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将军同志。”索科夫等少校说完后,向崔可夫请示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向南去寻找部队吗?”
“是的,我们必须继续向南去寻找他们。”崔可夫望着索科夫,表情严肃地说:“他们刚从西伯利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旦陷入德国人的合围,连朝哪个方向突围都不知道。作为他们的司令员,我不能坐视他们被德国人消灭。”
虽说索科夫知道继续向南,随时有可能和德军的先头部队遭遇,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现在就调头返回阿克塞河防线。但此刻听崔可夫这么说,却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轻轻地咳嗽一声,正色说道:“将军同志,我愿意和您一起向南去寻找被打散的部队,带着他们安全地返回我们的防线。”
“出发吧,参谋长同志。”崔可夫和那位少校握手告别后,转身对索科夫说道:“在战场上,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我们必须赶在德军合围前,找到他们。”
虽说司机对这一带的地形也不熟悉,但沿着铁路线朝南行驶,却绝对不会迷路。向前行驶了四五公里之后,便来到了遭到德军空袭和坦克攻击的科捷尔尼科沃车站。车站里所有的建筑物都在燃烧,被炸得扭曲的铁轨上,停放了一排排还冒着熊熊烈火的车厢,车站内外到处是横七竖八、以各种姿势死去的战士遗体。
在车站的外面,有一辆被击毁的德军三号坦克,坦克的四周,至少有四五十具苏军战士的遗体,由此可以看出,为了摧毁这辆该死的德军坦克,苏军战士付出了多么高昂的代价。
“我们的战士表现得很英勇,他们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崔可夫摘下头上的军帽,朝那些战士的遗体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随后带上帽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们的后辈在过着幸福生活的事实,会牢记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
吉普车继续沿着铁轨朝前行驶,不知开了多久,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克里莫夫忽然指着前方,有些激动地说:“司令员同志,您瞧瞧前面有炊烟,那里肯定有我们的部队。”
崔可夫朝前方看了一阵后,皱着眉头说:“见鬼,他们怎么不注意防空,到处都是炊烟,德国人的飞机在几十公里外就能看到。”
吉普车就来到了奇列科夫车站的附近时,索科夫总算明白,刚刚看到的炊烟是怎么回事。车站的四周和铁轨的两侧,随处可以看到一个个由成群的战士围成的圈子,他们把携带的武器、行囊扔在一旁,正在旁若无人地准备午餐,场面显得格外混乱。
“胡闹,简直是胡闹。”崔可夫下了车,望着那些在车站附近就餐的战士,怒气冲冲地说:“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这样做,会把德国人的飞机招来吗?克里莫夫!”
站在车头位置的克里莫夫,听到崔可夫喊自己,连忙答应一声,随后问道:“司令员同志,您有什么指示?”
“去找一名指挥员过来!”崔可夫对克里莫夫说道:“我需要了解这里的部队情况。”
过了没多久,克里莫夫便带过来一名上了年纪的少校。少校看到站在吉普车旁的崔可夫,慌忙抬手向他敬礼:“您好,将军同志,请问有什么指示?”
崔可夫直截了当地问:“少校同志,你们的师长、政委以及师部在什么地方?还有,你们师的其它部队在什么位置?”
“我不知道师长他们在什么地方,将军同志。”少校很干脆地回答完崔可夫的问题后,用手指着西面说道:“向西两公里远的地方,有一个镇子,有些先赶到的部队,就驻扎在那里,如果您去那里的话,也许能找到团级指挥员。”
得知附近的镇子里还驻扎有部队,急于找到第208师师部的崔可夫,便要迫不及待地赶过去。不过在动身前,他专门叮嘱那位少校:“少校同志,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你们的部队都挤在车站内外,不注意防空,也没有布置警戒,一旦遭到德军的空袭或地面部队的突袭,你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打垮。”
少校的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情:“将军同志,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立即把部队从车站附近撤走,因为这里是德国空军重点轰炸的区域。”崔可夫指着自己来的方向,对少校说:“向东北方向走三公里,有一片森林,你可以把部队隐蔽在那里,等待上级的进一步命令。”
“可是,将军同志。”听到崔可夫的这道命令,少校一脸无奈地说道:“我只是一名营长,能调动的部队,就只有我的那个营。”
崔可夫早就观察过,在车站内外至少有一个团的兵力,然而居然连团级指挥员都没有一个。看到要想车站里的部队全部转移,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崔可夫只能退而求次,他用手朝西南方向的草原一指,再次说道:“少校同志,那边有两个海拔一百多米的高地,你立即派遣强有力的部队,去占领它,并在上面构筑防御工事。这样德军就算从南面出现,你们也能凭借这两个高地进行抵抗。”
“明白了,将军同志。”少校顺着崔可夫手指的方向,看清楚了远处的两座山丘,便点着头说:“我会尽快带部队占领高地,并构筑防御工事的。”
司机发动汽车之后,克里莫夫扭头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我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去西面的镇子。”崔可夫对克里莫夫说道:“看在那里能否找到级别更高的指挥员。”
两公里的道路,乘车几分钟就到了。索科夫看到这座临近前线的镇子,到处都是被飞机炸毁的房子,街上随处可以见黑洞洞的弹坑。道路两侧的废墟里,面无表情的战士们在搜集柴火,准备生活做饭。
吉普车停下后,克里莫夫推开车门,冲着从车旁经过两名战士喊道:“喂,战士同志,你们的指挥员在什么地方?”
战士看了一眼克里莫夫领章上的军衔,随后回答说:“中尉同志,我不是很清楚,我是刚从车站那边过来的。”
失望的克里莫夫打发走了两名战士以后,关上车门回头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崔可夫命令道:“我们要想办法和集团军司令部取得联系,通知他们在左翼的布防情况。”
克里莫夫在镇子里找了一阵,看到一栋相对完整的平房,便向崔可夫建议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就把指挥部设在这里吧。”
在获得了崔可夫的同意后,克里莫夫下车走进了那栋建筑物,过了没多久,他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四名尉官。他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这里是一个连指挥所,我已经和指挥员说好了,他们这就给我们腾出位置来。”
崔可夫上前和四位军官一一握手,试探地问:“你们知道师部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将军同志。”几位军官纷纷摇头,回答说:“从上了军列之后,我们和上级就失去了联系,能把自己的部队收拢起来,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经过一番交谈,崔可夫才搞清楚,原来这四位军官,并非一个连队的,而是每人指挥着一个连。他想了想,对四人说道:“你们就继续留在这里吧,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也能方便我指挥部队。”
走进了这栋建筑物,崔可夫发现这里应该是镇里的什么办事处,里面的空间不小,就算同时容纳四五十人办公,也绰绰有余。
找一个角落安放好电台后,崔可夫就命令克里莫夫:“副官同志,立即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把我们正在左翼建立防线的事情通知他们。”
“司令员同志,”克里莫夫听到这道命令,有些为难的说:“集团军司令部的电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已经两天都联系不上了。假如再联系不上,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再联系不上,就和方面军司令部进行联系,把第208师的情况向上级汇报。”崔可夫果断地说道:“同时,请值班军官转告给副司令员舒米洛夫将军,说我们正在集团军的左翼,建立新的防线。”
电台正在呼叫方面军司令部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爆炸的轰隆声。索科夫侧着耳朵听了片刻,便向崔可夫报告:“将军同志,爆炸声是从车站方向传来的,应该是德军的飞机在轰炸车站。”
“见鬼,德国人的飞机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崔可夫怒气冲冲地说:“也不知车站里的战士们有没有疏散出来,否则他们会在空袭中损失惨重的。”
就在崔可夫准备到外面去查看轰炸的情况时,一名上尉叫住了崔可夫:“将军同志,后面有一部楼梯能上到屋顶,您可以在那里进行观察。”
索科夫跟在崔可夫的身后,沿着扶梯上了屋顶,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只见从天而降的炸弹,正接二连三地落在车站里,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火光。车站的建筑物开始燃烧,火苗从一栋建筑物舔向了另外一栋建筑物,惊恐绝望的战士没头苍蝇般的乱窜,也有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拼命的嚎着。
看到这一幕,崔可夫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地咒骂着:“……早叫他们防空,他们不听。现在尝到后果了吗?这帮该死的指挥员,因为他们的愚蠢,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战士……”
索科夫无意中看了一眼在空中盘旋的飞机,不禁大吃一惊,他连忙叫道:“将军同志,您快看,正在轰炸车站的飞机,不是德国人的,而是我们自己的!”
“什么,我们自己的飞机?”崔可夫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空中的飞机,也叫了起来:“没错,是我们的飞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飞机,炸起自己人来了?”
“将军同志,”索科夫觉得当务之急,是通知方面军司令部,让他们转告空军,说炸错了目标。便连忙提醒崔可夫:“我们应该立即把这事向方面军司令部,请他们立即命令空军,停止这起错误的轰炸。”
“没错没错,索科夫中校,你提醒得对。”崔可夫点了点头,扭头就沿着楼梯往下跑:“我要立即通知司令部,我们的空军正在轰炸自己人。”
崔可夫冲进了指挥所,冲着站在报话机旁边的克里莫夫问道:“克里莫夫,和方面军司令部联系上了吗?”
崔可夫一个箭步来到了报话机旁,冲着报务员嚷道:“给方面军司令部发报,说在奇列科夫车站,我军飞机正在轰炸自己的军列和军队!请求他们立即停止这种错误的行动……”
报务员正在发报时,空中忽然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听到这个声音,索科夫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拉着崔可夫朝外面跑。同时大声地吼道:“空袭警报,快点隐蔽。”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屋里的人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皮微微颤抖了一下。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克里莫夫,他看到索科夫正拽住崔可夫朝屋外跑,也冲过来抓住崔可夫的另外一只手臂,拼命朝屋外拖。
往外跑的不仅仅是索科夫他们,几名连长也踉踉跄跄地冲出来,虽说他们不断地被地上的砖石、杂物绊倒,但一爬起来就接茬跑。对于那些震傻了的、还站在街道上发呆的战士,他们根本没有理会。虽说从空中落下的是自己人投的航弹,但一样能炸死人,不赶紧朝外跑,难道还等着挨炸么!最多路过那些战士时,冲他们大喊一声“快跑啊!”
从镇子里逃出的指战员,都躲在附近的沟壑里,以躲避空袭。索科夫望着空中不断俯冲投弹、扫射的飞机,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么多来自西伯利亚的指战员,万里迢迢来到斯大林格勒,连德国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自己人的飞机炸死了,他们如果知道了真相,不知会有多么憋屈。
不知过了多久,完成了轰炸的苏军飞机调头返回了机场。躲藏在沟壑的指战员们纷纷钻了出来,默默无语地望着远去的机群。
“克里莫夫,”崔可夫左右张望了一番,随后问自己的副官:“报务员在什么地方?他逃出来了吗?”
