮火所摧毁,你打算如何使用它们?”

    “如果这些高射炮没有在德军的炮击中损失掉,那么当敌人的轰炸机编队出现在要塞上空时,我会命令高射炮兵进行射击,想办法把敌机打一两架下来。”

    加夫里洛夫说话时,意外地看到索科夫不断地摇头,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便停止了讲述,而是试探地问:“将军同志,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少校同志,你有没有想过,用这些高射炮来对付德军的坦克?”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加夫里洛夫先是一愣,随后摇着头说:“这怎么可能呢,要塞西部军营里摆放的都是高射炮,又不是反坦克炮,怎么可能用来对付德军的坦克呢?”

    索科夫扶额,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真是没想到,加夫里洛夫居然还是老思路,只想着高射炮是用来对付敌机的,却没有想过,这种高射炮用来平射,也能当成反坦克炮使用,而且射速更快,如果全部投入战斗,两千多发炮弹干掉几十辆德军没啥问题,完全可以把科布林要塞前面的空地上,变成德军坦克的坟墓。

    “将军同志,”加夫里洛夫看出了索科夫脸上的不满,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便小心翼翼地问:“假如你当时在科布林要塞里,你会如何指挥这场战斗。”

    索科夫正在考虑如何找一种不伤害加夫里洛夫的方式,来指出他防御中的错误。既然他主动问起,索科夫也就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少校同志,我刚开始还以为,你们作为防御一方,只有步枪、冲锋枪和少量的轻重机枪,觉得这样的防御战,就是打得再顽强,也只是延长要塞陷落的时间而已。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你手里居然有24门37毫米速射高射炮,这可是防御利器,可惜被你白白浪费了。”

    加夫里洛夫误会了索科夫要表达的意思,有些慌乱地解释说:“将军同志,我刚刚已经特意说过此事,敌机还没有出现之前,这些自高射炮就被德军的炮火摧毁了。”

    “高射炮,不仅仅是用来对付敌人的飞机。”索科夫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专门强调,要塞里一门炮都没有。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命人把这些高射炮转移到要塞的工事里,等德军发起进攻时,采用平射的方式,来消灭德军的坦克。要知道,37毫米口径的火炮,足以摧毁德军当时任何型号的坦克。”

    加夫里洛夫听到这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高射炮还可以用来当反坦克炮使用?”

    “没错。”索科夫用肯定的口吻说道:“战争爆发几个月之后,就陆续出现了用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来对付德军的情况。但还是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用高射炮打德军坦克的战术才得到了普及。好几个女子高炮团就是把85毫米高炮放平,用来对付德军的坦克。”他本来想告诉加夫里洛夫,隆美尔在非洲时,就是用88毫米的高射炮来对付英军的坦克,打得英军溃不成军。后来考虑到加夫里洛夫也许不知道隆美尔是谁,便拿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来举例。

    听索科夫说完,加夫里洛夫抬手在自己的额头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懊恼地说:“将军同志,真是没想到,高射炮也能平射当成反坦克炮使用。要是我早知道这一点,没准我真的会像你所说的那样,把这些高射炮转移到要塞的工事里,作为反坦克炮使用。就算要塞最后守不住,我们也能消灭更多的敌人。”

    加夫里洛夫很快又继续开始讲述:“6月23日,德军再次向要塞发起了猛烈进攻,他们进攻的重点是科布林堡垒和中心堡垒,目的是将这两个堡垒的守军分裂开来,使其不能遥相呼应;同时,在中心堡垒内穿插分割,逐个消灭堡垒内的守军。

    这天德军一共对中心堡垒发动了8次攻击,但都被我军击退,福明政委甚至还指挥步兵第84团甚进行了几次反攻,但令人遗憾的是,始终没有把敌人赶出堡垒。

    在战斗的同时,中心堡垒内的守军没有放弃通过电台与上级联系,在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他们只好使用明码发出电文,表示自己仍在坚持战斗,并请求上级的支援……”

    索科夫听到这里,心里开始琢磨,当时的西方面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管有没有收到来自布列斯特要塞的求救电报,他们都不可能采取任何行动,因为当时的西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大将,已经变得惊慌失措,面对德军的进攻,他没有立即组织有效的抵抗,而是躲到了下面的集团军里,试图快点脱离与敌人的接触。正是因为西方面军一败涂地,让史达林大为恼火,所以才能挥泪斩马谡,直接处决了自己的这位昔日的爱将。

    只听加夫里洛夫继续说道:“……中心堡垒在战斗的同时,我们也顽强地打退了德军对科布林要塞发起的多次进攻,而且我们事先埋设的地雷,不但炸死了不少的德国兵,甚至还炸毁了几辆坦克。

    当遭到挫折的敌人,很快就再次发起了新的进攻。23日下午,德军第135步兵团的第1营,在布格河对岸德军炮火的大力支援下,终于突入科布林要塞的西部兵营。而我们只能采取边打边退的战术,于24日中午退守到东部壁垒,凭借军需仓库内的工事进行抵抗。”

    “少校同志,”阿西娅听到这里,试探地问:“那你是什么时候让妇女和孩子们出去向德国人投降的呢?”

    “阿西娅,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说到这一段了。”加夫里洛夫继续说道:“6月26日中午,察觉我们还在战斗的中心堡垒,派出了一支120人的部队,试图冲破敌人的包围,进入科布林要塞与我们汇合。但令人遗憾的是,由于敌人的火力强大,冲过来的指战员大部分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只有五六人进行了要塞,向我报告了中心堡垒的情况。

    6月27日清晨,德军加大了进攻力度,他们不但使用重型臼炮轰击我们的要塞,同时还出动轰炸机,投下了重型航弹,试图彻底摧毁我们的工事。

    虽然在敌人的炮击和轰炸下,要塞里多处建筑物倒塌,但我们活着的人,依旧躲在坚固的工事里,顽强地与冲上来的敌人进行顽强的战斗,打退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索科夫和阿西娅都参加过斯大林格勒战役,还在战斗最惨烈的马马耶夫岗坚守了两个多月时间,至少能体会到加夫里洛夫所描述的那种惨烈的战争场面。他轻轻地咳嗽一声,随后问道:“少校同志,德国人是什么时候向你们劝降的?”

    “是6月29日,将军同志!”加夫里洛夫说道:“德国人见迟迟无法消灭躲在要塞里的我们,便采用了诱降的方式,通过广播向我们发出了最后通牒,要求我们在规定的时间内缴械投降,否则他们将把整个要塞“碾成粉末”。”

    “听到德军的广播之后,有投降的吗?”阿西娅紧张地问道。

    “有的,”加夫里洛夫迟疑了一下,随后缓缓地点点头,语气艰难地说道:“虽然德军占领了科布林要塞的不少区域,但这些区域内依旧有个别的战斗小组还在战斗。他们听到德军的劝降之后,估计是觉得再打下去没有出路,就主动放下武器,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当时东部堡垒的指战员们,看到这些放下武器投降的战士,还试图向他们开枪,但却被我制止了。”

    “为什么?”阿西娅不解地问。

    加夫里洛夫看了一眼阿西娅,表情痛苦地说道:“因为我觉得再继续打下去,东部堡垒的人会全部死掉。要知道当时堡垒里除了指战员,还有不少的妇女和孩子,我没有权利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去送死。我不让战士朝那些投降的人开枪,就是为了把东部堡垒的妇女和孩子送出去。”

    “少校同志,”索科夫轻轻叹了口气,对加夫里洛夫说道:“当时你做出这个决定时,一定很痛苦吧?”

    “是的,当我说服了大家,让妇女和孩子们出去投降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气管好像被压住一样,堵在嗓子眼非常难受,心脏先是紧张的嘭嘭乱跳,然后又好像被刀剜一样绞痛。”加夫里洛夫咬着后槽牙说道:“我心里很清楚,就算他们走出东部堡垒时,德国人没有向他们开枪,但他们要想活到战争的那一天,依旧是一件不可能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他们被关进了集中营,一年后,被转运到其它的集中营,然后全部遭到了枪杀。我估计我的妻子和养子科利亚,也死在了德国人的集中营里。”

    “不会的,少校同志。”索科夫等加夫里洛夫一说完,立即反驳了他的说法:“我始终认为你的妻子和孩子还活着,你早晚有一天会重新与他们团聚的。”

    “希望如此吧。”加夫里洛夫苦笑着说:“当东部堡垒里的所有妇女和儿童离开后,我们依旧留在了堡垒,不向德国人投降。而德国人等最后通牒规定的时间一到,就使用重型高爆炮弹继续对堡垒进行轰炸,试图炸塌工事,将我们全部消灭掉。”

    “剩下的事情,还是由我来说吧。”索科夫开口说道:“虽说要塞的大部分区域,被德军的重型炮弹所摧毁,但幸存下来的指战员依旧在战斗着。7月12日,当东部堡垒彻底失守后,少校聚集了十几名战士,在西北壁垒的外工事继续战斗,在残垣断壁中,他们又坚持了11天,直到7月23日,负伤且异常虚弱的扎夫里洛夫少校不幸被德军俘虏。少校,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将军同志。”加夫里洛夫点着头说:“你说的情况基本属实,我就是负伤后在7月23日被德军俘虏的。”

    “真是不容易啊。”阿西娅作为一名军医,自然知道加夫里洛夫负伤后,在得不到食物和水的补充的情况下,要坚持战斗下去,是多么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她望着加夫里洛夫那弯曲的右手,有些感慨地说:“少校同志,如果你的手臂负伤后,能得到及时地治疗,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的残疾。”

    “没错,你说的没错。”对阿西娅的这种说法,加夫里洛夫表示了赞同:“但当时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治疗,其实我早在被俘前,手臂上的伤口就已经感染化脓。我觉得很庆幸的事,是我被德军俘虏之后,他们的军医没有给我截肢,否则我现在就变成了一只手的残废人。”

    又聊了一阵后,索科夫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音乐声,便对两人说道:“外面的庆典活动可能要开始了,我们出去瞧瞧吧。”

    “好!”阿西娅答应着,扶着桌子站起身,很随意地挽住了索科夫的胳膊:“我们现在出去看庆典吧。”

    三人从咖啡厅里出来,发现原本看起来还有些空挡的公园,居然变得人头攒动。别看这里距离舞台只有几百米,可要想挤过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米沙,怎么办?”阿西娅望着远处的舞台,有些不甘心地说:“难道我们要站在几百米外看演出吗?”

    索科夫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和阿西娅的眼神再好,要看清楚舞台上的演员,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能苦笑着说:“要不,我们去碰碰运气,往前面挤一挤,没准能挤到舞台附近。”

    当索科夫和阿西娅从人群里往前挤的时候,加夫里洛夫很自然地站在了阿西娅的另一侧,和索科夫一左一右把阿西娅夹在了中间,免得她被别人挤到。

    好不容易挤到距离舞台还有八十多米远的地方,索科夫发现这里用铁栏杆隔出了一个警戒线。入口的位置,有二十多名民警和带着红袖标的民兵在维持秩序。有的人到了门口,被盘问几句后,就放了进去。但更多的人,却被拦在了铁栏杆的外面,无法离舞台更近。

    索科夫见状,心中暗想,自己三人都穿着军装,如果要进入这块隔出来的区域,应该是有希望的。于是他凑近阿西娅的耳边说了一句:“阿西娅,我们继续朝前走,看能否进入那块隔离出来的区域。”

    就这样,他们三人挤到了入口处。

    “少尉同志,”加夫里洛夫看到执勤的人员中,级别最高的是一名民警少尉,便客气地问:“我们能进去吗?”

    民警少尉见问话的人是一名少校,正在犹豫是否应该放他进去时,索科夫从加夫里洛夫的背后走了出来,同样客气地问:“少尉同志,我们想在距离舞台更近的地方看演出,可以吗?”

    看清楚索科夫的军衔,以及他胸前军服上挂着的勋章,民警少尉连忙原地立正,抬手向他敬了一个军礼,随后礼貌地说:“当然可以,将军同志,您请进吧!”

    就这样,索科夫三人得以顺利地进入了隔离的区域。

    由于来威登汉公园看演出的市民们,大多数都被拦在了距离舞台几十米外的地方,这块专门隔离出来的区域显得很空旷,甚至在靠近舞台的位置,还摆放着二十几排木椅子。

    索科夫见到这些摆放整齐的椅子,心里不禁大喜,因为这些演出通常要四五个小时,阿西娅是个孕妇,真的让她站那么长时间,要是动了胎气就麻烦了。于是他牵着阿西娅的手,朝摆放木椅子的位置走去。

    不过到了地方之后,他并没有立即就坐,而是叫过旁边一名执勤的民警,指着那些位置问道:“民警同志,不知这些座位是随便坐呢,还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民警见问自己话的人是一名胸前挂满勋章的将军,连忙毕恭毕敬地说:“将军同志,头三排是预留给来看表演的上级领导,剩下的位置,您随便坐!”

    得知前三排是留给上级领导的,索科夫自然不会和他们去争,便选择了第五排的位置,招呼阿西娅和加夫里洛夫坐下:“我们就坐这里吧。”他选择这个位置是有原因的,既和领导保持了距离,又尽可能地靠近了舞台。

    三人就坐后不久,身边的空椅子上陆续有人坐下。既有穿便装的普通人,也有穿军装的军人。军人们见到坐在这里的索科夫和加夫里洛夫时,都会停下脚步向两人敬礼。索科夫也没有起身,只是把手举到额头边回礼。

    很快,除了前三排后,所有的椅子都坐满了人,后面进来的观众,只能站在椅子的后面观看演出。

    演出开始前,领导们终于姗姗来迟。

    索科夫想到这些领导应该和自己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没有注意来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依旧低声和加夫里洛夫聊着天。

    “米沙,”阿西娅忽然用手肘碰了碰索科夫的手里,冲他说道:“你快点瞧瞧,坐第一排右边的人是谁?”

    “是谁啊,我认识吗?”索科夫漫不经心地朝着第一排的右边望去,但很快,他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见鬼,怎么会是雅沙呢?”

