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想到再过几个月,大饥荒就会到来,那时物资的供应就会出现短缺。虽说自己可以在军官商店里,购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但购买的数量可能会受到限制,自己一家三口可能没有多大的影响,但要想帮助阿西娅的父母,就会有一定的难度。因此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购买渠道,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雅沙,”索科夫等雅科夫说完之后,开口说道:“你有没有问题,他们这些香肠和熏肉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敞开供应?”
雅科夫缓缓地摇摇头,说道:“我问了,他不肯说。”可能是担心索科夫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他连忙又补充说:“他的这些肉制品,可能是来自内务部没收的黑市商品,也有可能是附近某个国营农场出产的。”
索科夫的心里在琢磨:如果是内务部没收的黑市商品,那应该是在莫斯科的某些商店里出售,怎么可能放在博罗季诺这样的小车站里出售呢?那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附近有一个国营农场,这里销售的肉类制品应根据就是来自那里。
雅科夫抬手看了看时间,对索科夫说:“米沙,差不多到午餐时间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索科夫今天早晨起床,还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就跟着雅科夫来到了这里,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此刻听到雅科夫这么说,立即催促对方说:“我平时都是上午九点吃早餐,但今天一大早就跟着你出来了,根本没时间吃东西,早就饿坏了。快点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餐厅,我们去吃点东西。”
“跟我来吧。”雅科夫笑着说:“我刚刚已经问过,别看这里的车站不大,但却有一家相当棒的餐厅,我们就去那里吃。”
两人沿着站台往前走,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平房门上写着“餐厅”,推开玻璃门进去,就能看着几排铺着桌布的长桌,桌子的两侧整齐地摆放着一把把靠背椅。而不远处,是几个领餐的窗口,里面有两个人正在忙碌着。
雅科夫走到其中的一张长桌旁,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随后冲着窗口的方向喊道:“服务员,服务员!”
随着雅科夫的喊声,窗口旁边的一道木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腰间围着围裙的年轻姑娘,她来到两人的面前后,客气地问:“两位将军同志,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
“菜单呢,把你们的菜单拿来。”
姑娘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份菜单放在了雅科夫的面前,礼貌地说道:“将军同志,请点菜吧。”
雅科夫翻了翻菜单,随口点了几个菜,然后问雅科夫:“米沙,你想吃点什么?”
“你点的菜够了,不用再点了。”
听索科夫这么说,雅科夫把菜单还给了女服务员,并对她说道:“就先上这些菜吧。”
“好的,将军同志,我会尽快把你们点的菜送上来。”
可能是因为雅科夫点的这些菜都是现成的,所以上菜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女服务员就把所有的菜上齐了。她习惯性地说了一句:“祝你们好胃口!”说完,就准备离开,却被雅科夫叫住了。
“将军同志,您还要点菜吗?”女服务员以为雅科夫还要点菜,连忙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了纸笔,准备记录雅科夫要点的菜。
但雅科夫却摇摇头说:“服务员,我不是要点菜,而是想问您一点事情。”
得知雅科夫不是点菜而是问事情,女服务员连忙把纸笔放进了口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将军同志,不知您想了解什么?”
“从这里可以到莫斯科吗?”
“当然,当然可以到莫斯科。”女服务员给了雅科夫一个肯定的答复:“每次早晨六点和晚上六点,各有一趟前往莫斯科的火车,行驶时间为两个小时。”
“既然这里可以到莫斯科,可我刚刚进站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这里有售票窗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军同志,没有售票处的原因很简单。”女服务员石破天惊地说:“因为从这里乘车根本不需要买票。”
“啊,从这里乘坐火车去莫斯科,居然不用买票?”雅科夫诧异地问道:“这么说来,谁都可以在这里登车,前往莫斯科了?”
索科夫听完女服务员的答复,心里开始琢磨起来,既然这里乘车不要钱,那自己不是可以想回莫斯科,就回莫斯科呢。特别是雅科夫在这里办完事之后,如果遇到雅科夫有事情耽误,暂时不能离开,自己就能乘坐这里的列车返回莫斯科。
虽然女服务员说从这里返回莫斯科是不用买票的,但索科夫的心里还是充满疑惑。如果这里的人乘坐列车前往莫斯科都不用买票,那铁路部门是如何进行维护呢?因此他试探地问服务员:“服务员同志,我想问一问,您说这里乘车不用钱,那是不是所有人在这里乘车,都可以不花钱呢?”
“将军同志,从这里乘车的确是免费的,但并不针对所有人。”女服务员向索科夫解释说:“比如说您是军人,只要您在登车时出示军人证,就能享受免费乘车的福利。而如果您是携带家属出行,妻子和孩子也能享受同样的待遇。”
“但如果是普通人想乘车,这里又没有售票处,他们该怎么办?”雅科夫问道。
“他们可以上车补票。”女服务员说完这话之后,就端着托盘离开了。
等女服务员离开之后,索科夫和雅科夫两人就开始用餐。
刚吃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列车进站的声音,雅科夫还随口说了一句:“没准是从莫斯科来的车!”
几分钟过后,几十名军人就涌进了餐厅。
当他们看到坐在长桌旁就餐的索科夫和雅科夫,纷纷停下脚步,原地立正向他们敬礼。
进入餐厅之后,这些军人都选择距离两人较远的地方就坐,免得吃饭时有两名将军坐在身旁,会产生心理阴影。
那位女服务员穿梭在几张长桌之间,向那些新进来的军人询问他们要吃什么。
“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车站,生意居然这么好。”索科夫望着忙碌的女服务员感慨地说:“等我哪天退役了,也在这里开一家餐厅,没准要不了多久,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得了吧,米沙。”谁知雅科夫听后却笑着说:“且不说上级会不会允许你退役,就算是允许,你想在这里开餐厅,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雅科夫说道:“这家餐厅是国营的,能获得大量低价的新鲜食材。如果是私人的餐厅,光是食材问题,就够你头痛的。要是没有便宜又新鲜的食材,这餐厅就没法开下去。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写书吧,没准会比开餐厅赚得更多。”
索科夫听后干笑两声,说道:“雅沙,你说的没错。待在家里写书,不用风吹日晒,时间还相当自由。但如果当了餐厅老板,每天的食材采购、厨师的烹饪等等,就是一堆让你头痛的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索科夫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自己:“米沙,米沙是你吗?”
索科夫扭头朝身后望去,发现后面站着一名穿米色长风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碎花丝巾的年轻姑娘,他觉得很面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米沙,我们可是老朋友了。”姑娘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一年多不见,难道你就把我忘记了吗?”
索科夫慌忙站起身,转身面对这位姑娘。换了个角度观察,他立即认出了对方:“是你,阿杰莉娜!”
见索科夫认出了自己,姑娘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米沙,你终于认出我了。”
“刚刚是角度的缘故,虽然看着你很面熟,却没有能认出你。”索科夫歉意地说道:“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们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你认不出我,也是很正常的。”阿杰莉娜说着,朝索科夫旁边的空位一指,试探地问:“我能坐下吗?”
“当然,当然可以。”索科夫连忙把那把椅子从桌子下抽出来,请阿杰莉娜坐下:“你吃点什么?”
远处的女服务员,见到一位漂亮的姑娘,坐在了两位将军的身边,连忙走过来,客气地问:“姑娘,不知您想吃点什么?”
阿杰莉娜向女服务员要来了菜单,点了两个菜之后,对她说道:“我就要这几样,麻烦动作快点,我已经饿坏了。”
“放心吧,姑娘。”女服务员说道:“最多几分钟,您点的菜就能送过来。”
等女服务员离开之后,雅科夫盯着阿杰莉娜看个不停,他觉得对方看起来非常面熟,就是始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转头望向索科夫,笑着说道:“米沙,既然这位是你的朋友,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当然可以,这位是阿杰莉娜。她是我还在当连长时认识的,当时我所指挥的部队化妆成德军,占领了德军的一个战俘营,把里面关押的我军指战员都解救了出来。而阿杰莉娜当时就是这座战俘营的翻译。阿杰莉娜,”索科夫对阿杰莉娜说:“这位是我的好友雅科夫将军,你可以像我一样,叫他雅沙。”
“没错没错。”索科夫的话刚说完,雅科夫就笑呵呵地说道:“你就叫我雅沙吧,这样听起来亲切点。”他起身和阿杰莉娜握手时,有几分疑惑地说,“阿杰莉娜,我看着你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们曾经见过吗?”阿杰莉娜礼貌地回应道:“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既然阿杰莉娜都说没有见过,雅科夫的心里就没底了:“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没有,雅沙,你没有认错人。”索科夫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扫了一遍:“你们的确见过。”
“什么,我们见过?”听索科夫这么说,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时候?”
“雅沙,你还记得我们有一次在莫斯科的餐厅里用餐,结果餐厅里的侍应生说我们没有资格待在里面,甚至还叫来了民警,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经索科夫一提醒,雅科夫立即想起还真有一段这样的往事,便点着头说:“没错,的确有这么回事。”
见雅科夫想起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索科夫又转头对阿杰莉娜说:“当时你陪一个外国人来餐厅吃饭,我过去和你打招呼时,你还说我认错人了,你不叫阿杰莉娜,而是叫爱娜。我从你的回答中,听出你是在执行任务,所以赶紧说我认错人了。你还记得吗?”
阿杰莉娜此刻也想起了当场在餐厅的偶遇,连忙使劲地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没错,当时我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所以采用了假的身份,你当时过来和我打招呼时,我心跳都加快了,深怕引起目标人物的怀疑。好在你比较机灵,说认错人了,及时地化解了我的当时的危机。”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索科夫好奇地问。
“战争结束后,我也回到了莫斯科。不过上级暂时没有给我安排工作,所以我就只能待在家里。”阿杰莉娜向索科夫解释说:“听说这里要重新安葬巴格拉季昂的遗骸,我是特地过来瞧瞧的。据说是下午两点开始,我吃完饭赶过去,应该是来得及的。”
“阿杰莉娜,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安葬仪式推迟了。”索科夫对阿杰莉娜说道:“由于纪念碑上的双头鹰雕塑还没有完工,所以安葬仪式可能还需要等两天。”
“什么,安葬仪式推迟了?”阿杰莉娜听后不免大吃一惊,她试探地问索科夫:“米沙,你的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雅科夫插嘴说:“我们就是专门从莫斯科赶过来,参加巴格拉季昂的重新安葬仪式的,但令人遗憾的是,因为一些准备工作没有做到位,原定今天进行的安葬仪式被推迟了。这个消息,是博物馆的馆长亲口告诉我的。”
“是的,阿杰莉娜,雅沙说的都是真的。”索科夫说道:“在差不多一个小时前,我们还在博物馆里和馆长聊天呢。”
“这么说来,如果要想看安葬仪式,需要在这里住两天?”
“对,的确是这样。”雅科夫主动说道:“阿杰莉娜,如果你暂时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吃完饭之后,可以跟着我们回博物馆,我相信博物馆馆长一定能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住处。”
阿杰莉娜听完雅科夫的话,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向索科夫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合理的建议。
“阿杰莉娜,雅沙说得对。”索科夫冲阿杰莉娜点点头,说道:“如果你跟我们回去的话,我想博物馆馆长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住处。”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阿杰莉娜歪着头想了想,随后点着头说:“好吧,那就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雅科夫笑呵呵地说:“能有伱这么漂亮的姑娘做我们的邻居,是我们的荣幸。米沙,你说对吧?”
“没错没错。”索科夫微笑着点点头:“反正你也是来看巴格拉季昂的入葬仪式,住在博物馆里还更方便一些。”
三人吃过午餐,走着回到了博物馆。
馆长见到两人还带回来一位姑娘,忍不住好奇地问:“两位将军同志,不知这位姑娘是谁?”
“馆长同志,”索科夫抢先对馆长说道:“这是我的好朋友阿杰莉娜,她也是到这里来看巴格拉季昂入葬仪式的,希望您能给她安排一个住处。”
“没问题,没问题。”既然此事是索科夫提出的,馆长自然不会反对,他连忙说道:“在你们的房间旁边,还有一个空房间,可以让这位叫阿杰莉娜的姑娘住在那里。”
当馆长带着阿杰莉娜去看房间时,雅科夫忽然问索科夫:“米沙,在我们看来,巴格拉季昂是俄罗斯伟大的英雄,但后世的人,也会这样看待他吗?”
雅科夫的问题,让索科夫不禁联想到几年后就会去世的史达林。因此种种原因,他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抹黑。
一位曾在莫斯科大剧院管弦乐团工作过,很早就移民美国的音乐家列昂纳德·亨德林,根据另外一位著名歌剧演员,三次斯大林奖金获得者,擅长演出“阿依达”和“卡门”的维娜·达维多娃的口述,写了一本名为《我和斯大林》回忆录,并于1970年在西方国家首次出版,后来又翻译成多国文字,在不同的国家出版。
而索科夫恰巧看过这本书,他记得在该书的456页里,是这样描写的:“在卫国战争开始时,维娜在马林科夫办公室听到这样一个电话,是马林科夫打给克格勃的:‘最高统帅命令你们立即释放罗科索夫斯基、巴托夫、马林诺夫斯基、戈尔巴托夫、万尼科夫。12小时之后他们应来最高统帅部报到。’可以想见如果德国晚些天入侵苏联,这些将军们就会被当成外国间谍枪决了。”
在书中提到的人物中,索科夫最熟悉的莫过于罗科索夫斯基和巴托夫。
他清楚地记得,1939年10月,苏德瓜分波兰后不久,铁木辛哥以大战在即,军队缺乏指挥人才为由向史达林提出申请,让罗科索夫斯基官复原职,并回到骑兵第5军。
1940年5月,苏军对军衔制进行了改革。6月4日,罗科索夫斯基被授予少将军衔。同年底,苏联开始组建机械化部队。基辅军区建立了几个机械化军。11月,罗科索夫斯基调离了骑兵部队,担任了基辅军区机械化第9军军长。
而巴托夫呢,这位从1942年开始到战争结束,都担任第65集团军司令员的指挥员,他参加了1939—1940年苏芬战争,并于1940年被任命为外高加索军区副司令。
光是凭两人的履历,就能看出《我和斯大林》这本书是在歪曲事实,就算没有德国人的入侵,至少这两人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不过考虑这书是在西方国家出版的,当时正值冷战时期,这样的书才是西方国家所喜闻乐见的。
“米沙,”雅科夫见索科夫迟迟不说话,便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了两下,问道:“你在想什么?”
