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营有近千人,如果全用去进攻德军的炮兵阵地,兵力无法全部展开,因此索科夫便开始排兵布阵:“进攻炮兵阵地的任务,由叶戈尔少尉的八连来完成。七连,向南放出警戒,以监视那个方向的敌人;古察科夫中尉的九连,在炮兵阵地的北面建立防御,以防止德军步兵团听到动静后,赶过来支援……”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后,索科夫站直身体问三位连长:“任务都明确了吗?”
“明确了!”三位连长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就在索科夫准备让他们去执行自己的命令时,远处急匆匆地跑过来几个人,从他们的打扮,索科夫就猜到是安德烈派出的侦察兵。便扭头吩咐安德烈:“安德烈,看样子是你的侦察兵回来了,你过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德烈点了点头,小跑着迎了上去,向那几名刚返回的侦察兵了解情况。看到有侦察兵返回,几位连长猜到局势可能有什么变化,便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候。
过了一会儿,安德烈重新走回到索科夫的身边,对他说道:“旅长同志,侦察兵报告,驻扎在北面的德军步兵团开始向南移动,可能是前方的进攻不顺利,他们赶去支援的。”
“步兵团都开走了,还是只开走了一部分?”索科夫简短地问道。
安德烈了解索科夫的性格,知道他肯定会刨根问底,因此向侦察兵了解情况时,就问得特别仔细。此刻听到索科夫一问,他便毫不迟疑地回答说:“敌人除留下一个连看守营地外,其余的部队都已经开走了。”
“连长同志们,敌情发生了变化,我们刚刚的作战部署要进行一些调整。”索科夫了解完外面的形势之后,对三位连长说:“攻击炮兵阵地的部队,依旧是八连,这一点不做变动;由于敌人的主力赶往了南面,原本计划部署在南面的七连,兵力就显得有些薄弱。这样吧,九连除了在北面留两个排监视敌人外,剩下的几个排,都用来加强七连。”
调整完部署,索科夫随口问了一句:“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原以为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没有,谁知话音刚落,七连长就举起了手,谨慎地问:“旅长同志,我能说两句吗?”
“说吧!”
七连长扭头看了一眼古察科夫中尉,随后问道:“旅长同志,既然我们连和九连的主力一起行动,我想问问,部队应该由谁来统一指挥?”
索科夫一听七连长的这个问题,觉得很有道理,两个连五百来人,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很容易陷入混乱。因此他盯着两人看了一阵后,说道:“这次行动,就有九连长古察科夫中尉负责指挥,你做他的副手。明白了吗?”
“明白,”虽说索科夫只让自己担任古察科夫的副手,但七连长的脸上却一点沮丧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爽快地答应道:“我会配合古察科夫中尉完成好这次任务的。”
各连连长回去集结部队,准备赶往各自的作战地点,索科夫命令跟在身后的报务员:“立即与第124和第149旅取得联系,问问他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才收到了两位旅长的回电。戈罗霍夫所防御的南侧,形势要好一些,由于他们有一批缴获的坦克充当掩体工事,再加上德军进攻的兵力不多,因此打得很轻松。
而博尔维诺夫坚守的北侧,情况就要糟糕得多。德军向他的阵地发起了一拨又一拨猛烈的攻势,甚至有两次都冲进了战壕,好在博尔维诺夫亲自带着警卫连,用刺刀和手榴弹将敌人赶了出去。
见博尔维诺夫所坚守的地段岌岌可危,索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刚从森林地区被调走的那个步兵团,假如这支部队也投入了对第149旅的进攻,博尔维诺夫他们是根本守不住阵地的。一旦阵地失守,不光被打开突破口,会被敌人封闭;同时敌人也会威胁到戈罗霍夫的后方。
想到这里,他语气严厉地对报务员说:“给博尔维诺夫上校发报,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坚守阵地,若是丢了阵地,我枪毙了他。”
索科夫给博尔维诺夫发出语气强硬的电报后,抬手看了一下表,随后对安德烈说:“安德烈大尉,从目前的情况看,第149旅的情况很糟糕。因此你们的行动要速度,端掉敌人的炮兵阵地之后,就立即从敌人的后方发起进攻。”
“明白。”安德烈胸有成竹地回答说:“最多一刻钟时间,我们就能收拾掉敌人的这个炮兵阵地,然后再集中兵力攻击敌人的后方,为第149旅解围。”
德军的炮兵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苏军会在他们的附近出现,以至于根本没有建立什么防御。执勤的哨兵看到出现在森林边缘的苏军,刚喊了一声,就被一颗飞来的子弹击中了额头,身体往后一扬,就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等狙击手一干掉敌人的哨兵,叶戈尔少尉就率先从地上跳起来,挥舞着手枪,声嘶力竭地喊道:“同志们,跟我冲啊!前进~!”
战士们纷纷从地上跃起,端着手里的武器,呐喊着朝德军的炮兵阵地冲了过去。
德军哨兵所发出的警告,惊动了正在阵地上休息的炮兵们,看到从森林边缘冲过来的苏军战士,他们纷纷冲向了堆放轻武器的地方,试图阻止苏军夺取阵地。然而炮兵里配备枪支的人数毕竟是少数,一个炮兵团在没有步兵掩护的情况下,在近战时还比不上一个炮兵连。
一百多米的距离,战士们只用了十几秒钟就跑完了。最前面一排的战士,将拉了弦的手榴弹扔向了敌人最密集的地方。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过,成片的德军炮兵被横飞的弹片削倒,有的当场死去,而有的却伤而不死,倒在地上捂住伤口嚎叫着。
装备有冲锋枪的战士趁机上前,用手里的冲锋枪对着幸存的敌人进行扫射,疯狂地收割着他们的性命。短短的两三分钟过后,炮兵阵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叶戈尔少尉冲到一门火炮旁,一枪击毙了一名试图拉响手雷与周围战士同归于尽的伤兵,随后大声地喊道:“都不要磨蹭,迅速打扫战场,肃清残敌。”
德军虽说人数比苏军要多差不多一倍,但由于大多数炮兵都没有武器,面对冲上来的苏军战士,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招架之力。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除了一百多主动投降的,剩下的不是被乱枪打死,就是被手榴弹炸死。
战斗打响前,索科夫和安德烈就在森林边缘,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从那里观察战斗的进展情况。见八连的战士如此迅速地拿下了炮兵阵地,也赶到非常吃惊。他扭头对安德烈说:“大尉同志,你的部下干得不错。走,我们到炮兵阵地去看看。”
指挥战士们打扫战场的叶戈尔少尉,看到索科夫和安德烈两人过来,连忙跑过来向他们报告:“旅长、营长,我连刚刚结束的战斗中,消灭敌人385人,俘虏179人,另外还缴获了32门火炮,以及一批轻武器和配套的弹药。”
“旅长同志,”安德烈等叶戈尔报告完毕后,扭头问索科夫:“这批火炮可能没法拉回去,您看该如何处置呢?”
“如果这批火炮重新落到了德国人的手里,他们还会用来继续轰击我们。”索科夫不假思索地吩咐道:“立即把炮炸掉,一门不留地全部炸掉。让战士们把手榴弹塞进炮管,就能炸毁这些火炮。”
“旅长同志,”叶戈尔听到索科夫的这道命令,迟疑地说:“这么好的炮,全部都炸了,未免有点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安德烈瞪着眼睛教训他的这名部下:“难道你打算把这些火炮,都留给德国人,让他们来对付我们吗?”
“旅长同志,请您听我解释。”叶戈尔望着索科夫说道:“我们除了缴获32门火炮外,还缴获了一百多发炮弹。我觉得就算要炸炮,也应该把这些炮弹都打出去。”
索科夫原以为前方打得热火朝天,而这些炮兵却无所事事,是没有炮弹了,谁知居然还有一百多发炮弹,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于是他果断地对叶戈尔说:“少尉同志,立即把让连里当过炮兵的战士,把这些炮弹都打出去,让德国人尝尝他们自己炮弹的味道。”
能用德国人的炮弹,轰击德国人的部队,这对叶戈尔来说,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他响亮地答应一声,然后转身朝着战士最多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地喊道:“谁当过炮兵,谁当过炮兵?立即到我这里来集合!”
随着他的喊声,很快就有不少战士聚集到了他的身边,七嘴八舌地说:“连长同志,我当过炮兵,我以前是炮长。”“我是装填手。”……
看到一下就冒出这么多曾经的炮兵,安德烈笑呵呵地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看样子德国人要吃苦头了。”
召集到足够的炮兵之后,叶戈尔走过来向索科夫报告说:“旅长同志,炮兵已经准备就位,请您指示炮击目标。”
“炮击目标?”索科夫听到叶戈尔说炮兵准备就位时,心里还暗喜了一下,但听到后面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别看他知道德军就在前方几公里的地方,但如果没有准确的参数,就算把所有的炮弹打出去,也给德国人造不成什么威胁。
他扭头望着安德烈问:“大尉同志,你知道炮击目标的参数吗?”
安德烈也摇摇头,说道:“除非我们有炮兵观测员,否则根本无法锁定炮击目标。”
“旅长、营长,我倒有一个办法。”叶戈尔见两人一筹莫展的样子,连忙说道:“炮兵阵地上有摩托车,我们派两名炮兵观测员到前面去观测,然后由他们来提供炮击参数。”
对于叶戈尔的提议,索科夫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反对:“不行,敌人所在的位置,距离这里至少有六七公里。就算我们派遣了炮兵观测员,他们怎么才能把观察到的参数,提供阵地上的炮兵呢?”
“旅长同志,您所担心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叶戈尔兴奋地说:“我们缴获了德军的两部小型电台,可以把其中一部交给炮兵观测员,这样他们就能随时给我们提供参数了。”
“干得不错,叶戈尔中尉。”索科夫见令自己头疼的问题,就让叶戈尔如此轻松地解决了,便冲他点点头,说:“立即让炮兵观测员和通讯兵出发,炮兵也做好射击准备。”
“是,立即让炮兵观测员和通讯兵出发,炮兵做好射击准备。”叶戈尔将索科夫的命令重复一遍后,小声地提醒索科夫:“不过旅长同志,我是少尉,不是中尉。”
索科夫看着叶戈尔,意味深长地说:“叶戈尔同志,我说你是中尉,你就是中尉,明白我的意思吗?”
