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半夜醒来时,感觉枕边空空的,伸手一摸,发现阿杰莉娜没在。他坐起身,一眼就看到阿杰莉娜正坐在梳妆台前。借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可以看清楚阿杰莉娜双眼紧闭,正在那里叽里咕噜地念着什么。
出于好奇,索科夫翻身下了床,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缓缓地朝着阿杰莉娜走去,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距离阿杰莉娜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索科夫忽然看到阿杰莉娜的右手往后一扬,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飞来。他本能地抬手抓住了那东西,凑近一瞧,原来是一支眉笔。
看到阿杰莉娜丢出的眉笔,索科夫是一头雾水,心说自己怕惊吓到阿杰莉娜,虽说走过来时是踩在地毯上,但依旧很小心地没有弄出任何动静,但还是被对方察觉到了?
谁知就在这时,阿杰莉娜忽然“啊”地惊叫一声,随后浑身开始哆嗦起来。
索科夫见到这种情况,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连忙一个健步迈过去,张开手臂揽住了阿杰莉娜,紧张地问:“阿杰莉娜,你怎么了?”
被索科夫揽住的阿杰莉娜先是挣扎了一下,听到是索科夫的声音,便停了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米沙,是你吗?”
“是我,是我。”索科夫此时完全处于懵逼的状态,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关切地问阿杰莉娜:“阿杰莉娜,出什么事情了?我感觉你浑身都在发抖。”
阿杰莉娜转身把头埋进了索科夫的怀里,神情紧张地说道:“米沙,这个房间里有鬼。”
房间里有鬼?!听阿杰莉娜这么说,索科夫不禁一哆嗦,心说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阿杰莉娜,是谁告诉你的,说这个房间里有鬼?”
阿杰莉娜仰头望着索科夫说道:“米沙,我听别人说,半夜的时候坐在镜子前,闭上眼睛,然后把笔往后一扔,如果听到落地的声音,就表示屋里很干净。可要是没有听到笔落地的声音,就表明屋里有脏东西。”
索科夫听后不禁哑然失笑,他把手伸到阿杰莉娜的面前,张开手,露出了那支眉笔:“你刚刚扔的是这支眉笔吧?”
“我的眉笔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我看到你扔出来,就随手接住了。”索科夫呵呵地笑着说:“没想到把你吓坏了。”
“米沙,你真是讨厌。”阿杰莉娜用拳头在索科夫的胸前锤了两下,佯嗔地说道:“谁让你把我的眉笔接住了,害得我还以为这个房间里真的有鬼呢。”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索科夫把阿杰莉娜从凳子上拉起来,拽着她往床边走:“天亮后,我们还要去美军的战俘营视察呢。”
两人重新躺下之后,阿杰莉娜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一阵呆,随后把刚睡着的索科夫摇醒:“米沙,醒一醒,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索科夫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什么事?”
“你说,这个房间里真的有鬼吗?”
听到阿杰莉娜又是旧事重提,索科夫真是哭笑不得:“阿杰莉娜,你为什么认定这个房间里有鬼呢?”
“原因很简单。”阿杰莉娜向索科夫分析说:“柏林战役,我军伤亡三十多万人,其中阵亡八万,负伤二十七万。而德军呢,伤亡人数在四十万左右。除了军人的伤亡,平民死伤肯定也不少吧。我想,阿德隆大酒店里也肯定死了不少的人,没准我们所在的房间,就曾经是双方交战的战场。”
索科夫虽然还有点犯困,但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解开阿杰莉娜心里的这个结,恐怕今晚就别想睡个安稳觉了,他索性坐起身,扭头对阿杰莉娜说:“阿杰莉娜,当初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比柏林战役更加惨烈,别的地方不说,光是马马耶夫岗附近就有上万具尸体。进攻的德国人被我们的指战员打死在阵地前,没等收走尸体,他们的炮击和轰炸就开始了,把这些尸体炸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对了,马马耶夫岗原来就是一个坟墓,如果说有鬼的话,那里的鬼比这里要凶猛得多。”
听索科夫这么说,阿杰莉娜不吱声。索科夫趁机在她的脸上拍了拍,笑着说道:“阿杰莉娜,别胡思乱想了,快点睡吧。就算有鬼也没啥可怕的,我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
阿杰莉娜听完索科夫的话,终于不再纠结这个房间里是否有鬼的问题,而索科夫也重新躺下,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索科夫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他起身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瓦谢里果夫少校,见到给自己开门的人是索科夫,他连忙后退一步,抬手敬礼后说道:“将军同志,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请您尽快做好准备。”
“好的。”索科夫抬手看了看时间,刚刚七点四十分,“少校同志,请等我二十分钟。”
“我先去给您准备早餐。”瓦谢里果夫少校说道:“不知您想吃点什么?”
索科夫在吃的方面并没有特别的要求,随口说道:“少校同志,你看着办。”
等瓦谢里果夫离开之后,索科夫叫醒了还在睡觉的阿杰莉娜:“阿杰莉娜,时间不早,该起来吃早餐了。”
索科夫和阿杰莉娜洗漱完毕,来到餐厅时,瓦谢里果夫已经为两人准备好了早餐。
三人吃早餐时,索科夫望着瓦谢里果夫问道:“少校同志,我可能要在柏林待很长时间,不知元帅同志有没有给我安排警卫人员?”
“将军同志。”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瓦谢里果夫连忙回答说:“我昨天接到元帅副官的通知,您在柏林期间,由我来保护您的人身安全。”
索科夫早就猜到朱可夫会这样安排,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你手下有多少人?”
“有一个警卫班。”瓦谢里果夫回答说:“另外有四辆吉普车,作为您的出行交通工具。”
索科夫心里在暗自琢磨,瓦谢里果夫所说的四辆吉普车里,有一辆是自己、阿杰莉娜和瓦谢里果夫三人坐的,而另外三辆吉普,每辆车四名战士,等于是十二名警卫员。有他们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在柏林期间的人身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说说柏林的情况吧。”索科夫接着说道。
瓦谢里果夫说道:“德国投降后,苏、美、英、法四国根据1944年伦敦会议达成的协议,在1945年6月5日发表了关于共同管制德国的联合声明,规定把德国及其首都柏林划为四个占领区,由上述四国分别实行军事占领,苏占区被划在柏林城的东部,法占区在北部,英占区是西部,美占区为南部。”
索科夫抬头朝窗外望去,从这里能看到残破的勃兰登堡门,他用手朝那个方向指了指,说道:“待会儿我们就在那里,与法国人、美军负责人汇合吗?”
“是的,将军同志。”瓦谢里果夫给了索科夫一个肯定的回答:“我们待会儿在那里与盟军军官汇合之后,就前往莱茵河边的德军战俘营,检查是否有虐俘的情况。”
“少校同志,”阿杰莉娜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你觉得美军建立的战俘营里,会有虐俘的情况吗?”
阿杰莉娜的这个问题,明显难住了瓦谢里果夫。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索科夫,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回答阿杰莉娜的问题。
索科夫察觉到瓦谢里果夫的窘态,开口说道:“少校同志,我们只是闲聊,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算说错了,也没人会怪罪你的。”
得到了索科夫的保证,瓦谢里果夫这才放心地说道:“我觉得虐待俘虏的情况,肯定是有的。要知道,柏林的德军大多数都跑去向盟军投降,一下要接收这么多的战俘,我非常怀疑他们是否具有接收这么多俘虏的能力。因此不管是在居住环境、食物和药品的供应上,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米沙,”阿杰莉娜扭头望着索科夫说道:“看来少校的想法和你是一致。你还是打算坚持原来的看法,就算看到虐俘的情况,也保持沉默吗?”
“阿杰莉娜,我想你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索科夫苦笑着说:“美军请我们和法国方面,陪同国际红十字会去他们的战俘营检查,看是否有虐俘的情况,不过是走过场而已。不管他们平时如何虐待这些德国战俘,但检查团在战俘营出现时,这种情况是绝对看不到的,而且还会故意安排我们看一些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东西,从而让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以为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错误的。”
索科夫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冷笑着说:“我想朱可夫元帅应该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把这个差事,交给刚到柏林的我。因为他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对不熟悉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既然你都知道是走过场,那还去做什么,不如直接拒绝了。”
“这肯定不行。”索科夫笑了起来:“就算明知道是走过场,也必须去。虽然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却不知道,我们要帮着美军糊弄这些人。”
“米沙,你说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就这么好糊弄吗?”
“当然。”索科夫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听别人说,几年前,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曾经去德国人控制的犹太人居住地视察。德国人事先安排一批人,给他们换上了新的衣服,并交代见到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之后,该如何回答。甚至还在路边安排了一个乐队,等检查团出现时就开始演奏。”
“要是有人乱说话,会怎么样?”
听到阿杰莉娜的这个新问题,索科夫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心里暗想:面前的阿杰莉娜,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杰莉娜吗?怎么老是问一些如此没有智商的问题?难道她在敌人的内部潜伏那么多久,就没有听说过此事吗?
“如果有人乱说话,向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说出了实情,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索科夫表情严肃地说:“不光是他要死,他的家人、朋友都会受到牵连,一起被德国人出事。对德国人来说,死上几个犹太人,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阿杰莉娜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表情凝重地说:“这么说来,你们在视察战俘营的时候,就算有胆大的德军战俘,想对你们说出实情,也是做不到的。而且他们说了之后,就有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
“没错,阿杰莉娜,这就是实情。”索科夫再一次向阿杰莉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且不说德国的入侵,让我国牺牲的人数超过了两千万,和我们有着血海深仇。更重要的一点,战俘营里的很多德军官兵,原本是处于划分给我国的作战区域,但他们见败局已定时,就逃亡了盟军的作战区域,向盟军投降。今天他们所遭受的一切,我只能说是他们咎由自取。”
“您说得没错,将军同志。”一直在旁边充当听众的瓦谢里果夫,忍不住插嘴说:“在柏林战役的后期,德国人看到败局已定,便纷纷地逃往了盟军的作战区域,向盟军投降。他们以为盟军会优待他们,谁知最近却爆出了虐俘的消息,这都是他们自找的,活该!”
索科夫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看看左右,见阿杰莉娜和瓦谢里果夫都吃完了,便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起身说道:“我吃完了,我们出发吧。”
三人走出了酒店,门口站着的几名战士见到他们出来,连忙原地立正。
瓦谢里果夫向索科夫介绍说:“将军同志,这些都是您的警卫员,他们将护送我们去美军的战俘营。”
索科夫想到从酒店到勃兰登堡门没有多远,走路就能过去,冲那几名战士点了点头,就准备朝汇合的地点走去。谁知刚走了两步,却被瓦谢里果夫叫住了:“将军同志!”
听到瓦谢里果夫的喊声,索科夫停下脚步问道:“少校,有什么事情吗?”
“难道您打算就这样走过去吗?”
“是的。”索科夫点点头,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从这里到勃兰登堡门不过几百米,走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将军同志,”瓦谢里果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说:“从这里到勃兰登堡门的确没有多远,但我们与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以及美军和法军的代表见面后,还要前往莱茵河边的战俘营,那里距离这里可不近啊。”
经瓦谢里果夫这么一解释,索科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只想到自己要去勃兰登堡门与盟军的代表和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见面,却忘记接下来去战俘营视察还需要走不少的路。
“您好,塔西尼将军。”索科夫和对方握了握手,客气地说:“我也一样,很高兴认识您。”
“阿杰莉娜同志,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瓦谢里果夫解释说:“他在十月的时候,因为得罪了上级,被解除了巴伐利亚军事行政长官的职务,改任第15集团军司令官。”
“少校,”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巴顿将军,阿杰莉娜小声地问瓦谢里果夫:“这是谁?”
搞清楚远处的法军中将,居然是后来被追授为元帅的塔西尼,索科夫微微点点头:“哦,原来是他。”
索科夫听对方说完,觉得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并没有自己想象的神通广大,说是要帮助遭受苦难的犹太人,但由于他们的能力有限,帮助犹太人的各种努力都失败了。
索科夫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帝国的毁灭》,其中有这么一个细节,德国战败在即,党卫队全国副总指挥回家与妻子女儿一起吃晚饭,他偷偷的在桌子下面引爆了两枚手榴弹,将自己和妻女一起炸得粉身碎骨。这位对家人下毒手的人,就是德国的红十字会会长、党卫队的首席医学专家格拉维茨。
“希望如此吧。”查理·科尔布苦笑着说:“其实和我的同事莫里斯·罗塞尔博士相比,我做得还不够。”
“少校同志,你说的对,要去莱茵河边的战俘营,走路是肯定不行的。”索科夫冲瓦谢里果夫一摆手说道:“那我们就上车吧。”
“不认识。”索科夫回答得异常干脆,“如果我认识他,刚才还用问你吗?”
