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夏宁刚刚离开了观察所,索科夫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大声地说:“旅长,旅长同志,您在哪里?你们有谁看到了旅长同志?”
索科夫听出喊话的人是旅部的一名参谋,便连忙走出了观察所,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我在这里。”
参谋看到站在观察所外面的索科夫,连忙小跑着过来,有些气喘地报告说:“旅长同志,可找到您了。从方面军司令部来了一名指挥员,说有要紧事找您,参谋长同志命令我来找您。”
刚刚与方面军司令部一直无法取得联系,此刻却突然有人来了,索科夫猜测可能是赫鲁晓夫派来的,连忙拔腿就往指挥部跑。等他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指挥部,见里面坐着一名陌生的少校,少校见到他出现,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请问您是索科夫中校吗?”
“是的,我是索科夫。”索科夫望着少校问道:“您是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
“没错。”少校点了点头,回答说:“我是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埃拉斯托夫少校,是给你们送方面军司令部命令的。”说完,他从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索科夫。
索科夫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掏出一张纸,仔细地查看上面的命令。但是等他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却不禁皱起了眉头:“什么?方面军司令部命令我们撤退,并撤到伏尔加河对岸去?”
“是的,中校同志。”少校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我接到的就是这样的命令。”
“见鬼,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撤退呢?”西多林听到索科夫读出了文件上的命令后,不禁着急地问:“一旦我们撤退,德国人就会占领马马耶夫岗,那样城内的守军就会被德国人分割成两部分。”
“旅长同志,”政委别尔金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他连忙追问道:“是谁签署的命令?”
索科夫看了一眼下面的签名,然后回答说:“是方面军参谋长科瓦连科少将。”
得知撤退命令是方面军参谋长签署了,别尔金沉默了。过了片刻,他开口说道:“旅长同志,既然方面军司令部命令我们撤退,那应该立即把命令传到下去,让指战员们做好撤退尔等准备。”
“少校同志。”西多林望着少校问道:“我能问问,为什么方面军司令部会突然给我们下达撤退的命令?”
“方面军司令部正在转移,”少校回答说:“可能是为了在左岸地区建立新的防御,所以才会命令你们撤到对岸去。”
西多林听完少校的答复后,扭头问还盯着命令发呆的索科夫:“旅长同志,您是如何考虑的?”
索科夫从看到命令的第一眼,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马马耶夫岗的重要性,不管是叶廖缅科还是赫鲁晓夫应该都非常清楚,怎么能轻易放弃呢?一旦让德军占领了这个制高点,城内的守军就会被分割成互不相连的两部分,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被敌人逐步消灭的下场。
听到西多林在问自己,索科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送命令的少校,少校很年轻、长得也很英俊,穿着一身崭新的军服,头上戴着的大檐帽顶部是蓝色,表示他是内务部的一员。
“埃拉斯托夫少校,”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索科夫开口问道:“在几个小时前,德军炮击了马马耶夫岗,来这里的路上不安全。不知您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了警卫员?”
“参谋长怕我路上出危险,因此给我派了一名警卫员。喏,他就在那里。”埃拉斯托夫少校朝门口的位置努了努嘴。
索科夫扭头望去,只见一名把波波夫冲锋枪挂在胸前,长得五大三粗的战士,就站在门口,他那身材往那里一站,还挺有威慑力的。索科夫收回目光,问西多林:“参谋长,谢廖沙回来没有?”
“回来了,”西多林点了点头,说:“他就在隔壁的房间,正准备去执行您的命令。”可能是有外人在场的原因,他没有说明具体是什么任务,但索科夫和别尔金都知道,谢廖沙接下来要率部队搜索附近的居民点,看里面是否有逃兵或德国人派来的特务。
“让他到这里来,我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他。”索科夫简短地说。
西多林没有问有什么任务,便径直拿起桌上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对着话筒说:“谢廖沙中尉,旅长有任务要交给你,你立即过来一趟。”
谢廖沙接到电话,立即就从隔壁跑了过来,来到索科夫面前后,他挺直身体问:“旅长同志,不知您有什么新的任务?”
“谢廖沙,到这里来。”索科夫将谢廖沙拉到了一旁,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回头,也不要表示出惊讶的。我怀疑从方面军司令部来的这两个人有问题,你立即带人把门口的那个警卫控制住,千万不能让他开枪。要是他用波波夫冲锋枪进行扫射的话,屋里的人就会损失惨重。明白吗?”
