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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遣空军去支援库尔斯克,罗科索夫斯基是经过反复思索之后,才做出的艰难决定。要知道,隶属于布良斯克方面军的空军第2集团军,名义上编有8个航空兵师和2个独立航空兵团,但实际上能参加战斗的,只有空军第205、第206和第227师,他们承担着繁重的作战任务,在沃罗涅日方向和德国的空军争夺制空权,为方面军的地面部队提供空中掩护。一旦把他们调往库尔斯克,就意味着方面军部队在一段时间内,无法得到空军的支援。

    看着马利宁去给索科夫发电报了,军事委员沙巴林走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表情严肃地问:“司令员同志,您真的做出决定了?”

    罗科索夫斯基明白沙巴林问的是什么,便点了点头,表情凝重地说:“是的,军事委员同志,我已经决定了。只要能守住库尔斯克,把德军中央集团军群和南方集团军群的战线割裂开,就算方面军的主力在很长时间内,都不得不在没有空军支援的情况下,与敌人进行战斗,也是完全值得的。”

    “司令员同志,”对于罗科索夫斯基所做出的决定,沙巴林的心里并不赞成,他觉得罗科索夫斯基这样太冒险了,要是把空军都派往了库尔斯克,失去了空中掩护的方面军部队就有可能被德军击败,假如库尔斯克到时也守不住,自己作为方面军的军事委员,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有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可能。一想到巴甫洛夫大将和他的参谋长等同僚的下场,沙巴林就不寒而战,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觉得自己应该对罗科索夫斯基进行劝说:“您有没有考虑过,就算我们派遣了空军去支援,索科夫的伊斯特拉营,不对,现在叫步兵第73旅,也不见得能守住库尔斯克。我们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虽说我们派了空军去支援,不一定能守住库尔斯克;但假如不派空军支援的话,库尔斯克肯定守不住。”罗科索夫斯基望着沙巴林,表情凝重地说:“要是破坏了大本营建立库尔斯克突出部的战略意图,可是要掉脑袋的。”

    罗科索夫斯基的这番话,让沙巴林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好吧,司令员同志,看来我们为库尔斯克提供空中支援,是完全必要的。”

    刚刚回到指挥部的索科夫,接到了马利宁发来的电报后,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他将电报递给别尔金,嘴里说道:“政委同志,你看看,这是方面军司令部发来的电报,从明天开始,他们要为我们提供足够的空中掩护。”

    “这真是太好了。”别尔金快速地浏览完电报上的内容后,激动地说:“有了空军的支援,我们就有把握守住库尔斯克。”

    考虑到明天有空军的支援,索科夫便决定将炮兵充分地利用起来,于是拿起面前的话筒,给炮兵连长波罗琴科打了一个电话:“中尉同志,立即到我的指挥部来一趟。”

    别尔金等索科夫打完电话后,好奇地问:“旅长同志,你叫炮兵连长过来做什么?”

    “我估计明天德军会发起新的进攻,为了减少部队的伤亡,有必要在敌人的进攻开始时,就用炮火对他们进行火力拦截,减轻防守部队的压力。”

    “旅长同志,如果我们在德军进攻时,就对他们进行炮击,很容易遭到德军炮火的压制。”别尔金听后有些担心地说:“我们只有十几门火炮,可无法和敌人的炮群相抗衡。”

    “政委同志,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索科夫信心十足地说:“只要有空军的支援,我们就不用担心。只要敌人的炮兵阵地一暴露,我们的空军就会把他们消灭掉。”

    等波罗琴科来到指挥部,索科夫便立即对他说:“中尉同志,从目前的形势判断,德军明天可能会再次发起进攻。我给你的任务,就是在敌人进攻时,用炮火对他们实施拦截,以减轻三营的防守压力。能做到吗?”

    波罗琴科不清楚第二天将获得空军支援一事,因此对索科夫的这道命令,显得有些为难:“旅长同志,从今天战斗的情况看,德军光一个团,就有超过二十门火炮。假如他们命令是一个师级单位来进攻,他们的火炮数量就更多了,一旦我们遭到了他们的反制,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放心吧,中尉同志。”见波罗琴科也担心明天过早地使用炮兵,会遭到德军优势炮兵的报复,便安慰他说:“明天会有空军来支援我们的,德军不开炮则已,只要该开炮,我们的轰炸机编队就会将他们炸得稀巴烂。”

    “真的吗?”听说有空军的配合,波罗琴科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旅长同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再担心敌人的炮兵了。”

    遭到了失败的德军,很快就卷土重来。第二天一早,德军师长冯?德雷贝尔少将就动用了四十八门150毫米火炮,对城东的苏军阵地实施炮击,原本静悄悄的阵地顿时化成了一片火海。三营的指战员们虽然都躲在坚固的混凝土工事里,但依旧被外面耀眼的火团、炸雷般的巨响,震得昏头转向。

    德军炮击开始后没多久,在城里指挥部的索科夫就听到了声音。他急于知道前方的情况,便给三营长安德烈打电话,可是拿起话筒,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以为是电话出了问题,立即将通讯连长马克西姆叫过来,厉声问道:“少尉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三营联系不上?”

    马克西姆接过电话听了听,随后回答说:“旅长同志,可能是德军的炮火太猛烈,电话线路被炸断了。”

    “立即命人检查线路,”索科夫等他一说完,立即吩咐道:“我需要了解三营的情况。”

    “旅长同志,您别担心。”见索科夫一脸怒气,马克西姆慌忙解释说:“虽说电话线路被炸断了,但他们配备有电台,可以通过电报或者无线通话来进行联系。”

    “立即给安德烈大尉发电报,”索科夫听着从城东方向传来的隆隆炮声,知道就算可以采用无线通话,估计通话效果也会受到影响,还不如用电报更便捷,便吩咐马克西姆:“让他立即将阵地上的情况报过来。”

    躲在指挥所里的安德烈大尉,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旅部之间的电话线,已经被德军的炮火炸断了。他感觉自己就像坐在喷发的火山口,被腾起的硝烟包裹得严严实实,硝烟的爆炸声一片连过一片,一波响过一波,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火光。战壕里用来加固工事的碗口粗的圆木,也被炮弹炸成粉碎,在空中四处飞扬。

    他被炸晕了,以至于报务员连着喊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听到。直到报务员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使劲地摇晃了两下,他才发现报务员在叫自己。“什么事?”安德烈的话一出口,发现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才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经被炮弹的爆炸声震得不好使了。

    报务员没有说话,而是将手里的一份电报递给了安德烈。安德烈看完后,本能地想口述命令,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就算自己说什么,报务员也不见得能听清楚,便拿起铅笔在那张电报纸的北面写了几句话,交给了报务员,示意他给旅部回电。



    索科夫看完安德烈的回电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心说德军的炮击如此猛烈,势必给三营造成巨大的伤亡。可惜空军部队还没赶到,否则就可以给德军炮兵以重创。

    别尔金见索科夫一脸忧色的样子,慌忙问道:“旅长同志,三营那里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没等索科夫回答,他又继续说道,“你看,是否需要命令波罗琴科中尉开炮,压制德军的炮火?”

    “不行,炮兵不能还击。”索科夫摇着头说:“根据安德烈的判断,德军至少动用了四五十门火炮,对三营的阵地实施炮击。如果我们在这种时候命令炮兵开火,不光无法压制敌人的炮火,反而会遭来灭顶之灾。”

    “那我们该怎么办?”别尔金着急地问:“就眼睁睁地看着三营指战员,待在阵地上挨敌人的炮弹吗?”

    正当两人束手无策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别尔金一把抓起话筒,贴在耳边说道:“我是别尔金政委,您是哪里?”

    听筒里传出了观察哨激动的声音:“政委同志,飞机,我们的飞机,我看到天上有我们的飞机出现了。”

    “你说什么?”别尔金听到观察哨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的报告,先是一愣,随后大声地问:“天空出现了我们的飞机,对吗?”

    “是的,是的。”观察哨连声说道:“有三组四机编队的轰炸机,正朝着城市的东面飞去,看样子他们是去轰炸德军的炮兵阵地的。”

    索科夫和别尔金得知空军的轰炸机编队已经赶到,立即来到了教堂顶部的钟楼,从这里观察轰炸机对德军炮兵阵地的轰炸。为了不影响指挥,索科夫专门命令马克西姆牵了两条电话线到钟楼上。

    索科夫从望远镜里看到,这支有雅克-4轰炸机所组成的编队,来到德军炮兵阵地的上空后,立即降低高度开始投弹。成片的航弹从天而降,落在炮兵阵地上爆炸,德军的大炮被炸成了零件,炮兵们被炸得血肉横飞,整个阵地很快就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

    有些机灵的炮兵,见到苏军的轰炸机飞过来,立即丢掉火炮逃跑,企图逃出这片死亡区域。但苏军飞行员们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们,他们在完成了投弹之后,将机身拉高,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再次俯冲下来,用机载机枪扫射逃跑的德军炮兵,疯狂地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索科夫见德军炮兵对三营阵地的炮击停止后,立即拿起电话吩咐波罗琴科:“中尉同志,立即让炮兵开炮,狠狠地轰击德军的炮兵阵地,将他们剩下的大炮砸得稀巴烂。”

    而三营的指战员们,听到外面的炮击停止,也纷纷从藏身的工事或掩体里走回来。当他们远远地望见自己的轰炸机,正对着德军的炮兵阵地狂轰滥炸时,不禁摘下头上的钢盔,冲着天上的飞机拼命地挥舞起来,与此同时,阵地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乌拉”声。

    没等苏军的轰炸机将德军的炮兵全部消灭,德军的战斗机就出现了。八架战斗机采用双机编组的队形,扑向了正在轰炸炮兵阵地的苏军轰炸机。

    面对冲过来的德军战斗机,苏军轰炸机不得不停止对地面目标的攻击,而和冲上来的敌机展开了搏斗。虽然飞行员们表现得很英勇,但雅克-4哪里是bf-109的对手,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有两架雅克-4被击落,一架被击伤。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轰炸机遭到德军战斗机攻击的一幕,索科夫不禁失声叫了出来:“德国佬的战斗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们护航的战斗机呢?”

