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朝码头的位置望去,只见那里挤满了人。既有提着行李的平民,也有正在搬运物资的军人,抬着伤员的担架员以及跟在旁边的卫生员。
见此情形,别尔金有些吃惊地说:“见鬼,码头上怎么有这么多的平民?不是有传闻说,为了防止引起恐慌,对城市的居民不进行疏散吗?”
“政委同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索科夫扭头望着别尔金说道:“虽说上级规定不进行疏散,但总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市民,为了逃避即将到来的战火,他们会有各种理由离开这座城市。毕竟城防委员会并没有理由,拒绝市民到外城市去寻亲访友。”
说这话时,索科夫在心里暗暗地想:能走的,就尽量多走一些平民吧。不然在接下来的巷战中,大多数的平民,不是死于双方的交战,就是因为食物、药品的短缺,而悲惨地死去。而这些死去的市民,即使到了战后,也不过是一连串保密的数字而已。
“政委同志,我们过去看看。”索科夫说完,不等别尔金表态,便率先朝着码头走去。
伏尔加河上的渡轮,优先搭载的是要转移到后方的珍贵文物,其次是前线下来的伤员。如果最后还有空位的话,才轮到那些不知在码头上已经等了多久的平民。当然,不是每个平民都能顺利登船的,他们必须出具区苏维埃开出的通行证,船上的水兵才会让他们上船。
索科夫亲眼看到几名提着行李箱的老人,等水兵们手挽手牵着的警戒线让开一条缝隙后,立即以与他们年龄不符的速度,冲向了停靠在码头上的渡轮。然而由于他们没有通行证,水兵根本不让他们上船。对他们所做出的强行登船的举动,水兵们用枪托把他们砸得头破血流,随后从船上扔了下来。这些从船上被扔下来的老人,没等他们站起身,便有无数手里挥舞着通行证的居民,从他们的身上踩过,冲向了能带着他们离开这座城市的渡轮。
伏尔加河和俄罗斯的所有河流一样,都是右岸陡峭,左岸平坦。索科夫来到河边,看到有不少工兵正在河边的峭壁上凿洞,便好奇地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他们的工作。
一位工兵排长见到峭壁上蹲着两名指挥员,认真地注视着他们的工作,因此认为有必要向他们报告。便从旁边的一个梯子爬上了峭壁,走到两人的身边,抬手向他们敬礼,并报告说:“两位指挥员同志,工兵排长谢尼科夫少尉向你们报告!我们排正奉命在伏尔加河边的峭壁上,修筑防空洞。”
“少尉同志,在这里修防空洞做什么?”别尔金站起身,好奇地问:“要知道,如果我们的战士隐蔽在这里,那么敌人就可以轻松地占领我们的阵地。”
“是这样的,副营级政委同志。”工兵排长看了一眼别尔金的军衔,干巴巴地回答说:“我们奉命在这里修筑防空洞,是为了给那些在码头搬运物资的同志,以及等待乘船的平民使用的。”
索科夫听到少尉这么说,缓缓地站起来身子,望着下面还在忙碌的工兵想道:“没想到城防委员会在这件事上考虑得还很周到。巷战开始后,德军为了切断苏军与伏尔加河左岸的联系,不断地派飞机轰炸渡口。假如没有这些防空工事,敌机轰炸码头时,云集在码头的军民都将损失惨重。”
“两位指挥员同志,”工兵排长向两人汇报完毕之后,恭恭敬敬地问:“允许我回去继续工作吗?”
“当然,这还用说。”别尔金冲工兵排长摆了摆手,说道:“继续去工作吧。”
为了不影响到工兵们的工作,两人又看了一阵后,转身返回马马耶夫岗。
离旅部还有老远时,索科夫忽然看到帐篷旁边听着一辆装甲车和两辆吉普车。在车和帐篷中间的空地上,站着一群指挥员。索科夫一眼就看到穿军便服的赫鲁晓夫,连忙对别尔金说:“政委同志,方面军军事委员来了,我们快点过去见他。”
“索科夫中校。”看到索科夫和别尔金小跑着过来,赫鲁晓夫冲着索科夫厉声问道:“你跑什么地方去了?”
“您好,军事委员同志!”索科夫连忙原地立正,抬手向赫鲁晓夫敬了一个礼,回答说道:“我和旅政委别尔金同志去了第1077高炮团。”
“你去高炮团做什么?”赫鲁晓夫皱着眉头问道。
“是这样的,”索科夫见赫鲁晓夫的脸色不好看,连忙向他解释说:“今天有一架敌人的侦察机在马马耶夫岗上空,进行例行的侦察飞行。谁知高炮团却突然冲着敌人的侦察机开火,暴露了起码五个以上的防空阵地的位置。我担心敌人可能会空袭这些暴露的高炮位置,就专门去了一趟高炮团。”
“索科夫中校,”赫鲁晓夫听索科夫这么说,似笑非笑地问:“对方是怎么答复你的?”
索科夫苦着脸回答说:“他说只要发现天空出现敌人的飞机,他就会命令高炮开火!”
“中校同志,高炮团长说得对。”一名拄着拐杖、身材魁梧的将军,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走过来,同时嘴里说道:“只要有高炮团的地方,就绝对不能容忍敌人的飞机,在我们的头顶上盘旋。”
索科夫望向说话的将军,心里暗想:“这位将军是谁啊?居然敢打断我与赫鲁晓夫之间的谈话?”
“索科夫中校,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赫鲁晓夫指着那位将军,笑着对索科夫说:“这位是新任的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上将!”
听说面前的人就是新任的方面军司令员,索科夫和别尔金连忙原地立正,抬手敬礼,异口同声地说:“您好,司令员同志!”
“司令员同志,我给你介绍你一下,这位年轻的中校,是驻扎在马马耶夫岗的步兵第73旅旅长索科夫。而他旁边这位,是他的政委别尔金。”赫鲁晓夫介绍完索科夫和别尔金之后,凑近了叶廖缅科的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他就是老米沙的儿子。”
“老米沙的儿子?”叶廖缅科听到赫鲁晓夫这么说,对索科夫的态度变得热烈起来。他伸手握住了索科夫的手,笑着说:“中校同志,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老米沙的儿子。你父亲是一名了不起的指挥员,是我们红军的英雄。”他看了一眼索科夫胸前的勋章,点了点头,接着说,“看来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良好基因,也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员。”
在简单的寒暄结束后,索科夫好奇地问赫鲁晓夫:“军事委员同志,你们打算将方面军司令部迁到城里来吗?”
“有这个打算。”赫鲁晓夫点着头说:“把方面军司令部摆在城里,有利于我们更好的指挥部队。”
索科夫隐约记得,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司令部,一度就设在马马耶夫岗这里。后来因为局势危急,他们便撤到了左岸,把这里移交给了崔可夫。他不希望叶廖缅科他们将指挥部设在这里,这样对接下来的防御,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因此他向两人建议说:“司令员、军事委员同志,我觉得市内百货公司大楼非常适合作为你们的新指挥部。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叶廖缅科在接任了方面军司令员之后,的确有把指挥部设在马马耶夫岗的打算。毕竟这里是斯大林格勒的制高点,一旦战场接近城市边缘,他就可以在山坡上的观察所里,观看许多地域的战斗情况。
但听到索科夫提到了市百货大楼,他的想法又发生了动摇。虽然那里的视野没有马马耶夫岗这里好,但建筑物结实,就算遭到德军的炮击和轰炸,也能屹立不倒。
赫鲁晓夫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连忙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觉得索科夫中校的提议不错,我们完全可以把指挥部设在百货大楼里。那里的建筑物结实,里面的空间宽阔,能容纳足够的人员。”
“军事委员同志,既然你也这么说,那待会儿我们就去看看。”见赫鲁晓夫也这么说,叶廖缅科觉得自己应该把指挥部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摆在无遮无拦的马马耶夫岗上,没准敌人的一颗炸弹,自己的指挥部就被端掉了,失去了统一指挥的部队,肯定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如果位置合适的话,我们就把指挥部设在那里。”
见两人放弃了在马马耶夫岗设立指挥部的念头,索科夫心里暗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司令员、军事委员同志,我想向你们提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叶廖缅科问道。
“在马马耶夫岗的北坡上,有十几个巨大的油罐。根据我的观察,里面应该装满了燃油。”索科夫想到自己在后世看过纪录片里,马马耶夫岗上的油罐被德军的炸弹命中,整个北坡化为了一片火海,燃油还顺着山坡流进了伏尔加河里,使整个河面也在燃烧。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出现,他向两人建议道:“一旦油罐所在区域,遭到了德军的轰炸或炮击,将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赫鲁晓夫等索科夫说完后,反问道:“索科夫中校,你完全可以把这种情况,向斯大林格勒的城防委员会反映。要知道,城市里的这些重要设施,都是由他们负责的。而我们所负责的是军事,地方上的工作,我不便于插手。”
索科夫原以为自己向叶廖缅科和赫鲁晓夫反映了这个问题后,他们立即安排人手,尽快排空那些油罐的燃油。谁知赫鲁晓夫居然说这事不归他管,还让他向城防委员会报告。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地想:“我早就把这事报告了城防委员会有效果的话,甚至那帮办事拖拉的工作人员,压根没搭理我。”
赫鲁晓夫可能发现了索科夫异样的表情,便关切地问:“索科夫中校,你是不是已经向城防委员会报告过这事?”
“是的,军事委员同志。”索科夫点着头说:“我先请到这里帮我们修筑工事的奥佐尔少校,向城防委员会的负责人转达我所发现的问题,谁知对方不予理睬。接着,我又亲自去了两次城防委员会,但是负责人对我一直都避而不见。”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赫鲁晓夫走过来,在索科夫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随后对他说:“待会儿我会亲自和城防委员会的负责人联络,让他们派专人来处理这件事。”
叶廖缅科和赫鲁晓夫乘坐装甲车离开后,奥佐尔从外面走进了索科夫的帐篷,向他报告说:“中校同志,你让我修的火炮掩体,已经完成,六门加农炮都已经藏好。若是你们要使用,每门炮只需要四五个人,就能沿着专门的斜坡,将火炮推到山坡顶部。”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上次德军快速纵队冲向马马耶夫岗时,索科夫曾经想动用加农炮对敌人进行拦阻射击。但由于上坡的道路不好走,虽然派出了三营的战士帮忙,但一直到战斗结束,加农炮还没拖到山顶呢。有了那次的教训后,让索科夫意识到,假如不能把火炮迅速地拖到山顶,那么它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因此他请奥佐尔在山坡上修了一个专门的火炮掩体工事,既可以保护火炮不收到德军炮击或者轰炸的损害,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地拖到山坡顶部并投入战斗。
…………
第二天一早,睡在坑道里的索科夫,就被四营长布里斯基的电话吵醒了。听说是布里斯基打来的电话,他有些不耐烦地问:“大尉同志,出什么事情了?”
“旅长同志,”布里斯基在电话里说道:“在我们的高地前面,出现了一支高炮部队!”
“高炮部队?!”得知在布里斯基营所驻扎的北坡前面,出现了一支高炮部队,索科夫首先就想到:难道是第1077高炮团从码头移防到北坡了?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搞清楚高炮部队的番号了吗?”
“高炮部队里全是女兵。”布里斯基在电话里说道:“我派人去问过了,她们是来自的红色十月拖拉机厂的女工,她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我们头顶上的那些油罐,不被德军的轰炸机摧毁。”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嘛。”索科夫听到这里,不免有些着急:“一群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女高射炮手,部署在你们那里能起什么作用。当敌人的轰炸机俯冲下来时,她们能保住那些装满燃油的油罐吗?”
放下电话,索科夫就开始穿衣服,准备赶过去看看。躺在另外一张行军床上的别尔金,看到索科夫打算出门,便好奇地问:“旅长同志,你这是打算去什么地方啊?”
“政委同志。”索科夫坐在床边一边穿靴子,一边对别尔金说:“城防委员会派了一群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女高射炮手,驻扎在北坡的旁边,说是准备确保山坡上油罐的安全,这不是瞎胡闹吗?不行,我得去看看。”
“等一等,旅长同志。”别尔金从行军床上坐起来,对索科夫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了北坡,见到了等在这里的布里斯基。索科夫先环顾四周,见到在北坡防御阵地前方的开阔地上,有十五个用沙袋围起来的高炮阵地,配备的是清一色的85毫米高炮。索科夫看完高炮阵地的分布后,直截了当地问布里斯基:“大尉同志,她们的指挥员在什么地方?”