“明白了,旅长同志。”谢廖沙听索科夫说完后,立即站直身体,用响亮的声音回答说:“我保证完成好任务。”停顿片刻之后,他又问,“允许我回去布置任务吗?”
索科夫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后,尽快把任务布置下去。”
看着谢廖沙离开,西多林忍不住好奇地问索科夫:“旅长同志,你给谢廖沙布置了什么任务,怎么搞得这么神秘?”
索科夫咧嘴笑了笑,说道:“参谋长同志,部队要转移了,我让他安排两个人去卫生队。至于原因嘛,不用我说,你心里也该明白。”
对于索科夫的这个解释,西多林是深信不疑,因为旅长的妻子就在卫生队,部队在转移的过程中,安排两名战士保护她的安全,这一点完全说得过去。
而埃拉斯托夫少校则好奇地问:“中校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派战士到卫生队去啊?”说话时,他的右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
对此毫无察觉的西多林,笑容满面地说:“因为旅长同志的妻子在卫生队,要是当众宣布派人去保护她,毕竟影响不好。”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西多林的解释后,埃拉斯托夫少校把手从枪套上移开,催促道:“几位指挥员同志,快点给部队下达撤退命令吧。”
“旅长同志,”没等索科夫说话,谢廖沙便再次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战士,他大声地问:“现在就去执行任务吗?”
“等一等,谢廖沙中尉,请等一等。”索科夫说完这句话,扭头对埃拉斯托夫说道:“少校同志,虽说您是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但我从来没见过您,能把您的证件给我看看吗?”
索科夫的话,让埃拉斯托夫少校楞了片刻,随后他使劲地点点头,说:“完全可以,中校同志。”他一边掏证件还一边说:“中校同志,您的警惕性很高,这一点是值得表扬的。”
索科夫接过了埃拉斯托夫少校的军人证,翻开查看了一下,上面的名字和照片,都与面前的少校吻合。虽然证件没有什么问题,但索科夫却没有掉以轻心,他又继续检查军人证上的订书钉,他记得苏军证件上的订书钉特别容易生锈,而手里这本证件的订书订却没有生锈,而且一看就是用的是不锈钢订书钉。
看到内页上是不锈钢订书钉,索科夫的心里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对方是德国特务,他合上了证件,递还给埃拉斯托夫少校,笑着说道:“少校同志,把您的军人证收好,千万别遗失了。”
“放心吧,中校同志。”埃拉斯托夫少校接过军人证,一边往兜里放一边笑着说道:“我会像爱护自己眼睛似的,保护这本军人证。”
索科夫扭头冲站在门口的谢廖沙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动手,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手枪,指向了埃拉斯托夫少校,大声地说:“举起手来!”
门口的士兵,看到索科夫的枪口对准了埃拉斯托夫少校,正想采取什么行动时,已经有一支冰凉的枪口顶在了他的下颚处,他只能乖乖地举起了双手。而埃拉斯托夫少校看到索科夫用枪指着自己,也把手举了起来,但还强作欢颜地问:“中校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旅长同志,出了什么事情?”索科夫的举动,震惊了周围的人,看到他用枪指向了那名少校,虽说众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们也纷纷举起武器,瞄准了少校和他的随从。只有西多林和别尔金还一脸茫然地问:“你为什么用枪指着埃拉斯托夫少校啊?”
索科夫见至少有十支不同口径的枪口对着埃拉斯托夫,便迅速地扭头看了一眼谢廖沙,将他们已经把那名士兵缴了械,便提高嗓门说道:“谢廖沙,你过来。”
等谢廖沙来到自己的面前后,索科夫命令他说:“检查他的鞋底?”
如果说西多林和别尔金刚刚还有疑问的话,听到索科夫所下达的这道命令后,立即意识到面前的这名少校有问题。谢廖沙走到了埃拉斯托夫少校的面前,蹲在他的面前,抬起了他的一条腿,检查靴子底部的鞋钉。
在场的人都知道,苏军军靴的鞋钉是圆形的,而德军军靴的鞋钉是方形的。有时要甄别一个人是否德国人伪装的,只需要抬起他的靴子,看上面的鞋钉是什么形状的。谢廖沙只看了一眼,便抬起头大声地说:“旅长同志,是方形的。”
谢廖沙的话一出口,屋里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这位所谓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少校,不过是德国人伪装。恼羞成怒的西多林立即命令谢廖沙:“把他带到旁边关起来,若是他们想逃跑,就当场击毙。”
等谢廖沙和几名战士把德国特务伪装的假军官带走后,别尔金好奇地问:“旅长同志,你是如何发现他是敌人伪装的?”