    “旅长同志。”别尔金见到这一幕,心里同样着急:“我们该做点什么,帮他们一把。”

    “我们能做什么?”索科夫无奈地说道:“别说我们没有高射炮,就算有高射炮,距离那么远,也无法命中敌人的飞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中出现了四架米格-3战斗机,他们在接近了德军的战斗机之后,立即解散了编队,各自奔着自己选好的目标而去。看到这些米格战机都是各自为战,对空战可以算是门外汉的索科夫,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心说米格战机本来在数量上就不占优势,居然还各自为战,不是等着被德军的战机各个击破吗?

    他正在这么想,便见到有一架米格战机冒出了黑烟,应该是被德军的战机击中了。不过飞行员还是顽强地在空中与敌机进行着搏斗,直到飞机开始失控时,才向敌机发起了撞击。两架飞机在空中相撞,腾起了一团火光,带着火苗的飞机碎片,像天女散花般从空中撒落下来。但令人庆幸的是,苏军飞行员并没有牺牲,而是在两机相撞前,已经成功地跳伞。

    看到空中绽放的那朵伞花,索科夫连忙抓起报话机的送话器,对着话筒大声喊道:“安德烈大尉,听得到吗,安德烈大尉?”等耳机里传出了安德烈的声音后,他立即吩咐道,“看到跳伞的飞行员了吗?立即派出小分队去营救,千万别让他落在德国人的手里。”

    苏军的米格编队,是由获得了红旗勋章的王牌飞行员克拉斯诺夫上尉指挥的。上尉见自己的部下被击落,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将操纵杆朝前推,让自己的座机俯冲下来。距离一架敌机只有八九百米时,他又将操纵杆往后拉,让飞机快速爬升,接近到距离敌机不过二三十米时,他果断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击穿了敌机的腹部,钻进了驾驶舱,将里面的飞行员打得血肉迷糊。失去了飞行员控制的敌机,在空中打着旋栽了下来,落到地面上爆炸,腾起了一股带着火焰的黑烟。

    一击奏效,克拉斯诺夫又故技重施,他再次降低高度,从敌机的下方发起攻击,利用德军飞行员的观察死角,接近到二三十米的距离再开火,成功地将一架又一架的敌机击落。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克拉斯诺夫上尉就成功地击落了四架敌机,击伤了两架。而他的另外两名部下,也取得了击落一架、击伤一架的战果。敌机见势不妙,连忙调头逃走了。

    “太棒了,我们的飞行员真是太棒了。”别尔金见到敌机逃走了,激动地对索科夫说:“我们应该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为这位勇敢的飞行员请功!”

    苏军的米格编队赶走了敌机后,继续在空中执行巡逻任务,掩护雅克轰炸机编队对德军地面目标所实施的轰炸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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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联的空军对德军炮兵狂轰滥炸之时,冯?德雷贝尔的心都在滴血,要知道,这些火炮可是他目前所能调集的全部火炮,结果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苏军的航弹炸成了一堆堆废铁。

    好不容易看到德国的战斗机出现在空中,把那些轰炸、扫射自己炮兵的俄国飞机揍了两架下来后,冯?德雷贝尔不禁连声叫好。他的心里甚至在想:等战斗结束后,自己一定要亲手给这些勇敢的飞行员们佩戴铁十字勋章。

    但好景不长,随着苏军歼击机的出现,形势又发生了逆转。数量占据优势的德军战斗机,居然被苏军的歼击机击落了五架,而另外三架也被击伤,差点就全军覆灭了。更过分的是,德军的战斗机撤出战场后,苏军的轰炸机又轰炸了坦克部队的集结地,再加上库尔斯克城内的炮兵也在不停地炮击,导致师里的二十多辆坦克变成燃烧的火炬。

    好不容易等苏军的轰炸机编队飞离战场,冯?德雷贝尔为了防止坦克部队全军覆灭,慌忙命令坦克撤离战场,由两个反坦克炮兵连阻击冲上来的苏军坦克。

    空军开始轰炸德军坦克的集结地时,阿里泰就率领他的坦克连发起了冲锋。阿里泰的指挥坦克一马当先,冲在了全连的最前面。距离德军临时构筑的阵地还有三百多米时,阿里泰忽然听到“噹”地一身巨响,随后整个坦克车身一震。根据他多年的战斗经验,这是遭到了德军反坦克炮的攻击,不过好在这种37毫米口径的反坦克炮,在这么远的距离,是无法洞穿T-34坦克的正面装甲。

    不等阿里泰吩咐,驾驶员已经将坦克停下,准备让炮手摧毁德军的反坦克炮。坦克手缓缓地转动着炮塔,试图寻找到敌人反坦克炮的位置。就在这时,又有一发炮弹飞过来,准确地击中了炮塔的左侧,令人庆幸的是,这发炮弹依旧没能洞穿坦克的装甲。

    坦克手连忙又将炮塔向左转,搜寻那门刚刚开火的反坦克炮。没等他找到,又从不同的方向飞来了几发反坦克穿甲弹。有的落在地上爆炸,掀起了一股冲天的泥土;而有的打在了坦克车身上,因为无法击穿装甲,而成为了跳弹。

    虽说阿里泰的心里明白,德军的这种反坦克炮所发生的穿甲弹,是很难对自己的坦克构成威胁。不过炮弹老是叮叮当当打在装甲板上,也是一件令人心烦的事情,他连忙吩咐炮手:“迅速地找到目标,然后摧毁它。”

    不光是阿里泰的坦克,遭到了德军的反坦克炮攻击,其余的坦克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德军的反坦克炮手躲在不同的位置,同时朝冲上来的苏军坦克开炮。虽说这种有“敲门砖”之称的反坦克炮,不能洞穿T-34坦克的装甲,但却能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以最快的速度行驶,从而为退却的德军坦克争取宝贵的时间。

    配合坦克连进攻的,是古察科夫指挥的三连。看到掩护步兵冲锋的坦克,遭到了德军的反坦克炮攻击,不得不停下来,他不禁心急如焚,如果没有坦克的配合,自己这个没有配备重武器的步兵连,一旦遭到德军的反击,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他躲在安全的地方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虽然德军的炮弹不断命中苏军的坦克,但却不曾击毁一辆坦克。他从藏身之处站起身,将手枪举过头顶,高声地喊道:“同志们,前进!”

    “连长同志,”趴在旁边的一名新战士,神情慌张地对他说:“德国人的炮兵还在开炮,我们还是等坦克冲上去再说吧。”

    “别担心,战士同志。”古察科夫俯身抓住战士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随后对他说道:“敌人的炮兵正在用穿甲弹攻击我们的坦克,只要不是自己命中,不会给我们造成什么伤害的。”说完,他在新战士的背上用力的推了一把,“别磨蹭,冲上去!”

    “跟我冲啊,同志们!”古察科夫深怕战士们还有顾忌,喊完之后,就带头朝前冲去。

    见到连长已经带头冲锋了,战士们哪里还在地上趴得住,也纷纷站直身体,将枪托抵在腹部,高声呐喊着,跟着古察科夫的身后朝前冲。

    在自己观察所里观战的安德烈,先是见到坦克连遭到了德军反坦克炮的阻击,不得不停下来。但过了片刻,他看到跟在坦克后面冲锋的步兵,从地上爬了起来,越过停在原地不动的坦克,朝着敌人的阵地冲上去。

    看到这一幕时,安德烈的心里忍不住想骂人,心说这个古察科夫中尉真是不靠谱,居然带着步兵冲德军的炮兵发起冲锋,敌人只要朝你们开几炮,就能将你们炸死一片。但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吃惊,发现冲锋的部队,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遭到敌人的炮击,而是顺利地冲到了炮兵阵地前,然后用手榴弹、冲锋枪、步枪,和敌人的炮兵展开了近战。

    坦克连在遭到反坦克炮的阻击后,停在原地朝敌人的反坦克炮位射击。但由于德军的反坦克炮隐蔽得很好,苏军坦克的炮击所取得的战果有限。此刻见到步兵主动冲上去,轻而易举地消灭了敌人的反坦克炮阵地,便重新发动起来,掩护步兵朝前冲。

    德军的断后部队,除了两个反坦克连外,还有一个不满员的步兵连。他们看到苏军的坦克被自家的反坦克炮拦住了,便抓紧时间挖单兵掩体,试图在这里构筑一道临时防线,掩护主力部队撤退。

    没等他们构筑好防御工事,苏军的坦克又再次隆隆地驶来。德军连长慌忙命令机枪手,朝着冲过来的坦克射击。密集的子弹打在装甲板上叮当作响,但苏军的坦克依旧丝毫不受影响地逼近了德军的单兵掩体。

    德军连长看到再过一两分钟,苏军坦克的履带就会碾压到还没完工的单兵掩体,便一咬牙,命令身旁的士兵抱着集束手榴弹冲上去炸坦克。按照他的想法,苏军的T-34坦克虽然装甲板后,但坦克内的视野却非常有限,只要自己的士兵从坦克手的视野死角冲上去,就能成功地炸掉坦克。

    两名德军士兵各自抱着一捆集束手榴弹,从地上爬起来,猫着腰冲向了苏军的坦克,他们试图冲近以后,将手榴弹扔到履带的中间,这样就能炸穿坦克薄弱的腹部,从而达到摧毁坦克的目地。

    谁知他们距离坦克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忽然有几名苏军战士从坦克的后面探出身来,他们用手里的步枪、冲锋枪朝着德国兵射击。把两名抱着手榴弹的士兵打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地,而他们抱着的手榴弹也摔出去老远。

    看到自己的士兵根本无法靠近苏军的坦克,德军连长知道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撤退,立即撤退!”他急于逃命,忘记了自己的部队一旦脱离了这些的简易掩体,暴露在无遮无拦的开阔地时,会成为苏军指战员的靶子。

    索科夫站在钟楼里,看到敌人在败退,但尾随追击的部队,只有阿里泰的坦克连和一支人数不多的步兵,便拿起电话问安德烈:“安德烈大尉,敌人已经败退了,你为什么不追击?你把这么多的兵力摆在阵地上,是等着下崽子吗?”