“在那边的帐篷里。”布里斯基连忙朝几十米外的一个帐篷一指,说道:“指挥员是一名女中尉,看样子应该是参加过战斗的,有一些战斗经验。”
三人说着话,来到了帐篷前。由于担心女指挥员正在里面睡觉或者换衣服之类的,索科夫示意布里斯基上前去打个招呼。布里斯基来到帐篷门口,冲着里面喊道:“指挥员同志,您在吗?我们的旅长前来拜访您。”
第一遍说完,帐篷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布里斯基又喊了第二遍,他的声音刚落,帐篷就被人从里面撩开了,一名身材有些瘦弱的女军官,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她望着别林斯基没好气地问:“大尉同志,不知你们的旅长在什么地方?”
“在那里!”布里斯基朝索科夫和别尔金的位置一指,说道:“不光我们的旅长来了,连政委也来了。”
女军官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索科夫和别尔金,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走过来向两人敬礼,并报告说:“两位指挥员同志,炮兵营长乌兰诺娃中尉向你们报告!”
“我是步兵第73旅旅长索科夫中校,这位是我的政委别尔金。”索科夫抬手还了一个礼:“我们旅的防区就在这里。”
“中尉同志,”别尔金好奇地问道:“我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建立防空阵地啊?”
“副营级政委同志,”乌兰诺娃看了一眼别尔金的政工军衔,回答说:“我们营是奉了城防委员会的命令,连夜开到这里来驻防的。我们的任务,就是保卫山坡顶部的油罐,不会遭到德军的轰炸。”
“乌兰诺娃中尉,”索科夫等对方说完后,冷冷地说道:“你认为你们现有的十五门炮,能阻止德军的轰炸吗?更何况你所率领的高炮营,是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新兵。”
可能乌兰诺娃被索科夫这种轻蔑的语气所激怒了,她皱着眉头,干巴巴地说:“中校同志,我们营是奉了城防委员会的命令,到这里来布防的。只要一门高炮还能射击,我们就绝对不会让敌人靠近山坡顶上的油罐。”
“勇气可嘉,但是愚蠢至极。”索科夫继续说道:“你们所在的位置,在北坡的防御正面。假如德军只有空军来轰炸马马耶夫岗,你们的防空炮火还能对它们构成一定的威胁。可要是敌人在轰炸的同时,又出动了地面部队,你们部署在这无遮无拦的开阔地上,不是会成为德军坦克或炮兵的靶子吗?”
索科夫的话,让乌兰诺娃沉默了片刻,但她很快又振振有词地说:“只要能阻止德军轰炸山坡上面的油罐,我们就算全部牺牲了,也是值得的。”
对于乌兰诺娃的这番话,索科夫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乌兰诺娃中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全部牺牲在德军的炮火之中,那么谁来为北坡上的油罐提供防空啊?”
索科夫试图说服对方,将高炮阵地转移到安全一点的地方,至少要放在那种敌人的坦克炮和火炮不能直瞄射击的位置,但乌兰诺娃却固执己见,说没有得到城防委员会的许可之前,防空阵地不能进行任何形式的变动。
索科夫的担忧,在傍晚时分得到了应验。一支德军的坦克部队,出现在距离北坡两三公里的位置。得知有德军坦克出现,索科夫担心女子高炮营出问题,连忙命令部下把隐蔽在掩体工事里的火炮拖到山顶,试图把冲过来的德军坦克击毁。
女子高炮营部署在北坡的阵地前方,一下就被德军发现了。德军坦克迅速地驶到距离她们七八百米的地方,停下开始用坦克炮轰击。对于技术娴熟,又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德军坦克兵来说,要准确地命中几百米的固定目标,并不是什么难处。在他们的炮火打击下,女子高炮营的炮位被接二连三地摧毁,那些待在炮位上的女兵们,也被炸得粉身碎骨。
索科夫站在南坡的一条战壕里,举起望远镜朝女子高炮营所在的位置望去,见被沙袋围住的炮位,被德军的坦克炮火一个接一个地摧毁,而姑娘们却没有进行任何还击。见姑娘们都待在炮位上挨打,却不进行还击,索科夫不禁急得直跳脚:“这群傻瓜,为什么不还击!”
他拨通了布里斯基的电话,气呼呼地问:“大尉同志,你派人去问问女子高炮营,她们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敌人的坦克炮在不断地轰击,而她们却不进行还击!”
“放心吧,旅长同志。”布里斯基听到索科夫这么说,连忙回答说:“我这就派人去了解一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旅长同志,”索科夫刚放下电话,便有一名战士跑过来报告:“炮兵连已经就位,阿里泰中尉请示,是否立即向敌人开炮!”
“还犹豫什么,立即开炮,把敌人的坦克都给我打掉!”索科夫看到女子高炮营的姑娘们,每分钟都在出现伤亡,心里格外着急,他见传令的战士动作太慢,急得在他的腰部踹了一脚:“动作快点,要是再不开炮,姑娘们就该死完了。”
约莫两分钟后,那些一字排开的坦克旁边,有几根泥柱冲天而起,索科夫便知道是炮兵连开火了。为了便于指挥,他叫过了一名通讯兵,让他立即牵一条通往炮兵阵地的电话线,他要和阿里泰中尉虽说保持联系。
德军坦克可能做梦都没想到,它们在轰击女子高炮营的同时,自己也会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子。炮兵连仅仅进行了三轮射击,就命中了两辆坦克。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击中,成为战场上燃烧的火炬,剩下的坦克连忙调头,朝远处驶去,试探尽快地脱离苏军炮击的区域。
看到北坡前方的防空阵地被一片硝烟所笼罩,索科夫的心里为高炮营的姑娘们担忧。等德军坦克被赶走后,他立即就跃出战壕,带着一个警卫班,朝着北坡前面跑去。
还隔着老远,他就听到阵地上传出女兵们的哭声、惨叫声,另外还有男兵的喊声:“卫生员,这儿也有伤员,快点过来。”索科夫曾经来过这里,很清楚女子高炮营里根本没有男兵,正在喊叫的男兵,应该是来自驻扎在北坡的四营战士们。
防空阵地上的所有军官和战士,都在忙着救人,谁也没有注意突然出现的索科夫。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索科夫随手拉着了一名从身边跑过的战士,厉声问道:“你们营长呢,他在什么地方?”
战士看清楚自己面前的索科夫之后,连忙原地立正,挺直身体说道:“旅长同志,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营长。”
不一会儿工夫,布里斯基大尉就小跑着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挺直身体报告说:“旅长同志,四营营长大尉布里斯基向您报告,我们营正在抢救女子高炮营的伤员,请指示!”
“继续吧。”索科夫看了一眼阵地上被炸毁的高炮,以及随处可见的弹坑,暗暗叹口气,问道:“怎么样,大尉同志,伤亡大吗?”
“旅长同志,伤亡非常大。”布里斯基苦着脸回答说:“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高炮,被敌人的炮火摧毁,人员伤亡超过了一半。”
“她们的指挥员,那个叫……叫……”索科夫因为激动,迟迟想不起高炮营长的名字。
布里斯基连忙小声地提醒他说:“乌兰诺娃,乌兰诺娃中尉。”
“对,就是这个乌兰诺娃中尉,她现在什么地方?”索科夫望着阵地上比比皆是的弹坑,和被摆成了一排排的女兵遗体,他怒气冲冲地说道:“她应该为这些女兵们的牺牲负责。”
“旅长同志,请跟我来。”布里斯基用平稳的语气,对索科夫说:“我带您去见乌兰诺娃中尉。”
布里斯基带着索科夫来到了乌兰诺娃所在的地方,这位曾英姿飒爽的女军官,此刻却坐在一个炮弹箱上,双手捂着脸,肩部在不停地颤抖着。虽然索科夫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猜到对方在默默地哭泣,为那些牺牲的女兵们而伤心。
见到乌兰诺娃这个样子,索科夫心中的怒气平息了下来。他来到乌兰诺娃的面前,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摇晃了两下。
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体,乌兰诺娃停止了哭泣,把两只手从脸上移开,扬起一张满是泪水的面庞,用一点神采都没有的眼睛,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索科夫,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中校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吗?”
“乌兰诺娃中尉,”索科夫一想起那些惨死的女兵,心中不禁无名火气,他厉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不还击?德军坦克向你们开炮时,你们为什么不还击?”
“中校同志,”乌兰诺娃用有些慌乱的声音回答说:“我们只是高射炮兵,被派遣到这里之前,我们只学习过高射炮防空的一些常识。可是刚刚向我们发起进攻的,是德军的坦克,我们是高射炮兵,怎么能对付敌人的坦克呢……”说着说着,她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就算你们用的是高射炮,也可以对付敌人的坦克。”索科夫用手指着不远处一门完好的高炮,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们只要把高炮放平,就能击毁德军的坦克。要知道,德国人在非洲时,就是把88毫米的高炮当成反坦克炮使用,打得英军溃不成军。如果你们刚刚用这种85毫米的高炮,轰击德军的坦克,就算不能消灭他们,也可以把他们吓走,总比傻愣愣地站在阵地上挨炮轰强吧。”
乌兰诺娃听完索科夫的这番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默不作声,她的心里在为牺牲的女兵们难过的同时,也在暗暗地想,假如我真的按照这位中校说的办法做,能减轻部队的伤亡吗?
“布里斯基大尉。”索科夫冲着乌兰诺娃发了一通火之后,想到不能再把这里作为防空阵地,否则下次德军坦克再来一个故技重施,女子高炮营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便吩咐布里斯基:“你立即把防空阵地转移到南北两坡中间的空地上,那里要比这里安全得多。”
听到索科夫准备将防空阵地转移,乌兰诺娃猛地从木箱上站起身,态度坚决地说:“不行,中校同志,没有得到上级的命令之前,谁也不能擅自把高炮阵地转移。”
索科夫没想到乌兰诺娃会如此固执,便态度强硬地对她说:“乌兰诺娃中尉,不转移阵地,如果德国人又卷土重来,你们打算怎么办?还是站在阵地上挨炮轰吗?”
“战斗警报,战斗警报。”就在这时,一个男兵在不远处喊了起来:“装甲车,有一辆德军的装甲车过来了。”
索科夫顾不得和乌兰诺娃继续争执,一个箭步就跳上了炮弹箱,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果然看到一辆德军的装甲运兵车,正朝着这个方向驶过来。连望远镜都还没顾得放下,他就高喊一声:“准备战斗!”
谁知喊完之后,听到脚下有个声音说道:“旅长同志,这里不利于防御,我看我们还是退回到高地上去吧。”
索科夫把望远镜从眼前移开,看到面前防空阵地上,还剩下了三四门高射炮,便灵机一动,决定用高射炮轰击敌人的装甲车。他跳下了木箱,迎着那群四处搜救伤员的男兵走去,同时嘴里大声地喊道:“谁会打炮?谁会打炮?!”
布里斯基小跑着从后面追上来,有些气喘地问道:“旅长同志,您问这个做什么?”
索科夫朝远处正在接近的德军装甲车一指,说道:“我想把那辆装甲车打掉。”
“可是,旅长同志。”搞清楚索科夫的意图后,布里斯基有些为难地说:“我的手下都是步兵,没人会打炮啊!”
“大尉同志,立即派一个人回去给南坡上的炮兵阵地打电话,”索科夫看到装甲车正在快速地接近中,连忙催促布里斯基,“让他们用炮火干掉敌人的装甲车。”
“旅长同志。”听完索科夫的吩咐后,布里斯基却站在原地没动弹,他用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女高射炮手们,对索科夫说道:“您刚刚不是说,可以用高射炮对付德军的坦克吗?现在不如让这些姑娘们试试。”
“好主意。”对于布里斯基的提议,索科夫立即表示了赞同,不管怎么说,就算临时从什么地方找来了当过炮兵的战士,他们对高炮的熟悉程度,绝对比不上这些女兵。于是他快步地走到那群还惊魂未定的女兵们面前,大声地说:“姑娘们。”
等所有女兵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后,他又接着说:“你们想不想为你们牺牲的姐妹们报仇?”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女兵们异口同声地高喊道:“想!”