“哦,我正在想你的问题。”索科夫从思索中清醒过来,望着雅科夫说道:“我觉得既然如今能把巴格拉季昂作为俄罗斯的英雄,那么将来同样也会把他当成英雄看待的。”
说这话时,索科夫忍不住想问问雅科夫,史达林身边是不是有个关系密切的女人叫维娜·达维多娃,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要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他可不想那么早英年早逝。
索科夫及时地变换了话题:“对了,瓦西里在什么地方?”
雅科夫可能没想到索科夫的话题会转换得如此之快,不禁一愣:“瓦西里,哪个瓦西里?”
他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毕竟叫瓦西里这个名字的人很多,就像华夏叫什么小张、小李、小王、小马的人很多。索科夫见他没听明白自己说的人是谁,连忙补充一句:“就是你的弟弟,瓦西里·史达林!”
“哦,你说的是他啊。”雅科夫笑了起来:“远东战役前,我们被关在莫斯科郊外的疗养院时,他曾经给我打过电话,谁知还想到我们所在的疗养院来看我们。但我担心他跑到疗养院附近的河里炸鱼,便拒绝了他过来的提议。”
“他如今在什么地方?”索科夫试探地问:“在莫斯科,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他在柏林。”雅科夫颇为自豪地说:“听说明年年初,他将被任命为第一近卫歼击航空兵军军长,并授予少将军衔。如此一来,我家就有两位将军了。”
“岂止是两位将军,还有一位大元帅!”索科夫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下雅科夫的马屁:“一个大元帅陪两位少将,这是多么协调啊。”
“米沙,没有你,我根本没有机会成为将军。”雅科夫把一只手搭在索科夫的肩膀上,感慨地说:“如果不是你带人袭击战俘营,把我救出来,没准我早就死在敌人的战俘营里了。我曾经向有关方面打听过,在保卫斯摩棱斯克战斗中被俘的我军指战员,几乎都死在了德国人的战俘营或者集中营里。如果我没有获救,恐怕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对雅科夫的这种说法,索科夫倒是没有反驳,因为他很清楚,在真实的历史上,雅科夫就是死在德军的战俘营里。他被俘的消息传到史达林的耳朵里之后,史达林曾经派出了特工小队,去实施营救行动,但令人遗憾的是,由于他被德国人转移到新的战俘营,导致营救行动以失败而告终。
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后,德军统帅部曾经通过红十字协会,向史达林提出,用雅科夫来交换被俘的德军元帅保卢斯,但却被史达林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他甚至说出了:“我不会用一个士兵去交换一个元帅”这样的狠话,也彻底断绝了雅科夫的生机。
得知自己的父亲放弃了营救自己的机会,雅科夫的精神开始崩溃,他在1943年4月14日夜,强烈要求要见集中营的头目,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绝望之下,他扑向了带有高压电的铁丝网,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如今却因为自己的横空出世,把雅科夫从战俘营里解救了出来,使他摆脱了真实历史里的悲惨命运,甚至还当上了一名将军。不过索科夫并没有以恩人自居,而始终以朋友的身份与雅科夫相处。此刻听到他这么说,咧嘴笑了笑:“雅沙,话不能这么说,我不过是凑巧救了你。要知道,就算你没有被我所救出,你父亲派出的营救小组,同样会把你从战俘营里救出来的。”
索科夫所说的情况,雅科夫显然是第一次听说,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反问道:“米沙,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雅沙,你别忘记了,内务部副部长卢涅夫将军,曾经担任过我的军事委员,他所了解的内幕,比任何人都多。”虽然卢涅夫从来没有对索科夫提过史达林派人营救雅科夫的事情,但索科夫却向雅科夫暗示,自己是从卢涅夫这里听到的情况,以打消他的疑虑:“当时带队的是一名内务部女少尉,以及三名忠诚度绝对可靠的内务部战士,组成了一个营救小组,前往关押的战俘营,对你实施营救。不过他不凑巧的是,我的行动比他们快了一步,抢先把你救了出来。”
索科夫的话刚说完,雅科夫就张开双臂和他来了个拥抱,并拍着他的后背,感激地说道:“米沙,我的好兄弟,我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有一种感觉,假如不是你当初救了我,没准我会被德国人转移到其它地方,营救小组就会扑空,从而导致营救行动失败。”
“我说,你们在做什么?”
此刻看完房间的阿杰莉娜走过来,冲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问道:“是什么事情,让你们两人会来一个拥抱呢?”
索科夫连忙挣脱了雅科夫拥抱,后退了一步,笑着对阿杰莉娜说:“我和雅沙想起了一件往事,他通过这个拥抱来对我表示感谢。”
“没错,米沙说的没错。”雅科夫没有把阿杰莉娜当成外人,便大大咧咧地说:“我在斯摩棱斯克保卫战中,不幸被德国人俘虏,如果不是米沙恰巧带人闯进战俘营把我救出,恐怕我早就死在了德军的战俘营里。”
阿杰莉娜曾经在德国人的战俘营里担任过翻译,亲眼看到许许多多被俘的指战员被德国人所杀害,因此对雅科夫的这种说法深以为然,她点着头说:“雅沙,你说的没错。我曾经在德军的战俘营里待过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有我们的指战员被德国人杀害。你能离开战俘营并活下来,的确要感谢米沙。”
索科夫呵呵地干笑两声后,说道:“我如今觉得,当年救出雅沙,是我最幸运的一件事。”
说完这话,他看到两人有点愣神,赶紧又继续说道:“我所指挥的部队,之所以能取得那么多的胜利,除了指战员们作战勇敢,我使使用的战术得当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雅沙当初在武器装备部,也就是现在的总军械部工作,能向我的部队源源不断地提供各种新式武器,从而使我部队的战斗力远远胜过友军。”
“米沙,你真是太谦虚了。”雅科夫笑着说道:“我之所以能不断地给你提供各种新式武器,都是得到了乌斯季诺夫同志的授权,他说不管是突击步枪、反坦克用的火箭筒,还是打堡垒、步兵集群的新式火箭弹,都是你所发明的。把这些武器交给你的部队使用,是为了让你在使用的过程中,及时地发现不足之处,并进行改进。”
看着索科夫和雅科夫两人站在走廊上进行商业互吹,阿杰莉娜不禁苦笑着摇摇头,随后对两人说道:“我说两位,这走廊上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们就算把对方夸成一朵花,也没有外人能听到。我看,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边喝茶边聊天如何?”
“我觉得可以。”雅科夫连忙点头附和,随后问索科夫:“米沙,你说呢?”
“那就找个地方坐坐吧。”索科夫说这话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哪里能找到茶呢?”
“我刚刚问过馆长了。”阿杰莉娜笑着说道:“顺着走廊走到头,右转出门,穿过一个小院子,就是博物馆的食堂。你们刚刚要是多问一句,没准就用不着走那么远到火车站去吃午餐了。”
“如果我们真的在这里的食堂用餐,就没有机会见到你了。”索科夫笑呵呵地说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好了,有什么话,我们去食堂再说吧。”雅科夫催促道:“我都有点口渴了。”
三人按照馆长所说的路线,来到了后面的食堂里。
一名穿着围裙的老太太见三人进门,连忙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并表情严肃地说:“对不起,三位,这里是博物馆的食堂,外人不能随意入内,请你们离开这里。”
“老太太,我们就住在博物馆的宿舍里。”阿杰莉娜笑着对老太太说道:“能找到这里,还是馆长亲口告诉我的呢。”
老太太听阿杰莉娜这么说,态度顿时发生了变化:“原来你们三人是馆长的客人啊,不知你们先吃点什么?”
阿杰莉娜扭头问索科夫:“米沙,你们要点什么?”
“来一壶茶,再来两块黑巧克力。”索科夫说完自己想点的东西后,又侧着脸问雅科夫:“雅沙,你呢?”
“再来一包饼干吧。”
“好的,”老太太点点头,“我马上把你们要的东西送过来。”
几分钟之后,老太太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摆着茶壶、茶杯,以及装着切碎的黑巧克力和饼干的碟子。
阿杰莉娜见状,连忙起身帮老太太把托盘里的东西,一样接一样地摆在了桌上。
三人围坐在靠窗的圆桌旁,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着。
聊了一阵,阿杰莉娜可能觉得有点无聊,便从自己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一本书,准备开始看书。
雅科夫见状,好奇地问:“阿杰莉娜,你看的是什么书?”
听到雅科夫在问自己,阿杰莉娜把手里的书递过来,将封面朝着雅科夫和索科夫二人,嘴里说道:“是一本新出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写得真是太棒了,我连着看了好几遍。”
索科夫和雅科夫两人听到阿杰莉娜说出了书名,又看到书的封面之后,不禁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的古怪表情。
阿杰莉娜见两人这种反应,不免有些诧异地问:“怎么,你们看过这本书吗?”
“看过,当然看过。”雅科夫迫不及待地回答说:“这本书还没有出版,我就看过。”
“真的吗?”阿杰莉娜听后有些吃惊:“书还没有出版,你就看过?雅沙,你是认识出版社里的编辑呢,还是认识的作者?”
雅科夫并没有立即回答阿杰莉娜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阿杰莉娜,你知道这书的作者是谁吗?”
阿杰莉娜把书往桌上一放,眼睛盯着雅科夫说道:“当然知道,书的作者是M·M·索科夫。对了,米沙,这作者的姓氏和你一样,没准和你还是亲戚呢。”
索科夫见到样书时,就注意到封面上自己的名字是缩写,米哈伊尔·米哈伊尔诺维奇是用M·M来代替的,因此阿杰莉娜这个书都看过好几遍的读者,也没有把自己和书的作者联系起来。
见索科夫不说话,雅科夫笑着说道:“阿杰莉娜,你认识米沙的时间也不短了,那你知道他的全名吗?”
“当然知道。”阿杰莉娜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他的全名是米哈伊尔·米哈伊尔诺维奇·索科夫……”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随即用满脸震惊地望着索科夫问道,“米沙,你不会告诉我,说这本书是你写的吗?”
索科夫倒是想告诉两人,这本书的真实作者是瓦西里耶夫,但对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写作的打算,因此自己就利用穿越者的优势,让这本书提前面世了。但他啊此刻只是微微点点头,面带笑容地说道:“没错,这本书的确是我写的。”
虽然阿杰莉娜的心里早就有准备,但听到索科夫亲口告诉她,说这本书是他所写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震惊。
过了好一阵,她才清醒过来,用钦佩的语气说:“米沙,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不但指挥打仗是一把好手,就连写书也写得如此精彩。不瞒你说,自打买了这本书之后,我几乎每天都要打开看看。”
“喜欢这本书吗?”
“当然喜欢。”阿杰莉娜说完这话之后,神情忽然黯淡下来:“我原以为五名女兵,总有一人会活下来,谁知她们最后都牺牲了。”
“悲剧具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能够深深地触动人们的心灵,使人们对其产生深刻的印象。这主要是因为悲剧往往涉及到人性的冲突、道德的选择、命运的无奈等深刻主题,这些主题直接触及到人们的情感和价值观,从而引发人们的共鸣和深思。”索科夫一本正经地说道:“假如女兵中有幸存者,那么这本书的吸引力就会大打折扣。”
对于索科夫讲出的这番大道理,阿杰莉娜思索许久之后,才缓缓地点头表示认同:“米沙,你说的没错。假如有女兵幸存下来,哪怕是我最喜欢的丽达,恐怕书的吸引力就没有那么多。”
“米沙。”旁边的雅科夫插嘴说道:“你最近写的新书,也是带有悲剧色彩的吧?”
“是啊。”索科夫对这一点倒是不否认:“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无数的指战员在战争中牺牲,新书里的主角就是在战场上牺牲的一个普通战士。”
“米沙,你的新书叫什么名字?”阿杰莉娜有些迫切地问:“写的是什么内容?”
“新书的名字叫《普通一兵》,”索科夫简短地回答说:“主人公是马特洛索夫,他为了掩护战友突破敌人的阵地,用自己的胸膛堵在了敌人碉堡的射击孔。”
“你说的这位英雄,我听说过。”阿杰莉娜表情如常地问:“除了这类军事题材外,你还能写别的题材吗?”
索科夫有些意外地望向了阿杰莉娜,惊诧地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知道,也许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军事题材都是作家们无法绕过的创作题材。”阿杰莉娜谨慎地说:“我觉得在严肃的军事题材中,也能加入一些感情的成分。你觉得呢?”
“米沙,我觉得阿杰莉娜说的有道理,你在以后写的书里,可以多增加一些有关感情的剧情。”
“米沙,其实你的这本书里,就有不少关于感情的描写。”阿杰莉娜用手指在书的封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继续说道:“比如说,丽达和奥夏宁的相识、相爱和结婚。当战争爆发之后,因为奥夏宁的下落不明,带着孩子的丽达,坚决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家,哪怕敌人的炮弹就在屋外炸响,她依旧要等着奥夏宁的归来,深怕对方回来时看不到自己会着急。”
雅科夫听到这里,也想起了相关的剧情,赶紧补充说:“后来还是两名负责疏散的战士,发现抱着孩子坐在家里的丽达,并把她拉了出来,否则她有可能被德国人炮弹炸死在屋里。”
索科夫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拍着雅科夫的肩膀说道:“雅沙,你难道忘记了,我是这本书的作者。丽达在后面有很重要的戏份,我怎么可能让她早早地死在德国人的炮火之下。你就算看到她所在的房屋被德军的炮火炸塌,我也能让她完好无损地抱着孩子从废墟里爬出来,并且还能给读者以最合理的解释。”
“我还记得那条叫萨沙的军犬,当时要塞失陷之后,奥夏宁从死人堆里爬出,当他准备冲向敌人进行最后的战斗时,发现自己的军犬萨沙还活着,便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钥匙,挂在了萨沙的脖子上,并让它回去把钥匙带回去交给丽达。”阿杰莉娜说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这一段真的让我很感动……”
阿杰莉娜擦干脸颊上的眼泪,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时,却发现索科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正在想什么事情。阿杰莉娜见状,没有再谈论书里的内容,而是好奇地问索科夫:“米沙,你在想什么?”