“我刚看到这份文件,以及下面的签名时,差一点都相信是真的。”索科夫见自己的两名副手都充满了疑问,便向他们解释说:“不过转念一想,我们驻守马马耶夫岗,是由最高统帅部安排,就算是方面军司令部也没有调动我们的权力。因此,我对这位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埃拉斯托夫少校,就产生了怀疑。”
索科夫向西多林和别尔金做分析时,旁边还站在不少好奇的参谋和通讯兵,西多林本来想把他们都撵开的,但却被索科夫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我检查他的军人证时,发现内页上用的订书钉是不锈钢。你们都知道,我军的军人证内页的订书钉,都是很容易生锈的材质,怎么可能用不锈钢呢?这是第二个疑点。”
“发现了这两个疑点后,我就决定冒冒险,便果断地命令谢廖沙采取行动,将门口的士兵缴械后,再检查这位埃拉斯托夫少校的鞋钉,以确定他是否我们自己人。”
“旅长同志,你这么做,还很冒险的。”别尔金心有余悸地说:“如果他真的是来自方面军司令部,你这么做就会把他得罪了。”
“我不明白,敌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冒充方面军司令部的军官,给我们下达了这道撤退的命令。”西多林皱着眉头说道:“要知道,他们这么做,是非常容易被我们识破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德国人肯定是通过什么途径,了解到方面军司令部正在转移过程中,与所有的部队都失去了联系,他们才会冒险来浑水摸鱼。”索科夫望着西多林说:“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我们就算对命令有怀疑,但由于联系不上司令部,最后只能选择服从命令,这样他们的阴谋就能得逞。”(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谢廖沙把假少校带到了另外的房间里,立即展开了审问。但不管谢廖沙问什么,对方都是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谢廖沙想了想,随后叫过一名战士,对他说道:“把萨莫伊洛夫上士叫到这里来。”
萨莫伊洛夫上士,就是索科夫在担任南方集群参谋长时,带回来的那位看守内务部仓库的中士。回到马马耶夫岗之后,索科夫兑现自己的承诺,不光任命他担任了警卫三排的排长,同时还把他的军衔由中士晋升为上士。
听到战士说谢廖沙找自己有事情,萨莫伊洛夫心里还挺奇怪,虽说自己是旅长亲自带回来的,可是连长一向对自己不苟言笑,连自己向他汇报工作时,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今天怎么会突然派人来叫自己呢?
萨莫伊洛夫带着这个疑问,跟随战士来到了谢廖沙所在房间。他快步走到了谢廖沙的面前,原地立正后抬手敬礼:“连长同志,三排长上士萨莫伊洛夫奉命来到,请指示!”
“上士同志,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完成。”没等萨莫伊洛夫问是什么任务,谢廖沙已经用手朝屋子的中间一指:“就是从他的嘴里掏出有用的情报。”
萨莫伊洛夫扭头一看,只见屋子中间坐着一名挂着少校军衔的军官,他的身后站着两名端着冲锋枪的战士。见此情形,萨莫伊洛夫好奇的问:“连长同志,他是谁,是逃兵吗?”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在苏军在前方节节败退,不少部队被击溃后,逃跑不光是战士还有不少的军官,但校级军官却很少见。
“他不是逃兵。”谢廖沙回答说:“他是伪装成我军指挥员的德国人,你的任务,就是从他的嘴里掏出有用的情报。”
“连长同志,请您给我半个小时。”搞清楚谢廖沙交给自己的是什么任务后,萨莫伊洛夫不禁喜笑颜开,作为前内务部队的一员,审讯可是他最拿手的事情。因此他信心十足地说:“我一定会让他连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招供出来。”
“好吧,我给你半个小时。”谢廖沙知道内务部审问犯人,有自己的一套,否则也不会把萨莫伊洛夫叫来协助自己了。他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请把我原来的部下叫两个过来。”萨莫伊洛夫望着坐在屋子中间的假少校,冷冷的说:“我需要他们的协助。”
谢廖沙没有兴趣看萨莫伊洛夫是如何审问俘虏的,等对方的老部下一到,就带着看管俘虏的两名战士离开了房间。他让两名战士守在门口,而自己却前去向索科夫汇报。
索科夫见谢廖沙从外面进来,还以为他是向自己汇报审讯结果的,便开口问道:“中尉同志,怎么样,德国人都招了吗?”