    听索科夫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安德烈有些委屈地说:“旅长同志,我们营如今只剩下七百来人,假如全线出击,一旦遭到德军的反击,我担心会守不住阵地。”

    “你们现在的只有全线出击,才能让敌人更加混乱。这样一来,他们就会丧失反击的力量。”索科夫对着话筒说道:“我命令你,立即全线出击,如果在贻误战机,我撤你的职。”

    别尔金等索科夫放下电话后,对他说道:“旅长同志,你做得对,由于我们空军的轰炸,和炮兵的轰击,敌人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此刻正是反击的大好时机。”对于索科夫所下达的命令,安德烈不敢违背,他立即命令展开全线的反击,向溃逃的敌人展开了追击。

    “三营的兵力还是太薄弱了点。”别尔金望着那些跃出阵地,正向前冲锋的指战员,试探地问:“一营、二营所防御的方向,暂时没有发现敌人的动静,你看我们是否从他们那里抽调兵力,来参加反击呢?”

    “不行,”索科夫摇着头说:“就算另外几个方向风平浪静,我们也不能随便动用一营、二营的兵力,谁知道德军会不会就隐蔽在附近,只等我们的部队一调走,兵力出现空虚时,他们就出其不意地发起进攻。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我们的防线就会在瞬间崩溃,要想守住库尔斯克就将变成一件不可完成的任务。”

    虽然别尔金认为索科夫说的有道理,但他依旧心有不甘地说:“旅长同志,就算不动用一营、二营的兵力,那部署在市中心的那支预备队,总可以调过来支援三营吧?我担心就凭三营这几百号人,能给敌人造成的损失是非常有限的。”

    “政委同志,以我们现有的实力,要想消灭敌人是不可能的,只能将他们远远地赶走。”索科夫向别尔金解释说:“只要进攻城市的这支德军部队不被我们消灭,敌人就不会派新的部队来。第297步兵师已经被连续击败了两次,他们的官兵对我们已经产生了恐惧感,就算他们不久后再次发起新的进攻,也会因为前两次的失败,而变得谨小慎微,这样一来,我们守住城市的把握就更大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通讯兵从楼下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将一份电报交给了索科夫:“旅长同志,是方面军司令部来的电报。”

    索科夫看完电报后,对别尔金说:“是方面军参谋长马利宁将军的电报,他问我们这里的情况怎么样?”说完,他转身面对通讯兵说,“给司令部回电,说我们在飞行员同志们的配合下,已经成功地粉碎了德军的进攻。安德烈大尉所指挥的三营,正在对溃逃的敌人展开反击。”

    马利宁接到索科夫的电报后,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他快步地来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将刚收到的电报放在他的面前,说道:“司令员同志,您看,这是索科夫发来的电报。他们在空军的配合下,已经成功地粉碎了德军的进攻,并展开了局部的反攻。”

    “干得不错。”罗科索夫斯基在看完电报上的内容后,点着头说道:“他们的兵力有限,只要能将敌人从城市附近撵走,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参谋长,你再给空军司令员克拉索夫斯基打个电话,让他继续派飞机赶往库尔斯克方向,要通过切实可行的空中掩护,加强城市的防御力量。”

    马利宁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司令员同志,我马上就给克拉索夫斯基将军打电话,但米沙那边该怎么回复他呢?”

    “不用回复,”罗科索夫斯基摇着头说:“从米沙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员,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会心中有数的,用不着我们在这里指手画脚,以免影响他的指挥,明白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马利宁答应一声后,转身离开了。

    而在钟楼上的别尔金,自从索科夫命令通讯兵给方面军司令部发报后,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朝楼下张望。索科夫看到他的举动,好奇地问:“政委同志,你在看什么?”

    既然和索科夫是搭档,别尔金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而是如实地回答说:“我在等方面军司令部的回电。”

    “别等了,政委同志,不会有回电的。”索科夫回答说:“以我司令员同志的了解,为了不影响到我的指挥作战,他是不会轻易给我们下达什么命令的。”



    全线出击的三营,在今天的战斗中收获不小。除了俘虏了上百名德军官兵外,还缴获了三辆四号坦克和一辆突击炮,以及五门侥幸没有被空军炸掉的重炮。

    对于这批俘虏的处置,索科夫和别尔金还发生了争执。别尔金认为这么多敌人如果全放掉,他们回去会重新拿起武器与我们战斗,等于是变相地增强了德军的实力。

    索科夫之所以坚持要放掉这批德军俘虏,原因很简单,城里没有收容俘虏的能力。而大批枪杀俘虏的事情,索科夫做不出来;而把德军俘虏编入自己的队伍,这种事情又太不现实,因此他觉得还是把俘虏放掉算了,俘虏回到部队后,就算被重新武装起来,他们的战斗意志也无法和以前相比,反而还会影响到德国人的军心士气。

    后来索科夫不顾别尔金的反对,以旅长的名义给安德烈下达命令,让他把抓住的俘虏全部放掉。对于这道命令,安德烈也有一些抵触情绪,但既然是上级的命令,他只能无条件地执行。等俘虏离开后,他召集下面的几名连长开会,对他们说道:“连长同志们,我想你们都看到了,我们连续两次抓到的俘虏,旅长都让我们放掉了。我现在正式宣布,以后我们营在战斗中,一律不留任何俘虏。都听明白了吗?”

    三位连长对于释放俘虏一事,心里也有情绪,听到安德烈所下达的这道命令,立即响亮地回答道:“听明白了。”

    索科夫不知道由于自己的缘故,安德烈给三营的连长们下达了不留俘虏的命令,他正在向炮兵连长和坦克连长两人交代任务。他首先对波罗琴科说:“中尉同志,在今天的战斗中,三营的战斗缴获了五门150毫米的榴弹炮,我把这些火炮都交给你们连。你一定要将这些火炮隐蔽好,免得在德军的轰炸中遭受损失。”

    “放心吧,旅长同志。”波罗琴科笑着回答说:“我们连的火炮,都分别隐蔽在不同的小巷里。需要进行炮击时,再推到街上,然后根据炮兵观测员所提供的数据,向敌人进行准确地炮击。”

    “干得不错。”索科夫称赞了波罗琴科一句后,又面向阿里泰说:“阿里泰中尉,你的坦克连在今天的战斗中,遭受了一定的损失。所缴获的几辆坦克和突击炮,就分配给你们连吧。怎么样,坦克手们会驾驶德国人的坦克吗?”

    “您就放心吧,旅长同志。”阿里泰等索科夫说完,笑着说道:“虽然是不同的坦克,但我们的坦克手驾驶起来,依旧可以得心应手。对了,旅长同志,我听说您也会驾驶坦克,不知您是从什么地方学的?”

    索科夫自然不会告诉阿里泰,说自己是在后世的胜利广场旁边的坦克博物馆里,花了十几万卢布的学费才学会的,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我以前在集体农庄当过拖拉机手,是驾驶履带式拖拉机的,因此很快就学会了坦克的驾驶技术。”

    好在坦克兵里有不少以前都曾经当过拖拉机手,他们能迅速地张望坦克的驾驶技术,完全得益于他们当初开履带式拖拉机的那段经历。因此阿里泰听完索科夫牵强的解释后,也以为旅长同志能熟练地掌握坦克的驾驶技术,完全与他以前当拖拉机手的历史有关。

    索科夫想到坦克连这两次的出击位置,都在三营阵地的北面。德国人不是傻子,他们已经连续两次吃过亏了,下一次再发起进攻前,可以会加强他们右翼的防范,免得苏军的坦克再从同一个方向冲出来。因此他对阿里泰说:“中尉同志,你们连在这两次的战斗中,都是从三营的左翼,也就是北面发起的攻击。对吧?”

    “完全正确,旅长同志。”阿里泰听索科夫这么说,立即猜到了他想说的话,连忙试探地问:“您是担心敌人下次进攻时,会重点防范我连出击的方向?”