“说到要塞失陷,我想起了布列斯特要塞。”
“布列斯特要塞?”阿杰莉娜把这个地名重复一遍之后,反问道:“是白俄罗斯和波兰交界处,位于布格河边的布列斯特要塞?”
“没错,就是那里。”索科夫点了一下,继续说道:“战争爆发之后,那里是德国人首先进攻的目标。要塞里守军虽然被德国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又和上级失去了联系,但他们依旧在弹药、粮食、药品和水源不足的情况下,顽强地抗击着德军的进攻。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最后一名保卫者被俘,要塞里的抵抗才彻底结束。”
雅科夫对布列斯特要塞的战斗多少了解一些,听到索科夫突然说起了这事,心里立即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米沙,你说的最后一名要塞保卫者,说的是加夫里洛夫少校吧?”
“啊,要塞的保卫者支撑了那么久吗?”阿杰莉娜听后有些诧异地说道:“可是我记得明斯克在战争爆发后不久,就被德国人占领了,真是没想到,靠近边境的布列斯特要塞,居然能支撑那么长的时间。”
“是的,阿杰莉娜,布列斯特要塞的战斗的确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索科夫望着阿杰莉娜,表情严肃地说:“这些情况,都是一名叫加夫里洛夫的少校告诉我的,他是布列斯特要塞守军里步兵第44团的团长。战争爆发之后,他带着一群部下坚守在科布林要塞里,与敌人进行顽强地战斗。打到最后,虽然只剩下他一个人,但他依旧没有停止抵抗,直到负伤昏迷才成为了德国人的俘虏。”
“我记得要塞里住着不少的军属,战争爆发时,她们在什么地方?”阿杰莉娜好奇地问道。
“有一部分军属在战争爆发后的炮击中,被敌人的炮弹炸死了。”索科夫说道:“一部分幸运的家属,成功地撤离了要塞,朝着东面而去。还有一部分被困在了要塞里,比如说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妻子和养子,当时就和他待在科布林要塞里。”
听索科夫这么说,阿杰莉娜紧张地问:“她们后来怎么样了?我说的是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妻子和养子,以及其他的军属,他们成功地脱险了吗?”
索科夫缓缓地摇摇头,继续说道:“没有,当时要塞已经被德国人围住了,想撤也撤不了。不久之后,德国人就对要塞的保卫者们进行劝降,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他们放下武器走出来,就可以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并给他们提供必须的水和食物,并为伤员进行治疗。”
“哼,”阿杰莉娜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我曾经在德军的战俘营里当过翻译,自然知道,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信誉可言。假如要塞里的指战员听从他们的劝说,走出来向他们投降,肯定会上当受骗的。”
“嗯,你说得没错。”索科夫微微颔首,赞同了阿杰莉娜的说法:“加夫里洛夫少校同样看穿了德国人的阴谋,不过他觉得军人可以在战斗中死去,但妇女和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权利让她们陪自己来送死,于是让要塞里所有的妇女和孩子,都出去向德国人投降。”
阿杰莉娜一把抓住索科夫的手臂,情绪激动地说:“她们后来怎么样了?这些向德国人投降的军属们,后来的命运怎么样了?我知道德国人是一帮残忍的畜生,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些无辜的妇女和孩子。”
因为激动,阿杰莉娜丝毫没有注意到抓住索科夫手臂的那只手有多么用力,而索科夫虽然感觉到了疼痛,但他却没有让手臂从对方的手里挣脱。相反,他还抬起另外一只手,在阿杰莉娜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继续说道:“阿杰莉娜,你说的没错,敌人是残忍的,他们是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些被俘的妇女和孩子。”
“那她们后来都死了吗?”阿杰莉娜红着眼圈问道:“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妻子和养子,也被德国人都杀害了,对吧?”
“战争的第二年,在布列斯特要塞被俘的妇女和孩子,被德国人残忍地杀害了。”索科夫说道:“不过好在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妻子和养子,在德国人转移他们的途中顺利地逃进了森林,并找到了活动在这一区域的游击队。”
“谢天谢地,她们活下来了。”阿杰莉娜继续问道:“那她们如今在什么地方呢?她们与加夫里洛夫少校团聚了吗?”
“暂时还没有。”索科夫有些尴尬地说道:“加夫里洛夫少校的妻子和养子还活着的消息,是我听一名白俄罗斯游击队的同志说的,不过他后来在战斗中牺牲了,因此两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就暂时无法得知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阿杰莉娜说完这话时,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正抓住索科夫的手臂,连忙松开并歉意地说:“米沙,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情不自禁,没有把你抓疼吧?”
虽然索科夫感受到手臂传来的阵阵痛感,但当着阿杰莉娜的面前,他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没有,没有,一点都不疼。”
“米沙,外面的天气好像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可以吗?”
索科夫朝窗外望去,果然是阳光明媚,便点了点头,同意了阿杰莉娜的提议,随即转头问雅科夫:“雅沙,一起去吗?”
“不了不了。”雅科夫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看出阿杰莉娜叫索科夫出去,恐怕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他自然不会去充当电灯泡的角色,便摆着手说:“我感觉有点累,想回去睡个午觉,你们去逛吧,不用管我。”
索科夫见雅科夫不愿意一起去,也没有勉强,便和阿杰莉娜一起离开了食堂。
博罗季诺战场距离博物馆不远,两人出来后不远,就来到了曾经的战场。
虽然和德军的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四年之久,但这里依旧能看到各种战争残留的痕迹。纵横交错的战壕、大大小小的弹坑,就算被积雪所覆盖,还是能看出大致的痕迹。
两人沿着山坡向前缓缓地走动着,阿杰莉娜可能担心地面太滑摔倒,便主动地挽住了索科夫的手臂。
阿杰莉娜柔声问道:“米沙,你参加过博罗季诺战役吗?”
“没有。”索科夫回答得非常干脆:“博罗季诺战役爆发时,我还在莫斯科郊外的希姆基镇里当一名守备班班长。参与这里作战的部队,是波罗苏欣上校所指挥的远东红旗步兵第32师。该师阵地的中心是博罗季诺战场,罗曼诺夫少校的步兵第17团与莫斯科军政学校的一个预备训练团,以及一个拥有3个坦克营的坦克旅部署在这里,他们成功地阻止了德军第40摩托化军下属的2个装甲师的进攻达六天之久,为后方加固防御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索科夫给阿杰莉娜讲述这段历史时,脑子里忽然想起朱可夫回忆录里对这场战斗的叙述:“在莫扎伊斯克方向,波洛苏欣上校的步兵第32师同敌人由空军支援的第40摩托化军作战,打得特别英勇顽强。自1812年卫国战争以来近130年后的今天,在博罗季诺平原上,在这已成为俄国军人获得不朽荣誉纪念碑的地方,又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步兵第32师的指战员们并没有失去这种荣耀,而是增加了它。”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索科夫忽然看到斜坡上有个由几块条石堆砌起来的尖顶纪念碑,便不禁加快了脚步。阿杰莉娜感觉到索科夫走路的速度快了,不免有些诧异地问:“米沙,你看到什么了?”
索科夫指着不远处的纪念碑,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阿杰莉娜,我是看到这个纪念碑。”
阿杰莉娜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纪念碑,发现碑的底座是一块巨大的条石,上面堆着三块尺寸逐渐缩小的条石,再上面是一个立着的带尖顶的条石,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纪念碑,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摇摇头说:“就是一个普通的战争纪念碑,没有什么特别的。”
索科夫拖着阿杰莉娜来到了纪念碑的面前,指着旁边隐约可见的战壕,还残破的掩蔽部,对她说道:“博罗季诺战役的时候,波罗苏欣上校就在这里指挥战斗。当时他通过炮镜头观察到德军的步兵进入了炮火的射程,打算让炮兵开火时,却发现电话线被德军的炮火炸断了。在这种时候,你会怎么办?”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阿杰莉娜想了想,随即回答说:“如果我是波罗苏欣上校,肯定会命令通讯兵跑步到炮兵阵地,传达我的所下达的命令。”
谁知她说完之后,索科夫却摇摇头,说道:“从波罗苏欣上校的观察地点,到炮兵阵地,至少有一公里远,如果真的派通讯兵跑步去传达命令,肯定会贻误战机的。”
见索科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阿杰莉娜也不生气,而是好奇地问:“那波罗苏欣上校是如何传达命令的呢?”
“他通过用人喊话的方式,将开炮的命令传达下去。”为了让阿杰莉娜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还做了详细的说明:“他先下达了命令,然后身边的战士再冲着二三十米外的战士喊话,听到命令的战士,再朝另一侧几十米外的战友喊话。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把波罗苏欣的命令传达到炮兵阵地。
这个纪念碑由于位于高处,把原有的战壕切割成了两段,为了将波罗苏欣上校的命令传达下去,战士们不得不冒着敌人的炮火,跑到这里来冲另一侧的战友喊话。有好几名战士,就这样牺牲在敌人的炮火之下。”
阿杰莉娜听后有些诧异地问:“米沙,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索科夫自然不会告诉阿杰莉娜,说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在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看到的,而是敷衍地说:“我的一名部下,曾经参与过博罗季诺保卫战,我刚刚所说的内容,就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哦,原来是这样。”阿杰莉娜对索科夫的话深信不疑,她甚至还感慨地说:“这些保卫博罗季诺的指战员,都是我们的英雄。”
听到阿杰莉娜这么说,索科夫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两下,随后缓缓地说道:“也有一些指战员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流血牺牲,但令人遗憾的是,他们不但得不到英雄的荣誉,甚至还要蒙受他人的误解。”
阿杰莉娜的眉毛往上一扬,随即试探地问:“米沙,你说的人,是刚刚喝茶时提到的加夫里洛夫少校吧?”
“没错,我说的就是他。”索科夫表情严肃地说:“虽然他的运气比较好,在敌人的战俘营里活了下来,并得到了新的任命。但你也知道,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战争重建,不再需要那么多的军人,裁军是在所难免的。以我的估计,已经在战争中落下残疾的加夫里洛夫少校,肯定在裁撤的人员名单中。因为他曾经被德军俘虏过,这将导致他在以后的工作安排中受到歧视……”
“米沙,难道你不能帮助他吗?”
索科夫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是我的部队把他从战俘营里解救出来,能帮的地方,我已经帮过了。但如今我也属于等待安排工作的人员,哪里还有能力帮他安排将来的生活呢。”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位英雄蒙受不白之冤,却什么都不做吗?”
“阿杰莉娜,心急吃不了热奶酪。”索科夫不慌不忙地说:“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写一本书,就以布列斯特要塞保卫战为背景,向世人介绍包括加夫里洛夫少校在战斗中的经历,让他们知道,还有一批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
“我觉得这个办法好。”阿杰莉娜略作思索后,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表示了赞同:“只有让更多人了解布列斯特要塞的保卫者们,这样将来为他们说话时,才会有更多的人支持你。米沙,我期待能尽早看你的这本书。”
索科夫曾经看过《布列斯特要塞》这本书,如果让他来写,只需要一两个星期就能写出来。但为了不至于惊世骇俗,他还是装出为难的样子说:“要把这本书写出来,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毕竟有很多事情,需要向当年的要塞保卫者们进行核实。”
“没关系,我来帮你。”阿杰莉娜毛遂自荐地说道:“我可以帮你整理资料,甚至你来口述,我来帮你誊写。喝茶时,雅科夫将军不就说,你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就是你口述,然后由专门的速记员和抄写员帮你誊写出来的么。”
见到阿杰莉娜对自己的新书如此热心,索科夫的心里不免有些得意。但下一刻,他却意识到了不妥,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如果让一个年轻姑娘整天待在自己的家里,恐怕会惹来不少的流言蜚语,甚至会让阿西娅不高兴,万一得个产前忧郁症,那就麻烦了。
因此他只能婉言拒绝:“阿杰莉娜,虽然我很想让你帮着我写书,但我却担心这样会影响到你未来的安排。要知道,史达林同志也知道我在写书的事情,假如他知晓你在帮助我写书,没准会大手一挥,宣布让你当我的助手,这样就有可能让你错失获得好工作的机会。”
“好工作,我能有什么好工作?”谁知阿杰莉娜听了索科夫的话之后,脸上的神情顿时黯淡了下来:“从战争爆发开始,我就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周旋在敌人的中间。甚至有好几次,差点就暴露了。好在我的运气不错,那些知晓我底细的德军军官,不是被调走,就是在战场上阵亡,我才得以在敌人中间继续潜伏下去。”
阿杰莉娜本来是在发牢骚,但听在索科夫的耳朵里,却有了新的灵感:“阿杰莉娜,我忽然有一个新的想法。”
“什么想法?”