“没有。”谢廖沙摇了摇头,回答说:“德国佬很顽固,什么都不肯说。”
“旅长同志,”西多林听谢廖沙这么说,立即向索科夫建议:“我看还是把他送到了集团军司令部去吧,那里有专门对付德国特务的机构,想必他们能从这两个俘虏的嘴里,问出点什么。”
在自己的指挥部里抓到的特务,索科夫哪里肯轻易地叫出去,因此他对西多林说:“参谋长同志,暂时还不能把他们交出去。以我的估计,他们绝对不止两个人,肯定还有同伙藏在附近。假如不铲除这些隐藏的敌人,一旦战事激烈时,他们在后方搞破坏,就会让我们焦头烂额的。”
“可是,旅长同志。”见索科夫不愿意把人交到集团军司令部,西多林有些着急地说:“如果俘虏一直不招供,我们还是无法得知其余的敌人藏在什么地方。我看,还是给集团军司令部打个电话,请崔可夫司令员派敌工科的同志过来帮着我们审问吧。”
对于西多林的提议,索科夫不禁有些心动,如果能得到敌工科的帮助,没准真能从俘虏的嘴里掏出一点有用的情报。就在他准备答应时,却看到谢廖沙还站在自己的面前,便没好气地问:“中尉同志,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旅长同志。”谢廖沙有些迟疑地说:“也许我们不用敌工科的帮助,就能从俘虏的嘴里得到想要的情报。”
“中尉同志,你刚刚不是说,俘虏什么都不肯说吗?”听到谢廖沙的这几句话,西多林有些不悦地反问道:“那请你告诉我,你如何从敌人的嘴里获得我们所需要的情报?”
“参谋长同志,”谢廖沙壮着胆子说:“虽说我没有能从俘虏的口中问出什么,但如今是萨莫伊洛夫上士在进行审讯,我相信他一定能让德国人招供的。”
“萨莫伊洛夫上士?”西多林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愣,随后反问道:“谢廖沙中尉,他是什么人,懂得如何审讯俘虏吗?”
而索科夫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想了一阵,才想起是自己带回来的那名内务部中士,便试探地问谢廖沙:“是我带回来的那名中士吗?”
“是的,旅长同志。”谢廖沙笑着回答说:“他此刻正带着两名部下,在审问那名俘虏呢,我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情报。”
“旅长同志,你们说的是谁啊?”西多林听到索科夫和谢廖沙之间的对方,不由惊诧的问:“他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审问出我们需要的情报?”
“没错,参谋长同志,我想他应该能做到。”索科夫点着头说:“我们所说的萨莫伊洛夫上士,原来是隶属于内务部队,在审讯方面肯定有独特的一面,我相信再顽固的德军俘虏交给他,他都能问出我们想要的情报。”
虽说对索科夫的说法,西多林还是半信半疑,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你们对这位萨莫伊洛夫上士都如此有信心,那我们就再等半个小时。假如时间到了,他还没有问出我们想知道的情报,就只能把俘虏送往集团军司令部,让敌工科的同志去审问他了。”
“谢廖沙中尉,你回去盯着萨莫伊洛夫上士,如果他让德国人招供了,就立即回来向我报告。”谢廖沙接到命令后,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索科夫又叫住了他:“等一等,你先把部队集结起来,一旦得到了其余德国人藏身之处,你就要立即带人去把他们全抓回来。”
“旅长同志,您难道忘记了。”谢廖沙听到这道命令,连忙提醒索科夫:“您曾经下过两道命令,一是带人到码头附近维持秩序,以确保方面军司令部能安全渡河。这道命令取消后,您又命令我把部队收拢,准备到附近的居民点去进行搜索,检查里面是否藏着德国特务和我军的逃兵……”
谢廖沙离开不到十分钟,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激动地说:“旅长同志,俘虏招供了。”
“招供了,这真是太好了。”索科夫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喜出望外,连忙问道:“他都招了什么?”
“他们这个行动小组一共七个人。”谢廖沙回答说:“他们两人化装成我军,给我们下达了撤退的假命令。一旦我军开始撤退,隐藏在居民点里的德国人,就会用电报通知远处的德军部队,让他们开过来接收我们的防区。”
“德国特务果然是藏在在居民点里,”索科夫在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后,接着问:“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谢廖沙将一张匆匆绘制的草图,放在了桌子上,指着上面的一个长方形说:“这是一栋被德军飞机炸毁的建筑物,剩下的德国人就躲在里面的地下室里。”
“消息可靠吗?”没等索科夫说话,西多林就抢先问道。
“应该可靠。”谢廖沙点着头说:“我相信萨莫伊洛夫上士的审讯能力,俘虏应该没有说假话。”
“既然已经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那就立即行动起来。”索科夫催促道:“谢廖沙中尉,立即带警卫连把这栋建筑物围起来,一个敌人都不准放跑。活的抓不到,死的也要。”
“旅长同志,去抓这帮狡猾的德国特务,光一个警卫连可能不够。”西多林提醒索科夫:“你看是否再抽调别的部队配合?”