“好,既然你们想为你们的姐妹们报仇,那么听我的号令。”索科夫用手朝附近完好的高炮一指,大声地命令道:“把炮口放平,瞄准冲过来的德军装甲车,开火!”
索科夫的话音刚落,女兵们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冲向了那些完好的高炮,摇动手轮将高昂的炮口放平。这时,乌兰诺娃的情绪也趋于了稳定,她手持两面小信号旗走过来,冲着围在高炮四周的女兵们喊道:“姑娘们,都听我的命令!”
“装弹!”
乌兰诺娃喊到这里时,将手里的信号旗举过了头顶:“瞄准!”
随即,她猛地向下一挥:“开炮!”
几声巨响之后,炮弹朝着远处的装甲车飞去。可惜因为装甲车的移动速度太快,高炮发射的炮弹都落在了空地上,爆炸的气浪掀起了几根泥柱。
看到炮弹落空,不管是女兵还是男兵,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叹息声。乌兰诺娃大声地吼道:“重新装弹,准备再次射击!”
女兵们刚把新的炮弹装填进炮膛,忽然看到装甲车的前后又有几根泥柱冲天而起。这是怎么回事?见到这一幕时,索科夫心里在暗想:难道是德军装甲车碾上地雷了?不想啊,就算碾上了地雷,也不可能同时在几个方向爆炸啊?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布里斯基拉了拉他的衣摆,朝南坡的方向一指,大声地说道:“旅长同志,炮弹是从南坡方向飞来的,应该是那边的炮兵阵地在开炮。”
女兵们的第二轮射击,炮弹的落点比刚才要近了许多。一发炮弹甚至落在了距离装甲车四五米的地方爆炸,让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没等女兵们完成第三次装弹,装甲车里忽然升起了一面红旗。
“停止射击,快停止射击!”看到装甲车上升起的红旗,索科夫第一反应,就是克里斯多夫率领的小分队回来了,他连忙大声冲着乌兰诺娃喊:“是自己人,是我们的自己人。”正在准备射击的女兵们,听到索科夫这么喊,都停下手,用诧异的目光望向了索科夫。
“中尉同志,”索科夫对拿着信号旗的乌兰诺娃问道:“你能否找一名懂旗语的战士,向那辆装甲车发信号,说旅长在这里,让他迅速靠过来?”
“在女子高炮营里,我是最好的信号兵。”乌兰诺娃说完,转身走到一门高炮前,在女兵们的帮助下,爬上了炮架,朝驶过来的装甲车打起了信号。可能是看到装甲车里升起的红旗,南坡的炮兵阵地也停止了射击。
装甲车在看到信号后,放慢了行驶速度,沿着只有步兵旅官兵才知道的开放通道,驶过了北坡前面的雷区,来到了还冒着缕缕青烟的高炮阵地。
装甲车打开后,先下来的是一名戴着大檐帽的德军军官,随后又是十来名戴着钢盔的德国兵。看到自己的面前忽然出现这么多德国兵,顿时把周围站着的战士吓了一跳,他们纷纷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对方,只等布里斯基一声令下,就将对方打成筛子。
军官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抬手敬礼后,大声地报告:“旅长同志,侦察连长克里斯多夫中尉向您报告,我已经顺利地完成任务归来,请指示!”
“怎么只有你一辆车?”索科夫想到出去时,有五辆装甲车,可如今只回来了一辆,另外四辆是否在战斗中损失掉了,便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没有,没有发生意外。”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军官连忙摇着头说:“旅长同志,我们这次赶往小罗索什卡地区,成功地夺取了德军的一个军用仓库,从里面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和各种军用物资。另外,我们还搞到了二十多辆卡车,准备将这些物资运回来。但由于担心返回时,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先回来向您报告。”
“中尉同志,这种事情用电台就可以报告,何必亲自跑一趟呢?”索科夫等布里斯基说完后,有些不悦地说道:“你刚刚差点就被我们自己人的炮火干掉了。对了,你刚刚说有二十辆卡车,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么多的司机?”
“旅长同志,我们的电台出了故障,无法与旅部取得联系,因此我只能亲自冒险走一趟。”克里斯多夫回答说:“至于说司机嘛,我们遇到了一支撤退的我军部队,其中就有不少懂得汽车驾驶的人,我就把他们全部征用了。”
“车队在什么位置?”索科夫继续问道。
“停在距离这里大概二十公里的一片树林里,我已经布置了必要的警戒。”克里斯多夫回答说:“等天一黑,我就让车队把物资运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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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斯基大尉,带我们去你的营部。”索科夫对布里斯基说道:“我们要仔细地研究一下车队的路线,以便他们能把物资安全运到。”
布里斯基刚想问索科夫,等到夜色一降临,把车队直接开过来就是了,还研究什么?不过没等他的话说出口,就听到索科夫先说道:“虽说车队距离这里只有二十公里,但这么大的一支车队,要从德军和我军的防线穿过,一个不慎就会遭来全军覆灭的下场。”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布里斯基觉得还是挺靠谱的。别的不说,就在几分钟前,克里斯多夫所乘坐的装甲车,向自己所在的阵地驶来时,旅长还亲自指挥炮兵朝他们开炮呢。二十辆卡车和几辆装甲车所组成的车队,目标可要比一辆装甲车大得多,不管敌我双方谁开火,都会给车队造成巨大的损失。
不过在前往营部之前,索科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部下,把女子高炮营的剩余人员和装备,都转移到两座山坡之间,他可不想让这些年轻的姑娘,既然停留在这个错误的地点,成为德军炮火的靶子。
来到位于坑道内的营指挥所,索科夫走到桌前,俯身用手在地图上拍了两巴掌,随后对克里斯多夫说:“中尉同志,过来把车队藏身的位置指给我看。”
克里斯多夫站在索科夫的身边,低头看了一会儿地图,随后用指着一个地点,果断地说:“旅长同志,就在这里。距离我们隐藏地点两公里的地方,有德军的一处防御阵地,大概有一个排坚守。我所乘坐的装甲车通过那里时,并没有引起他们的警觉。因此,我觉得等天黑了以后,让车队打着德军的旗号从那里通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由于战局陷入了一片混乱,苏德双方的防线在什么位置,别说基层指挥员,就算是方面军司令员,也不见得能搞清楚。不过克里斯多夫刚从敌后回来,对防线的情况应该还是有所了解,于是他继续问:“那我军的防线在什么位置?”
“这里有一处,”克里斯多夫用手指了地图上的一处位置后,很快又指着另外的地方说:“这里还有一处。在返回途中,被我发现的我军防线就只有这两处。”
索科夫看了一眼苏军防线所在的位置后,发现从附近根本没有绕行的道路后,便表情严肃地问:“中尉同志,在没有和友军进行交涉的情况下,你所率领的车队,能顺利地通过我军的两道防线吗?”
“旅长同志,我想我们只能赌赌运气了。”克里斯多夫沉思了半晌,回答说:“我这次回来,一是和旅部进行联系,二是探路。在我看来,我军的这两道防线,简直如同虚设,但我们的装甲车从防线旁边绕过时,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甚至还怀疑,防线里是否有我军的部队驻扎。”
克里斯多夫的话,让索科夫想起了那支让女子高炮营损失惨重的德军坦克分队,敌人也应该从那个方向,渗透到苏军防线的后方。既然德国人能通过,那么克里斯多夫的车队也应该可以通过。
想到这里,他对克里斯多夫说:“中尉同志,你现在立即返回车队的藏身之处,等天黑了以后,带着他们沿我们选择的路线开过来!”
克里斯多夫在离开之前,问了一句:“旅长同志,物资运回来之后,存放在什么位置?”
站在一旁的布里斯基,听到克里斯多夫的问题后,顿时两眼放光,他恨不得立即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我们这里的仓库还是空着的,您可以把物资都存放在北坡这里。”然而这些话,他只是在心里说,嘴上却没有说出来,他要等待索科夫的最后决定。
谁知索科夫却对克里斯多夫说:“中尉同志,物资运回来之后,把各种军用物资都存放在北坡这里。至于武器弹药,都运往南坡的仓库进行储存。另外,那些卡车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派人送到码头,交给那里的运输部队,他们应该能用得上。”
“旅长同志,”对于索科夫的安排,布里斯基显得很不服气:“为什么要把武器弹药存放在南坡仓库啊?要知道,我们北坡也有足够的空间,存放中尉同志的车队拉回来的物资。”
“大尉同志,”索科夫望着布里斯基说:“我知道你们这里的仓库还有足够的空间,但是我不敢把武器弹药放在你们这儿。”他说到这里,见布里斯基一脸茫然的样子,便向他解释说,“别忘记了,你们头顶上可有十几个储油罐。一旦油罐被炮弹或炸弹击中,引起剧烈的爆炸,就算隔着几米后的土层,燃烧所产生的高温,也有可能引爆仓库里的武器弹药,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听完索科夫的解释,布里斯基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他心里很明白,索科夫说的都是真的。为了保护自己头顶上的那些储油罐,城防委员会甚至调来了一个女子高炮营,以阻止德军对北坡的空袭。
索科夫处理完北坡方面的事务后,重新回到了位于南坡后面的旅指挥部。一走进帐篷,西多林就迎上来说道:“旅长同志,在几分钟前,我接到了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形势变得更加恶化了。”
从德军的坦克分队穿过苏军的防线,冲到马马耶夫岗的北坡前耀武扬威开始,索科夫的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苏军的大溃败要开始了,便快步走到桌边,对西多林说:“参谋长同志,给我介绍一下情况吧。”
“根据方面军司令部的通报,德军的第16坦克师,在第3和第60摩托化步兵师的帮助下,从斯大林格勒北面的维尔加契至雷诺克地段,猛攻第62集团军和坦克第4集团军的结合部……”
“第16装甲师是德国著名的独臂将军胡贝指挥的,”索科夫的眼睛望着桌上的地图,皱着眉头说:“他的突破口选择得非常好,两支部队的结合部,通常都是最薄弱的。以该师的战斗力,就算只有一个师,也能突破我军的防御,更何况他的左右两翼还得到两个摩步师的协助。看来,我军的防线很快就会崩溃,接下来就该和敌人打巷战了。”
“情况不会这么糟糕吧?!”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别尔金有些怀疑地说:“虽说猛攻我军防线的是一个装甲师和两个摩步师,但我们的坦克第4集团军可以对他们实施反击,粉碎他们突破我军防线的企图。”
“政委同志,我军没有反击的力量。”西多林苦着脸说:“别看我们有一个坦克集团军,但只是名义上的,该集团军都是由步兵师组成的。他们能挡住德军坦克的突击就很不错了,哪里有多余的力量,对德军的部队实施反击。”
“我记得在这一地区,有著名的鞑靼壕沟,深达二十米,而且附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别尔金有些不服气地说:“我相信我们的部队一定可以利用这里的有利地形,挡住试图冲向伏尔加河的敌人。”
别尔金的话,让西多林的心里也燃起了希望:“政委说得有道理,我仔细观察过这里的地形。就算德军突破了我军的防线,但由于这里有不少的小型河流和沟壑,德军的坦克只能沿着公路向前推进。而在这些公路的两侧,都只有一些山丘,部署在山丘上的部队,能迟滞德军坦克的推进速度。”
“如果我军能在道路两侧的山丘上,多布置一些反坦克手,那么就能大量地消灭行进汇中的德军坦克。”别尔金有些得意地说:“前段时间的报纸上,不是说有四名战士,依靠四支反坦克步枪,在半天的时间内,消灭了敌人十七辆坦克的事迹吗?我相信这样的事迹,很快就会在维尔加契至雷诺克地段发生。”
索科夫很想给两人都泼一通冷水,让他们都清醒清醒。但转念一想,战局如今对苏军不利,正是需要鼓舞士气的时候,假如指挥员都没信心了,还能指望战士们士气高昂吗?因此他便保持着沉默,静静地听两人在那里YY。
等两人都安静下来后,索科夫对他们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别尔金想到最近听到的坏消息太多了,因此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先说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克里斯多夫率领的部队,成功地夺取了德军设在小罗索什卡地区的一个仓库,今晚就会用卡车把缴获的物资运回来。以补充我部所需的武器弹药和各种物资。”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虽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存储,仓库里的武器弹药和各种军用物资已经不少了,但如果能有新的物资补充,谁也不会嫌多。这个消息让别尔金高兴了一阵后,他又接着问:“旅长同志,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关于女子高炮营的。”索科夫板着脸说:“想必你们都看到了,她们在遭到德军炮击时,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等我过去一打听,才知道,那些高炮营的女兵们,都只接受过简单的高炮防空训练,根本不懂得如何用高炮去对付敌人的坦克,从而导致伤亡惨重。我刚刚去看了一下,全营原来有15门85毫米高炮,197名指战员。如今是剩下了五门高炮,和六十多名指战员,建制几乎被打废了。”