“你这几年的经历,可以用传奇来形容。”索科夫微笑着说道:“我打算把你的经历写成一本书,不知你是否愿意在合适的时候,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
对于索科夫提出的请求,阿杰莉娜非常心动,但她思索良久,还是婉言谢绝了索科夫的提议:“对不起,米沙,虽然我也很想把自己这些年的故事,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但是不行,因为很多事情涉及到绝密,哪怕是我的父母或者其他的亲人,也是不能说的。”
索科夫对阿杰莉娜的这种说法是非常理解的,他后世看过很多谍战电影,里面的一些地下工作者,就算战争已经结束,但由于种种特殊的原因,他们不得不继续隐姓埋名,甚至还要忍受他人的误解。如今自己身边的阿杰莉娜,大概也属于这种情况。
“阿杰莉娜,我明白你的意思。”索科夫通情达理地说:“你的身份比较特殊,战争期间的一些经历属于绝密,我哪怕与你的关系再密切,也是没有权限知晓的。”
见索科夫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阿杰莉娜点了一下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没错,米沙,就是这样的。”
索科夫这时想起了一件事,不禁好奇地问:“阿杰莉娜,这么说来,你是一个满身都有无数秘密的人,为什么你的上级却不给你安排工作,而听任你赋闲在家呢?”
“我原来的上级调走了。”阿杰莉娜回答说:“他被调往了柏林,临走时,他问我是否愿意和他一起过去工作,却被我拒绝了。他离开后,又来一名新的上级,由于他对新职务的不熟悉,导致很多工作都无法开展。而一大群从国外撤回来,等着安排工作的特工,就被他闲置在一旁,其中也包括我在内。”
索科夫听后,心里开始嘀咕:“这新来的领导大概是外行吧,怎么能对这些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特工不闻不问呢。好在此刻距离冷战爆发还有几年,不然其中肯定会有不少人会被策反。”但这种事情,只能心里想想,哪怕就算对着阿杰莉娜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阿杰莉娜,不瞒你说,其实在早些时候,朱可夫元帅也向我发出了邀请,希望我能前往柏林,却被我拒绝了。”索科夫说道:“假如我知道你的上级想让你去柏林工作,没准我会考虑朱可夫元帅的提议。”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这些也没有用处。”阿杰莉娜似乎对前往柏林工作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算听到索科夫说自己也放弃录取柏林的机会时,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战争已经结束了,我还是想留在莫斯科,继续我未完成的学业。”
索科夫开始怀疑自己与阿杰莉娜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对自己说过什么?好在索科夫的记忆力不错,四年时间过去了,但他依旧记得阿杰莉娜所说的话,便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记得你当初告诉我,说你是沃洛克拉姆斯克文学院的学生,因为能熟练地使用法语和德语,当地的领导对你进行考察后,决定把你留下执行潜伏任务。我记得没错。”
阿杰莉娜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情绪有些激动地说:“米沙,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当初说的话都忘记了,没想到四年过去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你所说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索科夫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下一刻,阿杰莉娜却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甚至还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米沙,今天从遇到你开始,我的脑子里就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情?”
“假如当初我们在战俘营第一见面后,我就留在你的身边担任翻译,甚至是充当报务员,那么我是否有机会成为你的妻子呢?”
索科夫没想到阿杰莉娜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仓促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可能、也许,大概……”面对阿杰莉娜提出的这个问题,索科夫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他心里暗自嘀咕,假如阿杰莉娜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自己最终会选择谁作为自己的妻子,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见索科夫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阿杰莉娜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松开了环抱着索科夫腰部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失望地说:“米沙,我就知道,在你的心里,就只有你的妻子,其他的异性你根本看不上。”
“阿杰莉娜,伱听我解释。”索科夫见阿杰莉娜的脸上写满了失望,有些慌乱地向她解释说:“我认识你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是一名连长,别说配备翻译了,连里当时连部电台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报务员……”
阿杰莉娜不等索科夫说完,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米沙,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当时什么样的身份,难道我不清楚吗?我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她的话语温柔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酝酿已久的深情,饱含了她对他深沉的爱慕之情。
“对不起,我想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索科夫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无奈与愧疚。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阿杰莉娜沉默了,她强行压制住眼眶中涌动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而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阿杰莉娜终于再次开口:“米沙!”她说话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她觉得自己与索科夫在博罗季诺火车站的重逢就是一个错误,她打算说完自己的心里话之后,就立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谁知没等她的话说完,就看到索科夫的脸色一变,随即朝自己扑了过来。阿杰莉娜的心里一阵暗喜,正想张开双臂和对方来一个拥抱时,却感觉对方用力地抓住自己的手臂,将自己拉到了一旁。
因为索科夫过于用力,让阿杰莉娜感觉到了手臂处传来的疼痛,她失声道:“米沙,你做什么?”当下一刻,她却发现索科夫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似乎要把自己和什么危险隔开。
“米沙,”别看阿杰莉娜算是一个资深特工,但遇到莫名的危险时,脸上还流露出了恐惧:“发生什么事情了?”她问这话时,心里还在想,战争都已经结束很长时间了,难道这里还会冒出敌人来吗?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狐狸,悄悄朝我们接近。”握着手枪的索科夫头也不回地说:“我担心它会袭击你,所以把你拉了过来。”
得知索科夫发现了一只狐狸,阿杰莉娜不但不紧张,相反还好奇地问:“狐狸,狐狸在哪里?”
“喏!”索科夫朝十几米外的一个雪窝一指,说道:“就藏在那个雪窝里。”
阿杰莉娜顺着索科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雪窝里有一只金黄色的狐狸,她不由惊呼道:“好漂亮的红狐啊!”
见到阿杰莉娜的这种神情,索科夫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神经过敏了,在俄罗斯,狐狸是一种可爱的动物,不具备攻击性。还有,红狐的毛色并不是红色,而是黄色的。
虽然俄罗斯人认为狐狸是一种可爱的动物,对人不具备攻击性,但索科夫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不是真正的俄罗斯人。他心里很清楚,假如阿杰莉娜上前像抚摸小猫一样,去抚摸这只红狐,肯定会遭遇危险,因此他在阻止阿杰莉娜上前的同时,手里的手枪依旧瞄准着雪窝里的红狐,只要它敢再靠近,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红狐站在雪窝里,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停留了许久后,终于跳出了雪窝,朝着远处跑去。
看着红狐的离开,索科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将手枪放回枪套,扭头对阿杰莉娜说:“阿杰莉娜,我们回去吧。”
“好!”阿杰莉娜答应一声,挽着索科夫的手臂,就准备往回走。
谁知两人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听到声音的同时,索科夫再次挡在了阿杰莉娜的身前,同时拔出了手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很快,索科夫就发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正是红狐离开的方向。白雪皑皑的土地上,黑色的炸点显得格外醒目,在冒着青烟的弹坑旁边,可以清晰地看到红狐残缺不全的尸体。
“米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爆炸声?”阿杰莉娜紧张地问道。
“地雷,是地雷。”索科夫通过刚刚的观察,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此刻听到阿杰莉娜向自己提问,便回答说:“刚刚离开的那只红狐,不小心踩上了一颗地雷……”
“怎么会有地雷呢?”阿杰莉娜不解地问。
“这里曾经是激战的战场。”索科夫向阿杰莉娜解释说:“虽说战役已经过去了四年,但这片战场上肯定还残留着不少的地雷,这只红狐是运气不好,正好踩到了其中的一颗,结果把自己炸死了。”
“多漂亮的一只狐狸啊。”阿杰莉娜遗憾地说道:“就这样被炸死了,真是可惜。”
两人不敢停留,便沿着来的脚印,快速地朝着博物馆走去。索科夫只想快点回到博物馆,然后通知当地的驻军,让他们派人来清理博罗季诺战场上的地雷,否则等到重新安葬巴格拉季昂时,要是有人不小心踩到地雷,那可就麻烦了。
距离博物馆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索科夫就看到门口站着馆长、雅科夫和一些工作人员,其中雅科夫的手里还拿着手枪。他见到索科夫和阿杰莉娜过来,连忙迎上前,大声地问:“米沙,发生什么事情了,哪里传来的爆炸声?”
“就在博罗季诺战场上,还有残留的地雷。”索科夫向雅科夫说道:“一只红狐不小心踩到遗留的地雷,结果被炸死了。”
“见鬼,博罗季诺战役都结束好几年了,怎么还会有地雷遗留下来呢。”雅科夫自言自语地说完这话后,关切地问:“你们两人没什么事吧?”
“没有,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索科夫对雅科夫说:“雅沙,你去告诉馆长,让他立即联系当地驻军,派人来清理高坡上残留的地雷,免得等到巴格拉季昂重新下葬时,发生什么危险。”
雅科夫点点头,快步地跑到了馆长的面前,把索科夫说的话向他转述了一遍。
馆长得知在博罗季诺的战场上,发现了残留的地雷,虽说没有炸到人,但这毕竟是一个安全隐患。过两天就要把巴格拉季昂的遗骸重新下葬,要是有谁不小心踩到地雷,那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馆长打完电话之后,就立即过来向两人报告说:“两位将军同志,我已经给当地驻军的指挥员打了电话,他说他们会尽快安排人手,过来清理埋设在山坡上的地雷。”
“他们什么时候能过来?”索科夫一想到被炸死的红狐,就不禁有些后怕,假如自己和阿杰莉娜继续朝前走,说不定就会踩上那颗地雷,到时两人就成为了同命鸳鸯。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必须想办法尽快将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不会说尽快,然后几天都看不到人吧?”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馆长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似乎被说中了心事。
雅科夫看到馆长如此的表情,不禁皱起了眉头:“馆长同志,难道我们猜对了,当地的驻军在短时间内根本不会出现?”
“驻军的指挥员说了,”馆长小心翼翼地解释说:“由于我们这里没有工兵,要想排雷的话,就必须从其它地方调工兵过来。如此一来,耽误的时间肯定就有点长了。”
“电话在什么地方?”别看索科夫如今没有具体的职务,但他的军衔却摆在这里,他决定利用自己的级别,来催促当地的驻军尽快派人来解决这个麻烦:“我要给当地驻军的指挥员打个电话。”
“两位将军同志,”馆长知道面前的这两位将军来历不凡,自然不会得罪他们,连忙毕恭毕敬地说:“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馆长的办公室打电话。”
索科夫等人跟着馆长来到了办公室,馆长指着桌上的电话说道:“这部电话就可以和当地的驻军取得联系。”
雅科夫问清楚了驻军的电话号码之后,拿起话筒就开始拨号。
等待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了。雅科夫冲着话筒说道:“让你们的指挥员来接电话……什么,我是谁?……你听好了,我是来自莫斯科的雅科夫将军,以及索科夫上将……怎么样,现在可以让你们的指挥员来接电话了吧?”
很快,电话另一头就换了个人:“您好,将军同志,我是驻军指挥员捷列连科大尉,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大尉同志,”雅科夫对着话筒说:“我如今在博罗季诺的博物馆里。不久前,我让馆长给你打电话,让你派人来清理博罗季诺战场上的地雷,你们为什么不及时地行动起来?”
听到雅科夫这么说,捷列连科立即开始叫苦:“将军同志,不是我不派人前去处理此事,而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工兵。如果要想清理地雷,就必须从其它地方请工兵过来。您也知道,我不过是一名大尉,根本没有资格调动工兵部队。”
“好好好,”雅科夫连着说了三个“好”,随后说道:“既然你没有资格调动其它地方的工兵,那就由我来联系工兵,你只需要派人来维持秩序,这总没有问题了吧?”
“没有,没有,将军同志,当然没有问题。”捷列连科在电话里陪着小心说道:“只等您的工兵部队一到,我会亲自带人前往博罗季诺维持秩序。”
索科夫看到雅科夫打完电话之后,开口问道:“雅沙,你打算从什么地方调工兵过来?”
雅科夫捏着下巴想了想,随后对索科夫说:“米沙,我虽然知道距离这里二十多公里的地方,就驻扎有一支百余人的工兵部队,但我却没有权利调动他们。”
“那我们该怎么办?”索科夫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今天的地雷虽然只是炸死了一只狐狸,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炸死其它的动物,甚至还会炸死到博罗季诺的游客。”
“我给乌斯季诺夫同志打个电话,看他能否出面,让这支工兵部队赶过来排雷。”
当雅科夫接通了乌斯季诺夫办公室的电话,说明自己需要得到了工兵的帮助时,乌斯季诺夫却有些不耐烦地说:“雅沙,在博罗季诺附近的确驻扎有一支工兵部队,但要调动他们,需要和一些部门进行交涉。”
“人民委员同志,”雅科夫说道:“我这次到博罗季诺来,是为了观察巴格拉季昂重新下葬的仪式。但如果不清除地雷,那么秦王观礼的过程中,不排除有踩上地雷的可能。就在刚刚,米沙出去散步,就差点踩上地雷。”
雅科夫本来还在考虑,该如何说服乌斯季诺夫时,乌斯季诺夫听说索科夫差点踩上地雷,态度立即发生180度的大转变:“什么,米沙差点踩上地雷,他人没事吧?”
“没事,他好着呢。”雅科夫说道:“他在博罗季诺的战场闲逛时,遇到了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狐狸被他吓破的时候,正好踩上了一颗地雷,当场被炸死了。”
“我会尽快和有关部门合作,让他们调派那支工兵部队过去。”乌斯季诺夫在电话里对雅科夫说:“等他们到达之后,让米沙给他们指一下那颗爆炸的地雷在什么位置。还有,在工兵排雷时,你们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免得发生危险,记住了吗?”