假如索科夫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叶戈尔还不明白自己被晋升了军衔,他就是一个傻瓜。他连忙挺直身体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叶戈尔中尉,”就在叶戈尔准备转身离开时,索科夫在背后叫住了他:“我打算去支援七连和九连,因此给你留下两个排,剩下的部队我要都带走。记住,一旦炮弹打完之后,就把所有的大炮都炸掉,然后押着俘虏返回我们的防区。”
“明白。”
…………
德军的炮兵阵地上,有十二辆用以牵引大炮的卡车,被索科夫全部用来运送八连的战士。从炮兵阵地到七连和九连的阵地至少有五六公里,如果走路的话,至少要一个多小时。而乘车只用了一刻钟,就赶到了目的地。
古察科夫和七连长见到索科夫的到来,连忙出来迎接他,同时好奇地问:“旅长同志,敌人的炮兵阵地都解决了?”
“解决了。”索科夫表情轻松地说道:“接下来,我们就该对付那些正在进攻第149旅的敌人了。”
“旅长同志,我已经派人去侦察过。”作为辅助监视敌人的部队的指挥员,古察科夫主动向索科夫报告说:“进攻第149旅的敌人,是德军的第2装甲团和第79步兵团。装甲团唉今天凌晨遭到被我军部队袭击后,丢掉营地里的坦克和装甲车逃跑,因此他们已经变成了一支步兵。经过大半天的进攻,该团的兵力已经大大减少,因此德国人又抽调了第79团来加强进攻……”
索科夫静静地听着古察科夫的报告,等他说完后,笑着点了点头,称赞道:“古察科夫中尉,干得不错嘛。才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把敌人的情况搞得清清楚楚。我真的没看错你。”
“旅长同志,”听到索科夫的夸奖,古察科夫咧嘴笑了笑,随后问道:“既然德军的炮兵阵地已经解决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应该从敌人的背后发起进攻了?”
“不急不急。”这个时候,安德烈从后面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等我们的炮兵完成了对德军的炮击之后,我们再发起进攻。”
“炮兵?!”古察科夫被安德烈没头没脑的话搞糊涂了:“上级给我们派来了炮兵?”
“不是上级给我们派来了炮兵。”安德烈向古察科夫解释说:“而是我们占领德军的炮兵阵地后,缴获了32门火炮以及一百多发炮弹。旅长同志说,要把这些炮弹都还给德国人,让他们常常自己炮弹的滋味。”
…………
两名炮兵观测员和一名携带着通讯器材的通讯兵,来到了距离德军集结地点四百多米的一个山丘,他们趴在坡顶用望远镜观察敌人的动向,不断地测算着各种数据。
通讯兵蹲在他们身后的灌木丛里,等他们将观测到的射击参数告诉自己后,就立即用电报发送给待在炮兵阵地上个叶戈尔中尉。叶戈尔收到电报后,立即命令精通计算的炮手,在地图上测出了德军所在的位置。
知道了德军所在的位置,接下来就该炮兵发威了。随着叶戈尔开炮命令的下达,一名经验丰富的老炮长,立即指挥自己的火炮,朝着测算出来的目标开了一炮。
炮弹呼啸着落在德军集结地西面约四十米的地方爆炸,有的士兵就地卧倒,有的却依旧坐在草地上发呆,心里嘀咕这炮弹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炮兵观测员看到了炮弹的落点后,又连忙向通讯兵报出了一连串的数据,以便进行校正。
苏军的炮兵经过校正后,所发射的第二发炮弹,准备地落在了敌人的中间爆炸,将十几名坐在地上休息的德军士兵掀飞。见此情形,炮兵观测员不禁连声叫好,随后冲着报务员说:“快点发报,正中目标,继续射击!”
叶戈尔接到了电报后,原本紧绷着的脸露出了笑意,他对老炮长说:“第二发炮弹正中目标,命令炮兵朝着那个方向开炮。”(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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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苏军的炮兵人数和炮弹数量都有限,只能用两门火炮朝德军射击。但就是这两门不断开火的105毫米榴弹炮,给德国人造成了不少的损失。
刚遭到炮击时,不是第2装甲团的西克纽斯中校,还是第79步兵团的团长,都没有意识到正在轰击他们的炮弹,是来自第16炮兵团的炮兵阵地,还以为是苏军突围部队仅存的几门火炮所发射的炮弹,因此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而躲在山丘上的炮兵观测员,见到炮弹不断地落在德军队列中爆炸,使炸点附近的士兵损失惨重,不禁欢呼起来,其中一人扭头对蹲在身后的报务员说:“改用通话形式,向炮兵阵地报告射击参数。”
对于观测员这种有可能会暴露目标,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做法,报务员却没有丝毫怨言,他立即拿起送话器,将观测员所报出的数据,一字不差地报告给叶戈尔,以便能及时地校正炮弹的落点。
炮声一响,索科夫就坐不住了,如今自己身边有七百多名指战员,哪有让他们坐着当热闹的道理,因此他果断地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随着索科夫的命令下达,部队立即按照七连、八连、九连的顺序,依次展开了进攻队形,战士们端着枪,跟在索科夫和安德烈的身后,迈着大步朝敌人的阵地走去。
越过了炮兵观测员藏身的山丘,指战员们开始加速,由大步走变成了小跑,快速地奔向了德军集结的地点。从下坡开始,就不断有战士越过索科夫,挤到了他的前面,重新形成了一道新的散兵队形。
德军发现了朝他们冲来的苏军,不顾自身还在遭受炮火的轰击,立即用机枪扫射、迫击炮轰,试图阻止苏军的进攻队列向他们靠拢。
头顶有子弹飕飕地飞过,身边不时有炮弹爆炸,让索科夫的心里感到一阵阵发毛。在眼前的这种情况下,别说调头往回跑,就算自己的步伐稍微慢点,没准就会让战士们变得胆怯起来,因此索科夫只能硬着头皮朝前冲。
一发迫击炮弹落在七八米外爆炸,爆炸的气浪将炸点附近的一名战士掀飞,重重地摔在了索科夫的面前。但索科夫没有低头去查看战士的伤势,而是从他的身体上迈过去,继续脚步不停朝前走,把这名战士留给了后面负责救护的卫生员,至于他是否能活下来,就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往前走了十几步,又有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爆炸,索科夫本能地一蹲身子,只听见“噹”的一声,似乎有人用锤子砸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索科夫知道这是弹片打在了钢盔上,不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如果自己不是及时地蹲下身子,没准此刻已躺在地上哀嚎呢。
德军的机枪和迫击炮,虽说给进攻部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他们所在的位置,都被待在山丘上的炮兵观测员报告给后方的炮兵,没过多久,这些机枪火力点和迫击炮小组,就被炮火陆续掀上了天。
三营的战士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距离敌人还有五六十米时,他们先是打出了一轮排枪,将迎上来的敌人打倒一片,随后边冲锋边投弹,将敌人炸得鬼哭狼嚎。
就在德军陷入一片混乱之际,索科夫和他的部下冲到了德军的面前。端着冲锋枪的战士,冲混乱的敌人进行扫射,把他们成片地打倒。一个弹夹刚打完,后来端着刺刀的战士就冲了上去,和敌人展开了白刃战。
索科夫不是拼刺刀的那个料,只能看到哪个不长眼的德国人朝自己冲过来,就抬手给对方一枪;一枪打不死的,再补上一枪。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被突击步枪打中的敌人,根本没有幸存的可能。当索科夫打完一个弹匣,他的四周已躺下了十五六具德军的尸体。
索科夫正准备换弹夹时,一名德国兵挺着刺刀冲了上来。为了躲避对方刺过来的刺刀,索科夫在闪避时,不小心把弹夹掉在了地上。面对步步紧逼的德国兵,他根本没有机会去拾起那个弹夹,只能用手里的突击步枪进行格挡。突击步枪原本就比普通步枪短了一长截,如果没有子弹的话,和烧火棍也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索科夫险象环生之际,一名赤手空拳的矮个子战士从旁边猛扑过来,将德国兵扑倒在地。两人抱做一团,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扭打着。牛高马大的德国兵,很快就占据了上风,骑在战士的身上,并用双手紧紧地扼住了战士的喉咙。
索科夫双手握住枪管,将突击步枪高高地举过头顶,就在他准备狠狠地砸向德国兵的后背时,忽然想起帕夫洛夫所说的话,立即将攻击的位置,从后背调整为颈椎。抡枪砸下去后,只听一声清脆的“喀嚓”声,随后德国兵的身子定在原地不动,掐在战士脖子上的双手一下就失去了力道。
被德国兵压在身下的战士,用手推开了德国兵的尸体,半坐起身子,冲索科夫感激地说:“谢谢您,旅长同志。”
索科夫没有说话,只是冲战士点了点头,便弯腰拾起地上的弹夹,手脚麻利地更换了弹夹。随后抬手一个点射,击毙了另外一名冲过来的德国兵。
安德烈冲到了索科夫的身边,啪啪两枪撂倒了两名德国兵后,和他背靠着背,大声地说:“旅长同志,德国人的数目比我们多得多,再这样打下去,我们会吃亏的。”
索科夫一边朝着冲过来的德国兵开枪,一边大声地回答说:“大尉同志,坚持,坚持下去,只要博尔维诺夫上校的部队冲出来,我们就能扭转局势。”
索科夫的判断是准确的,当他率领部队和德军展开近战和白刃战时,在另一侧的博尔维诺夫也看到了,他果断地向各营营长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对于他的这道命令,参谋长有些迟疑不决地说:“旅长同志,对面来的部队人数好像只有几百人,而德国人至少超过了两千,我担心他们可能支持不到我们出去,就会全军覆灭。依我看,我们还是继续坚守阵地吧。”
博尔维诺夫瞪了自己的参谋长一眼,随后义正言辞地说:“参谋长同志,那是前来支援我们的友军,不管他们有多少人,他们都在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我们减轻压力,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全军覆灭。现在我命令:全旅立即出击,和友军夹攻这股敌人。”
出击的命令下达后,博尔维诺夫找了一顶钢盔戴上,提着冲锋枪就朝指挥所外面走。参谋长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也提着手枪跟了上来。短短的几分钟之后,第149旅剩余的一千多名指挥员,在旅长的率领下,向德军集结的地点发起了冲锋。
由于双方混战在一起,德军虽说在不远处架起了几挺机枪,但是却不敢轻易开火,因为不知道子弹飞出去,打死是苏军还是自己人。
正当德军机枪手在发呆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山呼海啸的“乌拉”声。喊声惊动了还没有投入战斗的士兵,也惊动了在帐篷里的德军指挥部。西克纽斯从帐篷里出来,看到从另外一侧冲过来苏军,意识到形势对自己很不妙,便回到帐篷里,对第79步兵团团长说道:“上校先生,俄国人从另外一个方向冲过来了。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即撤退,否则就会可能陷入他们的合围。”
苏德双方的白刃战,原本就让步兵团长心惊肉跳,听说从另外一个方向又来了苏军,他不禁慌乱地说:“既然是这样,那我留下一个营阻击俄国人,掩护大部队撤离这该死的地方。”
当第149旅的残部冲过来时,德军主力已经扔下还在和三营进行白刃战的部队,仓皇地撤退了。被抛弃的部队,见自己已经陷入了苏军的合围,知道再打下去,也没有取胜的把握,便果断地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
博尔维诺夫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激动地说:“司令员同志,敌人逃跑了,我们胜利了。”
索科夫摆了摆手,喘着粗气说道:“上校同志,战斗还没有结束,你留下一个连看管俘虏,剩下的战士跟着我去追击逃跑的敌人。他们想跑,没这么容易。”
“旅长同志,”安德烈听到索科夫的这道命令,连忙提醒他说:“战士们都筋疲力尽了,如果继续追击敌人,我担心……”
“我知道经过刚刚的战斗,我们战士伤亡很大,也很疲劳。”索科夫冲着安德烈和博尔维诺夫说:“假如我们不把这股敌人彻底击溃,等他们缓过劲来,又会再次来攻击我们。到时我们要再想消灭他们,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随着索科夫的命令下达,除了留下看管俘虏的那个连,其余的指战员只要还能走得动的,统统提着武器朝德军逃窜的方向追了下去。
古察科夫的九连,冲在追击队伍的最前面。九连原来有三百多人,除了留下两个排监视敌人外,剩下的七个排都被古察科夫带到这里来参加战斗,在不久前的白刃战结束后,全连纸剩下不到一百人,古察科夫的腿也被德军的刺刀扎了一刀,以至于他跑动时有些一瘸一拐。
他的连队在不久前,刚进行过一轮补充,他连很多战士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谁知这一仗还没打完,很多人就没了。别说索科夫下达了追击逃窜德军的命令,就算没有下令,他也会主动请缨,去追击敌人的。
虽说他的腿有些不方便,但他依旧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招呼自己的部下:“同志们,加油啊,杀害我们战友的敌人就在前面,我们要杀死他们,为我们牺牲的战友报仇!”