“我不清楚,司令员同志。”克里莫夫有些慌乱地回答说:“轰炸开始时,我只顾着拉着您往外面跑,根本没有注意到报务员。”
“快点回去找他。”崔可夫命令对方说:“如果没有他和电台,我们和上级的联系,就彻底中断了。”
就在克里莫夫准备返回燃烧着的镇子,寻找失踪的报务员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地喊道:“德国人,德国人来了!”
索科夫扭头一看,喊话的人是崔可夫身边的一名警卫员,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上百名端着武器的德国兵,正朝着镇子的方向而来,在他们的队伍中间,还有两辆装甲车。
“见鬼,真是活见鬼了,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看到突然出现的德国兵,索科夫的心里不禁暗骂:“我们的空军刚对镇子实施完轰炸,德国人就发起了进攻,他们之间的‘空地配合’做得还真棒呢。”
“连长同志们,”崔可夫看清楚远处出现的德军后,冲着几位有些慌乱的连长喊道:“立即把你们的连队集合起来,我们要在镇外阻击他们。”接着,崔可夫又叫过一名警卫员,吩咐道,“你立即赶往车站,找到刚才的那名少校,让他带部队过来支援我们。”
这支来自西伯利亚的部队,战士们还从未和德国人照过面,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德国人,众人的反应也不一样。有的直接跳回了沟壑,架好了枪随时准备射击;有的则站在原地发呆,傻愣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德国人;但更多的战士,则在看到德国人出现,调头逃回了还冒着滚滚浓烟的镇子里。
崔可夫跳进了沟里,冲着一旁的索科夫大声地问:“我们能用的人有多少?”
“不到二十个人。”索科夫大声地回答道:“其中还包括我们带来的警卫班在内。”
“见鬼,靠我们这点兵力,是根本无法击退德国人的。”崔可夫说着,又从沟里爬出去,他冲过去推那些还站在发呆的战士,大声地命令他们:“都到沟里去,留在这里只会成为德国人的靶子。快点都到沟里去。”
随着崔可夫的一连串喊声,那些发呆的战士才清醒过来,纷纷地跳进了沟里。和自己熟悉的战友一起,战战兢兢地把枪架好,准备等着德国人一进入射程,他们就开枪射击。
“将军同志,”索科夫看着不远处的一名战士,因为害怕而全身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他不免有些担心地问崔可夫:“我们这么点人,能挡住德国人吗?”
“就算挡不住,我们也得进行战斗。”崔可夫听到索科夫的问题,立即义正言辞地回答说:“我们在附近没有任何防御工事,一旦让德国人冲入镇子,就会将我们在这里部队击溃。”
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别看自己采取的是守势,但苏军的战斗力远远比不上德军,再加上人数上又处于劣势,如果德军发起强攻的话,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解决战斗。因此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几位回镇里召集部队的连长身上。
看到索科夫不断地扭头朝镇子的方向张望,崔可夫有些不满地问:“参谋长同志,敌人在你的正前方,你老是看后面做什么?难道想当逃兵吗?”
“不是不是,”索科夫连忙摆着手说:“我是看回镇里的那几位连长,有没有带部队来增援我们。”
“他们回到镇里,还要花时间将部队重新集结起来,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的。”崔可夫望着越来越近的德国人说道:“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挡住敌人。要知道,镇子和火车站的外面都是草原,就算部队要转移,也很快会被敌人追上的。失去了地形的优势,没有建制的部队只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将军同志,您放心吧。”索科夫用手拍了拍他那支从不离身的突击步枪,向崔可夫表态说:“只要我还活着,我绝对不会后退一步。”索科夫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有主角光环的人,哪里会如此轻易地死掉。
“很好,参谋长同志。”崔可夫听完索科夫的表态,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有这样的勇气,那么我们就在这里一起并肩作战,击溃来犯之敌。”
听到崔可夫说的单词是“击溃”,而不是“消灭”,索科夫的心里便明白,崔可夫对是否能挡住敌人的进攻,也是没有什么信心的。不过为了防止动摇军心,他就算身为集团军司令员,也只能像一名普通军官似的,和战士们待在沟壑里,准备和冲上来的德军决一死战。
好在进攻的德军没有什么重武器,他们的两辆装甲车停在距离沟壑三四百米的地方,用MG34通用机枪疯狂地扫射苏军藏身之地。听着子弹从自己的头顶飕飕地飞过,从来没有参加过战斗的新战士,不免有些慌神,没等崔可夫下达射击命令,就扣动了扳机。一人开枪,立即引起了连锁反应,沟壑里的枪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见鬼,怎么这么早就开枪。”骤然响起的密集枪声,把崔可夫吓了一条:“德国人还在几百米外,我们现在就开枪,除了浪费子弹外,根本消灭不了多少敌人。”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索科夫连忙扯着嗓子冲左右的战士喊道,等他们打光了枪膛里的子弹,沟里重新恢复平静之后,他又接着说:“从现在开始,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躲在沟壑里的战士,除了少数老兵,都是刚入伍不久的新战士。他们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看到德国人时早已紧张得要命,听到子弹从头顶飞过,自然就忍不住开枪还击,以消除心中的恐惧。
等打他们完成第一次射击后,心里的恐惧感总算有所减弱。听到索科夫的喊声,他们重新装填好子弹,架好了枪,瞄准正在接近的敌人,准备听到命令,再开枪射击。
索科夫盯着越走越近的德国兵,心里默算着他们离自己距离,以决定该在什么时刻开枪。开枪太早,这些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新兵,会将不知道将子弹射向何方;如果开枪太迟,敌人就会瞬间冲到面前,把人数处于劣势的苏军都消灭掉。
当德军只剩下最后一百米的时候,索科夫果断地喊了一声:“开火!”话音未落,他已经率先扣动了扳机。在密集的枪声中,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德国兵中弹倒地。后面的士兵见苏军的火力不弱,连忙就地卧倒,举枪开始还击。
索科夫开局不错,直接撂倒了两名德国兵。但是等德国人卧倒之后,他就无法再取得战果,只能朝着敌人隐蔽的地方射击。索科夫的射击,引起了德国兵的注意,有两支冲锋枪和一支步枪对他进行压制射击。子弹打得他面前的碎石飞溅,打在钢盔上叮当作响。
由于双方相距七八十米,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手榴弹根本扔不过去,索科夫和对方只能不断地射击,消耗彼此的弹药,赌谁的运气不好,率先被子弹击中。
虽说索科夫这里还能勉强支持,但其它地段的战士们情况就要糟糕得多。没有经验的新战士,为了击中趴在地上射击的敌人,不得不从沟里探出身子,结果成为了敌人的靶子。中弹的战士接二连三地倒在沟里,苏军这一侧的火力开始减弱。
听到左右的枪声变得稀疏起来,索科夫有些着急了,他冲蹲在一旁的崔可夫喊道:“将军同志,情况不妙,我们可能守不住了。您先撤吧,我留下掩护。”
“撤退,往哪里车撤?!”对于索科夫的这个提议,崔可夫冷笑着说:“索科夫中校,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一离开这条沟壑,就会立即丢掉性命的。”
也许是为了验证崔可夫的这种说法的正确性,一名被吓得精神崩溃的战士,怪叫着扔掉了手里的武器,爬出沟壑,朝镇子的方向逃去。结果没跑出多远,就被从后面射来的子弹击中,正在狂奔的战士,被子弹打了一个踉跄,随后便一头栽在地上。
索科夫的突击步枪,只随身带了四个弹夹。仅仅过了十分钟,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弹夹。此时此刻,他有些后悔,假如自己现在背的是德制冲锋枪,那么根本不用为子弹的事情犯愁。可这种突击步枪用的是特殊的短筒子弹,打光了可没有地方补充,到时等德国人冲上来时,就只能和他们拼刺刀了。
不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索科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乌拉”的喊声,他扭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回镇里召集部队的连长们,带着自己的部下,从镇里冲了出来。
虽说这些部队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但他们一窝蜂从镇子里冲出来,还是吓坏了那些德国兵。德国兵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慌乱地向后退,一边朝着冲上来的苏军战士开枪。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一辆德军装甲车被击毁,二十几名德国兵被打死,还有十几名跑得慢的士兵当了俘虏。
崔可夫从沟里出来,看了一眼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士们,对索科夫说:“索科夫中校,回镇子里收拾一下,我们继续向西面前进。”
“什么,将军同志。”听到崔可夫这么说,索科夫不由大惊失色:“我们再往西面走的话,有可能会冲到德国人中间,我看还是率领这里的部队,返回阿克塞河防线吧。”
“不行,我们还不能回去。”崔可夫态度坚决地说:“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第208师师长和师部,如果丢下他们的话,他们有可能会成为德国人的俘虏,所以我们还需要继续向西面前进,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两人正说着话,克里莫夫垂头丧气地从镇子里走了出来。他来到崔可夫的面前,低着头说:“司令员同志,报务员在刚刚的轰炸中牺牲了,我们的电台也被坍塌的天花板砸烂了。”
崔可夫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这么说来,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通讯器材,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了?”
“我想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克里莫夫点了点头,说道:“我看,我们还是立即带着这支损失严重的部队,返回阿克塞河的防线吧。”
索科夫听到克里莫夫也向崔可夫提出了同样的建议,便好奇地望着崔可夫,想了解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谁知崔可夫还是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说道:“就算我们失去了通讯器材,和外界失去了联系,但我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我们需要继续向西,去寻找失去联系的第208师师长和他的师部。在找到他们之后,我们才能重返阿克塞河防线。”
克里莫夫等崔可夫一说完,立即回答说:“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立即安排人准备集团军,以便继续向西前进。”
几位连长走过来,主动向崔可夫请缨:“将军同志,请让我们随您一同向西,去寻找我们失踪的师长吧!”
“对不起,几位连长同志。”然而崔可夫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而是板着脸对他们说:“我看你们还是留在这里,救治伤员、集结部队。等我带着你们的师长和师部返回时,再一同返回北面的防线。”
“司令员同志,”克里莫夫看到两辆吉普车开过来,便向崔可夫报告说:“警卫班乘坐的卡车,在刚刚的空袭中,被炸毁了。我在镇子里找到了这辆吉普车,就让警卫班的战士坐这辆车吧。”
“让警卫班的战士坐这辆车,”崔可夫问道:“会不会太拥挤了?”