    “没错,我就是这样考虑的。”索科夫为了引起阿里泰必要的重视,专门强调说:“假如我是德军指挥官,在新的进攻发起前,一定会用炮火对你们可能隐蔽的地方进行炮击。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们势必会遭到巨大的损失,所以你们要连夜转移到新的出击阵地上去。”

    对于索科夫的提醒,阿里泰点了点头,随后小心地问:“旅长同志,我打算把坦克连转移到三营的右翼去,不知道是否合适?”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索科夫开口说道:“敌人连续两次进攻时,你们都是从他们的右翼发起的攻击。假如明天他们再发起攻击,敌人肯定以为你们还会从同一地点出击。假如你们突然改变了出击方向,我想一定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旅长同志,”阿里泰在索科夫说完后,稍微停顿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们缴获的德军坦克,不管是燃料还是弹药都严重不足,否则德国人在逃跑时,也不会扔掉这些坦克。您看,是否能想办法给我们补充燃料和弹药。”

    “燃料和弹药你不用担心。”索科夫听到阿里泰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连忙大大咧咧地说:“这些东西在我们占领的仓库里多的是,我会立即安排人手给你们送过去的。”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索科夫开口说道:“敌人连续两次进攻时,你们都是从他们的右翼发起的攻击。假如明天他们再发起攻击,敌人肯定以为你们还会从同一地点出击。假如你们突然改变了出击方向,我想一定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旅长同志,”阿里泰在索科夫说完后,稍微停顿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们缴获的德军坦克,不管是燃料还是弹药都严重不足,否则德国人在逃跑时,也不会扔掉这些坦克。您看,是否能想办法给我们补充燃料和弹药。”

    “燃料和弹药你不用担心。”索科夫听到阿里泰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连忙大大咧咧地说:“这些东西在我们占领的仓库里多的是,我会立即安排人手给你们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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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电报里说先头部队将在凌晨两点赶到,但索科夫和别尔金等到了三点,依旧没有接到城外观察所的报告。

    看到索科夫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别尔金关切地说:“旅长同志,看来友军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天亮之前可能无法赶到了,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吧,政委同志,我先去睡一会儿。”索科夫此刻的确困得要命,便打着呵欠对别尔金说:“要是有友军的消息,记得及时地叫醒我。”

    原以为自己睡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别尔金叫醒,结果却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索科夫从行军床上坐起,见别尔金正趴在不远处的木桌上睡觉,因担心他着凉,索科夫摘下挂在墙上的军大衣,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给他盖在了身上。

    索科夫的动作虽然很轻,但还是将别尔金惊醒了。他抬起头,看清楚给自己盖军大衣的人是索科夫后,咧嘴笑了笑,问道:“旅长同志,你睡醒了。”

    “有友军的消息吗?”索科夫问道。

    “没有,”别尔金脸上的表情黯淡下来,摇摇头说:“估计是在路上耽误了。”

    索科夫拿起桌上的电报,拨通了三营指挥所。听到安德烈的声音后,他直截了当地问:“三营长,德军随时有可能朝你们发起进攻,做好战斗准备了吗?”

    “是的,旅长同志,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安德烈听到索科夫的询问,立即回答说:“我们营连夜抢修了工事,并重新在阵地前牵上了铁丝网,埋设了地雷。德国人不来则已,他们要想冲上我们的阵地,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索科夫正在与安德烈通话时,旁边的另外一部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坐在旁边的别尔金立即就拿起了话筒。看到别尔金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索科夫猜想可能发生了什么好事,便冲着话筒说:“大尉同志,如果有什么情况发生,记得及时打电话通知我。”

    一放下电话,索科夫就冲着正在打电话的别尔金问道:“政委同志,什么事儿?”

    别尔金连忙用手捂住了话筒,对索科夫说道:“一营长万尼亚报告,说友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他们在城外的防御阵地。”

    “谢天谢地,援军总算赶到了。”索科夫说着话,从别尔金的手里接过了听筒,贴在耳边说道:“万尼亚大尉吗?我是索科夫。友军的先头部队有多少?……什么,只有两百人?……立即派人把友军的指挥员带到指挥部来。”

    谁知万尼亚等索科夫说完后,却迟疑了一阵,才回答说:“旅长同志,带队的指挥员是一名将军!”

    “带队的是一名将军?”索科夫听到万尼亚的报告说,不禁愣住了,他心说坦克第7军里,除了军长罗特米斯特罗夫少将外,还有别的将军吗?他原以为先头部队的指挥员,充其量是一名营长,那样就可以随便派名战士把他带到自己的指挥部,如今得知是一位将军,索科夫不得不慎重对待。他思索了片刻后,对着话筒说:“万尼亚大尉,你亲自陪将军同志到我的指挥部来。”

    得知友军的先头部队的指挥员是一名将军,别尔金也感到很吃惊:“怎么,友军先头部队带队的指挥员,居然是一名将军?”看到索科夫点头表示肯定后,他又继续说,“但据我所知,坦克军的参谋长不过是一名上校,除了罗特米斯特罗夫少将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位将军会在坦克军里任职。”

    索科夫等别尔金说完后,随口说道:“也许是来自其他部队的指挥员,跟着坦克第7军到库尔斯克来了解一下情况的。”

    不管来的是谁,但对方将军的身份,不得不引起索科夫和别尔金的重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到指挥部外面去迎接那位不知名的将军。

    在建筑物外站了没多久,索科夫就看到几辆吉普车沿着街道开了过来。由于不知道那位无名的将军在哪辆车上,索科夫和别尔金只能继续站在原地等待。

    万尼亚从第一辆车里出来后,就快步地跑到了第二辆车旁,打开了后面的车门,随后挺直身体站在一旁等车上的人下车。看到万尼亚的举动,索科夫就猜到正主在这辆车里,冲别尔金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快步迎了上去。

    从车里出来的将军长得比较有特点,长相比较有特点,大圆脑袋,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像一个倭寇。他下车后,首先用手拉了拉军装的下摆,随后开始四处张望,见到正朝自己走来的索科夫和别尔金后,脸上立即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说索科夫和罗特米斯特罗夫素未谋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的这位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坦克第7军军长罗特米斯特罗夫。在索科夫的记忆里,这位将军的指挥能力不算出类拔萃,但却是一名福将,他所建立的功勋是其他坦克兵指挥员所无法比拟的。坦克第7军因为在消灭保卢斯的战斗中战功卓著,被改编为近卫坦克第3军。他成为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的司令员后,又在举世瞩目的库尔斯克会战中,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索科夫来到了罗特米斯特罗夫的面前,抬手敬礼后说道:“您好,将军同志,欢迎您到库尔斯克来。”

    “你好,索科夫中校。”罗特米斯特罗夫抬手还礼后,向索科夫伸出手,说道:“我是奉命前来增援你们的。”

    “将军同志,”索科夫和对方握完手之后,指着别尔金向他介绍说:“这位是我政委别尔金同志。”

    “你好,别尔金同志。”罗特米斯特罗夫又伸手和别尔金握了握,客气地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索科夫和罗特米斯特罗夫寒暄几句后,一同返回了指挥部,并叫上了站在一旁的万尼亚。大家在摆放电话和地图的木桌四周坐下后,索科夫忍不住好奇地问:“将军同志,您为什么没和主力部队待在一起,而是跟两百多人的先头部队急匆匆地赶到库尔斯克呢?”

    “我的坦克军下属有两个坦克旅和一个机械化旅,这几天一直在森林和沼泽里艰难地行军,因为道路很难通行,以至于部队的行军速度很慢。”罗特米斯特罗夫解释说:“坦克旅最乐观的情况,也需要两三天才能赶到。我担心你们迟迟见不到增援部队而着急,便跟随机械化旅的先头部队来到了库尔斯克。”

    “将军同志,”罗特米斯特罗夫的话刚说完,索科夫就试探地问:“我能问问,您的一个坦克旅有多少辆坦克?”

    “一个旅有46辆,而另外一个旅是27辆。”说完坦克的数量后,罗特米斯特罗夫满脸苦涩地说:“在前期的战斗中,我们遭受了一些损失,上级还没来得及给我们进行补充。”

    索科夫在了解完坦克连的情况后,心里暗自思索,是不是可以将阿里泰的坦克连,也编入坦克军,这样可以增强坦克部队的突击力量。不过在表态之前,他又继续问道:“那您的军里有炮兵吗?”

    “机械化旅里有一个炮兵营,但只有几门迫击炮。”罗特米斯特罗夫向索科夫解释说:“从叶列茨到这里,几乎没有像样的道路,各种牵引式火炮根本无法运过来,所以我们只携带了几门迫击炮。还有,我们这支部队组建的时间不长,很多战士还没有武器,不知你们能否为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将军同志,您放心吧。”得知罗特米斯特罗夫手下的炮兵营里,是有人没火炮,索科夫不禁喜出望外,非常爽快地说道:“我们占领了德军重要的军用仓库,里面的步枪、冲锋枪、手枪和机枪的数目繁多,您需要多少就拿多少。”

    得知城里的仓库里,居然存放着大量的武器装备,罗特米斯特罗夫不禁眼前一亮,随后试探地问:“不知道有没有火炮?”

    “有的,而且大多数都是我军的制式火炮,我估计是在哈尔科夫战役中被德军缴获的。”索科夫点着头说:“既然您的部队里有炮兵,那就可以让他们使用这些火炮,来狠狠地教训德国人。”

    罗特米斯特罗夫见令自己头疼的武器问题,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便望着索科夫问道:“索科夫中校,德军这两天向城市发起过进攻吗?”

    “德军的第297步兵师曾两度从城东发起进攻,但是都被我军击退了。”索科夫将摆在桌上的地图,推到了罗特米斯特罗夫的面前,继续说道:“将军同志,您看,根据侦察兵的报告,城南、城西两个方向也发现了德军侦察兵活动的迹象,估计这两天他们就会发起进攻。”

    罗特米斯特罗夫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后,抬起头说道:“索科夫中校,我们来重新划分一下防区。城南、城西两个方向,由你的部队负责;而城东和城北,则交给我的坦克军来负责。你看怎么样?”