有不少战士在白刃战中,已经差不多耗尽了自己的体力,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又展开了对德军的追击,他们扛着枪机械地随着部队向前移动,身体摇摇晃晃的,看着随时像要倒下的样子。但是听了古察科夫的这些话,他们又抖擞精神,加快脚步继续朝前跑。
率领部队撤退的西克纽斯中校,以为苏军经过方才的那番激战之后,肯定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在短时间内,无法向自己发起追击。他猜对了苏军已经是筋疲力尽、体力不支的情况,但是他没想到,苏军居然不顾自身的疲劳,向自己率领的部队展开了追击。
由于撤退开始得非常仓促,以至于部队在后撤的过程中,已经丧失了建制。没有了建制的德军,就是一盘散沙,面对追上来的苏军,他们根本没法阻止有效的抵抗。除了加快逃跑的速度外,他们能做的就是举起双手想追上来的苏军投降。
但正在追击中的苏军,却没有理睬那些站在路边投降的敌人,而是继续不知疲倦地朝前追击着。至于这些俘虏,自然有后面的部队来收容。
“旅长同志,”安德烈跟在索科夫的身边,一边朝前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问:“我…我们…至少…至少追击了七八公里,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啊?”
“什么,已经追了七八公里了?”索科夫早就累得眼冒金星,压根没有注意到究竟追了多远的距离,只看到道路两侧到处都是举手投降的德军,便放缓脚步,说道:“我看差不多了,就在…在这里停下吧。”
索科夫知道三营和第149旅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再继续追击的话,一旦德军实施反击,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因此他见好就收,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并就地收容俘虏。
停止追击的命令一下达,战士们便纷纷停下脚步,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坐,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甚至还有人直接躺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
见战士们如此疲劳,同样筋疲力尽的索科夫,对走过来的博尔维诺夫和安德烈说道:“战士们都很疲倦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另外,安排军官把那些在路边的俘虏收容起来,顺便统计一下战果。”
率部队夺命而逃的西克纽斯,见苏军忽然停止了追击,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居然从苏军的手里成功地逃脱了。至于在战斗中损失的兵员和技术装备,等回去之后,再让师长给自己补充。
安德烈在安排完收容俘虏的人手后,来到索科夫的身边坐下,苦着脸说:“旅长同志,今天这一仗,我们营损失不小。除了留在炮兵阵地和监视敌人的几个排,其余参战的各连排都损失惨重。”
索科夫的目光朝四周扫了一遍,发现三营的指战员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而第149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充其量还剩下七八百人。
博尔维诺夫听到安德烈所说的话,也附和道:“是啊,司令员同志,我们旅在坚守阵地时,就伤亡过半。后来和德军展开白刃战,又伤亡了不少,如今只剩下了几百人,接下来的战斗,也许我们没法再参加了。”
“上校同志,不要着急。”索科夫等博尔维诺夫说完后,安慰他说:“我想上级很快会给你们补充损失的兵员,以便你们能继续参加其它的战斗。”索科夫心里很明白,自己所说的只是场面话,第149旅想得到补充,估计只能等到大本营把他们调到后方的那天才行。
部队休息了一个小时,军官们已经收容完俘虏,也清点好了战果。索科夫看时间差不多,便吩咐部队回撤。
当索科夫用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刚刚曾经发生过白刃战的地方,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敌人或自己人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报务员向索科夫报告说:“旅长同志,崔可夫将军来电报,问您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从报务员对自己的称呼,索科夫就知道他是来自三营,便吩咐他说:“立即给集团军司令部回电,说我部经过激战,已成功地击溃了德军第2装甲团、第16炮兵团和第79步兵团,掩护一部分被围的部队突出了重围……”
报务员正蹲在路边发报时,从远处走来了一群军人。索科夫眼尖,一眼就认出走在最前面的人是第124旅旅长戈罗霍夫上校。
戈罗霍夫走近之后,看到索科夫满脸是血,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负伤了。在得知是敌人的鲜血后,他有些埋怨地对索科夫:“中校同志,您是北方集群的司令员,怎么能像一名连长似的,去冲锋陷阵呢?”
索科夫咧嘴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戈罗霍夫上校,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敌人都被击退了吗?”
“是的,中校同志。”戈罗霍夫点着头说:“经过一天的战斗,敌人向我旅阵地发起了不少于十次冲锋,但是都被我们击退了。他们在阵地前丢下了三百多具尸体,已经十多辆三轮摩托车后,仓皇退却了。”
就在索科夫想说两句时,报务员忽然向他报告说:“旅长同志,刚收到崔可夫将军的电报,他命令我们撤回出发阵地。”
这一仗,胜了,但是胜得很侥幸,付出的代价也不少。若不是德军的后勤补给出现了问题,要想摧毁敌人的几十辆坦克和相同数量的火炮,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旦德军的补给恢复正常,重新发现新的进攻时,索科夫可不认为自己的部队,能在如此简陋的野战工事里,挡住德军的凶猛攻势,因此一接到崔可夫的这份电报,他二话不说,便立即命令部队后撤。由于三营和第149旅都在战斗中被打残了,因此断后的任务,就交给了戈罗霍夫的第124旅。
傍晚时分,索科夫来到了崔可夫的指挥部,准备向他汇报全天的战斗进行情况。谁知一见面,崔可夫就给他来了个热烈的拥抱,同时还不停地说:“好样的,索科夫中校,你和你的部下都是好样的。”
“索科夫中校,”参谋长克雷洛夫上前和索科夫握手时,也满脸笑容地说:“由于你们积极果断的行动,在德军的包围圈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使第62集团军被围困的部队中,有十几个师旅的建制,成功地跳出了德军的包围圈,顺利地回到了斯大林格勒城内。”
能有十几个师旅建制的部队成功突围,倒有些出乎索科夫的意料。他望着克雷洛夫,惊讶地说:“真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部队成功突围。”
“别看有十几个师旅的番号,但是这些部队在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后,剩下的人都不多了。”崔可夫在一旁叹着气说道:“比如说退入市区的步兵第244师,原来是属于第57集团军,如今该师只剩下了1500人,而步兵人数充其量只相当于一个满编步兵营。”
“司令员同志,请允许我直言。”索科夫从崔可夫说话的语气中,就判断出退入市区的部队番号虽多,但人数绝对远远少于崔可夫他们的预期,便直言不讳地说:“如果仅仅靠这些退入市区的部队,来防御斯大林格勒,是远远不够的……”
“索科夫中校,你要表达的意思,我都明白。”没等索科夫说完,克雷洛夫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但如果敌人根本无法进入我们的城市,你还觉得这些兵力少吗?”
“敌人无法进入我们的城市?”克雷洛夫的话把索科夫搞糊涂了,索科夫在心里暗暗地想:难道你没看到敌人已经兵临城下?假如不是今天所实施的反突击,想必敌人的前锋已经冲进了斯大林格勒。因此他不解地反问:“对不起,参谋长同志,我不太明白您所说的意思?敌人距离城市只有一步之遥,可是您却说敌人不会冲进城市,难道我们还能有力量,对敌人采取什么反击措施吗?”
“到地图这里来。”崔可夫走到了墙边的地图前,拿起靠在墙边的讲解棒,指着斯大林格勒的西北面,对索科夫说:“我军将于近期在斯大林格勒的北面,动用包括近卫第1集团军、第24和第66集团军在内的三支部队,对敌人实施一次强大的反击。其主要的战役目地,就是摧毁德军第16装甲师、第3和第60摩步师所建立的通往伏尔加河的走廊地带,彻底消除敌人对斯大林格勒的威胁。”
“整整三个集团军啊,这是我军目前能集结的最大兵力。”克雷洛夫激动地说:“我相信在朱可夫大将的指挥下,一定能取得莫斯科保卫战那样的伟大胜利。”
对朱可夫大将所组织的这次反击,作为来自后世的索科夫,非常清楚最后结果:由于最高统帅部所给的准备时间太短,导致反击部队没有集结足够的兵力,也缺乏必要的重装备,尤其是火炮的数量非常有限。虽然指战员们在反击中表现得英勇顽强,但依旧没能突破德军所建立的走廊地带,悲壮的反击以失败而告终。
见崔可夫和克雷洛夫都是喜不胜收的样子,索科夫不忍心给两人泼冷水,便岔开了话题:“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北方集群的下一步任务是什么?”