    “是啊,我就是看到雅沙坐在那里,才专门提醒你的。”

    索科夫想到雅科夫如今和自己一样,都没有被安排具体的工作,他既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坐在第一排,显然是陪着一个重要的大人物来的,便仔细地观察起坐在第一排的人。

    虽说那些领导都是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和后脑勺,但索科夫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不由感慨地说:“真是没想到,雅沙居然是陪他来的。”

    “是谁?”阿西娅和加夫里洛夫异口同声地问道。

    “总军械部的乌斯季诺夫同志。”索科夫低声地说道:“雅沙可能是陪他来的。”

    正说着话,坐在第一排的雅科夫忽然站起身,踮起脚尖朝后面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索科夫见状,立即意识到雅科夫他们入座时,可能是某个认识自己的人发现了自己,并把此事告诉了雅科夫,所以雅科夫才会起身往后面找人。他缓缓地站起身,朝雅科夫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在这里。

    雅科夫看清楚索科夫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快步地走了过来。还没有走到地方,他的声音先传了过来:“米沙,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说看到你坐在后排,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呢。”

    两人来了一个拥抱之后,索科夫开口问道:“你是和乌斯季诺夫同志一起来的?”

    “没错,的确是这样。”雅科夫给阿西娅打了一个招呼后,认出了坐在旁边的加夫里洛夫,便主动招呼道:“你好,加夫里洛夫少校,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您好,将军同志。”加夫里洛夫礼貌地回应道:“能见到您,我也很高兴。”

    “米沙,乌斯季诺夫同志说,他想和你好好地谈谈。”

    “改天吧。”索科夫说道:“等这里的演出结束,恐怕天都黑了。”

    谁知雅科夫听后却笑了起来:“米沙,你搞错了!你以为领导看演出,真的都是从头看到尾吗?乌斯季诺夫又不是今天的主角,他充其量看几个节目,就会离开的。到时我来叫你,你就和他好好谈谈。”

    “好的,我等着你。”

    索科夫看到雅科夫回到第一排,却没有立即就坐,而是猫着腰来到了乌斯季诺夫的面前,低声和他说着什么,应该是告诉对方,说自己等着和他见面。

    演出很快就开始了,在欢快的民族音乐中,一群穿着民族服饰的年轻姑娘,在舞台上开始表演民族舞蹈。她们的舞姿优美婀娜,如同精灵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旋转、跳跃、扭动,舞姿变来变去,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舞蹈结束之后,一名穿着军礼服的主持人,出现在舞台的中央,他对着一人高的麦克风大声说道:“下一个节目,男声独唱《神圣的战争》,请全体起立!”

    坐在椅子上的观众,听到歌曲的名字叫《神圣的战争》时,不等主持人说后面的一句话,都纷纷站起了身。对俄罗斯人来说,这首诞生在卫国战争期间的歌曲,是他们的第二国歌。后世的华夏,总有人喜欢混淆视听,非要把《喀秋莎》这首歌说成是俄罗斯的第二国歌,其实这首歌是诞生在张鼓峰战役之后,说是一首抗日歌曲更加合适。真的在俄罗斯演唱所引起的共鸣,是根本比不上《神圣的战争》。

    当那令人热血沸腾的音乐响起时,索科夫的脑子里不禁想起了战场上的往事,无数的指战员在这首歌的鼓舞下,端着武器义无反顾地朝着敌人冲去。

    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台上的男歌手开始唱歌。起初,只是他一个人在独唱,但很快,台下的观众们已经开始跟着一起哼唱了。广播喇叭里传出的歌声和台下观众们发出的歌声,汇聚在一起,唱出自己的信仰和希望,而这支歌曲成为了所有人的共同纽带。在那一刻,人们想起了不久前刚结束的战争,想起了自己牺牲的亲人,被敌人炮火和炸弹摧毁的城市,他们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真实的情感,无数人发出的声音形成的巨大声浪,直冲云霄。

    当一首歌唱完,众人重新坐下时,坐在索科夫身边的加夫里洛夫忽然说道:“将军同志,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在听着这首歌曲的情况下,带着战士们向敌人发起冲锋。”

    “少校同志,”索科夫等加夫里洛夫说完,抬手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笑着说道:“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你要重新适应过和平的生活。在战后重建的工作中,我相信你也能做出不小的成绩。”

    接下来的节目,除了跳舞,就是唱歌,偶尔还会穿插一段话剧在内。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多小时。

    索科夫忽然看到坐在前排的乌斯季诺夫站起身,弯腰冲着旁边的一名穿便服的领导说着什么。索科夫意识到乌斯季诺夫可能要离开了,便提前给阿西娅打招呼:“阿西娅,待会儿乌斯季诺夫同志想和我单独聊聊,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算了。”但他的提议却被阿西娅拒绝了:“乌斯季诺夫同志既然要见你,想必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我跟着过去算什么。我等表演结束后,会自己回家的。”

    阿西娅如今大着肚子,走路都有点吃力,索科夫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家,便有些踌躇地说:“要不,我待会儿去和雅沙说说,改天再和乌斯季诺夫同志见面。”

    “这怎么行呢。”阿西娅听后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乌斯季诺夫同志是什么身份,他单独见你,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交代,你怎么能随便改时间呢。放心吧,我不是小孩,等演出结束后,我会自己回家的。”

    “将军同志,”这时旁边的加夫里洛夫忽然开口说道:“如果你信得过我,那就由我来护送阿西娅回家,如何?”

    索科夫一听,也行,反正在自己的心目中,加夫里洛夫是一个信得过的人,由他护送阿西娅回家,那是再好不过了。便点着头说:“好吧,少校同志,那就麻烦你在演出结束后,送阿西娅回家。”

    看到雅科夫朝自己招手,索科夫就快步地走了过去。

    谁知雅科夫却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索科夫一眼,随即问道:“米沙,阿西娅和加夫里洛夫少校怎么不过来?”

    “雅沙,你不是说,乌斯季诺夫同志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他们跟着我,不太方便吧?”

    “没啥不方便的,把他们都叫上。”雅科夫对索科夫说道:“乌斯季诺夫同志就是在外面的车里和你说几句话,恐怕就要离开。到时你再想进来找阿西娅,恐怕就不容易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叫上,等谈完话,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那好吧。”见雅科夫已经把该考虑的问题,都考虑到了,索科夫心里顿时踏实多了,他快步地回到阿西娅和加夫里洛夫的面前,对两人说道:“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阿西娅有些奇怪地问:“米沙,你不是说,乌斯季诺夫同志要和你谈话,难道他改主意了?”

    “不是的,阿西娅。”索科夫向阿西娅解释说:“雅沙说,乌斯季诺夫就在公园的门口和我聊几句,聊完就会离开,不会耽误多少时间。如果我那个时候想回来,恐怕就很难再进到这里,所以让我叫上你们。”

    索科夫叫上阿西娅和加夫里洛夫过来时,乌斯季诺夫已经在几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离开了,只剩下雅科夫还站在原地等待。

    “走吧,米沙!”雅科夫朝索科夫等人一摆头,说道:“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索科夫来到雅科夫的身边,还有些担心地问:“这么多人,要想出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这一点你别担心。”雅科夫自信地说:“我们有专门的通道,可以避开拥挤的人群。”

    接下来,雅科夫带着三人从舞台旁走过,然后沿着一条给演员们预留的通道,来到了旁边的农业成就展览馆。展览馆的门口拉着警戒线,还有几名民警和民兵站岗,不准许闲杂人等靠近。

    但看到雅科夫等人过来,一名民警给他们放行,并领着他们来到了展览馆的门口,用力拉开了高大、沉重的橡木门之后,礼貌地对雅科夫说:“将军同志,你们请进吧。”

    索科夫等人鱼贯进入展览馆之后,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正当索科夫担心在不熟悉的展览馆里,怎么寻找道路时,却看到一道手电光照亮地面的道路。原来是那名民警跟着进入了展览馆,并用手里的手电筒为众人照明。

    在民警的带领下,几人顺利地穿过展览馆,来到了后门。

    门外有一名穿着便服的男子,看到民警带着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看清楚其中有自己认识的雅科夫将军后,向民警道了一声谢,随后对雅科夫说:“雅科夫将军,乌斯季诺夫已经回到了车上,你们快点跟我来吧。”

    在男子的引导下,一行人来到了停车场。

    这里停着十几部黑色的轿车,男子带着他们径直走向了其中的一辆,在车外停下之后,毕恭毕敬地说道:“人民委员同志,雅科夫将军把索科夫将军带来了!”

    后面的车窗摇下,乌斯季诺夫从里面探出头,冲着索科夫说道:“米沙,到车上来。”

    索科夫答应一声,上前打开了车门,弯腰钻了进去。

    “你好,米沙!”乌斯季诺夫伸手和索科夫握了握,笑着说道:“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是,人民委员同志。”索科夫礼貌地询问道:“不知您叫我到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嗯,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乌斯季诺夫向索科夫说明叫他来的原因之前,先冲着坐在驾驶位的司机说道:“司机同志,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事情要和索科夫将军谈!”

    听到乌斯季诺夫这么说,司机不敢怠慢,连忙打开车门下了车,关上车门后,退到距离轿车十几步远的位置站住。

    当车里只剩下乌斯季诺夫和索科夫两人后,乌斯季诺夫说道:“米沙,你想必知道,卫国战争爆发后,国内大多数的工厂都转产的事情吧。”

    索科夫有些奇怪,难道乌斯季诺夫专门让雅科夫把自己叫来,就是为了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这不太像是他的性格啊?虽然心中满是疑问,但他还是点着头说:“是啊,人民委员同志,我听说这件事。”

    “战争爆发之后,国内的绝大部分工厂企业都改为生产军需品了。有制造步枪、机枪和冲锋枪的,也有制造制造大炮。就连那些只制造和平性质产品的工厂、制造厂、工场和手工业合作社,不管他们以前是生产涡轮机、车床、煤油炉子,还是小孩玩具,里面的工人们在屈指可数的几天里,就学会了修理坦克的发动机和飞机的发动机,生产炮弹、地雷和炸弹的外壳,还有火焰喷射器和军用电台等等。”

    “是啊,”索科夫听后感慨地说:“正是这些民用工厂和企业的及时转产,才确保了我们在战场上有足够的武器弹药,他们为我们彻底打败敌人,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索科夫说这话时,心里宑泛起了嘀咕,乌斯季诺夫究竟叫自己过来做什么,不会就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吧。但对方没有说明叫自己过来的原因之前,他只能保持沉默,耐心地等待对方说出答案。

    乌斯季诺夫又说了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话,最后终于是接近了主题:“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我们重新开始了和平的生活,原本转产的民用企业将正式停止军工产品的生产,重新转为民用品的生产。”

    “这可是好事啊,人民委员同志。”索科夫笑呵呵地说道:“等这些生产军用品的民用工厂和企业转产之后,很快就能扭转世面上物资不足的现象。”

    “米沙,你是一位不错的将军。朱可夫、罗科索夫斯基、科涅夫和华西列夫斯基等人,都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乌斯季诺夫望着索科夫问道:“你觉得我们下一次战争什么时候会开始?”

    听到乌斯季诺夫的这个问题,索科夫迟疑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问:“人民委员同志,你说的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没错。”乌斯季诺夫对索科夫的这个猜测表示了肯定:“20世纪过了不到五十年,就先后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将几十个国家都卷入了战争,造成了无数的人员伤亡。你觉得下一场战争,将在什么时候开始?”

    “我觉得第三次世界大战永远不会开始。”索科夫在心里嘀咕着,至少自己穿越时,还没有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苗头。不过当着乌斯季诺夫的面,他却不能轻易地下这种结论,如果对方问起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依据时,自己就会无言以对。

    “米沙,你怎么不说话?”乌斯季诺夫见索科夫保持着沉默,便继续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算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德意日三国组成的邪恶轴心国已经战败了,他们恐怕不会再有机会,发起新的战争吧。”索科夫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看似牵强,但又不得不说很合理的一个理由:“一个国家的强盛,需要一个强势的领导。而一旦失去了这个领导,这个国家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比如说拿破仑死了之后,法国的军队就再也没有称霸世界的实力。同样,德国没有了美术落榜生,就无法再次强大起来。因此,我觉得再爆发世界大战的可能不大。”

    “美术落榜生?!”乌斯季诺夫把索科夫提到的这个名词重复了一遍,笑着说道:“米沙,你形容得很贴切,小胡子可不就是一个美术落榜生么。但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落榜生却让整个世界都卷入了战争之中,导致了上亿的人员伤亡。”

    “以后的战争,可能会换一种形式。”索科夫谨慎地说道:“新的战争,恐怕再也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那种打法了。”

    “美国在岛国投下的两枚超级炸弹,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人民委员同志。”索科夫心里暗自嘀咕,你们还没有打败德国人之前,我就知道美国要往岛国的广岛和长崎投放原子弹的事情。“在远东战役开始前了两天,美国就在岛国投掷了一颗原子弹。”

    乌斯季诺夫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因为他刚刚在表述美国轰炸岛国时,用的是“超级炸弹”而不是“原子弹”,而索科夫却很随意地说出了“原子弹”名称。他望着索科夫试探地问:“米沙,你怎么知道‘原子弹’这个名称呢?”

    索科夫意识到自己说顺口了,一不小心就把“原子弹”这个单词说了出来,要知道,虽然美国向岛国投掷原子弹,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但苏联的媒体依旧把“原子弹”称为“超级炸弹”。他赶紧敷衍地说:“人民委员同志,我当时不是在远东么,当我们打败了关东军,占领华夏的奉天时,曾经在一份当地的报纸上,看到关于美国轰炸岛国的报道。在华夏的报纸上,他们就把这种超级炸弹称呼为原子弹。”

    乌斯季诺夫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索科夫把此事敷衍过去后,暗暗地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有些着急,想让乌斯季诺夫快点说明叫自己过来的原因,自己好早点陪阿西娅回家:“人民委员同志,难道您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原子弹的事情?”