    听到罗特米斯特罗夫这么说,索科夫心中不禁狂喜,他扭头看了一眼别尔金,见对方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便点着头说:“这真是太好了,将军同志。我们正犯愁兵力不够呢,假如您的部队来防御城东和城北,那我们就能集中兵力到另外两个方向了。”

    “我的机械化旅可能要中午过后,才能陆续赶到。”罗特米斯特罗夫谨慎地说道:“我建议我们的换防工作,到那时再进行如何?”

    “我同意。”索科夫回答说:“被我们击退的敌人,今天有可能还会再次发起进攻。您带来的部队只有两百多人,根本无法守住城东的阵地,我非常赞同等机械化旅赶到之后,再进行换防也不迟。”

    但令索科夫没想到的是,罗特米斯特罗夫等他说完后,居然开口说道:“索科夫中校,我看这样吧,你先派人带我的部下到仓库里领取装备,领完装备就让他们直接进入阵地。”他可能是担心索科夫不同意,还特地补充说,“让他们先去熟悉熟悉环境,这样等机械化旅的主力赶到时,他们便能更好地坚守阵地。”

    考虑到机械化旅的战斗力要比自己的部队强,如果他们能早点熟悉阵地的环境,那么对接下来的战斗,将是非常有利的。因此对罗特米斯特罗夫的这种说法,索科夫只思索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站在一旁的万尼亚,听说自己的防区即将移交给机械化旅,便望着索科夫问道:“旅长同志,我想问问,我们营撤出了城北的阵地后,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你把一营的主力,都摆在城西的国防工事里。”索科夫用手指在地图上叩击了两下,说道:“德国人不甘心让我们占领库尔斯克,他们在奥廖尔方向的敌人,很快就会向城市冲来,你们营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挡在城外。”

    “旅长同志,我们的坦克连怎么办?”万尼亚刚问完,别尔金也在旁边问了一句:“是让他们留在原地,还是更换防区?”

    索科夫曾经考虑将阿里泰的坦克连,交给了罗特米斯特罗夫的坦克旅指挥,不过此刻他却改变了主意。部队换防后,虽说要负责防御的方向只剩下了两个,但如果防守部队缺少重武器和技术装备,要挡住德军的进攻,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么一考虑,他便放弃了将坦克连交给罗特米斯特罗夫的打算,他望着别尔金说:“政委同志,这还用说么,阿里泰中尉的坦克连,随安德烈大尉的三营一起行动。三营在什么位置,他们就部署在什么位置。”

    别尔金看到索科夫对罗特米斯特罗夫的态度格外热情,深怕他脑袋一发热,就将旅里仅有的一个坦克连送给坦克军,因此才有这么一问。此刻听到了索科夫的最后答复,他总算放下了心头的巨石。



    介于罗特米斯特罗夫的职务比自己高,索科夫和对方商议完分兵布防的事宜后,便让出了自己的指挥部,准备将新指挥部迁到城西去。

    车队行到半路,忽然减缓了速度,过了片刻,居然开到路边停下。索科夫见车停下了,便皱着眉头问司机:“司机同志,为什么停车?”

    “旅长同志!”握着方向盘的司机扭头说道:“前面有部队过来,把路堵住了。”

    索科夫朝车窗外望去,只见大队人马迎面涌来,街道和人行道上都是排成队列或三五成群的战士,在队列中还有不少的边三轮摩托车和装甲车。

    “旅长同志,”别尔金开口说道:“对面来的应该是罗特米斯特罗夫将军的部队吧。”

    看着那些满身泥泞的战士们,和车身上满是泥浆,看不清上面编号的边三轮摩托车和装甲车,索科夫能想象他们的这次长途行军是多么地艰苦。听到别尔金的问题,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应该是坦克军下属的机械化旅。”

    “你看,旅长同志,战士们都显得非常疲惫。”别尔金有些担心地说:“他们在接替了三营的防务之后,能挡住敌人的进攻吗?”

    “放心吧,政委同志,罗特米斯特罗夫将军的部队在库尔斯克,一定会给德国人以毁灭性的打击,把敌人打得溃不成军,将他们撵得离城市远远的。”

    看着长长的队伍从自己的车队旁经过,又分散进一条条小巷里,朝着城东的方向开去。索科夫对别尔金说道:“等罗特米斯特罗夫将军的部队接替了城东的防御后,就把安德烈的部队调回来,他们营在这两天的战斗中伤亡不小,先让他们休整几天再参加接下来的战斗。”

    新指挥部设在城西的一座学校里,趁着通讯兵在室内外敷设电话线路时,索科夫将警卫连长谢廖沙叫过来,对他说道:“中尉同志,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指挥部了。由于距离城外的阵地只有两公里,因此你们要加强这里的防御工作,除了校门口和教学楼的入口,要构筑装备机枪的沙袋工事外,在楼顶也要建立机枪阵地,等敌人冲到学校附近时,可以居高临下进行扫射。”

    “明白了,旅长同志。”谢廖沙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立即安排人手建立防御工事。”

    谢廖沙刚离开,二营长瓦西里又带着他手下的连长格里萨找来了。见到两人来到,索科夫好奇地问:“瓦西里大尉,有什么事情吗?”

    “旅长同志,是这样的,格里萨中尉所负责的防御地段出了点问题,是专门来向您汇报的。”瓦西里说话时,将目光转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格里萨:“具体情况,还是由他向您进行汇报吧。”

    索科夫记得格里萨连的防御阵地,在城市的南面,此刻听说出了问题,不禁有些惊诧地问:“格里萨中尉,出什么问题了?”

    “今天早晨,我们阵地上有部分战壕被水淹了。”格里萨回答说:“我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组织人手开始排水。谁知过了几个小时,水位不但没有下降,反而上涨了,到目前为止,我连阵地上的所有战壕都进了水。”

    “什么,所有的战壕都进水了?”格里萨的话把索科夫搞糊涂了:“这几天又没有下雨,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莫非你们加固工事时,有战士不小心挖到了地下河,才导致工事被水淹没了?”

    “不是的,旅长同志,不是地下河。”格里萨连忙摇着头说:“我带人仔细检查过,发现不知是谁打开了特涅勃拉河边的闸门,结果导致水灌进了我们的战壕。”

    “这么说,是有破坏分子在搞破坏!”索科夫皱着眉头问:“你们把闸门关闭了吗?”

    “没有,闸门已经遭到了破坏,可能要两三天时间才能完全修复。”格里萨红着脸回答说:“我已经派出人手,到附近去进行搜索,看能否发现可疑的人。”

    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这种所谓的搜索是根本没有什么效果的,时间都过去了几个小时,那些破坏分子还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你们去抓吗?他没有在此事上纠缠,而是继续问道:“战壕里现在的水位有多高?”

    “大多数战壕里的水位,只是没过了脚踝。而有些地势低的地方,水位则达到了腰部。”格里萨继续说道:“我已经组织了战士们排水,想必水位很快就能降下去。”

    索科夫等格里萨说完后,淡淡地问道:“你们都用什么工具排水?”

    “水桶、脸盆、饭盒,甚至包括行军锅在内的所有器皿都用上了。”格里萨说到这里时,脸上忽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旅长同志,您知道,虽说现在是夏天,但是特涅勃拉河的水依旧是刺骨的,我担心战士们长时间泡在水里,健康可能会受到影响。”

    如果索科夫初到俄罗斯,他肯定会认为格里萨的说法很荒谬,毕竟现在是夏天,就算河水再冷,但被太阳一晒就会变成水蒸气,待在战壕里的战士们应该感到闷热才对,怎么会觉得冷呢?但在俄罗斯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索科夫,自然有这方面的生活常识,知道就算是夏天,但河水的温度依旧是刺骨的。白天可能还好些,到了晚上气温降低时,那些泡在水里的战士没准会发生冻伤的情况。

    为了尽快解决战壕积水的问题,索科夫望着瓦西里问道:“瓦西里大尉,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在你们占领的仓库里,应该能找到抽水泵吧?”

    “没错,旅长同志,仓库里的确有不少的抽水泵。”瓦西里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没有电源,这些抽水泵也无法使用啊。”

    索科夫强忍着揍人的冲动,对瓦西里说道:“瓦西里大尉,城西有一座机械厂,厂里应该能找到很多电工。让他们牵两条供电线路去阵地上,我想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瓦西里楞了片刻,随后抬手在自己的额头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懊恼地说:“见鬼,我怎么没想到找电工啊!”说完,他原地来了个立正,停止腰板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允许我离开吗?我需要立即返回仓库,为一连准备排水用的抽水泵。”

    “允许离开。”索科夫冲瓦西里点了点头,又面向格里萨说道:“中尉同志,既然有破坏分子在你们的防区出现,你们需要提供警惕,防止类似的事件再发生,明白吗?”

    “您就放心吧,旅长同志。”格里萨向索科夫保证说:“我会多派人手加强巡逻,避免再出现类似的事件。”



    索科夫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几名战士来到了城南的阵地,了解这里战壕的排水情况。车在阵地附近停下后,索科夫带头跳进了战壕。战壕里虽说已经没有了积水,但地面的泥土还不曾干透,脚踩在上面绵软地如同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一般。

    还在连指挥所里睡觉的格里萨,听到战士报告,说索科夫到阵地上视察来了,连忙整理了一下军容,跑出来迎接。

    见到格里萨朝自己跑过来,索科夫便抢先问道:“中尉同志,战壕里的积水都清理干净了吗?”