巴顿来到了索科夫和塔西尼的面前,他看了一眼索科夫,眼中闪过了一些不屑,随即又望向了塔西尼,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塔西尼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见到索科夫的这副表情,科尔布觉得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连忙补充说:“他和两名丹麦的官员,前往了捷克斯洛伐克的特莱西恩斯塔特,他在党卫军军官的陪同下。进入了犹太人区,但由于他的探视活动受到严密的监控,根本没有机会与那里的犹太人进行交谈,自然也就无法对他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您好,索科夫将军。”别看塔西尼是法军驻柏林的最高指挥官,但他的军衔还要比索科夫低一级,只是中将,因此他把自己的态度放得很低:“我是法军驻柏林的指挥官塔西尼中将,很高兴认识您。”
车启动时,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瓦谢里果夫向索科夫解释说:“将军同志,由于美军对我们进入他们防区的车辆和人数,有严格的限制,所以我今天只携带了两辆吉普车,随行的人员是两名司机和四名警卫员,希望您不要介意。”
“是的,将军同志。”瓦谢里果夫用肯定的语气说:“那位法国中将是塔西尼,他是法国驻柏林的最高指挥官。”
“是美军的巴顿将军!”
没等索科夫说完,巴顿就嘟囔道:“我可不想认识你。”
听塔西尼这么说,巴顿再次把目光转向了索科夫,脸上的表情里写满了不屑。他微闭双眼,下巴翘得高高的,对索科夫说道:“我是美军第15集团军司令官巴顿。”
索科夫、阿杰莉娜和瓦谢里果夫上了第一辆吉普车,几名战士上了第二辆车。
来到勃兰登堡门,下车时,索科夫看到门的另一侧,已经站着一群人,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应该是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以及法军驻柏林的指挥官。
“是的。”瓦谢里果夫继续说道:“他对我军似乎一直很仇视,当初易北河会师后,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副司令员索科洛夫斯基大将,作为朱可夫元帅的特使,前往盟军控制的区域会晤。双方在酒会上,索科洛夫斯基大将主动向巴顿将军敬酒,但却被对拒绝了,他甚至当着大将同志的面说:我不与混蛋碰杯的话!”
“巴顿将军?!”阿杰莉娜吃惊地说道:“他不是被任命为巴伐利亚的军事行政长官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塔西尼和巴顿握了握手,随后向他介绍索科夫:“巴顿将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俄国方面派出的代表——索科夫将军,他将同我们一道,前往战俘营视察。”
众人又在勃兰登堡门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远处出现了一支车队。打头的一辆吉普车前面,挂着一个红色的牌子,上面是四个银色的星星。索科夫见到对方的架势,便知道来到的美军代表是一名四星上将,他开始琢磨,如今负责指挥驻柏林美军的指挥官是谁?
车队很快就在不远处停下,在勃兰登堡门执勤的美军宪兵,连忙上前迎接。
而且,美国军官军衔的晋升分为永久晋升和临时晋升两种。永久晋升的军衔称为“永久军衔”,亦称“正式军衔”,非经法律程序不得降级、停止或剥夺,为个人终身所有;临时晋升的军衔称为“临时军衔”,亦称“职务军衔”,一旦失去与这个军衔相当的职务,临时军衔也就随之消失,降回到永久军衔。比如说巴顿,在一战的后期就佩戴上校军衔,但战争结束后,就恢复了他原来的军衔——少校。
虽然索科夫的回答牵强得不能再牵强,但巴顿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一丝笑意。索科夫见状,连忙趁热打铁地说:“巴顿将军,我佩服的人不多。朱可夫元帅是一个,罗科索夫斯基元帅也算一个,而您,同样要是我所佩服的人。”
“当然。”索科夫点着头说:“我特别欣赏您常说的一句话。”
“您好,巴顿将军。”虽然巴顿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鄙视,但索科夫还是不卑不亢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索科夫心里很清楚,虽说在德国境内还有不少没有投降的德军小部队,但由于他们对英美军队抱有幻想,觉得由对方统治德国,能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因此这些小部队的袭扰目标都是苏军,而对美军则采取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这次去美军控制的莱茵河战俘营,应该不会遇到残余德军小部队的袭扰,因此带四个警卫员随行,已经是绰绰有余:“少校同志,你考虑得很周到。”
索科夫扭头问瓦谢里果夫:“少校同志,你认识法军的指挥官吗?”
“是的,巴顿将军!”索科夫打着哈哈说道:“我听说将与您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军事指挥官见面,出于礼貌,连夜学了英语,就是为了与您的交流更加方便。”
“再等等吧。”塔西尼苦笑着说:“我想他们此刻应该在路上了。”
当车门打开,一名上了年纪的将军下了车。索科夫看清楚对方的脸之后,不禁大吃一惊,这副面孔自己早就在后世的历史书里见过无数次,他就是著名的巴顿将军。索科夫望着对方,满脸的疑惑,心说他不是被任命为巴伐利亚的军事行政长官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虽然阿杰莉娜还没有来得及将巴顿的话翻译过来,但索科夫已经听懂了。他抬手制止了阿杰莉娜继续往下翻译,望着巴顿用娴熟的英语说道:“巴顿将军,我听说过很多关于您的事情,对您非常感兴趣,所以今天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听完塔西尼的介绍,索科夫对查理·科尔布有了几分好感,他握着对方说:“科尔布先生,我想那些获得你帮助的犹太人和他们的子孙,一定会牢记你对他们所提供的帮助。”
“他如今是第15集团军的司令?”
宪兵点点头,带到索科夫等人来到那堆人的面前,向众人介绍索科夫的身份。
红十字会,本来是救死扶伤、济贫解困的慈善组织,但德国的这位红十字会会长格拉维茨却是一个另类,他不仅热衷于用集中营的囚徒开展医学试验,而且积极参与纳粹的种族屠杀计划,纳粹毒气室屠杀的几百万犹太人与他有直接的关系。这种毫无人性的狠角色担任红十字会的会长,还指望他能按国际公约善待俘虏和犹太人?
科尔布和索科夫打过招呼之后,扭头问塔西尼:“塔西尼将军,不知美军的代表什么时候能到?”
上次双方会面,朱可夫派出的代表是大将的军衔,却受到了巴顿的敌视,因此在这次见面时,朱可夫就有意降低了规格,让自己这个上将代替索科洛夫斯基与巴顿进行接触。
巴顿呵呵地干笑了两声:“真的吗?”
瓦谢里果夫一愣,随即反问道:“将军同志,您认识他?”
索科夫一听,顿时乐了,这不是电影《巴顿将军》里的桥段么,当时大家都习惯性地以为,要主动和巴顿碰杯的人就是朱可夫,其实不过是翻译出现了错误,搞出了张冠李戴的笑话。巴顿不过是一名四星上将,根本没有与朱可夫平起平坐的资格,所以朱可夫派出副司令员索科洛夫斯基大将,算是非常给巴顿面子了。
“是的,下士。”瓦谢里果夫上前向对方介绍说:“这位是索科夫上将,他是朱可夫元帅的副手,专门来参与今天的行动。”
索科夫有些茫然地望着,查理·科尔布,因为他对莫里斯·罗塞尔这个人完全陌生,根本不知道对方曾经做过什么。
看到索科夫等人的到来,一名戴着白帽子的美国宪兵走过来,抬手敬礼后,客气地问道:“请问你们是俄方的代表吗?”
1944年9月27日,罗塞尔博士去了奥斯威辛。在那里,他与集中营的指挥官进行了交谈,试图进入集中营了解犹太人的实际生活情况。但令人遗憾的是,他的请求再次被德国人否决,使他无法在战争结束前进入集中营。”
车接近勃兰登堡门时,正在这里指挥交通的女兵,连忙向横向行驶的车辆打信号,让他们停止前进,给索科夫的车辆让路。
“索科夫将军,”塔西尼把索科夫带到了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面前,为他做介绍:“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查理·科尔布先生,在战争期间,他和他的同僚弗拉基米尔·得·斯泰格尔做出各种尝试,试图使犹太人能够移居到土耳其,并从那里前往巴基斯坦或拉丁美洲国家。在犹太组织的支持下,两位代表提交了这些建议,并与当局机构进行了各种类型的交涉,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产生任何结果,因为当时根本就不可能获得必须的许可。尽管如此,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代表还是设法拯救了一些犹太人,使他们在战争中幸存了下来。”
巴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所鄙视的一名俄国将军,居然能说出如此流利的英语。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问:“索科夫将军,您会说英语?”
索科夫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巴顿的注意,他饶有兴趣地问:“不知是哪句话?”
“进攻,进攻,再进攻!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不等巴顿再问,索科夫就主动说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堡垒可以防得住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当你连续不间断地勇猛进攻,敌人就会退却,无法进攻,防守的目的就达到了。”
巴顿笑了,他没想到他国的一名将军,居然会如此推崇自己,甚至还记住了自己常说一句话,并理解得非常透彻。他这次主动向索科夫伸出手,用友好的语气说道:“索科夫将军,很高兴认识你!”
巴顿闲聊几句后,示意索科夫登车,准备出发去战俘营,随即转身冲塔西尼说道:“黎·让,我们该出发了。”
索科夫听到巴顿的称呼,不禁楞了一下,心说巴顿怎么这样称呼特西尼呢,难道是自己刚刚听错名字了?
“米沙,”阿杰莉娜看出了索科夫的疑惑,主动向他解释说:“黎·让是塔西尼将军的昵称,正如我叫你米沙一样。”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索科夫干笑了几声,有些尴尬地说:“我还以为刚刚听错名字了呢。”
四方人员组成的车队出发之后,索科夫好奇地问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瓦谢里果夫:“少校同志,我想问问,我军如今在德国还剩下多少部队?”
“我军的白俄罗斯第一和第二方面军,以及乌克兰第一方面军所组建的驻德集群,驻扎在德国各地。”瓦谢里果夫向索科夫解释说:“朱可夫元帅为总司令,索科洛夫斯基大将为副司令员。由于索科洛夫斯基大将的身体欠佳,前段时间回国疗养去了,所以他的职务由马利宁将军暂代。”
索科夫听后不禁眉毛往上一扬,他没想到朱可夫的副手,居然是索科洛夫斯基:“少校同志,你是说,马利宁将军如今是驻德集群的副司令员?”
查理·科尔布没想到琼斯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回答,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迟疑了良久,转身面向巴顿,向他寻求帮助:“巴顿将军,能允许我们进战俘营里参观吗?”
瓦谢里果夫用奇怪的目光望着索科夫,有些诧异地说:“将军同志,马利宁将军作为驻德集群的副司令员兼参谋长,不待在柏林,还会待在哪个城市呢?”
“米沙,”瓦谢里果夫的话说完之后,没等索科夫开口,阿杰莉娜就抢先说道:“你是朱可夫元帅亲自请到柏林来的,如果你向他开口,那么军事事务副参谋长一职,大概率应该没问题。”
查理·科尔布等索科夫和琼斯上校握手后,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上校先生,我们红十字会国际委员会接到报告,说你们的战俘营里有虐待战俘的情况,并导致不少于两百人的死亡。请你如实地回答我,有没有这么回事?”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塔西尼表情严肃地说:“琼斯上校既然以自己的人格,那就说明在战俘营里,并没有什么见鬼的虐俘事件出现。而你们所得到的报告,无非是那些仇视美军的人所杜撰出来的谣言。”
半个小时之后,车队来到了一个战俘营的门口停下。
瓦谢里果夫抢先下车,来到后排的位置,打开了车门,态度恭谨地请索科夫和阿杰莉娜下车。
但索科夫听后却摇摇头,说道:“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军从沙皇时代开始,就有请示参谋人员的传统吗?要知道,罗科索夫斯基元帅在几年前,为了提高了马利宁将军的地位,主动向上级申请,调马利宁将军去某个集团军担任司令员一职,从而摆脱他的参谋身份。但马利宁将军却拒绝了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好意,继续留下来当他的参谋长。我从进入军队开始,一直担任的是军事主官,就算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也不可能转行去当一个参谋人员。”
巴顿说完这话,见科尔布明显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便扭头问塔西尼:“黎·让,你认为战俘营里会有虐俘的情况吗?”