“真是没想到,女子高炮营在刚刚的战斗中,居然伤亡如此惨重。”别尔金有些痛心地说:“我们应该立即和红色十月拖拉机厂的领导取得联系,让他们把这支部队撤回去休整。”
“不用和厂领导联系。”对于别尔金的提议,索科夫立即表示了反对,“既然女子高炮营是奉了城防委员会的命令,进驻到北坡附近建立防空阵地的。在她们全员牺牲之前,我想上级是不会给她们下达撤退的命令的。因此,我派人把她们安置在南北两坡之间的空地上,这样她们就不会直接受到德军的炮火攻击了。”
“如今的形势是越来越不妙,因此我们必须提前做好战斗准备。”索科夫开始向西多林发号施令:“命令各营立即封闭雷区中的道路,并派部队进入野战工事,虽说准备和冲到马马耶夫岗附近的敌人展开战斗。”
“旅长同志,我想战士们听到您的这道命令,一定会高兴坏的。”西多林听到索科夫的这道命令,满脸笑容地说:“他们天天躲在坑道工事里,都快憋坏了,能待在外面的表面阵地上,呼吸新鲜的空气,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享受。”
“和新鲜空气比起来,性命更重要。”索科夫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别尔金和西多林再次敲个警钟:“为了减少我旅指战员在敌人的炮击和轰炸中的损失,我们有可能会让战士们长时间地待在让人压抑和互相困难的坑道里,希望所有人能做好心理准备。”
虽说别尔金和西多林两人在坑道里待着时,也觉得特别难受,但他们的心里很明白,要想在战斗中保全自己的性命,待在这样的工事里,是最保险的。西多林听完索科夫的话之后,甚至还主动提出:“旅长同志,我们的旅指挥部设在山坡脚下,假如遇到德军的轰炸,恐怕有被摧毁的危险,我看还是搬到坑道里去吧。”
“参谋长同志,你提醒得对。”如果不是听说胡贝的部队,在猛攻第62集团军和友军的结合部,索科夫还感觉不到什么危机。但是此刻,他觉得自己把旅指挥部放在坑道外面,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应该把旅指挥部搬到坑道里去,不能再拖延了,现在就搬。”
把旅指挥部搬进坑道的第二天,索科夫就从方面军司令部得到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德军在维尔加契地区,突破了第62集团军和坦克第4集团军的结合部,切断了第62集团军和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联系。
索科夫放下电话,对西多林说:“参谋长同志,看样子,德军会在近期冲到马马耶夫岗,这次可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他们势必会集中优势的兵力,夺取我们所占据的制高点。立即把营长们都召集起来开个会,让大家提高警惕,免得被德军的突袭打个措手不及。”
就在西多林准备打电话通知营长们开会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先响了起来。他连忙拿起对着话筒说:“我是参谋长西多林中校,您是哪里?……什么,城防委员会?……是的,旅长同志在……请稍等一下,我让他接电话。”
索科夫就坐在里西多林不远的地方,听说是城防委员会打来的电话,连忙起身接过西多林手里的电话,贴在耳边礼貌地说:“您好,我是索科夫中校,请问有什么指示吗?”
“你好,索科夫中校,我是斯大林格勒的城防司令沙拉耶夫少将。”听筒里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听说第62集团军和方面军主力的联系,被敌人切断的事情了吗?”
“是的,将军同志。”索科夫连忙回答说:“我已经从方面军司令部得知了这个消息。”
“根据我们所获得的情报,德军在突破我军防线后,正快速地冲向了马马耶夫岗,你们要加强防御,免得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您就放心吧,将军同志。”索科夫等沙拉耶夫一说完,便接着说道:“我们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就在这里等着敌人呢。只要他们一到,我们就会给他一个迎头痛击。”
“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准备,那我相信在你们完善的防御体系前,德国人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说完这话后,沙拉耶夫迟疑了片刻,又接着说:“被德军击溃的步兵第87师的一个团,以及近卫步兵第35师,正在一边战斗一边向你们所在的位置退却,我命令你们立即抽调精兵强将去接应他们。”
“什么,去接应第87师和近卫第35师?”索科夫听完沙拉耶夫的命令后,试探地问:“将军同志,我想问问,这是您下达的命令,还是方面军首长下达的命令?”
“有什么区别吗?”沙拉耶夫在电话里霸气十足地说:“我是斯大林格勒的城防司令,有权利调动市内的任何一支部队。”
“对不起,沙拉耶夫将军。”虽说索科夫不会做见死不救的事情,可对于沙拉耶夫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命令,他却不愿意执行。因此他理直气壮地说:“我的步兵第73旅是归第62集团军指挥的,我只服从洛帕京司令员和方面军首长的命令。”
“好吧,中校同志,既然你不愿意服从我的命令。”沙拉耶夫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我会让你见识我厉害的。”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旅长同志,怎么回事?”别尔金听到索科夫和电话另外一头的人发生了冲突,但具体的情况却不太清楚,看到索科夫放下电话,连忙追问道:“你和谁发生了争执?”
“是城防司令沙拉耶夫少将,”索科夫向别尔金解释说:“他命令我派部队,去接应向斯大林格勒撤退的步兵第87师和近卫第35师,不过我没有答应他。”
对于索科夫这种拒绝命令的做法,别尔金倒没有说什么,可曾经担任过第64集团军作战处长的西多林却急了:“旅长同志,您闯大祸了。您知道那个沙拉耶夫是谁吗?”
“不知道,不认识。”索科夫摇着头说:“从来没听说过。”
索科夫的话刚一说完,西多林就跺着脚说:“这位沙拉耶夫少将是内务人民委员部第10师,不久前刚被任命为城防司令。旅长同志,您别忘记了,不久之前,最高统帅部才颁布了第227号命令,您拒绝执行上级的命令,轻则被罢职送上军事法庭,重则直接可以枪毙。”
“我的部队归第62集团军指挥,如果谁都可以调动我们的话,那不就乱套了吗?”索科夫态度坚决地说:“没关系,他们不敢乱来的。”
“需要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吗?”别尔金向索科夫建议道:“这样就算以后有什么麻烦,方面军首长也能帮我们处理。”
对于别尔金的提议,索科夫思索了片刻,随后便点头同意:“好吧,我觉得可以把此事向方面军首长汇报,让他们也做到心中有数。”
趁着西多林打电话通知各营营长来开会时,索科夫拿起电话给赫鲁晓夫打了一个电话,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向他详细汇报了一遍。赫鲁晓夫听完后,沉默了许久,随后说道:“索科夫中校,你做得对。你是第62集团军的人,除了你们的司令员崔可夫,或者我和叶廖缅科司令员之外,谁也没有权利随便调动你的部队……”
赫鲁晓夫说话时,索科夫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对方提到第62集团军司令员时,说的不是洛帕京,而是崔可夫。得知崔可夫担任集团军司令员的消息,他的心里不禁一阵狂喜,不过他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军事委员同志,集团军司令员不是洛帕京将军吗,怎么换成了崔可夫将军?”
“洛帕京将军因为指挥部队作战不利,而且对坚守斯大林格勒丧失了信心,因此被最高统帅部撤职了。”赫鲁晓夫说道:“如今由崔可夫将军来接替他的职务。”
得知崔可夫正式担任了第62集团军司令员,索科夫的心里顿时好了许多。他向各营营长布置完下一步的任务,然后把这事向众人进行了通报。
“崔可夫将军担任集团军司令员,这真是太好了。”曾经和崔可夫打过交道的三营长安德烈,听说崔可夫到第62集团军走马上任,不由喜笑颜开:“我觉得我们在他的指挥下,一定能打退进攻斯大林格勒的敌人。”
“我们不光要打退敌人的进攻,如果有可能,我们还要把他们全歼在这里。”索科夫说完这话后,抬手看了看表,宣布:“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各营营长都回各自的部队去布置任务,散会!”
就在营长们站起身,准备朝外面走的时候,却从外面闯进来几名军人。西多林看到进门的人都是生面孔,便提高嗓门问道:“你们为什么擅自闯进来,难道不知这里是旅指挥部吗?”
“我知道这里是步兵旅的旅部。”一名戴着蓝顶大檐帽的少尉军官目光在索科夫和西多林的身上来回扫了一遍,随后开口问道:“谁是旅长索科夫中校?”
“我是索科夫!”索科夫看到对方头上戴的帽子顶部是蓝色,便知晓对方是来自内务部,便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内务人民委员部第10师的,索科夫中校,你公然违抗军令,我是奉命来逮捕你的。”少尉说完后,向身后的战士一招手,命令他们把索科夫抓住:“把他抓起来!”
“我看谁敢动我们的旅长。”见到来自内务部的官兵准备逮捕索科夫,安德烈连忙拔出手枪,挡在了索科夫的面前:“谁刚再上前一步,我就打死他。”
安德烈的举动,让另外几名营长感到了震惊,他们在迟疑片刻后,也纷纷拔出手枪,挡在了索科夫的面前。待在隔壁房间的谢廖沙,听到这里的动静,也连忙带着十几名战士冲进来,把来自内务部的官兵全部包围了起来。
看着四面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少尉有些急了:“我警告你们,我们内务部正在执行任务,假如谁要是阻拦,我就对他不客气。”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谢廖沙走到少尉的面前,举起冲锋枪,顶着对方的下巴,恶狠狠地问:“你打算对我们怎么个不客气法?”
“谢廖沙中尉,还有几位营长同志,把你们的枪都放下。”索科夫猜到内务部要抓自己的原因,肯定和自己拒绝执行沙拉耶夫的命令有关。便吩咐自己的手下把枪放下,随后对少尉说:“少尉同志,既然你们是来执行任务的,我也不为难你们,就跟你们走一趟。但是目前大战在即,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的这些部下。”
“放心吧,索科夫中校。”少尉见自己处在对方的枪口下,语气软了不少:“我也是奉命行事,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正当索科夫在众人的注视下,跟着内务部的官兵朝门口走去时,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一位看到索科夫正朝外面走,便好奇地问:“索科夫中校,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看清楚对方的脸之后,索科夫不禁喜出望外,他连忙在原地立正,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他们是带我到内务部接受调查的。”
“调查,调查什么?”崔可夫听到这里,板着脸对内务部少尉:“少尉,你们打算带他去问什么?我看,不如就在这里问吧。”
“将军同志,”少尉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们是奉命带他回去接受调查的,要是在这里审理,我看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太合适的,”崔可夫有些动怒地说:“大战在即,索科夫所指挥的步兵旅,坚守在斯大林格勒最重要的地段,他要是离开了,这里谁来指挥?是你还是你的上级?”崔可夫的话,让少尉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站在原地。
崔可夫见少尉不说话,冲他一挥手,厉声说道:“既然你无话可问,那你快点离开吧。如果你的上级还有什么问题,让他尽管来找我。”
少尉不敢反驳,只能抬手向崔可夫敬礼后,带着自己的部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内务部的人离开了指挥部,索科夫连忙向崔可夫致谢:“司令员同志,谢谢您,谢谢您及时赶来帮我解围。”
“你这个傻瓜,天大的傻瓜。”谁知索科夫的话音刚落,崔可夫就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知不知道内务部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进去了,还能完好无损地出来吗?要是你出不来,你的部队怎么办,马马耶夫岗怎么办?都交给德国人吗?”