    “是的,旅长同志。”格里萨连忙回答说:“经过全连指战员的努力,昨晚天黑之前,所有战壕里的积水,都被排空了。”

    索科夫在战壕里走的距离不短,到处都没看到积水,他非常好奇格里萨他们把水都排到什么地方去了,便好奇地问:“中尉同志,我想问问,你们把积水都排到什么地方去了,都排回特涅勃拉河了吗?”

    格里萨听完索科夫的问题后,笑着回答说:“旅长同志,请您跟我来,我带您去看看排水的地方。”

    索科夫的引导下,来到了阵地的最前沿。当他看清楚阵地前的那一片汪洋后,不由吃惊地问:“中尉同志,你们把积水都排到了阵地前方?”

    格里萨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说:“没错,我们把积水都排在了这片空地上,等于就是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德国人想从这里发起进攻的话,他们的士兵就不得不在过膝的积水中艰难地跋涉,这样我们的战士就能像打靶似的,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望着面前宽达几公里,纵深也有五六百米的积水地带,索科夫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心说:这真是因祸得福啊,德国人派出破坏分子破坏了特涅勃拉河上的闸门,放水淹没了二营一连的阵地。没想到格里萨的脑子还蛮好使的,居然将战壕里的积水,都排放到阵地前。这么宽的水面,德军的坦克可没法过来,只能靠步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进行徒涉,但在装备了大量机枪的防御阵地前,他们只能被成片地打死在积水里。

    “不错,很不错。”索科夫赞许地说道:“德国人要进攻你们连的阵地,首先必须渡过特涅勃拉河,然后再徒涉五六百米,才能到达你们的阵地前。面对筋疲力尽的敌人,只需要几挺机枪就能挡住他们。”

    索科夫见格里萨连阵地前的积水,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他觉得德军指挥官只要脑子没进水,就绝对不会将进攻的方向选择在这里。因此他放心地带着随行的战士,赶往城西阵地视察去了。

    不管是索科夫还是格里萨,都认为敌人不会将进攻的方向,选择在满是积水的方向。然而到凌晨两点时,正在阵地上执勤的哨兵叶利扎维塔,隐约听到阵地前方有什么动静。就在他趴在战壕边缘查看时,另外一名叫艾诺的哨兵走了过来,好奇地问:“喂,叶利扎维塔,你在瞧什么呢?”

    “我听到河边好像有什么动静。”叶利扎维塔用手朝黑漆漆的河边一指,说道:“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艾诺眯缝着双眼,手搭凉棚朝叶利扎维塔所指的方向望去,但由于天上没有月亮,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摇着头说:“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不行,这件事需要立即向连长同志报告。”叶利扎维塔说完,起身走进了旁边的一个观察所,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喂,是连部吗?我是今晚执勤的哨兵叶利扎维塔。”

    “叶利扎维塔同志,”接电话的人正是格里萨,他听说给自己打电话的是执勤的哨兵,便客气地问道:“你有什么需要向我汇报的吗?”

    “连长同志,”叶利扎维塔有些不安地说道:“我仿佛听到河边有什么动静。”

    “动静,什么动静?”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格里萨,原本还有些迷糊,但听到叶利扎维塔说河边有动静时,整个人立即变得清醒起来:“你说清楚点,河边究竟有什么动静?”

    “我说不好,连长同志。”叶利扎维塔说道:“感觉有点像人在划船似的,可惜天上没有月亮,什么都看不清。”

    “我知道了,”格里萨一边穿靴子,一边对着话筒说:“我马上到你那里去听听,到底是什么声音在响个不停。”

    当叶利扎维塔挂断电话时,艾诺还批评他说:“没有搞清楚情况,就给连长打电话。要是待会儿连长来了,发现河边什么动静都没有,而是你听错了,到时一定会批评你的。”

    听艾诺这么说,叶利扎维塔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过既然已经给连长打了电话,是否会受批评只能看个人的运气了。于是他硬着头皮说:“今晚是我们两人放哨,假如察觉到异样不及时报告,事后就会遭到惩罚。”

    格里萨很快就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排长和一名战士,他用手电朝叶利扎维塔二人的脸上晃了一下,便很快地熄灭了,随后低声地问道:“是叶利扎维塔同志吗?”

    “是我,连长同志。”叶利扎维塔深怕格里萨不知道自己的位置,还特意提醒他,“我就在您前面几步的位置。”

    格里萨来到了叶利扎维塔的身边,低声地问:“怎么回事,哪里有动静?”

    叶利扎维塔朝前方一指,说道:“连长同志,就在河边的方向。我听到好像有划船的声音,但天色太暗,什么都看不清。”

    “信号兵。”格里萨等叶利扎维塔说完后,转身对跟着自己来的战士说道:“朝天空中打一发照明弹。”

    信号兵答应一声,往枪里装填了一枚照明弹之后,朝空中开了一枪。照明弹升上天空后,照亮了阵地前那边的积水,然而水面上很平静,什么都没看到。叶利扎维塔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德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么糟糕的地带呢。

    就在照明弹熄灭之际,忽听格里萨提高嗓门对信号兵说:“再打一发照明弹,朝河边的方向打。明白吗?”

    “明白。”信号兵答应一声,再次装填完照明弹后,将枪口斜举,再次扣动了扳机。

    照明弹升上天空时,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河边。只见河边停着一排小船,无数的德国兵正从船上跳下来,端着枪朝阵地的方向蹚水而来。

    “战斗警报。”索科夫扭头冲那位排长说道:“敌人开始进攻了,立即命令你的部队进入防御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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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警报!”排长扯开嗓子大吼一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但他担心自己的喊声无法惊醒那些熟睡的战士,又使劲地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尖锐的哨音,顿时响彻整个阵地。

    随着哨音的响起,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战士们,在各自班长们的呼喊声中,提着武器纷纷地冲出掩蔽部,向各自的射击位置跑去。

    看到自己的战士都进入了射击位置,排长趴在格里萨的身边报告说:“连长同志,一排已经全部就位。”

    “全体听我的口令!”阵地上的光线太暗,格里萨除了自己身边的几名战士外,根本看不清别的战士在什么地方,便提高嗓子朝左右喊道:“准备战斗!”

    他的喊声过后,四周立即响起了一片拉动枪栓的声音。格里萨扭头对蹲在身后的信号兵说道:“你找个安全的位置躲起来,每隔两分钟打一发照明弹。明白吗?”

    “明白了,连长同志。”信号兵答应一声,弯着腰跑开了。

    当新的照明弹升到空中,趴在战壕里的战士们看到阵地前的积水里,满是正向着阵地移动的德国兵时,都不禁惊呆了。他们原以为所谓的战斗警报,不过是十几二十名德国兵偷袭,然而此刻出现在视野里的敌人,两百人都不止,让一些从来没打过仗的新战士感到心惊胆战,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待在河边的德军指挥官见自己的行动被苏军发现了,一边命令正在涉水前进的部队加快速度,一边命人在河岸边建立了机枪阵地,朝着苏军的阵地开始射击。

    听着从头顶嗖嗖飞过的子弹,有的新战士被吓得蹲在了战壕里,有的则转身准备逃离这个地方,幸好被身旁的老兵一把抓住,连打带骂地让他们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才杜绝了逃兵的出现。

    格里萨借助照明弹的光线,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德军距离阵地还有多远。等敌人距离阵地还有一百五十米时,格里萨大吼一声:“打~~!”喊完,他用手枪率先朝敌人开了一枪。

    手枪在这么远的距离射击,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枪声就是开火的信号。阵地上顿时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不管是机枪、步枪还是冲锋枪,都同时朝着敌人开火。

    听到骤然响起的枪声,正在水里艰难行进的德国兵,顿时加快速度跑了起来。他们心里都很明白,在这么深的水里,可没法趴在地上隐藏,那样一来,就算不被苏军的子弹打死,也会被淹死。假如自己想活命的话,就必须加快速度往前冲,尽快地冲进苏军的阵地。

    由于部队在占领库尔斯克之后,曾经大量地补充过兵员,以至于格里萨的连队人数多达四百人,此刻在阵地上阻击敌人的一排,就有一百多兵员,比友军一个连的人数都多。不过除了几十名老兵外,剩下的都是清一色新兵,别看这些新兵曾当过民兵或受过军事训练,但面对冲上来的敌人,他们却显得惊慌失措,虽说拼命地朝敌人射击,但却没有几发子弹命中目标,只是把德国兵身边的积水打得如同开了锅似的。

    还在操作机枪的战士,都是部队中的老兵,他们用缴获的MG34机枪向冲过来的敌人疯狂地射击着,将他们成片成片地打倒在积水里。如果没有他们,德军士兵也许已经冲到了阵地前,和战壕里的战士展开了近战和白刃战。

    德军见苏军阵地上的火力太猛,继续朝前冲,就只有送死的下场,便纷纷调头朝回跑。见敌人在积水区里丢下了近百具尸体后退了下去,一排长冲着格里萨大声地说:“连长同志,这里有我们,您还是先回连部去吧。您放心,我们一定挡住敌人的进攻。”

    格里萨看到敌人虽然被击退了,但此刻依旧还有敌人从对岸渡河过来,他担心仅仅凭一排的战士,很难守住阵地,便返回连部,把另外两位排长召集起来,向他们布置战斗任务。随后,他又给旅指挥部打了个电话,将这里发生的战斗,向那里的值班人员进行了汇报。

    城南响起的枪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索科夫。他从行军床上坐起身,揉着眼睛问也同样被惊喜的别尔金:“政委同志,你有没有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声?”