    “米沙,你猜得没错,我把你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乌斯季诺夫向索科夫解释说:“如今世界上只有美国人拥有原子弹,假如将来我们与他们反目为仇,他们要向我们的国土投掷原子弹,面对这种一颗就能毁掉一座城市的超级武器,我们目前是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因此我们要想办法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

    索科夫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乌斯季诺夫叫自己来的原因,便苦笑着问:“人民委员同志,你不会告诉我,说准备让我去参与原子弹的研发工作吧?”

    “嗯,我就是这样考虑的。”乌斯季诺夫表情凝重地对索科夫:“米沙,你所设计的突击步枪、新式火箭弹、火箭筒和气垫船,经过战场的检验,都证明是领先这个时代的装备。”

    听到乌斯季诺夫对自己的夸奖,索科夫心里还在暗暗地想:可惜这个时代的科技太落后,比如像车载雷达是生产不出来的,否则自己早就把石勒喀河自行高炮研发出来了。这种自行高炮虽说对付喷气式飞机的效果有限,但如果在卫国战争中提前面世,那对德国人的飞行员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德军的一个飞行联队,由三四个大队组成,一个大队下辖3个中队,每个中队有三个四机编组。如此规模的飞行联队,只需要12辆石勒喀河自行高炮,组成两个六边形的防空阵地,就足以应付他们了。

    乌斯季诺夫没有注意索科夫已经走神,正在YY如果让石勒喀河自行高炮提前投入苏德战场,德军损失的战机数量,至少要翻上两番。他还在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加入这个研发团队,没准能加快研发的速度。”

    索科夫确认对方的确是想让自己加入原子弹的研发团队,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摆着手说:“人民委员同志,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研发了两款适合在战场上使用的武器,如果真的让我参与原子弹的研发团队,我想我是帮不上任何忙的。为了尽快完成研发工作,我建议您在全国范围内征集科研人员,没准其中能找到起决定作用的人。”

    乌斯季诺夫没想到索科夫拒绝得如此干脆,连给自己继续劝说的机会都没有。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地问:“米沙,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要知道,如果真的研发成功了,你就有机会载入史册。”

    如果是别人听乌斯季诺夫这么说,肯定会心动,毕竟俄罗斯把荣誉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如果有一个能载入史册的机会,恐怕会有无数人削尖脑袋往里面钻。但令人遗憾的是,索科夫恰巧不属于这种人,他觉得自己每天宅在家里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但有稿费拿,而是还有闻名天下的机会。

    “人民委员同志,谢谢您的好意。”索科夫心里很清楚,假如自己不能一次性地断了乌斯季诺夫的念想,他恐怕会请很多人来说服自己,去参加那个原子弹研发团队。但索科夫却根本不敢答应,一是自己真的才疏学浅,就算加入了团队,也帮不上任何忙。还有一点,一旦进入这样保密的机构,很多事情就要受到限制,做事也需要更加谨慎,用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来形容是再合适不过了,索科夫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因此果断地拒绝了乌斯季诺夫的提议:“我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足,根本无法在团队里发挥任何用处,因此我不能接受的您的提议,还请您多加原谅。”

    见索科夫一再拒绝自己的邀请,乌斯季诺夫的脸色变得铁青。如果不是他的涵养好,恐怕早就冲着索科夫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咆哮起来了。他把头扭到一旁,朝索科夫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米沙,你可以离开了。不过我们之间的谈话,我希望你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阿西娅在内。明白吗?”

    “人民委员同志,请您放心。”索科夫为了打消乌斯季诺夫的疑虑,向他保证说:“只要我下了车,车里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将会忘得干干净净。”

    索科夫下车后,站在不远处的司机连忙走过来,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而雅科夫却没有上车,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弹。

    索科夫见状,有些诧异地问雅科夫:“雅沙,你怎么不上车呢?”

    雅科夫摇摇头,说道:“这是人民委员同志的专车,我是没有资格乘坐的。”

    说话间,那辆黑色轿车启动,随即径直驶离了停车的地点。当然,离去的不仅仅是这辆车,立即有两辆车跟了上去,车里坐的应该是负责乌斯季诺夫安全的安保人员。

    “不用不用。”索科夫摆着手:“我会开车,就不用再给我安排司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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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科夫看清楚面前的东西后,眼珠子都差点掉到地上。他扭头望着雅科夫说道:“雅沙,你居然给我送了一台冰箱。”

    “哦,原来你见过啊。”雅科夫说道:“不过这台冰箱是我们国家自己生产的。”说着,他便让那些战士把冰箱抬进了厨房。

    “是人民委员同志送给你的礼物。”雅科夫出人意料地说:“他说你为我国的兵器制造,立下了不小的功勋,这是对你的奖赏。除了这台冰箱外,另外还有一个惊喜。”

    “本来我这几天应该去斯大林格勒,参与电影的拍摄。”雅科夫向索科夫解释说:“谁知昨晚接到了乌斯季诺夫同志打来的电话,让我今天下午陪他到威登汉公园来看演出。就这样,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雅科夫没有回答索科夫的问题,而是笑着对他说道:“米沙,稍安勿躁,你很快就会知晓答案的。”

    索科夫听雅科夫这么说,顿时好奇起来,心想:“乌斯季诺夫还送了自己什么东西,居然要下楼才能看到?”他连忙穿着外套,换了靴子之后,跟着雅科夫往楼下走。

    没等索科夫说完,雅科夫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米沙,如果你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随便打扰我的父亲。要知道,他最近的工作非常忙碌,就连我这个当儿子想见他一面,都是非常不容易的。”

    看到战士们想把木箱抬进门,索科夫不禁诧异地问:“雅沙,这木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战士们抬着木箱进来后,就把木箱放在客厅的中间,并向雅科夫投去了目光,似乎在向他请示,下一步该做什么。

    “把木箱打开!”雅科夫简短地命令道。

    “真的写一辈子的,倒也不错。”索科夫笑呵呵地说道:“在前线待了这么多年,如果让我到地方工作,我没有还无法胜任上级给我安排的工作。”

    ……

    索科夫苦笑了一下,随即回答说:“阿西娅,你说的真是太保守了。假如我真的参与那个研发团队,那么不能与你见面的时间,就有可能是十年或者二十年,你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吗?”

    “喏,这里!”谁知雅科夫冲不远处的桶车努了努嘴,说道:“这就是给你的惊喜!”

    “雅沙,”索科夫见乌斯季诺夫都离开了,但雅科夫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好奇地问:“你怎么不随乌斯季诺夫同志一起离开?”

    根据索科夫对老毛子的了解,他们对金银首饰、有价证券、轻便的电子产品和贵重的衣物感兴趣,而其它笨重的东西,要么直接忽略,要么直接砸掉。说什么他们跑到别人家里偷洗衣机,就特么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带节奏,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阿西娅刚开始以为就算与索科夫分离,最多也就是一两年时间,只要咬咬牙就能挺过去。但如今听说如果参加了研发团队,将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无法见面,她顿时就改变了主意,她无法容忍索科夫这么长时间不在自己的身边。“啊,要这么长时间啊?那如果你的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没错,这就是乌斯季诺夫同志给你的惊喜。”

    索科夫把阿西娅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阿西娅,我已经答应过你,孩子出生时,我要待在你的身边。我已经想好了,就算上级要给我安排什么工作,也要等你生完孩子以后再说。”

    就在他以为雅科夫说的东西,可能还在卡车上时,就听雅科夫说:“米沙,希望这个惊喜吗?”

    “他这个时候离开,是要去克里姆林宫开会。”雅科夫说道:“我跟着他去做什么。”

    “我就是想和他聊点事情……”

    “你要见我的父亲?”雅科夫听索科夫这么说,本能地问了一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那好,我明天下午去找你。”

    “嗯,我在家里等你。”

    不过索科夫的目光只在桶车上停留了片刻,就转移到了其它方向,他想搞清楚,雅科夫说的另外一个惊喜在什么地方。但瞧了一圈,除了一辆带篷布的卡车,和几名站在车边聊天的战士外,索科夫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那东西在楼下,要你跟着我下去一起去看。”

    索科夫等雅科夫关上冰箱之后,笑着说道:“雅沙,这个冰箱门上配一个手轮,让我在开冰箱门时,有一种在潜艇上开门的感觉。”

    “阿西娅,这么说吧。”索科夫看出阿西娅的不高兴,心里很清楚,如果不给她讲清楚,就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一根刺,便委婉地说道:“具体的研发项目,我不能告诉你。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一旦我参加了这个研发团队,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就只能过着与世隔绝、隐姓埋名的生活,没准我们两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难道你希望过这样的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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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科夫起身打开房门,果然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是雅科夫,连忙招呼他:“雅沙,你来了,快点进屋吧。”

    索科夫记得,世界上的第一台冰箱是1923年发明的,这是一台使用电动机和压缩机共同工作的冰箱,研发者是瑞典的工程师。在1925年,冰箱的专利被美国公司购买,研发出了第一批家用电冰箱,这时冰箱开始进入人们的生活。

    “什么,这就是给我的惊喜?”索科夫快步走到了桶车旁边,用手在车身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反问道:“是送给我的?”

    索科夫和阿西娅刚回到家里,阿西娅就有些迫切地问:“米沙,不知人民委员同志把你叫上车,都谈了些什么?”

    但雅科夫依旧没有回答索科夫的问题,而是淡淡一笑,说道:“米沙,耐心点,你很快就能知道木箱里装的是什么。”

    “惊喜,什么惊喜?”索科夫转头望向了雅科夫,不解地问:“你所说的惊喜在哪里?”

    “还有惊喜?!”索科夫听到雅科夫是火这台冰箱是乌斯季诺夫奖励给自己的,顿时觉得顺理成章了,毕竟自己在战争期间所研发的那些武器装备,对战争的进程还是起了一些促进作用,这样的奖品拿得心安理得。但听说还有其它的惊喜,索科夫不禁好奇地问:“雅沙,是什么东西啊?”

    听到雅科夫的这道命令,战士们没有怠慢,立即开始行动。一名战士从腰间的皮带上抽出一根撬棍,开始撬木箱子。

    雅科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米沙,你居然认识这个东西?”

    这一点索科夫倒没有瞎说,他在德国时的确见过冰箱。不过对这种战利品,苏军指战员都不太喜欢,一是太笨重了,搬运不方便;二是很多指战员的家里都没有隔夜粮,这东西拿回去有啥用,难道当大衣柜么?因此对待冰箱,通常有两种做法,一是直接砸掉,自己用不成,也绝对不能给德国人留下;第二种就是根本不要。

    雅科夫呵呵地干笑了两声,解释说:“手轮沿着顺时针转几圈,就能锁住冰箱门。如果要打开,你就沿着逆时针旋转。”随后他耸了耸肩膀,颇为无奈地说,“冰箱门上配一个手轮,我也觉得不方便。可不配不行啊,否则冰箱门就关不上,会影响到冰箱的制冷效果。”

    走出单元门,索科夫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保时捷公司出品的82型桶车,从外形来看,这明显是一辆新车,估计从生产线下来后,还没有出厂,就被苏军缴获了。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索科夫还是第一次见到冰箱。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代所拥有的冰箱,居然是雅科夫送给自己的。他点点头,回答雅科夫提出的问题:“我曾经在德国人的一个家庭里见过这东西,所以知道它的名字。”

    虽说这种冰箱用后世人的目光来看,土的掉渣,不过在这个时代,却是最先进的电器,就算是再有钱,也是没地方可以买。索科夫带着这样的疑问试探地问:“雅沙,不知这冰箱是从什么地方搞到的?”

    很快,木箱被撬开,里面的东西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既然雅科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索科夫显然不能再提见史达林的事情,只能岔开话题问道:“雅沙,你今天怎么会和乌斯季诺夫同志一起出现在这里呢?”

    “啊?!”阿西娅听后异常吃惊:“米沙,这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拒绝人民委员同志的邀请呢?要知道,最近到处都有大裁军的消息,如果大量的军官退伍到地方工作,恐怕上级就更加不会给你安排工作了。难道你真的打算写一辈子的吗?”

    索科夫冲着雅科夫再次问道:“雅沙,你在搞什么名堂,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如果乌斯季诺夫只送给自己一台冰箱,索科夫还可以坦然接受,但如今却送给自己一辆崭新的桶车,这就让索科夫的心里发慌了。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乌斯季诺夫送给自己这么重的礼物,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相求。

    听索科夫这么说,阿西娅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人民委员同志到底给你安排的是什么工作,你为什么会拒绝?”

    但雅科夫并没有立即进屋,而是把身子一侧,对着旁边说道:“把东西抬进来吧!”

    索科夫点点头,心里在琢磨,自己应该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把加夫里洛夫的情况向上级反映时,忽然听到雅科夫问自己:“明天你在家里吗?”

    他话音刚落,索科夫就看到四名抬着木箱子的战士,沿着楼梯走上来,径直地来到了自己的门口。

    打发走战士们之后,雅科夫开始向索科夫介绍这款最新型的冰箱。他先是搬动冰箱门上的手轮,然后打开门之后,指着里面对索科夫说道:“米沙,冰箱里面分成上下两层。上面是冷冻室,你以后买的羊肉之类的东西,如果不急着烹饪,就可以先冻在上面的冷冻室,想吃时再拿出来解冻。下面是冷藏室,吃剩的食物可以放在这里,能延长保存的时间,就算天气再热,也不容易坏掉。”

    索科夫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加夫里洛夫,心里开始琢磨,是否需要把他的事情向史达林反应,让他早点获得属于他的荣誉。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问雅科夫:“雅沙,如果我想见你父亲,你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没等索科夫开口问,雅科夫就抢先说道:“米沙,乌斯季诺夫同志说,没有给你配车,导致你出行不方便。所以专门找了一辆新出厂的桶车,送给你代步。假如你不会开车,还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司机。”

    阿西娅眉毛往上扬了扬,随后用不确定的语气问:“米沙,我想问问,你所说的非常长的时间,是多长?一年还是两年?”