步兵旅的警卫连是一个加强连,全连有两百多人。用这么多人去抓捕五名德国特务,索科夫原本觉得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但此时听西多林这么一说,觉得为了稳妥起见,决定还是另外抽调一支部队去配合警卫连。于是他给三营打了一个电话,让营长安德烈大尉过来接受作战命令。
安德烈最近一直跟着索科夫出生入死,知道他给自己打电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因此在前来旅部之前,就通知全营紧急集合,随时准备执行新的任务。他来到指挥部,向索科夫敬礼后问道:“旅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大尉同志,情况是这样的。在我们附近的居民点里,有一个德军的特务小组。其中有两人冒充方面军司令部的军官,到我们这里来传到假命令,已经被我们抓起来。据他们供认,剩下的特务就躲在这栋建筑物的地下室里。”索科夫用手指着草图,向安德烈布置任务:“你们营的任务,就是担任外围警戒,防止敌人逃出来。至于楼内的搜索任务,就由谢廖沙的警卫连来完成。”
三营经过前段时间的战斗后,连伤员在内还剩下五百多人,由于这次的任务非常重要,就没有让伤员参加,但参与行动的人依旧多达四百人。三营加上警卫连,共有六百多人,这么多人一起涌进了居民点,立即就被躲在废墟里的特务发现了,他连忙朝躲在地下室里的人发出了警报。
刚开始时,特务组长还以为苏军不会注意到这栋毁于轰炸的建筑物。谁知看到苏军进入居民点以后,立即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围得水泄不通,接着就是一群荷枪实弹的战士冲进了楼里,而且是直奔地下室而来,他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吩咐报务员发报,将已经暴露的消息通知军方。
建筑物只有两个单元,每个单元下面都有一个地下室,警卫连的战士兵分两路往楼里冲。担任警戒的特务,虽然手里有一支冲锋枪,可他刚打了两个点射,就被警卫连战士扔过来的手榴弹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干掉了警戒哨,战士们便一窝蜂地冲了上去,继续朝地下室冲去。
地下室里的特务没想到苏军来的这么快,还没等报务员发出报警电报时,战士们已经冲了进来。一通射击后,特务组长和另外两名特务被当场击毙,报务员见势不妙,便乖乖地举手当了俘虏。
谢廖沙作为警卫连的连长,没有像战士们那样冲进楼里,而是在楼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来指挥战斗。他听到一阵激烈的枪声和几声爆炸响过之后,一切都趋于平静,他便知道里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便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站在楼外,等待里面的战士出来向自己报告战果。
萨莫伊洛夫上士带着三排的战士,押着被俘的报务员,抬着被打死的特务尸体,从楼内走了出来。见到站在楼外的谢廖沙,萨莫伊洛夫连忙小跑过去,向他报告说:“连长同志,三排长萨莫伊洛夫上士向您报告,我排成功地击毙了四名德军特务,活捉了一名,并缴获了一部电台。”
“好样的,萨莫伊洛夫上士。”谢廖沙看着被战士们扔在地上的四具尸体,和一旁战战兢兢的俘虏,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带着俘虏和电台先回马马耶夫岗,把你们所取得的战果,向旅长同志报告,我相信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看到被萨莫伊洛夫带回的俘虏和电台,索科夫果然很高兴。他拍着萨莫伊洛夫的肩膀说道:“干得不错,萨莫伊洛夫少尉。”
萨莫伊洛夫正想提醒索科夫自己是上士而不是少尉时,只听对方继续说:“你们消灭了这个特务小组,其意义不亚于在战场上消灭了敌人的一个团。打掉了敌人安插在我们身边的耳目,他们就无法摸清我们的虚实了。”
听索科夫这么一说,萨莫伊洛夫心里明白,对方称呼自己为少尉,并不是叫错了,而是为了表彰自己的功绩,而晋升了自己的军衔。
“旅长同志,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别尔金忽然插嘴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利用缴获的电台,给德国人设下一个陷阱。”
“利用电台给德国人设陷阱?”索科夫觉得别尔金的提议不错,便饶有兴趣地问:“政委同志,你打算如何让敌人上钩?”
