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布里斯基上尉。”索科夫看到这位上尉瘦得有点异乎寻常,便知道他没少受苦,便主动和对方握手,并关切的问:“你们连还有多少人?”
布里斯基连忙回答说:“报告少校,我指挥的部队还有一百五十多人。”
“一百五十多人?”听到布里斯基所说的数据后,索科夫不禁楞了片刻,惊诧地说道:“你们连的人可真不少啊,差不多都是一个加强连了。”
“其实有三分之二的人,都不是我的部下,而是在哈尔科夫战役中,被德军击溃的部队,我不过将他们收容起来而已。”布里斯基解释完部队的来源后,望着索科夫问道:“少校同志,我想知道,您的部队里有卫生员吗?”
“有的,营里有一个卫生队,连医生带卫生员有二十多人。”索科夫点了点头:“怎么?上尉,你的连里有伤员吗?”
“是的,有伤员。大概有七十多人,其中二十多名是重伤员”布里斯基有些为难地说:“我们人数最多的时候,有两百多人,由于缺医少药,这段时间已先后有五十多名伤员死去。”
“上尉同志,”别尔金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返回我们自己人那里去,那样队伍里的伤员,就能得到及时的治疗。”
“我们自己人那里,可是他们在什么地方?”布里斯基苦笑着说,“自从部队被打散,我们和上级就失去了联系,东面、西面、南面、北面都有敌人的部队,曾经有几支幸存下来的友军,试探返回我军的防区。但他们最后的命运,不是被德军歼灭就是被俘了。因此……”
“因此你们就只能留在这片森林和沼泽中,听天由命吗?”索科夫打断了布里斯基的话,语气严厉地问:“还有,我估计我部进入这个区域之时,就被你们察觉了。上尉,我想问问您,为什么没有主动派人前来与我们进行联系?”
对于索科夫的这个问题,布里斯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答说:“少校同志,说实话,我不敢与你们进行联系,毕竟我们早已和上级失去了联系。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森林和沼泽地区,突然出现一支军队,即使明知道是自己人,大家的心里还是会顾忌的。”
“上尉同志,”索科夫不想和布里斯基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纠缠,而是岔开话题问道:“我的部队奉命到这里来执行一项任务,不知道您的人能配合我们吗?”
“少校同志,只要您能帮我们安置好伤员。”布里斯基谨慎地说道:“我的部队将听从您的指挥。”
见对方愿意有条件地服从自己的指挥,索科夫也不含糊,立即对别尔金说道:“别尔金同志,待会儿你带几名卫生员,携带足够的药品,随上尉前往他的部队,为那些伤员进行治疗。如果有伤势特别严重的,就立即安排送往后方。”
听到索科夫的安排,布里斯基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他抬手向索科夫敬了一个礼,激动地说:“谢谢,谢谢您,少校同志。我代表所有的伤员,感谢您!”
带着布里斯基来这里的克里斯多夫,等到别尔金和布里斯基离开后,忍不住好奇地问:“营长同志,这样做合适吗?要知道,我们携带的药品数量有限,都给他们的伤员了,一旦我们的战士在战斗中负伤,到时就没有药品为他们进行治疗了。”
听到克里斯多夫的担忧,索科夫不禁哑然失笑:“我说少尉同志,你的职务不高,操心的事情可不少。我来问你,我们这里出来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协助利久科夫将军的坦克第5集团军,切断德军的交通线。”此次部队要执行的任务,营里的每一位指战员都很清楚,因此听到索科夫这么一问,克里斯多夫就毫不迟疑地回答了出来:“以确保我军的正面进攻,能粉碎德军的作战企图。”
“少尉同志,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营的任务,是切断敌人的交通线。”索科夫等克里斯多夫说完后,笑着问他:“那些被我们摧毁的运输车队,被占领的中转站里,就找不到伤员们所需的药品吗?”
克里斯多夫也不是笨蛋,听索科夫这么一说,立即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如此慷慨地问布里斯基的部队提供药品。“我明白了,营长同志。既然可以从敌人那里缴获药品,那么就算将随身携带的药品,全给了布里斯基部队的伤员,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影响。相反,我们还可以获得一批有着丰富战斗经验、有熟悉地形的战士,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非常有帮助的。”
“不错不错。”索科夫等克里斯多夫说完后,笑着夸奖他说:“看来你当了侦察排长之后,长了不少的见识,看问题也越来越全面了。好好干,等将来侦察排晋级为侦察连时,我亲自任命你当连长。”
第二天一大早,别尔金带着布里斯基回到了指挥所。看到两人都是一脸憔悴的样子,索科夫有些诧异地问:“怎么,你们昨晚没有休息吗?”
别尔金坐下后,精神有点委顿地说:“伤员太多,卫生队的同志忙了个通宵。不过好在都处理完了,重伤员已经全部安排后送。”
索科夫看了一眼别尔金,又瞧了瞧布里斯基,随后问道:“你们两人忙了一宿,想必很累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再来追赶部队。”
“不用不用。”对于索科夫的好意,别尔金立即摆手拒绝:“我的身体还撑得住,部队还是按计划出发吧。”
“您呢,上尉同志?”索科夫面向布里斯基问道:“您是怎么考虑的,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参加战斗?”
“少校同志,请允许我的部队和你们一起参加战斗。”布里斯基态度坚决地说:“我的人就在指挥所的外面,他们和我一样,愿意接受您的指挥。”
索科夫连忙朝门外望去,见外面的空地上站着三排战士,不过只有三十来人。布里斯基看到了索科夫眼中的疑惑,连忙向他解释说:“本来连里没负伤的战士有八十人,但如今一部分抬重伤员返回后方了,而一部分则留在营地里照顾伤员,因此能参加战斗的,就只剩下这三十多人了。”
他深怕索科夫嫌自己带来的人少,还特意补充说:“少校同志,别看我们人少,这些战士都是有着非常战斗经验的老兵,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布里斯基带来的这些人肯定都是精锐,便点了点头,说道:“上尉同志,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正式改编为一连四排,由你担任排长的职务。现在,你立即带着你的人,去找万尼亚上尉报道吧。”
布里斯基所率领的四排战士,走在了全营的最前面,主动承担起向导的责任。他们在这一地区活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不亚于集团军司令部派出的那些向导。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一连、二连的部队便来到了距离季姆城十五公里的地方。
索科夫见战士们经过连续的长途行军,已经显得疲惫不堪,便命令部队就地休息,自己带着布里斯基和一个警卫班的战士,到前面去查看地形。
索科夫他们来到不远处的山丘上,找合适的位置建立了观察所。索科夫举起望远镜朝西南方向望去,距离山丘三四公里远的地方,有通向远处季姆城的铁路和公路。索科夫的心里开始琢磨: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比如说在公路上埋地雷,炸毁德军的运输车辆;把铁轨扒掉,使敌人的军列无法行驶……
“少校同志,您快看。”就在索科夫盯着远处的公路和铁路发呆时,忽然听到站在身旁的布里斯基大声地说道:“您快点看北面,有一列德国人的军列正驶过来!”
索科夫连忙朝布里斯基所说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烟囱喷着黑烟的火车头,牵引着十几节车厢,正从北面驶来。索科夫盯着火车车厢看了一阵,随后放下望远镜问布里斯基:“上尉同志,你觉得德国人的列车上,拉的是士兵还是物资啊?”
布里斯基皱着眉头看了一阵,随后果断地说:“少校同志,我觉得应该是一列军火列车。您瞧,第三节和第七节车厢上盖着伪装网,里面应该有德国人的高射机枪。”说完自己的分析后,布里斯基长叹一口气,说道,“可惜啊,我们距离铁路太远,明知道这是敌人的军火列车,但我们拿它也没辙。”
对布里斯基的这番话,索科夫觉得很有道理。他在心里痛苦地想道:“部队休息的地点,距离敌人的铁路还有好几公里,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根本来不及。要是有一门76.2毫米加农炮就好了,以营里炮兵战士的水平,足以轻松地摧毁敌人的这列军火列车!”