    “当然,我如今整天都在家里。”索科夫回答说:“你也知道,上级还没有给我安排工作,我不待在家里,还能去哪里啊。”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问自己,索科夫肯定会很不客气地说:“难道你没有学过保密条例,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吗?”但如今问话的人是阿西娅,他就要换一种方式回答:“阿西娅,人民委员同志打算让我参加一项研发工作,不过我已经拒绝了他。”

    “你喜欢这辆车吗?”雅科夫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给你换国产车,或者是美国援助的吉普车。”

    “我觉得桶车挺好的。”索科夫连忙阻止雅科夫继续说下去:“在战场上,我基本坐的都是这种车,如果换别的车,没准我还不习惯呢,就把这车留下吧。”

    雅科夫在楼下和索科夫聊了一阵,就告辞离去,索科夫想留下他吃饭,也被他拒绝了。

    索科夫重新回到家里,来到厨房,盯着面前这台崭新的老式冰箱,心里在琢磨,1946年的大饥荒就要到了,但这场饥荒是仅仅局限于乌克兰,还是整个苏联,自己根本记不清楚了。如今有了冰箱,可以多买点肉类放在冷冻室里,免得到时物资匮乏,想买都买不到。

    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阿西娅还有半个多小时就下班回家了,自己这个“家庭妇男”也该准备晚饭了。

    说起做饭,索科夫的心里就忍不住想吐槽,自己堪比二级厨师的厨艺,在这里居然没有多大的用武之地。后世的人都知道,华夏的美食全球闻名,但自己在这里却没法做出来。基本的油盐酱醋里,没有酱油和醋,酱油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几十年之后,也不会有,直到有大量的华夏人涌到俄罗斯来做生意,才带来各种的调料;醋,只有那种透明的果醋,根本没有用来做菜。

    至于说到调料,除了有胡椒、孜然外,其余的什么红辣椒、姜、葱、蒜、花椒、八角、香叶、丁香、肉豆蔻、小茴香、陈皮、姜黄粉、紫苏、薄荷、砂仁、草果、洋葱、红花、肉桂等等,都是没有的,也要等到九十年代初期,随着华夏人的到来,这些调料才会出现在俄罗斯人的厨房里。

    索科夫刚削完土豆,就听到门在响,接着就听到了阿西娅进门的声音,他连忙探出头,冲着外面说道:“阿西娅,你回来了!”说完这话,索科夫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像岛国的那种家庭妇女,每天就待在家里不出门,看到丈夫回家,还要主动打招呼。

    “嗯,我回来了!”阿西娅脱掉了靴子,换了一双轻便的鞋,就朝厨房走来,随口问道:“米沙,今晚吃什么?”

    “土豆泥、炒洋葱!”

    阿西娅走进厨房,一眼就看到那个放在墙角的冰箱。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门上带着一个手轮、看起来显得粗苯的长方形金属箱子,有些好奇地问索科夫:“米沙,这是什么东西?”

    “冰箱,这是冰箱。”索科夫连忙向她解释道。

    “冰箱?!”阿西娅的脸上写满了惊喜的表情:“我早就听说过这东西,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了,是哪来的?”

    “雅沙送来的,”索科夫说道:“他告诉我,是乌斯季诺夫同志为了表彰我在武器研制方面的贡献,而奖励给我的奖品。”他看到阿西娅想打开冰箱看看里面,连忙上前搬动门上的手轮,打开厚厚的冰箱门。

    “阿西娅,你瞧。”冰箱门打开之后,索科夫指着冰箱的上面,对阿西娅说道:“上面是冷冻室,我们可以在里面放肉类或者冰淇淋;下面是冷藏室,每天吃不完的饭菜就放在这里,可以延长保质期……”

    阿西娅仔细地打量着冰箱里的构造想,兴奋地说道:“真是想不到,我们家也能用上这样先进的冰箱。明天我到单位时,一定要把此事告诉同事们,让她们都羡慕我们。”

    索科夫听阿西娅这么说,却不以为然,心说这样的冰箱如果在后世,就算扔在路边都没人捡。后世的冰箱基于重力感应和磁力的原理,通过特殊设计的门体结构和磁铁吸力,可以实现冰箱门自动关闭。如今的冰箱门就是一扇厚厚的铁门,必须转动手轮,让隐藏在门里的锁舌伸出来才能把门关上。

    正当阿西娅在看冰箱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索科夫猜想电话肯定是打来找自己的,没准还是雅科夫打来问自己使用冰箱的心得的,便对阿西娅说了一句:“你慢慢看,我去接个电话。”

    来到客厅,索科夫拿起了电话,对着话筒说:“我是索科夫!”

    听筒里先是沉默,很快就传来一个结巴的声音:“您,您好!请,请问,阿,阿西娅在家吗?”

    “在的!您等一下!”索科夫冲着厨房喊道:“阿西娅,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阿西娅从厨房里走出来时,有些诧异地问:“谁找我?”

    “不知道。”索科夫回答得非常干脆,然后把话筒递向了阿西娅,同时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阿西娅接过电话,对着话筒说:“我是阿西娅,您是哪位?”

    索科夫趁着阿西娅接电话的工夫,又重新回到厨房做晚饭,同时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对话,想搞清楚究竟是谁给阿西娅打电话,莫非就是某个追求者?妻子太漂亮了,就是有这样的麻烦,惦记她的人肯定少不了。

    他隐约听到阿西娅在说:“……这不太好办,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我负不了这个责……明天你到我的诊室来吧,有什么话,我们到时候再说……好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就挂了!”

    阿西娅打完电话之后,就径直来到了厨房里。

    索科夫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阿西娅,是谁打来的电话啊?”

    “单位的一个同事。”阿西娅说完这话,忽然意识到索科夫问这个问题,是对打电话来的人身份产生了怀疑,于是不等他再问,便主动说起:“他想让我给他开个证明,他想去药店买点酒精。”

    索科夫在俄罗斯待了十几二十年,自然懂得俄罗斯的医院只看病不卖药,要想买药的话,就必须去药店。他有些不解地问:“酒精又不是什么管控物资,他要买直接去药店买就是了,让你给他开什么证明?”

    听索科夫这么说,阿西娅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米沙,你没有去药店买过药吗?”

    说实话,索科夫后世还真没有在俄罗斯的药店买过什么药,他所使用的各种药物都是从华夏带来的。不过阿西娅这么问,他自然要硬着头皮回答说:“买过,当然买过。我又不是不生病,怎么可能没有在药店买过药呢。”

    “既然你买过药,那你应该清楚,有些酗酒的人因为买不到酒,就用酒精来代替。”阿西娅向索科夫解释说:“因此要想在药店里买到医用酒精,就必须出具医生出具的证明或者诊断书。”

    “你的同事买酒精做什么?”索科夫试探地问:“难道他想喝酒精?”

    阿西娅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没错,他就是想把酒精当成酒来喝,所以我刚刚在电话里,才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喝医用酒精,会不会喝出事情啊?”索科夫试探地问。

    “别说喝酒精,就算是喝酒,对身体也是有害的,没准会危及生命。”

    对阿西娅的这种说法,索科夫一点都不怀疑,他在后世见识过不少喝酒喝死的醉汉,那还是有足够数量的伏特加提供的情况下,如今这个时代,伏特加的数量有限,酒鬼们就不得不用酒精或者其它的东西来代替,比如说防冻液、煤油等等。

    防冻液是什么味道,索科夫不清楚。但煤油的味道,他却在用软管吸油时,不小心吸了一点进嘴里,那味道让他难受了好几天。想起往事,索科夫小心翼翼地问:“阿西娅,我听说有人往煤油里加白糖,然后就能当酒喝,是真的吗?”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阿西娅哈哈地笑了起来:“米沙,你真是搞笑,煤油就算加了白糖,还是煤油,怎么能当成酒喝呢?”

    “可是,我的确听人这么说过。”索科夫有些尴尬地说道“他说,他亲眼看到,有人往煤油里加白糖,然后当成酒喝。他还尝了一口,的确有酒精的味道。”

    “米沙,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见索科夫点头,表示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阿西娅就向他解释说:“米沙,我在前线当军医时,曾经有一支小部队,从德国人的阵地里缴获了一批酒精,他们把其中的一部分送给了我们野战医院,而剩下的酒精则掺上煤油,防止有人偷喝,并用这种混合燃料加入卡车的油箱。”

    “这种酒精和煤油的混合燃料,会有人偷喝吗?”索科夫问道。

    阿西娅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米沙,我来考考你,怎么能从煤油和酒精的混合燃料中提取出酒来呢?”

    “虽然我不是化学专家,”索科夫有些迟疑地回答,“但我想,至少需要蒸馏器、离心机、沉淀池之类的设备……”

    “米沙,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那些偷酒喝的战士,只需要一颗钉子!”阿西娅笑着说道,“再加一把锤子就能做到!”

    索科夫听后一头雾水:“什么,只需要一颗钉子和一把锤子,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见索科夫急于想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偷酒喝的,阿西娅对索科夫进行科普:“他们倒了半桶酒精和煤油混合液,再往桶里灌水,水和酒精一混合就沉了底,而煤油浮在上边……再往下就简单了:用钉子和锤子,从桶的侧面来打个孔,就可以流出纯粹的烈酒……你瞧瞧,这些偷酒喝的战士多么聪明!”

    “那往煤油里加白糖,又是怎么回事呢?”索科夫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心中的疑问。

    “原因很简单。”阿西娅笑着说道:“从煤油里分离出来的酒,多少带一些煤油的味道。在酒中加入白糖,就是为了减弱煤油的那种味道。而告诉你此事的那个人,恐怕只看到战士把酒精和煤油的混合液倒入桶中,过了一会儿就加白糖,却漏掉了他们分离酒精和煤油的过程,所以才会错误的以为,好酒贪杯的战士就是直接在煤油里加白糖,让煤油变成了酒的味道。”

    经过阿西娅的这番解释,索科夫终于恍然大悟,看来自己是被后世的那些帖子所误导了。偷喝煤油是这样的情况,偷喝防冻液,恐怕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我刚刚听你在电话里说,让那人明天去诊室找你。”索科夫想起打电话来的那个酒鬼,试探地问阿西娅:“难道你真的打算给他开证明,让他去药店买酒精吗?”

    阿西娅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他有关节炎,需要用酒精擦拭关节。虽说从药店买的酒精,大多数都被他喝进了肚子里,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是用来擦拭关节用了。”

    索科夫听阿西娅这么说,心里明白她也很为难,那么对方只用了极少数的酒精来治病,阿西娅也没法拒绝为对方出具买酒精的证明,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阿西娅,既然这件事你很为难,为什么不交给别的医生来处置呢?”

    阿西娅听后,有些哭笑不得地说:“米沙,你不知道,他就是在别的医生那里开不了证明,才会专门来找我的。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连我家电话都知道了,如果明天不给他开证明的话,我担心他会不停地打电话骚扰,到时就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索科夫本来心里还在怪阿西娅,对于这样的酒鬼,应该果断地拒绝,一旦让对方觉得你软弱可欺,没准将来就会缠上你。但此刻听完阿西娅的解释,得知她是担心对方不断地打电话骚扰,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但在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索科夫还是果断地对阿西娅说:“阿西娅,我觉得你不应该给他出具这个证明。”

    看到阿西娅似乎想说点什么,索科夫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道:“阿西娅,如果你明天真的给他开了证明,等他把这次买的酒喝完之后,没准又会再次去找你开证明。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于无数次……你明白吗?”

    阿西娅好不容易等索科夫说完之后,再次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米沙,如果我不答应他,我担心他不断地打电话过来骚扰你,这样会影响到你在家里的创作。”

    如果索科夫是个普通的人,面对酒鬼的骚扰,没准他是真的没辙。但如今他却是一名将军,哪怕没有担任具体的职务,但如果那个酒鬼敢不断地打电话来骚扰自己,他完全可以通过其它的手段,将酒鬼控制起来,给他一个去监狱或者古拉格戒酒的机会。要做到这一点,只需要给再度担任内务部副部长的卢涅夫打个电话,对方就会把此事办得妥妥的。

    正因为有这样的底气,索科夫态度明确地说:“阿西娅,你不用担心我。他不过是一个酗酒如命的酒鬼,他对我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如果他真的敢打电话来骚扰,我想只要给卢涅夫打个电话,这个酒鬼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第二天索科夫在家里写书时,老是无法集中思想,心里就在琢磨,那个酒鬼今天会不会去找阿西娅的麻烦。

    以索科夫对酒鬼的了解,这些人为了喝一口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阿西娅拒绝为他出具证明,他会不会对阿西娅动手动脚。要知道,阿西娅如今是有孕在身,万一动了胎气,那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这么一想,索科夫就再也坐不住了。写书什么时候都能写,而阿西娅肚子里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可千万出不得任何差池。于是他放下手里的笔,起身穿上军大衣就出了家门。

    下楼时,索科夫心里还在琢磨,自己是乘地铁过去呢,还是打车前往。谁知出了单元门,却一眼看到了停在对面的那辆桶车。他抬手一拍自己的额头,心里暗骂自己糊涂,怎么把雅科夫送给自己的这辆车忘记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也是有车一族,以后要去什么地方,直接开车去就是了,哪里用得着打车或者坐地铁了。

    索科夫上车启动车辆,朝着小区外开去。

    来到门口时,执勤的哨兵从旁边走了过来,似乎想拦下车辆盘问一番。可等他看清楚车里坐的是索科夫之后,立即停下脚步,向后退了一步,立正向经过面前的车辆敬礼。而索科夫驾车从他的身边经过时,也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如今的阿西娅已经调到了列宁大街的军医院,对那里的地形,索科夫可以说是非常熟悉,毕竟自己在莫斯科的第一套房子,和军医院就只有一墙之隔。想到那套房子,自然就会联想到当时在医院里认识的军医和护士,自己还把房子借给她们租了两年,也不知道今天去军医院时,是否会遇到她们两人。

    桶车很快就来到了军医院的门口。

    由于战争已经结束,原本在门口站岗的哨兵,已经换成了民警。

    “民警同志,”索科夫把车停下之后,冲着站在门口的民警问道:“我可以把车开进去吗?”