“我觉得索科夫将军说的有道理,”巴顿在这里之前,就知道战俘营里已经做好了安排,因此听索科夫这么问自己,连忙附和道:“光是在这里讨论,是得不到正确答案的。我看,我们还是亲自进入战俘营,查看里面的情况如何。”
“不仅仅是驻德集群的副司令员,同时还是参谋长。”
巴顿看到琼斯上校朝自己投来的求助目光,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开口说:“你面前的是红十字会国际委员会的查理·科尔布先生,既然他问了你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了。”
索科夫下车后,看到巴顿和特西尼,以及国际红十字会的查理·科尔布都已经下了车,正站在原地,等战俘营门口的一群官兵过来迎接呢。索科夫连忙加快脚步,来到了巴顿的身边,等待着那群官兵的到来。
“马利宁将军如今在柏林吗?”索科夫试探地问道。
很快,那群官兵就来到了近前,其中一名钢盔上有上校标志的军官上前,抬手向巴顿敬礼,向他报告战俘营里的情况。
“嗯,这是肯定的。”虽然索科夫觉得身边应该没有能听懂俄语的美国人或法国人,但他还是压低嗓门对阿杰莉娜说:“我敢打赌,这个战俘营里肯定临时增加了浴室,甚至还有卫生站,里面还有给战俘看病的医生……”
“没错没错。”对阿杰莉娜的这种猜测,索科夫是非常认同的,毕竟对方就是自己当初在解放战俘营时认识的,她对战俘营里的情况,比自己更加熟悉:“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等上校报告完毕之后,巴顿转身对索科夫说:“索科夫将军,这座战俘营就是由这位琼斯上校负责管理的。”
“参观?”巴顿把查理·科尔布的话重复一遍之后,继续说道:“科尔布先生,我们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搞清楚这座战俘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担心他在其它的城市。”索科夫说道:“马利宁将军算是我的老上级,既然他在柏林,等从莱茵大营回来之后,我一定要找机会去拜访他。”
琼斯并不清楚查理·科尔布的身份,所以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巴顿将军,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指示。
而早就做好各种准备的琼斯上校,也表现得相当配合,他甚至主动对科尔布说:“科尔布先生,等您进了战俘营之后,您可以挑选几名德军战俘,向他们了解情况,看我们的战俘营里是否有您说的那种虐俘事件。”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瓦谢里果夫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将军同志,这种事情恐怕只有干部处的人,才能给您答案。”
此刻见科尔布希望自己就此事表态,索科夫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科尔布先生,战俘营里是否存在虐俘事件,我们待在这里是看不出来的,需要亲自到战俘营里去瞧瞧,毕竟这是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索科夫心里很清楚,既然美军方面早就得到了检查的消息,肯定事先做好了准备,此刻就算联合检查团进入营内,所看到的内容都是美军方面安排好的。他说完这话后,还有意问了巴顿一句:“您说呢,巴顿将军?”
“索科夫将军,您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见巴顿和塔西尼的意见一致,科尔布有一种独木难支的感觉,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索科夫的身上,希望他能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米沙,你说的不完整。”阿杰莉娜听索科夫这么说,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觉得被木屋遮挡的空地上,可能还在进行一场篮球或者足球比赛,用来向红十字会国际委员会的科尔布展示这个战俘营里的生活是多么惬意,战俘们的日子过得是多么的潇洒。”
“由于柏林在战役期间破坏严重,从一个繁华的城市变成了废墟之城,因此驻德集群的指挥部最初位于波茨坦市,本月初才搬迁到柏林郊区的温斯多夫。”
虽然巴顿说这番话的时候,是面无表情,但琼斯上校还是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什么,连忙回答说:“查理·科尔布先生,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向您传达了错误的信心,但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作保,在我管理的战俘营里,绝对没有什么虐俘的情况出现。”
科尔布见巴顿同意让检查站进入战俘营进行检查,心里也不由暗松一口气,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自己进入了战俘营,通过与德军战俘的接触,就能搞清楚这座战俘营里是否有虐俘的情况。但令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四方联合检查团里,已经有三方大致知道了战俘营里的真实情况,只有他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索科夫对这些关押在莱茵大营的德军战俘,根本没有多少同情心,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原来老老实实向苏军投降就行了,偏偏要节外生枝,逃到盟军控制的区域去投降。既然他们选择了盟军,那么接下来所遭受的命运,就是他们主动选择的,根本怪不了任何人。
索科夫想到自己到了柏林之后,朱可夫就给自己安排一项去视察战俘营的工作,却没有在驻德集群里,给自己安排一个具体的事务,他试探地问瓦谢里果夫:“少校同志,假如我要留在驻德集群里,你觉得朱可夫元帅会给我安排一个什么职务?”
见塔西尼一本正经地为美军洗白,索科夫差点笑出声,好在他在极短时间内,把自己的伤心事情都回想了一遍,甚至还把自己的腿都掐紫了,才控制自己没有笑出声。按照巴顿的说法,战俘营里关着的都是放下武器的敌人,对敌人自然不能客气,要用最严厉的手段处置他们。既然战俘营里没有战俘,只有放下武器的敌人,那么就算死在看守手里的人再多,也不算是虐俘。
当众人跟在琼斯上校的身后,朝着战俘营里走去时,阿杰莉娜低声地问索科夫:“米沙,你说巴顿将军表现得这么镇定,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听到琼斯这个名字,索科夫忍不住想笑,因为他觉得面前这位上了年纪的上校,根本无法和自己记忆里的印第安纳琼斯联系起来,虽说后者不过是电影里杜撰出来的人,但索科夫听到对方名字时,还是忍不住将他对号入座。
“你好,上校先生!”索科夫用英语客气地问:“很高兴认识你!”
琼斯上校的反应,完全在索科夫的猜测之中,战俘营里就算有严重的虐俘事件,但对方都有办法轻松摆平,今天的检查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要知道,巴顿向来觉得德军战俘不过是放下武器的敌人,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俘虏,留着他们必然是一个祸害,因此他竭力想掩饰战俘营里的虐俘情况。
“少校同志,别紧张。”索科夫见瓦谢里果夫有些紧张,连忙安慰他说:“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天,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有什么顾忌,就算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阿杰莉娜倒是能理解,但瓦谢里果夫却有些哭笑不得,他心里在想:除非你选择离开,否则你被分配到参谋部工作的可能是非常大的。
得到了索科夫的承诺,瓦谢里果夫依旧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说道:“马利宁参谋长手下有三名副参谋长,分别是军事事务副参谋长,经济事务副参谋长和政治事务副参谋长。如今只剩下军事事务副参谋长的职务还是空缺。据我猜测,假如朱可夫元帅想要让您留在司令部,那么大概念是让您去担任军事事务副参谋长。”
不过这种事情,瓦谢里果夫在心里想想是可以的,却不能说出来。为了避免尴尬,他坐直了身体,把目光转向窗外,免得索科夫一直在不停地与自己说话,让自己不知该如何应对。
当众人从敞开的带铁丝的大门进入战俘营时,阿杰莉娜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米沙,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个清楚。你怎么会说英语,而且还说得这么好?”
“其实我在读书时,就会说英语了。”索科夫如今说起谎话,是脸不红心不跳,表现得异常镇定:“但由于没有和外国人接触的机会,所以我学的英语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昨晚,我可以说整晚都没有睡着,脑子里就在反复地回想自己学过的英语。说实话,我刚和巴顿将军交流时,还担心对方笑话我的语法不标准。当令人庆幸的是,我说出的英语,巴顿将军能听懂。”
对索科夫如此牵强的解释,阿杰莉娜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但如今身处别人的地盘,她知道此刻不适合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所以便及时地闭上了嘴,打算等回到阿德隆大酒店之后,再细细盘问也不迟。
进入战俘营,穿过一排整齐排列的木屋,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地,中间一群德军战俘在踢足球,四周有上百的战俘围观,在他们的中间,夹杂着许多荷枪实弹的美军看守。
琼斯主动向检查团的成员们解释说:“我们的士兵和德国战俘之间的关系,是非常融洽的。每次有足球比赛时,我们的士兵只要是不值班,都会在场边为自己喜爱的球队加油助威的。”
听琼斯上校这么说,科尔布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不禁对那种虐俘的传闻,产生了一丝怀疑,毕竟像这种战俘和看守一起观看足球比赛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索科夫见状,却呲笑一声,他心里暗说:“这些看守恐怕不是来看球的吧?他们人人都是荷枪实弹,挤在德国战俘中间,恐怕是为了维持秩序,避免哪个不知死活的战俘,跑去向检查团的人说出实情。”
“琼斯上校,”这时法国将军塔西尼指着场边的一群拿着乐器的战俘问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乐队!”琼斯得意洋洋地说道:“他们听说你们要来视察,专门跑去找我,向我提出请求,希望能让他们为你们进行演奏。”说完,他冲着场边的乐队做了个手势,示意可以进行表演了。
索科夫虽然对音乐是外行,但他很快就听出来,正在演奏的是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又名《欢乐颂》。
音乐响起,战俘音乐家们用自己的技巧和情感,将美妙的旋律演奏出来。
在接下来的询问中,索科夫通过阿杰莉娜的翻译,听到那三名军官把这个战俘营描述得犹如天堂一般。按照他们的说法,战俘营里除了不存在任何形式的虐俘行为外,看守们还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整天嘘寒问暖,让他们在这里有一种家的感觉。
索科夫的目光从交响乐团的战俘、踢球的战俘,以及围观的战俘脸上,都看到了淡淡的忧伤,很明显,他们今天出现在这里,都不是他们的本意,而是被美军看守带到这里来的。
“原来是老熟人。”索科夫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上前两步握住了彼德森的手,客气地说:“彼德森少校,很高兴认识你。”
琼斯见科尔布、巴顿和塔西尼都表了态,但唯独代表苏军的索科夫,却在与他的副官抽烟,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琼斯还走上前,礼貌地问索科夫:“索科夫将军,不知您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当然,彼得森少校。”索科夫心里很清楚,自己在战场上所建立的功勋,就算自己不说,等巴顿回去一查,也能知道个大概。既然是这样,何不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呢,因此他自信地对彼得森说:“既然巴顿将军想知道,你就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吧。”
瓦谢里果夫把手里没有抽完的烟头一扔,快速地挡在了索科夫的面前,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配枪,将枪口对准了走过来的德军少校,嘴里喝道:“站住,你再往前走,我可就开枪了。”
谁知就在这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三名军官中的那名少校,忽然快步地走了过来。
1972年,欧洲委员会宣布,将《欢乐颂》作为欧洲的官方赞歌;1985年,《欢乐颂》正式成为欧盟的盟歌。
“琼斯上校,”心情大好的科尔布,对琼斯上校说道:“能介绍我认识几位战俘营里的军官吗?我想向他们了解一下战俘营里的情况。”可能是担心琼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他还特意解释说,“我这次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了解战俘营的真实情况。”
对于科尔布的这种提议,琼斯显然早就有应对措施,他连忙叫过一名军官,凑近对方的耳边低声地吩咐了几句。军官听后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巴顿首先摇摇头说:“我一直认为,在美军的战俘营里是不可能出现虐俘事件的,向你们报告这个消息的人,一定是别有用心。”
在欧洲,每年的12月31日和元旦,大大小小的城市都会上演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在德国,这项传统已经延续了整整100年,甚至在小胡子当政时期、战后的东德和西德,这项传统都不曾中断过。
阿杰莉娜有些诧异地说:“米沙,我还没有翻译完呢。”
等瓦谢里果夫取走了那支香烟,索科夫又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瓦谢里果夫连忙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
科尔布走上前,在翻译的帮助下,向三名军官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当听到科尔布不吝用各种赞美的语言,称赞乐队的演奏水平时,索科夫不禁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集中营每次有新的犹太人运来时,德国人都会安排一支犹太人组成的乐队,在铁路站台上演奏,让那些刚送来的犹太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个新的地方对他们是非常友好的,但所有人都想不到,等待他们的将是毒气室。
索科夫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抬手制止了阿杰莉娜:“行了,阿杰莉娜,不必再翻译了。”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瓦谢里果夫,好奇地问:“将军同志,您也觉得这些德军军官说的是假话?”