正在懊恼不已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从东面飞来了六架战机,三机为了一个编队,朝着军列所在的位置飞去。“是我们的飞机,”布里斯基看清楚空中的飞机后,激动地说:“他们一定是来轰炸列车的。”
说话间,飞机已经开始降低高度,朝着高速行驶的列车进行俯冲扫射。索科夫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布里斯基所提到的两节车厢上的伪装网被揭开了,露出藏在下面的38型四联装20毫米防空炮。德军防空兵立即开始朝俯冲下来的飞机进行射击,由于列车在高速地行驶,使瞄准射击成为了困难,好不容易锁定目标,一踩炮钮,飞机却早已飞到其它的地方,以至于他们打出的炮弹都落了空。
德军的防空炮打不到苏军的飞机,而苏军的飞机俯冲扫射,虽然不断击中了车厢,但对整个列车造成的危害却不大。见此情形,索科夫不禁暗自叹气,心想照这种打法,就算将机载弹药打光,也无法摧毁德军的军列,倒不如试着投弹,只要有一枚航弹命中目标,就足以让这列军列粉身碎骨。
在军列上空不断盘旋、俯冲扫射的飞机,不光所取得的战果有限,而且在德军防空炮的打击下险象环生。其中一架飞机忽然脱离了编队,沿着铁路朝南飞去。见到这种情况,布里斯基一脸惊诧地说:“这是怎么回事,那架飞机怎么飞走了,难道弹药用光了吗?”
索科夫盯着那架脱离队伍的飞机观察了一阵,随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上尉同志,那架飞机不是弹药打光了,而是准备去轰炸敌人的列车。”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布里斯基依旧不解地问:“他在列车的上空就能进行投弹,为什么要飞到敌人的列车前面去呢?”
“很简单,”索科夫向布里斯基科普说:“如果他在列车的上方投弹,等航弹落下时,列车已向前开出了老远,这样航弹就会落空。但假如他从列车的前方投弹,则命中目标的几率将会大大地提高。”
也许是为了验证索科夫的说法,那架飞机在越过列车之后,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随后迎着火车头俯冲下来,同时投下了一枚航弹。航弹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便直接命中了火车头。
火车头猛然一顿,厚实的车头锅炉,在挨了航弹之后,犹如被榔头砸碎的核桃似的爆裂开来。后面拖拽的车厢,就像被一只大手猛地托起,又重重地抛了出去,在铁轨上翻滚着,,在连片的爆炸中被炸散架,再被炸飞撕成碎片。遮天蔽日的烟尘中,已经烧成火球的火车头,拖着滚滚的黑烟,凭借着惯性在铁轨上滑动,直到再一次的爆炸发生,数十吨的火车头如同玩具般,在不停的翻滚爆炸中四分五裂。
远处一团团蘑菇云腾空而起,直窜云霄,惊动正在休息的指战员们。他们纷纷站起身,望着山丘那一侧腾起的硝烟,都不停地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是什么地方传来的爆炸声?”
虽然人人都在问相同的问题,但令人遗憾的是,却没人回答他们的问题。万尼亚让各排排长安抚战士,以控制局面,而自己则带着几名战士赶往山丘之上,去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军的军列被摧毁了,那迎头投弹的那架飞机也没讨得了好。虽说飞行员及时地将飞机拉起,但机翼的下方还是冒出了长长的黑烟。看着那架飞机调头朝东飞,飞了没多远,就一头栽进了森林之中。
索科夫看到万尼亚带着几名战士上了山丘,连忙吩咐他说:“万尼亚上尉,我们有一架飞机坠落在那边的森林里,你立即派人赶去救援。”
“少校同志,”没等万尼亚说话,布里斯基就抢着说道:“把营救飞行员的任务交给我们排吧,我们对这里的地形熟悉。”
“营长同志,”万尼亚可能也觉得布里斯基是搜救飞行员的最佳人选,便对索科夫说:“我赞成让四排的战士去搜救飞行员。”
“上尉同志,事不宜迟,你们立即出发。”见万尼亚也主张让四排的战士去救援飞行员,索科夫点了点头,吩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飞行员活着,固然要把他救回来;就算牺牲了,也必须将他的遗体抬回来,明白吗?”
“明白了,少校同志。”布里斯基说完这句话,立即就调头朝山丘下跑去。
见到地面的目标被摧毁,盘旋在空中的五架飞机立即兵分两路,两架飞机朝坠机的森林方向飞去,而另外三架飞机则朝着索科夫他们所在的山丘飞了过来。
“不好,营长同志,飞行员发现我们了。”见到飞机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飞来,万尼亚连忙大喊一声:“快点准备联络布!不然他们就要朝我们开枪扫射了。”
刚看到飞机朝自己飞来时,索科夫还没有在意,当他听到万尼亚喊的话,立即意识到,飞行员也许把自己当成了敌人,是准备飞过来消灭自己的。为了防止冤枉地死在自己飞机的扫射之下,索科夫也大声地喊道:“快点,快点把联络布拿出来。”
听到万尼亚和索科夫的喊声,旁边一名警卫班的战士,手忙脚乱从图囊袋里掏出了一卷红色的联络布,在旁人的协助下,展开后铺在了地面上。
飞到山丘上空的三架苏军飞机,正准备对地面移动的人进行俯冲扫射时,看到铺在地面上的那块红色联络布,知道下面活动的是自己人,便拉升了高度,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飞走了。这三架飞机刚离开不久,在森林上空盘旋的两架飞机也飞走了,他们可能是接到通知,知道这里有自己的部队,可以帮忙营救坠机的战友,便放心地返回机场了。
运送弹药的军列遭到苏军飞机的轰炸,不光隐蔽在附近的索科夫看到了,就连季姆城内的敌人也看到了。驻扎在几公里外的德军护路部队,首先赶来试图营救,然而军列燃烧的烈焰,以及不时响起的爆炸声,使这些赶来救援的德国兵,不得不停留在几百米外望而兴叹。
过了没多久,季姆城内的救护车、消防车,以及满载士兵的装甲车、卡车,也纷纷赶到。然而他们和先期赶到的救援部队一样,被熊熊烈焰阻隔在几百米外无法前进一步。见到这种情形,隐蔽在山岗上的万尼亚,小声地问索科夫:“营长同志,我们携带了迫击炮,您看是否轰敌人几炮?”
看着拥挤在一起的敌人,索科夫的心里也曾经有过用迫击炮轰他们一些的念头,多的不敢说,消灭百八十个敌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开炮了,不是等于告诉敌人,在你们的附近隐蔽着一支苏军部队。一旦暴露了行踪,再要想进行切断德军交通线的任务,难度系数就会成倍增加,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因此,索科夫对万尼亚的这种请求,毫不迟疑地予以了拒绝:“不行,上尉同志,我们不能开炮,一旦开炮我们可就全部暴露了。要知道,我们的任务是切断敌人的交通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轻易地暴露我军的实力。”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万尼亚只能无奈答应一声:“明白了。”
见德军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索科夫留下两名战士进行监视敌人,自己带着万尼亚和警卫班下了山丘,返回宿营地,等待前去营救飞行员的布里斯基他们归来。
布里斯基上尉所率领的一连四排,虽说对这一带地形比较熟悉,但要在茫茫的森林里找到失事的飞行员,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等他们抬着飞行员返回宿营地时,已接近了傍晚。
为了防止索科夫着急,布里斯基亲自赶回来向他进行汇报:“少校同志,我们已经找到了飞行员……”
索科夫看到远处有几名战士抬着一副担架,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因此不等布里斯基说完,便打断他后面的话,着急地问:“飞行员怎么躺在担架上,他是负伤还是牺牲了?”
布里斯基连忙回答说:“飞机迫降时,她的腿受了点伤。不过您放心,她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就好,相信经过治疗,他很快就能重返蓝天。”索科夫随口说完这番话之后,忽然意识到,布里斯基在提到女飞行员时,用的是“她”,而不是“他”来称呼对方,不由吃惊地问:“等一等,上尉同志,飞行员是一个女的?”