“司令员同志,对不起,我错了。”索科夫刚刚想跟着内务部的人离开,心里就是想着对方要抓自己,无非就是刚刚抗命的事情。既然已经和赫鲁晓夫汇报过了,自己就算到了内务部,对方也不敢拿自己怎么办。此刻听崔可夫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便连忙向崔可夫道歉。
崔可夫挥手让营长们立刻后,自己先在桌边坐下,又招呼三人坐下后,望着索科夫问道:“我到方面军司令部接受任命时,叶廖缅科将军问我一句话:‘有困难吗?’你猜猜我是怎么回答的。”
听到崔可夫的这个问题,索科夫不假思索地说出了答案:“您肯定是回答:‘有困难,但是我不会放弃斯大林格勒。’”
他的回答把崔可夫惊动了,后者望着他看了好半天,随后竖起了大拇指:“索科夫中校,不得不说,你猜得很准确,我的确是这么回答的。”
坐在一旁当吃瓜群众的别尔金和西多林,听到崔可夫这么说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他们没想到索科夫居然能猜到出崔可夫在方面军司令部所说的话,因此望向索科夫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钦佩。
在停顿了片刻后,崔可夫又开口问道:“索科夫中校,你觉得我们集团军当前最紧迫的问题是什么?”
“通讯!”索科夫脱口而出。
“通讯?!”崔可夫以为索科夫会回答自己当前所面临的问题,是兵力和装备的不足,以及没有完善的防御体系,谁知索科夫却轻描淡写地说最紧迫的问题是通讯,这就把他搞糊涂了,他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司令员同志,虽说战争已经进行了一年多,但通讯联络方面,依旧是我军的薄弱环节。”索科夫向崔可夫解释说:“据我所知,德军所有的部队都配备了电台,而我军的通讯依旧是以有线电话为主。一旦线路出现问题,就只能派出通讯兵四处去传令。假如部队距离很近的话,到无所谓;可部队要是过于分散,不光无法及时地掌握部队的情况,同时也很难及时地将命令传达下去。”
索科夫说到这里,有意停了下来,以观察崔可夫的表情,见他正在沉思,便继续往下说:“如今德军距离斯大林格勒越来越近,敌我双方的防线不断地发生变化,假如没有稳妥的通讯手段,仅仅依靠通讯兵去传到命令,就有可能出现印有‘急件’命令送到部队时,命令中规定要守住的阵地已经失守;甚至会出现被指定执行命令的部队,已经在德军的打击下,全军覆灭的情况……”
“你说得对,索科夫中校。”崔可夫等索科夫说完,赞同地说道:“看来我要想更好地指挥部队,首先就必须配备足够的电台,以用于日常的通讯。”
“没错,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由于崔可夫此刻已经是第62集团军司令员,因此索科夫不再称呼他将军,而是改称司令员:“只要下面的部队有了足够的电台,您不管能及时地将各项命令传达到下面的部队,同时也能随时了解部队的现状。”
崔可夫找旁边的西多林要了一支烟,点燃之后问索科夫:“中校同志,我想问问,你们旅的电台是配备到哪一级了?”
“目前全旅各连都配备有一部电台。”说到步兵旅的通讯情况,无疑是最让索科夫引以为傲的,每次夺取德军的仓库之时,他命令部队首先要找的就是电台。“侦察连因为它的性质特殊,因此我给他们配备了两台。”
“你们的电台还真不少啊。”崔可夫听完索科夫的介绍,不禁羡慕地说:“我原来指挥的第64集团军,电台只配备到了团级。再要联系下面的部队,就只能通过有线电话,或者是派通讯兵去传令了。”
“司令员同志,趁着方面军司令部还在城里,您应该立即向他们提出请求,多给您配备一些电台。”索科夫向崔可夫解释说:“假如您的指挥部和下面的部队都有足够的电台,就算第62集团军的主力被德军切断了,但您依旧可以通过电台,指挥在包围圈里的各部队,使他们进行有组织的战斗。”
“索科夫中校,你刚刚说什么,趁着方面军司令部还在城内的机会?”崔可夫反问道:“难道你认为他们会离开这座城市吗?”
“如果战况激烈的话,处于安全的考虑,我觉得方面军司令部一定会离开城里,渡河到伏尔加河的左岸地区,在那里建立新的指挥部,以指挥城内的部队继续作战。”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崔可夫呲笑一声:“索科夫中校,你真的认为,敌人的进攻会迫使方面军司令部撤到对岸去吗?”
“我觉得这是完全有可能的,”索科夫点着头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赫鲁晓夫同志曾经参加过基辅战役,为了防止再出现方面军司令部被敌人歼灭的悲剧,他很有可能在危险来临之前,把司令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你的这种说法,倒是有几分道理。”崔可夫站起身说道:“赫鲁晓夫是一个谨慎的人,在基辅战役中,他是成功突围的少数高级指挥员之一,为了避免悲剧重演,他完全有可能把司令部撤到安全的地域去。”
“司令员同志,您这是要去哪里?”看着崔可夫站起身,西多林连忙问道:“你不留在这里吃了晚餐再走吗?”
“没时间了,”崔可夫摇摇头说:“第62集团军的主力被德军切断了,我需要立即把城里的预备队集结起来,对突破我军防线的敌人实施反击,重新恢复和集团军之间的联系。”
虽说崔可夫表示要尽快在被德军突破地区实施反突击,但部队的调动和集结,还是用了四五天时间。在8月28日的傍晚,索科夫忽然接到了崔可夫打来的电话,信任的集团军司令员在电话里说道:“索科夫中校,立即到我的指挥部来一趟。”
索科夫带着一个警卫班,来到北面工厂区的第30独立装甲列车营驻地,找到了设在这里的崔可夫指挥部。
索科夫走进指挥时,看到屋里有几名指挥员,正围着一张桌子的四周,听崔可夫讲述着什么。索科夫快步地来到了崔可夫的身后,抬手敬礼后说道:“司令员同志,步兵第73旅旅长索科夫中校奉命前来,我听从您的命令,请指示!”
见索科夫来了,崔可夫向他点点头,随开始他介绍指挥部里的成员:“索科夫中校,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集团军军事委员古罗夫同志,这是参谋长克雷洛夫少将,副参谋长维特科夫上校。步兵第124旅旅长戈罗霍夫上校,步兵第149旅旅长博尔维诺夫上校。”
介绍完毕后,崔可夫招呼索科夫:“中校同志,到地图这里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当前的形势。”等索科夫来到自己的身边后,他指着工厂区的西北方向,“根据我们掌握的最新情报,在敌人的包围圈里,坦克第4集团军所属的第54筑垒地区,还在进行顽强的战斗。你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知道有友军在敌人的包围圈里,那我们应该去营救他们。”索科夫指着第54筑垒地区所在的位置,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我觉得应该派出一支部队,向筑垒地区方向实施突击。这样一来,不光可以解救被围困的部队,还能给突破防线的敌军以迎头痛击,使被切断的集团军主力,重新和城内恢复联系。”
“参谋长,”崔可夫等索科夫说完后,抬头望着克雷科夫说道:“看来索科夫中校的想法,和你是不谋而合。”
“索科夫中校,假如我给你两个步兵旅。”崔可夫转身面向索科夫问道:“你能击溃在工厂区西北面的敌人,救出被围困在第54筑垒地区的部队,并与被隔断的集团军主力重新建立联系吗?”
“司令员同志,”对于崔可夫的这个问题,索科夫很有把握地说:“如果有炮火和空军的支援,我想应该可以完成这样的任务。”
“你所指挥的部队在进攻过程中,既得不到炮火的支援,也没有空军的配合。”崔可夫表情严肃地说:“只有两个步兵旅,去攻击德军的装甲师。怎么样,有信心吗?”
“对不起,司令员同志。”索科夫等崔可夫一说完,立即发布了自己的看法:“这纯粹是让战士们去送死,很抱歉,我没法完成这样的任务。”
谁知崔可夫听后,却态度坚决地说:“我觉得你有能力完成这样的任务。”随后用手指着那两名步兵旅旅长,对索科夫说,“从现在开始,我正是任命你为‘北部集群’司令员,指挥步兵第124和第149旅,于明日上午向敌人发起反击。”
突如其来的任命,让索科夫有些傻眼,他瞪大眼睛望着崔可夫,心说都什么时候了,崔可夫还有心和自己开玩笑,让自己当什么北方集群的司令员。自己一个中校,去指挥两名上校,这不是开玩笑么?
见索科夫盯着自己不说话,崔可夫猜到了对方的心意,便对他说:“索科夫中校,我没有和你开玩笑。经过集团军首长们的商议,决定任命你指挥第124和第149旅的部队,于明天上午向德军占领的区域发起攻击。”
虽说崔可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但索科夫却不敢轻易接下这个任务。别说在进攻中,没有炮兵和空军的配合,就算有,两位上校是否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也是一个未知数。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两位上校旅长。
戈罗霍夫误会了索科夫望自己这一眼的用意,连忙上前一步,大声地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步兵第124旅全旅齐装满员,政工人员正在进行战前动员,随时可以投入战斗。”他嘴里喊的司令员,自然不是崔可夫,而是崔可夫。
博尔维诺夫见戈罗霍夫已经表态,连忙跟着上前一步,跟着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步兵第149旅已经做好一切战斗准备,随时可以执行战斗任务。”
对于两位旅长的态度,崔可夫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索科夫说:“索科夫中校,你看看,两位旅长都做好准备了,你这个当司令员的是怎么考虑的?”
索科夫的眼睛盯着桌上的大比例军事地图,心里暗自盘算,怎么才能用两个步兵旅,击溃德军的装甲师和摩步师。就算在实施进攻的地段,德军的人数要比自己少,但他们的装备,可以弥补这一差别。
“索科夫中校,”见索科夫一直盯着地图不说话,崔可夫以为对方怯战了,便提高嗓门问道:“你没有听到我所说的话吗?我问你,能否有能力击溃敌人,和被围困的部队会师?”
“司令员同志,我觉得进攻不能在明天白天进行。”索科夫望着崔可夫说道:“敌人所拥有的炮兵、坦克和空军,可以轻易地把我们的进攻部队打垮,因此我们必须调整进攻时间。”
“明天白天进攻,这已经是最后的期限。”崔可夫等索科夫说完后,提醒他说:“进攻日期不能再推迟了。”
“不,司令员同志,您搞错了。我不是要推迟进攻日期,而是打算把强攻变为偷袭。”索科夫见崔可夫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说:“白天进攻对我军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因为我们将不得不面对德军的坦克,他们的坦克会轻易地将我们的步兵打垮。但如果战斗发生在夜晚,那么敌人将丧失他们在坦克和空军方面的优势,这样我们的部队可以很容易地接近敌人,迫使他们打近战,甚至是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榴弹和敌人进行战斗,甚至是白刃战……”
“索科夫中校,你的方案不错。我同意了,就按照你的想法来打这一场仗。”崔可夫说着,向索科夫伸出手,“祝你成功!”
…………
虽说索科夫是临时组建的北方集群的司令员,但他并没有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个步兵旅身上。在前往新指挥部的所在地时,他给安德烈打了一个电话,将他的三营也调过来。这样就算是两个步兵旅进攻受挫,遭到惨败之际,他也能借助三营的指战员,从敌人的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
几支部队在秘密调动之际,索科夫和另外两位旅长来到了新指挥部里,这里距离即将发生战斗的地方,不过一公里的距离。虽说可以更好地观察战场上的情况,但是一旦德军在遭到进攻后,实施反击的话,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冲到指挥部外面。
不过待在指挥部里的几名指挥员,似乎并不关心自身的安危,而是坐在一起,讨论即将开始的进攻。戈罗霍夫首先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我的旅已经进入了出击位置,在战斗打响后,他们会立即扑向第54筑垒地区,和坚守在那里的部队取得联系,并帮助他们从敌人的包围圈里撤出来。”
就在博尔维诺夫也准备表态时,却被索科夫抬手制止了:“博尔维诺夫上校,请等一下,我有话要对戈罗霍夫上校说。上校,”索科夫这话是对着戈罗霍夫说的:“我看派一个营去救援第54筑垒地区的部队就可以了,另外的三个营和博尔维诺夫上校的第149旅,一同向西南方向发起冲击,想办法突破德军在那里的防线,和被隔断的集团军主力重新建立联络。”
任务部署完了,两位旅长并没有马上离开。相反,博尔维诺夫还有些忐忑地问:“司令员同志,您觉得我们的这次反击,能取得成功吗?”