“不用再翻译了。”索科夫摇着头说:“都是谎言,听不听都是那么一回事。”
彼得森没有立即回答巴顿的问题,而是眼睛盯着索科夫问道:“索科夫将军,我可以说吗?”
1989年柏林墙倒塌,美国指挥家伯恩斯坦奔赴柏林,在东西柏林的分界线——布兰登堡门那里指挥了《第九交响曲》,并把歌词中的“欢乐”改成了“自由”,于是《欢乐颂》变成了《自由颂》。
彼德森看了一眼为索科夫做翻译的阿杰莉娜,小心翼翼地问:“将军先生,这位就是您的夫人吧?我后来听战友说,当时您本来没有进攻我们师的计划,就因为夜间派出的侦察分队,袭击了您的野战医院,抓走了您的夫人和几名医护人员,然后您就改变作战计划,直接指挥部队将我们打垮。”
“不是。”既然战争已经结束,德军官兵也放下武器进入了战俘营,索科夫不再将面前的德军少校当成敌人,他礼貌地回应道:“她不是我的妻子,是我的一位朋友,是专门过来帮我当翻译的。”
“没错,就是我。”索科夫有些好奇地问:“少校先生,你认识我?”
几分钟之后,军官带着三名德军军官走了过来。索科夫一看,军衔最高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少校,最年轻的是中尉,年纪居中的是一名上尉。
这三名军官能被选中,自然是琼斯上校事先安排的。对于科尔布可能问的问题,他们应该都准备了相应的答案。
虽然猜到出了德军战俘心中的真实想法,不过索科夫依旧采取看破不说破的态度,既然是他们选择了美军,那么在战俘营里遭受什么的命运,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
没等索科夫说话,彼得森就抢先对巴顿说道:“巴顿将军,您可能不知道,索科夫将军的名字是我们军中的一种禁忌,谁也不愿意随便提起。因为一旦提起,就意味着这支部队要与他所指挥的部队交战。要知道,帝国师、骷髅师、维京师和旗卫队师对上其它的俄国部队,别说是一对一,就算对方有一个集团军,我们依旧有取胜的几率。但唯独遇上索科夫将军所指挥的部队,我们却没有任何的胜算,我刚提到的四个党卫军师,都曾经在他的手里吃过败仗,甚至有的师还被打败了几次。”
当阿杰莉娜把索科夫的话翻译过去后,那名少校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声音有些颤抖地问:“将军先生,请问您是那位曾经担任过第27集团军司令官的那位索科夫吗?”
“瓦谢里果夫少校,把枪放下。”索科夫见到这种情况,担心稍有不慎,就会酿成流血事件,连忙命令瓦谢里果夫放下手里的枪,随即把他扒拉到一旁,朝德军少校走了一步,客气地问:“少校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吗?”
科尔布问完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转身冲着巴顿、塔西尼和索科夫问道:“三位将军,不知你们有没有需要询问的问题?”
演奏结束之后,科尔布和塔西尼两人率先鼓掌,同时还大声地说道:“不错,不错,演奏水平一点都不比专业的交响乐团差。”
琼斯抬手拍了几下巴掌,等检查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他对着那三名德军军官说道:“先生们,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红十字会国际委员会的查理·科尔布先生,他是来调查战俘营的实际生活情况,看是否有传说中的虐俘情况。他问什么,你们就回答什么,不必有任何的顾忌。听到了吗?”
“没错。”索科夫丝毫不隐瞒自己的真实看法:“少校同志,战俘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想必你也很清楚吧。你觉得这三名德军军官说的话,有一句是真话吗?”
瓦谢里果夫刚刚听到了阿杰莉娜的翻译,心中本来就充满了质疑,此刻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便确定自己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连忙点点头说:“将军同志,您说的没错,这三名德军军官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实的。”
“科尔布先生,塔西尼将军。”琼斯态度恭谨地对两人说道:“参与演奏的战俘中,有不少在战前就是交响乐团的成员,因此他们的演出水平是相当高的。”
“听到了。”三名德军军官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也不算白跑。”科尔布笑呵呵地说道:“我来了这么一趟,搞清楚了战俘营的真实情况后,回去也好向委员会交代。”
“我觉得巴顿将军说得对。”巴顿说完之后,塔西尼也附和道:“我觉得编造这种谣言的人,品行是非常恶劣的。科尔布先生,就因为他的谣言,害得你大老远从瑞士赶过来,结果白跑了一趟。”
等军官离开之后,琼斯笑着对科尔布说道:“科尔布先生,为了不影响到正在进行的足球比赛,我专门命人去找几名德军战俘中的军官过来,由他们向你们介绍战俘营里的情况。”
索科夫今天代表朱可夫来战俘营,就是走一个过场,他可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听到琼斯的问题后,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
巴顿见索科夫和这位彼得森少校聊得投机,忍不住过来问道:“索科夫将军,你认为这位德军少校?”
“将军先生!”德军少校连忙原地立正,抬手向索科夫敬礼,毕恭毕敬地说:“我叫彼德森,原来是第19装甲师的,我所在的部队,在库尔斯克会战中,被您所指挥的部队打垮。幸好我当时负伤被送往了后方,否则早就成为了您的俘虏。”
索科夫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手一抖,一支烟就从烟盒里跳了出来:“少校,来一支烟!”
巴顿刚刚见到索科夫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实在太年轻了,甚至还猜测,以他的年纪要获得这么高的军衔,身后的背景一定非常强大。但此刻听到彼得森这么说,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可能出现了问题,连忙冲着彼得森说道:“彼得森少校,麻烦你给我说说索科夫将军在战场上的事情。”
当瓦谢里果夫将枪口对准那名德军少校时,站在巴顿和塔西尼身边的美军看守们,才后知后觉地举起枪,将枪口对准德军少校,只能一声令下,就朝德军少校开枪。
听到对方提起第19装甲师,索科夫不禁想起当时对方派人袭击了野战医院,把阿西娅和一群医护人员抓走,自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亲自指挥部队向第19装甲师发起了进攻,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将这支部队彻底打垮。
得到了索科夫的允许,彼得森就开始向巴顿将军讲述索科夫在战场上所建立的功勋。
当然,彼得森讲述的时候,听到他声音的人可不止巴顿一个人,科尔布、塔西尼和他们手下的随从都听到了。
随着彼得森的讲述,众人投向索科夫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索科夫这个外表看起来年轻得有点过分的将军,居然在战场上建立了那么的功勋。
当令他们更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和彼得森少校一起被选出来的两名军官,相互对视一眼后,也同时上前两步,原地立正后,抬手向索科夫敬礼。
上尉:“索科夫将军,我叫布鲁赫,原来是第295步兵师;他是达斯中尉,第297步兵师的。我们都曾经参加过斯大林格勒,和您的部队在马马耶夫岗交过手。”
索科夫听后有些愣神,他不解地问道:“布鲁赫上尉,据我所知,第295和第297师都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被我军全歼了,你们又是如何脱险的呢?”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布鲁赫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将军先生,我们和彼得森少校一样,都是因为负伤而提前离开了战场,否则有可能成为您的俘虏。”
“布鲁赫上尉,和你的战友相比,你真是太幸运了。”索科夫微笑着对布鲁赫说道:“你负伤提前离开了斯大林格勒,避免后期在寒冷的天气里忍饥挨饿,甚至在被俘后,被送往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布鲁赫苦笑着点点头:“您说得没错,将军先生,和我那些在斯大林格勒战死或者被俘的战友比起来,我算是非常幸运的。”
这时瓦谢里果夫少校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那你如今在战俘营待着习惯吗?”
“少校!不要问这样的问题。”索科夫用责备的语气制止瓦谢里果夫之后,又对阿杰莉娜说:“阿杰莉娜,这话就不必翻译了。”
阿杰莉娜早就看出,战俘营里看到的一切,不过是美军方面特意安排的,想必布鲁赫等人在战俘营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瓦谢里果夫的问题等于是给他们雪上加霜。
布鲁赫虽然听到了瓦谢里果夫说的话,但由于他不懂俄语,根本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见阿杰莉娜迟迟没有翻译,心里有点纳闷,正想问两句时,不远处观看足球比赛的德军战俘们,陆陆续续地凑了过来,向自己熟悉的看守,打听今天来视察战俘营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当熟悉的看守向他们介绍,来的法军将军是塔西尼时,他们都不禁嗤之以鼻,在他们的心目中,法国人就是一群胆小鬼。拥有号称欧洲最强的陆军,能粉碎任何国家对法国的进攻。当初德国向法国开战时,还以为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谁知战争只进行了四十多天,法国居然就投降了。难怪有人调侃: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在法国投降前攻占巴黎。
听说美军的代表是著名的巴顿将军时,德军战俘们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敬。要知道,这可是令德军统帅部忌惮的一个人,正是因为如此,诺曼底登陆作战开始前,盟军统帅部把巴顿摆在了加来的方向,让德军统帅部产生了错判,以为盟军将在加来实施登陆作战,从而削弱了真正真正主攻方向——诺曼底的防御力量,结果导致盟军的登陆作战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德军战俘们最后把目光投向了索科夫,看着这位年轻得不像样的将军,他们的心中充满了鄙视,如此年龄的人,在战前恐怕就是一个大学生,他能建立什么功勋,恐怕是因为有背景,才能混上如今的军衔。
带着这样的猜忌,一名佩戴着少尉军衔的德军战俘,用肩膀碰了碰身边的看守,问道:“嗨,那个俄国佬是谁?我怎么看到彼得森少校他们三人在向他敬礼呢?”
“好像姓什么索科夫。”那名看守耸了耸肩膀,用轻蔑的语气说:“彼得森少校他们可能是看着他的军衔比较高,所以才会向他敬礼吧。换了是我,是绝对不会向这种纨绔子弟敬礼的。”
“纨绔子弟?”德军少尉有些诧异地问:“你是怎么看出他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呢?”
“喏,你瞧瞧他身边的那个年轻女人。”美军看守嫉妒地说道:“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和他私下没有点特殊的关系,我脱光了衣服在营里跑三圈。”
德军少尉正想和这名看守调侃几句时,忽然想到了刚刚听到的姓氏,连忙又小心翼翼地问:“对了,你刚说这个俄国将军,他姓什么,能重复一遍吗?”
“索科夫!”看守笃定地说:“见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姓氏,居然能记住,真是奇怪了。”
谁知话刚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衣襟一紧,随即看到德军少尉凑到了自己的面前,厉声问道:“是不是曾经担任过俄国第48集团军司令官的那位索科夫将军?”
看守刚被揪住衣襟时,以为德军少尉想造反了,正想开枪示警,发现对方只是想了解那位俄国将军的身份时,他放弃了开枪的念头,苦笑着回答说:“我不知道。”
“弟兄们,”德军少尉松开美军看守的衣襟,转身冲着周围的德军战俘嚷道:“那位俄国将军就是曾经担任过第48集团军司令官的索科夫。”
听到德军少尉这么说,本来是看热闹的战俘们顿时乱了套,呼啦啦地朝着索科夫所在的位置涌去,维持秩序的看守们慌忙上前阻拦,防止他们对检查团的成员造成伤害。
但看守们的人数,远远少于战俘人数,根本拦不住他们,场面显得异常混乱。好在巴顿见势不妙,拔出他那把镶着象牙柄的手枪,对着空中连开了几枪,混乱的人群才安静了下来。
琼斯命人去召集更多看守过来维持秩序后,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冲着战俘们吼道:“你们要做什么,想造反吗?”
“琼斯上校,”人群中一名和琼斯比较熟悉的德军军官大声地说道:“我们不是要捣乱,就是想和您身后的俄国将军说几句话。”
索科夫见场面陷入一片混乱时,担心阿杰莉娜负伤,已经悄悄地退到了后面。此刻听到德军战俘要和自己对话,心里不禁有些纳闷,暗说难道自己在德国的名气那么大么,连关押在战俘营里的德军战俘都听过自己的名字。
“索科夫将军,”巴顿放下了手枪,对索科夫说道:“既然这些德国佬要和你说话,你就和他们说几句吧。”
索科夫点点头,随即向前走了几步。正想开口时,忽然想到自己不懂德语,就算说了对方也听不懂。正想招呼阿杰莉娜过来帮自己做翻译,一扭头,就发现阿杰莉娜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面对前方黑压压的一群德军战俘,虽然四周有荷枪实弹的美军看守用枪口指向他们,但阿杰莉娜的两条腿依旧有点发软,她低声地问索科夫:“米沙,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我想应该不会。”索科夫安慰阿杰莉娜说:“我估计他们就是想了解一些事情而已,你帮我做翻译,如果情况不对劲,我会保护你安全离开这里的。”
说完这话,索科夫又向前走了两步:“我就是索科夫,不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当阿杰莉娜把索科夫的话翻译成德语之后,那名曾经揪住看守衣襟的德军少尉问道:“这位将军先生,我们想知道,您以前是否担任过第48集团军的司令官?”