“没错,少校同志。”布里斯基使劲地点点头,肯定地回答说:“是一位女飞行员,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们的飞行员中有女同志。”
索科夫知道在苏联卫国战争期间,苏军曾经组建了三个妇女战斗航空团,分别是第586战斗机团、第587昼间轰炸机团、第588夜间轰炸机团。其中执行夜间轰炸任务的第588飞行团,只装备了性能最差的Po-2教练机,但她们依旧把德国佬炸得鬼哭狼嚎,还被敌人冠以了“夜间女巫”的称号。由于他不清楚这三个飞行团组建的时间,因此从来不曾关心在空中为自己部队提供掩护的飞行员,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担架抬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原本躺在上面的一名圆脸的女飞行员,挣扎着坐直身体,抬手向索科夫敬礼,口里说道:“少校同志,第122飞行大队奥莉雅少尉向您报告,我驾驶的飞机在执行轰炸任务时,不幸失事,谢谢您派人来营救我。”
第122飞行大队是什么鬼?听到奥莉雅少尉报出的部队番号,索科夫在心里暗自嘀咕: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支部队,应该没有什么名气吧。其实这是索科夫太孤陋寡闻了,第122飞行大队成立于1941年10月8日,首批招收的女飞行员们,在里面经过了六个月严格飞行训练和航空课程学习后,被分配到三个妇女航空团担任各级指挥员的职务。正是因为有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飞行精英存在,新组建妇女航空团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了战斗力。
索科夫抬手向坐在担架上的奥莉雅还了一个礼后,对她说道:“少尉同志,您不要担心,我会尽快派人把您送到后方的医院。”
“谢谢您,少校同志。”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奥莉雅先是一喜,但随后脸上却露出了黯然的表情:“可惜我的这条腿伤得不轻,估计在两三个月内,无法再重新重返蓝天。”
“放心吧,少尉同志,这场仗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您要想再重返蓝天,将来有的是机会。”索科夫为了缓和气氛,故作轻松地对她说:“没准以后,还需要你为我们的部队提供空中支援呢。”
索科夫的话,让奥莉雅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她望着索科夫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少校同志,我认识您!”
“认识我?”索科夫听到奥莉雅这么说,连忙仔细地打量对方,在脑子里回忆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女飞行员。但想了半天,却半点线索都没有,他只能摇摇头,遗憾地说:“对不起,少尉同志,我实在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和您见过面了。”
奥莉雅见索科夫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随后说道:“少校同志,前几天我们大队前往新的驻扎地点,在经过一个检查站时,我看到您和您的部下坐在道路的两侧休息。”
经奥莉雅一提醒,索科夫立即想起那几辆车窗玻璃上拉着布帘的公交车,不由惊诧地反问道:“当时你们就在车上?”
奥莉雅使劲地点点头,肯定地说:“是的,我们大队的飞行员,都在那几辆公交车上。”
在得到奥莉雅的确认后,索科夫总算搞清楚那天的“特殊部队”,原来就是第122飞行大队的女飞行员们。他忍不住好奇地问:“少尉同志,你们一个飞行大队有多少飞机啊?”
对索科夫的这个问题,奥莉雅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一个大队由三个中队组成,三个机组构成一个飞行中队,一个机组有三架飞机。少校同志,您算算,我们有多少架飞机?”
“27架。”这么简单的数学题,怎么可能难得住索科夫,几乎是在奥莉雅话音刚落之时,他就准确地说出了标准答案。
“您真厉害,一下就猜到了答案。”
“对了,少尉同志,我想问问您。”索科夫想到自己亲眼目睹的轰炸场面,忍不住又问:“你们飞行大队里,像您这样的优秀飞行员还有多少?”
“我的飞行技术只能算一般,比我优秀的飞行员多了去了。”奥莉雅有点沮丧地说:“如果我的技术再强一些,今天就不会坠机了。”
索科夫回想起奥莉雅的飞机在拉起时,机翼下方就冒出了黑烟,不知击中她座机的,是德军的防空炮火,还是被炸毁的火车头的碎片。为了急于搞清楚这件事,索科夫扭头问站在旁边的布里斯基:“上尉同志,你知道飞机坠毁的原因吗?”
布里斯基在山丘上,和索科夫一同目睹了奥莉雅的飞机如何轰炸德军的军列,又如何落入森林的全过程。因此在解救奥莉雅时,他专门查看了飞机的受损情况。此刻听到索科夫问起此事,他连忙回答说:“火车头被航弹击毁后,有一块巨大的钢板飞溅出来,正好扎在了机身上,从而导致奥莉雅少尉的飞机失事。”
“少校同志,”就在几人讨论飞机是如何被火车头的碎片击落时,传来了一位女兵的声音,大家扭头一看,原来是卫生队的女卫生员玛丽娅。她走到索科夫的面前,对他说道:“军医同志听说来了一名伤员,专门让我来看看,看伤员到没有。”
“就是这位女飞行员,她的腿部负伤了。”索科夫用手朝坐在担架上的奥莉雅一指,对玛丽娅说道:“玛丽娅同志,你带她回卫生队吧。”
玛丽娅点了点头,随后吩咐抬担架的战士:“你们跟我来吧。”说完,他转身就朝卫生队所在的位置而去,战士们连忙抬着担架跟了上去。
“奥莉雅少尉,”索科夫冲渐渐远去的奥莉雅挥了挥手,说道:“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奥莉雅坐在担架上,抬手向索科夫和布里斯基敬了一个礼,嘴里激动地说:“两位指挥员同志,谢谢你们,你们对我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等到担架走远之后,索科夫叫过了报务员,吩咐道:“报务员同志,立即给集团军司令部发电报,说我们已经成功地营救了坠机的女飞行员。该飞行员在飞机迫降时,腿部负伤,我们会尽快安排人手送她返回后方的。”
利久科夫将军的坦克第5集团军,在规定的时间内,向德军的交通线发起了攻击。隐蔽在季姆地区的伊斯特拉营也积极地响应,除了炸毁桥梁,破坏铁路外,就连沿途的电话线路,也被他们在一夜之间全部割断,使德军指挥官的命令,不得不通过电台或者通讯兵来传递。
就在大家都看到胜利的希望时,坦克集团军对德军的进攻却戛然而止。一些被苏军主力打得溃不成军的德军部队,趁机收缩到一处,重新建立了新的防御。驻扎在季姆地区的敌人,也抽调兵力对索科夫的部队进行围剿。
见战场的形势忽然急转直下,索科夫只能给集团军司令部发去电报,试图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便采取相应的措施。半个多小时后,司令部的电报到了。当看完电报上的内容后,索科夫的心凉了半截,他知道这次配合坦克集团军袭扰敌后的行动,已经以失败告终。
索科夫将各连排指挥员都召集到指挥所,将电报交给他们传阅之后,说道:“同志们,坦克集团军司令员利久科夫将军,在昨天的战斗中,所驾驶的坦克被德军的炮火击毁,将军以身殉国。由于他的牺牲,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坦克集团军,被德军击溃。目前不光沃罗涅日方向的形势恶化,而且敌人也能抽调更多的兵力来围剿我们。你们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继续留在这里袭扰德军的运输线,还是返回我军的防区。”
索科夫的话说完后,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在场的指挥员都在考虑自己这支部队未来的命运。虽说有个别军官想发表自己的看法,但看到场上没有任何人说话,又悄悄地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说说吧,指挥员同志们。”索科夫见屋里没人说话,便提高嗓门说道:“伊斯特拉营的命运,掌握在你们的手里,都谈谈自己的看法,我们是应该留下,还是回去?”