    “枪声很密集。”别看别尔金如今是政工人员,但他以前也曾经是军事干部,只侧耳听了一阵,便对索科夫说:“好像是从城南方向传来的,难道是敌人在进攻二营一连的阵地?”

    索科夫弯腰穿上靴子,大步地朝外走去:“走吧,政委同志,我们到指挥部去,搞清楚格里萨连的防御阵地是否正在进行战斗。”

    来到隔壁的作战室,索科夫问正在忙碌的参谋人员:“外面的枪声是怎么回事,什么地方正在发生战斗?”

    一名参谋连忙挺直身体向索科夫报告说:“旅长同志,我已经核实过了,是城南的阵地遭到了德军的偷袭,正在进行战斗。”

    得知果然是格里萨防守的地域,和敌人展开了战斗,索科夫的心不禁紧张起来,他连忙问道:“如今的情况怎么样?”

    “敌人的第一次进攻,已经被我军打退了。”参谋回答说:“部队的伤亡不大,只有十几名战士牺牲,二十人负伤。”

    “立即给我接通前沿阵地,”索科夫知道要想得到全面的报告,只能亲自询问格里萨,便吩咐参谋:“我要亲自和格里萨中尉通话。”

    电话接通后,索科夫听到听筒里传出格里萨的声音,立即迫不及待地问:“格里萨中尉,把你那里发生的战斗,详细向我汇报一遍。”

    “旅长同志,情况是这样的。在半个多小时前,一名哨兵向我报告,说他听到河边有动静传来,我便赶去查看……”格里萨在电话里,将所发生的情况向索科夫详细地介绍一遍后,说道:“目前,我已经把二排和三排都动员起来,让他们做好随时支援一排的准备。”

    “做得好,格里萨中尉。”听完格里萨的汇报后,索科夫对他表示了赞许,随后又说道:“你放心,你们不是孤军作战,我会为你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结束和格里萨的通话后,索科夫又用另外一部电话,接通了炮兵连。他对接电话的波罗琴科说道:“中尉同志,城南的阵地正遭到敌人的攻击。我命令你立即派出炮兵观测员去建立观察哨,以便能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刚给自己的部下布置完任务,罗特米斯特罗夫就从他的军指挥部打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问道:“索科夫中校,我的部下向我报告,说城南方向激烈的枪声传来,出了什么事情?”

    “德军派出一支部队,悄悄地渡过了特涅勃拉河,试图偷袭二营一连的阵地。但他们在渡河时,被我们警惕的哨兵发现了,因此他们的偷袭就演变成为了一次强攻。”索科夫对着话筒说道:“由于一连的指战员应对及时,敌人的进攻已经被打退,而我军的伤亡却不大。”

    “索科夫中校,我们是友军。”罗特米斯特罗夫在电话里笑着说:“假如有需要的话,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会为你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听到罗特米斯特罗夫这么说,索科夫立即在心里盘算开了:那里的地形,不利于使用坦克,不过坦克军在得到仓库物资补充后,足足有两个炮兵营,假如有他们的配合,那么足以形成足以消灭德军进攻部队的炮火。想到这里,他连忙对着话筒说:“将军同志,城南的地形,不利于使用坦克部队,因此我希望您能为我们的部队提供炮火支援,把渡河的德军都消灭在河边。”

    对于索科夫的请求,罗特米斯特罗夫只沉默片刻,便表示了同意:“没问题。我会让炮兵主任和你的炮兵连长联系的,商议协同作战的方式,共同消灭特涅勃拉河边的敌人。”

    德军的第一拨进攻被击退后,德军指挥官没有仓促地发起第二次进攻,而是用无线电和对岸联系,让对岸送来了几门迫击炮,准备用炮火压制苏军阵地上的机枪火力点,掩护步兵再次发起进攻。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对岸送来了五个迫击炮组。德军指挥官对这些炮兵说道:“你们的任务,就是摧毁俄国人的机枪火力点,掩护我们的步兵朝俄国人的阵地冲锋。”

    一名炮长等指挥官说完后,小心翼翼地问:“那战壕里的那些俄国人呢,不管他们吗?”

    “从刚才战斗的情况看,那都是一些新兵,他们的射击根本没有什么准头可言。唯一让人头痛的就是他们的机枪,那些机枪手明显都是老兵,枪打得很准,我们第一次进攻失败,有三分之二的士兵,就是倒在机枪的枪口之下。”德军指挥官表情严肃地对迫击炮手说:“因此,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摧毁俄国人的机枪,减少我们士兵的伤亡。明白吗?”

    “明白了,指挥官阁下。”几名炮长连忙响亮地回答道:“我们一定会将俄国人的机枪统统消灭掉。”

    在布置完任务后,河岸上沉寂了许久的机枪,又“哒哒哒”地响了起来,密集的子弹飞向了远处的苏军阵地。而那些坐在河边的士兵们,也纷纷起身,端着枪涉水朝苏军阵地前进。

    苏军的阵地上保持着沉默,直到德军的散兵线距离阵地不过一百米时,一排长才用力地吹响了哨子,发出了射击的命令。整个阵地顿时又噼里啪啦地响成了一片,不管是步枪、冲锋枪还是机枪都同时开火。

    战壕里的新兵在击退了德军的第一拨进攻后,多少有了一些底气。面对冲上来的德国兵,而已不再那么惊慌失措,他们的射击渐渐地开始有了准头,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德国兵倒在了他们的排枪之下。

    但给德军造成极大伤亡的,还是阵地上那五六挺MG34机枪,长长的暗红色焰口,如同一条条火鞭拼命地抽打着德军的散兵队形,将一个又一个德国兵抽倒在地上。

    德军的迫击炮手们看到苏军的机枪,果然给进攻部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便各自选择了一个目标,朝他们进行了炮击。

    第一轮齐射,炮弹都没有命中目标,几道泥柱在战壕的前后冲天而起。见首轮射击没有命中目标,炮长们便纷纷调整射击诸元,重新进行射击。这一次的齐射,取得了战果,一挺机枪在爆炸声后,被炸成了一堆堆烫手的零件,牺牲的机枪手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弹坑附近。

    “太棒了。”德军指挥官见到迫击炮摧毁了一个机枪火力点,不禁连声叫好,随后又吩咐道:“俄国人还剩下了四挺机枪,立即把它们全部打掉。”

    在阵地上充当机枪手的战士,都是一群老兵,见到联系两三挺机枪被德军的炮火摧毁后,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待在一个固定的位置,而是采用游击战术,打完一个弹链,便立即转移位置,让德军的迫击炮无法及时地摧毁目标。

    虽说一排的战士在顽强地战斗着,但德军离阵地还是越来越近。德军士兵在接近阵地后,立即用手里的武器开始射击,给战壕里的战士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眼见敌人离自己的阵地越来越近,一排长觉得情况有点不妙,连忙拿起话筒向格里萨报告:“连长同志,敌人已经冲到距离我们阵地不过五十米的地方。我担心会守不住,我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我知道了。”格里萨听说德军已接近了一排的阵地,心里先把一排长暗骂一通,随后对着话筒说:“少尉同志,不要惊慌,坚持住,我马上就派部队去增援你们。”



    当二排长带着战士赶到一排阵地时,借助那些冒着火苗的圆木所发出的光线,他看清楚有不少德国兵已经冲进了阵地,正在与自己的战友展开白刃战。他连忙大喊一声:“同志们,把敌人从战壕里赶出去。”喊完,抬手一枪就撂倒一名冲过来的德国兵。

    一排的战士在战斗中的伤亡不算太大,但发现有德军已经冲进战壕后,就显得有些慌乱。就在他们苦苦支撑之时,看到二排的战友呐喊着冲上来,顿时士气大振。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冲进战壕的三十多名德国兵,不是战死就是当了俘虏。消灭了战壕里的敌人,战士们又纷纷扑到了自己的射击位置上,朝那些冲向阵地的敌人开枪射击。

    见攻击无法奏效,幸存的德军官兵纷纷退回了河堤,他们准备等河对面的援兵赶到后,再向苏军的阵地发起进攻。毕竟在不久前的进攻中,他们曾一度突破了苏军的阵地,假如当时的兵力再多一些,没准已经在阵地里站稳脚跟了。

    然而他们援兵乘坐的木船还在河中心,天空中便骤然响起接二连三的尖啸声,河堤上德军官兵的脑子里刚闪过“俄国人开始炮击”的念头时,河面已经被突然而至的炮弹炸开了锅,猛烈的爆炸声中,一根根水柱冲天而起,击打得船体在河中剧烈地摇晃;被炮弹命中的木船,瞬间便被炸得四分五裂。船上的士兵见势不妙,纷纷跳船逃生,在开了锅似的河水里拼命扑腾,水性好命也好的官兵,都游回了对岸,但更多的人却在扑腾中淹死,或被炮弹炸死。

    留在河堤上的德军官兵,看到增援部队被骤然而至的炮火打得几乎全军覆灭,深怕接下来的炮火就会落到他们的身上,哪里还敢停留,发一声喊,便分别朝上下游四散逃去。

    阵地上的二排长,看到河堤上的德军被炮火吓跑了,和一排长进行商议后,给格里萨打电话请示:“连长同志,我们的炮火消灭了德军的增援部队,留在河堤上的敌人见势不妙,已经四散逃跑了。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即出击?”

    “出击?”格里萨听到二排长这么说,冷笑着说:“德军既然已经逃跑,黑灯瞎火地怎么追?还有,阵地前的几百米的水淹地段,你让我们的战士如何通行?”