“索罗夫曾经说过:出奇才能制胜!”索科夫笑着对他说道:“敌人可能是被最近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因此变得麻痹大意,他们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对他们实施突然袭击,肯定会被打得溃不成军的。”
索科夫说完这番话,见两位旅长还是一脸迟疑的样子,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对他们说道:“两位旅长同志,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现象。德国人在突破了我集团军和坦克第4集团军的结合部之后,进攻忽然变得迟缓了,你们说说,这是什么原因?”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两位旅长都皱着眉头想了一阵,随后戈罗霍夫回答说:“我想肯定是德军官兵在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已经变得筋疲力尽了,因此德军指挥官才会放缓进攻的速度,让士兵们能好好地休整一下。”
而博尔维诺夫则是另外一种想法:“会不会是我们在敌后的游击队,牵制住了敌人?”
“德军推进得太快,我军就算想在他们的后方组建游击队,至少也要等到九月之后。”对于两位旅长的分析,索科夫点评道:“至于说德军官兵变得疲惫不堪,指挥官为了让他们能得到休整,所以放缓进攻速度,这种说法也不靠谱。”
“司令员同志,”见自己猜测的理由,都被索科夫否定了,戈罗霍夫忍不住好奇地问:“那您觉得,敌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放缓了进攻速度呢?”
“补给,如果我没估计错误的话,德国人一定是补给线太长,暂时无法为前方的进攻部队提供足够的补给。”索科夫信心十足地说:“向斯大林格勒推进的敌人,因为出现了补给困难,因此他们不得不放慢攻击速度,以等待来自后方的补给。”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戈罗霍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脸上立即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如果德军的补给出现了问题,那么我们就可以取得更大的战果。”
进攻在凌晨三点开始,这个时候是人最疲倦的时刻。德军在连连获胜之后,已经变得轻敌起来,他们觉得苏军现在看到自己都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哪里还敢主动来挑衅自己,因此除了少数的岗哨外,剩下的官兵都在帐篷里呼呼大睡。
但营地里的巡逻队,和冲进来的苏军部队交火时,立即从睡梦中醒来的人屈指可数。直到枪声、爆炸声响成了一片,才把帐篷里睡觉的德国兵惊醒。他们顾不得穿衣服,便拿起武器从帐篷里冲了出来,试图阻止冲入营地的苏军。
然而冲出帐篷之后,只见外面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乱跑的人群。没有统一的德国兵,只能慌乱地朝四周放着枪,根本不管子弹飞出去以后,是否能击中目标。
第124旅的一营快速地凿穿了德军的营地后,留下一个连在这里继续与混乱的德军纠缠,剩下的两个连快速地冲向了第54筑垒地区。
驻扎在筑垒地区里的苏军,如今只剩下一个不满编的步兵营,和一个人数少得可怜的机枪连。枕戈待旦的战士们,他们先是远处敌人的营地里冲天火光,接着又听到枪声和爆炸声,猜到敌人肯定是遭到了攻击。由于搞不清状态,苏军营长没有下达出击的命令,而是让战士们进入战壕,并做好了战斗准备。
过了十几分钟,忽然有人影朝着阵地跑来,有性急的战士正准备开枪,却被身边的军官所制止。军官低声地告诉他们:“不要开枪,免得打到了自己人。”
正朝阵地跑来的人影,在距离战壕越三四十米的地方停下。随后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喂,筑垒地区的同志们,我们是步兵第124旅的,是特地前来营救你们的。”
虽说对方用的是俄语,不过苏军营长还是不放心,他叫过身旁的一名下士,吩咐道:“下士同志,你带两个人过去瞧瞧。搞清楚来的是自己人还是德国人之后,立即回来向我报告。”
派出去了解情况的下士,只过了几分钟,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有些语无伦次地向营长报告:“少校同志,没错,都搞清楚了,是我们自己人。他们是步兵第124旅一营的,特意来接应我们突围。”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营长从下士处确认了对方是接应自己突围的,不禁喜出望外,便立即想下达突围的命令。
谁知就在这时,从旁边传来了一声:“不行,我们不能突围!”
“为什么?”营长听出说话的人,是自己的政治副营长,便皱着眉头反问道:“副营长同志,我想问问为什么不能突围?”
“营长同志,”政治副营长走到了营长的面前,望着他问道:“难道您忘记前不久颁布的第227号命令了吗?如果没有得到上级的允许,就擅自撤离阵地,该部队的指挥员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营长正为援兵的到来而感到高兴,听到副营长这么一说,如同被人劈头浇了一盆冰水,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心里暗想:“如今部队的弹药和给养不足,如果继续留在筑垒地区,便逃脱不了被德军消灭的下场。可要是命令部队撤退,自己则会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前来接应的一营,在外面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筑垒地区里的部队出来。就在带队的连长考虑是否自己亲自进一次筑垒地区,搞清楚里面究竟在做什么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命令,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营长莎什卡大尉。
大尉握着手枪,小跑着来到了连长的面前,不满地问:“我说上尉同志,为什么筑垒地区的友军还不突围,你们到底在磨蹭什么?”
“营长同志,”收到莎什卡批评的连长委屈地说:“刚刚他们派人来联络时,我已经告诉他们,说我们是前来接应他们突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那几名来联络的战士一回去,那边就没有任何动静。”
“见鬼,德国人随时有可能再冲过来,可是他们却在磨磨蹭蹭。”莎什卡一听就急了,他提着手枪快步地朝筑垒地区走去,嘴里说道:“我去和他们的指挥员谈谈。”
筑垒地区的指战员都待在战壕里,看着近在咫尺的友军,却碍于那道第227号命令,不敢随便放弃自己的阵地,出去与他们汇合。看到有个人影快步地朝阵地的位置走过来,便有尽职的战士冲着人影大声地喊道:“过来的是谁?”
莎什卡听到有人在问自己,连忙停下了脚步,大声地回应道:“我是第124旅的营长莎什卡大尉,我要见你们的指挥员。”
过了没多久,莎什卡就被带到了营指挥所。在这里,他见到指挥筑垒地区部队的营长和政治副营长。看到对方的军衔比自己高,他先抬手敬了一个礼,随后不客气地问:“少校同志,我想问问,我的部队为了接应你们,好不容易突破了德军的防线,才到达这里。为什么你们迟迟按兵不动,难道不知道敌人随时有可能反扑上来吗?”
“大尉同志,请不要发火。”营长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政治副营长,无奈地说:“我也想撤退,但是在得到上级的命令之前,我们无法撤退。”
“无法撤退?!”莎什卡被这位营长的话搞糊涂了,他不解的问:“少校同志,您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大尉同志。”政治副营长插话说:“根据最新颁布的第227号命令,在未经上级允许的情况下,凡是率领部队擅自放弃阵地的指挥员,都将会被送上军事法庭。假如我们在没有得到上级的命令之前,就从筑垒地区撤走,那等待我们的就是军事法庭的审判。”
得知筑垒地区部队按兵不动的原因后,莎什卡真是哭笑不得。他望着政治副营长问道:“一级指导员同志,你们的电台能和上级取得联系吗?”
“我们没有电台。”政治副营长有些尴尬地回答。
“那有线电话呢?”莎什卡接着问道:“你们能用有线电话和上级进行联系吗?”
营长连忙回答说:“从战斗打响那一刻开始,我们的有线电话和上级就失去了联系。”
“既然你们没有配备电台,有线电话也失去了作用。”莎什卡望着两人,冷冷地问道:“那你们怎么和上级进行联系?你们的筑垒地区已经被敌人围困了,外面就算想派通讯兵进来和你们联系,也根本办不到。你们不利用抓住眼前的机会,及时组织部队突围,却留在这里傻等根本不可能有的撤退命令,这不是拿你们自己和战士们的生命开玩笑吗?”
虽说两位正副营长都觉得莎什卡说得有道理,但是多年在军队中养成的服从习惯,使他们依旧不敢下达撤退的命令。
见到两人坐在原处没动弹,莎什卡急了,一把揪住了营长的衣襟,冲他吼道:“你知不道为了救你们,我手下有多少战士牺牲了。如今他们还在外面阻击试图冲过来的敌人,而你们却在这里按兵不动,是不是要等我的人都死光了,你们才满意?”
莎什卡的话让营长感到了震撼,他听着从远处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才恍然想起,前来接应自己的友军,还在与围困筑垒地区的敌人进行战斗,而自己却因为担心上军事法庭,却不敢下达撤退命令,听任那些前来解救自己的战士牺牲。
想到这里,营长轻轻地挣脱了莎什卡的手,正色说道:“大尉同志,您说得对。是我错了,我不该按兵不动,我现在就给部队下达撤退命令。”说完,他冲着外面喊道,“通讯员!”
随着他的喊声,一名提着枪的战士从外面跑了进来:“营长同志,您有什么指示?”
“立即给部队下达命令,让他们从友军开辟出来的通道,撤出筑垒地区。”他可能是担心通讯员不能及时地将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还特意强调:“告诉他们,速度要快,能否从敌人的包围圈里跳出去,就看他们的行动速度了。”
“营长同志,”听到营长居然给通讯员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副营长有点着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等于是把自己送上了军事法庭。”
“我知道,”营长表情坚毅地说:“我不能因为担心上军事法庭,就不下达突围命令,白白地让几百名战士陪我送死。”
就这样,由于营长的坚持,坚守在筑垒地区的部队,随着前来接应的一营,顺利地突出了德军的包围圈,撤往了索科夫临时指挥部的所在地。
而另外一路进攻部队所进行的战斗,却更加激烈。他们偷袭的是德军的一个装甲团,谁知刚刚接近敌人的营地,就被执勤的哨兵发现了。虽说冲在前面的战士,及时地干掉了敌人的哨兵,但依旧晚了一步。在装甲车和坦克里值班的德国兵们,发现了外面的苏军指战员之后,立即用机枪进行扫射。密集的子弹,将冲在最前面的战士打倒了一大片。
等好不容易消灭了躲在坦克和装甲车里的敌人后,营地里的敌人已经被惊醒了,他们迅速地抢占有利地形,和冲进来的苏军展开了混战。
面对拥有坦克和装甲车的敌人,缺乏反坦克武器的第124和第149旅,打得异常艰苦。偷袭变成了强攻,在前沿督战的两名旅长,只能采用人海战术,一次又一次地向德军盘踞的营地发起了冲锋。
可惜他们的进攻,在德军的优势火力面前,都被粉碎了。连着发起的五次进攻,都以失败而告终,除了在阵地前丢下数以百计的伤员和尸体外,他们根本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
…………
待在指挥部里的索科夫,对冲向筑垒地区的这支部队,一点都不担心,他觉得他们绝对有把握将被困的友军营救出来。而另外一路,虽说进攻的兵力多达七个营,但依旧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说听到两个方向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但由于无法与两支正在战斗的部队建立联系,索科夫压根不知道前线的战况如何。
待在指挥部里的安德烈,见索科夫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便主动提议:“旅长同志,您看是否需要把我们营立即投入战斗?”
“不行,现在还不到你们出场的时候。”正在来回踱步的索科夫,听到安德烈这么说,立即停下了脚步,对他说:“这次的反击准备时间太短,而且又没有炮火和空军的支援,要想打败德军是非常困难的。我把你们营带在身边,主要的目地,就是希望在最危急的时候,可以挡住冲上来的敌人。”
如果是别的营长听到索科夫这么说,肯定会惊慌失措,毕竟两个旅都挡不住的敌军,仅仅靠自己的一个营怎么行呢?而安德烈听后,却是点了点头,拍着胸脯向索科夫保证:“放心吧,旅长同志,既然德国人真的冲过来,只要有我们营在这里,他们就别想伤您半根毫毛。”
“司令员同志,”这时从外面冲进来一名少尉军官,他抬手向索科夫敬礼后,报告说:“我是第149旅旅长博尔维诺夫上校派来的。”
索科夫望着少尉问道:“上校让你向我报告什么?”