“营长同志,”首先表态的一连长万尼亚上尉,他态度坚决地说:“既然上级命令我们在季姆地区袭扰德军的交通线,在这道命令取消前,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留下。”
“万尼亚上尉,”万尼亚的话刚说完,安德烈就反驳他说:“您别忘记了,上级给我们的命令,是协助坦克集团军破坏敌人的交通线。如今利久科夫将军牺牲了,坦克集团军也被敌人击溃了,假如我们再继续停留在这一地区,那么等待我们的,将是异常悲惨的命运。”
两种不同的观点说出来之后,指挥所里立即展开争论:既有支持万尼亚,希望能继续留在这里打击敌人的;也有赞成安德烈,认为如今部队是势单力薄,继续留在这里,不光不能很好地打击敌人,相反还有被敌人歼灭的可能,不如早点撤回去。
看到双方争论得不可开交,别尔金凑近索科夫的耳边小声地问:“少校同志,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等一等,别尔金同志。”虽说索科夫在召集指挥员们开会时,心中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但他为了多听听部下的意见,低声地回答道:“听听指挥员们都说些什么,我再发表自己的看法。”
然而等了半天,双方始终争执不下,别尔金使劲地拍了拍巴掌,等屋里重新恢复安静之后,对众人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你们都争论了半天,依旧没有争论出任何的结果。我看,去留的问题,还是让索科夫少校来决定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曾经是我们的营长,如今又在指挥我们作战,服从他的指挥,我认为是非常有必要的。”
原本争得面红耳赤的双方,听到别尔金这么说,不由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索科夫,等待他来做最后的决定。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假如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在季姆地区作战的话,会迫使敌人抽调更多的兵力到这里来围剿自己,没准要不了多久,自己的部队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但撤回去呢?这是根本不可能,因为罗科索夫斯基并没有给自己下达撤退命令,自己只能继续留在这里与德军周旋。
要想既不违背上级的命令,擅自撤退;又不被德军的重兵围剿,索科夫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转移部队,到其它德军防御薄弱的地区去活动。以达到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的目地。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索科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指挥员同志们,在上级的撤退命令下达前,我们是不能撤退的。但如果继续留在季姆地区,我们将面临德军的重兵围剿……”
“营长同志,您给大家说说,”索科夫的话还没有说完,瓦西里就迫不及待地问:“既不能留,又不能撤,我们该怎么办?”
索科夫拿出一张地图,摆在众人的面前,对他们说道:“上级给我们的命令,是袭扰德军的交通线,如今继续留在季姆地区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继续向西,赶到库尔斯克地区,到那里继续袭扰德军的运输线。”
索科夫的话,把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别尔金震惊地说道:“索科夫少校,库尔斯克可是在德军的防御纵深,假如我们在那一带活动,不光得不到我军的任何支援,而且还将面临德军的多面围攻,您可要考虑仔细啊。”
好像留在季姆地区,就能得到上级的支援似的。索科夫在心里小声地嘀咕两句后,又接着说道:“由于我军在布良斯克和沃罗涅日方向,都集结有重兵,为了防止我军的突破,德军会将他们的主力调往上述地区。这样一来,他们防御纵深的城市里的防御,就会变得异常空虚,从而使我们有机可乘。”
“营长同志,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点?”万尼亚小心地提醒索科夫说:“我看我们还是应该慎重考虑一下。”
“如果我们在没有得到上级的命令前,就擅自撤回了我军的防区,包括我在内的军官,都有可能因为违背军令,而被送上军事法庭。继续留在这里,就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敌人在击溃了坦克集团军之后,可以抽调更多的兵力赶回季姆地区,那么我们就将面临着全军覆没。”索科夫态度坚决地说:“撤,也是死;留,也是死。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为何不冒冒险,去攻击德军防御薄弱的库尔斯克,扰乱德军的部署呢?”
“营长同志,我服从您的命令。”见索科夫的态度如此坚决,万尼亚只能无奈地说道:“但是我依旧保留我的个人意见,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
索科夫听万尼亚这么说,目光从在座的指挥员身上一一扫过之后,说道:“我看在座的指挥员,有不少是从希姆基镇时,就跟着我了。那么我想问问你们,还记得克留科沃村吗?”
“克留科沃村?”别尔金加入得比较晚,不了解在克留科沃村所发生的事情,他有些茫然地问:“是什么意思啊?”
而瓦西里上尉听索科夫提起这个地名时,不禁老脸一红,他想到驻扎在村里谷仓的部队遭到袭击时,虽说及时给上级打了求援电话,但由于胆怯,听到外面枪声响成一片时,自己却和女房东躲在屋里不敢出门之事,却始终让他感到羞愧难当。
万尼亚同样对克留科沃村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也附和别尔金问道:“营长同志,您能告诉我们,克留科沃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我看这件事,还是让我来说吧。”安德烈站起身说道:“我们原来是驻守在莫斯科北郊希姆基镇内的特别守卫排,接到上级的命令,去参加解放克留科沃城的战斗。当我们赶到克留科沃村时,天已经黑了,便在村里宿营。当时村里接待我们的指挥员,就是二连连长瓦西里上尉。我没记错吧?”他最后一句话是问瓦西里。
“没错,没错。”瓦西里连忙点着头,说道:“当时的确是我接待你们的。”
“大家都知道,自从战争爆发后,很多村里的青壮年不是入伍,就是转移到其它地方去工作或生产去了,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妇女。”说到这里时,安德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看到村里忽然来了这么多军人,自然就会引来村里的妇女围观,她们甚至提出和我们的战士进行联欢。说实话,我的心里是非常乐意看到这样的活动开展,毕竟我们战士的日常生活是非常枯燥的。但是,营长同志却毫不迟疑地拒绝进行什么联欢活动,并将来探望战士们的妇女都撵走了……”
“安德烈上尉,”万尼亚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我不明白,您所说的这一切,和我们即将深入了德军的防御纵深,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也不清楚。”安德烈望着索科夫,一头雾水地说:“是营长同志提起了克留科沃村,我不过是复述当时所发生的事情而已。”
“两位连长同志,”在各种会议上很少发言的格里萨少尉站起来,对两人说道:“我想我明白营长提到克留科沃村的原因。”
万尼亚快速地朝一旁的索科夫看了一眼,见对方饶有兴趣地望着格里萨,便催促道:“少尉同志,是什么原因?快点说给我们听听。”
“当时我军将克留科沃城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排所驻扎的村庄,算是在我军的防御纵深。因此在夜晚安排岗哨时,当时的副排长、现在的三连长安德烈上尉,只是在村口安排了一名岗哨。”格里萨口齿清楚地说道:“但是营长同志不光在村口布置了一名暗哨,同时还在部队休息的谷仓外面,安排了一挺值班机枪。若不是他的这个布置,我们排在遭到德军的偷袭时,就算不全军覆灭,也会损失惨重。”
格里萨介绍完情况后,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我猜测营长是想说,在敌人的防御纵深,他们的警惕性往往是最差的,一旦对他们实施突然打击的话,将会取得巨大的战果。”
“格里萨少尉说得很对。”见格里萨猜到了自己的想法,索科夫不由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目前德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敌我双方兵力雄厚的地方。而在他们防御纵深的城市,防御力量就会显得相对薄弱。”
为了防止大家轻敌,他特意强调说:“记住,我说的是相对薄弱,而不是没有任何防范。否则的话,根本不用我们出手,活动在这一地区的游击队,就能狠狠地教训他们。”
经过索科夫的这番解说,在座的指挥员心里都明白,虽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要在敌人的后方活动,但所遇到的危险,却不见得比正面战场作战危险。不过别尔金还是有些顾虑地问:“索科夫少校,如果德国人赶到季姆地区后,找不到我们,他们会不会继续搜寻我们的下落。”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索科夫对别尔金说道:“我们在季姆地区这段时间所采取的种种行动,给德国人造成了一支假象,让他们以为只是一支规模比较大的游击队,压根想不到我们是正规军。一旦他们找不到我们的下落,就会以为我们转移到了其它的地区,便会停止搜索行动。不过你的话倒提醒了我,要是我们忽然凭空消失,肯定会引起德国人的怀疑,我们必须留下一支小部队,在这里继续和德国人周旋。”
“您打算把哪支部队留下呢?”别尔金简短地问。
索科夫的目光从在座的指挥员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布里斯基的身上,他开口说道:“我看就让布里斯基的四排留下吧,毕竟他们在这里活动了很长时间,熟悉这里的一切,懂得如何利用森林和沼泽,来打击围剿他们的敌人。”
索科夫的话音刚落,布里斯基刷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挺直身体向索科夫保证说:“少校同志,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率领部队在这里和敌人周旋,使他们以为袭扰他们交通线的部队,依旧停留在这段森林里。”
“上尉同志,”见布里斯基如此爽快地答应留下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索科夫走到布里斯基的面前,抬手在他的肩部上拍了两下,随后说道:“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就将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们排了。如果你们能将前来围剿我们的敌人,牢牢地吸引在这一地区,那么我一定会为你们申请嘉奖的。”
索科夫的部队在前期的袭扰战中,缴获了德军大量的武器弹药和各种物资,其中就有几部小型的电台。为了能随时和布里斯基的部队保持联系,他留下了其中一部电台和两名报务员。并和对方约定,每天晚上八点准时进行联系。
看着索科夫带着大部队离开,一名少尉班长走到了布里斯基的身边,谨慎地问道:“上尉同志,索科夫少校这是把我们抛弃了吗?让我们留在这里吸引德国人打炮灰,而他却带着人逃跑了。”
布里斯基虽说是上尉军衔,但他在伊斯特拉营里不过是一名排长,勉强有参加军事会议的资格,而他手下的中尉和少尉们,只能想普通的战士一样,等自己的上级开完会之后,回来向自己传达会议结束。由于时间仓促,布里斯基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将会议的内容,向自己的部下传达,因此面前的少尉产生误解,也就是在所难免了。
“少尉同志,”布里斯基为了防止动摇军心,觉得有必要向大家说明是怎么回事:“索科夫少校不是带人撤退,而是深入到敌人的后方,去袭扰和破坏他们的交通线。而我们的任务,就是留在这里,和前来进行围剿的德军进行周旋,使他们以为伊斯特拉营还停留在这一地区,明白吗?”