“德国人不是冒充方面军司令部的军官,命令我们撤出马马耶夫岗么?”别尔金笑着说道:“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做做文章。”
索科夫明白了别尔金的意思,他点点头,说道:“这倒可以试试,不过前提是,被俘的德军报务员肯帮我们发这个电报给德国人。”
“旅长同志,把德国人的报务员交给我。”刚刚被晋升为少尉的萨莫伊洛夫,急于在索科夫的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便自告奋勇地说:“我保证会让他无条件配合我们的。”
“少尉同志,动手时悠着点。”西多林在旁边插了一句嘴:“那个假少校被你审问之后,没过多久就死掉了。你可别把这个报务员也弄死了,否则我们的计划就没法实施了。”
萨莫伊洛夫咧嘴干笑了两声,说道:“参谋长同志,请您放心,我这次会注意轻重的,绝对不会把俘虏弄死。”
“行了,少尉同志,你把俘虏带下去吧。等他愿意和我们合作的时候,再把他带回来。”索科夫把萨莫伊洛夫打发走以后,对西多林和别尔金说:“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下细节吧。”
“北岗上有存满燃料的储油罐,在那里开战的话,一旦引爆了油罐,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我们只能把战场选择在南岗。”会议一开始,索科夫就首先发言,将作战区域锁定在南岗:“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
他的话音刚落,西多林就接着说:“旅长同志,我看可以把敌人放进我们的坑道,利用他们对地形不熟悉的特点,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不行,参谋长同志,你这个方案不行。”西多林还没有说完,索科夫就否定了他的提议:“就算我们主动让敌人发现了坑道的入口,他们也不会轻易入内,而是会派出几名士兵进坑道侦察,确定平安无事之后,大队人马才会陆续进入。只要敌人的侦察兵发现了隐藏在坑道里的部队,那么我们的计划就会失败。”
“旅长同志,”别尔金知道索科夫的主意多,便没有随便发表什么意见,而是试探地问:“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做?”
“把部队都撤进坑道,把南岗的表面阵地都让给德国人。”索科夫毫不迟疑地说道:“等敌人占据了我们的阵地后,我们的坑道部队在利用夜色出击,消灭占领表面阵地的敌人。”
对于索科夫的提议,别尔金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说道:“旅长同志,你的方案有点冒险。你有没有考虑过,假如德军占领了我们的表面阵地之后,立即向码头的方向发起进攻,我们该怎么办?要知道,码头方向可没有什么防御,根本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旅长同志,”正当索科夫在危难之际,西多林用手指着南岗的东面说道:“我们可以东面建立一个临时的防御阵地,这样就算敌人从山岗上冲下来,我们也对他们进行阻击。”
西多林的提议,让索科夫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了:“敌人如果在占领表面阵地之后,就直接向码头方向发起进攻,坑道里的部队就可以立即出击,和东面担任阻击的部队对他们进行夹击。”
制定好计划之后,别尔金又提醒索科夫:“旅长同志,这件事关系重大,你看是否应该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
其实就算别尔金不提醒,索科夫也准备向崔可夫报告。假如不和崔可夫打招呼,就直接把表面阵地让给德国人,让崔可夫知道了,肯定直接就提着手枪过来取自己的性命了。
电话接通后,索科夫听到崔可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连忙对他说道:“司令员同志,我是索科夫,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报告。”
“什么事儿?”崔可夫语速极快地问道。
“司令员同志,我们抓到了几名德国人派来的特务。”索科夫言简意赅地把特务冒充方面军司令部的军官,命令自己的部队撤出马马耶夫岗,以及自己派兵去捉拿特务一事,向崔可夫进行了汇报,他最后说道:“由于我们行动迅速,特务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报警信号,他们的藏身之地就被我们端掉了。因此我打算将计就计,引德军上钩。”
“引德军上钩?”崔可夫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说道:“索科夫中校,你觉得德国人会上你的当吗?”
“特务小组里的报务员,被我们活捉了。”索科夫为了增加崔可夫的信心,主动向他报告说:“我已经把他交给了萨莫伊洛夫少尉处置。少尉就是我们当初在南线时,看过内务部仓库的那名中士。”
“哦,都已经是少尉了。”崔可夫有些意外地问道:“军衔晋升得挺快嘛,他都立下了一些什么功劳啊?”