    “当然,当然可以。”民警见开车的人居然是一名将军,连忙态度恭谨地说:“将军同志,请您稍等片刻,我马上为您把门打开。”

    民警推开另外半扇关闭的铁门之后,扶着门向索科夫打手势,示意他可以把车开进去。

    索科夫向民警道谢后,开车进入了军医院的院内,并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好之后,才下车走进了门诊大楼。

    进入楼内后,索科夫看到大厅和走廊上都是里面穿着军装,外面罩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他们只要看到索科夫,就会立即停下脚步,抬手向他敬礼后,才继续往前走。

    一名圆脸的年轻护士向索科夫敬礼后,就准备离开。索科夫看她是空着手,猜想她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叫住了她,客气地问:“护士同志,你知道外科诊室在哪里吗?”

    “是的,将军同志,我知道。”圆脸护士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之后,试探地问:“需要我领您过去吗?”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索科夫虽说来过这里,但毕竟都是几年前,没准各个科室的位置进行了调整,如果自己去找的话,没准会走一些冤枉路,但要是有军医院的护士带路,就能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护士同志,那就麻烦您给我带路了。”

    途中,索科夫有些好奇地问护士:“护士同志,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奥罗拉。”护士简短地回答说。

    索科夫觉得对方的岁数看起来不大,便继续问道:“不介意我问问你的年纪吧?”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称呼中的“您”换成了相对亲近一些的“你”。

    “我今年16岁,将军同志。”

    “16岁!”索科夫听到奥罗拉说的年龄,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女儿阿娜当护士时,好像也是16岁。”

    “将军同志,”奥罗拉没有接索科夫的话,而是试探地问:“您是去外科诊室看病吗?”

    “不是的,奥罗拉。”索科夫摇摇头,回答说:“我去找我的妻子,她是前几个月刚调到这里的,就在外科诊室工作。”

    由于军医院近期有较多的人事变动,奥罗拉猜不到索科夫说的妻子是谁,便试探地问:“将军同志,不知您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阿西娅。”索科夫说出阿西娅的名字后,担心带路的奥罗拉不认识,还特意用手在肚子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她如今已经有了几个月的受孕了。”

    谁知索科夫话刚说完,奥罗拉就停下脚步说道:“原来是她,将军同志。幸好你说得早,否则我们就会白跑一趟了。”

    索科夫听奥罗拉这么说,不禁一愣,随即反问道:“为什么?”

    “将军同志,难道你从来没有问过您的妻子,她在医院里的具体工作吗?”奥罗拉反问道。

    索科夫摇摇头,有些尴尬地说:“军医院属于军队系统,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要保密的,所以平时在家里,我基本没有问过她在军医院里的工作情况。”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解释,奥罗拉觉得非常理解,军医院是属于军队系统,很多地方都涉及到机密,如果有人向自己打听军医院里的事情,肯定会引起自己的警惕。因此面前阿西娅军医不和自己面前的这位将军,谈论关于军医院里的事情,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将军同志,那就难怪了。”奥罗拉向索科夫解释说:“院里的领导为了照顾阿西娅军医的身体,从上周开始,就不让她继续在外科诊室看病了。”

    “那她如今在什么地方?”

    “在三楼!”奥罗拉用手朝楼上指了指,继续说道:“她如今在三楼的办公室,我们从刚刚经过的楼梯上楼,就能找到她。”

    在奥罗拉的带领下,索科夫上了三楼,顺利地找到了阿西娅所在的办公室。

    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病例的阿西娅,见到索科夫出现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阿西娅惊呼一声,起身绕过办公室,快步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和他来了一个拥抱后,惊喜地问:“米沙,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想你了,所以专门过来看看你。”索科夫想到奥罗拉就在自己的身边,因此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幸好在楼下遇到了奥罗拉护士,否则我就会跑到外科诊室去找你。”

    “奥罗拉,谢谢你!”阿西娅对奥罗拉感激地说:“要不,进来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奥罗拉婉言谢绝了阿西娅的好意:“我还有工作要做呢,不耽误您和将军同志说话了。”

    等奥罗拉离开之后,索科夫连忙拉着阿西娅进入了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紧张地问:“阿西娅,你快点告诉我,那个酒鬼今天有没有过来纠缠你?”

    “来过了!”

    “啊,他已经来过了!”索科夫听阿西娅这么说,越发显得紧张了:“那你给他开购买医用酒精的证明了吗?”

    “没有,我没有给他开证明。”阿西娅看到索科夫满脸的担心,连忙解释说:“他上午过来时,还没有喝酒,人还算清醒。听到我说不能给他开购买医用酒精的证明,就转身离开了。”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得知那个酒鬼并没有纠缠阿西娅,索科夫的心里顿时踏实多了。

    而阿西娅也是个聪明人,从索科夫的表情上,就猜到他是关心自己,否则不会专门跑到军医院来。便张开手臂抱住索科夫,并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柔声说道:“米沙,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索科夫呵呵地干笑两声后,忽然想起给自己带路的奥罗拉,便好奇地问:“对了,刚刚的那位奥罗拉护士,今年才16岁,正是读书的年龄,怎么会到军医院来工作呢?”

    “我听别人说,奥罗拉是到莫斯科来祭奠她父亲的。”阿西娅向索科夫解释说:“祭奠完了之后,遇到一名将军,了解了她的身世之后,问她是否愿意留在莫斯科工作。奥罗拉想到自己如果留在莫斯科,那就有机会经常去公墓看自己的父亲,便同意了对方的提议,并到我们军医院当了一名护士。”

    索科夫没想到奥罗拉居然是烈士的后代,便试探地问道:“阿西娅,你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吗?”

    “嗯,当然知道。”阿西娅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她的父亲叫波罗苏欣,牺牲时是一名上校!”

    “什么,他的父亲是波罗苏欣上校?”刚刚坐下的索科夫,听到阿西娅说出奥罗拉的父亲名字后,立即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是远东方面军红旗步兵第32师师长波罗苏欣上校吗?”

    “没错,就是他。”阿西娅望着索科夫好奇地问:“米沙,你认识他吗?”

    索科夫心想,自己只在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见过这位英雄的师长,但在这个时代却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他摇摇头,对阿西娅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波罗苏欣上校。要知道,莫斯科保卫战期间,他是在列柳申科将军的第5集团军,而我是在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第16集团军。两个集团军的防线虽然是连在一起的,但我当时的级别太低,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波罗苏欣上校。”

    “我想也是。”阿西娅认识索科夫的时候,他不过是一名下士,就算因为保卫希姆基镇有功,得到破格提拔,但也只是一个尉官,哪里有机会见到友邻部队的师长:“我记得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开始时,你不过是一名排长。对当时的你来说,营长就是一个了不起的高级指挥官,更别说师长级别了。”

    索科夫没有反驳阿西娅的这种说法,而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波罗苏欣在莫斯科保卫战期间,就已经是上校了。”阿西娅接着问道:“如果他能活到现在,你说说他能获得什么样的军衔?”

    “这不好说。”阿西娅的这个问题让索科夫不好回答,据他所知,苏军中的很多指挥员在战争爆发时,就已经是少将或者中将军衔了,但由于在卫国战争期间的表现欠佳,到战争结束时,要么是维持现有的军衔,要么还被降级了。而波罗苏欣虽说在保卫莫斯科的战斗中,指挥部队打得有声有色,但在接下来几年的战争中,他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还真不好说。不过考虑到波罗苏欣的身份,索科夫并不愿意说他的不好,而是对阿西娅委婉地说道:“如果他没有在1942年牺牲,没准现在都是中将,或者更高级别的指挥员了。”

    “米沙,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还有几份病例要看,等看完之后,我就跟你回家。”阿西娅重新回到办公桌后面时,用手朝墙角放着的一个半人高的茶炊一指,说道:“如果你要喝茶,就自己倒。”

    索科夫刚从家里出来,还没有感觉到口渴,自然不会去倒茶,而是重新坐在阿西娅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查看病例。

    阿西娅可能是被索科夫盯着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抬起头说道:“米沙,我可能还要工作一阵子,如果你觉得无聊,就到外面去走走吧。如果你想抽烟的话,可以打开走廊上的窗户。”

    索科夫其实烟瘾并不大,抽不抽烟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听阿西娅这么说,他微微一笑,随后说道:“阿西娅,我就想坐在这里陪你工作,就像你每天坐在旁边看我写作一样。”

    “真是拿你没办法。”阿西娅笑着摇摇头,随后用手朝门口指了指,对索科夫说:“既然你不愿意出去走走,那我也不勉强。麻烦你把房门打开,我们这里要求工作时,不能关闭办公室的房门,否则被院长和政委发现,就会受批评的。”

    索科夫肯定不会让阿西娅因为这些小事,而受到院长和政委的批评,便起身打开了房门,随后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工作的阿西娅。

    看了一会儿,索科夫就不禁开始走神,他记得自己在这家军医院里认识的女军医叫冬妮娅,是列宁格勒人。当时列宁格勒正遭到了德军的围困,城市里的居民因为粮食短缺,有不少人被活活饿死,而冬妮娅的家人因为失去了联络,生死不明,让她非常担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冬妮娅在什么地方,她的家人是否安好。

    想到冬妮娅的时候,索科夫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没准她此刻就在楼下的某间诊室里给病人看病,自己如果下楼去找找,没准还能再次见到她呢。

    当索科夫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立即被他掐灭了。不行,阿西娅就在这家军医院里工作,自己跑去找别的女军医,要是被阿西娅知道了,肯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于是他重新坐下,耐心地等待着阿西娅下班。

    过了十几分钟后,阿西娅再次抬起头,冲着索科夫说道:“米沙,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忙完了。”

    “没事,你继续工作,不必搭理我。”

    阿西娅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之后,客气地说:“外科主任同志,您让我看的病例,我已经全部看完了。您看,是我给您送过去呢,还是您派人过来取?……好的,我等着,待会儿见!”

    放下电话之后,阿西娅对索科夫说道:“这些病例是外科主任让我看的,待会儿他会亲自来这里取病例。”

    几分钟之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秃头男,快步地走了进来。

    进门之后,看着坐在办公桌旁的索科夫时,他不禁愣了一下,随即试探地问索科夫:“将军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吗?”

    “外科主任同志,”阿西娅连忙向对方解释说:“这是我的丈夫,他是来接我下班的。米沙,这位是我们科室的主任。”

    “您好,主任同志!”索科夫连忙起身,向外科主任伸出了手。

    外科主任的目光快速地从索科夫胸前的勋章上扫过,当他发现其中有一枚金星奖章时,瞳孔不禁微微收缩。他只知道阿西娅的丈夫也是一名军人,却没想到是一名获得过“苏联英雄”称号的英雄。他连忙用双手握住索科夫伸过来的手,身体微微前倾,用恭谨的态度说道:“将军同志,很高兴能认识您。”

    寒暄两句之后,外科主任就和阿西娅谈起了关于病例的事情。

    谈工作时,外科主任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他拿起其中的一份病例,和阿西娅谈论几天后的手术方案。

    索科夫没有打扰二人,只是静静地坐在身边。他望着外科主任那光亮的大脑门,心里在暗自嘀咕:俄罗斯人里的秃头特别多,不知是基因的缘故,还是因为气候水质等方面的因素。不知自己将来,是否也会像他们一样,变成一个秃头。

    外科主任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和阿西娅研究了几份病例的手术方案。等研究完毕后,他接过了阿西娅递过来的病例,随口说道:“阿西娅,你今天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先跟着将军同志回去吧。”

    “这不太好吧。”阿西娅有些忸怩地说:“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呢。”

    “我是外科主任,说你可以下班,你就可以下班。”外科主任笑呵呵地说:“毕竟你如今是孕妇,我们有责任对未来的母亲给予必要的照顾。”

    既然外科主任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阿西娅继续矫情显然是不可能的,她等外科主任离开后,便起身对索科夫:“米沙,我们回家吧。”

    两人出了门诊大楼,阿西娅正准备朝大门口走去时,却见索科夫朝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桶车走去,连忙跟了上去。

    阿西娅仔细打量着这辆桶车,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很快,她就想到,自己昨晚下班和今早上班,都在楼下看到过这辆车,便有些意外地对索科夫说:“米沙,我见过这辆车,好像就是停在我家楼外的那辆。”

    索科夫扭头望着阿西娅,笑呵呵地说:“阿西娅,自信点,把‘好像’这个单词去掉,这就是停在我家楼下的车。”

    “这车会是谁的呢?”阿西娅说这话时,抬头朝门诊大楼的方向瞧了瞧:“既然车停在这里,没准车的主人还在大楼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索科夫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这车是我的。”

    “什么,这车是你的?”阿西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米沙,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吧?”

    “怎么可能开玩笑呢。”索科夫一本正经地回答说:“这辆车是雅科夫送冰箱来的时候,顺便一起送给我的。你回家时,看到厨房里的冰箱时情绪比较激动,我也只顾着向你介绍冰箱的使用方法,就把车的事情忘记了。”

    得知这辆漂亮的桶车,居然是自家的,阿西娅不由喜出望外,连声说道:“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有了自己的车,以后去希姆基镇看我父母就方便多了。”

    “是啊是啊。”索科夫对阿西娅的这种说法倒是非常赞同:“以前没车,去看你的父母,坐地铁都不太方便,下车后还要坐公交车。一来一去,一天时间就没有了。如今有了车,我们每个周末都可以去看他们。上车吧。”

    两人上车后,索科夫启动了车辆,嘴里随口说道:“除了去看你的父母外,我们甚至还可以开车去外地。别的地方不说,去列宁格勒就要方便多了,晚上出发,天亮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没想到索科夫的话刚说完,阿西娅就接口说道:“米沙,你想去列宁格勒,是不是打算看某个人啊?”