少尉听布里斯基这么说,立即意识到自己搞错了,连忙红着脸向布里斯基道歉说:“对不起,上尉同志,是我搞错了,我向您道歉。”
“行了,少尉同志,你不必再说了。”布里斯基冲对方摆了摆手,说道:“你们班的任务,就是负责警戒季姆方向,一旦发现敌人朝我们的驻地运动,就立即赶回来报告。”
营地里发生的事情,正带着部队行军的索科夫并不知道,他正在和万尼亚商议:“上尉同志,从这里到库尔斯克有一百多公里,假如我们继续在森林和沼泽中前进,那么行军的速度就会受到影响。”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万尼亚望着索科夫问道:“难道让战士们在公路上行军吗?”
“这也不是不可以的,”索科夫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接着说道:“这样的天气,德军的侦察机是不可能出动的,我们完全可以在公路上行军。”
“可是,营长同志。”万尼亚被索科夫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我们在行军过程中,和敌人遭遇了怎么办?”
“我们在公路上行军时,你派出尖兵在前面探路。”索科夫胸有成竹地说:“一旦发现公路上出现敌人,就立即给后面的部队发信号,以便大家能迅速地隐蔽到道路两侧的森林或沟壑里,避免被敌人发现。”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听了索科夫的想法,万尼亚不禁眼前一亮,连忙叫过一排长,吩咐道:“一排长,我们接下来将在公路上行军,你挑几名机灵的战士,到前面去担任探路的尖兵,一旦发现敌人的行踪,就立即给我们发信号。”
万尼亚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执行。在森林和沼泽里艰难行军的指战员们,都纷纷来到了公路上。几百人的队伍,分成了两个梯队,在人迹罕至的公路上行军,只要德军没有专门对这一带进行侦察,要想发现这支部队,还真不容易。
自从部队开始在公路上行军后,别尔金的心里就变得不踏实。他原本是和担任第二梯队的三连一起行动,但为了劝说索科夫不要采用这种冒险的行为,他专门赶到了第一梯队。一见到索科夫,他就激动地说:“少校同志,快点停止你的这种冒险行为吧。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公路上行军,一旦被敌人的侦察机发现,他们的轰炸机立即就会铺天盖地而来,足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我们炸得全军覆灭。”
“你想得太多了,别尔金同志。”对于别尔金的担心,索科夫不以为然地说:“这样的天气,敌人的飞机是根本不可能出动的。至于德军的地面部队嘛,就更不用担心了,一旦担任尖兵的部队,发现前方出现敌人,就会立即发出信号,让正在行军的部队隐蔽到公路两侧的森林或沟壑里。”
正说着话,万尼亚忽然跑过来对索科夫说:“营长同志,前面的尖兵发出信号,说公路上出现一支德军的运输队车队,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而来。”
索科夫得知公路上出现了敌人,立即吩咐道:“立即给后面的部队发信号,让大家立即隐蔽起来。”正在公路上行军的部队,看到前方发出的隐蔽信号后,迅速地分散隐蔽到公路的两侧,躲在有灌木丛遮挡的沟壑之中。
几分钟过后,一支由五辆带篷卡车组成的车队,出现在索科夫的视野里,它们沿着公路朝自己藏身的地方开来。不过车队开到距离索科夫藏身五六十米的地方停下,驾驶室的门打开,司机和坐在驾驶台的士兵下了车,站在路边闲聊。
见敌人只有十几个人,索科夫正想命令部队出击,消灭这股敌人之时,忽然看到领头那辆卡车,靠驾驶台位置的篷布被人掀开,一个戴着大檐帽的军官从里面探出头来。索科夫的眼尖,看清楚车厢内满是晃动的头盔,原来这是满载着士兵的卡车。他深怕埋伏在公路两侧的战士按耐不住,会擅自开枪射击,连忙低声冲旁边的战士说道:“往下传,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少校,我们该怎么办?”别尔金看到陆续从车厢里下来的士兵,有点担忧地对索科夫说:“看样子,这五辆卡车上有近百名敌人。一旦打起来,如果不能迅速地吃掉他们,那么就会将附近的敌人引来。”
如果只有十几名敌人,索科夫有信心在一抢不发的情况下,就解决掉这股敌人,然后用这几辆卡车运送自己的部下前往库尔斯克。但此刻看到车内坐满了敌人,虽说自己部队的人数占优,又是偷袭,但要想尽快地解决战斗,还是不太现实。
索科夫想到这里,咬着后槽牙说道:“算你们运气好,今天就放你们过去,下次再遇到你们,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原以为敌人在这里停车,无非是为了活动活动手脚,小个便之类的,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离开。谁知敌人居然从车厢里搬出木材,在路边生起火煮东西,看来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的。见到这种情形,索科夫的心里不禁暗暗着急,他担心敌人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就会发现隐蔽在公路旁边的战士。
“怎么办,营长同志。”万尼亚小心翼翼地爬到了索科夫的身边,小声地问他:“敌人不知道要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我担心战士们会暴露,开枪打吗?”
索科夫透过灌木丛望着不远处的敌人,脑子里在快速地思索着:是命令部队继续潜伏,还是果断地开火消灭这股敌人呢?
就在他举棋不定时,别尔金忽然低声地“咦”了一声。索科夫扭头朝他望去,同时小声地问:“别尔金同志,怎么了?”他问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很难看,他担心别尔金为了一点什么小事大惊小怪,会惊动不远处的敌人。
别尔金用手指着远处坐在火堆旁的敌人,小声地问索科夫:“少校同志,你听到他们说话了吗?”
索科夫早就听到了敌人说话的声音,因此听到别尔金的这个问题,他点了点头,不解地反问道:“听到了,有什么问题吗?”
“少校,你仔细听听。”别尔金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们说的是俄语。”
“说的是俄语?!”听到别尔金这么说,索科夫连忙侧着耳朵仔细聆听,果然隐约听到那群敌人是在用俄语交谈。他不解的问别尔金:“真是活见鬼,德国人怎么会用俄语聊天呢……”话刚说到这里,他猛地愣住了,他的眼睛盯着别尔金,“你是说,这帮敌人不是德国人,而是战俘里的败类所组成的‘东方营’?”