“上校说,敌人的火力太猛,我们组织的进攻,都被德国人击退了。”少尉望着索科夫问道:“上校让我来向您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做?”
索科夫等少尉说完后,才知道他是博尔维诺夫派来请示的。索科夫想了想,回答对方说:“命令很简单,进攻,继续进攻,一定要那些德军的营地,赶去与被围的集团军主力汇合。”
等少尉一离开,安德烈立即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要是两个步兵旅所发起的进攻,都无法奏效,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有什么办法。”索科夫听到安德烈的这个问题,苦笑着说:“我只能选择让部队撤退。至于进攻,让它见鬼吧,让步兵去进攻德军的装甲部队,这不是让他们找死吗?”
别看两个步兵旅的进攻,并没有取得多大的进展。但在包围圈内,却有人一直在聆听这边出来的枪声和爆炸声。近卫第35师的教导营营长伊巴鲁少校,在听到枪声后,立即拿起桌上的电话,和师长格拉兹科夫少将通话:“师长同志,包围圈的另外一侧,传来很清晰额枪声和爆炸声,我觉得肯定是友军部队前来迎接我们了。我请求立即出击!”
对于伊巴鲁的说法,格拉兹科夫少将表示赞同。不过在搞清楚状态之前,他觉得没有必要轻举妄动,至少要搞清楚包围圈的另外一侧,来接应自己的部队究竟是什么规模。如果人数太少,就没多大的意义,没准自己这边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呢,对方就已经被围困在外面的敌人消灭了。
伊巴鲁有点沉不住气,虽说格拉兹科夫少将命令他暂时按兵不动,但他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等派出的侦察兵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决定去冒冒险。想到这里,他从战壕里站起身,冲身旁的战士们喊道:“同志们,跟我来,去消灭***侵略者!”
教导营的指战员听到包围圈对面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之时,早就按耐不住了,奈何上级没有下达进攻命令,因此他们只能呆在战壕里,望着那边发呆。
原以为这次的进攻,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但等他们一开始进攻,才发现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包围圈的另外一侧。他们前面的不过是德军的一个警戒排,面对如下山猛虎般冲上来的战士,德军胡乱地放了一阵枪之后,便放弃了自己的阵地而四散奔逃。
装甲团的德军官兵,虽说打退了两个步兵旅的几次进攻,可他们的弹药也消耗巨大。眼看弹药就要打光了,谁知却从自己的背后杀出了一支部队,德军顿时乱了方寸。为了防止被苏军反包围,德军团长果断地下达了撤退命令,终于那些没有了燃料和弹药的坦克,就只能忍痛扔给了苏军。
德军第2装甲团遭到两个步兵旅进攻时,团长西克纽斯中校就意识到这不是小股的骚扰部队,而是大部队在进攻,便立即打电话向师部报告。值班参谋拿着电话记录,急匆匆地赶去找师长胡贝时,却被坐在门外的副官拦住了。
值班参谋扬了扬手里的电话记录,着急地说:“第2装甲团正遭到俄国人的进攻,这是该团团长的电话记录。”
而副官以为苏军的进攻,无非是遭到包围的部队,试图进行突围,因此接过了值班参谋手里的电话记录后,就懒洋洋地说:“我待会儿会向师长阁下报告的,你先回去吧。”等参谋一走,副官把那份电话记录朝旁边一扔,又躺在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
胡贝本来和衣躺在屋里的行军床上,是外面传来的枪炮声把他惊醒了。他从床上坐直身体,冲着门口喊道:“来人啊!”
正在门口闭目养神的副官,听到胡贝的喊声,连忙从椅子上蹦起来,推门走进了屋里。他挺直身体问道:“师长阁下,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在我睡觉的这段时间,外面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没什么大事。”副官轻描淡写地说:“第2装甲团的西克纽斯中校曾经打来电话,说他们遭到了俄国人的骚扰,应该是试图突围的散兵游勇吧。”
胡贝并没有因为副官的说话语气,就对第2装甲团遭到攻击一事掉以轻心,他皱着眉头看了副官一眼,随后问道:“电话记录在什么地方?”
“在外面的椅子上。”副官说完,连忙出门从椅子上拿起那份通话记录后,重新走进屋里交给了胡贝:“师长阁下,请看吧。”
胡贝看完通话记录后,顿时恼羞成怒,起身就给了副官一记耳光,骂道:“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不立即报告。如果让俄国人冲出了我们的包围圈,我会亲手毙了你。”说完,摘下挂在墙上的军帽,往头上一扣,大步地走出了卧室。
来到指挥部之后,胡贝见里面只有值班参谋和两名通讯兵,便提高嗓门问道:“第2装甲团还有新的电话打来吗?”
“有的,”值班参谋连忙回答说:“就在五分钟前,第2装甲团的西克纽斯中校又打来了电话,说他们正在抵抗来自斯大林格勒方向的俄军进攻时,包围圈里的俄国人,也从他们的后面发起了突然攻击。为了确保部队不被歼灭,他已经下达了撤退命令。向北面的第79步兵团和第16炮兵团的所在位置撤退?”
胡贝听到这里,眼睛都快喷出火了:“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不立即向我报告?”
值班参谋看了一眼胡贝身后的副官,有些尴尬地回答说:“我一个小时前就给您送去了一份电话记录,谁知您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没等值班参谋说完,胡贝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玩忽职守,我随时可以把你送上军事法庭的。”
听到胡贝这么说,值班参谋的冷汗都下来了,连忙低着头一言不发。胡贝急于了解外面的战局,便拿起了另外一份通话记录,仔细地浏览上面的内容。等看完之后,他对值班参谋说:“让参谋长到这里来!”值班参谋原以为会招来一顿臭骂,谁知胡贝却只是让他去把参谋长找来,一时间如蒙大赦,慌忙奔出了指挥部。
等师参谋长走进指挥部时,看到胡贝面如寒霜似的坐在桌前看地图,他立即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太妙,连忙上前打招呼:“师长阁下,您找我?”
“我们的第2装甲团已经在俄国人的两路夹攻下,被击退了。目前西克纽斯中校正率领他的部队,退向第79步兵团和第16炮兵团的防区。”胡贝对自己的参谋长说道:“现在你立即给第16摩托化营打电话,命令他们从侧翼攻击在这一地区的俄国人。”
师参谋长等胡贝说完后,又看完了桌上的两份电话记录,有些担心地问:“师长阁下,从装甲团团长的报告来看,进攻的俄国人数量可不少啊。我们只出动一个摩托化营,能对付他们吗?”
“先命令第16炮兵团向着俄国人聚集的地方开炮。”胡贝咬牙切齿地说:“让炮火使他们陷入混乱,从而无法组织有效的撤离,等天一亮,我们就可以在空军的配合下,消灭这一地区的俄国人。”
…………
正当胡贝在调兵遣将,准备对付即将从包围圈缺口冲出去的苏军时,索科夫在自己的指挥部里也心急如焚。得知两个步兵旅缴获了不少德军的坦克之后,他连忙吩咐对方:“立即利用德国人的坦克,在通道的两侧建立防线,掩护包围圈里的部队突出来。”
这边电话刚放下,崔可夫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索科夫中校,天就快亮了,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司令员同志,”听到是崔可夫的声音,索科夫连忙报告说:“右路进攻的部队,已经把围困在第54筑垒地区的部队,成功地解救出来了;左路进攻的部队,在猛攻德军第2装甲团时,得到了包围圈内的近卫第35师教导营的配合,已经成功地打开了一个缺口。如今我正命令他们在缺口的两侧建立防线,掩护包围圈里的部队冲出来。”
崔可夫等索科夫说完后,皱着眉头说:“第54筑垒地区呢?我好像没听到你安排防御的事情。”
“司令员同志,我已经命令放弃了第54筑垒地区。”索科夫深怕自己的这个决定,会激怒崔可夫,便小心翼翼地说道:“筑垒地区深处敌后,而且没有足够的弹药和物资,就算我们留下部队坚守,也会因为弹尽粮绝而被敌人消灭的。”
对于索科夫的说法,崔可夫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索科夫中校,你是前线指挥员,既然你觉得那个筑垒地区已经没有任何坚守的必要,那么放弃就放弃了吧。你立即把撤下来的部队,送到集团军司令部,这里还缺乏足够的守备部队。”
索科夫心里很明白,如今防守工厂区的部队,几乎都是各工厂的民兵所组成的队伍,战斗力有限,假如面对德军的强攻,他们根本守不住。而从筑垒地区撤出的部队,可以充实到各民兵部队里去,以提高他们的战斗力。连忙回答说:“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立即派人把他们送到您那里去。”
就在第124旅和第149旅的指战员,在构筑新的防线时,空中忽然传来了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在场的人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哪里会不明白这声音代表着什么意思,慌忙就地卧倒,以躲避即将到来的炮击。
德军第16炮兵团的炮弹,落在了第2装甲团刚刚丢失的营地里爆炸,腾起了一团团耀眼的火光和升腾起一股股浓烟。两个步兵旅的战士还表现得比较淡定,他们躲在选好的藏身之地,以躲避敌人的炮击,因此德军的炮击虽然猛烈,但给他们造成的损失却不大。
相反,那些正从包围圈里往外跑的指战员,可能是被困在敌后的时间太长,看到包围圈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便不管不顾地朝外冲,丝毫不顾炮弹在空中飞行时发出的呼啸声,结果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好不容易等到德军的炮击停止后,天已经亮了。坚守在南面的第124旅的一名战士,发现了远处正朝这边运动的德军部队,连忙高声喊起来:“战斗警报!德国人上来了!”
第124旅在遭受炮击前,差不多就完成了防御工事的构筑,此刻见到有德国人冲上来,便纷纷地进入防御位置,准备迎敌。而有些曾当过坦克兵的战士,则钻进了缴获的坦克里,准备用炮火和机枪消灭冲上来的敌人。
冲在队列最前面的,是几辆带挎斗的摩托车,挎斗上架着MG34通用机枪。摩托车在行驶时,坐在挎斗里的机枪手,便在不停地射击着,肆意地扫射那些暴露在他们火力之下,正朝着包围圈外跑的苏军指战员。
然而他们的射击并没有持续多久,空中便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随后一发炮弹落在了一辆摩托车的旁边爆炸。爆炸的气浪将一辆摩托车掀翻,将上面的摩托车手和机枪手都远远地摔了出去。
一名摩托车手见自己同伴驾驶的摩托车被炮火掀翻,心里不禁一惊,暗说俄国人怎么还有炮啊?我们这样冲上去,不是送死吗?就在他放慢车速准备停下来之际,忽然感觉有人在他的腰部重重地拍了几下,这是机枪手在向他发信号,让他加快速度。摩托车手没办法,只好一轰油门,继续朝前冲去。
德军第2装甲团撤退时,之所以丢弃这些坦克,主要是因为没有燃料,无法行驶了。但其中不少的坦克里,还残留有炮弹和机枪子弹,正好被苏军指战员用来对付进攻的德国人。刚刚第一发炮弹打出去,就成功地掀翻了德军一辆摩托车,从而让苏军士气大振,那些一字排开的坦克,朝着远处冲过来的第16摩步营开火,将敌人的进攻队列打得七零八落。
德国人做梦都没想到,苏军居然会用缴获的坦克来对付他们,别看他们是摩步营,除了几辆装甲车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反坦克武器,面对前面坚固的防御,他们冲到一半,便调头退了回去。
胡贝得知第16摩步营的进攻,被击退后,又吩咐自己的参谋长:“命令第16炮兵团继续开炮,把俄国人阵地上的坦克全部摧毁。”
“师长阁下,这不好办啊。”参谋长有些为难地说:“我刚刚已经了解过了,由于我们的后勤补给迟迟未到,以至于第16炮兵团在刚刚结束的炮击中,已经把炮弹消耗一空了。”
虽说没有炮兵,但胡贝哪里肯苏军如此轻易地突破自己的防线,回到斯大林格勒呢?于是他再次下命令:“既然第16炮兵团没有炮弹了,那就命令第79步兵团发起冲锋,一定要把俄国人占领的阵地拿下来。”
为了封闭被苏军打开的通道,德军向两个步兵旅所坚守的阵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甚至还动用了空军。但是他们所发起的进攻,都无一例外地被两个步兵旅的指战员击退了。
看到德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博尔维诺夫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打电话问戈罗霍夫:“戈罗霍夫上校,德军的进攻越来越猛,我们有点支撑不住,什么时候可以撤啊?”