“没问题没问题,”雅科夫见乌斯季诺夫答应与有关部门沟通,心里顿时踏实多了:“等工兵一到,我们会协助他们清理地雷的。”
雅科夫放下话筒后,对索科夫说道:“米沙,乌斯季诺夫已经答应尽快派工兵部队过来了。等工兵一到,博罗季诺高地上的地雷,很快就能请你干净。”
但索科夫却并没有雅科夫这么乐观,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在战争期间埋设的地雷,埋设位置图肯定早就找不到了,而且个别的地雷没准在雨水的冲刷下,早已变换了位置。就算真的来上百十号工兵,要想把剩余的地雷全部清除,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索科夫和雅科夫聊了两句之后,就打算先回房间休息,让馆长等工兵部队到了之后,再来叫自己也不迟。谁知刚走到了门口,跟着他走过来的阿杰莉娜却拉住了他的衣袖,“米沙,到我的房间去坐坐吧。”
面对阿杰莉娜的邀请,索科夫有些迟疑,不知自己是该拒绝还是答应。
阿杰莉娜看出了索科夫的举棋不定,赶紧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只是和你聊聊天,不会吃了你的。”
既然阿杰莉娜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索科夫再继续推辞,显然是不合适的,他干笑了两声,随后跟阿杰莉娜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米沙,”阿杰莉娜随手关上了房门后,开口问索科夫:“你觉得工兵部队什么时候能赶到?”
索科夫了解俄罗斯人做事的风格,就算此事由乌斯季诺夫亲自出面交涉,但工兵部队要赶到这里,恐怕都是两三个小时之后了,那时天已经黑了,自然无法进行排雷作业,只能拖到明天。而到了明天,他们依旧会拖拖拉拉,等到九十点钟才出现在博罗季诺的高地,而且排雷排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地方坐下喝茶吃东西,继续拖延时间。
因为对于阿杰莉娜的这个问题,索科夫迟疑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工兵部队不归乌斯季诺夫同志管辖,他如果要调动这支部队的话,需要和有关方面进行协商,这就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再加上战争已经结束,部队不可能再像战争期间那样随时处于待命状态,没准还有不少人都离队回家探亲去了,把剩下的人召集起来,同样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如今是冬天,通常下午四五点就天黑了。他们就算能在两三个小时内赶过来,也会因为天黑,没法进行排雷工作,最快要等到明天,才能进行排雷作业。”
“那你觉得,他们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清除博罗季诺高地上的地雷呢?”
“这个不好说,”索科夫摇着头说:“当初为了抵御德军的进攻,我军在这一地域埋设了大量的地雷。虽说有不少在战斗中,因为敌人的炮击、轰炸,以及步兵和坦克的冲锋,已经被引爆了,但依旧有不少数量的地雷残留下来,而且它们的分布位置零散,就算是当初埋地雷的人过来,恐怕也找不到地雷的埋设位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阿杰莉娜和索科夫说话时,人却在屋里四处东张西望,甚至弯腰查看床铺的下方,以及踩着椅子查看灯罩的上方。
索科夫看到她的这番举动,先是一阵惊愕,但很快就明白,对方是特工出身,到了陌生的环境之后,肯定要仔细地检查一番,看有没有隐藏的窃听设备,如果没有的话,才能放心大胆地说话。
果然,经过一番检查的阿杰莉娜,没有在屋里发现任何的窃听设备。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很正常,自己来这里借宿是临时起意,根本不知道有关部门在屋里安装监听设施来监听自己。
“米沙,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想问你i一个关键的问题。”
“嗯,你问吧。”索科夫见到阿杰莉娜说话时表情严肃,知道她要问的问题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便配合地说道:“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说,朱可夫元帅曾经邀请你去柏林,担当他的助手。而我在与你的谈话中,也证实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阿杰莉娜望着索科夫问道:“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索科夫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依你看,我为什么要拒绝他的邀请呢?”
“不知道。”阿杰莉娜如实地回答说:“假如我是你的话,肯定会答应朱可夫元帅的邀请。要知道,他如今可是副统帅,就算将来发生类似于前几年的大清洗,你也能得到他的保护。”
听完阿杰莉娜的话,索科夫呵呵地笑了两声,随后说道:“阿杰莉娜,你见过生蚝吗?”
“当然,当然见过,我还吃过呢。”阿杰莉娜不明白索科夫为什么会把话题扯到生蚝上,有些不悦地说:“我在和你讨论你的前程,你却给我扯什么生蚝海鲜。”
索科夫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幽幽地说道:“生蚝永远想不到保护它的壳,最终变成了盛它的碗。”
对于索科夫说的这句颇有哲理的话,阿杰莉娜先是一脸懵逼,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啥意思,便用试探的语气问道:“米沙,你是说,朱可夫元帅也许会出事了?”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索科夫表情严肃地说道:“虽说朱可夫元帅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中表现突出,被人称为战无不胜攻的绝世帅才,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成为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有机会,这些人就会通过各种方式,在最高统帅本人的面前诋毁朱可夫元帅。以前是在打仗,最高统帅本人离不了朱可夫元帅这样的帅才,因此对这些进谗言的人都是不予理睬。
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朱可夫元帅在最高统帅本人心目中的地位,自然就没有以前那么重要。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恐怕就会对他采取一系列的行动……”
阿杰莉娜打了一个哆嗦,随后战战兢兢地问:“会像对付图哈切夫斯基元帅那样,处置朱可夫元帅吗?”
“这倒不至于。”索科夫摇着头说:“不管怎么说,朱可夫元帅在卫国战争中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他是人们心中的英雄,如果像处置图哈切夫斯基元帅那样,把他清洗掉,肯定会引起一些不好的后果。因此,我觉得可能会将他降职,然后调到某个小的军区去担任职务,让他远离克里姆林宫的圈子。”
听完索科夫的讲解,阿杰莉娜却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米沙,我觉得你多虑了。不管怎么说,朱可夫元帅在我们保卫祖国的卫国战争中,立下了不朽的功勋。虽说以他如今的地位,无法再更进一步,但也不可能像你所说的那样,将他降职,甚至安排到一个小军区去担任职务,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见阿杰莉娜对自己所说的话表示怀疑,索科夫也没有辩解,只是淡淡地说:“阿杰莉娜,我说的到底对不对,可以用事实来说话。我们不妨打个赌,一年之内,朱可夫元帅肯定会受到排挤,甚至被降职使用。你敢和我打这个赌吗?”
“有什么不敢!”阿杰莉娜反问道:“我就想问问,赌注是什么?”
“如果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如何?”
“好,我同意。”阿杰莉娜用左手抓起索科夫的右手,然后用自己的右手掌,和对方击了一下掌:“我们以一年为限,如果到明年的今天,并没有发生你所说的事情,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放心吧,阿杰莉娜,我一向是说话算话的。”索科夫说着站起身:“我有点困,先回房间休息了。你如果饿了,记得去食堂吃晚餐,我就不陪你一起去了。”
当索科夫回到自己房间时,雅科夫正背靠着床背在看书,见索科夫进门,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米沙,你这么快就结束了?”
索科夫听后老脸一红,不满地反驳道:“什么叫我这么快就结束了,我只是和阿杰莉娜聊聊天,聊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雅科夫放下手里的书,饶有兴趣地问:“快点说说,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雅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八卦了?”索科夫没有回答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而是及时地变换了话题:“你在看什么书?”
“《日日夜夜》,”雅科夫把书的封面翻给索科夫看:“西蒙诺夫的,关于斯大林格勒战役的。你看过吗?”
“看过,但没有看完。”索科夫说道:“等你看完了,给我看看。反正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情,我争取把这本书的结尾看完。”
雅科夫把书一合,直接扔给了索科夫:“你先看吧,我如今不知怎么搞的,一看书就犯困。”说完,他动了动身子,直接躺了下去,把被子往身上一盖,说道,“我先睡会儿,等工兵部队到了再叫我。”
工兵部队来得比索科夫设想的快,他刚看到五十多页,第五章的开头,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同时还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将军同志,将军同志,你们在吗?”
索科夫听出外面说话的人是馆长,连忙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除了馆长外,还有一名上尉军官。
看到索科夫出门,馆长连忙陪着笑说:“将军同志,这位是工兵部队的瑙缅科上尉!”
“您好,将军同志,我是工兵部队的瑙缅科上尉。”瑙缅科抬手向索科夫敬礼后,态度恭谨地说:“我是奉命到这里来排雷的。”
索科夫从走廊的窗口望去,见外面的天还没有黑,不禁感慨地说:“上尉同志,你们来得挺快的。”
“接到上级的通知,我就立即赶过来了。”瑙缅科面无表情地问:“将军同志,不知您所说的地雷在什么地方?”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索科夫拿着书走了几步,觉得不太对劲,自己带瑙缅科是去雷区,手里拿本书算怎么回事,便连忙返回房间,将书扔在了床上,同时冲睡在床上的雅科夫喊了一句:“雅沙,工兵部队的同志到了,我带他们到高地去瞧瞧。”说完,也不管雅科夫是否听到了自己说的话,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走出建筑物之后,索科夫看到外面停着一辆带篷布的卡车,车边有四五名战士正在闲聊。见到索科夫和瑙缅科上尉走出来,他们连忙停止了交谈,原地立正,向两人行注目礼。
“你们,带上工具,跟我们去高地!”
索科夫看着战士们从车厢里拿出了扫雷器、镐头和铁锹之类的工具后,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问瑙缅科:“上尉同志,你们就来了这么几个人?”
“是的,将军同志。”瑙缅科陪着笑向索科夫解释说:“我们接到上级的通知,说要到这里来排雷,但他们并没有说明,需要排除的地雷有多少,所以我就先带这么多人过来了。不过我觉得,我们已经足以清除高地上剩余的地雷了。”
但索科夫听了瑙缅科的回答之后,却皱起了眉头,他心想在华夏的南疆,工兵指战员为了清除埋设在边境线上的地雷,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而且还付出了不小的牺牲。博罗季诺高地上的地雷,虽说数量无法和南疆相比,但绝对不是几个工兵就能清理干净的。出于这样的考虑,他有些不满地说:“上尉同志,虽说我不清楚博罗季诺高地上,还残留有多少的地雷,但仅仅凭你们这几个人,我觉得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有可能,你应该把整个工兵部队都调过来。”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瑙缅科的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他觉得区区几个地雷,就要把工兵部队全部调过来,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如果是普通的军官,没准他还会和对方争辩一番,但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名将军,级别比自己高出七八级的高级军官,他只能陪着笑说:“将军同志,今天因为时间紧迫,我只召集到了这么多人。我们先去博罗季诺高地瞧瞧,假如还需要人手的话,我明天再调人过来。”
“好吧。”索科夫心里很清楚,此刻让瑙缅科调人过来,也不太现实,没准会拖延到明天,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带对方去高地瞧瞧情况,再决定应该调集多少人手过来:“上尉,带上你的人跟我去博罗季诺高地。然后以你专业的眼光瞧瞧,需要动用多少人手,
才能肃清高地上残余的地雷。”
索科夫带着瑙缅科和他的部下,来到了博罗季诺高地,按照自己和阿杰莉娜留下的脚印,来到了炸点附近。他指着远处新炸出的弹坑,以及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狐狸尸体,对瑙缅科说道:“上尉同志,就在那里。我本来和一个朋友在这里散步,忽然遇到了一只狐狸。狐狸被我吓跑之后,就朝那个方向逃窜,结果踩上地雷被炸死了。”
瑙缅科瞧了瞧炸点,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他用手朝身后的两名战士一指,吩咐他们说:“你们两人过去检查一下,看那里是否还有残留下来的地雷。如果有的话,就用小旗标注出来,我待会儿带人过去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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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命令的两名工兵,一人扛着探雷器,一人提着镐头,朝着炸死狐狸的那个炸点走去。
看到两人漫不经心的样子,索科夫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上尉同志,前面可能有地雷,你的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不会出事吧?”
别看瑙缅科是奉命带队来这里,但他的心里却很不情愿,心说就算博罗季诺的高地上有几颗地雷,只要没人去踩,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但既然是上级下了命令,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带着几名战士过来排雷。不过他和战士们的想法一样,觉得索科夫有些小题大做了,没准高地上就剩下炸死狐狸的这一颗地雷,炸了就没有了。
“米沙,米沙。”索科夫正想叮嘱两句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他不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雅科夫。他缓缓转过身,朝来的方向望去,看到雅科夫带着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以及博物馆的馆长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而来。
“雅沙,”索科夫不清楚这个高地上还有多少地雷,不过小心点总不会有错,便冲着雅科夫说:“沿着我们的脚印走过来,免得不小心踩到地雷。”
“将军同志,”站在索科夫身边的瑙缅科听到这里,心里不乐意了:“您真是太小心了,没准高地上就只有这么一颗地雷,已经被那只倒霉的狐狸踩上了。”
“上尉同志!”索科夫转身面向瑙缅科,表情严肃地说:“你别忘记了,这里曾经是战场,既然能发现一颗地雷,那么还有其它地雷存在的可能是非常大的。我们小心一点,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将军同志,您瞧,我的部下已经开始在探雷了。他很快就会用事实告诉您,这个高地上根本没有地雷了……”瑙缅科得意洋洋地说道,谁知话还没有说完,便传来了一声巨响,随后众人就看到两名探雷的战士在火光中倒下。
散布在索科夫和瑙缅科周围的工兵,本能地趴在了地上。连正走过来的雅科夫等人,也就地趴在了雪地上,只剩下索科夫和瑙缅科两人还站在原地。被地雷炸倒的两名战士并没有牺牲,而是倒在弹坑四周翻滚着、惨叫着。
见自己的部下被地雷炸翻,瑙缅科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一声类似野兽的嘶吼声,拔腿就朝着炸点奔去。索科夫虽然伸手想抓住他,但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向了那两名战士。
见自己的连长冒着危险朝负伤的战友跑去,本来还趴在地上的工兵战士,也纷纷起身冲向了自己负伤的战友。索科夫见这些人不管不顾地冲向爆炸地点,不禁连连摇头,感觉他们真是太冒失了,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就直接跑过去,那不是白白找死么。
“米沙,米沙!”雅科夫此刻也带人跑了过来,有些气喘地问索科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有地雷爆炸呢?”
“不清楚。”索科夫也没想到,在炸死狐狸的那颗地雷旁边,居然还有一颗地雷,把探雷的战士都炸翻了。他看到雅科夫身边站着的陌生军人,微微蹙了蹙眉,问道:“雅沙,他们是谁?”