崔可夫听到索科夫提出的问题后,和旁边的克雷洛夫对视了一眼,随即一脸歉意地说:“索科夫中校,鉴于你们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恢复了第62集团军和城市的联系,因此北方集群正式解散。至于你安排嘛,经过我们慎重的研究,还是让你回到马马耶夫岗,继续担任步兵第73旅的旅长。”
虽说自己担任北方集群司令员还不到24小时,就被解除了职务,但索科夫却没有丝毫怨言。他心里想:与其手忙脚乱地指挥几支陌生的部队,倒不如回马马耶夫岗,那里除了有自己熟悉的部队,而且还可以帮着自己名扬天下。
…………
索科夫回到马马耶夫岗的旅指挥部时,里面坐着的别尔金先是一愣,随后起身迎上来,吃惊地问:“旅长同志,你如今不是在担任北方集群的司令员吗?怎么有时间,回到我们这里来呢?”
没等索科夫回答,西多林就试探地问:“旅长同志,莫非上级打算调我们旅到城外去阻击敌人吗?”
“我们这支部队进驻马马耶夫岗,是经过最高统帅部认可的,除非全旅打光了,否则谁也不能把我们从这里调走。”索科夫语气随意地说道:“另外,我已经被崔可夫将军解除了北方集群司令员的职务。”
“什么,你被解职了?”别尔金的声音,惊动了坐在角落里的几名参谋和通讯兵,引得他们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别尔金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为了不让索科夫在部下的面前丢脸,便扭头对那些人说:“你们先出去吧!”参谋和通讯兵听到别尔金这么说,立即站起身,鱼贯地走出了指挥部。
等屋里只剩下三个人时,别尔金着急地问:“旅长同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好好的,你怎么会忽然被解职呢?”
见别尔金和西多林的神情紧张,索科夫意识到是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结果害得两人都误会了,连忙向他们解释说:“当初组建北方集群的目地,就是为了恢复第62集团军和方面军部队之间的联系。我所指挥的第124和第149旅,如今已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被解散是再正常不过,因此被解除职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别尔金听索科夫说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犯了什么错误,才会被崔可夫司令员撤职呢。原来是这样,真是虚惊一场。”
搞清楚是一场乌龙后,西多林心里也感到了踏实。别看他担任旅参谋长的时间不短了,可对部队的掌控力度却非常有限。就好比这次索科夫去担任北方集群司令员,只是往三营打了一个电话,三营长安德烈大尉就带着部队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临走时连招呼都没和自己打一个。他不敢想象,一旦索科夫被解除了旅长职务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个步兵旅有谁能指挥得动?好在是虚惊一场,索科夫又要重新回来指挥部队了。
索科夫记得朱可夫组织的反击失败后不久,德军就向斯大林格勒发起了猛攻,于9月15号夺取了马马耶夫岗。幸好罗季姆采夫的近卫第13师来到了斯大林格勒,并及时对马马耶夫岗展开了反攻,才重新夺回了这座山丘。既然自己的部队驻扎在这里,并构筑了较为完善的防御工事,自然不可能让德国人再占领马马耶夫岗。
因此,索科夫宣布了自己回到旅部之后的第一道命令:“参谋长,通知所有连级以上指挥员,到这里来开会。”
不过开会的指挥员们还没到,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索科夫正站在桌边,指着桌上的地图,向西多林和别尔金介绍当前的敌我态势,却听到有人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命令:“米沙,米沙你在哪里?”
索科夫听出是阿西娅的声音,刚转过身子,就有一人扑进了他的怀里,并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阿西娅带着哭腔问道:“米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被解除职务?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啊?”
阿西娅的一连串问题,索科夫立即意识到肯定是刚刚被别尔金撵出去的那些参谋和通讯兵里,有谁给她通风报信了。她之所以来的这么快,有可能是在附近的坑道里给战士们看病,才能一等到消息就匆忙赶过来。
索科夫搂着阿西娅,用右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笑着说:“小傻瓜,你在想什么呢,你的丈夫怎么可能因为犯错,而被上级解除职务呢?”
“可是,可是……”阿西娅仰头望着索科夫,带着哭腔问:“米沙,既然你没有犯错,那他们为什么要解除你的职务呢?”
“上级之所以要解除我的职务,是因为那支部队在完成任务后被解散了。”索科夫笑着对阿西娅说:“你想想,既然部队都不存在了,还要我这个光杆司令做什么?”
听完索科夫的解释,阿西娅依旧半信半疑地问:“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索科夫呵呵地笑着说:“假如有事的话,上级会让我回来继续当旅长吗?”看到陆续有指挥员从外面走进来,他便揽着阿西娅的肩膀往外走,嘴里说道,“阿西娅,我们马上就要召开军事会议了,你没事的话,先回卫生队去吧。”
根据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莫斯卡连科所指挥的近卫第1集团军,必须于2日清晨首先在兹诺耶地域,对突至伏尔加河的德军第16装甲师、第3和第60摩步师实施反突击,与城区方向的第62集团军会合。而科兹洛夫的第24集团军和马利诺夫斯基的第66集团军,将在友军完成会师之后,对德军展开反攻,并将他们从这一地区赶走。
后世曾有一帮不学无术的人,在网上发帖子大放厥词,说什么斯大林格勒根本没有什么战略意思,德军之所以会攻击这个城市,无非是想从侧翼威胁到坚守在高加索地区的苏军,苏军大可不必在这里和德军拼个你死我活的。
索科夫当时看到这些帖子时,就想吐这些人一脸面条疙瘩,他们根本不懂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所具有的军事和政治意义。如果斯大林格勒陷入敌手,德军就会切断苏联南部与中部的联系。同时,苏联也会失去由伏尔加沿岸和高加索地区,向北运送大量物资的伏尔加河这条最重要的水路交通命脉。正因为如此苏军最高统帅部才会把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都派往斯大林格勒地区。
朱可夫接受了组织反攻的命令后,立即赶到了参战部队了解情况,但他发现部队还没有做好反击准备时,就亲自给斯大林打去了电话,向他汇报自己的看法:“……炮兵所需的炮弹,要4号以后才能送到炮兵阵地。斯大林同志,我强烈建议推迟反击的时间,把进攻的日期推迟到9月6日。”
谁知斯大林听后,却怒气冲冲地说:“朱可夫同志,你是不是以为敌人会等你慢腾腾地准备就绪后,再向斯大林格勒发起进攻?……叶廖缅科断定,如果你们不立即由北面实施突击,敌人只要用第一次猛攻就可以拿下斯大林格勒,你们应该马上进行突击,想办法把敌人从斯大林格勒附近赶走。如果成功的话,则可以消除德军所建立的那条伏尔加河走廊……”
“斯大林同志,如果没有足够的炮弹,我们的部队在进攻时,炮兵就无法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炮火掩护……”
然而朱可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斯大林打断了:“没有炮火掩护,我们的部队就不知道怎么进攻了吗?朱可夫同志,你别忘记了,当年我们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依旧打垮了进攻察里津的克拉斯诺夫将军的哥萨克白卫军。既然当年都能打败敌人,那么今天我们拥有更为强大的军队,难道还战胜不了敌人吗?”
见斯大林提起了二十多年前,在这里所发生的战斗,朱可夫知道再继续争论下去,也无非达成自己的目地,因此只能选择了屈服:“明白了,斯大林同志。反击部队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向斯大林格勒北面的敌人实施反突击。”
由于近卫第1集团军是这次进攻的主力,因此朱可夫结束和斯大林的通话后,专门给莫斯卡连科打去了电话,语气严厉地问:“莫斯卡连科将军,最高统帅部给我们规定的进攻时间是9月2日清晨五点,你们集团军能按时进入攻击位置吗?”
“放心吧,大将同志。”听完朱可夫的话之后,莫斯卡连科信誓旦旦地说:“我们集团军的部队保证在规定的时间内,向敌人发起进攻。”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距离进攻开始,只剩下最后四个小时的时候,朱可夫听说近卫第1集团军还没有进入指定位置,连忙给莫斯卡连科打去了电话,恼羞成怒地问:“莫斯卡连科,你的部队如今在什么地方?”
“对不起,大将同志。”莫斯卡连科有些慌乱地回答说:“由于运输部队的车辆缺乏燃料,以及糟糕的道路状况所造成的途中迟延,我们无法在规定的时间进入出发阵地。为了不致使部队无组织地进入战斗,和因此遭受不必要的损失,我请求能推迟进攻时间。”
虽说朱可夫的心里恨不得一枪毙了莫斯卡连科,但考虑到大战在即,他还是强压住心中尔等怒火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能进入出发位置?”
对于朱可夫的这个问题,莫斯卡连科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大将同志,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最快要今天傍晚,部队才能进入指定位置。”
既然部队要在傍晚才能进入指定位置,那么就意味着原定在今天进行反突击,是无法进行的。朱可夫虽然怒火中烧,但是也无计可施,他只能长叹一口气,对着话筒说:“既然是这样,那么就把进攻时间改在9月3日清晨五点。假如到时你的部队还无法参与进攻的话,那你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面对朱可夫的威胁,莫斯卡连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慌忙答道:“大将同志,请您放心,我向您保证,我们的部队明天一定可以按时发起进攻。”
既然担任主攻的近卫第1集团军的进攻时间推迟了,那么另外两个集团军的进攻时间,也需要进行相应的调整。接着,朱可夫又分别给科兹洛夫和马利诺夫斯基打去电话,通知他们把进攻时间改在了9月5日。
进攻被推迟这样的大事,朱可夫不能隐瞒不报,否则斯大林一旦追究下来,就算他身为副统帅,也同样是难辞其咎。于是朱可夫拨通了克里姆林宫的主机,听到里面传来女接线员甜美的声音后,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是朱可夫大将,请把我接斯大林同志的办公室。”
“您好,大将同志。”女接线员态度恭谨地说:“请您稍后,我马上为您接通。”
电话接通后,接电话的人是波斯克列贝舍夫,他礼貌地对朱可夫说道:“对不起,朱可夫同志,斯大林同志正在休息,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吵醒他。”
“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请你转告斯大林同志。”朱可夫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说:“原定的进攻,被推迟了!”
波斯克列贝舍夫听说原定的进攻被推迟了,不敢怠慢,连忙对着话筒说:“大将同志,请您稍等一会儿,我去请斯大林同志接电话。”说完,放下了话筒,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他走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快步来到了一扇关闭的门前,迟疑了片刻后,轻轻推门走了进去。他的动作虽然很轻,但还是惊醒了睡在沙发上的斯大林。
斯大林知道没有重要的事情,波斯克列贝舍夫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自己,便闭着眼问:“什么事情?”
“朱可夫大将来电话,”波斯克列贝舍夫连忙低声回答道:“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斯大林睁开眼睛,盯着波斯克列贝舍夫看了片刻,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来判断事情的重要性。但对方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便坐直身体,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把听筒贴在耳边,说道:“我是斯大林!”