“不会的,司令员同志。”克里莫夫说道:“警卫班的战士,经过刚才的战斗,还剩下四个人,正好可以都挤在这辆车里。”
崔可夫拉开自己吉普车的车门,对克里莫夫说道:“副官同志,命令战士们上车,我们要立即出发。在战场上,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我们要在德军将第208师师部合围之前,找到他们,并将他们安全地带到我们新构筑的防线。”
索科夫在上车前,心里还在嘀咕:是不是应该去找一支德制冲锋枪,这样就算在路上遇到敌人,也有武器可以防身。
崔可夫看到索科夫站在车边,一副神叨叨的样子,连忙喊道:“喂,索科夫中校,我们要出发了,你还站在那里发生呆?”
“将军同志,”听到崔可夫喊自己,索科夫连忙一头钻进了吉普车,有些歉意地说道:“我正在考虑,是否应该带一支冲锋枪防身,这样就算在路上与敌人遭遇,也不用担心了。”
崔可夫指着索科夫拿在手里的突击步枪,不解地问:“索科夫中校,你不是有武器吗?没有必要再去找一支冲锋枪吧?”
“将军同志,您有所不知。”虽说索科夫知道这种突击步枪已经生产出几千支,但他不敢保证崔可夫使用过这种突击步枪,便向他解释说:“这种突击步枪使用的是一种新型子弹,一旦打光了,可没地方可以补充的。”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崔可夫也意识到,索科夫手里的枪一旦把子弹打光,就和烧火棍差不多,便吩咐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克里莫夫:“副官同志,你去找一支波波夫冲锋枪,再多配备点子弹,就算路上遇到敌人,我们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对索科夫来说,接下来要走的路程,每一步都是危险的。他握紧了手里的突击步枪,警惕地望着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深怕从某个地方,就会突然冒出一支德军部队。
但令人庆幸的是,索科夫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天黑前,他们赶到了比留科夫斯基会让站附近,在这里发现了一支人数不少的部队。
“停车,立即停车!”见到前方的会让所里,出现了大量的部队,克里莫夫连忙叫司机停车。等车停稳后,他扭头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崔可夫朝前面看了看,随后吩咐自己的副官:“克里莫夫,你带一名战士过去看看,假如是我们自己人,就给我们发信号。”
克里莫夫答应一声,下车叫上了后车的一名战士,小心翼翼地朝会让所方向前进了。由于搞不清对面军队的来历,索科夫没有傻坐在这里,而是下车到路边找了个位置隐,把枪口对准会让所的方向。这样一来,就算占据会让所的是德国人,他也有把握掩护克里莫夫他们撤回来。
过了几分钟,进入会让所的克里莫夫,拼命地朝这边挥着手,示意是自己人。崔可夫看到克里莫夫的信号后,心里不禁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冲趴在路边的索科夫喊道:“上车吧,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有些尴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提着枪上了车。
两辆吉普车驶进了会让所之后,克里莫夫迎上来,面带着笑容说道:“司令员同志,都搞清楚了,第208师师长就在这个会让所里。”
“他在什么地方?”崔可夫问道。
克里莫夫朝不远处连在一起的几间平房一指:“就在那里。”
崔可夫等克里莫夫说完,便一声不吭地朝那排房子走过来。走近之后,他停住脚步看了一下环境,便朝着一间门口有哨兵站岗的房间走去。
“将军同志,”但崔可夫走近房间时,哨兵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难地说:“师长同志下了命令,他谁也不想见!”
“战士同志,”见崔可夫被哨兵拦住,克里莫夫有些生气了,他上前一把推开了哨兵,没好气地说:“难道你没有看见,被你拦住的是一位将军吗?”
哨兵看到自己面前的军官,除了推自己的人是中尉外,另外两人一个是中校,一个是中将,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可是,师长同志已经下过命令,任何人都不见。”
“行了,战士同志。”索科夫安慰哨兵说:“你们师长的命令,对我们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你放心,要是你的师长要怪罪的话,我们会把你解释的。”哨兵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通向房间的通道。
崔可夫走到门前,一把推开了房门,走进了屋里,索科夫连忙紧随其后,也进入了房间。在光线昏暗的屋子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办公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军官,正坐在桌后。发现有人闯进了房间,他猛地一拍桌子,恶狠狠地说:“我不是说过,谁也不准进来吗?”
“你是第208师师长吗?”崔可夫伸手拉了一下门边的电灯线,结果屋里的灯却没有亮,看来这里的供电已经完全停止了。
“你们是谁?”军官同样看不清不速之客的脸,他只能望着说话的崔可夫问道:“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是第64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中将。”崔可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正色说道:“方面军司令部已经将第208师划归我指挥,我是到这里来寻找部队的。”
听说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集团军司令员,军官连忙站起身,隔着办公桌抬手向崔可夫敬礼:“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步兵第208师师长沃斯科博伊尼科夫上校,我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崔可夫和师长说话的工夫,克里莫夫从背着的背囊里,掏出了一支蜡烛,点燃后放在了桌上。借助烛光的照明,索科夫看清楚沃斯科博伊尼科夫上校是个秃头的胖子,年纪大概有四十多岁。
“请坐吧,上校同志。”崔可夫招呼对方坐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拒绝见任何人。”
崔可夫的话一出口,沃斯科博伊尼科夫脸上的肌肉便剧烈地抽搐起来,过了好半天,他才哽咽地说:“司令员同志,我是在为我们的战士难过啊!”
“为战士们难过?”崔可夫听到对方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试探地问:“奇列科夫车站所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沃斯科博伊尼科夫使劲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崔可夫的提问:“我们的战士从几千公里外的西伯利亚来到这里,谁知连敌人的面都还没看到,就被自己人的飞机炸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部下和那些牺牲战士的家属们,解释他们牺牲的真实原因。”
对于奇列科夫车站的误炸事件,其实崔可夫的心里也很难过。特别是轰炸刚结束,德军的地面部队就发起了进攻,假如不是及时组织力量还击,没准该地区的部队已经被击退了。但此时此刻,他看到沃斯科博伊尼科夫一番悲痛欲绝的样子,便安慰他说:“上校同志,这次误炸事件发生时,我就在附近的镇子里,看到那么多的战士没有牺牲在战场上,而是被我们自己的飞机炸死炸伤时,我的心里也非常难过。但是,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德国人很快就要冲过来,而这里没有防御工事,你们是无法抵挡他们的,因此必须尽快转移到我们所构筑的防线里……”
沃斯科博伊尼科夫听崔可夫这么说,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冲着外面喊道:“来人,来人啊!”
随着他的喊声,那名哨兵出现在门口,怯生生地问:“师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立即去把政委、参谋长以及政治部主任,都找到这里来,说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他们商量。”沃斯科博伊尼科夫吩咐完毕后,催促哨兵:“快点去吧。”
过了大概五分钟,外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就有人在门口大声地问:“师长同志,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指挥员同志们,”沃斯科博伊尼科夫从座位上站起身,指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崔可夫说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将军是第64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将军,从现在开始,我们第208师就接受他的指挥。”
“您好,司令员同志!”三名刚刚赶到的指挥员,听完沃斯科博伊尼科夫的介绍后,连忙抬手向崔可夫敬礼。
崔可夫起身冲三人还礼后,又指着索科夫向他们介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集团军南方集群的参谋长索科夫中校,他也是你们的上级。”听到崔可夫这么说,三名军官赶紧又向索科夫敬礼。
等大家都坐下后,崔可夫指着桌上的地图,对众人说道:“同志们,从目前的情况,在会让所附近根本没有任何防御工事,一旦德军朝这里发起进攻,你们将无法抵挡。”
“司令员同志,”师参谋长等崔可夫一说完,立即开口问道:“我想问问,离这里最近的防线在什么位置?”
“在这里,”崔可夫用手指着阿克塞河的位置,对师参谋长说道:“你们师的部队到达阿克塞河的北岸后,在安东诺夫镇至茹托夫村一线占领防御阵地,并在部队防线的前面和左翼派出加强巡逻队。”
“我能问问愿意吗?”师参谋长简短地问道。
崔可夫点了点头,向众人解释说:“从目前的战场形势来分析,我估计德军不愿与我们布署在科捷尔尼科沃地区铁路沿线的部队纠缠,他们将穿过普洛多维托叶和京古塔镇实施纵深迂回。我要求你们加强侦察,就是为了搞清这一地区的敌军主力的去向和意图。”
师参谋长继续问道:“是把我们师所有的部队,都撤到阿克塞河北岸吗?”
崔可夫等师参谋长说完后,忽然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师的电台,能和下面的部队取得联系吧?”他这么问,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是因为误炸事件是一两个小时前发生的,假如没有电台,沃斯科博伊尼科夫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这件事的。
“是的,司令员同志。”师政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的电台可以和营级单位进行直接联系,否则我们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得知我军在奇列科夫车站遭到了自己飞机的轰炸的消息。”
“既然电台还能使用,那么你们立即给下面的部队发电报。命令分散在从涅贝科沃会让站到茹托沃车站以及到阿布加涅罗沃一线的部队,立即向阿克塞河的方向转移。如果联系不上的部队,”崔可夫说道这里,看了一眼师政委、参谋长以及政治部主任:“就有你们三人去负责联络他们。”
“司令员同志,”对于崔可夫的这道命令,倒是没人反对,不过师参谋长有些担心地问:“我们对这一带不熟悉,又没有向导,要是迷路了该怎么办?”
“放心吧,我对这里的地形也不熟悉,但我还是成功地找到了你们。”对于师参谋长的担忧,崔可夫安慰他说:“你们只要沿着铁路走,就能到达阿克塞河边,那里会有部队接应你们的。”
索科夫听到崔可夫向众人介绍撤退路线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想起自己曾经叮嘱安德烈,让他多收容部队,只要不是第138和第157师的人,就一律收编。要知道,别看第208师还不曾投入战斗,但他们看起来和打了败仗的部队没有什么两样。要是安德烈不由分说地强行收编他们,崔可夫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挖他的墙脚?