德军少尉的话刚说完,周围的德军战俘们就七嘴八舌地问起来:“除了第48集团军,是否还担任过其它部队的指挥官?”
“有没有担任过第53集团军的司令官……”
索科夫只能听到一片嗡嗡的声音,根本听不清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他连忙抬起双手,向下虚压了两下,示意德军战俘们安静。本来还说着话的德军战俘们,看到索科夫的这个手势,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索科夫见德军战俘们表现得异常配合,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来到了彼得森少校的身边,冲着对方说道:“少校先生,你问问这些官兵,他们想知道点什么?”
彼得森连忙向索科夫解释说:“将军先生,他们问您曾经担任过什么部队的指挥官。”可能是担心索科夫不明白,他还特意解释说,“我想问话的人所在的部队,肯定都曾经被您的部队打败过。他们就是想证实一下,您是否是那位打败过我们的指挥官。”
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后,索科夫微微颔首,随后重重地咳嗽一声,吸引众人的目光之后,他大声地说道:“德军官兵们,我姓索科夫,曾先后担任过第27集团军,第53集团军和第48集团军的司令员,不知这是不是你们想要知道的答案!”
德军战俘们听完阿杰莉娜的反应,做出了一个令检查团成员和周围看守们吃惊的举动,他们集体在原地立正,不约而同地抬手向索科夫敬礼。
“出了什么事儿?”塔西尼见状吃惊地问巴顿:“德军战俘为什么要向这个俄国将军敬礼?”
巴顿的心里同样震惊不已,作为一名军人,能得到敌人的尊重,那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而这位年轻的俄国将军,应该是做到了这一点,他通过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赢得了自己敌人的尊重。
刚刚在勃兰登堡门见面时,索科夫说崇拜自己,他心里还不免沾沾自喜,能让一名军衔与自己相当的别国将军,成为自己的小迷弟是一件多么有成就的事情。但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对方当时对自己那么说,无非是出于一种外交礼貌。想到这里,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塔西尼的问题,而是叫过自己的副官,低声吩咐他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在我们离开战俘营之前,我要知道这位俄国将军所做过的所有事情。”
副官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正想说点什么事情,却看到巴顿用眼睛瞪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自己的副官离开之后,巴顿压低嗓门对塔西尼说道:“桑·让,这位姓索科夫的俄国将军,恐怕不简单,我们都看走眼了。”
“是啊。”对巴顿的这种说法,塔西尼表示了赞同:“我不止一次去过战俘营,但从来没有遇到过战俘主动向我敬礼的情况。”
听塔西尼这么说,巴顿的心里不禁冷笑连连,暗说你们法国开战四十多天就投降,后来还是在英美盟军的帮助下,才重新踏上了法国的土地。就算德国人如今已经投降,但他们面对昔日的手下败将,怎么可能会尊敬你呢。不过为了给对方留面子,他还是委婉地说:“可能这些德国人没有听说过你,所以才表现得如此冷漠。”
这时琼斯调来增援的看守赶到了,看到已经恢复正常的局面,带队的军官显得有些为难。他命令部下们站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随即来到了琼斯的身边,低声问道:“长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里没事了。”琼斯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后,心中不禁感慨,这些战俘居然对一名俄国将军如此恭谨,真是太出人意料了,他冲带队的军官挥挥手:“把人带回去吧。”
军官一愣,随即反问道:“是把战俘们带回营房,还是让我们的人回去休息?”
听军官这么说,琼斯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中出现了语病,连忙说道:“我是让你把我们的人带回去,这里的局面已经得到了控制,不要再节外生枝。”
“是,长官。”军官答应一声,随即回到看守部队那里,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索科夫注意到不但足球比赛停止了,连乐队里的战俘们也停止了演奏,拿着乐器踮起脚尖朝这边张望。再加上琼斯上校又调来了部队,索科夫担心会引发流血冲突,便冲着那些战俘大声喊道:“德军官兵们,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军人,你们既然已经看过了,那就散开吧。继续回去踢足球,看球赛和进行演奏,不要再围在这里了。”
随着阿杰莉娜的翻译,战俘们纷纷散去,但他们走的时候,却在不停地回头,看着还站在检查团中间的索科夫,似乎担心他会突然消失似的。
“将军同志,真是没想到,您在德国人的心中居然有这么高的地位。”瓦谢里果夫在说这话时,心里暗自嘀咕:恐怕就算朱可夫元帅亲自到这里,也不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吧。
索科夫听后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冲着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彼得森问道:“彼得森少校,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也回去休息吧。”
谁知彼得森却一把抓住了索科夫的手臂,低声说道:“将军先生,求求您,帮帮我。”
“怎么办?”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彼得森少校,你如今待在美军的战俘营里,我一个苏军的将军又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您能帮我离开这个战俘营吗??”可能是担心索科夫不答应自己彼得森还低声地补充了一句:“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谢!!”
“哦事后有重谢”索科夫听彼得森这么说心里忍不住想笑如...
果现在答应了他,事后却什么都得不到,岂不是亏大了?
索科夫笑着说:“先生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事先还不知道重谢是什么的时候就更不会帮这个忙了。”
“啊?!”彼得森没想到索科夫竟然会这么坚决地拒绝自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彼得森半天不出声索科夫又接着说:“彼得森先生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帮你离开这里的。”
彼得森还想再说什么索科夫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彼得森看着索科夫离开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失望和不甘。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逃跑计划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彼得森回到自己的营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离开这个战俘营。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彼得森突然想到既然索科夫不肯帮自己那他可以去找别人帮忙。他听说这个战俘营里有几个苏联军官其中有一个叫马特维耶夫的军官为人正直而且很同情战俘。
彼得森决定去找马特维耶夫帮忙。第二天彼得森找到了马特维耶夫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马特维耶夫听完彼得森的话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彼得森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不能帮您离开这里。我是一名军人我的职责是服从命令。”??!!
索科夫点点头,心里琢磨自己应该选择什么时间和琼斯上校谈一谈。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一名美军军官从外面走进来,快步来到了巴顿的身边,弯下腰凑近巴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巴顿朝这边看了一眼后,扭头对坐在旁边的塔西尼说了两句什么,然后起身跟着军官走出了军官餐厅。
巴顿的离去,阿杰莉娜也看到了,她好奇地问索科夫:“米沙,巴顿将军这是去什么地方了?”
“我不知道。”索科夫猜测道:“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巴顿是跟着他的副官一起离开军官餐厅的,两人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办公室。里面坐着的军官,见到巴顿将军进来,连忙起身敬礼,巴顿冲着他们说:“你们先出去一下!”
听到巴顿的命令,这些军官没有任何的迟疑,立即迈步走出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自己和副官之后,巴顿开口说道:“把资料拿给我看。”
副官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给了巴顿:“将军,这是关于索科夫将军的一些资料。”
巴顿哼了一声,接过副官手里的纸,并将其展开,快速地浏览起来。
刚开始,他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但看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取下叼在嘴里的雪茄,放在烟灰缸里,双手抓住那张薄薄的纸,反复地查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
了解资料内容的副官,感慨地说:“将军,真是没想到,那位索科夫将军看起来挺年轻的,但在战场上却建立了这么多的功勋。”
巴顿“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看那些德国佬对他的态度,就能明白,他在战场上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幸好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否则我们会感到头痛的。”
巴顿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副官,不服气地说:“别看他立下了这么多的功劳,但如果我和他在战场上相遇,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还不一定呢。”
“将军!”听巴顿这么说,副官连忙附和道:“我觉得若是与他在战场上相遇,他肯定不是您的对手,最后的胜利者肯定是您。”
副官的奉承,让巴顿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真的和索科夫在战场上相遇,双方的胜负应该是五五分。他难得谦虚地说:“如果单纯地步兵对步兵,也许我不是他的对手。可要说到诸兵种联合作战,面对我军用飞机、坦克和大炮组成的立体攻势,他恐怕也挡不住。”
“将军,我不太明白,既然索科夫将军取得了这么多的战果,为什么我们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副官有些不解地说道:“除了朱可夫、科涅夫和罗科索夫斯基等元帅外,我就只听说过瓦图京大将。”
谁知巴顿听到瓦图京的名字,脸上却露出了轻蔑的表情,他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在我的心目中,瓦图京就是一个草包。那场让德国佬从战略进攻被迫转入战略防御,并让俄国人掌握了战场主动权的库尔斯克战役,就因为瓦图京的存在,差点就以失败而告终。”
副官有些不解地问道:“将军,您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资料,俄国人在会战开始前,用几个月的时间,在库尔斯克地区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就算德国佬突然发起新一轮的进攻,俄国人也能依托坚固的工事进行抵抗,以粉碎德国佬的进攻。但负责南线防御的瓦图京,却放弃了坚固的阵地,直接向德国佬发起了反击,却没想到被德国佬打得溃不成军,不得不节节败退。
若不是俄国的最高统帅部,从他们的草原方面军抽调了几个集团军去加强南线的防御,同时因为我军在西西里岛登陆,迫使小胡子把曼斯坦因的第23装甲军调走,这场战役恐怕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俄国人要是真的在库尔斯克会战中惨败,估计这场该死的战争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呢。”
假如索科夫在这里听到巴顿所说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对瓦图京的评论,和自己大致相同,都是认为瓦图京的能力有限,不适合担任太高的职务。
巴顿一向是以大嘴巴闻名,他看不惯的事和人,从来不藏在心里,而是直接说出来:“我最早关注瓦图京,是俄国人在那个以他们最高统帅本人名字命名的城市里,歼灭了德国最精锐的第六集团军开始。他们动用几十万大军,向位于第聂伯河左岸的德国佬发起进攻,在兵力和装备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就算指挥部队的是一条狗,都能取胜的战役,最后却以惨败收场。
失败的主要原因,就是瓦图京所指挥的部队贪功冒进,把后勤补给线无限拉长。没有了足够的补给,原来的装备优势就转变劣势,没有炮弹和燃料的坦克、装甲车,就是一堆废铁,最后不是被德国佬的飞机大炮炸毁,就是成为了德国佬的战利品。还有,瓦图京带着部队强渡第聂伯河失利,便让原先担任进攻基辅任务的罗科索夫斯基北移,给他让出了进攻的通道……”
副官本来心里还在纳闷,巴顿怎么盯着瓦图京说个不停,听到这里,心里立即明白:“原来是这样啊!”
西西里岛的登陆战时,蒙哥马利指挥英第8集团军,在岛东南的锡腊库扎到帕基诺地段登陆,向墨西拿前进;而巴顿指挥美军第7集团军,在岛西南的杰拉到利卡塔地段登陆,通过该岛中央把敌军切成两半,并肃清岛西北角的敌军。
谁知战斗打响后不久,英军因为德意军队的顽强抵抗,进攻受挫,迟迟不能向前推进。蒙哥马利私下找到了艾森豪威尔,希望他能给自己创造新的进攻机会。双方达成协议之后,艾森豪威尔命令巴顿把主要进攻通道让给蒙哥马利,让英军担任主攻,而美军担任助攻。
但巴顿不甘心让蒙哥马利独唱主角,他便兵分两路,一路由布莱德雷率领美第2军在西西里岛中部支援英军作战,另外一路由凯斯将军率领1个暂编军直取西西里首府巴勒莫。巴勒莫的五万多意大利守军,并没有抗击美军的进攻,而是主动放下武器向巴顿的部队投降,让巴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后来在英军再次进攻受阻的情况下,巴顿及时地调整了进攻方向,抢在英军的前面拿下了墨西拿,并率部队在广场列队,欢迎蒙哥马利所率领的英军入城。
副官心里在想,可能就是因为西西里岛的作战经历,让巴顿把自己代入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角色,而瓦图京则成为了蒙哥马利那样指挥水平一般的将领。
与此同时,在军官餐厅里,索科夫坐到了琼斯上校的身边,客气地对他说道:“上校先生,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索科夫将军!”琼斯用客气而疏远的语气说道:“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
“我想从您的的战俘营里带一名战俘离开。”索科夫没有兜圈子,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刚刚和我说话的那位彼得森少校。”
“彼得森少校?!您要带彼得森少校离开战俘营?”琼斯听后诧异地反问道:“为什么?”