别尔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索科夫的猜测没有错。随后低声地问:“少校,既然他们是东方营,我们不妨冒冒险,也许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解决战斗。”
“不用,我们不需要和他们交火。”得知对方是东方营之后,索科夫的心里立即有了更好的想法,因此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别尔金的提议,而是自顾自地说:“我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来对付他们。”
索科夫在别尔金惊诧的眼神中,吩咐一名战士:“战士同志,立即把恩斯特下士叫到这里来,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
“营长同志,”蹲在一旁的万尼亚,等战士离开后,不解地问索科夫:“您叫恩斯特下士做什么?他刚伤愈出院不久,还无法参加激烈的战斗。”
“我有个想法,”索科夫趴在沟里对万尼亚小声地说:“让恩斯特冒充德军指挥官,把这股停留在公路上的敌人赶走。”
“能行吗?”万尼亚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试一试了。”想到自己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待会儿恩斯特来了,自己向他部署任务时不方便,便小声地对别尔金说:“别尔金同志,你留在这里,假如敌人发现我们隐蔽在公路旁的战士,可以果断命令部队开火。”随后又对万尼亚说,“上尉同志,跟我来!”
二连隐蔽在一片山丘的后面,公路在这里转了一个弯,正在路边休息的敌人,是根本看不到这边的动静。索科夫带着万尼亚爬到二连所在地后,瓦西里立即迎了上来,小声地问索科夫:“营长同志,是不是让我们连上去消灭敌人?”
索科夫望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如果我想消灭敌人的话,万尼亚上尉的一连就足以完成这个任务,何必舍近求远来找你。”
得知索科夫到这里来,不是让自己的部队投入战斗,瓦西里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他不解地问:“营长同志,既然您不让我们参战,那您到这里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到这里来,是找你借几名战士。”索科夫回答说:“我要派大用处。”
“格里萨,带几个人过来!”瓦西里扭头小声地招呼隐蔽在不远处的格里萨:“营长同志有任务交代给你们。”
听到瓦西里的召唤,格里萨立即带着几名战士,弯腰跑到索科夫的面前,停止身体说道:“营长同志,我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瓦西里,你们连里有缴获的德军制服吗?”索科夫想到最近自己的部队一直在干游击队的活,不断地袭击敌人的运输线,缴获的诸多物资里,军装是少不了。这次向库尔斯克开进时,很多物资都留在了营地,因此他特意问问瓦西里这里有没有德军制服,如果没有的话,他只能另外想办法。
好在瓦西里的回答,没有让索科夫失望:“有的,营长同志。我想到您可能会安排人手,伪装成德国人,深入他们的防区去进行侦察,因此在离开营地前,就专门让人带了德军制服。”
听到瓦西里的回答,索科夫立即惊喜地问:“有多少套?”
“不过数量不多,大概就只有十几套。”
索科夫的心里原以为只有四五套,没想到居然有十几套之多,连忙吩咐瓦西里:“快点把军服取来,我马上就要派用场了。”
随营部一起行动的恩斯特,在接到战士的通知后,猜到索科夫找自己肯定有什么急事,便立即赶了过来。他小跑着来到索科夫的面前,有些气喘地问:“少校,有什么事情吗?”
“恩斯特下士,”索科夫客气地对恩斯特说道:“在前面的路上,有一群东方营的士兵,看样子他们是打算要休整很长时间。为了我军能尽快赶往库尔斯克,我需要你伪装成德军指挥官,将那些敌人撵走。明白吗?”
“少校,”恩斯特等索科夫说完后,立即开口问道:“我能问问,对方有多少人?是我一个人去执行任务吗?”
“放心吧,恩斯特下士,这么危险的任务,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呢?”索科夫连忙向恩斯特解释说:“格里萨少尉会带十几名战士,与你一同前去的。”
二连所携带的军装一共有十三套,除了一套上尉、一套下士的军服外,剩下的都是普通士兵的服装。唱主角的恩斯特,自然是穿那套上尉军服;格里萨穿下士军服,剩下的人都穿普通士兵的军服。
换装结束后,一支新鲜出炉的德军巡逻小分队就出现在公路上。但他们绕过山丘,出现在东方营士兵的视野里时,有不少士兵慌忙放下了手里的饭盒,将枪口对准了小分队出现的方向。当他们看清楚来的是一支德国巡逻队后,又纷纷收起了枪,继续坐下来吃饭。
恩斯特带着十二名穿着德军制服,挎着冲锋枪的“德国兵”,沿着公路朝敌人休息的地方走去。走在他身边的格里萨,看到敌人在驾驶台顶部架着一挺机枪,但不是德军列装的MG34通用机枪,而是一挺很少见的捷克轻机枪。正副机枪射手就站在机枪的旁边聊天,他们朝恩斯特他们望了一眼后,又自顾自地继续聊天。
看到一队巡逻兵朝自己走过来,一名执勤的哨兵立即迎了上去,用生硬的德语问道:“站住,你们是哪部分的?”
恩斯特没有搭理他,用手将他扒拉到一旁,径直来到了人群前,把双手往身后一背,板着脸问道:“你们这里是谁在负责?”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名穿着上尉制服的军官站出来,抬手向他敬礼后,用蹩脚的德语说道:“上尉先生,这里负责的,是党卫军的一级突击队小队长乔纳斯负责!”
索科夫只告诉这里有一支敌人,并没有说这些不是德国人。因此恩斯特听完上尉说的俄语腔很重的德语后,瞥了对方一眼,有些诧异地问:“你是俄国人?”
“是的,上尉先生。”上尉慌忙挺直身体回答说:“我叫洛尔滨,以前在俄国军队里待过,如今是第47东方营的营长。”
恩斯特知道每个东方营里,都会有一支东方士兵监察组,全部由党卫军士兵组成,他们的责任是负责监督这支部队作战。上尉嘴里所说的乔纳斯,应该就是监察组的组长,于是他等上尉一说完,便望向那些还站在火堆旁的官兵,冷冷地问:“谁是乔纳斯?”
一名党卫军士兵从人群中挤出来,来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敬礼后,有些心不在焉地问:“您好,上尉先生,我是一级突击队小队长乔纳斯,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看到对方不过是党卫军的一名小兵,恩斯特便厉声质问道:“谁让你们在这里生火的?”
“上尉先生,”乔纳斯连忙向恩斯特解释说:“赶了半天的路,士兵们都饿了,所以我让他们下车休息一下,顺便吃点东西。”
“你不知道这一带经常有游击队出没吗?”恩斯特故意吓唬对方说:“你们居然还敢在这里停留,立即收拾东西离开。”
“是,上尉先生。”乔纳斯慌乱地回答说:“我们这就离开。”随后转身冲着那些东方营的官兵,用同样蹩脚的俄语喊道,“出发,立即出发!”
东方营的官兵听到乔纳斯的喊声,慌忙手忙脚乱地熄灭了篝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便纷纷等车。就在乔纳斯转身准备坐进驾驶台时,恩斯特忽然问了一句:“一级突击队小队长先生,你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去季姆地区,那里发现了大量俄国人的游击队,我们是奉命去歼灭他们的。”乔纳斯关上车门后,最后说了一句,“库尔斯克的守军空虚,所以不得不将这些俄国战俘组成的部队都调出来,去清剿该死的游击队。”说完,他抬手在司机的肩部拍了一下,“开车!”
等到敌人的车队远去,指战员们便纷纷从藏身的地方出来。索科夫走到恩斯特的面前,冲他点了点头,赞许地说:“恩斯特下士,好样的,干得不错。”
“少校,我觉得有事需要向您报告。”恩斯特迟疑了片刻,随后对索科夫说:“刚刚那位党卫军的一级突击队小队长,在无意中说漏了嘴,说库尔斯克城内空虚,根本抽调不出部队去清剿季姆地区的游击队,因此只能调由战俘组成的东方营去充数。”
听到恩斯特这么说,索科夫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扭头朝旁边的几名指挥员看了一眼,随后吩咐万尼亚:“上尉同志,立即派出侦察人员,到库尔斯克去进行侦察,搞清楚敌人的部署情况。”
但万尼亚遵照索科夫的命令,安排人手赶往库尔斯克方向侦察时,一连、二连的指战员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正在朝德军的后方进军,他们的心里不禁开始紧张,都在思索:为什么我们不撤退,反而到敌人的后方来了?如果打起来,会有援兵赶来支援我们吗?还有,如果在战斗中负伤,是否能及时地得到医治呢?