“米沙,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雅科夫指着身边的大尉说道:“这位是驻军指挥员捷列连科大尉,曾经和我在电话里联系过。”
索科夫记得捷列连科和雅科夫通话时,曾经说过,一旦有工兵部队赶到,就会立即派人来担任警戒的。此刻得知站在自己面前的军官就是捷列连科时,他冷冷地问道:“捷列连科大尉,不知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就只有一个班,将军同志。”捷列连科神情紧张地回答道。
“什么,只带来一个班?”听到捷列连科的回答,索科夫有些愤怒了:“你不是说,等工兵来了之后,会带人来担任警戒吗?你如今只带来一个班,能顶什么事儿?”
“对不起,将军同志。”捷列连科见索科夫发火了,连忙辩解说:“我得知来的工兵人数不多,觉得一个班的人来到担任警戒,应该就足够了。”
“大尉同志,谁给你了擅作主张的权利?”索科夫用手朝他们来的方向一指,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我现在命令你,再去调至少一个连的人过来执行警戒任务。”
面对索科夫下达的这道命令,捷列连科只能无奈地回答说:“好的,将军同志,我这就去调部队过来。”
“等一等,”就在捷列连科准备离开时,索科夫叫住了他,吩咐道:“记得再叫一个军医过来,给伤员检查伤势。”
“当时我们那里没有军医啊。”
“没有军医,卫生员也行。”索科夫板着脸说:“你不会告诉我,你们连卫生员都没有吗?”
“有的,有的。”这次捷列连科点着头说:“我们有卫生员,我立即让他赶过来,给伤员检查伤势。”
捷列连科转身朝着博物馆跑去,他打算在那里给营地打电话,调战士来高地担任警戒。他刚离开不久,一脸狼狈的瑙缅科就带着部下,抬着负伤的工兵战士走了过来。
“上尉同志,这是怎么回事?”雅科夫上前问道:“他们不是拿着探雷器么,怎么会爆炸呢?”
“是木头地雷。”瑙缅科哭丧着脸说:“我们为了防止埋设的地雷被德国人的探雷器发现,很多时候用的都是木头地雷,当探雷器从上面扫过时,不会出现金属反应。他们刚刚就是不小心踩到了一颗木头地雷。”
索科夫听完瑙缅科的解释,并没有责备他,而是关切地问:“他们有没有生命危险?”
“暂时没有。”瑙缅科摇着头说:“一人的伤势比较轻,只是腿部负伤。而另外一人的伤势比较严重,腹部和胸部都有伤,需要立即送医院进行治疗。”
“我已经让驻军大尉去找卫生员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赶到。”索科夫对瑙缅科说:“先把他们抬到博物馆里,等卫生员过来给他们包扎了伤口之后,再送走也不迟。”
“那这里怎么办?”因为这颗地雷的爆炸,让瑙缅科对索科夫的态度恭谨了许多:“我担心会有其他人不小心闯入这个区域,从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索科夫看到捷列连科带来的战士还有四五人在这里,便吩咐他们说:“你们留在这里担任警戒,不准闲杂人等靠近这里,免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明白吗?”
索科夫等一行人回到博物馆时,与捷列连科先行返回的馆长,已经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两名负伤的工兵躺了进去。
好在驻军的营地距离博物馆不远,伤员刚躺下,接到命令的部队就赶了过来,其中就包括了一名卫生员。
捷列连科见到卫生员的到来,立即吩咐他说:“卫生员,这两名战士被地雷炸伤了,你快点给他们包扎。等简单处置过后,我会派人把他们送到附近的医院。”
当卫生员开始为伤员清创时,捷列连科向索科夫请示:“将军同志,你有什么指示吗?”
“你们带有帐篷吗?”
“带帐篷做什么?”捷列连科不解地问。
“高地上太冷,如果让战士们在冰天雪地里执勤,恐怕等不到天亮,人就会被冻坏。”索科夫向捷列连科解释说:“如果有帐篷的话,可以让战士们进帐篷避避风。”
正当捷列连科打算派人回去取帐篷时,博物馆馆长站了出来:“大尉同志,你不用来回跑了,我们这里有帐篷,可以先借给你们使用。等你们撤离时,再还给我们也不迟。”
捷列连科从馆长手里领取帐篷之后,带着他的部下往博罗季诺高地而去,准备在那里安营扎寨。
原本在房间里休息的阿杰莉娜,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出来查看。看到这里乱哄哄的,便走过来问索科夫:“米沙,这里出什么事情,怎么有这么多人啊?”
索科夫便将刚刚高地上发生的事情,向阿杰莉娜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如今卫生员正在为伤员清创,等给他们包扎好伤口之后,会尽快送往附近的医院进行治疗。”
阿杰莉娜得知在炸死狐狸的炸点附近,居然还有一颗地雷,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一把抓住了索科夫的手臂,有些慌乱地说道:“米沙,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假如我们再往前走几步,没准就会被地雷炸死。”
“是啊。”索科夫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看来我们两人的运气不错,成功地躲过了高地上的地雷。”
“那你说说,高地上还会有地雷吗?”
“这个事情,我说了不算。”索科夫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那个敞开方面的房间,随口说道:“要工兵对那一区域进行搜寻之后,才知道是否还有残余的地雷。”
几分钟之后,瑙缅科从屋里走出。他站在门口朝四周瞧了瞧,看到正站在一起聊天的索科夫、雅科夫和阿杰莉娜之后,连忙快步地走了过来。
没等对方走到自己的面前,索科夫就开口关切地问:“上尉同志,伤口包扎好了吗?”
“还没有。”瑙缅科摇着头说:“由于是木头地雷,爆炸时产生了不少的木屑,卫生员要想把伤口附近的木屑都清理干净,恐怕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雅科夫掏出香烟,递给了瑙缅科:“来一支吗?”
“谢谢,我不抽烟。”瑙缅科摆手拒绝了雅科夫递过去的香烟。
雅科夫见瑙缅科不抽烟,也不勉强,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又递给索科夫一支后,将烟盒放进了口袋里。
就在雅科夫掏出火柴,准备把两人的烟都点燃时,阿杰莉娜却开口说道:“我说,你们两人能不能别抽烟,那屋里还有伤员呢。”
虽说大家心里都清楚,这里距离伤员的房间还有一段距离,别说是抽烟,就是在这里烧烤,恐怕也不会影响到房间里的伤员。但既然是阿杰莉娜说话了,索科夫还是要给她这个面前,便把烟夹在了耳朵上。
“瑙缅科上尉,”索科夫望着瑙缅科问道:“你觉得博罗季诺的高地上,还有多少残留的地雷。”
可能是亲眼目睹自己部下负伤的场景,瑙缅科的态度变得异常谦恭:“将军同志,这不好说,要等我们明天检测之后,才能给您一个准确的答案。”
“你是怎么打算的?”索科夫接着问道。
“我已经给工兵连的连部打过电话了,让剩余的人携带装备,立即赶过来与我们汇合。”瑙缅科对索科夫说道:“等我的人到了之后,我们会对高地进行撒网式排查,争取搞清楚剩余地雷的分布情况,并进行有计划地清除。”
“上尉同志,你们的工作可不轻松啊。”索科夫说道:“特别是不少木头地雷的存在,导致你们的探雷器失去了作用。要清除这些木头地雷,恐怕你们会付出一定的伤亡。”
“将军同志,我有个疑问。”瑙缅科等索科夫说完之后,迟疑地说道:“不知是否该问。”
“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索科夫大度地说:“就算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将军同志,我想问的是,你们以前在作战时,发现前方有大片的雷区,你们是怎么清除的?”
瑙缅科的这个问题,还真把索科夫问住了。
如果是美军,肯定派遣工兵在前面开路,利用探雷器来找到地雷埋设的位置,再把地雷挖出,放在固定的区域内引爆。如果发现地雷无法起出时,他们就会采用爆破
的方式,来引爆地雷。而苏军排雷的方式,根据后世一些帖子里的内容,是由惩戒营的战士走在前面趟雷。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来雷场里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不过帖子里提到的排雷方式,在索科夫指挥的部队里,是绝对禁止的。他通常都是采用工兵排雷的方式,清除德军埋设的地雷。正是因为如此,他那次负重伤,就是因为遇到了假扮成苏军的德军小分队,对方说前方发现了地雷,他们正在排雷时,他也没有产生怀疑,反而老老实实地进入了对方安排的道班房,差点被安放在里面的炸弹炸死。
“瑙缅科上尉。”索科夫望着瑙缅科,正色说道:“还能怎么排雷,当然是由工兵排雷了。”
“但如果你们要赶路,必须缩短排雷的时间,又是怎么做的?”
“这个好办。”索科夫笑呵呵地说:“德国人埋设在公路上的地雷,几乎是对付我们步兵的步兵雷,我只要安排几辆坦克在前面开路,履带的碾压就足以让这些地雷爆炸,为后面的步兵开辟出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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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同志,”瑙缅科听完索科夫的话,有些踌躇地说道:“但我听说,为了迅速地肃清敌人埋设的地雷,我军通常都用战俘或者是惩戒营的成员,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踩地雷。假如有谁因为害怕,而从队伍里逃离的话,就会被无情地射杀。”
站在旁边的阿杰莉娜,恐怕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瞳孔剧烈地收缩,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随后她扭头望向索科夫,用目光询问对方:“你也这么做过吗?”
索科夫看到阿杰莉娜投向自己的目光,先是轻轻地咳嗽一声,随即开始为自己辩解起来:“上尉同志,你说的这种情况可能有,但在我所指挥的部队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是绝对没有的。为了肃清敌人埋设的地雷,我通常会采用两种方式,一种是用坦克直接碾压过去,轰轰轰地炸一通之后,道路上的地雷就被清除了。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担心这些步兵雷里,会混杂几颗反坦克雷,如果直接让坦克开过去,没准会被炸毁。在这种时候,我就会让战士赶一群羊走过去,引爆埋设的步兵雷,然后再出动工兵,清除还没有爆炸的反坦克雷。”
说完自己部队的情况之后,索科夫见阿杰莉娜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心里顿时踏实多了。他依旧面朝着瑙缅科,继续说道:“上尉同志,其实还有一个更省事的办法,可以在雷区里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将军同志,您说说看。”
“用火炮对雷区进行炮击,强大的炮火能引爆雷区里的地雷。”索科夫说完这种办法后,还进一步补充说:“我之所以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完全是因为我参战时,战场的形势还处于敌人进攻,我军防守的状态。每次敌人在进攻前,就会对我军阵地实施猛烈的炮轰,等他们的炮击结束后,雷区里基本找不到没有爆炸的地雷,这样他们的进攻开始后,步兵就能迅速地冲到我军阵地前。”
“原来是这样。”瑙缅科听完后点点头,随即为难地说:“但是将军同志,您所说的办法,都无法用来清除博罗季诺高地上的地雷,您还有别的办法吗?”
索科夫想到排雷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七八十年之后,要想彻底扫清一片雷区,都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倒是考虑过制造扫雷车的事情,不过看到这里的地形,他觉得就算制造出扫雷车,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是非常有限的,所以便没有对瑙缅科上尉提起此事。
“将军同志,我的部队很快就能赶到,不知您有什么指示没有?”
索科夫望了望外面的天空,觉得等工兵连赶到时,天应该黑了,便随口说道:“上尉,等你的人赶到时,天差不多已经黑了。夜间在陌生的地方排雷,是不安全的。我看你们就找个地方休息,等天亮之后再进行排雷作业。”
卫生员从屋里走出来,向索科夫和雅科夫报告:“两位将军同志,伤员已经包扎好了,随时可以送走。”
虽然知道两名伤员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索科夫还是问了一句:“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卫生员向索科夫解释说:“木头地雷的杀伤力本来就不如铁制地雷,再加上又在土里埋了那么多年,威力被大大减弱,他们虽说受了伤,但却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据我估计,他们最多在医院里躺上一周时间,就能出院了。”
索科夫冲卫生员摆摆手,示意他把两位伤员尽快送到附近的医院去进行治疗。至于剩下的事情,他觉得有捷列连科大尉和瑙缅科上尉两人在,由他们负责处理就是了。
“米沙,”就在索科夫准备和雅科夫一起回房间时,却再次被阿杰莉娜叫住了:“到我房间里来,陪我聊聊天,顺便给我讲讲你们当初是如何排除德军地雷的。”
“去吧,米沙。”雅科夫
见索科夫站在原地没动窝,便在他的身后推了一把:“你和阿杰莉娜那么多年没见面,一定会有很多话说,就陪她好好聊聊天吧。”
就这样,索科夫再次进入了阿杰莉娜的房间。
看到阿杰莉娜关上了房门,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阿杰莉娜,你不会真的想听战士排雷的故事吧?”
“不想听!”阿杰莉娜摇着头说:“战争已经结束了,谁还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啊。我叫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天。真是没想到,我们今天重逢之后,居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是啊,是啊。”索科夫对她的这种说法倒是表示赞同:“我做梦都没想到,在博罗季诺的高地上,居然还有残留的地雷。如果不是我们的运气好,遇到了那只突然冒出来的狐狸,并让它给我们做了替死鬼。”
“这些工兵也是。”阿杰莉娜朝房门的位置看了一眼,不满地说道:“明明我们已经告诉过工兵,说博罗季诺的高地上发现了地雷,他们怎么还会如此不小心,结果导致两名战士被炸伤。”
索科夫不想再继续谈论工兵战士被地雷炸伤一事,便及时地变换了话题:“阿杰莉娜,你当了那么多年的特工,不知有没有遇到过危及生命的情况?”