“您好,斯大林同志。”朱可夫听到斯大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后,急忙说道:“我要想向您汇报关于在斯大林格勒北部,对德军实施反击的准备情况。”
波斯克列贝舍夫见斯大林已经开始和朱可夫通话,连忙退出了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斯大林问道:“朱可夫同志,按照事先制订的反攻计划,战斗将在几个小时以后打响。怎么,又出了什么变故吗?”
“是的,”朱可夫有些尴尬地回答说:“由于担任首先进攻任务的近卫第1集团军,由于燃料的不足和沿途的延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到达进攻出发位置。因此,我已经取消了原定在今天发起的进攻。”
斯大林恼怒地问道:“你们在部署时,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斯大林同志,”朱可夫回答说:“部队的集结调动、武器弹药和物资的前送,都需要大量的时间,而大本营留给我们的准备时间太短,出现一些延误就在所难免了。”
“朱可夫同志,”斯大林提高了嗓门:“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发起进攻呢?”
“明天,我打算把进攻时间推迟24小时,等明天的同一时间,再向敌人发起进攻。”
“朱可夫同志,我提醒你一句,你们的调动,肯定已经被德国人察觉了。”斯大林语速极快地说道:“你们推迟一天的进攻,等于就是多给了敌人一天的准备时间,将会给我们所实施的反击,增加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对于斯大林的顾虑,朱可夫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斯大林同志,由于第62集团军前几天的积极行动,已经给德军第16装甲师造成了极大的伤亡。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他们正在重新调整兵力,就算我们的进攻推迟到明天,也能在他们完成新的部署前发起进攻。”
“什么,第62集团军的部队,给德军第16装甲师造成了重创?”斯大林听到朱可夫的这个报告,有些意外地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据我了解,崔可夫将军奉命在8月29日,向正面之敌实施反击,以挽救被切断退路的集团军主力。”朱可夫猜到可能是总参谋部把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组织的反击上,因而忽略了第62集团军所取得胜利。他连忙对斯大林解释说:“步兵第124旅和第149旅组成的北方集群,在索科夫中校的指挥下,向德军第16装甲师展开了反攻,击溃了第2装甲师、第16炮兵团和第79步兵团,成功地在德军的包围圈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从而使大多数被围的部队,顺利地退进了市区。”
“这个索科夫中校表现得真不错。”斯大林在称赞了索科夫一句后,反问道:“他原来是哪支部队的指挥员?”
“斯大林同志,我说的索科夫中校,就是米沙的儿子小米沙。”朱可夫见斯大林没有想起索科夫是谁,便提醒他说:“他所指挥的步兵第73旅,如今就奉最高统帅部的命令,驻守在马马耶夫岗。”
经朱可夫这么一停下,斯大林总算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同时他也想起了更多的内容:“朱可夫同志,我记得小米沙曾不止一次提到,说德军有可能会冲进斯大林格勒。当时我以为他是危言耸听,如今看来,他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朱可夫和斯大林两人又聊了一阵,终于对推迟进攻的事情达成了工事。斯大林最后说道:“9月3日清晨五点,向德军发起进攻,是我规定的最后期限,一定不能再推迟。明白吗?”
“明白了,斯大林同志。”见斯大林没有发火,朱可夫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明天五点一到,哪怕只有一名战士到达进攻出发阵地,我们也会按时发起进攻的。”
…………
3日清晨,距离进攻还有半个小时,行动迟缓的近卫第1集团军的部队,总算到达了指定的位置。看到指战员们个个疲惫不堪,随行的坦克和装甲车,也因为经过了长途的行军,需要进行维护保养,因此莫斯卡连科再次给朱可夫打来点头,用商议的口气问:“大将同志,我的部队已经到达了进攻出发位置。不过战士们经过长途行军,已经非常疲惫,我希望能将进攻再推迟几个小时?”
“莫斯卡连科将军,”对于莫斯卡连科的这个请求,朱可夫不动神色地问:“你打算推迟多长时间呢?”
“四个小时。”莫斯卡连科态度坚决地说:“这已经是最短的期限了,假如不让战士们好好地休息一下,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的。”
“不行,莫斯卡连科将军。”朱可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们的进攻已经被原定的时间推迟了一天,假如再推迟的话,敌人的准备就会更加充分,到时会给你们的进攻造成极大的阻碍。”
莫斯卡连科见说不过朱可夫,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虽然嘴上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中对朱可夫却有着一肚子的抱怨。
五点一到,苏军的炮兵就朝着敌人的阵地开火了。
但炮击仅仅进行了十几分钟,就被德军的轰炸打断了,但莫斯卡连科还是果断地命令部队发起了进攻。
战士们的心里很明白,要想不挨敌机的轰炸,只有冲上去和敌人搅在一起,这样才能让敌机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投弹。
德军虽说察觉到苏军在调动部队,但没有想到他们刚进入出发阵地不到一个小时,就主动向自己发起了进攻。躲避苏军炮击的敌人,都躲在五百米外的第二道战壕里,当他们发现苏军发起进攻,急急忙忙沿着交通壕冲向第一道战壕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苏军指战员在占领了第一道战壕,肃清了里面的残敌后,又一鼓作气地朝敌人的第二道防线冲去。
不到一个小时,近卫第1集团军的部队,就向前推进了三公里。然而,他们的好运似乎到处就戛然而止,敌机在完成对炮兵阵地的轰炸之后,就调头来轰炸进攻中的部队。而正面的敌人,也在炮火掩护坦克和步兵,向苏军实施了反冲击。
莫斯卡连科得知自己的部队进攻受挫后,气得在指挥部里直跺脚。他立即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苦着脸说:“大将同志,我们的进攻部队不光遭到了敌机的轰炸,而是他们的坦克和步兵还在炮兵的支援下,向我们实施了反冲锋。我请求空军支援,请求空军支援。”
“莫斯卡连科同志,”对于莫斯卡连科的请求,朱可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他知道,如果不为进攻部队提供空中支援,那么他们就有可能被德军的立体防御打垮,因此他果断地说:“我立即给空军司令员打电话,请他派飞机赶往战场,为你们提供必要的空中支援。”
空军指挥官接到了朱可夫的命令后,立即命令航空师的全部飞机起飞,赶往交战地点,去支援正在与敌人交战的近卫第1集团军。到达战场后,歼击机对空中的敌机展开了追逐,而轰炸机则对地面的德军坦克和步兵进行扫射。
一时间,上百架苏德双方的战机,在斯大林格勒北面的上空展开了激战。不时有飞机被击中,拖着长长的黑色烟带斜着掉下去,甚至是凌空爆炸。
德军的坦克和步兵,在遭到苏军轰炸机的轰炸和扫射后,不得不停止对近卫第1集团军的进攻,而是掉头退了回去。被德军的飞机、大炮和坦克压制了老半天的指战员们,怎么肯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展开了对敌人的追击。
斯大林格勒北面的反突击开始后,索科夫来到了马马耶夫岗坡顶的观察所,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心里暗想:由于德军的第2装甲团、第16炮兵团以及第79步兵团被自己重创,第16装甲师的实力,应该没有历史上那么强大,也许莫斯卡连科部的进攻,能取得更好的战绩也说不定。
然后由于马马耶夫岗距离交战地点太远,索科夫的望远镜里只能看到远处腾起的滚滚黑烟。为了搞清楚交战区域的情况,索科夫回到了自己的指挥部,通过有线电话向崔可夫了解情况:“司令员同志,您应该看到北面所发起的反击了吧?”
崔可夫此刻正待在水泥厂的烟囱上,听到索科夫所问的问题,便回答说:“是的,我这里能看到交战的战场,目前我军正在猛攻第3摩步师的防御地域。”
“司令员同志,”得知崔可夫所在的位置,居然能看清楚战场,索科夫连忙问道:“那你觉得,我们的反击能达成战役目地吗?”
“这个不好说。”崔可夫有些为难地说:“天上有德军的飞机,地上又有坦克和大炮,我军却没有什么重武器,这样的反击,也许能取得的战果不大。索科夫中校,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也觉得我军无法取胜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对于崔可夫的这个问题,索科夫回答得很干脆:“我军在进攻时,没有空军和炮兵的支援,要想突破德军的立体防御,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等到我军的兵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他们的进攻就会完全停滞,到时德军就有可能再实施反击,将我们的进攻部队彻底打垮。”
结束和崔可夫的通话后,索科夫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看到自己所取得的一系列战果,对目前斯大林格勒的形势,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第16装甲师和第3、第60摩步师所建立的直达伏尔加河边的走廊地域,莫斯卡连科的部队依旧无法突破。
虽说斯大林格勒北面所实施的反突击,最后是以失败而告终,但不管怎么说,都吸引了德军大量的兵力,给了崔可夫一个宝贵的喘息之机,使他有充足的时间,将城内混乱的部队进行重组,并部署在各自的作战位置上。
“旅长同志,”西多林等索科夫放下电话后,好奇地问:“听说我们在斯大林格勒北面实施反突击的部队,有整整三个集团军,而且还是由朱可夫大将亲自指挥的。您怎么还会觉得这次的反击不会成功呢?”
“参谋长同志,原因很简单。”见西多林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了疑问,索科夫便面无表情地说:“虽说这次投入反击的部队,将多达三个集团军,但由于战役准备时间过于匆忙,没有集结足够的兵力,也没有凑够必要的重装备,尤其是火炮的数量非常有限,所以很难突破德军建立的走廊地带。”
“这么说来,我军所组织的这次反突击,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西多林问道。
“话不能这么说,”索科夫接着说道:“如果我军不在城市的北面发起进攻,那么敌人只要来一次猛攻,就可以占领斯大林格勒。但有了这次反击之后,却可以拖延德军对市区的进攻速度,为接下来的防御和反攻作战争取到珍贵的时间。”
由于待在坑道工事里,根本听不到远处交战地点传来的枪炮声,别尔金有些坐不住了,他主动向索科夫提出:“旅长同志,反正我们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到坡顶的观察所去看看,没准还能看到我军击溃的场景呢。”
虽说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别看马马耶夫岗是一个制高点,但隔着十几公里的距离,要想看清楚交战的战场,也是一件不容易办到的事情。不过考虑到待在旅指挥部里的确没有什么事儿,到了上面的观察所,就算什么都看不到,能听个响也不错。
两人来到了坡顶的观察所,里面正在执行观察任务的战士,听到有人进来,本能地扭头看了一眼。当看起来的人是旅长和政委时,连忙转身挺直身体敬礼。
“情况怎么样?”索科夫随口问道:“能看到交战的区域吗?”