三位师领导接受了崔可夫的命令后,起身敬了一个礼,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崔可夫看到索科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他对第208师未经战斗,就撤到阿克塞河北岸的一事不满,还专门向他解释说:“参谋长同志,目前我们南部集群的兵力有限,所以必须要收缩防御,集中所有的力量,来狠狠地打击***侵略者。”
索科夫听崔可夫这么说,便知道对方误会了,不过他并没有纠正,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说:“原来是这样啊,将军同志。我就觉得您把所有的部队都撤到阿克塞河的北岸,肯定有自己的考虑,看来我真的没猜错。”
崔可夫抬手看了看表,对沃斯科博伊尼科夫说:“上校同志,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现在立即把部队集结起来,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发。”
半个小时,完成了集结的第208师一部,离开了会让所,朝着阿克塞河的方向前进。索科夫看到和沃斯科博伊尼科夫走在一起的那群校级军官,不禁皱起了眉头,心说真是活见鬼了,所有团级指挥员都随着师部一同行动。假如真的发生战斗,德国人就可以将第208师团级以上的指挥系统一锅端,到时分散在其它方向的部队,就会因为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而变成一团散沙,被德国人好不吃力地各个击破。
“参谋长同志,你在看什么?”崔可夫看到索科夫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行军部队处,好奇地问:“我觉得你好像一直在看部队。”
“是的,将军同志。”索科夫冷笑一声说道:“我在想,第208师所有的团级指挥员都在这里,而那些分散在各处的部队,只有营级指挥员。一旦德军朝他们所在的区域发起进攻,师长、团长们手下没兵,肯定根本无法抵挡德军的进攻;而那些兵员充足的部队,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没有统一的指挥,他们只能各自为战,很快就会被敌人各个击破。”
“参谋长,你说的情况,我也注意到了。”崔可夫有些无奈地说:“我之所以要把他们收拢起来,并部署在阿克塞河的北岸,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悲剧的发生。”
索科夫跟着崔可夫返回了南部集群司令部时,却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留守在这里的参谋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在两个小时前,方面军司令部直接给第29师下达了命令,让他们立即从防御地段开拔,向东转移到阿布加涅罗沃车站地区。”
崔可夫得知自己的预备队被调走了,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他不满地问道:“到底是谁下达的这种混蛋命令?”
参谋听到崔可夫这么问,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是方面军司令员戈尔多夫将军。他说霍特的第4装甲集团军已经从科捷尔尼科沃出发,从南面扑向了斯大林格勒。而目前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居然没有发现我军的部队,因此他便决定将科洛布京上校的部队调过去设防。”
索科夫盯着地图发了一阵呆,抬起头对崔可夫说:“将军同志,如果第29师调走了,那么在我们的防御地域,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我想问问,应该由哪支部队来调补这个缺口?”
“在第29师的北面,是比留科夫少将的第214师,他们沿着顿河展开,以防止德军渡过顿河。”崔可夫走到桌边坐下,指着地图说道:“而在他们的南面,则是骑兵第255独立团,我看可以由他们来填补这个缺口。”
索科夫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原第29师的防御地带,随后有些担忧地问:“将军同志,骑兵团要防御这么大的一片区域,是不是有点太困难了。”
对于索科夫的疑问,崔可夫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没关系,从种种的迹象显示,德国人不会将这里选为重点进攻地段,因为我们的骑兵团接替这里的防务后,所起的作用不是坚守,而是在这一区域内担任警戒工作。”
崔可夫说完后,又问参谋:“科洛布京上校的部队,应该在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清晨,司令员同志。”参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现在能和他们取得联系吗?”崔可夫接着问道:“我想和科洛布京上校通话。”
“可以的,”参谋回答完,不等崔可夫再问,便主动说道:“我立即帮您接通第29师的师指挥部。”
电话接通后,崔可夫从参谋的手里接过了话筒,贴在耳边说道:“上校同志,你们很快就要开赴新的防御地带,怎么样,做好出发的准备了吗?”
“哪里有那么容易啊,司令员同志。”电话另外一头的科洛布京哭丧着脸说:“虽说命令我们在今天傍晚前出发,但由于有些部队太分散了,要把他们重新集结起来,需要不少的时间,因此只能把出发的时间,推迟到明天早晨。”
科洛布京想到崔可夫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打电话,绝对不是为了闲聊,肯定还有重要的事情,连忙问道:“司令员同志,不知您有什么指示?”
“既然你们要离开了,肯定要将防区移交出去。”崔可夫慢吞吞地说道:“我经过再三考虑,决定让骑兵第255独立团去接替你们的防务。”
“什么,骑兵团?”科洛布京听到崔可夫这么说,不由紧张起来:“司令员同志,据我所知,骑兵团只有七八百人,让他们接替那么大一片区域的防务,合适吗?假如遭到德国人进攻的话,他们是根本挡不住的。”
“放心吧,科洛布京上校。”崔可夫安慰对方说:“以我的估计,德军可能不会进攻那里,他们要做的工作,就是在那一片区域担任警戒。退一步说,就算德军击退了骑兵团,他们也可以退入第118筑垒地区,重新建立新的防御。”
崔可夫又向对方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放下电话对索科夫说:“参谋长,我们在阿克塞河沿岸的防御情况如何?”
“将军同志,”听到崔可夫问起防线的问题,索科夫连忙将地图向他的面前推了推,随后说道:“根据最新统计的结果,第138和第157师的部队,已经沿着阿克塞河的北岸构筑了一道宽五公里,纵深三公里的防线;随我们返回的第208师,如今也陆续就进入为他们指定的防御阵地……”
“等一等,参谋长同志。”崔可夫没等索科夫说完,便插嘴说:“你觉得我们在阿克塞河北岸的防线,能挡住敌人吗?”
“这是毫无疑问的,将军同志。”索科夫回答说:“肯定能挡住。”
面对索科夫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回答这个问题,崔可夫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参谋长同志,你真的这么有信心?”
“我们在横跨阿克塞河两岸的公路桥和铁路桥上,都埋设了大量的炸药。只要等德军到达桥边,我们就立即炸毁桥梁。”索科夫等崔可夫一说完,立即向他解释说:“冲向河边的德军,不可能带有什么渡河器材,只要炸断了桥梁,他们就会被挡在河对岸。假如他们想依靠橡皮艇、木床强渡阿克塞河的话,我们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两座桥梁上都埋设了炸药?”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崔可夫有些意外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将军同志,”索科夫连忙态度恭谨地回答说:“我们出发去寻找第208师之前,我专门安排工兵连长进行的。”
“要炸毁两座桥梁,所需要的炸药一定不少。”崔可夫望着索科夫,一脸狐疑地问:“我想问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么多炸药的?”
“还能从哪儿,将军同志?”索科夫笑着回答说:“当然是从城防委员会的仓库里,目前在斯大林格勒能提供如此巨量炸药的单位,除了他们之外,别无分号。”
“参谋长同志,我真是没想到。”崔可夫有些意外地说道:“你居然还是认识城防委员会的人。”
“我们旅到达马马耶夫岗之后,是城防委员会的人协助我们修筑工事。”索科夫不慌不忙地说:“打交道的时间长了,自然就认识了几个能派上用处的朋友。”
崔可夫抬手看了看表,对索科夫说:“参谋长同志,这两天你一定累了吧,快抓紧时间睡一会儿,不然等到天亮,你就是想睡也没时间睡了。”
第二天清晨,还在睡梦中的索科夫,被远处传来的轰隆隆爆炸声惊醒了。他连忙跑进指挥部,却发现崔可夫不在。他连忙一把抓住参谋问道:“将军同志去什么地方了?”
参谋朝外面一指,说道:“司令员同志和他的副官,到前面的那个小山丘去了,好像是观察什么动静。”索科夫在心里暗暗叫一声苦,心说德军都已经发起进攻了,而自己还在呼呼大睡,看着自己这个参谋长真的不称职。
等索科夫小跑着刚到了两百多米外的小土丘,看到崔可夫正举着望远镜朝远处张望。索科夫来到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将军同志,出什么事情了?哪里传来的爆炸声?”
崔可夫伸手朝前方一指,说道:“就在前方的阿克塞河边,正在行军的第29师,正遭到德军飞机的轰炸和扫射。”
索科夫连忙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朝远处望去,只见四架德军的飞机正在阿克塞河的上方盘旋,不时从高空俯冲下来,对着地面部队又是投弹又是扫射。而遭到空袭的第29师部队,则陷入了一片混乱。指战员们纷纷地逃离了公路,跑向了旁边的草原,试图躲避敌机的攻击。可是草原上无遮无拦,逃离公路的指战员在敌机轰炸扫射下,依旧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见此情形,索科夫连忙放下望远镜,问站在一旁的崔可夫:“将军同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能不能想办法帮助他们一下?”
“这是没有用的,参谋长同志。”崔可夫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这里和他们相距四五公里,等我们赶过去时,敌机已经飞走了。我只希望科洛布京能及时地将战士们疏散隐蔽起来,这样才能尽可能地减少部队的伤亡。”
好不容易等到敌机飞走了,付出了不小代价的第29师,开始重新收拢部队。崔可夫叹了口气,对索科夫说:“参谋长同志,我们回指挥部吧,剩下的善后工作,我相信科洛布京上校是能完成好的。”
两人带着克里莫夫刚回到指挥部,参谋就急匆匆地跑过来,有些激动地说:“司令员同志,不好了,出事了。”
参谋的话,让崔可夫紧张了起来,他连忙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司令员同志,根据柳德尼科夫上校的报告,德军的一支坦克部队正朝阿克塞河冲来。”参谋忧心忡忡地说:“距离河岸不过三公里了。”
“见鬼,”听到参谋这么说,崔可夫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些敌人怎么来的这么快?”说完后,他停顿了片刻,又接着问,“柳德尼科夫上校采取了什么措施吗?”
“是的,他已经联系好工兵,只等德国人的坦克一驶上桥梁,他就立即炸桥。”参谋表情严肃地说:“绝对不能让敌人利用我们的桥梁,顺利地冲到北岸来。”
得知柳德尼科夫已经做好了炸桥准备,索科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对崔可夫说:“将军同志,桥梁还不能炸。我的第三营在南岸呢,要是把桥梁一炸,他们的后路就被切断了。”
“来不及了,参谋长同志。”崔可夫摇着头,一脸惋惜的样子说道:“三公里的距离,对德国人的坦克来说,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就算你想把三营撤下来,可是还没等他们集结完毕,德国人就已经冲到了阿克塞河的北岸。”
索科夫原本已经拿起了电话,准备给安德烈打个电话,让他率领部队立即撤到了北岸的。但听到崔可夫这么说,他又不得不放下了电话。对于崔可夫的这种说法,他是非常赞同的,就算三营一直处于备战状态,但要把他们集结起来,并带到北岸的话,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因此他只能寄希望于安德烈的身上,期盼他能将部队顺利地带出来。
可是不通知安德烈,就这样让他的部队陷入危险之中,这种事情索科夫又有点做不出来。他思索了良久,最后决定还是给安德烈打个电话,希望对方能做好准备。于是他又拿起了电话,让通讯兵接通了安德烈的营指挥所。
一听到安德烈的声音,索科夫就急急地说道:“安德烈大尉,出了点状况。德军的一支装甲部队正快速地冲向了阿克塞河上的桥梁,为了阻止他们通过桥梁,我们必须当机立断,采取必要的手段炸毁桥梁,使敌人无法轻松地渡过阿克塞河。”
“旅长同志,”别看索科夫如今是南方集群的参谋长,但安德烈还是习惯称呼他为旅长:“旅长同志,这么说来,在炸毁桥梁之前,我们营是无法回到北岸的。我想问问,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是什么?”