“刚刚我们在闲聊时,他向我提到了他的家,就在我们的控制区域内。”索科夫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他说离开家的时间太长,他想回去看看。”
“索科夫将军,我只是一名上校,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做主的。”但琼斯显然不愿意帮这个忙,便开始推卸责任:“如果您真的想让这名战俘跟着您离开,您完全可以对巴顿将军提这件事。”
索科夫心想自己和巴顿将军刚认识几个小时,交情还达不到那种说一句话,就能让对方放人的程度。况且此刻的巴顿因为他在占领德国之后的所作所为,以及发表的一些过激言论,已经得罪了不少美军的高层人士。历史书里记载巴顿是在1945年12月21日遭遇车祸身亡,但鬼知道这场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安排的。假如自己搭救彼得森,需要巴顿出面的话,没准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琼斯上校,”索科夫微笑着说:“据我所知,巴顿将军已经不再是巴伐利亚的军事行政长官,已经被调任第15集团军担任司令官,因此他对您没有直接的管辖权。虽说您只是一名上校,但在这个战俘营里的一切,都由您说了算。所以我经过一番考虑,觉得要想让彼得森少校获得自由,只能请求您的帮助。”
索科夫的话,让琼斯的心里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不过他还是想搞清楚,索科夫与彼得森素不相识,为什么会主动请求自己释放对方,于是他试探地问:“索科夫将军,我想问问,您和这位彼得森少校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您刚刚不是都听到了么。”索科夫说道:“在战争期间,我和他就是敌对的关系,他所在的第19装甲师几乎被我的部队打得全军覆没,如果他不是因为负伤被送往后方治疗,没准就成为了我的俘虏。”
“啊,你们就是曾经的敌人关系?”
“不然呢?在战争期间,除了敌对关系,难道我们还能算是朋友吗?”索科夫说完这话,觉得似乎有点不妥,赶紧又补充说:“当然,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了,没准我和他有机会成为朋友。”
此时几个被派来充场面的德军军官,在几名看守的陪同下,进入了军官餐厅,并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琼斯的目光从他们中间扫过,看到了位于其中的彼得森少校,心里开始盘算,是否应该答应索科夫的提议,将彼得森释放。
索科夫见琼斯迟迟没有给自己答复,猜想他肯定还在权衡此事的利害关系,也没有催促对方,而是起身说道:“上校先生,您想好之后再给我答复,我先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回到自己座位时,阿杰莉娜有些迫切地问道:“米沙,情况怎么样,琼斯上校答应了吗?”
“他还在考虑,有了答案之后会告诉我的。”索科夫说这话时,心里在想,1949~1961年,大约有三百万人从当时边界仍然开放的东德逃到了西德。在这22年时间里,东柏林的人口减少了11%,尽管西柏林的居民数在增长,但柏林的总人口还是保持在三百二十五万不变。就算自己把彼得森带出了这个战俘营,他能安心生活在未来的东德么?没准到最后,不但他逃到西德,还把他的家人也一起带走。
瓦谢里果夫抬手看了看手表,低声对索科夫说道:“将军同志,巴顿将军离开餐厅已经超过一刻钟,始终还没有回来。您说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商议对付我们的阴谋?”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索科夫摇着头说:“且不说我们和美军还是盟友,就算没有这一层关系在,我们今天是参与对战俘营的检查,美军方面要保证我们的安全,怎么可能在背后对我们使坏呢。少校同志,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又等了几分钟,才看到巴顿和他的那名副官走进了餐厅。
见到巴顿和副官回来,琼斯上校连忙命人上菜,让大家开始吃饭。因为接下来还要在战俘营内继续巡查,因此他并没有给大家准备酒水,免得喝醉了误事。
吃完午餐,众人陆续走到了餐厅外面,各自找个舒适的位置,三五成群站在那里聊天。
“索科夫将军,”琼斯来到了索科夫的身边,有些踌躇地说:“我经过反复的思考,觉得今天释放彼得森少校,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可能是担心索科夫产生不好的联想,赶紧又补充说,“我意思是今天不行,毕竟有一支检查团在,如果我贸然释放了彼得森少校,恐怕其他人会有意见。我是这样考虑的,等过两天,我找个合适的机会,给彼得森少校签署一份释放证明,让他安全地离开战俘营,不知您觉得如何?”
“当然可以。”索科夫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和琼斯上校提起释放彼得森的事情,答不答应对自己的影响都不大。没想到对方居然答应了。虽说还要再等两天,但毕竟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上校先生,那我就代表彼得森少校,先向您表示感谢了。”
琼斯上校朝远处几名德军军官站立的位置看了一眼,接着说道:“索科夫将军,我想您待会儿可以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彼得森少校,让他再耐心地等几天,就
可以重获自由。”
“您说得没错,琼斯上校。”索科夫礼貌地说道:“我会找合适的机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琼斯冲索科夫点点头,随即走回到科尔布和巴顿的身边,引导众人继续巡视战俘营。“米沙,”阿杰莉娜等琼斯上校离开之后,来到索科夫的身边,低声地问道:“真是没想到,琼斯上校居然答应了你的请求,准备释放彼得森少校,你觉得其
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阿杰莉娜,我觉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阴谋。”索科夫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但是等我们离开之后,琼斯上校肯定会把彼得森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然
后私下给他布置一些任务,比如说收集我军占领区的情报,挑拨当地居民和我军的对立等等,作为释放彼得森少校的条件。”
“彼得森少校会不会答应对方的请求呢?”
“他可以选择不答应。”索科夫说道:“但因此带来的后果,就是被继续关在战俘营里,直到战俘营撤销的那一天为止。”
“撤销战俘营的那一天?”阿杰莉娜有些吃惊地问:“米沙,你觉得什么时候会撤销战俘营?”
“我想最保守也需要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啊,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是的。”索科夫轻轻地叹口气,说道:“很多战俘根本等不到自己被释放的那一天,就会因为种种原因死在战俘营里。死在集中营里的囚犯们,被德国人送
进了焚尸炉,而死在战俘营里的战俘,也许就会在莱茵河边挖坑埋葬。”继续视察前,索科夫找机会来到了彼得森的身边,对他说道:“少校,我已经和琼斯上校说话了,他说过几天就会正式释放你。我现在通知你,是为了让你有
个心理准备。”
“太好了,将军先生,这真是太好了。”彼得森得知自己即将被释放的消息,顿时喜出望外:“我向您表示诚挚的谢意。”
“我如今住在阿德隆大酒店,如果你顺利地离开了战俘营,记得过来找我。”
“好的,将军先生,我一定会去找您的。”视察完战俘营的科尔布,等巴顿、索科夫和塔西尼三人都聚在一起后,又石破天惊地提出了一个新的请求:“我们所检查的战俘营,的确没有发现虐俘的情况。不过据我所知,盟军在莱茵河边建立的战俘营,有十六座之多。我看,我们不如再随机找一座战俘营进行检查,如果还是相同的情况,那我回去写报告时,就
有更多的证据支持这次的调查结果。”
听到科尔布这么说,巴顿的脸上顿时就变了。索科夫看他的手几次摸向了腰间,似乎想拔出手枪,毙了眼前这个多事的调查员。而塔西尼属于不知情的一类,对于科尔布的提议,他不以为然地说:“既然已经检查完了这个战俘营,那么再检查一个战俘营,我看也没有什么关系。你说是
吧,乔治!”他后面的话是对着巴顿说的。巴顿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索科夫看出,他是恨不得抽塔西尼这个猪队友一个耳光,这不是把美军放在火上烤么。但他心中虽然不满,却不能说出来,只
好把皮球踢给索科夫:“索科夫将军,不知你怎么考虑的?”“经过检查,可以证明在美军的战俘营里,是绝对没有虐俘的情况出现。”索科夫经过一番权衡之后,决定帮巴顿解围:“再去检查一个战俘营,我觉得完全
没有必要。”“没错没错。”见索科夫选择了支持自己,巴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索科夫将军说得对,既然我们已经检查完一个战俘营,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没有必要
多此一举。你说呢,黎·让!”说着,还冲塔西尼使了个眼色。后知后觉的塔西尼,见到巴顿给自己使眼色,立即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没准美军的战俘营里有见不得人的秘密,连忙附和道:“对对对,乔治和索科夫
将军说得对,既然已经检查过一个战俘营,再去检查别的战俘营,等于就是浪费时间。”当塔西尼向科尔布阐述自己的观点时,索科夫猛地想起一件事,今天的检查团里,为什么没有出现英军方面的代表呢,要是英美可是关系密切的盟友。没有
英方代表的出现,是否意味着英美之间出现了矛盾?而科尔布见美、苏、法三方的代表,都不同意再检查其它的战俘营,自己是独木难支,只能长叹一声,随后说道:“先生们,既然你们不同意再检查新的战俘
营,那我现在宣布,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调查行动到此为止,谢谢各位的配合!”听到科尔布说调查工作到此为止,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巴顿和塔西尼是因为对方不坚持检查新的战俘营,而索科夫是知道终于可以回家了,不用
再在这里吹西北风了。
科尔布上车离开之后,巴顿把索科夫送到车旁,热情地说道:“索科夫将军,如果有机会的话,务必请你到巴伐利亚来看我。”
“巴顿将军,”索科夫想到自己如果真的前往巴伐利亚,恐怕会引起朱可夫的不高兴,便为难地说:“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时间去巴伐利亚……”没等索科夫说完,巴顿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索科夫将军,我知道你刚到柏林,朱可夫元帅还没有给你安排具体的工作,有的是时间。请你不要拒绝我的邀
请,选一个合适的日子来巴伐利亚,我可以请你一起去打猎。”
“好吧,巴顿将军。”索科夫听巴顿这么说,明白对方肯定在私下调查过自己,也就不再推辞:“我会选择合适的时间,前往巴伐利亚拜访您的。”
“那我就在巴伐利亚等待你的到来。”
返回的途中,瓦谢里果夫好奇地问索科夫:“将军同志,您为什么要答应巴顿将军,前往巴伐利亚呢?”“少校,不管怎么说,美军如今都是我们的盟友。而一名美军高级将领所发出的邀请,是不能随便拒绝的。”索科夫表明自己的态度的同时,担心瓦谢里果夫
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还特意强调说:“当然,今天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我会如实向朱可夫元帅汇报的。”
“米沙,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阿杰莉娜?”
“科尔布先生提出再去检查一个战俘营,为什么你要率先提出反对呢?”阿杰莉娜不解地问:“难道你不想让他了解战俘营里的真实情况吗?”“来这里之前,我曾经告诉过你们,美军的战俘营里肯定存在严重的虐俘情况,甚至会有不少的战俘死掉。”索科夫说道:“但这种情况,仅仅是美军的战俘
营里有,我们管理的战俘营里就没有吗?”瓦谢里果夫听索科夫这么说,立即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将军同志,您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按照科尔布先生的意思,再去随机检查一个战俘营,肯定会发现
虐俘,甚至让大量战俘死去的事实。而美军方面出了这样的丑闻,肯定会非常不甘心,必然会要求红十字会对我军控制的战俘营也进行检查。我的猜测没错吧?”