“有啊!”阿杰莉娜点着头说:“华沙起义前,我们冒着危险把克拉约夫军准备领导华沙市民起义的消息带了回来,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结果导致这场起义最后以失败告终。”
“阿杰莉娜,我想你肯定搞错了。”索科夫等阿杰莉娜一说完,便纠正她说:“罗科索夫斯基元帅在得到这份情报后,是相当重视。他请刚成立不久的卢布林议会成员,和几名柳多夫军和柳多夫近卫军的战士,安排了一场与克拉约夫军的见面仪式,希望搞清楚城里的情况,以便提供必要的帮助。”
“但据我所知,你们最后好像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我还没有说完。”索科夫继续说道:“当罗科索夫斯基元帅与克拉约夫军的负责人见面,提到华沙起义一事时,对方居然矢口否认,说他们并没有任何起义的打算。”
“撒谎,他在撒谎。”阿杰莉娜听到这里,忽然激动了起来:“我离开城市时,城里的起义准备工作就进入了倒计时,随时准备向德国人发起突然袭击。”
“克拉约夫军矢口否认华沙城内会有起义爆发,而卢布林议会和柳多夫军的成员,对城里的起义准备情况却是一无所知。”索科夫叹着气说道:“既然对方竭力要隐瞒情报,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知道对方防范自己,比防范德国人要更加厉害,索性就命令部队停止进攻,在原地进行休整。至于城里发生什么事情,就与我们无关了。”
“我从一些特殊的渠道,听到了一种说法,当时华沙起义时,我军已经知晓了这个计划。”阿杰莉娜说道:“但我军故意按兵不动,看着华沙起义被德国人所镇压。”
“这都是谣言。”索科夫见阿杰莉娜被他人所蒙蔽,便向她解释说:“华沙起义是1944年8月1日爆发,但我军直到九月中旬,才从英国人方面获知华沙起义的确切消息。但这个时候已经太迟了,起义军被消灭是迟早的事情。要知道,在起义军里占据人数和装备优势的部队,他们是伦敦方面所支持的流亡***所领导的。起义前所接到的指令,就是要抢在我军进入华沙前,采取武装起义,消灭城里的德军,控制华沙城之后,等待英美盟军的到来。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将我军的实力范围控制在华沙以东的地区。”
“如果他们的实力再强大一些,没准还真能达成这样的目的,把德国人从华沙城里赶走。”
“这不可能。”索科夫对阿杰莉娜的这种说法表示了否定:“起义军在前期占据优势,是因为他们打了德国人
一个措手不及。等到德国人回过神,立即组织有秩序的抵抗。同时,还向他们的最高统帅部求援,希望能派出实力强大的部队,来缓解华沙的形势。而起义军这一边呢,并不是铁板一块。起义军的成分,有忠于伦敦流亡***的克拉约夫军;有对苏军友好的柳多夫军、柳多夫近卫军和农民营。
当领导华沙起义的负责人,见到城里的战斗渐渐变得对自己有利时,为了肃清不稳定的因素,便对柳多夫军、柳多夫近卫军和农民营的成员,举起了手里的屠刀。他们的这种做事方式,极大地削弱了起义军的战斗力。”
索科夫所说的这些内幕,阿杰莉娜显然没有听说过,此刻听索科夫提起,再次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国和英国是盟友,难道那些起义军不能先消灭了城里的德国人,再来讨论华沙城内的势力范围的划分么。”
“我估计克拉约夫军的指挥官,心里是这样想的:假如消灭了城里的德国人,那么城外的俄国人就会以各种理由进入城内。只要他们一进城,整个华沙城就会落入他们的手里。正是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他们才会对柳多夫军的战友举起了屠刀。”
“原来是这样。”阿杰莉娜抓住索科夫的手,使劲地摇晃了两下之后:“米沙,我觉得你应该写一部关于华沙战役的话,以便让后人知晓我们曾经所做过的一切。”
“我会写的。”索科夫心里在想,如果自己不尽快写一本关于华沙起义的出来,那么英美等国就会对此事进行报道。当然,他们不会说出华沙起义的失败,是因为指挥官的能力有限,不懂得利用近在咫尺的力量。否则就算德军调来再多的部队,要想彻底镇压城内的起义军,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现在不写关于这场起义的书,等若干年之后,大家就会淡忘甚至彻底忘掉起义的真相。到时欧美再拍上几部电影,就能彻底地歪曲事实,抹黑一直试图与克拉约夫军取得联系的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我会尽量还原华沙起义的整个过程,让读者和观众明白,不是我们不支援他们,而是他们事先对我们严密地封锁了消息,从而导致了奇异的失败。”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索科夫过去一看,连忙过去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捷列连科大尉。他看到给自己开门的人,据是索科夫本人,不免红着脸问:“将军同志,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没有,没有。”索科夫摆着手说:“你没有打扰到我,你有什么事情,就请直接对我说吧。”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捷列连科向索科夫报告说:“工兵连和我的部下都到了。如今他们就在博罗季诺的高地上,正准备在工兵排雷时,在附近的高地派出警戒哨。免得有人不小心闯进这一区域,从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天已经黑了,如果在夜间排雷,很容易出事。”索科夫对捷列连科说“我已经告诉了瑙缅科上尉,说让他待在屋里休息,等明天天亮之后,再带人去高地排雷也不迟。”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明白了。”捷列连科点着头说道:“我这就去安排人手担任警戒,剩余的人都回各自的帐篷休息。”
“大尉同志,”看到捷列连科要离开,索科夫连忙叫住了他,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天黑之后,博罗季诺的高地上有多么冷。如果让战士们今晚就待在高地上,我担心明天天亮时,你会发现有不少的人感冒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捷列连科这么问,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他心说,你也是一个指挥员,该如何安排接下来的工作,难道你的心里没点数吗?不干活既然对方问起,他还是委婉地说:“今晚在高地上留几个人就够了,剩下的人都回博物馆吧。不管怎么说,这里都要
比高地上暖和,免得晚上有人被冻伤。明白吗?”
“我明白了,将军同志。”听索科夫这么说,捷列连科顿时有了自己的主意:“那我留下两个人在高地上担任警戒,其余的人都先撤回博物馆,您看这样行吗?”
“当然,当然可以。”索科夫对捷列连科的提议表示了赞同:“就这样办吧。等明天天亮之后,你们再去博罗季诺高地担任警戒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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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捷列连科之后,索科夫担心还会有人来找自己,便让阿杰莉娜别关门,把房门虚掩着,这样要找自己的人,在门口就能看到自己。
“米沙,”阿杰莉娜开口说道:“如果真的把门虚掩,估计我们两人就没啥机会说话,会有人源源不断地过来找你。有些人过来,见我的房门关着,就会转身去找雅沙,这样就不会烦着你了。”索科夫一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便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既然是这样,那就把门关上吧。”阿杰莉娜关上房门之后,重新走了过来,在索科夫旁边的椅子坐下,继续聊天。
谁知这次的聊天又没持续多久,就再次听到有人敲门。听到敲门声,索科夫把目光投向了阿杰莉娜,想让她去开门。
但她却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开门。见阿杰莉娜不想去开门,索科夫轻轻地叹口气,起身打算自己去开门,但却被阿杰莉娜拉着了。
阿杰莉娜冲他摇摇头,说道:“米沙,让他敲吧,敲一会儿见屋里没动静,他自然就会离开。”
“我担心是雅沙,”索科夫解释说:“万一他找我有什么事情。”阿杰莉娜满脸不高兴地松开了索科夫,听任他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雅科夫,他的目光越过索科夫的肩膀,朝屋里扫视了两眼,随后笑呵呵地说:“米沙,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有什么事情吗?”索科夫淡淡地问道。
“驻军和工兵都到了。”雅科夫问道:“米沙,你打算如何安排他们?”
“我已经给驻军的捷列连科大尉,和工兵连的瑙缅科上尉都交代过了。”索科夫简短地说道:“让他们留少数人在高地上执勤,其余的人都在博物馆里休息,等明天天亮之后再开始排雷作业。”
“哦,原来是这样。”雅科夫点点头:“如果他们来问我,我就这样答复他们。”说完这话,他再次朝屋里瞧了瞧,正好瞧见阿杰莉娜拿出的样子。
与雅科夫的目光碰撞后,立即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房门。雅科夫见状,压低嗓门问:“米沙,今晚你还回房间吗?如果不回的话,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行了行了,雅沙,别瞎起哄。”索科夫有些尴尬地说:“我和阿杰莉娜聊聊天,很快就会回去的。”雅科夫又调侃了两句,才转身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索科夫关上房门,走回到阿杰莉娜身边的椅子坐下时,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索科夫连忙干笑两声,向阿杰莉娜解释说:“阿杰莉娜,雅沙就喜欢乱开玩笑,你千万别介意。”阿杰莉娜红着脸嗯了。
索科夫好奇地看了一眼,不是自己的那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便好奇地问:“阿杰莉娜,你看的是什么书?”
“《普希金诗集》。”听说是《普希金诗集》,索科夫想起了普希金最着名的那首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谁知他刚背到这里,阿杰莉娜就附和起来:“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间,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念。”既然阿杰莉娜在背诵,索科夫也不可能停下,只能跟着她一起背诵这首脍炙人口的诗。
两人念完这首诗之后,阿杰莉娜忽然含情脉脉地望着索科夫,问道:“米沙,你的心里是不是一直喜欢着我?”
“啊,这个,这个……”阿杰莉娜的问题,把索科夫问蒙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就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我。”阿杰莉娜笑容满面地说道:“假如你的心里没有我,就不会把我写进书里了。”索科夫听到这里,顿时懵逼了:我就写了一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书似乎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就在索科夫打算问问,阿杰莉娜为什么会这么说的时候,就听对方继续说道:“《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里的那个爱念诗的女兵索妮娅,她的原型就是我吧?”经阿杰莉娜这么一提醒,索科夫顿时想起,在里,索妮娅当众朗诵诗歌的次数,大概有七八次,没想到阿杰莉娜居然把此事与她本人联系了起来,并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因为索科夫心里喜欢自己,才会本能以自己为原型,来塑造索妮娅这个形象。
索科夫心里暗自嘀咕:虽然我认识你的时间比较长,但我根本不知道你喜欢诗,怎么可能以你为原型,来塑造索妮娅这样的女兵形象呢?
况且这本书,是自己抄瓦西里耶夫的,他压根不认识你,肯定不会以你为原型来塑造书中的女兵形象。
不过此刻屋里只有索科夫和阿杰莉娜两人,这种事情就算承认了,也无伤大雅。
于是索科夫红着脸说道:“阿杰莉娜,没想到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没错,书中那位喜欢诗朗诵的女兵索妮娅,就是以你为原型塑造的。”阿杰莉娜本来只是猜测,此刻听到索科夫承认,而且连脸都红了,心中更是笃定,索科夫是因为心中惦记着自己,才会在书中塑造出女兵索妮娅这个人物。
想到这里,她连书都没来得及放下,展开双臂抱住索科夫,并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索科夫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索科夫挣脱阿杰莉娜的手臂,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这次出现在门外的人,不是雅科夫,也不是捷列连科或者瑙缅科,而是博物馆馆长。
索科夫望着对方,有些诧异地问:“馆长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吗?”
“将军同志,我刚刚去隔壁找您,雅科夫将军说您在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
“有什么事情吗?”索科夫把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
“是这样的。”馆长陪着笑说:“我担心屋里的暖气不足,你们晚上睡觉时可能有点凉,所以给你们送个煤油炉过来。”说着,他朝旁边退了半步,冲着走廊里的一个人说道,
“把东西拿进屋里。”很快,索科夫就看到一名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个煤油炉走了进来。
索科夫本想拒绝,但考虑到这是馆长的一副心意,也没有反对,就让到一旁,看着对方将煤油炉放在了屋子中间的桌上。
“将军同志,炉子已经点燃了,你们使用的时候,记得开窗,否则容易一氧化碳中毒。”馆长嘴里说着,直接走到窗前,抬手打开了上面的一扇小窗户,确保室内空气的流通。
等他回到索科夫的面前时,将左手拿着的一个纸包,递给了索科夫:“这是几个土豆,你们可以放在炉子上烤。”索科夫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五六个鸡蛋大小的土豆。
他本想说土豆放在炉子上烤,就是外皮烤焦了,里面都还是生的。但轻轻一捏,发现这些土豆居然是都是煮熟的,就算不放在炉子上烤,也能直接吃,于是他冲着馆长点点头,客气地说:“馆长同志,谢谢您,谢谢您给我们的土豆。”当房门再次关上之后,阿杰莉娜心有余悸地问:“这下不会再有人来敲门了吧?”索科夫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应该不会再有了吧。”停顿片刻之后,他试探地问阿杰莉娜:“你肚子饿不饿,如果饿了的话,我就把土豆放在炉子上烤。”
“先放上去吧。”阿杰莉娜说:“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热乎乎的土豆。”当索科夫把纸包里的土豆,一个接一个地放在煤油炉的边缘时,就听到阿杰莉娜说:“米沙,我以前曾经在乌克兰潜伏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离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索科夫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的身份暴露了!”索科夫的手一哆嗦,手里的土豆顿时掉在了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同时问道:“怎么会暴露的呢?”
“因为当时我的上级布置了一个错误的潜伏任务。”索科夫捡起地上的土豆,小心翼翼地清理完表面的灰尘后,放在了煤油炉边上,望着阿杰莉娜问道:“阿杰莉娜,是什么错误的潜伏任务,你说来听听。”可能担心对方有顾虑,他还补充了一句,
“假如涉及到机密,你可以不说。”
“就算涉及到机密,但随着战争的结束,这些事情也可以解密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说来听听吧。”
“是这样的。”阿杰莉娜说道:“1943年年初,我军在战场上俘虏了一名德军的情报官,由于这名叫卢卡斯的党卫军少校,和我们一名叫萨加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上级便命令他冒充对方的身份,打入了德国人的情报机关。”
“冒名顶替啊。”索科夫有些不解地说:“我觉得这样做虽说很大胆,但似乎也没有错。我们的人冒充德国人,这样利用他们原有的身份,轻松地获得一些绝密的情报。”
“没错,这次的任务原本执行得非常顺利。萨加尔在执行任务之前,还特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学习和模仿真正的卢卡斯,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就算是和卢卡斯同事多年的德国人,也没有看出破绽。他利用自己情报官的身份,从德军的情报机关里获得了不少重要的情报。”阿杰莉娜说道:“但随着卢卡斯的妻子到来,导致他的身份暴露了。”
“那卢卡斯的妻子是怎么识破萨加尔的身份呢?”索科夫不解地问:“你不是说,经过刻意的模仿,就连卢卡斯原来的那些同僚,都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呢?”