    “我在列宁格勒有没有熟人。”索科夫说道:“我听说那座城市不错,就是想去瞧瞧。”

    “没有熟人的说法可不对哦,至少我就知道有个你认识的人,如今就在列宁格勒。”

    阿西娅的话把索科夫搞糊涂了,他不解地问:“阿西娅,你说的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我认识的人里面有在列宁格勒的?”索科夫说这话时,脑子里还在琢磨,“难道阿西娅说的是我以前的某位部下?”

    但阿西娅接下来说的内容,却让索科夫听后浑身一哆嗦:“米沙,难道你忘记冬妮娅了?”

    “冬妮娅?!”索科夫听到这个名字,心跳骤然加速,刚刚在阿西娅办公室时,自己还曾经想去找她,但此刻听到阿西娅说出这个名字时,他却只能装作糊涂地问:“她是谁啊,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当初在医院对面的那套公寓,不是借给两位医护人员了么。”阿西娅没有注意到索科夫的窘态,还以为他真的不记得这么一个人了,还主动向他说明:“其中一个就是冬妮娅。”

    索科夫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她!听你这么一说,我多少有点印象了,我当初分到了那套公寓后不久,就要重新返回前线。你也知道,房子如果长期没有人居住,多少会出一些问题,因此我就借给了她们。怎么,冬妮娅如今被调到了列宁格勒呢?”

    “是的。”阿西娅并没有察觉到索科夫在套自己的话,便如实地回答说:“前段时间,列宁格勒方面向我们求援,说他们缺乏有经验的医护人员,需要我们派人过去支援。冬妮娅本来就是列宁格勒人,听说有这样的机会,就去主动报名了。我听主任说,她如今在基洛夫区的军医院,担任了外科的副主任。”

    “她的决定是正确的。”索科夫随口说道:“留在这里,她就是一名普通的外科军医,但到了列宁格勒之后,她就立即被提拔为外科的副主任。”

    “米沙。”阿西娅等索科夫说完之后,用调侃地语气说道:“要不,等我生完孩子之后,也申请调到列宁格勒去工作,没准我也能像冬妮娅那样,混个什么副主任当当?”

    “不行,坚决不行。”索科夫想到再过两年,日丹诺夫就会因为疾病而去世,但有人却拿他的死做文章,说他是被人害死的,导致一帮曾经为他治过病的医生,都蒙受了不白之冤。索科夫可不想让阿西娅卷入这样的漩涡,于是态度坚决地说:“如果你去了列宁格勒,我和孩子怎么办?难道也跟着你去列宁格勒吗?”

    看到索科夫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阿西娅不禁噗嗤一笑,随后说道:“米沙,我是逗你的,没想到你居然当真了。放心吧,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绝对不会离开你和孩子的。”

    得到了阿西娅的承诺,索科夫的心里顿时踏实多了。他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将会非常不太平,自己只有远离这些漩涡中心,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阿西娅忽然用手指着前方,兴奋地说:“米沙,你快点看前面的无轨电车!”

    索科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辆深绿色的无轨电车,正平稳地向前行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索科夫猜想阿西娅平时都是坐地铁,估计很少看到在街上行驶的无轨电车,便随口向她解释说:“自从战争结束之后,城里的电力恢复到正常的水平,原本制约电车行驶的电力问题得到了根本的解决,所以街上的无轨电车数量就多了起来。”

    “不是的,米沙,我说的不是这个。”阿西娅摇着头说:“我是让你看电车上的图案!”

    “电车上的图案?”索科夫盯着电车的侧面,仔细地查看阿西娅所说的图案。果然,在司机上下车的车门旁边,一个带斜杠的红色圆圈内,画着一只可爱的兔子。他试探地问阿西娅:“阿西娅,你是想告诉我,司机上下车的车门旁边,画着一只兔子?”

    “没错没错,”阿西娅点着头,兴奋地说:“我就是让你看这个。”

    索科夫虽说心里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的含义,但为了逗阿西娅开心,他还是装模作样地说:“车身上为什么会画一只可爱的兔子呢?难道是提醒大家,看到兔子从路上跑过去时,应该放慢车速吗?”

    阿西娅没想到索科夫居然会做出这样的解释,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她抬手在索科夫的肩膀上轻轻地捶了一拳,笑骂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居然是说这个图案是为了防止司机撞到过马路的兔子,真是笑死我了。”

    索科夫嘿嘿地干笑两声,随后明知故问:“阿西娅,那你告诉我,这个图案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阿西娅以为索科夫真的不懂这个图案的意思,便向他解释说:“你也知道,坐公交车并不是人人都买票,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不自觉的人想方设法逃票,这种人通常就被称为兔子。车身上的图案,就是表明禁止车上出现逃票的兔子。”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索科夫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还以为是为了防止撞到过路的兔子,才会在车身上画这样的图案。不过也对,在俄罗斯的神话传说中,最狡猾的动物就是兔子,大家说一个人老奸巨猾,就会说他像兔子一样狡猾。”

    索科夫说这话时,想起了后世的一件趣事。他做生意时,同行里有个俄罗斯老太太,就属于那种老奸巨猾的人,大家给她取了个外号叫“老狐狸”,谁知老太太听后却非常高兴,因为在俄罗斯,狐狸是一种可爱的动物,说某人像狐狸,是对她的一种称赞。

    这时,索科夫看到前方出现一个交警执勤点,一名戴着棉帽,穿着很灰色制服的交警,正站在路中间。看到索科夫的车行驶过来,用手里的指挥棒,朝索科夫的车指了指,随后又指向了路边,示意他靠路边停车!

    看到交警的这个动作,阿西娅有些诧异地问:“米沙,你违章了?”

    “没有啊,”索科夫有些诧异地说:“我是正常速度行驶,而且刚刚也没有别那辆无轨电车的车头,怎么会违章呢?”

    虽然心中是满腹疑问,但索科夫还是按照交警的指示,规规矩矩地把车驶到了路边。车停稳之后,索科夫转身拿起放在后旁的貂皮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随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交警同志,”索科夫看清楚走过来交警,肩膀上没有佩戴任何的警衔,应该是刚当交警不久,于是他便扶着车门站在车边问道:“我的车违章了吗?”

    交警把索科夫的车拦下有两个原因,主要原因,是因为这是一辆德国车,在满大街的嘎斯车或者美国吉普中间显得格外扎眼,小交警就是想看看,开这辆车的到底是什么人。

    但令小交警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桶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走出来的居然是一名将军,这让他感到非常意外。听到索科夫的问题,他有些慌乱地回答说:“将,将军同志,您,你的车在行驶时,怎,怎么没有开车灯啊?”

    听交警这么说,索科夫连忙来到车头,低头看了一眼车灯,脸顿时红了。正如小交警所说的那样,自己刚刚在行驶时,没有开灯!

    在包括俄罗斯在内的一些欧洲国家,要求驾驶员白天必须开近光灯或者日间行车灯。因为这些国家气候寒冷,雪天时间特别长,导致天气长期昏暗,原来可以在300米距离上清楚判断的目标,同时缩短到50米了。行驶时要求开车灯,是为了方便其它车辆识别到自己。

    对不起,交警同志!”索科夫连忙向小交警认错:“都是我的错,在开车时忘记开灯了,我愿意接受相应的处罚。”

    按照惯例,接下来小交警会带着自己前往交警站内,去办理处罚手续。但索科夫说完之后,小交警却站在原地没动弹,如果是普通人违章,他肯定会毫不迟疑地带着对方去交警站内进行处罚。可如今违章的人却是一名将军,级别比自己的站长高出了好几级,自己把他拦下已经是闯下了大祸,怎么还敢带他去接受处罚呢。

    而索科夫并没有注意到小交警的窘态,他心里还在琢磨,如果对方带自己进交警站内接受处罚,自己拿不出驾照,在这个时代是否属于无照驾驶,会不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米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阿西娅,见索科夫和小交警都站在原地不说话,便推开车门下了车,冲着索科夫问:“出什么事了?”

    阿西娅的声音让索科夫清醒了过来,连忙回答说:“阿西娅,是我违章了,刚刚开车时忘记把车灯打开!”

    阿西娅来到索科夫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问道:“那交警会怎么处理呢?”

    “不知道。”索科夫回答得很干脆。他此刻已经想明白了,就算自己是无证驾驶,对方看在自己的身份上,估计处罚也不会太严重,便望着小交警试探地问:“交警同志,我是不是要跟着您到站里去接受处罚?”

    “不用了,不用了。”小交警拼命地摆动双手,神情慌张地说道:“将军同志,您应该是初犯,就不做任何的处罚了,您以后开车时多注意点。”

    见此事如此轻松地解决,索科夫的心里顿时踏实了,他冲小交警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您,交警同志!”说完,就扶着阿西娅来到了副驾驶的这一侧,准备先让她上车。

    就在阿西娅弯腰准备钻进车里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猫咪的叫声。阿西娅转身朝身后望去,发现一只小黑猫正蹲在路边,正冲着自己发出低沉的嗓音,似乎正在寻求帮助。

    “米沙,你快点看,好可爱的一只小猫啊。”

    索科夫扭头望去,看到了阿西娅所说的小黑猫,它的毛发漆黑如墨,耳朵翘起,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十分可爱。此刻正孤零零地站在雪堆旁边,不时地发出一声悠长而深沉的叫声,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无助与迷茫。

    阿西娅怕惊吓到小黑猫,缓缓地走去,蹲在了小猫的面前,伸出手去摸它的头。面对阿西娅伸过去的手,小猫并没有躲闪,相反还把头凑过来,听任她在自己的头上抚摸。

    阿西娅从包里掏出一块面包,递到小猫嘴边。闻到面包的香味,小猫立刻张开嘴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阿西娅趁着小猫吃东西的时候,抬头望着索科夫说:“米沙,我很喜欢这只小猫,我们能把它带回家吗?”

    索科夫不清楚这只小猫的来历,担心它是跑出来的家养猫,如果自己和阿西娅把它带走了,它的主人找不到会着急的。为了搞清楚这只小猫的情况,索科夫扭头问小交警:“交警同志,您知道这只小猫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吗?”

    “是的,将军同志,我知道。”谁知小交警听后却点点头,向两人解释说:“这是一只流浪猫在我们交警站里生的小猫,由于天太冷,有四只小猫生下来后不久就被冻死,就只剩下这一只。前两天,猫妈妈出去觅食时,过马路被车撞死了,就剩下了这个小家伙。”

    “我想把它带回去,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小交警使劲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这只小猫刚满月没有多久,猫妈妈也不在了,如果让它继续在外面流浪,没准熬不过这个冬天。”

    等小交警说完,索科夫对阿西娅说:“阿西娅,你都听到了吧,这是一只流浪猫,如果不把它带回去,它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

    阿西娅摘下了脖子上的围巾,把小猫围了起来,抱着坐进了车里。

    索科夫为她关上了车门,从车头绕过去,路过小交警的身边时,还特意向他说了一句:“谢谢!”

    重新上路之后,索科夫没有忘记打开车灯,免得再次遇到被交警拦下来的情况。

    看到阿西娅把小猫抱在怀里,索科夫并没有说什么小心它的身上有跳蚤之类的废话,就算这只小猫是流浪猫,但在如此冷的天气里,跳蚤是无法存活的。至于说到孕妇养猫会感染弓形虫病,那更加是无稽之谈。猫咪就算有弓形虫病,也不会直接传染给人,除非那人吃了带有弓形虫卵的猫粪,才有几率会被感染。

    两人回到家里之后,阿西娅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小猫进了浴室,打开热水给它洗澡。索科夫还特意站在门口问了一句:“阿西娅,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阿西娅一边给小猫洗澡,一边摇着头说:“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阿西娅给小猫洗澡时,索科夫站在门口瞧了一阵,发现这只小猫真的更乖,放在水里丝毫没有挣扎,而是听任阿西娅摆布,他这才放心地离开,到厨房去准备今天的晚饭。

    索科夫的饭还没有做好,阿西娅就帮小猫洗完了,用毛巾擦了擦它身上的水,随后把装在纸盒里,放在了暖气片上。

    “米沙,”阿西娅做完这一切之后,来到厨房门口,冲着正在忙碌的索科夫问道:“我们给猫咪取个什么名字呢?”

    “黑猫警长!”索科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阿西娅听后笑了起来:“你取的什么鬼名字,不好听,重新取一个。”

    索科夫向来是取名废,根本不知道应该给这只刚收养的小猫取一个什么合适的名字,于是他把将这个重任交给了阿西娅:“阿西娅,我看还是你来取吧。”

    谁知阿西娅却摇着头说:“不,我要你给小猫取名字。”

    见阿西娅非要自己给小猫取名字,索科夫无法推辞,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差事:“阿西娅,你先去瞧瞧,这只小猫是猫弟弟还是猫妹妹?”

    阿西娅帮小猫洗澡时,早就看清楚这是一只猫妹妹,听到索科夫这么问,便脱口而出:“是个猫妹妹。”

    “哦,是个猫妹妹?”索科夫的脑子里快速地思索了一阵后,想到了一个比较贴切的名字:“你看,叫露娜如何?”

    “露娜?露娜!”阿西娅把索科夫说的名字重复两遍之后,缓缓地点点头说:“果然是一个好名字。”

    露娜是岛国动漫中的黑猫咪角色,有着灵巧的身姿,性格活泼可爱。索科夫觉得以此作为小黑猫的名字,不仅独特且有共鸣感。好在阿西娅也接受了这个名字,让他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露娜!”阿西娅来到暖气片旁蹲下,伸手抚摸小猫的头部,嘴里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叫露娜。”

    小猫似乎听懂了阿西娅的话,抬头冲她叫了一声。

    “米沙,”见到小猫如此的反应,阿西娅扭头冲着厨房方向兴奋地喊道:“露娜听懂了我说的话,它很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阿西娅起身来到厨房门口,冲着索科夫说道:“米沙,露娜肯定饿坏了。你快点找块面包,再倒一碗牛奶,我要喂它吃东西。”

    “不行,猫咪不能喂牛奶。”索科夫后世养过猫,自然懂得一些养猫的禁忌,连忙对阿西娅说:“猫会对牛奶产生乳糖不耐的反应,从而造成严重的腹泻。露娜刚满月不久,又没有猫妈妈的照顾,身体一定很弱,如果贸然喂牛奶,恐怕会危及到它的性命。”

    “哦,原来是这样啊。”阿西娅听后点点头,虚心向索科夫请教:“那应该喂它吃点什么呢?”