观察哨摇摇头,回答说:“除了远处升起的黑色硝烟,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在这里观察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吧。”别尔金冲观察哨挥了挥手,和蔼地说:“出去走走,找个地方抽支烟。”
观察哨敬了一个礼,转身走出了观察所。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了索科夫他们视野内的一片灌木丛旁边。
“旅长同志,”见观察哨所在的位置,距离这里十几米,不会听到自己和索科夫的问话,因此别尔金才放心大胆的问:“你真的觉得,我军今天所发起的进攻,无法取得成功吗?”
“是的,”虽说西多林早就问过这个问题,索科夫已经给过对方答复了,但此刻听别尔金问起,索科夫还是耐心地解释说:“没错,我觉得这次的反击组织得太仓促,部队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之后,连地形都没搞清楚,就仓促发起进攻,再加上又缺乏炮兵和坦克部队的有效配合,要想突破德军的立体防御,我看是非常困难的。”
两人正在观察所里说着话,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尖啸声,索科夫迟疑了两秒之后,猛地意识到这是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声音,连忙大喊一声:“不好,炮击,快隐蔽。”
然而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炮弹已经落在了山坡上爆炸。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索科夫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拉着别尔金就准备往坑道里跑。在离开观察所之前,他朝观察哨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发现那里只有一个还冒着青烟的弹坑,那名战士早就没了踪迹。
两人沿着通道逃进了坑道,索科夫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指挥部,冲着站在那里的西多林喊道:“参谋长,敌人开始向我们炮击了,命令各营做好隐蔽工作。”
找在索科夫进坑道之前,西多林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炮声,他当时还挺纳闷的,猜到这炮声是来自何处,为什么感觉落点离这里很近呢?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看到索科夫慌慌张张地冲进了指挥部,并冲着自己下达命令。西多林不敢怠慢,连忙拿起桌上的话筒,将索科夫的命令传达给各营营长。
“旅长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惊魂未定的别尔金,望着索科夫问道:“德国人怎么会忽然向马马耶夫岗开炮呢?”
虽说索科夫在炮击开始后不久,就和别尔金逃回了坑道。但以他的经验,炮击马马耶夫岗的德军炮兵至少有三个团,他的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丝不祥的念头:“难道敌人是为了化解城北部队所承受的压力,而采用的釜底抽薪战术?只要他们集中力量夺取了斯大林格勒,那么我军在北面的进攻就会失去意义。”
索科夫想到在南北两坡之间的女子高炮营,连忙问西多林:“参谋长,你给女子高炮营打电话没有?”
“没有。”西多林摇着头说:“旅长同志,女子高炮营只是配合我旅作战,并不隶属于我旅,因此她们不会接受我们的指挥。”
“就算她们不归我们指挥。”索科夫表情严肃地说:“你也要打电话通知她们,让她们找到合适的地点进行隐蔽啊。”
“放心吧旅长同志。”对于索科夫的担心,西多林笑着说:“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女子高炮营已经学聪明了,她们在防空阵地附近,挖了不少的防炮洞,一旦遭到德军炮击的话,她们会迅速地隐蔽起来。”
索科夫不知道敌人是光炮击马马耶夫岗,还是炮击整座城市,觉得需要立即把这里的情况,向崔可夫进行报告,便给集团军司令部打去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克雷洛夫,他听到索科夫的声音后,抢先问道:“索科夫中校,根据我们的观察哨报告,敌人正在对马马耶夫岗进行猛烈的炮击。怎么样,你们的损失大吗?”
“参谋长同志,这样规模的炮击,损失肯定是无法避免的。”待在坑道里的索科夫,此刻对外面的情况是一无所知,但既然集团军参谋长问起了这件事,自己总要给对方一个答复:“由于我早就命令部队进入了坑道工事,在表面阵地上只布置了一些岗哨,在炮击开始时,相信他们已经撤回了坑道。这样一来,就算有损失,伤亡也不会太大。”
“很好,索科夫中校,你们做的很好。”克雷洛夫在称赞完索科夫之后,忽然说道:“方面军司令部可能会在炮击停止后,撤到伏尔加河的左岸去。我希望你能派出部队,确保方面军司令部在转移过程中的安全。”
“方面军司令部要撤到伏尔加河的对岸去?”在斯大林格勒会战最艰难的日子里,叶廖缅科和赫鲁晓夫将方面军司令部安置在伏尔加河东岸的事情,索科夫是非常清楚的。但此时此刻听到克雷洛夫这么说,索科夫的心里还是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他对着话筒说:“参谋长同志,您就放心吧,我们会确保方面军司令部在转移过程中的安全。”
索科夫放下电话后,西多林就急急地问:“什么,方面军司令部要撤退啊?他们准备往哪里撤啊?”
“还能往哪里撤?”索科夫用手朝伏尔加河的方向一指,说道:“当然是撤到伏尔加河的对岸去,在那里重新建立新的司令部,以指挥城内的部队作战。”
“旅长同志,他们这么做,是一种懦夫的行为。”别尔金作为政工人员,平时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冷静的,但他听说方面军司令部要转移到伏尔加河对岸时,也不禁发怒了:“部队在城里和敌人作战,而我们的司令部却远在伏尔加河的对岸,要是我们的战士知道了这一切,他们会怎么想?”
索科夫听别尔金这么说,心里暗想:战士们就算有牢骚,但也不会有发泄的机会。因为在这次惨烈的会战中,战士的存活时间只有24小时,而军官也不过是72小时。据资料统计,崔可夫的第62集团军在会战开始时,有十万多人,可等到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结束后,只剩下两百多人。
“政委同志,”为了防止别尔金的情绪会动摇军心,索科夫连忙接过他的话题说道:“我觉得方面军司令部进行转移,是完全有必要的。如果是方面军司令部继续停留在城内,很快就会成为敌人炮击或轰炸的目标。一旦司令部出了什么问题,整个方面军的部队就会失去统一的指挥,成为一盘散沙,最后被德军各个击破。”
刚把别尔金安抚好,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这次的电话是赫鲁晓夫本人亲自打来的,他在话筒里问:“索科夫中校,我得到了宝贵,敌人正在轰击你们的马马耶夫岗,这都是真的吗?”
索科夫知道方面军司令部要想离开城市的话,就必须在马马耶夫岗后面的码头登船。为了不让对方出现误判,他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是的,军事委员同志,敌人正在用猛烈的炮火,轰击马马耶夫岗。”
“敌人的炮弹,能打到码头上吗?”赫鲁晓夫有些顾虑地问:“索科夫中校,请你无论如何要对我说实话。”
索科夫连忙用手捂住了话筒,问站在面前的西多林:“参谋长同志,军事委员同志问的问题,你都听到了吗?敌人的炮火,能打到码头吗?”
“旅长同志,你不要担心。我们在马马耶夫岗的后面,也布置有观察哨。”西多林说着拿起了另外一部电话,对索科夫说:“我问问他们,看码头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趁着西多林打电话的工夫,索科夫陪着笑对赫鲁晓夫说:“军事委员同志,我马上让我的参谋长去了解一下。请您不要挂断电话,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西多林尔等效率出奇得高,不到两分钟,他就结束了通话,信心十足地对索科夫报告:“旅长同志,观察哨报告,在河面上出现了零星的水柱,应该是德军的炮弹落进了伏尔加河。”
在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索科夫连忙向赫鲁晓夫报告说:“军事委员同志,我的观察所报告,说伏尔加河上不时会腾起一根水柱,应该就是从马马耶夫岗上空飞过的炮弹,落到了伏尔加河里。”
“我明白了,中校同志。”听完索科夫的答复后,赫鲁晓夫异常客气地说:“谢谢你!”
索科夫没有傻乎乎地问对方:“你们是不是准备转移了?”这样问的话,就算赫鲁晓夫嘴里不说什么,但自己在他的心目中也会被扣分的。因此他谨慎地说道:“军事委员同志,从种种迹象看,德国人是打算开始进攻马马耶夫岗了。”
“不,不会吧。”赫鲁晓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有些慌乱地说道:“朱可夫的部队今天正在斯大林格勒的北面,对敌人实施反突击。照理说,敌人在这种时候,应该把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北面才对啊,为什么会突然炮击马马耶夫岗呢?”
“军事委员同志,据我的估计。德国人可能是担心驻扎在马马耶夫岗的部队,会趁着他们和近卫第1集团军交战时,从背后捅他一道。”索科夫向赫鲁晓夫分析道:“因此,他们同时从两个方向发起攻击,使我们只能分兵迎敌,以化解他们所面临的威胁。”
“索科夫中校,你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路。”赫鲁晓夫等索科夫说完后,点着头说道:“我就会把你所说的内容,都转述给司令员同志。对了,一旦敌人的炮击停止,记得立即在第一时间内通知我们的。祝你胜利!”
德军的炮击持续了大概四十分钟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不知怎么搞的,在炮击停止后,德军并没有动用地面部队进攻,冒着滚滚浓烟的马马耶夫岗前是一片寂静。
对于观察哨的报告,索科夫并不太相信,假如德军不打算进攻自己这里的话,他们为什么会对高地进行长时间的炮击?因此他独自一人来到被炸得不成样子的表面阵地,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希望能看到整装待发的德军,那样自己就能叫炮兵连把火炮拖到坡顶,狠狠地轰上一阵,给自己手下牺牲的战士们报仇。
然而他用望远镜看了半天,但在视野里却没有发现德军的踪迹,他的心里小声地嘀咕:“德国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用了那么多的炮弹轰击我们,却又不派出步兵进攻,难道他们正在酝酿什么阴谋不成?”
正当索科夫准备返回坑道时,却看到阿西娅和几名卫生员从洞口出来。他连忙一把拉住阿西娅,关切地问:“阿西娅,你要去什么地方?”
“德国人刚刚在炮击我们的阵地,肯定有不少的指战员伤亡。”阿西娅停止脚步,望着索科夫说:“我们是出来救护伤员的。”
索科夫给了阿西娅一个拥抱之后,关切地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阿西娅使劲地点了点头,“你也是!”说完,快速地在索科夫的脸上吻了一下,便转身跑开,追赶卫生队的同事去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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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科夫刚回到指挥部,就接到了赫鲁晓夫从司令部带来的电话:“索科夫中校,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有德军发动地面进攻吗?”