“没错,这仅仅是一个方面的原因。”
“仅仅是一个方面原因?”瓦谢里果夫满脸疑惑地问:“将军同志,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当然。”索科夫冷笑着说:“美军方面为了不让自己虐待战俘的事情曝光,肯定会在路上给我们制造点麻烦,比如说埋设地雷。只要美军和法军的车队不进
入雷区,我们和红十字会的车队是否会碾上地雷,对他们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不会吧,将军同志?!”瓦谢里果夫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显然是不相信的:“若是我们的车队碾上了地雷,造成了人员伤亡,美方将如何向朱可夫元帅交代
呢?”“他们会把这个锅甩给德国人。”索科夫接着往下说:“他们可以说,通往战俘营的路上,还有德国人埋设的地雷没有清除,而我们的运气不好,正好碾上了其中的一枚地雷,从而造成了人员的伤亡。你说说,如果美方真的使用这样的措辞,来回复朱可夫元帅,他又能说什么?难道真的要冒着破坏两国邦交的风险,
和美方撕破脸,为我们讨一个公道吗?”听索科夫这么说,瓦谢里果夫沉默了,他心里很清楚,假如自己几个人真的在美军的地界触雷牺牲,就算朱可夫元帅亲自出面,在不破坏两国邦交的情况下
,这件事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米沙,我问你,如果彼得森少校被美国人释放后,真的到我军的防区来找你,你该怎么办?”面对阿杰莉娜提出的问题,索科夫略作思索,便果断地回答说:“如今的德国境内,由于没有他们本国的军队,以至于战争结束半年多,但整体的形势看起来
并不乐观。因此我打算向元帅同志建议,成立一支属于德国人的武装,来协助我们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
“什么,您打算建议元帅组建一支德国人的军队?”瓦谢里果夫吃惊地瞪大眼睛:“他们能听我们的指挥吗?”索科夫听对方这么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告诉一位少校呢,即使他是负责保护自己的安保人员也不行,于是岔开话题:“
我就是有这么个想法,至于行不行,要由朱可夫元帅说了算。”
此刻车过了勃兰登堡门,瓦谢里果夫连忙问道:“将军同志,您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阿杰莉娜,你一定很累吧。”索科夫想到自己要向朱可夫提建议,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阿德隆大酒店,便对阿杰莉娜说:“你先回阿德隆大酒店休息,我要
去元帅同志那里一趟。”阿杰莉娜是个聪明人,从刚刚索科夫只说了一半的话,她就猜到索科夫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朱可夫谈,自己跟着去不方便,便顺水推舟的一说:“是啊,我
今天挺累的,想回去休息了。瓦谢里果夫少校,麻烦你把我在酒店门口放下。”
吉普车穿过广场,来到阿德隆大酒店门口停下,阿杰莉娜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索科夫挥挥手,然后就走进了酒店。
索科夫关上车门时,抬头朝楼上瞧了瞧,意外地发现二楼有人影晃动,连忙招呼正准备让司机开车的瓦谢里果夫:“少校,等一下,酒店里好像有情况。”
瓦谢里果夫一惊,随即反问道:“哪里有情况?”
索科夫用手朝二楼的位置一指,说道:“喏,酒店的二楼有人影晃动,会不会是破坏份子?”搞清楚是索科夫看到二楼有人影晃动,瓦谢里果夫反而变得镇定了,他向索科夫解释说:“将军同志,阿德隆大酒店是接待重要人物的地方,防守肯定是比较
严密的。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担任警戒的人员都部署在二楼,也就是您看到的人影。”“哦,原来是这样。”听瓦谢里果夫这么一说,索科夫的心里顿时踏实多了。他昨晚还在担心,要是万一有漏网的德军官兵,趁着夜色袭击阿德隆大酒店,仅
仅凭前台的几名女兵,是根本挡不住他们的。但如今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原来在酒店的二楼废墟里,就部署有保卫酒店的警卫力量。
“少校,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尽快赶往元帅那里。”瓦谢里果夫答应一声,随即吩咐司机:“开车!”
来到朱可夫的办公室。
此时外面的办公室已经没有了等待的人群,只有那名中校孤零零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见到索科夫和瓦谢里果夫进门,他连忙起身,绕过办公桌迎了上来:“索科夫将军,您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索科夫用手朝里面的那间办公室一指,试探地问:“元帅同志还在里面吗?”
“是的,索科夫将军,朱可夫元帅还在里面。”中校对索科夫说道:“他正在与参谋长马利宁将军谈话。”得知朱可夫正在里面的办公室里和马利宁谈工作,索科夫觉得自己不能进去打扰他们,便对中校说道:“中校同志,那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等马利宁参谋长
离开后,再去见元帅也不迟。”谁知中校却出人意料地说:“索科夫将军,元帅同志曾经吩咐过我,只要您一回来,不管任何时候,都需要立即向他报告。既然您已经回来了,那我马上向他
报告。”
既然是朱可夫打过招呼的事情,索科夫自然不会反对,他点点头,听任中校打开紧闭的房门,进去向朱可夫汇报。
过了没多久,中校从里面的办公室走出来,面带笑容地对索科夫说道:“索科夫将军,元帅请您进去。”
索科夫向中校道谢之后,迈步走进了办公室。
当他进入办公室的那一刻,中校在后面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朱可夫,索科夫抬手敬礼,正要按照条例进行报告时,朱可夫却摆了摆手,说道:“行了,都不是外人,这些走过场的行式就免了吧。
这位是马利宁参谋长,你们都认识,我就不另外给你们介绍了。”
矮胖的马利宁向索科夫伸出手,用友好的语气说道:“你好,米沙!”
“您好,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握住了马利宁的手,微笑着说道:“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
“米沙,我想我们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索科夫一愣,随即反问道:“参谋长同志,不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米沙。”办公桌后面的朱可夫笑着说道:“我们即将成立驻奥地利集群,马利宁同志将被调过去担任司令员一职。”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知道马利宁这是要高升了,连忙向他表示祝贺:“请接受我对您的祝贺,祝贺您获得了更高的职务。”
马利宁呵呵地笑了两声,谦虚地说道:“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参谋人员,从来没有担任过军事主官,也不知道是否能胜任这个职务。”“您一定能胜任这个职务的。”索科夫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您离开之后,将由谁来担任这个职务?”他问这个问题时,心里格外忐忑,担心朱可夫会告诉自
己,说接任马利宁职务的人就是自己。
好在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朱可夫慢吞吞地说道:“接任马利宁职务的是库拉索夫,弗拉基米尔·瓦西里耶维奇·库拉索夫。”可能是担心索科夫不知道克拉索夫这个人,他还特意科普道:“卫国战争爆发后,他首先出任西北方面军参谋长,10月晋升少将,12月任加里宁方面突击第4
集团军参谋长、辅佐叶廖缅科上将和戈利科夫中将,1942年3月接任该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5月升任中将,指挥部队参加了托罗佩茨一霍尔姆和大卢基两战役。1943年5月,叶廖缅科出任加里宁方面军司令时,他被任命为方面军参谋长。方面军改成波罗的海沿岸第1方面军和叶廖缅科离职后,又继续担任新任司令员
巴格拉米扬大将的参谋长,直到战争结束为止,并于1944年6月被晋升为上将。”索科夫听完朱可夫的介绍,心里在暗自琢磨,假如上级真的想让自己担任副参谋长的职务,负责军事方面的事情,就必须和克拉索夫搞好关系,以确保今后
的工作能顺利地开展。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到朱可夫说道:“米沙,我当初一再向最高统帅部提出申请,希望把你调到柏林来,就是考虑到马利宁被调走之后,他空缺出来的
参谋长位置,你是最佳的人选。”“元帅同志,”听到朱可夫说,曾经打算安排自己接任马利宁的职务,索科夫连忙摆动双手,有些慌乱地说道:“让我指挥打仗,我还凑合。但是说到管理一
座城市,我根本没有那样的能力。”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朱可夫说完这话,就把话题转到了战俘营的问题上:“对了,你今天去美军的战俘营,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到底有没有虐俘的情况?”“元帅同志,怎么说呢?”索科夫苦笑着回答说:“美军安排我们检查的战俘营,事先都做好了布置,我们只能看到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而战俘营里的
真实情况,却是无法知晓的。”马利宁在索科夫来之前,就从朱可夫的口中,了解到索科夫去美军战俘营的情况,此刻听完他的讲述,谨慎地问道:“米沙,这么说来,你觉得美军的战俘营
里,的确有虐俘情况的存在?”
“岂止是有虐俘的情况存在。”索科夫说道:“而且我怀疑,这些战俘营里有大量的战俘死亡,但这个消息被美国人刻意隐瞒了。”
“真的吗?”马利宁用怀疑的语气问:“战俘营里假如有大量的战俘死亡,我想我们肯定早就知道了。”“参谋长同志,战俘死亡是绝对存在的。”面对马利宁的质疑,索科夫用肯定的语气说:“我这次去战俘营检查,遇到了一名向我求助的德军少校,他甚至愿
意给我两公斤的黄金,来换取他的自由。”“什么,两公斤的黄金?”朱可夫听到这里,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可真有钱啊。”停顿片刻,他又继续说:“米沙,给我说说详细的情况,到底是怎么
回事。”索科夫连忙把怎么遇到彼得森少校,以及对方如何私下和自己进行交易的情况,向朱可夫和马利宁两人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已经向战俘营的负责人琼
斯上校提出了请求,希望他能释放彼得森少校。对方也答应了我,说过几天就会释放彼得森少校。”
“彼得森少校被美国人释放之后,他有什么打算吗?”“他说他准备回到柏林东部的家里,与自己的家人团聚。我已经和他说话,若是他能离开美军的战俘营,就一定要到阿德隆大酒店找我。”索科夫简短地说完
了彼得森的情况后,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不过他要想顺利地离开美军的战俘营,肯定会私下与美方达成某种协议,而且是对我们非常不利的协议。”“很有可能。”马利宁点着头说:“别看我们如今和美军是盟友。但随着共同敌人的消失,我们之间的矛盾就会一点点地暴露出来,没准哪天就会撕破脸,甚至是兵戎相见。”可能是担心朱可夫和索科夫不相信自己的说法,他还专门强调了一句:“1939年的9月,我们和德国人瓜分了波兰,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们
两个国家就变成了敌人,打了一场造成数千万人死伤的大战。如果哪天和美军开战,我觉得伤亡人数会远远超过卫国战争。”
“米沙,既然你能看到这一点,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找你呢?”朱可夫问道。
“不管他是否向美国人妥协,但只要等他回到了我们这一方,我觉得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利用价值?”马利宁饶有兴趣地问:“米沙,你说说看,他有什么利用价值?”“元帅同志,”索科夫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需要得到了朱可夫的认同,便面朝朱可夫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成立一支以德国人为主的军队,协助我们
管理城市,并想法加快城市的重建速度。”
朱可夫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马利宁不等索科夫说话,就抢先说道:“米沙,早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取得胜利之后,一名被俘的德国将军,就主动向我们提出,希望由他出面,组建一支对我
国友好的德国部队,但却遭到我方的拒绝。原因就是一旦组建了这样的军队,如何彻底掌控他们,就是一个难以克服的难题。”“参谋长同志,我明白您的意思。”索科夫望着马利宁说道:“在当时的情况下,组建一支由德国人组建的军队,的确是不合适的,谁也不能保证,这支军队
在战场上遇到他们的同胞时,不会出现临阵倒戈的情况。但如今的情况不一样,组建由德国人组成的军队,是势在必行的。”索科夫不知道自己的提议,朱可夫是否会采纳。根据他的记忆,东德是在1949年10月7日成立,而正规的东德军队则是1956年3月1日组建的。也就是说,苏
方占领区里出现属于德国的军队,要等到十年之后。“参谋长同志,战俘死亡是绝对存在的。”面对马利宁的质疑,索科夫用肯定的语气说:“我这次去战俘营检查,遇到了一名向我求助的德军少校,他甚至愿
意给我两公斤的黄金,来换取他的自由。”“什么,两公斤的黄金?”朱可夫听到这里,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可真有钱啊。”停顿片刻,他又继续说:“米沙,给我说说详细的情况,到底是怎么
回事。”索科夫连忙把怎么遇到彼得森少校,以及对方如何私下和自己进行交易的情况,向朱可夫和马利宁两人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已经向战俘营的负责人琼
斯上校提出了请求,希望他能释放彼得森少校。对方也答应了我,说过几天就会释放彼得森少校。”
“彼得森少校被美国人释放之后,他有什么打算吗?”“他说他准备回到柏林东部的家里,与自己的家人团聚。我已经和他说话,若是他能离开美军的战俘营,就一定要到阿德隆大酒店找我。”索科夫简短地说完
了彼得森的情况后,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不过他要想顺利地离开美军的战俘营,肯定会私下与美方达成某种协议,而且是对我们非常不利的协议。”“很有可能。”马利宁点着头说:“别看我们如今和美军是盟友。但随着共同敌人的消失,我们之间的矛盾就会一点点地暴露出来,没准哪天就会撕破脸,甚至是兵戎相见。”可能是担心朱可夫和索科夫不相信自己的说法,他还专门强调了一句:“1939年的9月,我们和德国人瓜分了波兰,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们
两个国家就变成了敌人,打了一场造成数千万人死伤的大战。如果哪天和美军开战,我觉得伤亡人数会远远超过卫国战争。”
“米沙,既然你能看到这一点,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找你呢?”朱可夫问道。
“不管他是否向美国人妥协,但只要等他回到了我们这一方,我觉得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利用价值?”马利宁饶有兴趣地问:“米沙,你说说看,他有什么利用价值?”“元帅同志,”索科夫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需要得到了朱可夫的认同,便面朝朱可夫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成立一支以德国人为主的军队,协助我们
管理城市,并想法加快城市的重建速度。”
朱可夫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马利宁不等索科夫说话,就抢先说道:“米沙,早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取得胜利之后,一名被俘的德国将军,就主动向我们提出,希望由他出面,组建一支对我
国友好的德国部队,但却遭到我方的拒绝。原因就是一旦组建了这样的军队,如何彻底掌控他们,就是一个难以克服的难题。”“参谋长同志,我明白您的意思。”索科夫望着马利宁说道:“在当时的情况下,组建一支由德国人组建的军队,的确是不合适的,谁也不能保证,这支军队
在战场上遇到他们的同胞时,不会出现临阵倒戈的情况。但如今的情况不一样,组建由德国人组成的军队,是势在必行的。”索科夫不知道自己的提议,朱可夫是否会采纳。根据他的记忆,东德是在1949年10月7日成立,而正规的东德军队则是1956年3月1日组建的。也就是说,苏方占领区里出现属于德国的军队,要等到十年之后。
索科夫在瓦谢里果夫护送下,回到了阿德隆大酒店。
想到自己要给朱可夫写组建新德军,协助苏军维持柏林治安的报告,便客气地问前台的女兵:“姑娘,请问你这里有纸笔吗?”