“不能撤!”戈罗霍夫果断地回答说:“我们两个旅的任务,是帮助第62集团军主力突围,因此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德国人封闭这个缺口。明白吗?”
“可是,”博尔维诺夫有些着急地说:“包围圈里的部队动作太忙了,你看看,如今都过去七八个小时,但冲出去的部队却只有四五千人。如果他们再这样磨磨蹭蹭,我们的人就算都死光了,他们都不能完全冲出来。”
戈罗霍夫此刻在脑海里,忽然想到了索科夫。便对着话筒说:“放心吧博尔维诺夫上校,我想司令员会想办法来支援我们的。”
前方所发生的情况,索科夫也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了。当他发现包围圈里的部队行动太迟缓,都过了半天时间,逃出来的也不过几千人,心里显得格外焦急。他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德军的进攻会更加疯狂,到时兵力损失严重的步兵旅,是根本挡不住的。
想到这里,他对安德烈说:“三营长,带上你的部队,跟我到步兵旅战斗的地方去。他们好像遇到了麻烦,我们要去帮他们一把。”
以安德烈对索科夫的了解,只要这支部队赶到了突破口,就能扭转当前严峻的局面。因此他听到索科夫的这道命令,什么话都没说,就跑去集结部队了。
西克纽斯中校被苏军从自己的驻地赶了出来,此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因此天一亮,他的第2装甲团就从北面向第149旅的防御阵地发起了反攻。虽说撤退时,坦克和装甲车都丢得差不多了,但好在还有十几门迫击炮可以在进攻时,为步兵提供炮火支援。
当迫击炮在轰击第149旅阵地时,德军的机枪手们却没有闲着,他们在距离战壕一百多米的地方,迅速地建立了机枪阵地,将枪口对着前方。
炮火刚停止,德军步兵就发起了冲锋。灰头土脸的战士们,慌忙把枪架在了壕沿上,瞄准冲过来的敌人就扣动了扳机。看到苏军阵地已经开始射击,德军的机枪也开了火,他们集中对阵地上威胁最大的机枪火力点,进行火力压制。
看到前面打得这么热闹,德军的迫击炮也没闲着,他们在远处用炮火轰击那些暴露的火力点,以减少进攻步兵的伤亡。炮手打得很准,几发炮弹便把苏军的两挺机枪连同射手一起炸上了天。
随着机枪火力点的被摧毁,苏军阵地上的火力顿时减弱了不少,德军的步兵在没有付出多大伤亡的情况下,就接近了苏军阵地。眼看只要再过几秒钟,冲得最快的士兵,就能跳进苏军的战壕,和坚守在里面的守军展开近战之际,忽然战壕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乌拉”声,随后上百名战士从战壕里跃出,他们挺着上了刺刀的莫辛纳甘,勇敢地朝德国人冲去。
德军士兵做梦都没想到,苏军居然会在这时实施反冲锋,顿时乱成了一团。双方的官兵猛然撞在了一起,他们刺刀对着刺刀,面对面地相互间扭打、拼杀,如同中世纪冷兵器间的对决。他们嚎叫着,相互间凶狠地拼刺狠捅,用刺刀挑、枪托砸,没有任何花哨的架子,无所不用其极只是为了弄死对方。
双方的拼刺持续了半个小时,技不如人的德军官兵溃不成军地败退了下来。看到敌人退走了,活着的苏军战士纷纷返回了战壕,有人还将伤员也背进了战壕。
博尔维诺夫在不远处的观察所里,亲眼看到自己的部下和德国人所进行的这场拼刺,虽说自己的部队取胜了,但付出的代价却不小。他吩咐自己的参谋长:“你到外面去看看,有多少部队从包围圈里冲出来了?”
参谋长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他的身后问道:“旅长同志,我们要在这里坚守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博尔维诺夫带着一股怒气说道:“为了保证被围的部队,能顺利地突出重围,我们必须在这里坚守下去,直到有命令让我们撤退为止。”
被德军包围的部队,有的距离突破口近,有的则距离很远。离突破口近的部队,也许在几个小时,就顺利地冲出了包围圈;而离得远的部队,由于通讯不畅的缘故,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一个突破口,而是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四处乱窜,苦苦地搜寻能脱险的道路。
博尔维诺夫显然是知道这点的,为了确保包围圈内能有更多的部队成功突围,他就必须坚守在这里,使敌人无法将包围圈合拢。为了做到这一点,在得到撤退命令之前,哪怕把部队拼光了,他也不能后退半步。
等参谋长离开后,博尔维诺夫给南面的戈罗霍夫打去了电话,强作欢颜地问:“戈罗霍夫上校,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德军刚向我们发起了一次进攻,但却被我们的战士击退了。”戈罗霍夫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那些缴获的德军坦克,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炮台。可惜没有炮弹了,否则我们还可以给德国人造成更大的损失。”
想到两个旅夺取德军第2装甲团的驻地后,分兵把守突破口的两侧之时,戈罗霍夫曾经问过自己,是否要分几辆坦克,但当时自己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如今想起来真的有点后悔,如果在自己的阵地上,也摆上那么几辆坦克,当敌人的迫击炮轰击阵地时,就可以用坦克炮摧毁它们。
参谋长回来后,向博尔维诺夫报告说:“旅长同志,我已经去打听过了。到目前为止,从包围圈里冲出来的,只有近卫第35师、贾胡阿上校的步兵第131师、索罗古布上校的第112师,阿韦林上校的第196师,以及巴里诺夫少将的步兵第98师的一部分。”
听说已经有这么多个师成功地冲出了合围,博尔维诺夫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真是没行动,居然已经有这么多的部队,成功地冲出了重围……”
“旅长同志,”参谋长看到博尔维诺夫的这种表情,连忙继续说道:“这些师的伤亡都非常惨重,我刚刚去打听消息时,正好遇到了第196师的师长,他负了重伤,是被几名战士用担架抬出来的。该师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而其它的师,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博尔维诺夫的瞳孔剧烈收缩:“什么,一个师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参谋长的报告,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样的部队就算撤回城里,也没法参加战斗,只能立即调回后面去进行整补。”
停顿了片刻,他又接着问道:“那么在包围圈里,还有多少部队?”
“不太清楚。”参谋长摇着头说:“我曾经向几名路过的指挥员打听过,但他们都说不清楚具体的数目。后来有名上校告诉我,说包围圈里至少还有七八个师。”
“我知道了。”博尔维诺夫此时此刻心里很明白,要想等这七八个师的部队,顺利地冲出包围圈,至少需要一两天时间。想到要在这里坚守一两天,他不禁苦笑起来,别说坚持一两天,就算坚守到今天傍晚,自己的部队还能剩下多少人,也是一个未知数。他冲参谋长挥挥手,说道:“去告诉我们的指挥员,如果让敌人冲过了我们的阵地,那么敌人就能重新封闭好不容易打开的突破口,我们留在包围圈里的部队,就会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
就在两个步兵旅和试图重新封闭突破口的敌人激战之时,索科夫和安德烈率领的三营,正朝着交战的区域赶过来。
他们手下遇到的就是近卫第35师的教导营,索科夫看到前面有一群队形凌乱的部队,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而来,连忙命令三营就地隐蔽,并做好战斗准备。
而教导营的营长伊巴鲁少校,也发现了索科夫他们。见对方的部队就地隐蔽,并做好了战斗准备,为了防止发生误会,他只带了一名战士过来和索科夫见面。
索科夫见一名少校朝自己走过来,便从藏身之处站起来,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是近卫第35师教导营营长伊巴鲁少校。”伊巴鲁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反问索科夫:“你们又是哪一部分的,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第62集团军北方集群的司令员索科夫中校。”索科夫背着手说道:“我所接受的任务,就是接应被德军隔断的集团军主力。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协助你们突出德军包围圈的部队,就是我所指挥的第124和第149旅。”
伊巴鲁听到什么北方集群时,心里还说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部队,听都没听过。当他听到索科夫专门提到接应他们突围的部队,就属于北方集群时,对索科夫立即肃然起敬。他挺直身体说道:“中校同志,伊巴鲁愿意听从您的指挥,请指示!”
“你们被困在敌后那么久,还是早点回城里去休整吧。”索科夫转身指着自己来的那条道路说:“你们沿着这条路朝前走,走上两三个小时,就能到达工厂区。在那里,你们会找到新任司令员崔可夫将军的。好了,我还要去接应其他的友军突围,祝你们好运!”说着,和伊巴鲁握了握手,带着三营的指战员逆着撤退的部队继续前进。
安德烈听到前方传来的枪炮声,试探地问索科夫:“旅长同志,听枪炮声,前方打得好像很激烈啊。我们也和那两个步兵旅一样,去阻击敌人吗?”
“谁说我们要去阻击敌人?”索科夫反问道:“我说过这话吗?”
安德烈一脸茫然地说:“旅长同志,您不是说,戈罗霍夫上校他们遇到了麻烦,我们要去帮他们一把吗?怎么,您改变主意了。”
索科夫冷笑一声:“安德烈大尉,你知道为什么我是旅长,而你只是营长吗?”
“不知道。”安德烈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索科夫用两根并拢的手指,轻轻地敲了瞧自己的太阳穴,对安德烈说:“大尉同志,打仗光靠勇敢是不够的,还要靠头脑。我们去帮戈罗霍夫上校他们,但不等于我们必须待在战壕里,和德国人拼消耗。德国人正在进攻戈罗霍夫和博尔维诺夫,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面的阵地上,而侧翼和后方却没有什么防御,我们完全可以从他们的侧后方出击,把他们打一个落花流水。明白吗?”
“明白了,旅长同志。”安德烈跟着索科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他这么一解释,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点着头说:“德国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个步兵旅的身上,肯定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会从侧面去攻击他们。只要我们的战士一冲,准能将这股敌人击溃。”
索科夫点了点头,随后盯着路上络绎不绝的战士,心里暗想:“要是这些部队能听从我的指挥,我就有把握,将第16装甲师的一部歼灭在这附近。”
但这种事情,索科夫只能在心里想想。沿途他看到在撤退的部队里,不光有战士,还有不少的指挥员,其中有几名的军衔都比自己高,以至于自己隔着老远就要向他们敬礼,还要简短地报告自己的行动。这样的部队,除了崔可夫,可能没人能指挥。
德军所在的方向,索科夫根据枪炮声就能判断出来。在沿着公路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命令部队改变行军方向,一头钻进了路旁的森林。他准备穿过这片森林后,给德军来个出其不意的进攻。
安德烈在得知索科夫的意图之后,就派出了侦察兵,去侦察德军所在的位置。他们在森林里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名侦察兵回来向安德烈报告:“营长同志,我已经发现了德军阵地。”
“在什么地方?”索科夫忍不住问道。
侦察兵蹲在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把地上的落叶扒拉开之后,开始画简图,他边画边说:“敌人有一个炮兵阵地,在这片森林的西北方向,约有三十多门火炮。根据我的观察,敌人的大炮可能是没有炮弹了,前方打得那么激烈,但是炮兵们都坐在阵地上休息。”
“除了炮兵阵地,”听说是没有炮弹的火炮,索科夫顿时没了兴趣,他接着问道:“除了炮兵之外,还有其它的部队吗?”
“有的,在炮兵阵地北面的森林里,似乎还驻扎着一支德军。”侦察兵说到这里,有些尴尬地说:“敌人的防备太严,我没法摸过去搞清楚,因此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兵力有多少。”
索科夫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求,便随意地问:“你估计有多少敌人?”
“至少有一个团,而且还是步兵团。”
安德烈听到这里,脸上浮现了为难的表情:“旅长同志,我们营只有不到一千人,对付德军的炮兵倒是没有问题。要是对上了德军的步兵团,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索科夫望着安德烈,冷笑着问:“难道你担心我们的部队,会被德国人打得全军覆灭吗?”
谁知安德烈听后,却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是的,旅长同志。假如我们这点兵力和德军步兵团硬抗的话,还真有全军覆灭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