    索科夫心里琢磨,如今这个年代,肯定不像后世,随处可以买到猫粮、猫罐头、猫咪奶粉等等,所以喂起来还相当麻烦。不过他毕竟是喂过猫的人,很快就想起了替代的东西:“给露娜准备两个碗,一个装面包屑,一个装水。我待会儿给它煮点肌肉,加强一下营养。”

    当阿西娅端着两个碗过去喂露娜时,索科夫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个时代应该没有猫砂,没有猫砂,露娜就有可能在屋里到处大小便,搞得屋里臭烘烘的。

    想到这里,他来到正在喂露娜的阿西娅身后,开口问道:“阿西娅,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搞到沙子吗?”

    “沙子?”阿西娅听后不解地反问道:“米沙,你要沙子做什么?”

    索科夫用手朝露娜一指,说道:“当然是给露娜上厕所用。”不等阿西娅开口询问,他便主动解释说,“猫咪是爱干净的动物,所以对大便小便这种排泄物也是必须要埋起来,保持干净整洁。如果没有给它准备沙子,它就有可能在家里到处乱拉乱尿,到时就会让屋里变得臭烘烘的。”

    听完索科夫的解释,阿西娅才意识到,养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把猫接回家,只是走出了第一步,以后要做的事情还非常多。既然索科夫说要找沙子,她思索了一阵,随后说道:“我前几天看到大院后面靠墙的位置,堆着不少的沙子,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索科夫担心露娜随时要上厕所,便立即穿好了军大衣,对阿西娅说:“我现在去看看。”

    “还是等吃了饭再去吧。”

    “天还没有黑,现在出去看得清楚。”索科夫伸手打开了房门,对阿西娅说:“要是天黑了,就不好找了。”

    索科夫来到大院的后墙处,看到这里有一个雪堆。他上前弯下腰,用手拨开表面的积雪,果然看到下面露出了沙堆。他仔细瞧了瞧,沙粒的粗细倒是非常适合做猫砂,但就是因为天太冷,被冻住了,自己没有工具,还真没法把这些沙子弄回家。

    就在索科夫考虑是否应该回家拿工具时,一名巡逻的战士走了过来,看到索科夫蹲在沙堆前,似乎在看什么东西。他连忙停下脚步,态度恭谨地问:“将军同志,您在这里做什么?”

    索科夫扭头看清楚问话的人,是在大院里巡逻的战士,便起身对他说道:“我打算弄点沙子回家。”

    战士听索科夫说准备弄点沙子回家,便试探地问:“将军同志,您家里打算维修什么东西吗?如果是的话,只需要向大院的管理处提出申请,就会安排专人去帮您维修的。”

    索科夫见战士误会了,连忙向他解释说:“战士同志,是这样的,我刚养了一只猫,需要搞点沙子回去给猫咪上厕所用。”

    “什么,搞点沙子回去给猫咪上厕所用?”战士听后不禁目瞪口呆:“将军同志,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索科夫心里很清楚,这个时代养猫的人,恐怕还没有猫砂这个概念,所以这名战士不明白自己的举动,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他连忙向战士解释说:“战士同志,猫咪是爱干净的动物,它们会埋掉自己的排泄物以保持环境的整洁。它的祖先在野外生存时,会用泥土或树叶埋大便以掩盖行踪,防止天敌追踪。使用猫砂,就是模仿这一天性行为。”

    战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说:“这么说来,您是打算弄点沙子回去了?”

    索科夫担心这沙子有特别的用途,如果自己直接弄回家,没准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便试探地问:“战士同志,我可以把这里的沙子弄回家吗?”

    “可以,当然可以。”战士给了索科夫一个肯定的回答之后,还试探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当然,当然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索科夫对战士说道:“这里的沙子都被冻住了,麻烦您帮我找个铁锹过来,我要把这里挖开。对了,再带一个袋子,我还把沙子装回家。”

    “好的,将军同志,请您在这里稍等。”战士对索科夫说道:“我很快就把您要的东西带过来。”

    战士离开后几分钟,就再次出现。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的战士。

    见到对方的这副阵仗,索科夫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我就挖点沙子,你不至于带人过来抓我吧?

    “将军同志,”那名战士率先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带着笑容说道:“我找了两个战友,来帮您挖沙子。”

    搞清楚对方带过来,不过是为了帮自己挖沙子,索科夫悬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不过他考虑自己是因为家里有小猫,才需要弄点沙子回家做猫砂,让别人代劳,多少有点不合适,他连忙推脱说:“战士同志,你们把工具给我,我自己来挖。”

    “瞧您说的,将军同志。”一名手里拿着铁镐、脸上长满雀斑的战士开口说道:“这样的粗重活怎么能让您干呢,还是我们来吧。”说完,就招呼旁边拿着铁锹的战友,来到沙堆前开始挖沙子。

    等雀斑战士一动手,索科夫立即明白,对方还真是一番好意。这沙子堆在这里不知多长时间了,没准还淋过雨,气温一下降,就冻得硬邦邦的,雀斑战士先用铁镐把沙子敲开、砸碎,再由自己的同伴把沙子铲进了布袋子里。

    索科夫给站在旁边的战士递了一支烟,随口问道:“战士同志,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将军同志,”战士接过索科夫手里的香烟,叼在嘴里,掏出火柴先帮索科夫点上,然后再给自己点燃:“您可以叫过尼古拉。”

    “尼古拉,你是莫斯科人吗?”

    “不是的,将军同志。”尼古拉摇着头说:“我是斯摩棱斯克人,战争爆发后,我跟着父母疏散到了莫斯科。去年部队征兵时,我就报了名,然后被分配到这里负责执勤。”

    “你的父母如今在什么地方,回斯摩棱斯克了吗?”

    尼古拉摇摇头,回答说:“没有。战争刚结束时,我的父母曾经回过一次斯摩棱斯克,但听他们说,半个城市都变成了废墟,我们家所在的地方也变成了废墟。因此他们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再返回斯摩棱斯克,正好明斯克的工厂招募有经验的工人,他们就报名去了明斯克。”

    索科夫听到这里,心里开始琢磨,如今苏联是一个完整的国家,你的父母不管去白俄罗斯的明斯克,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都属于苏联公民。可要是哪天苏联解体了,你的父母就会变成白俄罗斯的俄罗斯籍公民,而你则变成了俄罗斯公民。

    但苏联解体还要经过漫长的45年,到那时,别说尼古拉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恐怕尼古拉本人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两人聊天的工夫,两名战士就挖好了满满一大袋沙子。

    雀斑战士放下手里的铁镐,望着索科夫问道:“将军同志,您瞧这一袋够了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帮您挖。”

    索科夫瞥了一眼地上两个装满沙子的麻袋,每袋至少有五六十斤沙子,给自家的小猫使用是绰绰有余,连忙点着头说:“够了,够了。这么多沙子够我用很长的时间了。”

    说着,他掏出烟盒,朝两名战士递了过去。

    两名战士从烟盒里各抽出一支香烟,旁边的尼古拉立即帮他们点上。

    雀斑战士抽了一口烟之后,好奇地问索科夫:“将军同志,不知您要这些沙子做什么?”

    “我今天在路上捡了一只流浪猫。”既然雀斑战士问的不是什么机密,索科夫就如实地说道:“这些沙子是给它用来上厕所用的。”

    “让猫咪在沙子里上厕所?”雀斑战士听后,脸上写满了诧异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见雀斑战士对养猫方面的问题一窍不通,索科夫便向他解释了猫咪原本是生活在沙漠里的,把自己的粪便用沙子盖住,就是为了掩饰自身的气味,免得被天敌所发现。

    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后,雀斑战士点点头,将手里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之后,主动对索科夫说道:“将军同志,这沙子太沉,我们帮您送回去吧。”

    如果只有一袋沙子,就算有五六十斤重,索科夫也自信地能扛回去。可如今是两袋,要想都扛回去,至少需要跑两趟。既然雀斑说要帮自己扛回去,索科夫便顺水推舟地说:“那就麻烦你们了。”

    索科夫带着三人回到自己的家里,三人把装沙子的袋子放下后,就准备离开,却被索科夫叫住了。

    索科夫走到客厅的桌边,从果盘里拿出三个苹果,以及一包没有启封的香烟,走到了三人面前。一人给一个苹果,然后又把烟塞进了尼古拉的手里,笑着对他们说:“今天谢谢你们了,有空过来做客啊!”

    三人没想到索科夫如此客气,只是帮他送了两袋沙子回家,他就给大家分了苹果,还是拿了一包烟,让他们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尼古拉本想推辞,但索科夫不由分说就把烟塞进了他的手里,他只能有些尴尬地说:“将军同志,如果您以后还需要沙子,只需要说一声,我们就会给您送来的。”

    送走了尼古拉等人,索科夫从浴室里找出一个不用的脸盆,放在客厅角落里,然后把袋子里沙子倒了一些进去。阿西娅想帮忙,却被索科夫拒绝了:“这些粗活我来做,你就站着别动,小心动了胎气。”

    既然索科夫不需要自己帮忙,阿西娅也就没有勉强,她好奇地问:“那三名战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帮你把沙子送回家。”

    索科夫向阿西娅解释了自己找沙子的经过,不等阿西娅再问,又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他们帮我做点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反而是给他们东西,有点没有必要,对吧?”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阿西娅沉默了片刻,随即缓缓点头说道:“是啊。不管怎么说,你是将军,他们只是普通的战士。有些事情,你只需要给他们下个命令,他们就会无条件执行的。”

    “阿西娅,话不能这么说。”对阿西娅的这种说法,索科夫是不认同的:“虽说以我的身份,给他们下达命令,他们肯定是会听的。但心里却会多少有些不情愿。如今我只是给他们一个小礼物,却能让他们觉得这是我对他们的尊重。若是我将来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帮忙,我想他们一定会非常踊跃的。”

    索科夫在脸盆里铺好沙子后,冲着阿西娅说道:“把露娜带过来,我教它怎么使用猫砂盆。”

    阿西娅连忙把露娜抓过来,递给了索科夫,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教它使用猫砂盆呢?”

    “别着急,你等着瞧就是了。”索科夫接过露娜,放进了简易的猫砂盆里,抓住它的两只前爪,在沙子里扒拉,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露娜,以后你就在这里上厕所,拉出来的粑粑,就用爪子把它盖住。听懂了吗?”

    见到索科夫如此一本正经地教露娜使用“猫砂”,阿西娅不禁噗嗤一笑,随后调侃地说道:“米沙,你这样教露娜使用沙子上厕所,它真的能学会吗?”

    虽说索科夫在后世曾经教过许多小猫上厕所,但那些毕竟是家里品种猫所生的后代,在自己教它们使用猫砂上厕所之前,没准它们的妈妈早就教过它们了。因此听到阿西娅的这个问题,索科夫只能用不确定的语气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试试总没有错吧。”说完,他就松开了露娜的两只前爪,想等它从猫砂盆里跳出来。

    谁知露娜并没有跳出来,反而蹲坐在沙堆里,开始拉粑粑。

    很快,一股臭味就冲进了索科夫的鼻孔。他捏着鼻子站起身,对阿西娅说道:“阿西娅,你看到了吗?露娜正在上厕所呢。”

    “看到了,看到了。”阿西娅见状也感慨地说:“它回家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上过厕所,没想到刚放进猫砂盆,就知道在这里上厕所了。”

    露娜拉完粑粑,并没有立即跳出猫砂盆,而是用爪子扒拉沙子,把自己拉出来的粑粑都盖住。

    “米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阿西娅瞪大眼睛说:“你刚刚教它如何用沙子盖住拉出来的粑粑,没想到它真的学会了。它真是太聪明了。”

    索科夫刚想搭话,就听到电话铃声在响。

    “我是索科夫!”索科夫拿起话筒问道:“您是谁?”

    “米沙,是我。”听筒里传出了雅科夫的声音:“我是雅科夫。”

    “是雅沙啊。”索科夫好奇地问:“你给我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的确有一件事。”雅科夫说完这话,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巴格拉季昂啊?”

    “巴格拉季昂?!”索科夫听到这个问题,不禁一愣,随即想到苏军1944年6月在白俄罗斯发起的进攻战役,就是以巴格拉季昂来命名的,连忙说道:“我军去年在白俄罗斯发起的进攻战役,不就以为他的名字来命名么?”

    “没错没错,你说的没错。”雅科夫继续说道:“你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吗?”

    索科夫听出雅科夫的问题中,带着几分测试的成分,便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关于巴格拉季昂的履历,随后不紧不慢地说:“巴格拉季昂,全名彼得·伊万诺维奇·巴格拉季昂,是沙俄帝国的陆军上将、亲王、格鲁吉亚巴格拉季昂王族的后裔。拿破仑战争时期沙俄军中最著名的少壮派将领,也是俄军将领之中为人广泛看好的一人。

    1812年9月7日的博罗季诺战役中,巴格拉季昂指挥俄军左翼抗击法军的进攻,他本人坐镇西蒙诺夫斯基的防御工事,不幸被法军的炮弹炸伤。其五天之后的1812年9月12日,巴格拉季昂因为伤势过重,在弗拉基米尔-古勃尼亚的西弥村不治身亡。”

    “看来你对巴格拉季昂颇有研究嘛。”雅科夫用赞许的语气说道:“你还知道点什么?”