“有的,将军同志!”女兵低头从桌面拿起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了索科夫:“喏,给您!”
“姑娘,这远远不够。”索科夫微笑着对方女兵说:“我要写一份报告,交给朱可夫元帅,需要不少的纸张。”听索科夫这么说,女兵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因为她在阿德隆大酒店里的身份只是一名前台接待员,没有资格动用更多的资源。索科夫身边的瓦谢里果
夫,看出了她的为难,插嘴说:“给你们经理打个电话,她知道该怎么处置这种事情。”经瓦谢里果夫这么一提醒,女兵立即回过神,抓起面前的电话,就给酒店的经理打去了电话:“经理同志,昨天入住的索科夫将军,说他准备给朱可夫元帅写
报告,希望我们能给他提供纸笔……”
女兵的话还没有说完,经理就急急地问:“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台。”
“好的,我马上过去。”几分钟之后,一名穿着中尉军大衣的中年女军官,沿着通道跑了出来。她来到大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台的索科夫和瓦谢里果夫,赶紧上前立正敬礼:“将
军同志,我是酒店的经理……”
“中尉同志,”瓦谢里果夫打断了女经理后面的话,不客气地说:“将军同志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不知你能否为将军提供写报告的纸笔。”“有的,当然有的。”女经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卷成一团的信签纸,和几支用橡皮筋扎在一起的铅笔,递给了索科夫:“将军同志,这是给你准备的纸笔。如
果不够的话,您给前台打个招呼,我会再给您送的。”
“谢谢您,中尉同志。”索科夫接过女经理手里的纸笔,并向她表达了谢意:“等我用完之后,我会再联系您的。”
索科夫回到房间,阿杰莉娜迎上来关切地问:“米沙,吃晚饭了吗?”
“没有。”索科夫摇摇头,苦笑着说:“我去的时候,朱可夫元帅正在与马利宁参谋长谈话。离开时,两人还有工作没有谈完,自然没有时间招待我吃晚饭。”“别担心,米沙,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晚餐。”阿杰莉娜将一个小餐车推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我算着你应该在这个时间段回来,所以提前给你点好了晚餐。”
说完,她将装着食物的餐盘,一一地放在桌子上。等阿杰莉娜把盖在餐盘上的深色碟子拿开后,索科夫看清楚餐盘里放的是煎牛排、羊肉炖土豆,以及切成薄片的火腿肠,甚至还有一瓶香槟和两个高脚杯。
他抬头望着阿杰莉娜,笑着说:“今天的晚餐真是丰盛啊。”
但阿杰莉娜却歉意地说:“米沙,虽说战争已经结束,但柏林的物资供应紧张,这已经是酒店能做出来的最好晚餐了。”
“阿杰莉娜,我说的是真话。”索科夫说道:“在战争期间,我们每天吃的都是面包片,当时做梦都想吃到这样的美食。”阿杰莉娜打开香槟,分别倒进两个高脚杯。将其中一杯递给索科夫之后,她举起另外一个杯子:“米沙,为了我们顺利到达柏林,干一杯!”停顿片刻,她又
特意解释说,“虽说我们是昨天到了,但由于太累,根本没有心情庆祝,今天专门补上。”索科夫举起高脚杯,和她手里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将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他拿起酒瓶倒酒时,随口问了一句:“阿杰莉娜,不知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阿杰莉娜听索科夫这么问,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按理说,今天就应该有人来联络我,给我布置新的任务。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见到任何人。”
“会不会他们不知道你住在这里?”“这不可能。”阿杰莉娜摇着头说:“我们住在这里,本来就是情报部门安排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局势发生了变化,暂时无
法安排我进行工作。”索科夫本想问问阿杰莉娜,情报局把她派到柏林来,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但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如果阿杰莉娜愿意告诉自己,就算不问,
她也会主动说的。如果不愿意回答,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米沙,”阿杰莉娜看了一眼索科夫放在旁边的纸笔,好奇地问:“你拿纸笔做什么,要写报告吗?”
“是的,我要给朱可夫元帅写报告。”索科夫说道:“这些纸笔应该够用了。”“报告什么?”阿杰莉娜随口问道:“是今天去战俘营检查的经过吗?其实也没什么可报告的,无非就是走一个过场,让国际红十字会的代表觉得美军的战俘营里,没有虐待战俘的情况出现。这种事情,就算你不说,难道朱可夫元帅不清楚吗?况且,你今晚去见朱可夫元帅,想必这些事情,已经向他做过口头汇报了
“那你猜猜,我今晚的报告会写什么?”“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我听到你对瓦谢里果夫说,打算向朱可夫元帅建议,在德国成立一支由德国人组成的军队。”阿杰莉娜有些吃惊地问:“你今晚不会要
写的报告,就是关于此事的吧?”
“嗯,你猜得没错。”索科夫冲阿杰莉娜竖起大拇指,用赞赏的语气说:“我就是这么考虑的。”
谁知索科夫的话刚说完,就看到阿杰莉娜在摇头:“米沙,我觉得你的这个建议提得太早了。”
“哦,提得太早了?!”索科夫有些诧异地问:“为什么?”“我们的卫国战争持续了四年,我们的人民和德国人已经积下了血海深仇,这不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能化解的。”阿杰莉娜表情严肃地说:“再加上我军占领德国人之后,由于个别部队的军纪涣散,做下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更加深了德国人对我们的仇视。你真的以为组建一支由德国人组成的军队,协助我们来
维持德国的正常秩序,就能化解我们和德国人之间的矛盾吗?”阿杰莉娜说的这些事情,索科夫还真没有考虑过。他之所以急于提出组建一支由德国人组成的军队,完全是因为如今德国各个城市维持秩序的,都是各占领
国的军队。他试图通过组建德国人自己的军队,来缓解占领军和当地老百姓的关系。但如今看来,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阿杰莉娜见索科夫不说话,又继续说道:“我觉得你肯定会从战俘营里抽调人员,再加上一批招募的志愿人员,来组成新的德意志军队。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从战争结束,就一直被关在战俘营里的德军官兵,看到我们的人在柏林所做的那些令人愤慨的事情,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假如这种时候,来几个别有用心
的人煽风点火,这支军队会不会出现哗变?如果真的出现了哗变,你作为此事的倡导者,会不会受到处罚。”听完阿杰莉娜的这番话,索科夫沉默了,他心里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在此时提出这样的方案,是否不合时宜?要知道,东德是四年后成立的,而又等了五
年半的时间,才正式组建了属于东德的军队。驻德集群的司令员之所以迟迟不组建德国人的新军队,恐怕就是有着和阿杰莉娜一样的想法。
“米沙,”见索科夫迟迟不说话,阿杰莉娜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说:“我只是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如果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哦。”“没有,阿杰莉娜,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考虑你所说的这番话。”索科夫抓住阿杰莉娜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的确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只是想到尽快组建一支新的德意志军队,来协助我们管理城市,却忘记战争刚刚结束,我们两个国家之间还存在着血海深仇。短短的半年,显然无法冲淡这样
的仇恨,仓促地组建军队,没准会起到反效果。”
“你明白就好。”阿杰莉娜试探地问:“米沙,你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朱可夫元帅了吗?”“是的,我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朱可夫元帅了。”索科夫向阿杰莉娜解释说:“我说为了便于管理这支新组建的部队,他们的规模最高不能超过团级。但如
今看来,就算组建团级单位的新部队,也完全有失控的可能。”
得知索科夫已经把此事向朱可夫报告了,阿杰莉娜的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米沙,不知朱可夫元帅听了你的建议,是什么反应?”
“他没有最终表态,只是说要把此事向史达林同志请示,看最高统帅本人是否同意这个方案。”索科夫说道:“不过他让我写份方案,明天交给他。”
“那这个组建部队的方案,你还打算写吗?”索科夫想了想,随即回答说:“方案肯定还是要写的,毕竟这是朱可夫元帅给我下达的命令。但其中的内容,却要进行适当的调整。比如说,新组建的部队,
最高建制为团级单位,如今可以改为营级单位。”对索科夫这小小的变动,阿杰莉娜倒是点了点头:“一个营不过几百人,分散到整个柏林,每个区也没有多少人,就算谁有什么不良的企图,也翻不起什么大
浪。”索科夫张张嘴,想告诉阿杰莉娜,说自己不是想在柏林只组建一个营级单位的新德军部队,而是若干个,至少要保证柏林每个区都有一个营的部队。但话到
了嘴边,他又重新咽了下去,反正这份方案交上去,是否能得到批准都不一定,自己何必要给阿杰莉娜说得那么详细,让她为自己担心呢。
就在他认真思索时,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起身过去抓起话筒。
电话里传出了马利宁的声音:“米沙,你在做什么?”
索科夫顾不得问马利宁,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赶紧回答说:“我正在吃晚餐,准备待会儿再写给朱可夫元帅的方案。”
“哦,你还在吃晚餐。”马利宁有些迟疑地说道。索科夫从马利宁说话的语气中,猜到对方肯定要告诉自己一件扫兴的事情,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参谋长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吧,我想不会因此
影响到我的胃口。”
“我刚刚离开朱可夫元帅的办公室。”马利宁说道:“在离开之后,我们接到了来自莫斯科方面的电话。”索科夫心想,此刻的莫斯科正是凌晨,此刻打来的电话一定是非常重要的,难道是朱可夫向史达林汇报了自己的方案后,对方给朱可夫的答复?带着这样的
疑问,他试探地问:“参谋长同志,不知莫斯科方面有什么指示?”
“负责保护你安全的瓦谢里果夫少校,想必已经把我们驻德集群的编制,向你做过介绍了吧?”
“没错,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用肯定的语气说:“他今天的确对我说了驻德集群的编制。”“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驻德集群的编制,那应该知道,在我的参谋部里下设了三名副参谋长,分别是军事事务副参谋长、经济事务副参谋长和政治事务副参谋长
”“嗯,我知道。”索科夫说这话时,心跳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暗说难道马利宁给自己打电话,就是要告诉自己,说莫斯科方面打算任命自己担任军事
事务副参谋长?“原来的军事事务副参谋长德拉特维恩中将,几天前返回了莫斯科。”马利宁继续说道:“经过我和朱可夫元帅的协商,决定由你来担任这个职务,并向莫斯
科方面提交了报告。今晚的电话,就是关于这项任命的。”索科夫心跳的速度更快了,暗说自己的猜测真的没错,马利宁打电话过来,就是与军事事务副参谋长这个职务有关,难道最高统帅部已经同意了朱可夫的请
求,让自己来担任这个职务?但马利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凉了半截:“最高统帅部通知我们,说经过他们的反复研究,决定由卢基扬琴科中将接替这个职务。米沙,真是对不起,我们把你从莫斯科招来,原本想让你担任这个职务的,但上级的决定却是我们不能违背的,对不起,让你白跑了一趟。朱可夫元帅让我向你转达他对你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