“我们能抓住了隐藏的德国特务,萨莫伊洛夫少尉功不可没。”索科夫解释说:“是他从不可能开口的俘虏嘴里,套出了其他特务的藏身之地。”
“看来内卫部队在审讯俘虏方面,还是挺有一套的嘛。”崔可夫说道:“只要被俘的报务员愿意配合你们,那我就同意你们的行动计划。”
索科夫放下电话,对西多林说:“参谋长,萨莫伊洛夫少尉那里不知还要等多长时间,你不妨先布置人手,在南岗的东面构筑防御工事。”
“目前能抽调出来的部队,只有瓦西里大尉的二营。”西多林对索科夫说道:“我看修筑工事的工作,就交给二营来完成吧。”
“可以。”索科夫等西多林说完后,点了点头,说道:“就让他们去修工事吧。”
没等西多林打电话通知瓦西里来接受任务,不远处挂在墙上的一部电话机响了。站在附近的参谋过去接了电话后,向索科夫报告说:“旅长同志,观察哨报告,有一支车队从市中心方向,朝马马耶夫岗开过来了。”
车队?索科夫听说有一支车队朝马马耶夫岗的方向开来,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以及失联了很久的方面军司令部,连忙对西多林说:“参谋长同志,可能是方面军司令部开过来了,我和政委出去迎接一下,这里就交给你负责了。”
索科夫和别尔金刚从坑道里出来,就看到一支声势浩大的车队开了过来,领头的是一辆装甲车。可能是看到索科夫他们站在路边,那辆装甲车开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而其它的车辆继续驶向了码头。
车门打开之后,赫鲁晓夫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两人面前后,冷冷地望着索科夫,拖长了声音问:“索科夫中校,我命令你派部队沿途担任警戒,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啊?”
见赫鲁晓夫一脸不悦的表情,索科夫连忙解释说:“军事委员同志,本来我已经派出了部队,但是敌人忽然向北岗方向发起了进攻。”
“因此,你就把担任警戒的部队,都撤回了马马耶夫岗。”赫鲁晓夫听了索科夫的这个解释,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我说得对吗?”
“军事委员同志,您之所以没有看到担任警戒的任务,是因为我派他们去执行任务了。”索科夫考虑到自己的计划太冒险,要是一个不小心,没准会丢掉马马耶夫岗的南岗阵地,因此便将有特务冒充方面军司令部的军官,假传命令,让自己撤出马马耶夫岗之时,向赫鲁晓夫汇报了一遍,最后说道:“为了迅速地抓住隐藏在附近的特务,我就临时调集担任警戒的部队,去执行抓捕任务。”
“索科夫中校,你做得对。”听完索科夫的这个解释,赫鲁晓夫不好再批评对方,而是及时地变换了话题:“怎么样,特务抓住了吗?”
“德军派来的特务小组,一共有七人。”索科夫说道:“死了五个,除了一个是经过刑讯之后,因伤势太重死去的,其余的都是在战斗中被击毙的。”
“剩下两个人呢?”
“一名是报务员,正在接受审讯。我打算让他配合我们,给德国人设置一个陷阱。”
“设置陷阱?”索科夫的话引起了赫鲁晓夫的好奇心,他饶有兴趣地问:“不知你们打算如何设置陷阱呢?”
“军事委员同志,我刚刚已经说过了,特务冒充方面军司令部派来的军官,给我们下达了撤离马马耶夫岗的假命令。”索科夫笑着对赫鲁晓夫说:“我打算将计就计,让德国的报务员给德军发送一份假情报,说我军已经撤出了马马耶夫岗。我想德军得到情报后,会立即派部队来占领马马耶夫岗,等他们占领表面阵地后,我们的部队就出其不意地从坑道里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计划,听起来还不错。”赫鲁晓夫思索了片刻,笑着拍了拍索科夫的肩膀,用赞许的语气说:“我相信只要德国人的报务员肯配合,德国人肯定会上圈套。”
赫鲁晓夫离开后,索科夫和别尔金两人重新返回了坑道内的指挥部。一看到西多林,索科夫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参谋长,萨莫伊洛夫少尉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我估计要说服德军的报务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西多林说道:“我刚刚已经和二营长谈妥了,命令他立即率部队在南岗的东面,去构筑防御工事。”
西多林说完,见索科夫沉默不语,又补充说:“旅长同志,我越想越觉得让德军报务员发报的事情,不那么靠谱。你想想,就算报务员表面上答应了我们,但在发报时,却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给德军发出了警报,那我们的计划不久落空了吗?”