虽然战士们的心里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但既然索科夫已经下达了命令,那么就只能无条件执行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了。
和战士们相比,各级指挥员就要乐观得多,最初索科夫提出要进攻库尔斯克时,他们还担心敌人的兵力太强大,自己去进攻纯属以卵击石。如今得知库尔斯克城内的兵力薄弱后,大家的想法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表现,恨不得立即冲入城内,消灭那些数量有限的守军。
索科夫的部队驻扎在距离库尔斯克20公里的一片森林里,到第二天中午,克里斯多夫率领的侦察小组从库尔斯克返回。穿着德军制服的他们,骑着边三轮进入森林时,执勤的哨兵还以为是敌人闯进来,差点就开枪射击了。
“少尉同志,情况怎么样?”索科夫看到穿着德军中士服装的克里斯多夫从外面走进来时,立即开门见山地问道:“搞清楚敌人的兵力部署情况了吗?”
“是的,营长同志。”克里斯多夫情绪激动地说:“德军在库尔斯克城内,只有一个连的兵力,而且分布在全城不同的地点。负责维持城内治安的警察,大概有两三百人,不过他们的战斗力很差。”
索科夫等克里斯多夫指出德军驻扎的具体位置后,对站在面前的三位连长说道:“连长同志们,城里的情况都搞清楚了,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营长同志,我想问问。”首先发言的是一连长万尼亚:“这场仗,您打算怎么打?”
“怎么打?”听到万尼亚的提问,索科夫的眉毛往上一扬,随后说道:“还能怎么打,当然是采用以往的化装偷袭战术。”他说完这话之后,见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猜到大家是在为什么事情担心,便接着说道:“我知道各连携带的德军制服数量有限,但我们还是可以将其充分地利用起来。”
“怎么利用?”瓦西里有些迟疑地问:“全营的德军制服加起来,也不过四十套。如果我们采用逐一清除的战术,一旦有敌人逃脱,就会让其它地点的敌人采取防御措施,为我们下一步的行动造成麻烦。”
见连长们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索科夫笑着说:“连长同志们,我是这样考虑。既然我们有四十名穿德军制服的战士,那我们就把他们分成四组,每组十人,同时在不同的地点采取行动……”
“营长同志,”瓦西里打断了索科夫的话,顾虑重重地说:“要是遇到敌人的兵力比我们多,一时吃不掉他们,该怎么办?一旦城里的枪声响起,我军的行动就会被发现,到时就有可能陷入一场混战。”
“放心吧,瓦西里上尉。”索科夫笑着对瓦西里说道:“我会给每个行动小组,再另外配上三十名穿我军制服的战士。你说说,我们一个小组四十名战士,难道还对付不了兵力分散的德国人吗?”
索科夫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们心里都明白,德国人又不是瞎子,几拨穿着苏军制服的军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库尔斯克城内,他们要是发现不了才怪了。这次,向索科夫提出疑问的是别尔金:“索科夫少校,我们的人只要一进入城内,就会立即被敌人发现,那接下来怎么完成偷袭任务啊?”
“如果我们的战士穿着制服,大摇大摆地进入城内,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敌人发觉。”索科夫笑着说道:“但假如敌人看到是几队战俘,被别的德军士兵押入城内,他们又会怎么想呢?”
“战俘,哪里来的什么战俘?”别尔金随口嘟囔着,他的话刚一出口,猛地浑身一震,随后望着索科夫吃惊地问:“索科夫少校,你是打算让我们的战士假装被俘,然后由伪装成敌人的战士押解入城?”
索科夫笑着点了点头,对别尔金的猜测表示了肯定:“没错,我就是这样考虑的。”
“果然是好办法,索科夫少校。”别尔金听后连声叫好:“这样一来,我们的战士就算大摇大摆地进入城内,也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营长同志,我还有一个问题。”万尼亚等别尔金说完后,却望着索科夫继续问:“您刚刚说每个行动小组,每组四十人,其中伪装成德军的十人,装扮成战俘的三十人。我想问问,战俘的身上肯定不能带武器,而押解他们的假德国兵,总不能每人都背四支枪吧。如果那样的话,敌人一下就能看出破绽。如果不带武器吧,伪装成战俘的战士,又是手无寸铁,他们,该如何战斗呢?”
“万尼亚上尉,你所担心事情,都不算什么问题。”万尼亚所提出的问题,索科夫早就考虑过了,他回答说:“假扮德国人的战士,每人携带双份的武器。一旦消灭了分散的敌人,他们可以将缴获的武器和服装,交给装成俘虏的战士,让其中一部分战士换上德军的制服。剩下的‘俘虏’分成两部分,分别由“德国兵”押往不同的地点。”
“果然是好办法。”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在场的众人都连声叫好。又研究了一些细节之后,各连连长便回各自的部队,去做偷袭库尔斯克的准备了。
等连长们一离开,别尔金向索科夫请示道:“索科夫少校,夺取库尔斯克可不是一件小事,您瞧,我们是否给方面军司令部发一个电报,将我们的情况向他们进行汇报?”
“我看暂时还是缓一缓吧。”索科夫没有向上级请示,就擅自率领部队离开了季姆地区。如果在此时向上级报告,说自己率领部队到达了库尔斯克地区,一是容易泄密不说,二来还有可能受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责备,毕竟自己这么说,是自作主张。因此对别尔金的提议,他予以了拒绝:“还是等我们占领了库尔斯克之后,再向上级报告不迟。”
“好吧,索科夫少校。”见索科夫毫不迟疑地否决了自己的提议,别尔金也没有争论,而是客气地问:“我能问问,我们占领了库尔斯克之后,又该怎么办?”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敌人在库尔斯克有一处规模极大的仓库。”索科夫回答说:“如果我们占领了仓库区,那么就想办法将那里的仓库尽快搬空。如果无法达成这个目地,就一把火烧掉它,让德国人也休想得到丝毫弹药和物资的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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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尔斯克是一座比较大的城市,在战争爆发后,虽然也曾经进行过疏散工作。但工作刚开始,城市就失陷了,以至于大多数的居民都留在了城里。
城东忙碌了一天的居民们,正纷纷往家走的时候,忽然看到有德国兵押解着一群俘虏,从城外走了进来。正在街头巡逻的德国警察,连忙将走在路上的居民,都撵到了人行道上,免得他们影响到俘虏队伍的行进。
从战争爆发到现在,大批苏军指战员成为了德国人的俘虏,在自己的土地上被屈辱地押解着行进。库尔斯克作为一座被德国人占领的城市,居民们经常可以看到从各地押来的苏军战俘。因此他们都静静地站在路边,表情麻木地望着行进在街上的德国兵和战俘。
当战俘位置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后,居民们纷纷散开,各自返回自己的家中,因为很快就要宵禁了,假如继续停留在街道上,一旦被德国人抓住,就有可能被当成地下抵抗分子,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监狱,或者是被当街枪毙。
但一名叫雅拉克的年轻工人,却留在远处没动窝。他意外地发现,战俘部队入城后迅速地分成了四队,每队都由十名挎着两支枪的德国兵,和三十名赤手空拳的苏军战俘组成,他们在那些帮忙维持秩序的警察带领下,沿不同的街道迅速地朝前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雅拉克小声地嘀咕着:“关押战俘的营地在城南,但看这支俘虏队伍显然不是朝那个方向去的。难道他们想把这些新抓到的战俘,都关在城里嘛?不过就算要关在城里,也应该关在一处,怎么会同时前往不同的方向呢?”
正当雅拉克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看到一名德国警察从人群中跑出来,用德语大声地喊着什么。但他的喊声很快就被打断了,一名跟着冲出来的德国兵,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并用锋利的匕首划开了他的脖子。
见到这一幕让人震惊的场景,雅拉克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德国人怎么开始自相残杀了?”他深怕遭到池鱼之殃,连忙躲在了一个角落里,仔细地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被杀死的警察被扔进了旁边废墟里,杀死他的德国兵又重新回到队伍里。令人奇怪的是,队伍里的战俘居然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有人还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看到这种场面,雅拉克越发地吃惊了,战俘和德国人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友好了?更何况还是在杀死了一名德国警察之后。
但更令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街道上执勤的德国警察被清空之后,城市的入口处,又出现了一群苏军指战员,他们借助街道两侧的建筑或废墟,快速地朝前推进。
“营长同志,”雅拉克的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这里发现了一名老百姓,我们该如何处置他?”