“两人见面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卢卡斯的妻子就发现萨加尔是冒充的。”阿杰莉娜的话把索科夫搞糊涂了:“难道卢卡斯的妻子也是一名德国特工,否则怎么可能在见面半小时后,就识破对方身份呢?”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阿杰莉娜忽然毫无征兆地抬手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红着脸说:“卢卡斯和他妻子结婚七八年了,他被调动乌克兰之后,两人有一年多没有见面。这次重逢,自然要做一些夫妻间的事情,萨加尔就是在这事上露出了破绽。”索科夫目瞪口呆地望着阿杰莉娜,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苏军情报局精心安排的一次潜伏任务,就因为久别胜新婚这样的情况,而导致潜伏特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在短暂的惊愕后,他对萨加尔的命运感到了好奇,连忙问道:“阿杰莉娜,那接下来又出了什么事情呢?”
“卢卡斯的妻子虽然发现和自己亲热的人,并不是自己的丈夫,但她却没有立即声张,而是告诉萨加尔,她要出去拜访一位朋友。”阿杰莉娜继续说道:“等她离开之后,萨加尔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卢卡斯的妻子第一次到基辅,怎么可能有熟人呢,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了,连忙开始做撤退的准备。他刚销毁了一些可能会导致基辅地下组织暴露的情报后,就听到外面传来的汽车刹车的声音,他连忙朝窗外望去,看到外面有一辆桶车和两辆卡车停在外面,从车厢里跳下来许多德国兵。见此情形,他顿时明白,自己的身份被卢卡斯的妻子识破了,对方这是带人来抓自己。于是他用手里的冲锋枪砸碎窗玻璃,朝着外面正在集结的德国兵开枪……”索科夫心里在默算,两辆卡车至少能搭载三十名士兵,就凭萨加尔一个人,能冲出德军的包围圈吗?
想到这里,他赶紧问道:“萨加尔最后是牺牲,还是脱险了?”
“脱险了。”阿杰莉娜回答说:“他逃出来之后,辗转找到了基辅城内的交通站,并通过那里的同志,安全地从城里撤了出来。”得知萨加尔安全脱险,索科夫也不由松了口气,随后有些不解地说:“阿杰莉娜,既然萨加尔已经安全脱险,为什么会连累到你暴露身份呢?在你刚刚的讲述里,我好像没有听到你们之间有什么交集?”
“你说的没错,虽然我和他都是打入德军内部的特工,彼此间没有任何交集。就算德国人清查和他有关的人,也查不到我这里来。”索科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阿杰莉娜,他猜测对方接下来就要说出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这和她暴露身份是有关系的。
“米沙,”谁知阿杰莉娜并没有立即说出答案,而是反问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说着,她起身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镜子,仔细地端详起来。看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发现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索科夫此刻忽然起了玩心,他决定逗逗阿杰莉娜:“你好像说,卢卡斯的妻子和萨加尔相距了半个小时之后,就识破了对方的身份,我没有记错吧?”
“没有,就是半个小时。”阿杰莉娜还以为索科夫怀疑自己所说的话,特意解释说:“这个时间绝对不会有错,因为萨加尔撤回国内之后,在写给上级的述职报告中,曾专门提到过此事。”
索科夫等阿杰莉娜说完,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胡说八道:“他们两人相聚了半个小时,肯定要先说说话,怎么也得用二十分钟吧。再酝酿酝酿感情,这个最少可能也需要五分钟的时间,这就过去了25分钟。还剩下五分钟,两人还会来点前奏,又需要四分钟,这样一来,他们两人能利用的时间,就只剩下一分钟。会不会是卢卡斯的妻子,觉得萨加尔的一分钟时间太短,从而识破了他的身份?”
阿杰莉娜被索科夫的表情所迷惑,还以为他在认真地分析事情的经过,听完他这么说,不禁有些满头雾水,暗想索科夫老是就算时间做什么呢?但下一刻,她就猜到了正确的答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用粉拳在索科夫的身上狠狠地敲了几下,佯嗔道:“米沙,你真是太讨厌了,居然说这样的话。”
索科夫呵呵一笑,随即言归正传:“既然萨加尔已经安全地撤退,你怎么说因为他,导致你的身份暴露呢?”
阿杰莉娜还是没有说出答案,而是反问道:“米沙,如果你是情报局的官员,像萨加尔这种暴露了身份的特工,会怎么安排?”
听到这个问题,索科夫本来想调侃地说:“自然是灭口,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但话到了嘴边,他猛地想起阿杰莉娜也是特工,自己这么说,似乎不太妥当,连忙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顺便在脑子里思索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
“阿杰莉娜,我觉得。”索科夫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既然萨加尔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让他再执行潜伏任务。如果我是情报局的官员,我肯定会安排他负责内勤。”
“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阿杰莉娜表情复杂地说:“但你做梦都想不到,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情报局的官员再次派他执行潜伏任务。而且这次的任务,还是继续冒充卢卡斯少校,潜入德军的情报部队窃取情报!”
“什么,让他继续冒充卢卡斯少校?”索科夫猛地从座位上蹦起来,盯着阿杰莉娜说:“情报局的负责人是疯了吗?萨基尔就是被卢卡斯的妻子识破了身份,才会被迫撤回的。如今又让他再次去冒充卢卡斯少校,他们真的当德国人都是傻子吗?这个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简直是太荒唐了。”
“可不,我们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觉得情报局的这个举动过于荒唐了。”阿杰莉娜附和道:“但凡德国人不是傻子,就能轻易地识破萨加尔的身份。”
索科夫非常好奇,情报局里的那帮白痴,是如何让萨加尔再次冒充卢卡斯的,便试探地问:“阿杰莉娜,那萨加尔是通过什么方式,重新回到基辅的呢?”
“情报局的人想了一个办法,让别的德国战俘向德国人证明萨加尔的身份。”
“不明白。”索科夫摇摇头说:“你能说得详细点吗?”
“情报局把萨加尔送进了一座战俘营,并把他和几名德军军官关在一起。”阿杰莉娜接着说道:“他进去和那几名军官很快就混熟了,随后几人就开始私下讨论该如何逃出战俘营。当然,萨加尔所做的一切,都是情
报局事先安排好的。他们希望萨加尔和这几名德军俘虏打好关系,然后带着他们逃离战俘营,自己就能再次以卢卡斯的身份,打入德军的内部,获取宝贵的情报。”
等阿杰莉娜说完,索科夫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开始思索此事,猜想情报局这么做的意图。想了几分钟之后,索科夫的心里有了明确的答案,“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情报局的人故意把萨加尔和这些战俘关在一起,然后再故意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越狱成功。这些人只要跟着萨加尔回到德军的控制区之后,他们就能向有关部门说明,萨加尔是和自己关押在一起的,从而证明萨加尔就是那个所谓的卢卡斯少校。”
“没错,的确是这样的。”
索科夫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不过这么多人里面,并不见得人人都信任萨加尔,肯定还是有人会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甚至通过种种方式对他进行试探。对萨加尔来说,这种人回到德占区之后,不但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因此萨加尔肯定会给他的上级传递消息,在越狱前干掉这些危险人物。”
“怎么除掉那些危险人物?”阿杰莉娜好奇地问:“直接把他们从屋里带走,关押到其它地方或者枪毙么?”
“不行,不能这么做。”索科夫微微摇头,向阿杰莉娜解释说:“和萨加尔关在一起的人,应该没有几个是笨蛋。他们对贸然关进来的萨加尔,肯定会保持一定的警惕性。如果突然有几个同伴失踪,不免会产生怀疑,这样萨加尔的身份同样会遭到质疑?”
“那应该怎么办呢?”阿杰莉娜问道。
“萨加尔和那些人关押一段时间之后,肯定会分析出,哪些人对他的潜伏是有利的,哪些人是将对他构成威胁。”索科夫慢吞吞地说道:“等到‘越狱"时,追赶他们的我军指战员,会将对他构成威胁的人全部打死,只留下那些对萨加尔有利的人,才能‘侥幸"从我军的战俘营里逃走。”
“米沙,你真是厉害!”阿杰莉娜冲索科夫竖起了大拇指:“你居然都猜对了!”
“我猜对了?”看到阿杰莉娜的这个反应,索科夫意识到对方向自己讲述这件荒唐事的同时,也是测试自己的能力如何,他试探地问:“后面的事情,真的像我所分析的这样?”
“没错。”阿杰莉娜给了索科夫一个肯定的答复:“萨加尔和这些人在一起关押了半个月之后,搞清楚了哪些人可以利用,而哪些人则是必须要除掉的。他们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偷偷溜出了关押他们的木屋,沿着事先勘察好的路线,小心翼翼地逃出了战俘营。”
“等一等。”索科夫听到这里,打断了阿杰莉娜的讲述:“逃出关押他们的木屋,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但他们打算怎么通过战俘营的铁丝网呢?”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在他见过的一些战俘营里,为了防止德军战俘逃走,铁丝网上通常是通了电的。
“米沙,我们明白你的意思。”阿杰莉娜望着索科夫问道:“你说想问,他们是如何通过带电的铁丝网吧?”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在他们越狱行动开始前一天,因为下了一场暴雨,一棵靠着铁丝网的大树被雨水冲倒,压在了铁丝网上。”阿杰莉娜解释说:“他们可以通过这棵倒伏的大树,越过战俘营的铁丝网。”
索科夫嗯了一声:“你继续说吧。”
“在情报局的安排下,萨加尔等人顺着大树爬过铁丝网时,埋伏在附近的指战员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阿杰莉娜说道:“等他们离开战俘营有一段距离后,再安排人在战俘营里吹哨子,假装是刚发现有人越狱,以增加这次越狱行动的真实性。”
索科夫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杰莉娜,情报局的人胆子真是太大了。夜间让萨加尔他们越狱,也不想想,万一要除掉的那些战俘,趁着夜色从他们的手里逃走,不是会给萨加尔带来麻烦么。”
“米沙,你又猜对了。”阿杰莉娜接着说道:“和萨加尔一起越狱的德军战俘有六个人,其中的四个人是上了情报局的死亡名单。事先安排的指战员们会在追击的过程中,把他们全部击毙,只让信任萨加尔的两名战俘,和萨加尔一起逃脱我军追捕。但由于夜色太暗,开枪的战士把一名应该放走的战俘打死了,最后只剩下萨加尔和另外一名战俘逃走。”
“那另外四名战俘呢,都打死了吗?”索科夫觉得阿杰莉娜既然和自己说起此事,说明此事并不简单,否则她也不会受那位萨加尔特工的牵连,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有漏网之鱼吗?”
阿杰莉娜的脸色一变,随后缓缓点着头说:“你说的没错。另外四名战俘虽然在逃亡过程中,都被我军战士开枪打倒。但在清点尸体时,却只发现了三具。还有一名德军战俘中弹的位置靠近一条小河,河边有不少的血迹,负责搜索的战士认为他中弹后,掉进河里被水冲走了,所以就没有继续搜索他的尸体。”
索科夫听到这里,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觉得就是负责搜索的战士偷了一下懒,结果导致了情报局安排的潜伏任务蒙受了失败。不过他这次并没有打断阿杰莉娜的话,而是耐心地听着她的讲述。
“萨加尔和剩下的那名战俘,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进入了德军的防区。当他们向守军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很快就被送往了基辅。到了基辅之后,德军方面对两人进行了审查,特别是萨加尔,所受到的审查更是严格到了极点。毕竟不久前,一名冒充卢卡斯少校的苏联特工,被识破身份后,仓皇逃离了基辅。此刻见到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肯定要严加盘查。”
“要搞清楚他的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卢卡斯的妻子过来,一分钟就能辨别真假。”
听到索科夫又拿一分钟来说事,阿杰莉娜又挥动小拳拳在他的背上敲了两下:“德国人倒是想让卢卡斯的妻子来辨别,但令人遗憾的是,她来不了了。”
“为什么?”索科夫有些诧异地问:“她回德国吗?”
“是的,她回德国了。”阿杰莉娜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是躺在棺材里回去的。”
阿杰莉娜的话让索科夫感到了意外,他惊诧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被你们派人暗杀了吗?”
“这怎么可能呢。”阿杰莉娜摇头否认了索科夫的猜测:“只要萨加尔顺利地离开了基辅,卢卡斯的妻子对我们就没有任何的威胁,我们怎么可能对一个无辜的女人下毒手呢。你还记得,我告诉你,是她发现了萨加尔冒充她丈夫后,跑去向德国人告密,并带着士兵赶来的事情吗?”
“嗯,我记得。”索科夫很快就猜到了真相:“难道是萨加尔躲在屋里朝外面开枪时,子弹打中了她?”
“的确是这样。”阿杰莉娜给了索科夫一个肯定的回答:“她的胸部和腹部各中了一枪,虽然及时地送到医院抢救,但因为伤势过重,最后还是没有能抢救过来。”
“那情报局的人,是否知道此事呢?”
“知道。”阿杰莉娜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分析,“没准他们就是得知卢卡斯少校的妻子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实施如此大胆的计划,让萨加尔重新返回基辅,继续冒充卢卡斯少校,潜入德军的情报部队窃取情报。”
索科夫原本还对情报局派萨加尔返回基辅一事腹诽不已,但此刻却改变了想法,觉得对方的安排虽然大胆和荒唐,但随着卢卡斯少校妻子的死去,很多即将面对的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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