“大尉同志,等河上的两座桥梁都被炸毁后,你立即带着部队向西转移。”索科夫字斟句酌地说:“找一处适合渡河的地段,渡河回到北岸来,我这里需要你。”
“明白了,旅长同志。”安德烈态度坚决地回答说:“请您放心,我坚决执行好您的命令,一定会带着部队顺利地返回北岸。”
索科夫刚挂断了电话,忽然从远处连着传来了两声沉闷的爆炸声,与此同时,他还感觉脚下的地面震动了一下。他连忙拿起电话,让通讯兵接通了柳德尼科夫的指挥部,开门见山地说:“上校同志,我是参谋长索科夫。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参谋长同志,”柳德尼科夫连忙汇报说:“您刚听到的两声爆炸,是我们的工兵炸毁阿克塞河上的铁路桥和公路桥。桥一断,德军部队就过不来了。”
索科夫的心里暗想:“没错,德国人是过不来了,但是我的部队也同样回不来了。希望安德烈能控制好部队,带着他们从合适的地段,渡过面前的阿克塞河。”
工兵连炸毁阿克塞河上的桥梁时,安德烈和三营的指战员都听到了那巨大的爆炸声,已经腾起的黑色硝烟。见到自己的退路被前段,不免有人会变得惊慌失措,特别是九连那些曾经当过战俘的战士,甚至有人哭喊起来:“桥被炸断了,我们完蛋了,等德国人一上来,我们就会成为俘虏的。”
哭喊的战士,不免对周围的其他战士产生了不良影响。就在这时,九连长古察科夫中尉走过来,不由分说照着那名战士,就连扇了他几个耳光。等对方安静下来后,古察科夫满脸怒气地说:“别说德国人现在还没有来,就算他们来了,又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我们手里的武器,打不死他们吗?”
“可是…可是……连长同志。”挨了巴掌的战士,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河上的两座桥梁一炸,我们的退路,可就被切断了。”
“桥虽然被炸断了,但我们还可以从其它的地方转移。”古察科夫用目光从在场的战士身上一一扫过,随后说道:“大家立即收拾好东西,我们要准备转移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战士们随时携带的除了武器,就是一个背囊,弹药、食物和一些个人的用品,都在放在里面。说要出发,背上东西就走。不到五分钟,九连的两百名战士就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等待着营长安德烈大尉下达出发的命令。
过了没多久,七连、八连的战士排着四路纵队,以急行军的速度,通过了九连所在的位置。看到八连长叶戈尔少尉从自己面前路过时,古察科夫还专门问了一声:“叶戈尔少尉,你看到营长了吗?”
“营长和直属部队还在后面。”叶戈尔说完后,冲古察科夫摆了摆手,说道:“古察科夫中尉,我们先走了,在前面等你们。”
又过了好一阵,古察科夫才看到安德烈大尉,带着一群人朝这边走过来。他连忙迎上去,恭恭敬敬地问道:“营长同志,我们九连可以出发了吗?”
安德烈走到了古察科夫的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揽着他朝前走,同时嘴里说道:“古察科夫中尉,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营所在的位置,有可能已经被德国人发现了。我现在需要你们连留下,掩护全营撤退。怎么样,有问题吗?”
古察科夫没想到安德烈会让自己的连队留下断后,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摇着头说:“没有问题,我坚决服从您的命令。”
“虽说你们连负责断后的任务,但却不一定会发生战斗。”安德烈对古察科夫说道:“再往下游走两三公里,有一座小镇,你们连就在那里担任阻击任务吧。等营的主力渡河后,我会派通讯兵去通知你们撤退的。”
古察科夫带着他的九连来到了小镇上,由于时间仓促,他来不及在镇外构筑防御工事,便让战士们分散在各处房间里,只等德国人一来,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房屋里都有他的部下。凡是有战士藏身的房屋,门口都摆在两块砖头或同等数量的石头;而没有放砖头或者石块的屋里,都在门上布置了诡雷。只要贸然闯入的德国人一推门,就可以将他们炸得粉身碎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然而德军一点动静都没有,待在镇电影院里的古察科夫心急如焚,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给镇东的观察所打电话,问:“怎么样,有动静了吗?”
“没有,连长同志。”观察哨听到古察科夫的声音,立即回答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德国人。”
放下电话,古察科夫叫过一名战士,吩咐道:“你到城西的观察所去问问,营长有没有派人来通知我们撤退。”
虽说镇东和镇西各有一个观察所,但由于连里只有两部电话,在通讯兵铺设线路时,古察科夫好不迟疑地吩咐将其中一部,安装在镇东的观察所,这样自己在连部就能随时了解德军的动向。至于镇西的观察所,重要性显然比不上镇东,因此要打听什么消息时,古察科夫都是让战士去跑一趟。
就这样左等右等,到下午两点时,镇子的东面传来了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这次没等古察科夫打电话,观察所便主动将电话打了过去:“连长同志,我们听到了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根据声音判断,至少有五辆坦克。”
“知道了。”古察科夫放下电话,立即叫过几名战士,吩咐他们说:“你们立即出去发警报,让战士们都做好战斗准备。”
“明白。”几名战士答应一声,小跑着离开了电影院,很快街头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哨子声。按照事先的约定,如果战士们听到一长两短的哨音,就表明德军要开始进攻了,所有人都必须做好战斗准备。
过了七八分钟后,观察所再次给古察科夫打来了电话:“连长同志,敌人的坦克已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一共有六辆,后面还跟着两百名士兵。”
按照古察科夫的想法,镇子里的街道狭窄,等德国人的坦克进入镇子后,想办法用集束手榴弹,将开路和断后的两辆坦克一炸毁,剩下的坦克就会被堵在街上,任由自己的部队消灭掉。至于那些步兵,一旦失去了坦克的掩护,又没有地形的优势,面对来自两侧建筑物里的火力打击,就算不被全歼,至少也会遭到重创。
谁知德军的坦克在距离镇子四五百米的地方停下,朝着镇子的建筑物开炮。随着两轮炮击结束,镇子边缘的几栋建筑物轰然倒塌,除了少数战士反应迅速,及时地逃了出来,剩下的都被埋在了砖石瓦砾之中。
德军坦克手之所以开炮,无非是看到这个镇子里太安静了,便随便开几炮,来个投石问路,没想到一下就将藏在建筑物里的苏军战士轰了出来。德军指挥官看到镇子藏着苏军,但却没有火力反击,还以为镇子里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便向部队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坦克在前面开路,步兵紧随其后朝镇子冲过去。当他们距离镇子还有一百多米时,隐蔽在废墟里幸存者们,朝着他们开枪射击。战士射出的子弹,打在坦克装甲板上叮当作响,丝毫不能减缓坦克的移动速度。
对于那些躲在废墟里的苏军战士,德军坦克手用机枪朝他们扫射,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也不时地探出半边身体,朝着苏军藏身的位置扣动扳机,将冒头的苏军战士打倒。……就这样,德军以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亡,成功地冲到了镇子的边缘。
德军指挥官看到苏军的抵抗停止了,根据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觉得这不过是一股散兵游勇。他命令坦克停在镇子外面,而步兵则分散进入镇子搜索。德军士兵分成几路,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镇子,沿着街道朝前走。
一名德国兵走到了一栋建筑物前,见到房门紧闭,急于知道里面是否有敌人,便抓住手柄拧了一下,随后用力往里面一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这名士兵和几名附近的士兵,顿时都一团烟雾所笼罩。等硝烟散去,只见莽撞的士兵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而另外几名士兵则倒在地上嚎叫着。
“小心,建筑物里有诡雷。”不远处有一名德军下士大声地说道:“大家千万别随便打开房门。”
但为了肃清镇子里苏军,就算明知道有危险,这些建筑物还是必须进。德军中士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走到一栋建筑物的旁边,先是用枪托砸碎了窗户玻璃,将拉了弦的手榴弹扔进去后,双手抱耳蹲在地上。
很快,屋里就传来两声连续的爆炸,连紧闭的房门都被炸塌了。这是藏在门后的诡雷,被手榴弹引爆了。见这种方法奏效,德军下士不禁喜出望外,他连忙催促周围的众人:“大家都看到了吧?俄国人把诡雷埋在门背后,只要把手榴弹扔进去,就能引爆里面的地雷。”
周围的士兵,听到下士这么说,也纷纷有样学样,砸碎窗户玻璃后,将冒着烟的手榴弹扔了进去。有的手榴弹扔进去后,引爆了苏军事先埋设的诡雷,炸飞了紧闭的房门。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有两颗扔进屋里的手榴弹,居然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落在德军的中间爆炸,当场就炸死炸伤好几个人。
没等德军回过神,原本没有任何动静的街道,仿佛复活了一般,街道两侧的窗户里伸出无数的枪口,对着站在街道上的德军士兵射击,将他们成批成批地打倒。
“撤退,快撤退!”看到士兵们在镇子里遭到突然袭击,德军指挥官立即明白自己的部下中了埋伏,连忙命令他们赶紧从镇子里撤出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等到暴露在苏军火力下的部队退下来时,至少有三十多人永远地躺在了冰凉的街道上。见自己部下伤亡如此惨重,躲在后面的德军指挥官歇斯底里地喊道:“开炮,立即开炮,把那些藏有俄国人火力点的建筑物,统统给我轰塌。”
一字排开的六辆德军坦克,朝着镇子里的建筑物开炮了。建筑物的墙壁立即被炮火打得千疮百孔,连着中了几炮的墙壁,轰地倒下,掀起了漫天的尘土。躲在建筑物的战士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有的战士拉开房门,径直冲到街上,朝着镇子的中心跑去;有的战士则从后面的窗户跳出,迅速地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向镇子里倾泻了一阵炮弹后,镇子里到处是浓烟,到此是倒塌的建筑物。德军指挥官看到情况差不多了,便命令步兵再次进入镇子。为了防止苏军战士躲在废墟里打冷枪,他还派出了仅有的几名喷火兵。
一名德军上士带着一个班的士兵,来到了一栋半塌的建筑物旁。楼道里忽然飞出了一发子弹,将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打倒。上士抓住士兵的衣领,将这名士兵拖到了一堵矮墙的后面。当他看到士兵已经停止了互相,不禁愤怒地扭头冲后面喊道:“喷火兵,给我烧,一定要将藏在里面的俄国人,给我统统地烧死。”
随着上士的喊声,一名端着用滴滴嗒嗒还在滴着燃烧的汽油的火焰喷射器的士兵,站直了身体,对准楼道扣动了扳机。一股由汽油与黏稠剂所组成的火龙,猛地窜进了楼道。一时间,无孔不入的火焰充满了整个建筑物,楼里传出了一阵瘆人的惨叫声。
德军上士端着冲锋枪,带头冲进了充斥着炽热空气的楼道,只见楼梯上有一个浑身是火的人,正在翻滚着、惨叫着。他冲上去,对着地上翻滚的敌人就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声响过之后,惨叫声戛然而止,地上的人也停止了挣扎。他手下的士兵,也跟着冲进来,沿着楼梯往上冲,很快上面便传来两种不同制式武器的射击声。
这样的战斗,在镇子里的很多地方进行着。火焰喷射器是一种很凶残的武器,喷出燃烧油料形成火焰射流,四处飞溅,特别是火焰在建筑物能够顺着拐角拐弯,给隐蔽的敌人以巨大杀伤。火的恐惧是天生的,在战场上没有哪个人想被火烧死。因此个别胆小的战士,看到德军一使用火焰喷射器,就主动放下武器投降。
得到了坦克、喷火兵支援的德军,在一点点地蚕食苏军所占据的建筑物。随着时间的推移,失守的建筑物越来越多,战士们不得不向镇子中心的电影院转移。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副连长忧心忡忡地问古察科夫:“连长同志,德国人离这里越来越近了,我们该怎么办?”