“没有,军事委员同志。”索科夫在返回坑道之前,仔细地观察过德军可能出现的区域,但却没有丝毫的发现,因此他肯定地回答说:“在马马耶夫岗前方,暂时没有发现德军集结的迹象,看样子他们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发起进攻的。”
“我刚刚接到了崔可夫的报告,”赫鲁晓夫在落实了马马耶夫岗方向没有敌人后,对索科夫说道:“敌人动用几十辆坦克和约一个团的兵力,向工厂区发起了攻击。”
“什么,德国人向工厂区发起了进攻?”工厂区的规模有多大,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别说一个团,就是德军一次投入十个团的兵力,都能完全展开,但德军在大规模的炮击之后,居然只出动了一个团的地面部队,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他试探地问:“军事委员同志,德国人在工厂区那么广袤的区域内,只投入一个团进攻,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德国人能有什么阴谋?”谁知赫鲁晓夫听后,却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肯定是因为朱可夫在北面所实施的反击,牵制住了他们的大量兵力,以至于抽调不出足够的部队,去进攻北面的工厂区。”
既然赫鲁晓夫已经下了结论,索科夫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猜测,就和对方进行争论吧?况且自己的判断也不见得对。他沉默了片刻,接着问:“军事委员同志,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方面军司令部正在做转移的准备,”赫鲁晓夫抬手看了看表,对着话筒说:“最迟半个小时,我们就会经过马马耶夫岗,赶到了渡口登船,希望你能派出得力的部队,负责你们防区到码头这一段的警戒工作。”
“明白,”得知方面军司令部要撤离城市,索科夫立即毫不含糊地说:“我立即派部队去布置防御。”
放下电话后,索科夫立即开始发号施令,他对西多林说:“参谋长同志,德军约有一个团的兵力,在几十辆坦克的掩护下,向工厂区发起了攻击。虽说我们这里风平浪静,但还是要命令各营做好战斗准备。”
西多林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他直接忽略了索科夫后面的话,而是吃惊地问::“德国人的进攻部队只有一个团?!”
“没错,只有一个团。”索科夫点点头,对西多林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担心德军对工厂区的进攻,不过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其实他们的进攻目标是其它地方。”
“其它地方?”西多林好奇地问:“您认为会是什么地方呢?”
索科夫在回答西多林的问题前,先拿起了电话,对着话筒说了一句:“让谢廖沙到我这里来一趟。”随后说道,“没准我们这里,才是德军要进攻的目标。”
西多林小心翼翼地说:“旅长同志,德军曾经对我们这里进行过两次试探进攻,但都以失败而告终,我觉得他们再发起进攻的可能性不大。”
“参谋长同志,德国人在我们这里连着吃过两次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早晚会进行报复的。”见西多林对此事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索科夫的心里暗想:在真实的历史上,马马耶夫岗之所以轻易地失守,除了山坡上没有完善的防御工事,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肯定是坚守这个高地的指挥员太轻敌麻痹了,结果被德军轻易地夺取了这个斯大林格勒的制高点。为了防止西多林轻敌,他加重语气说道:“敌人是非常狡猾的,我们作为指挥员可千万不能轻敌,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索科夫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有人喊报告的声音,扭头一看,是谢廖沙站在门口。他连忙朝对方招了招手,说道:“谢廖沙,到我这里来!”
谢廖沙来到索科夫的面前,把腰板挺得直直地问:“旅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谢廖沙,情况是这样的。”索科夫对谢廖沙说道:“再过二十几分钟,方面军司令部就会经过我们的防区,前往码头乘船。你带着警卫连到外面去负责防御,一定要确保方面军司令部在登船前的安全。”
“明白了,旅长同志。”谢廖沙昂着头说:“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谢廖沙的背影从门口消失,西多林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朝四周看了看,见那些参谋和通讯兵都在忙碌,谁也没有朝自己所在的位置看,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压低嗓门问:“旅长同志,方面军司令部要转移,不就等于说,斯大林格勒的形势很危急?”
“没错,情况的确如此。”索科夫点着头说道:“因此方面军司令部转移到对岸去,是完全有必要的。在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可能就要和德国人打巷战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西多林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愤怒:“司令部在这个时候转移到对岸,他们有没有考虑过对军心、士气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司令部的转移,虽然对军心和士气有一定的影响,但这些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索科夫心里很明白,斯大林格勒岌岌可危,如果方面军司令部留在市区,就有被德军连锅端的可能,到时军心士气的打击更大。因此面对处于暴走边缘的西多林说:“如果司令部继续留在城内,肯定会遭到德军的攻击,总不能让基辅战役的悲剧,在斯大林格勒再次上演吧?因此我觉得司令部的转移,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基辅战役,对每一名苏军指挥员来说,都是一场耻辱。在这场战役中,不光西南方面军的最高指挥员们集体阵亡,另外还有几十万指战员被俘,以至于希特勒得意地吹嘘,说这是人类军事史上最大的歼灭战。
听索科夫这么说,西多林立即明白,在目前的形势下,方面军司令部转移到东岸,也许是最正确的决定。因此他点了点头,主动岔开了话题:“旅长同志,你觉得德军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向马马耶夫岗发起进攻呢?”
“不知道。”索科夫摇了摇头,调侃地说:“要是我知道德军进攻马马耶夫岗的时间,那我就是保卢斯的参谋长。”
就在索科夫的话,引得西多林哈哈大笑之时,门口传来了政委别尔金的声音:“保卢斯的参谋长怎么了?”
“政委同志,你回来了。”西多林主动地招呼着别尔金,向他解释说:“旅长同志正在和我开玩笑呢。你视察的情况怎么样,部队伤亡大吗?”
别尔金回到桌边坐下,将头上戴着的大檐帽往桌上一放,叹了口气说:“在敌人的炮击汇总,一营、二营都有伤亡,虽说伤亡人数不多,但是南坡表面阵地却有不少地段被炮火摧毁了,需要组织人手进行抢修。至于北坡,由于挨敌人的炮弹较少,坚守在那里的四营机会没有什么伤亡。”
“女子高炮营呢?”得知别尔金刚刚出去视察,索科夫立即想到那支只会傻乎乎站在那里挨炸的女子高炮营,连忙问道:“她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由于她们在防空阵地的附近,挖了避弹壕和防炮洞,因此在这次炮击汇总,人员伤亡倒是没有。”别尔金望着索科夫说道:“不过又有两门高射炮被敌人的炮火摧毁了。”
索科夫听到这里,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女子高炮营本来就没剩下几门高炮,如今又被摧毁了两门,这支部队应该考虑取消建制了。想到这里,他对别尔金说:“政委同志,你去和女子高炮营的乌兰诺娃中尉谈谈,既然她们伤亡如此惨重,而是高炮也几乎丧失殆尽,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不如让她们撤回工厂去吧。”
“可是,如果女子高炮营撤走的话,我们就没有防空力量了。”西多林听说要把女子高炮营撤走,连忙劝说索科夫:“旅长同志,这件事我建议您再好好考虑一下。”
“没什么可考虑的。”索科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参谋长同志,你应该知道,飞机在空中的移动速度是非常快,要想击落空中的目标,必须有足够的防空武器。但如今女子高炮营就剩下两三门高炮,要想击落敌机,那机会是不可能,但不如让她们撤回工厂区,把这些高炮留给我们打敌人的坦克。”
“好吧,旅长同志。”别尔金听完索科夫的这番话,觉得女子高炮营如今就是一个鸡肋,留在这里不光起不了什么作用,相反还需要派部队保护她们。因此他迟疑了片刻,便同意了索科夫的提议。他将摆在桌上的帽子,重新戴在头上后,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去和乌兰诺娃中尉谈谈,听听她是什么意见。”
索科夫等别尔金一离开,就对西多林说道:“参谋长同志,我觉得有点对劲。为什么敌人的炮弹,主要集中在南坡,而不是北坡呢?要知道北坡上有不少装满燃料的储油罐,一旦炮弹命中,那里就能化成一片火海。然后敌人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集中炮火轰击南坡,他们究竟有什么企图呢?”
西多林想了一阵子,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敌人之所以不轰击北坡,是知道那里有装满燃料的储油罐,一旦夺取的话,就能究竟给他们的坦克补充燃料。”
“没错,这是完全有可能的。”索科夫望着西多林说道:“不过这么一来,问题又来了。德国人是如何知道北坡上的储油罐,已经这些油罐里都装满燃料的呢?”
“为什么?”西多林的问题脱口而出。
“我觉得在我们的附近,肯定隐藏有德国人派出的特务,才能对我们这里的情况如此清楚。”索科夫说道:“我们要派出人手,到马马耶夫岗附近的居民区去进行搜查,看有没有隐藏的德国特务。”
“旅长同志,你是说在我们附近的居民区里,会隐藏有德国人的特务?”听索科夫这么一说,西多林不禁吃惊地反问道:“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索科夫冷笑一声后说道:“自从我率领两个步兵旅在敌人的包围圈里凿出一个缺口后,肯定有不少的德国人化装成我军突围的战士,混进了城里。如果不将这些特务铲除,我们将来和德国人打巷战时,肯定会吃大亏。”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西多林没有表示怀疑,毕竟他曾经是第64集团军的作战处长,听说过德国人化装成苏军的事情。他等索科夫一说完,便立即表态:“等警卫连完成了警戒任务之后,我就派他们到附近的居民区去进行搜查,除了搜查德国人派出的特务外,还要寻找那些从前线退下来的逃兵……”
西多林正在向索科夫谈自己的想法时,桌上的电话铃想了起来,索科夫抓起话筒,贴在耳边说道:“我是索科夫,你是哪里?”
“旅长同志,我是四营长布里斯基大尉。”布里斯基大尉在电话里急匆匆地说道:“德国人,好多德国人,我们的阵地前面出现了好多的德国人。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向我们发起了进攻了。”
“该死的德国佬,居然和我玩起了声东击西的把握。”索科夫在心里暗暗想道,敌人在炮击结束后,大张旗鼓地进攻马马耶夫岗北面的工厂区,就是想把城里守军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然后他们就可以趁着苏军没有防范之时,来个雷霆一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德国人出现了,索科夫自然会见招拆招,他放下电话后,对吩西多林说:“布里斯基报告,说他们的前方发现了二十多辆德军的坦克,而坦克的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散兵线,看来敌人是真的准备拿下北坡。你立即通知军犬连的奥夏宁上尉,派二十条军犬过去支援。四营没有反坦克武器,就只能靠这些军犬来炸敌人的坦克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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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科夫给军犬连下达了增援北坡的命令后,担心敌人会对准备转移的方面军司令部不利,连忙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准备给赫鲁晓夫打个电话,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他。谁知他让通讯兵接电话时,对方却告诉他:“对不起,旅长同志,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线路暂时无法接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索科夫有些急躁地问道:“为什么无法接通?”