    见自己的请求被拒绝了,二排长红着脸问道:“那我们该做什么?”

    “救治伤员,抢修工事,清点部队的弹药消耗情况。”格里萨叮嘱对方说:“另外,等天明之后,派人到阵地前清点战果,搞清楚究竟消灭了多少敌人。”

    天刚蒙蒙亮,格里萨就给索科夫打来了电话,向他报告详细的战果:“旅长同志,在凌晨所进行的战斗中,我们连共击毙了德军213名,至于在河中被我军炮火炸死的德军数量,无法进行统计,但估计人数不会少于一百人。缴获了3门迫击炮,2挺MG34机枪,157支步枪、7支手枪和31支冲锋枪……”

    “格里萨中尉,战果你已经报告完了,接下来你告诉我,在这次战斗中,你们连伤亡了多少人?”索科夫等格里萨说完后,板着脸问道:“还有,你们消耗了多少弹药?”

    “我连在战斗中牺牲了34人,负伤41人。至于弹药嘛,”格里萨在汇报伤亡人数时,说得还挺顺口的,可说到消耗的弹药时,却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消耗得比我预想得多。”

    “比你预想得多?”索科夫听到格里萨这么说,立即提高声音问道:“格里萨中尉,我想知道准确的数目。”

    格里萨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说道:“在这次战斗中,我们连一共消耗了四万九千多发子弹。”

    “什么?消耗了四万九千发子弹?”虽说索科夫考虑到格里萨连里的新兵人数多,在战斗中会出现浪费子弹的情况,但做梦都没想到,这么一场小强度的战斗,居然就消耗了接近五万发子弹,等于是该连每位战士打了一百发子弹。索科夫想到华夏那支红色的军队,每名战士的枪里只有五发子弹,冲锋时都是打一枪冲一段时间,打完三枪,就带着两发残弹和日寇拼刺刀。如果他们能有如此天量的子弹,起码能多消灭十倍以上的敌人。

    索科夫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后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道:“格里萨中尉,我想问问,你们为什么会消耗这么多的子弹?”

    面对索科夫的质问,格里萨红着脸回答说:“旅长同志,您也知道,我的连里新兵占了四分之三。他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在战斗中只有不停地开枪,才能化解自己心中的恐惧。特别是使用冲锋枪的那些新战士,他们几乎是一直扣着扳机不放,71发子弹的弹鼓,在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内,就全部打光了。”

    索科夫听完格里萨的解释,心说假如不是在占领的德军仓库里,既发现了德制武器,也发现了苏联的制式武器,那么今天这一仗打下去,二营一连的指战员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能端着没有子弹的步枪和敌人拼刺刀了。

    “格里萨中尉,既然你们连伤亡这么大,就先撤下来休整几天。”索科夫考虑到格里萨连补充的新兵人数太多,以至于稀疏了部队的战斗力,便决定将他们换下来休整,并抓紧时间训练,免得下次战斗时,再出现这样浪费弹药的情况。“我会让瓦西里大尉派别的连队,去接替你们的防务。”

    “旅长同志,您不能这样做啊!”听到索科夫准备将自己的连队换下来休整,格里萨急了:“我们连虽然在战斗中,付出了一定的牺牲,但是我们还是有足够的实力,坚守现有的阵地。旅长同志,求求您,别把我们撤下去。”

    “这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对于格里萨的恳求,索科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立即准备执行吧!”结束和格里萨的通话后,索科夫拿起另外一部电话,接通了二营营部,“我是索科夫中校,让瓦西里大尉接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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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索科夫的命令下达,格里萨的一连在当天中午,就撤出了他们的防御阵地,由热利亚的二连接替他们的防务。从阵地撤下来后,格里萨就直奔索科夫的旅部,要找他讨个说法。

    索科夫听完格里萨的牢骚之后,冷笑着问:“什么,格里萨中尉,你要找我讨个说法?”

    “没错!”格里萨使劲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虽说我们连里的新兵人数是多了点,但我们毕竟挡住了德军的进攻。部队士气正旺的时候,您却把我们撤下来,这样战士们的心里都有情绪。”

    “我看有情绪的人是你吧?”索科夫毫不客气地揭穿了格里萨的谎言,“我既然把你们撤下来,肯定有我的考虑。可你倒好,作为一连之长,不光没有留在部队安抚战士们的情绪,反而跑到我这里来提抗议、讨说法,你可真有能耐啊。”

    “可是,旅长同志。”格里萨不服气地说:“您总要给我一个说服战士们的理由啊!”

    “理由?!”索科夫听格里萨这么说,冷笑一声说:“在一次小小的战斗中,你们连就消耗了将近五万发子弹,好在我们不久前从敌人的仓库里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否则这一仗打下来,战士们手里的武器就会因为没有子弹,而变成烧火棍,在以后的战斗中,他们只能和敌人去拼刺刀。”

    听到索科夫提起一场战斗消耗五万发子弹,格里萨顿时没有了底气,他沉默了许久后,喃喃地说道:“旅长同志,就算我们连在这次的战斗中,弹药消耗得太大,但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新战士太多……”

    “新战士太多,这不是理由。三营的新战士也不少,但他们在前两天的战斗中,挡住了德军的两次强攻,所消耗的弹药不足你们的三分之一。”索科夫吩咐格里萨:“格里萨中尉,我命令你立即回到连队里去,好好地安抚战士,并让他们抓紧时间练习射击,避免在下次战斗中再出现浪费弹药的情况。”

    “旅长同志,您还是撤了我吧,”格里萨带着一股怒气说道:“我可没有能力去安抚战士们的情绪。”

    看到格里萨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居然要撂挑子,索科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圈后,停住脚步对格里萨说:“中尉,你先回部队,我下午会到你们连去视察,有什么事情到时再说。”

    等格里萨转身离开后,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别尔金问道:“旅长同志,你有什么好办法,来安抚战士们的情绪,让他们踏踏实实地埋头训练吗?”

    索科夫淡淡一笑,说道:“政委同志,我倒有个办法,可以刺激一下战士们,提高他们的练兵热情。”

    索科夫的话让别尔金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找两个刚入伍不久的新兵,和一连的战士比枪法。”索科夫笑着说:“只要一连的战士发现自己技不如人,便能激发他们争强好胜的心理,从而达到练兵的效果。”

    “新兵?!”别尔金有些诧异地问:“和一连战士们同期入伍的新兵里,有这样的人吗?”

    “是的,政委同志。”索科夫点了点头,肯定地说:“下午你随我一起到一连去,我就会让你亲眼目睹的。”

    下午索科夫和别尔金带着一个警卫班,来到一连驻地时,一连的战士已经集结完毕,在空地上排成了三个整齐的方阵。站在队列里的格里萨,见到索科夫他们的到来,大声地喊道:“全体听我口令:立正!”

    当所有的战士都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格里萨从队列中跑出,来到了索科夫和别尔金的面前,抬手敬礼后,大声地喊道:“报告旅长、政委同志,一连全体战士集结完毕,请指示!”

    索科夫和别尔金抬手还礼后,说道:“请稍息!”

    格里萨响亮地答应一声,跑回到队列前,冲着战士们大声地发出口令:“稍息!”

    索科夫来到了队列前,看到四百多名战士都在向自己行注目礼,便大声地说了一句:“同志们,你们好!”他的话音刚落,战士们立即齐刷刷地来了个立正。

    “请稍息!”索科夫等战士们重新稍息后,继续说道:“在今天凌晨发生的战斗中,你们及时地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工作,面对冲进战壕的敌人,你们没有动摇,没有逃跑,还成功地将他们全部消灭了。”

    对战士们说了一通表扬的话之后,索科夫突然问道:“你们中间的很多人肯定心里会想,既然我们表现得这么好,上级为什么要将我们撤下来呢?”

    “为什么呢?”索科夫的话音刚落,队列里就传来几个询问的声音。、

    “问得好,我为什么要将你们从阵地上撤下来休整呢?我现在就告诉你们答案。”索科夫面不改色地冲着战士们说道:“你们在战斗中的弹药消耗太大了。你们知道在这场小规模的战斗中,你们打掉了多少子弹吗?”

    格里萨虽说统计了部队消耗弹药的情况,但除了少数几名经手人外,绝大多数的指战员都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弹药。因此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大家开始在队列里小声地嘀咕:“你知道我们消耗了多少弹药嘛?”

    “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到底消耗了多少子弹?”

    …………

    看到战士们在队列里叽叽喳喳地议论不停,格里萨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转身面向自己的战士大声地吼道:“立正!”随着他的口令,战士们再次来了个立正,同时队列中的议论声而已戛然而止。

    见队伍重新安静了下来,索科夫才接着往下说:“同志们,你们在今天凌晨的战斗中,足足消耗了四万九千发子弹。要知道,坚守在东郊的三营,和德国人战斗了两天,所消耗的子弹,也不过是你们的三分之一……”

    “我的天啊,这么多子弹。”索科夫的话刚说到这里,队伍里的议论声再次响了起来:“真是没想到,今天凌晨的战斗,居然用了这么多的子弹。”

    “这个数据可靠吗?我们参加战斗的部队不过两个排,能消耗那么多子弹吗?”

    “怎么不可能?”质疑的声音刚传出来,就立即遭到了反驳:“我们班里的几名使用冲锋枪的新兵,扣住扳机就不松手,一会儿就将弹鼓里的子弹全打光了。……”

    面对如此热烈的讨论,索科夫有意保持着沉默,就连格里萨想再次制止,也被他抬手拦住了,他想让战士们充分地发表自己的真实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