“营长给我们连的任务,是在这里拖住敌人,以掩护营的主力渡河。”古察科夫面无表情地说:“传令下去,每名指战员都必须牢牢地坚守自己的岗位,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后退一步。”
“连长同志,”听完古察科夫的话,副连长有些急了:“战斗进行到现在,虽说无法进行详细的统计,但根据我的观察,全连的伤亡人数肯定过半了。再这样打下去,我担心部队会被拼光了。”
“德国人所依靠的,无非是他们的坦克和那些喷火兵。”古察科夫面不改色地说道:“副连长,你安排几个神枪手到屋顶,把德国人的喷火兵都干掉。至于镇子外面的坦克,也要想办法全部炸掉。德国人只要失去了这两样依仗,他们很快就会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两名神枪手很快就被安排上了电影院的屋顶,他们的任务是消灭德军的喷火兵,减轻部队的防御压力。过了片刻,一名年轻的神枪手就发现了一名正行进在街道上的喷火兵,他连忙瞄准了对方背上的油料钢瓶,试图一枪将对方变成烤猪。
谁知一枪打过去,子弹虽然击中了钢瓶,但却没有能击穿,反而变成了一颗跳弹。德军喷火兵被吓了一跳,慌忙趴在地上,向四周张望。
而另外一名稍微上了岁数的神枪手,见自己同伴居然瞄准喷火兵的钢瓶射击,连忙喊了一声:“别射击钢瓶,子弹打不穿的。瞄准他们的头部开枪。”说完,他便冲着昂起头的喷火兵扣动了扳机。子弹从喷火兵的钢盔侧面钻进去,带着一丝血沫从另外一侧钻了出来。喷火兵的头一歪,就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看着老神枪手一枪就干掉了德军的喷火兵,年轻的神枪手连忙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重新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就在神枪手狙杀德军喷火兵的同时,接到炸毁坦克命令的二排长,带着十几名战士,借助残垣断壁的掩护,快速地朝着德军坦克停放的位置接近。
二排长以前曾经当过坦克兵,知道坦克兵坐在坦克里的视野是非常有限的,否则就不会每次进攻时,总会有那么一个坦克兵从敞开舱盖的炮塔里探出身子,那倒不是装13,而是因此需要他们为里面的炮手指示方向。
不知德军指挥官是怎么想的,那些停放在镇子外面的坦克,居然没有安排步兵掩护。二排长见到这种情形,不禁喜出望外,他连忙命令两名战士从正面佯攻,抱着两捆集束手榴弹,朝着德军的坦克跑几步,吸引了德军坦克手的注意力之后,便躲进废墟里再也不出来。而其余的战士则从旁边迂回过去,将集束手榴弹拉了弦,朝坦克底部一人,然后跑到十几米外趴下,同时用枪对准敌人的坦克。
几声连续的爆炸声响起之后,德军坦克都冒出了滚滚黑烟,甚至还有两辆开始熊熊燃烧。不一会儿的工夫,穿着黑色制服的坦克手,连滚带爬地冲坦克里钻了出来。就在他们试图逃回到自己人那里去的时候,被躲在一旁的战士乱枪打倒。
随着坦克和喷火兵的丧失殆尽,德军指挥官知道再打下去,自己的部队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便连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准备汇合了其它部队之后,再来进攻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无名小镇。
德军刚退走,从镇子的西面来了两名战士,其中一名是安德烈大尉派来的,他看到古察科夫之后,抬手敬礼后报告说:“古察科夫中尉,我是奉营长的命令前来通知您,营的主力已经安全渡河,请您随我前往下游准备渡河。”()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当古察科夫带着九连的战士渡过阿克塞河,来到安德烈面前时,安德烈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见最多只有五十几个人,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怎么,中尉同志,九连就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是的,营长同志。”一脸疲惫的古察科夫回答说:“我们在镇子里遭到了德军的攻击,他们配备有六辆坦克,步兵的人数也和我们大致相等。经过一番激战之后,我们摧毁德军的全部坦克,把敌人从镇子里赶了出去。”
“好样的,中尉同志。”安德烈用双手在古察科夫的手臂上,用力地拍了两下,赞许地说:“你和你的战士都是好样的。”
“营长同志,”古察科夫面无表情地问道:“我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我想,我们该去找旅长了。”
就在安德烈带着从南岸撤回来的三营,匆匆赶往南方集群指挥部时,崔可夫正在指挥部里暴跳如雷:“见鬼,真是活见鬼,后勤部门的负责人居然会说补给名单上,没有这些部队的番号,就拒绝给我们补给。他们没想过,要是我们得不到补给的话,就根本无法守住阿克塞河防线。”
“将军同志,据我所知,不管是第138师、157师,还是刚刚进入防御阵地的第208师,都面临着弹药短缺的情况。”索科夫等崔可夫平静下来后,对他说道:“您看能否直接与方面军司令部联系,让他们和后勤部门协商,为我们提供急需的弹药和物资。”
崔可夫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没用的,我已经和戈尔多夫司令员联系过了,但他说后勤部门给哪支部队进行补给,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他也无权变动。”
索科夫做梦都没想到,方面军司令员居然是个如此古板的人,在他的指挥下,部队能打胜仗才是咄咄怪事。怪不得几天之后,斯大林就命令叶廖缅科接替了他的职务。作为南方集群的参谋长,索科夫必须想办法解决部队的弹药和物资,他盯着面前的地图,目光在阿克塞河沿岸搜索,希望能在某处看到一个仓库标志,那样一来,自己就能带着部队去搬运弹药了。
然而索科夫在上面找寻了良久,也没有找到所谓的仓库。他只能长叹一声,对崔可夫说道:“将军同志,我觉得阿克塞河是根本守不住了。”
崔可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没有发火,而是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阿克塞河上的桥梁,已经被我军炸毁了。德军要想过河,只能选择强渡。”索科夫有些无奈地说:“假如我们的部队弹药充足,就能在北岸用火力封锁河面,将尽可能多的敌人消灭在河里。然而眼前的形势,却是我军弹药缺乏,如果过早地打光了枪膛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等德国人登岸时,我们的战士就只能和他们进行肉搏了。”
“参谋长同志,你说的我都明白。”崔可夫听索科夫说完后,带着一股子怒气说道:“可是上级不给我们补给,我总不能凭空变出武器弹药吧。”
“唉,”见崔可夫同样束手无策,索科夫不禁仰天长叹一声:“看来要守住这条防线,我们只能用人命往里面填。怕就怕,人拼光了,却依旧没能守住这条防线,使德军能大摇大摆地冲向斯大林格勒。”
“参谋长,对不起。”不知沉默了多久,崔可夫忽然开口说道:“假如我不强行把你留下,当什么劳什子的参谋长,也许你此刻正在马马耶夫岗逍遥自在呢。”
索科夫听到崔可夫这么说,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他此刻心里微微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虽说崔可夫和司令部失去了联系,但肯定没事,而自己却急匆匆地带着战斗力不弱的三营,赶到这一区域来寻找他,结果搞得现在骑虎难下。现在也不知三营的指战员,有没有成功地返回北岸。
就在索科夫不断地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克里莫夫从外面跑了进来,有些激动地说:“参谋长同志,您的三营回来了!”
“什么,三营回来了?”正垂头丧气的索科夫,听到克里莫夫这么说,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有些激动地问克里莫夫:“他们在什么地方?”
“部队正朝着这个方向开过来,”克里莫夫回答说:“大概再过几分钟,就能赶到这里。”
“将军同志,”索科夫朝门口冲了几步,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连忙停下脚步,扭头问坐在桌边的崔可夫:“允许我离开吗?”
崔可夫已经听清楚了索科夫和克里莫夫的对话,见索科夫朝外面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向自己请示,便冲他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去吧!”
索科夫跟着克里莫夫走出磨坊,立即迫不及待地问:“副官同志,他们在什么地方?”
“在那里,参谋长同志。”克里莫夫用手指着远处走过来的部队,感慨地说:“看样子,他们好像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安德烈,看到索科夫和崔可夫的副官站在一个风车磨坊外,连忙将右手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地说:“部队停下!”随后他独自一人跑到了索科夫的面前,举手敬礼,“您好,旅长同志,我回来了!”
索科夫还了一个礼,和安德烈握手时,关切地问道:“大尉同志,部队在转移的过程中,有损失吗?”
安德烈点了点头,回答说:“古察科夫的九连在小镇里阻击德军时,遭受了巨大的伤亡,全连减员高达四分之三。不过他们还是成功地炸毁了六辆德军坦克,并打死打死***匪徒近百人。”
“古察科夫中尉干的不错。”索科夫赞许地说了一句后,又好奇地问:“安德烈大尉,但我看你的部队至少有上千人,不像遭受过损失的样子。”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安德烈咧嘴笑了笑,说道:“旅长同志,您难道忘记了,我们营到南岸去布防时,您曾经告诉过我,说要多收容那些被打散的战士。不瞒您说,我这段时间前后收容了三百多人。”
经安德烈这么一提醒,索科夫想起自己的确下达过这种命令,他吩咐安德烈:“大尉同志,既然九连损失惨重,那么把收容的部队,都补充给九连。”
安德烈点头表示同意后,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克里莫夫,便拉着索科夫走到了一旁,低声地说:“旅长同志,有个情况,我要向您汇报一下。”
“什么事儿?”索科夫简短地问道。
“是这样的,为了摆脱南岸的德国人,我率领部队朝下游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处合适的渡河地点。……我们搞到了几条小木船,一次最多只能渡一个排的兵力,因此我把部队以排位单位分开……”
索科夫双眉紧锁,望着安德烈冷冷地说:“说重点!”