“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通讯兵被索科夫的态度吓了一跳,连忙向他解释说:“应该是那边的电话线路已经被切断了。”
“电话线路被切断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切断方面军司令部的通讯线路……”他刚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司令部可能已经开始转移了,连忙冲着报务员问:“报务员同志,呼叫方面军司令部,看是否能联系上。”
但报务员开始呼叫时,西多林走到了索科夫的身边,试探地问:“旅长同志,你是打算将这里的情况,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吗?”
“没错,我的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点了点头,回答说:“敌人开始向北坡进攻了,一旦坡顶的储油罐被炮火击中,引爆了罐中的燃料,会引起灾难性后果。熊熊燃烧的燃料会顺着山坡流进伏尔加河,在顺流而下的途中,烧毁它们所遇到的一切……”
虽然索科夫没有明说,但西多林还是猜到对方是想向赫鲁晓夫他们示警,便提醒他说:“旅长同志,也许方面军司令部已经开始转移了,要向他们示警的话,只能派遣通讯兵了。”
“有道理。”对于西多林的这种说法,索科夫表示了赞同,他立即叫过一名通讯兵,吩咐对方说:“你立即赶往市百货大楼寻找方面军司令部,告诉他们,说敌人开始对马马耶夫岗的北坡发起了进攻。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请暂时停止转移。”
等前往方面军司令部报讯的通讯兵一走,索科夫又叫过了一名通讯兵,对他说道:“你赶到码头方向去找谢廖沙,让他立即把警卫连撤回来,到马马耶夫岗南侧的居民小区内展开搜索,看是否有我军的逃兵以及德国人派来的特务。”
…………
奥夏宁接到了索科夫的命令后,立即把一排长叫到自己的面前,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道:“少尉同志,我们连进驻马马耶夫岗已经有一段日子,可每天待在坑道里无所事事,步兵旅的同志们想必对我们都有看法了。如今终于轮到我们来大显身手了,你听着,有二十多辆德军坦克,正冲向北坡的防御阵地,你立即率一排赶往北坡,协助那里的守军消灭敌人的坦克,让步兵们好好地看看,我们也不是吃闲饭的。”
“放心吧,上尉同志。”一排长在坑道里待了这么久,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奥夏宁所下达的命令,立即向他表态说:“我们绝对不会让敌人的坦克靠近高地的。”
“一排长,你们在出发前,一定要仔细检查军犬所携带的炸药包。”在一排长离开之前,奥夏宁专门叮嘱他说:“坑道里潮湿,我们的炸药不免会出现受潮的情况,千万不能因炸药受潮,而影响到炸敌人坦克的大事。否则,军犬的牺牲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明白,”一排长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在出发前,我会命令训导员们仔细检查军犬身上的炸药包,避免使用那些受潮的炸药包。”
军犬一排的三十多名训导员,在排长的带领下,沿着连接南北两坡的地道,来到了北坡,迎接他们的是第192营营长果里亚大尉。
看到军犬连的战士牵着军犬过来,果里亚连忙上前和一排长打招呼,对他说道:“少尉同志,可把你们盼来了。德国人的坦克如今距离高地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了,我带你们进入出击阵地的吧。”
为了方便炸毁德军的坦克,在高地脚下有十几个单兵掩体,是专门供军犬训导员和军犬藏身用的。果里亚带着军犬一排的战士来到坡底的一个出口,指着前方对一排长说:“少尉同志,你们的出击地点就在那里,需要我带你们过去吗?”
“不用了,大尉同志。我们可以自己过去。”一排长看那些单兵掩体距离出口不超过三十米的距离,便笑着对果里亚说:“谢谢您给我们引路。”
果里亚伸手和对方握了握手,态度诚恳地说:“祝你们胜利!”随后便转身走回了坑道的深处。
等果里亚一走开,一排长蹲在洞口前,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只见二十辆坦克分成两排,正气势汹汹地朝北坡而来,坦克的后面扬起一片烟尘和尾气的黑烟,使更远处的步兵队列变得若隐若现。
见敌人的坦克和步兵相距很远,一排长松了口气,他扭头冲着坑道内的训导员说道:“同志们,德国人有二十多辆坦克,但这算不了什么,平均下来,我们一人还分不到一辆呢。我现在命令,各班依次进入外面的单兵掩体,等德国人坦克进入三百米范围后,就立即让军犬出击,去炸毁它们。明白了吗?”等他的部下轰然答应之后,他又接着说,“一班先上。”
德军坦克轰隆隆地驶过了环城铁路,进入了步兵旅敷设的雷区。但令人遗憾的是,这里埋设的都是步兵雷,虽然不停地响起爆炸声,但对德军的坦克所造成的伤害却微乎其微。穿过了雷区后,德军的坦克又将一道道铁丝网碾在了履带之下,为后面的步兵开辟出了通道。
见敌人的坦克距离自己只剩下三百多米,一班长果断地下达了出击命令。随着命令的下达,十二条军犬跃出了单兵掩体,闪电般地冲向了远处的德军坦克。
…………
索科夫分别向方面军司令部和警卫连派出了通讯兵之后,自己来到了北坡半山腰上的工事里,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趴下,然后举起了望远镜,他想亲眼看看军犬是如何炸毁德军坦克的。
看到军犬从单兵掩体里跃出,闪电般地冲向了前方时,索科夫的心里暗想:一次出动十二条军犬,怎么也能干掉敌人七八辆坦克吧。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大跌眼镜,军犬并非像他想象的那样,一条去对付一辆坦克,而是两三条,甚至四五条军犬同时冲向了一辆坦克。
过了片刻,他看到最新出击的那条军犬,钻进了德军一辆四号坦克的下方。在短暂的停顿后,先是看到坦克从底部冒出一团火,迅速地把坦克车身包裹了起来,随后他才听到轰隆的爆炸声。
接着,又有四五条军犬分别钻进了不同的坦克车身下方。在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过之后,那些倒霉的坦克也开始燃烧起来,不过并不是每辆被炸毁的坦克,都立即停在那里燃烧,还是一辆冒着熊熊烈火的坦克,还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试图开回他们的出发阵地,然而并没有开出多远,就再也开不动了,停在原地开始燃烧。
十二条军犬,炸毁了四辆坦克。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地想:三条训练有素的军犬,才能炸毁一辆德军的坦克,这样的交换比真是太出乎自己的预料了。
没有遭到攻击的坦克,察觉到自己的同伴被击毁了,连忙停在了原地,用坦克炮轰击训导员藏身之地,试图将他们消灭在那里。与此同时,远远落在后面的步兵,也加快了脚步,赶过来支援前方的坦克。
索科夫看到不远处就是一个土木掩体,连忙弯着腰走了过去。这里是一个观察所,里面的战士见索科夫闯进来,连忙挺直身体向他敬礼,并报告说:“旅长同志,我们正在观察敌情,请指示!”
“请继续吧。”索科夫说着,走过去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让通讯兵接通了军犬连。一听到奥夏宁的声音,他就大声地说:“上尉同志,你怎么还待在坑道里,难道你不想看看你们最忠实的战友,是如何消灭敌人的坦克吗?”
奥夏宁是一个守纪律的人,虽说他迫切地希望能亲眼看到军犬的战斗,然后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他却不敢随便离开坑道半步。此刻听到索科夫让他到战壕里去,立即响亮地答应一声,扔下话筒就跑出来了。
奥夏宁在观察所找到索科夫时,正好是第二批军犬出击。看到这些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军犬,接二连三地冲到敌人的坦克下面,在爆炸声中,与坦克同归于尽时,他的眼圈不禁红了,鼻子也感到一阵阵发酸。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索科夫说话的声音:“上尉同志,第一拨军犬,炸毁了德军四辆坦克;这第二拨的战果稍微好点,炸毁了五辆坦克。24条军犬才炸毁了九辆坦克,这样的交换比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太吃亏了?”
那些停留在观察所的战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心里不禁暗自犯开了嘀咕:要是派步兵去炸毁九辆坦克,至少要牺牲一个排的战士,如今只损失了24条军犬,也值得大惊小怪么?
奥夏宁一脸茫然地望着索科夫,不解地问:“旅长同志,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刚刚那一拨军犬出击,想必你也看到了。”索科夫痛心地说:“几条军犬同时去炸一辆坦克,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要是每条军犬都各自选定一个目标,它们所取得的战果,是不是能更多一些。”
“旅长同志,你所说的那种情况,也是能做到的。”奥夏宁观察了一会儿战场后,对索科夫说道:“再训练有素的军犬,也无法和人相比,它们不懂得如何选择目标,因此才会出现几条军犬攻击一辆坦克的情况。”
索科夫从奥夏宁说话的语气中,听出对方似乎有什么应对措施,便好奇地问:“这个问题,有办法解决吗?”
“有的。”索科夫原本只是抱着侥幸心理,随后那么一问,没想到奥夏宁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是一排长指挥失误,他不应该让军犬以班为单位出击,而是应该采用单犬或双犬出击的,这样就能提高摧毁德军坦克的数量。”
对于奥夏宁的这种说法,索科夫觉得还是很有道理。单犬出击,它会直奔目标,并将其炸毁;就算双犬出击时,两条军犬都冲向了同一个目标,那么也不过是两条军犬换一辆坦克,也比刚刚四五条军犬换一辆坦克划算。在马马耶夫岗这里,军犬是一种消耗品,由于用完了就得不到补给,因此要合理使用。
没等索科夫说话,奥夏宁又接着说:“可惜这里没有电话能直接联系一排长,否则我会命令他采用单犬或双犬出击的方式,去对付德军的坦克。”
听了奥夏宁的这番话,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就算自己派人去通知一排长,采用单犬或双犬出击的方式,去炸毁德军的坦克,也来不及了。他正这么想着,看到第三拨军犬又跃出单兵掩体,冲向了敌人的坦克。一连串的轰隆声过后,又有三辆坦克开始燃烧起来。
德军坦克手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苏军居然会采用军犬炸坦克这种战术,为了防止遭受不必要的损失。德军指挥官果断地给坦克下达了命令,让它们立即撤退。得到撤退命令的坦克手们如蒙大赦,驾驶员连忙把坦克重新发动起来,采用倒车的方式向后退。
德军的第一拨进攻,就因为遭到了反坦克军犬连的阻击,在损失了十二辆坦克之后,垂头丧气地撤回了出发阵地。
看到敌人撤退,索科夫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对奥夏宁说:“上尉同志,德国人虽然撤退了,但他们很快会再次卷土重来,你立即把二排也调到北坡去。记住,一定要让他们采取单犬或双犬的出击战术,争取消灭更多的德军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