    “我记得在1839年6月5日,他的遗体被重新葬在博罗季诺战役战场上,距离1812年战争英雄纪念碑不远。”索科夫接着说道:“不过在1941年我军与德军的博罗季诺战役中,德军为了摧毁我军的防御工事,和大量杀伤我军的有生力量,用密集的炮火轰击了博罗季诺,导致巴格拉季昂的坟墓被摧毁。”

    “没错,米沙,你说的没错。”雅科夫等索科夫一说完,立即补充说:“当地的博物馆在战后经过反复的搜寻,只找到了一部分的遗骸和衣服的残片,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雅沙,你说这个做什么?”索科夫不明白,雅科夫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此事,便不解地问:“巴格拉季昂与我有什么联系么?”说这话时,他心里还在琢磨,难道对方经过翻找档案,发现自己是巴格拉季昂的后裔?

    但他的这个荒唐念头,很快就被雅科夫打破了:“米沙,我父亲今天叫我去他的办公室,让我去一趟博罗季诺,把巴格拉季昂的遗骸和衣服重新进行安葬。我想到你每天在家里也挺无聊的,便向他推荐,让你随我一起去。”

    “什么,随你一起去博罗季诺?”索科夫有些吃惊地说道:“可是阿西娅如今有孕在身,我如果离开,就没人照顾她了。”

    “放心吧,米沙,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雅科夫在电话里说道:“明天出发,最迟后天中午就能赶回莫斯科,丝毫影响不到你照顾阿西娅。”

    既然是雅科夫发出的邀请,索科夫迟疑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点头表示同意:“好吧,雅沙,我明天等你来接我。”

    见索科夫愿意陪自己一起去博罗季诺,雅科夫非常高兴,他接着又说:“如果时间充沛的话,我们还可以去一趟托尔斯泰的故居。”

    “还要去托尔斯泰的故居?”索科夫听雅科夫提到这个地方时,脑子里又想起了后世的一些传言,便试探地问:“雅沙,我听说古德里安把托尔斯泰庄园作为指挥部时,曾经命人把托尔斯泰的遗骸挖出来,扔得到处都是,然后还把自己手下两名阵亡的军官埋了下去,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我也听说过这个传闻。”雅科夫说道:“但具体是真是假,却很难辨别。”

    “没准你可以让朱可夫元帅去审问一下古德里安,看他当初占领托尔斯泰庄园时,是否把这位大文豪的遗骸挖出来扔在地上,又把两名阵亡部下的遗骸埋了进去。”

    “这样的小事,我觉得没有必要打扰朱可夫元帅。”雅科夫笑呵呵地说道:“在庄园里有专门的管理人员,等我见到他们时,会专门问一问此事,看到底是谣传,还是真的有这件事。我们明天上午八点出发,你记得提前在楼下等我,别忘记喽。”

    “好的好的,我会提前下楼等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索科夫还没有起床,放在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起身来到客厅,拿起了电话,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索科夫!”

    听筒里传出了雅科夫的声音:“米沙,今天我们要去博罗季诺,你别忘记了?”

    索科夫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着五点的位置,他不悦地说道:“雅沙,你不是说八点出发,怎么现在就给我打电话,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

    电话另一头的雅科夫嘿嘿地干笑两声,随后说道:“米沙,真是不好意思,吵着你睡觉了。我也是睡迷糊了,以为快到时间了,起床洗漱完毕后,一看时间,还不到五点,便抽空给你打个电话,顺便提醒你一声。”

    索科夫听后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心说你自己睡迷糊了,搞错了时间,直接躺下继续睡就是了,还偏偏要给自己打个电话,扰自己的清梦:“行了行了,你快点睡吧。我警告你,在八点以后不准再给我打电话了,否则我今天就不跟你去博罗季诺了。”

    放下电话后,索科夫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准备继续睡觉时,忽然感觉有个东西顺着床单爬上了床。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心说难道是老鼠?但那东西上床之后,并没有到处乱跑,而是直接停留在他腹部的位置。索科夫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却摸了一下,立即发现是自己多心了,并不是什么老鼠,而是露娜,它可能觉得自己给它准备的猫窝睡着不舒服,所以就直接跑到床上来睡觉。

    索科夫养过猫,自然懂得猫睡在人的身上,是对人的一种信任,因此他就没有辜负这种信任,继续听任露娜睡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睡了多久,索科夫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肩膀,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阿西娅。他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阿西娅,你醒了?”

    “米沙,你快看。”阿西娅发现了睡在索科夫身上的露娜,兴奋地说:“露娜居然睡在你的身上,你听,它还在打呼呢。看样子,这只小猫真的很喜欢你。”

    索科夫装出惊喜的样子说道:“我都不知道露娜什么时候爬上床的。对了,现在几点?”

    “刚过七点。”阿西娅说道:“你今天不是要和雅沙去博罗季诺么,快点起来,洗漱完毕,他差不多就该开车来接你了。”

    八点差一刻的时候,索科夫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一看,门口站的是雅科夫。

    “米沙,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雅沙,待会儿你能绕一下路,送阿西娅去上班吗?”

    “米沙,这不太好吧。”没等雅科夫说话,阿西娅就抢先说道:“这样会耽误你们行程的。”

    “没关系,阿西娅,就一脚油的事情。”谁知雅科夫爽快地说道:“我先送你去上班,然后再和米沙去博罗季诺。”

    雅科夫等索科夫和阿西娅上车之后,就径直朝着列宁大街的军医院开去。

    十来分钟后,车停在了军医院的门口。

    等车一停稳,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索科夫立即打开车门,来到后面的车门处,打开车门搀扶阿西娅下车。

    阿西娅刚下车,就听到一个声音在招呼她:“您好,阿西娅!”

    索科夫听着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扭头望去,发现居然是奥罗拉,便笑着招呼对方:“原来是你啊,奥利林,你也来得挺早的。”

    “将军同志,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索科夫点了一下头,用友好的语气说:“你是英雄的女儿,我肯定会记住你的名字。”

    等索科夫重新上车后,雅科夫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地问:“米沙,我刚刚听你称呼那位叫奥罗拉的小姑娘,是什么英雄的女儿。你能告诉我,她的父亲是谁吗?”

    “波罗苏欣上校。”索科夫望着雅科夫,说出了奥罗拉父亲的名字:“他曾经指挥部队,在博罗季诺地区抗击了德军连续六天的进攻,并成功地粉碎了敌人占领博罗季诺的企图。”

    “波罗苏欣上校可是一名了不起的英雄啊。”雅科夫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军医院,感慨地说:“米沙,你要是早告诉我,说波罗苏欣上校的女儿也在这座医院里,没准我可以安排她去博罗季诺,参观她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会有机会的。”索科夫说道:“就是你不安排,她有机会也会自己去的,毕竟她的父亲曾经在那里狠狠地打击过德国侵略者。”

    博罗季诺,是位于莫斯科以西120公里的一个小村庄,因为1812年俄罗斯著名军事统帅米哈伊尔·库图佐夫率部在这里重创入侵的法国拿破仑军队而闻名于世。这次会战在俄罗斯历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与1380年的库利科沃会战、1709年的波尔塔瓦会战,统称为俄罗斯古代著名的三大会战。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1941年莫斯科保卫战中,苏军在博罗季诺又浴血奋战了六昼夜,顽强抗击德国入侵军队,再次用鲜血和生命谱写了可歌可泣的英雄诗篇。而刚刚提到的波罗苏欣上校,他所指挥的红旗步兵第32师,就是坚守博罗季诺的主力部队。

    索科夫还知道:博罗季诺的那些故事、人物和遗址备受后人的关注与保护,是俄罗斯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1839年,博罗季诺村周边112平方公里地域划定为“国家军事历史遗址保护区”,成为世界上建于交战地区的最大军事博物馆。同年,“博罗季诺会战日”也正式确定下来,时逢周年举行纪念活动的传统一直延续至今,现已演变成为莫斯科的重要节日之一:每年9月的第一个星期日,在博罗季诺会战的遗址现地举行模拟演示、追思悼念、游行联欢等活动。

    雅科夫驾驶的车辆,在路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博罗季诺的博物馆。

    博物馆的馆长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他可能是得知雅科夫要到来的消息,所以早早地等在博物馆的门口。此刻见到有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来,连忙迎上去,等车一停稳,他就打开索科夫所在的这一侧车门。

    等索科夫一下车,他便立即握住了索科夫的手,态度恭谨地说:“您好,雅科夫将军!我是博物馆的馆长,欢迎您的到来!”

    索科夫见对方把自己错认为雅科夫,连忙解释说:“馆长同志,您搞错了,开车的那位才是雅科夫将军!”

    馆长看了一眼索科夫和刚下车的雅科夫肩上的军衔,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但他随即从车头方向绕到了雅科夫的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向雅科夫伸出手,毕恭毕敬地说:“您好,雅科夫将军,欢迎您到我们博物馆来。”

    “您好,馆长同志。”雅科夫和馆长握手时,客气地说道:“希望我们的到来,没有给您增加麻烦。”

    馆长领着两人进入了博物馆,看到摆放在露天的老式火炮,都不同程度地有破损的情况。雅科夫不禁好奇地问:“馆长同志,这些火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那么多破损的地方,难道是因为年代太久远而导致的吗?”

    “不是这样的,索科夫将军。”馆长摇着头说:“1941年德国人进攻博罗季诺时,坚守在这里的部队,曾经把这些火炮拉到战场上,作为打击敌人的武器。您所看到的这些破损,都是在战场上看到的。”

    索科夫曾经在一些记录片里,看到苏军用马车拉着老式的火炮,赶往前线参加战斗,因此对馆长的这种说法深信不疑。同时,他还想起在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波罗苏欣上校来到这个博物馆之后,命人取走了展厅里所有的沙俄军队的旗帜,并分发给前沿作战的每支部队。

    想到这里,索科夫试探地问馆长:“馆长同志,我听说在博罗季诺保卫战中,负责防御这一地区的波罗苏欣上校,曾经来过博物馆,把陈列在展厅里的所有沙俄军队的旗帜都取走了,有这么回事吗?”

    “您说的没错,将军同志,的确有这么回事。”馆长点着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波罗苏欣上校拿走那些军旗之后,分发给了坚守在博罗季诺的部队,让他们在俄国的军旗指引下,狠狠地打击德国侵略者。”

    雅科夫听到索科夫和馆长的对话,也饶有兴趣地问:“馆长同志,我很好奇,那些军旗最后的结局如何?”

    馆长轻轻地叹口气,随后说道:“绝大多数的军旗,都在战斗被焚毁了。剩下少数的旗帜,也被子弹和弹片打得千疮百孔。虽说我们后来组织了修复工作,但由于人力严重不足,以至于到现在,修复工作还没有完成。”

    索科夫从馆长所说的话里,明白了一个道理,连修复展厅里的旗帜都没有足够的人手,那么要收集巴格拉季昂的遗骸,恐怕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他们能收集到一部分,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那巴格拉季昂的棺木,什么时候能下葬。”

    “雅科夫将军。”馆长听到雅科夫的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地说:“墓地上的那个双头鹰雕塑,还没制作完成,因此棺木的下葬工作,恐怕要推迟两天。”他可能是担心受到雅科夫的责备,还特意向他解释说,“毕竟我们的人手有限,能做到这一步,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好吧,馆长同志,那我们就再等两天。”索科夫反问道:“那你打算把我们安顿在什么地方呢?”

    “博物馆里有员工宿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在那里先住两天。”

    “带我们去看看吧。”

    馆长领着索科夫和雅科夫来到了附近的宿舍,打开其中一间之后,对两人说道:“这是一个双人房间,假如您不反对的话,就先住在这里吧。”

    索科夫观察了一下房间,里面摆着两张单人床,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写字桌和一把靠背椅,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家具了。“米沙,”旁边的雅科夫用手臂碰了碰索科夫:“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虽然屋里的陈设非常简陋,但索科夫心里很清楚,馆长既然直接带自己二人直接来这里,那么很显然,这已经是他们这里最好的客房了,如果要拒绝的话,对方恐怕也没有办法安排更好的房间。因此他略作思索后,点头说道:“那我们就住这里吧。”

    “嗯,那我们就住这里。”雅科夫确定了住处之后,又问馆长:“不知浴室和厕所在什么地方?”

    馆长用手指着走廊的另一头,对两人说道:“喏,浴室和厕所就在那里。”

    确认了住处之后,雅科夫又问馆长:“附近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东面一公里的位置,就是博罗季诺火车站。”馆长客气地说道:“如果你们想出去走走,我建议你们去那里,一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告别了馆长之后,索科夫二人就朝着博罗季诺火车站出发,由于距离不远,所以也没开车,直接步行而去。

    十来分钟之后,两人来到了博罗季诺火车站。

    索科夫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车站不大,是一个典型的俄式两层建筑,一层平房中央门上是一个三角形屋顶,二层居中为方形底座上矗立着镶有五角星的棱形锥体塔碑,整体为绿底白边并装嵌着各种雕塑图案。

    进入车站后,两人直接来到了站台上。在这里,索科夫意外地发现了很多用木板搭起来的摊位,有卖水果的、有卖面包和奶酪的,甚至还能看到有香肠和熏肉出售。

    雅科夫见状,不免有些吃惊:“我的上帝啊,真是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车站里,居然能买到香肠和熏肉。”

    索科夫心里也觉得挺奇怪的,香肠和熏肉在莫斯科的食品店里能买到,但数量很少,而且每次购买时还限购。但这里摆在木头架子上的香肠和熏肉,似乎是敞开供应的,因为摊位前看不到排队的人,而且还能听到摊主的吆喝声。

    “去问问吧,”索科夫说道:“没准价格比莫斯科的食品店里要贵的多。”

    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雅科夫倒是非常赞同,于是他快步走向了其中一个摊位,去向摊主打听价格。

    几分钟之后,雅科夫回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对他说道:“米沙,我问过了,这里的香肠和熏肉的价格,和莫斯科食品店里的价格差不多,更主要的是,只要你有钱,想买多少就可以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