安德烈干笑一声,说道:“旅长同志,您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说重点。我们等九连赶到后,就朝这里开拔。开路的尖兵,意外地发现了隐藏在路边山丘后面的仓库。”
“仓库?”听到安德烈说起仓库,索科夫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了,他一把抓住了安德烈,紧张地问:“是什么样的仓库?”
安德烈耸了耸肩部,有些无奈地说:“我不清楚。”
对于安德烈的这种回答,索科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襟,质问道:“既然你发现了仓库,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旅长同志,不是我不想进去。”安德烈苦着脸说:“关键是门口有差不多两个班的内卫部队守卫,根本不准我们接近。”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准离开。”索科夫说完,就扭头朝磨坊里跑去。他冲进了磨坊,冲到了崔可夫的身边,有些生气不接下气地问:“将军同志,您知道附近有什么内卫部队看管的仓库吗?”
“仓库,什么仓库?”崔可夫一脸茫然地说:“这里附近会有什么仓库啊?我说参谋长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
“应该不会。”索科夫对崔可夫说道:“我的三营长安德烈大尉刚刚向我报告,说他们在返回这里的途中,发现了一个隐藏在山丘里的仓库。但由于仓库是由两个班的内卫部队看管,他们不敢动手,只能回来向我报告。”
“内务部看管的仓库?”崔可夫站起身,对索科夫说:“虽说我从来没听说这一带有什么仓库,但既然我们的部队发现了仓库,那就应该去瞧瞧。走吧,参谋长同志,我们现在去看看。”
“将军同志,”索科夫望着正准备朝外面走的崔可夫,好奇地问道:“您打算亲自去那里嘛?”
“没错,我打算亲自去瞧瞧。”崔可夫一边朝外面走,一边对索科夫说:“假如内卫部队坚决阻止你们进入仓库,我的将军身份还能吓唬一下他们。”
站在磨坊外面的安德烈,看到崔可夫急匆匆地从磨坊里走出来,连忙原地来了个立正,举手向他敬礼。
崔可夫也没有还礼,而是径直走到了安德烈的面前,紧张地问道:“大尉同志,你们在前来这里的路上,真的发现了一个隐藏的仓库吗?”
“是的,将军同志。”安德烈朝站在崔可夫身后的索科夫瞥了一眼,在得到对方的点头许可后,向崔可夫报告说:“那个山丘的面积不小,而且两侧都有环形的土路,应该是卡车经常运输物资,所碾压出来的道路。”
“大尉同志,你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吗?”崔可夫接着问道。
“记得,”听到崔可夫的这个问题,安德烈差点笑出声,心说我又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几个小时前才发现的地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了?不过他还是装出一本正经地样子回答说:“我记得详细的路线。”
“现在就带我们过去。”崔可夫吩咐完安德烈之后,扭头对克里莫夫说:“立即准备好吉普车,我们要到外面去一趟。”
很快,两辆吉普车就从不远处驶过来,开到距离崔可夫七八米远的地方停下,克里莫夫从头一辆车里下来,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车已经准备好。”
“大尉同志,”崔可夫对安德烈说:“你和我的副官克里莫夫坐第一辆车,在前面引路。而你,参谋长同志,跟我去坐第二辆车。”
“将军同志,”看到崔可夫急着要上车,索科夫连忙叫住了他,对他说道:“我看还是把部队带上吧,如果仓库里真的有我们需要的武器弹药、食物和各种物资的话,我们也能立即动手搬运。”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崔可夫等索科夫说完后,冲着刚坐上车的安德烈喊道:“大尉同志,把你的部队也带上,没准待会儿会让他们帮着搬东西。”
安德烈和克里莫夫乘坐的吉普车率先启动,在经过三营所在位置时,车停了下来,安德烈推开车门,冲着部队吼了一阵。但吉普车重新启动时,在原地待命的部队,便调转方向朝来的方向走去。
由于崔可夫急于见到仓库,两辆吉普车自然不能和步兵保持同速。过了不到十分钟,坐在第二辆车里的崔可夫,就看到前面的车驶离了大道,朝不远处的一个山丘开过去。崔可夫连忙抬手在司机的肩部拍了两下,吩咐道:“跟上去。”
沿着简易的土路,开到了山丘的背后,在路的尽头,有两扇高大的铁门紧闭着。门口的左右各有一个沙袋工事,都架着一挺轻机枪,机枪手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看到两辆吉普车驶过来,一名中士慌忙冲到车前,伸手一拦,大声地说:“停车!”
车一停下,中士就走到车旁,冲着坐在里面的安德烈大声地说:“这里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乱闯。”他的话刚说完,一下就认出了坐在副驾驶的安德烈,不禁有些意外地说,“是您,大尉同志?”
“没错,中士同志。”安德烈望着车外的中士,笑呵呵地说道:“我又回来了。”
中士板着脸说道:“大尉同志,我刚刚已经告诉过您,这是国防委员会直辖的仓库,没有特别通行证,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崔可夫所乘坐的车,停在了第一辆车的旁边,他推开车门下车,径直走到了中士的面前,对他说道:“中士同志,我是第64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中将,由于我部队的武器弹药和各种物资匮乏,我想征用这个仓库里的物资。”
“对不起,将军同志。”虽说自己面对的是一名级别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将军,但中士还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国防委员会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入仓库。”
“中士同志,”索科夫也走到了中士的面前,表情严肃地对他说:“难道你不知道德国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附近了吗?难道你想把这些物资,都完整地交给德国人吗?”
“什么,德国人已经到了附近?”中士听索科夫这么说,有些慌乱地回答说:“对不起,中校同志,我不太清楚,我们的报话机坏了,无法和上级取得联系。”
“如今的局面很混乱,”索科夫心里很明白,要想打开这个仓库,首先就必须说服这位负责的中士,至于把他们强行缴械,然后命令部队砸开门锁,冲进去搬运物资,那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使用的手段。索科夫还是觉得应该先礼后兵:“没准你们的上级,早就把你们这支小部队忘记了。”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那位中士不禁有些方寸大乱,他望着索科夫问道:“中校同志,那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索科夫用手一指不远处的大铁门,对中士说道:“让我们把锁砸开,将里面的武器弹药和物资都搬出来。只要能打退德军的进攻,就算你的上级将来要追查这批物资的下落,我们也会帮你进行解释的。”
也许是德国人即将到达这里的消息,也许是索科夫说会帮他们向上级解释的说法,让中士发生了动摇。他站在原地迟疑了许久,随后转身吩咐站在门口的战士:“立即把仓库的大门打开。”
仓库的大门打开了,等索科夫看清楚里面堆放的物资后,他觉得自己这趟是来对了。占地两三万平米的地下仓库里,堆满了海量的物资,特别是南方集群部队所急需的武器弹药、食物和各种物资,这里都是应有尽有。更令人高兴的,还有六门76.2毫米的加农炮,以及配套的弹药。
对索科夫来说,别的可以不要,但这六门加农炮可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些火炮,在坚守马马耶夫岗的时候,就可以用来轰击那些冲锋的德国兵。想到这里,索科夫将安德烈拉到了一旁,低声地吩咐道:“大尉同志,我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这六门加农炮弄回马马耶夫岗,要是少了一门,我唯你是问。”
“旅长同志,”安德烈朝站在不远处的崔可夫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地问:“要是崔可夫将军发现我们悄悄将仓库里的加农炮搬走了,不会怪罪您吧?”
“有什么可怕的,”为了将来能守住马马耶夫岗,索科夫决定不要脸一次,便大大咧咧地说:“你尽管安排人手将火炮拉走,要是崔可夫将军怪罪,我大不了不做这个参谋长了。”
见索科夫已经豁出去了,安德烈也不再犹豫,他向索科夫保证说:“旅长同志,您就放心吧。等您回马马耶夫岗的时候,这六门火炮要是少了一颗螺丝钉,您就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滚!”索科夫抬腿在安德烈的腰上轻轻地踹了一脚,笑骂道:“你的脑袋,我要来做什么,我只要加农炮。”()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地下仓库里发现的海量物资,让崔可夫喜笑颜开,因为这样一来,总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走出仓库,把副官克里莫夫叫出来,吩咐他说:“克里莫夫,你立即去通知第138、第157和第208师的师长,让他们派人到这里领取物资。”
“将军同志。”索科夫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崔可夫所说的话,连忙提醒他说:“那米尔诺夫上校的海军陆战第154旅呢?”
“陆战旅不用担心,”崔可夫冲索科夫摆了摆手,说道:“他们在后勤部门的补给名单上,就算他们不到这里来领取物资,上级也会给他们运送物资的。”
当三营的指战员赶到后,索科夫立即命令他们接管了仓库的防务。安德烈比较谨慎,担心在部队搬运物资时,从附近冒出德国人,还特意在山坡顶部布置了两挺机枪。
索科夫等安德烈布置完防务后,小声地问他:“安德烈大尉,那六门加农炮都藏好了吗?别让友军看到,否则可能会被他们拉走的。”
“放心吧,旅长同志。”安德烈见索科夫念念不忘加农炮的事,便向他报告说:“我已经派人把加农炮转移到了其它的区域,绝对不会被友军发现的。”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三个师派来领取物资的人,在仓库外面排起了长队,依次领取各部队所需的弹药和物资。负责看管仓库的内务部队的中士,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哭丧着脸问道:“中校同志,我想问问,要是你们把仓库都搬空了,我们该怎么办?”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士,索科夫在心里暗想:如今斯大林格勒的外围如此混乱,没准这位中士的上级单位,不是被敌人歼灭了,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以至于忘记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地下仓库,结果便宜了自己。
“中士同志,”过河拆桥的事情,索科夫是从来不干的,这么大的一座军用仓库,在没有获得上级批准的情况下,里面的物资被搬空,如果上级真的追究责任,别说中士,就连自己出面也不好使。为了避免中士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签约,他思索了一阵后,对中士说道:“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打算把你编入我的步兵第73旅的警卫连。”
“步兵第73旅?”中士听到这个番号后,不禁愣住了。因此刚刚崔可夫在发号施令时,他并没听到索科夫所提到的番号,迟疑了片刻,他试探地问道:“中校同志,也是南方集群的部队吗?为什么我刚刚没听到这支部队的番号呢?”