雅拉克扭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身后站着十几名苏军指战员,其中还有一名是军官。他深怕自己会遭到那名德国警察的下场,不禁两腿打颤,神情紧张地说:“不要,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他本来说完这两句话,就想逃之夭夭的,但因为太害怕,两腿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站在原地听天由命。
站在雅拉克面前的军官不是别人,正是索科夫。为了加快夺取库尔斯克的速度,他命令伪装成德军的战士,要清空所经过街道上的德国人,这样自己就能带着部队跟在他们的后面进入城内。
原以为天色将晚,居民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一名正在偷窥的居民。索科夫望着面前的年轻人,表情严厉地问:“你是谁,是做什么工作啊?”
“指挥员同志,”听到对面的人说的是标准的俄语,雅拉克猜到对方可能是真正的苏军军人,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他连忙回答说:“我叫雅拉克,是机械厂的工人,刚刚下班路过这里。看到有一群德国人押着我们的战士进城,出于好奇就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说说吧,雅拉克。”索科夫的手指搭在了突击步枪的扳机上,如果对方的答复不能令他满意,他就会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送对方去见上帝:“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刚刚看到一名德国兵,杀死了一名为他们带路的德国警察。”雅拉克说完这话之后,立即意识到自己所看到的德国兵,也许是苏军伪装的,便惊喜的问:“指挥员同志,那些德国人不会是我们的同志伪装的吗?”
索科夫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冲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的确是我们的同志。雅拉克,你知道什么地方还有德国人吗?”
“有的,在我们的厂里就有德国人。”雅拉克咬牙切齿地说:“有五名德国兵,另外还有二十名警察,他们深怕我们把厂里的产品偷出来送给游击队,每天下班时,还要对我们进行压根的搜身。前两天,德国人怀疑有几名工人是地下抵抗组织的,就把他们抓到厂门口,当着大家的面把他们全部枪杀了。”
“该死的德国佬,现在已经到了让他们偿还血债的时候了。”索科夫说完这话后,问雅拉克:“雅拉克,你愿意带我的人去工厂吗?”
雅拉克听到索科夫这么说,立即意识到对方是打算除掉工厂里的德国士兵和警察,连忙使劲地点了点头,激动地说:“愿意,指挥员同志,我愿意给你们带路。”
索科夫朝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二连二排长热利亚一名军官,便吩咐他说:“少尉同志,带上你的排跟这位雅拉克到机械厂走一趟,把厂里的德国人全部干掉。”热利亚响亮地答应一声后,带着自己的部下,随雅拉克赶往了机械厂。
在这次偷袭库尔斯克的计划中,只有两个目标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的。一个是德军指挥部,库尔斯克的卫戍司令官肯普卡上校就待在这里;而另外一处,则是军事仓库。城里虽说只剩下了一个连的兵力,但在这两个要害部门,肯普卡各摆了一个排的兵力。
直扑卫戍司令部的部队,是由格里萨少尉指挥的,而其中恩斯特下士又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在整个营里,就只有他说德语时,才不会引起德国人的怀疑。
不过他们刚来到卫戍司令部的门口,就被执勤的士兵拦住了。带队的士兵是一名下士,他丝毫没有因为恩斯特肩上扛着上尉军衔,就对他表现得毕恭毕敬,反而语气严厉地问:“上尉先生,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们是从季姆地区来的,”恩斯特不清楚附近德军部队的番号,不敢随便乱说,免得穿帮,他硬着头皮说道:“是奉命送战俘到这里来的。”
谁知下士听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伸出一只手:“拿来!”
“什么?”下士的举动,把恩斯特搞糊涂:“拿什么给你?”
“还能是什么?”下士有些不屑地说:“当然是你们出入这里的通行证!假如没有通行证,那么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恩斯特的目光快速地朝四周一扫,发现除了建筑物的门外站着两名士兵,沙袋工事里有一名正在抽烟的机枪手,以及刁难自己的德军下士外,就再也没看到任何人了,他便连忙朝格里萨使了个眼色,示意可以动手了。
心领神会的格里萨,冲自己的部下一摆手,穿着德军制服的战士,便纷纷上前将枪口对着了门外的德国兵。德军下士见到周围对准自己的枪口,心里不禁一阵阵发慌,他以为是自己的言语得罪了对方,这位上尉才故意命人这样对待自己的。
下士慌忙陪着笑对恩斯特说:“上尉先生,误会,这都是误会。我想你们刚从前线来,肯定没有通行证,我这就放你们进去……”
“误会不了,”用手枪顶着下士腹部的恩斯特冷冷地说道:“我们是苏联红军!”
“啊,是俄国人!”下士被恩斯特的话吓了一跳,慌忙将自己的双手举过了头顶:“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问清楚担任警卫任务的德军住在什么地方后,格里萨留下两名战士看守俘虏,自己带着剩下的战士冲进了楼里。虽说格里萨他们冲进楼里后,就被走廊上的德国兵发现了,还发生了枪战。不过零星的抵抗,很快就停止了,格里萨手里端着MP40冲锋枪,踏着德军的尸体,冲进了卫戍司令官的办公室,他举枪瞄准了刚从抽屉里拿出手枪的肯普卡上校,大声地喊道:“举起手来,否则打死你!”
别看肯普卡听不懂格里萨喊的是什么,但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自己,知道大势已去,便将手枪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随后举起了双手。
格里萨率领的小分队,轻松地占领了德军的卫戍司令部,俘虏了司令官肯普卡上校。而由二连长瓦西里亲自带部队袭击的仓库,同样没遭遇什么激烈的战斗。毕竟这座城市从占领开始,就从来没有遭到过苏军的进攻,因此仓库里的守军警惕性不高,仅仅响了几枪,就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在相继占领了卫戍司令官和仓库之后,城里剩下的零星敌人,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因此索科夫和别尔金商议之后,决定将此事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
接到了索科夫的电报前,罗科索夫斯基正在为他担心。由于利久科夫的牺牲,使局势陷入了一片混乱,忙着处理危机的罗科索夫斯基,不免就忽略了伊斯特拉营,以至于忘记让马利宁给索科夫发报,让他将部队都撤回来。
如今战局重新趋于稳定,但是伊斯特拉营却忽然中断了联系,罗科索夫斯基是心急如焚,他不断地催促通讯兵主任马克西缅科:“主任同志,不间断地呼叫伊斯特拉营,一定要搞清楚,他们如今究竟在什么位置?是被德国人包围了;还是突出了重围,正在向我军靠拢?”
马克西缅科记录完命令,没等他让报务员发出。一名报务员忽然惊呼一声,随后扭头冲站在一旁的罗科索夫斯基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我收到了伊斯特拉营发来的电报。”
听说有伊斯特拉营打来的电报,急于知道他们情况的罗科索夫斯基,居然一把抢过了报务员手里的电报,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他不禁连声说道:“干得好,干得好!这个索科夫干得真是太漂亮了!”
“司令员同志,出什么事情了?”刚刚正式接任集团军参谋长一职的马利宁问道:“索科夫在电报里说了些什么?”
罗科索夫斯基将手里的电报递向了马利宁,同时激动地说:“索科夫在电报里说,他的部队已经占领了库尔斯克。”
“什么,占领了库尔斯克?”马利宁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库尔斯克那么大的一座城市,别说你一个营,就算是一个师,也不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但他觉得罗科索夫斯基不会信口开河,连忙接过了电报,仔细地浏览上面的内容。
看到电报后,马利宁沉吟了半天,说道:“司令员同志,这个胜利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库尔斯克有德军重要的物资仓库,一旦被我军占领,那么肯定会影响到敌人的进攻计划,这样就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来调整部署。”
罗科索夫斯基走到了地图前看了一会儿后,对马利宁说:“索科夫真是个人才,他真是太了不起了。我们的几个集团军与德军打得难解难分,他一个营就使沃罗涅日方向的敌我态势发生了变化,真是太了不起了。”
马利宁小心地提醒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一旦德国人得知库尔斯克丢失,肯定会调集重兵去重新夺取库尔斯克。我担心就靠索科夫的一个营,是无法挡住敌人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