索科夫听到中士这么问,不禁老脸一红,他意识到自己又在撬崔可夫的墙脚。两个班的内务部队,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绝对比一般的战士要强得多。否则索科夫不会一听到中士问起下一步的去向后,本能地就想将他们收归自己的麾下。
“是这样的,中士同志。”索科夫觉得有必要向中士解释一番,让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是步兵第73旅旅长,部队驻守在马马耶夫岗。如今是临时担任南方集群的代理参谋长,一旦有合适的人选来接替我的工作,我就要回到马马耶夫岗。明白吗?”
“明白了,中校同志。”中士搞清楚怎么回事后,点了点头,说道:“我愿意到马马耶夫岗去。”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见中士同意跟随自己,索科夫补给喜出望外,连忙把安德烈叫过来,对他说:“大尉同志,中士从现在开始,就是步兵旅警卫连的排长了,等你们返回马马耶夫岗的时候,把他们都带上。”
“索科夫中校,”看到弹药和物资的发放工作,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崔可夫觉得到了应该回指挥部的时候,便特意叫上了索科夫:“我们现在回指挥部。”
回到指挥部后,崔可夫问留守的参谋:“对岸的敌人有什么动静吗?”
“柳德尼科夫上校报告,”参谋连忙向崔可夫报告:“德军正在准备架桥的器材,看样子是准备在阿克塞河上架浮桥。”
“架桥?!”崔可夫听到这里,立即吩咐参谋:“给我接第138师师部,我要和柳德尼科夫讲话。”
“将军同志,”索科夫考虑到南方集群只有两个迫击炮营,便提醒他说:“我们正面的德军是第14装甲师,假如让他们顺利渡河的话,我们的步兵根本无法抵挡住他们的坦克。”
虽说崔可夫任命德米特里耶夫担任南方集群的炮兵司令员,但索科夫和他见面的时间却屈指可数,如今见他人也不在临时指挥部,便问参谋:“德米特里耶夫将军在什么地方?”
“不清楚,”参谋摇着头回答说:“德米特里耶夫将军昨天到指挥部来一趟,说要到什么地方去搜集火炮,组建一支炮兵部队,来抵挡德军坦克的进攻。”
第138师师部的电话接通了,崔可夫直截了当地问柳德尼科夫:“上校同志,听说德国人准备在你们师的防御地带架桥,如今情况怎么样了?”
“司令员同志,”柳德尼科夫听到崔可夫的问题后,立即回答说:“他们如今已经开始了浮桥的架设。”
得知德军已经开始架桥,崔可夫有些急了:“那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吗?”
“敌人开始架桥时,我曾经命令机枪朝对岸的工兵射击。”柳德尼科夫回答说:“可是敌人很快就调来了几辆坦克,在河边一字排开,只要看到我们一射击,就立即开炮。已经连续摧毁了我们的两三个机枪火力点,因此我只能命令暂时停止射击。”
听说德军开始架设浮桥,而第138师在敌人的炮火打击下,无法采用任何手段,阻止敌人的架桥行动,崔可夫也不禁着急了。他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上校同志,我命令你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敌人渡河,我会尽量为你们提供炮火支援的。”
放下电话后,崔可夫就命令克里莫夫:“中尉同志,立即想办法找到德米特里耶夫将军,我们如今需要他的炮兵,来阻止德军在阿克塞河上架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可是没等克里莫夫把德米特里耶夫将军找来,柳德尼科夫便给崔可夫打来了电话:“司令员同志,不好了,德军的浮桥还差几十米就完成了。”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听说德军快架好浮桥了,崔可夫不免有些着急,厉声说道:“立即用火力杀伤敌人的工兵,组织他们完成浮桥。”
“不行啊,司令员同志。”对于崔可夫的这道命令,柳德尼科夫为难地说:“我已经组织了多次火力压制,但是火力点都被对岸的德军坦克摧毁了。”
崔可夫放下电话后,对索科夫说:“参谋长同志,柳德尼科夫那里的形势很危急,我要过去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
“等一等,将军同志。”看到崔可夫要往外走,索科夫连忙叫住了他:“我看还是我去吧。您是南方集群的最高指挥员,要是发生什么意外的话,部队就会陷入混乱。”
崔可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便停下了脚步,思索了片刻后,点点头说:“好吧,参谋长同志,就由你去柳德尼科夫那里。记住,命令是明确的,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第14装甲师的敌人渡过阿克塞河。”
“放心吧,将军同志。”索科夫向崔可夫保证说:“只要我还活着,就觉得不会让敌人通过阿克塞河的。”
索科夫出发时,没有带崔可夫身边的警卫员,而是从安德烈那里借了一个班,随自己前往第138师的防区。
作为南方集群的参谋长,对柳德尼科夫的指挥部在什么地方,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但是等他赶到指挥部时,却扑了一空,留守在里面的一名参谋告诉他,说师长到河边去了。
“在什么地方?”索科夫知道崔可夫所下达的命令,刺激到了柳德尼科夫,以至于他在师指挥部都待不住,要亲自跑到前沿去指挥战斗。索科夫原本想自己去寻找柳德尼科夫的,但想到德军的坦克正在对岸不停的炮击,要是自己在前沿乱窜时,被德军的炮弹炸死,未免就太冤枉了,于是他对参谋说:“立即带我去找他。”
在参谋的带领下,索科夫沿着交通壕,来到前沿的观察所,找到了正在这里指挥战斗的柳德尼科夫。一看到柳德尼科夫,索科夫就开门见山地问:“上校同志,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参谋长同志,我不想隐瞒你,这里的情况糟糕透了。”留着一撮牙刷胡的柳德尼科夫苦着脸对索科夫说道:“我命令机枪朝着浮桥上的工兵扫射,结果机枪一响,就立即招来了对岸坦克的报复性炮击。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损失了五挺机枪。如果不是刚补充了一批武器弹药,估计师里的机枪都已经损失殆尽了。”
索科夫听到外面依旧有机枪的射击声,子弹打在浮桥的铁板上,溅起了一连串的火花。“上校同志,外面好像还有机枪在射击吧?”
“没错,参谋长同志。”柳德尼科夫点了点头,说:“我命令下面的指挥员,抽调出十名机枪手,一名负责移动射击,另外九人待命。当机枪手牺牲后,立即由新的机枪射手,拿起机枪继续射击,直到全体牺牲为止。”
对于柳德尼科夫所想出的这个办法,索科夫却不看好,他摇着头说:“上校同志,我觉得你这样做的效率不高,反而还导致大量有经验的机枪手牺牲。”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柳德尼科夫瞪着通红的眼睛,一把揪住了索科夫的衣襟,恶狠狠地说:“假如我们不这么做的话,德国工兵就会把浮桥架好,然后他们的坦克就能耀武扬威地冲过来,我的部队里可以没有什么反坦克武器。到时怎么挡住他们?你告诉我,该怎么挡住他们?”
索科夫将自己的衣襟从柳德尼科夫的手里挣脱出来后,不紧不慢地说:“想对付德国人的工兵,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何非要用机枪扫射呢?要知道,用机枪扫射,不光会耗费大量的弹药,还会引来德军坦克的炮击,就算勉强打掉一两个工兵,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柳德尼科夫从索科夫说话的语气中,猜到他肯定想到了好办法,便谦虚地问:“参谋长同志,我能问问,您有什么办法消灭德国的工兵吗?”
“师里有狙击手,或者是神枪手吗?”索科夫问道。
“狙击手没有,但是神枪手有好几个,不知您要神枪手做什么……”柳德尼科夫刚说到这里,猛地抬手在自己的额头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懊恼地说道:“糊涂,我怎么这么糊涂啊。只要派几个神枪手,瞄准那些德国工兵开枪就可以了,何必让机枪手去和敌人拼消耗呢?参谋长同志,谢谢您,我立即安排神枪手,去对付德国人的工兵。”
神枪手在阵地上就有,随着柳德尼科夫的命令下达,立即就有四五名神枪手开始朝正在架桥的工兵射击。机枪火力虽然强大,但对于百多米外的目标,射击精度却不够,而且往往刚打了半梭子,就会被对岸的德军坦克发现,随后招来火力覆盖,徒增不必要的伤亡。而神枪手一般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德军坦克无所适从。
看着十几名正在加强的工兵,相继中弹倒在了浮桥上或者一头栽进了湍急的河水里,德军指挥官命令对岸一定有苏军的狙击手,便命令架桥行动暂停。
德军虽然撤退了,但他们所架设的浮桥,距离北岸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假如德国人不顾一切伤亡地架桥,还是能在半个小时内,架设好连接两岸的浮桥,到时候德军的坦克就能轰隆隆地驶过来。为了消除这个隐患,索科夫决定派人炸掉这座桥梁。
说到炸桥,最专业的还是工兵。因此索科夫命人找来了工兵连长,开门见山地问:“连长同志,上次城防委员会送来的炸药,还有剩下的吗?”
“有的,参谋长同志。”工兵连长点点头,肯定地回答说:“还有四百多公斤,你现在要用这批炸药吗?”
索科夫指着河面上那座即将完工的浮桥,“如果我命令你炸毁河上的那座浮桥,你打算怎么做?”
“那座浮桥距离岸边还有十几米,”工兵连长望着浮桥说道:“执行炸桥任务的战士,需要游过这十几米,然后才能在桥上安设炸药。不过,这件事要等晚上才能进行。”
“为什么要晚上才能进行呢?”索科夫不解地问。
“参谋长同志,我想您也看到对岸的德军坦克了。”工兵连长解释说:“如果在白天炸桥,我们的战士只要一下水,就会立即遭到德军火力的封锁,到时肯定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工兵连长说完后,索科夫没有立即说话,他在心里暗想:没想到这个连长和柳德尼科夫一样,都是脑子里缺根弦,做事太呆板,一点都不懂得变通。比如说明明可以用狙击手解决的问题,柳德尼科夫会要用机枪手去和德军拼消耗;这位连长也是,让他去炸桥,只知道,让战士们背着炸药游十几米上浮桥,再安设炸药,就没想到还有更简洁的办法吗?
“连长同志,”索科夫望着面前身材矮小的工兵连长,问道:“除了让战士们背着炸药游上浮桥爆破,就没有其它办法吗?”
工兵连长想了想,随后摇着头,态度坚决地说:“没有了,参谋长同志。我认为这种炸桥方式,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索科夫看到桌上摆着一个茶杯,便走到桌边,指着茶杯对工兵连长说:“连长同志,假如这是一艘小船,船上装满了炸药。”他用手推动着茶杯,继续说道,“既然我们让这艘装满了炸药的小船,顺流而下,到达德军浮桥的位置突然爆炸。你说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这还用说,肯定能把浮桥炸断。”工兵连长脱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参谋长,您的这个办法真的是太棒了。我立即安排人去准备船只,等天黑后,就把装满炸药的船顺水漂下,炸毁敌人的浮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