“参谋长同志,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索科夫针对西多林的担忧,说道:“在他发报的过程中,我们的报务员会全程监听,一旦他企图向德军发出示警信号,可以当场击毙。”德军能否上圈套,都取决于报务员是否和自己真心配合,在这一点上,索科夫不敢掉以轻心。
又等了二十分钟,萨莫伊洛夫少尉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索科夫,就激动地说:“旅长同志,都办妥了。”
别看索科夫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内心却紧张得要命,听到萨莫伊洛夫少尉这么说,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反问道:“对方答应了?”
“是的,旅长同志。”萨莫伊洛夫少尉使劲地点了点头,回答说:“他答应和我们合作,把我们拟好的电文发送给德国人。”
索科夫放下了心头的巨石,催促萨莫伊洛夫:“既然已经答应了,萨莫伊洛夫少尉,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把他带到这里来。”
等萨莫伊洛夫离开后,西多林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的上帝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德国的特务居然会主动与我们进行配合,真是不可想象。”
“参谋长,趁着萨莫伊洛夫少尉还没有把德国的报务员带过来,你抓紧时间起草一份电文,告诉德国人,说马马耶夫岗南岗的守军因为中计,已全部撤出了阵地,请他们尽快派人前来占领南岗的阵地。”
萨莫伊洛夫少尉很快就将德军的报务员带了进来,准确地说,是由两名战士架着拖进来的。等战士把遍体鳞伤的报务员放在电台前时,西多林还有点担心地问:“少尉同志,他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发报吗?”
“放心吧,参谋长同志。”萨莫伊洛夫连忙回答说:“他的手没有受伤,发报应该没有问题吧。”
听说报务员能正常发报,西多林便将起草好的电文递了过去,吩咐萨莫伊洛夫:“少尉同志,让他把这份电报发出去。”
萨莫伊洛夫接过西多林手里的电报,啪的一声拍在了德军报务员的面前,把对方吓得一哆嗦。他恶狠狠地说:“立即把这份电报发出去,我警告你,别玩什么花样。”
德军报务员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惊惶地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去看面前的那份电文。西多林朝一名通讯兵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走过来,坐在了德军报务员的对面,拿起了一副耳机戴在头上,准备监听对方的发报内容,看他有没有在发报的过程中做手脚。
索科夫盯着正准备的德军报务员,心里暗暗想道:看来这内务部的审讯手段,真是名不虚传,就连这种训练有素的德国特工都只有乖乖就范。要是换成自己,没准两分钟都要不了就怂了,然后对方让招供什么就招供什么。
作为一名特工,德军报务员是经过特殊培训的,不光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读书看报也不成问题,更何况是一份简单的电文。他看完电文的内容后,立即把手指搭在了电键上,滴滴哒哒地开始发电报。
电报很快就发完了,坐在德军报务员对面的通讯兵,摘下耳机冲索科夫点了点头,示意刚刚发送的电文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电报已经发出,接下来就该等对方的回电了。索科夫扭头问别尔金:“政委同志,有烟吗?”
“有的,”别尔金从兜里掏出一包缴获的德国烟,对索科夫歉意地说:“不过只有德国烟,也不知道你是否抽得惯。”
德国烟的口味和苏联烟不一样,很多人都抽不惯,觉得抽起来有股马粪味道。就算像别尔金这样的老烟枪,如果不是实在没有烟抽,也不会抽德国烟。索科夫接过烟盒,走到了报务员的身边,把烟递了过去:“抽支烟吧!”
报务员见索科夫主动给自己递烟,本能地想拒绝。但听到索科夫说是德国烟,才伸手从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索科夫把烟盒放在一旁,划燃火柴为报务员点烟。
报务员抽了一口烟之后,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索科夫:“中校先生,您打算如何处置我。等收了回电之后,就命人把我拖出去枪毙吗?”
“放心吧,”索科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既然你如此配合我们,那我们也会优待俘虏。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会派人把你送到战俘营,给予一个战俘应有的待遇。但是……”
索科夫只说了半截的话,引起了报务员极大的好奇,他心情有些紧张地追问道:“中校先生,但是什么?”
“但是你要肯向我军投诚,我就可以不把你送往战俘营,而是留在我的部队里。”索科夫说完这话,耸了耸肩膀:“你也知道,如今是战争期间,战俘营的条件可能不太好,待在里面能否活到战争结束,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
负责进攻马马耶夫岗的德军部队,是奥托•科费斯少将指挥的第295步兵师。科费斯正在自己的指挥部里,和自己的几名部下研究该如何进攻马马耶夫岗,忽然有一名参谋急匆匆地走进来,将一份刚收到的电报交给了他。
科费斯接过电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反问道:“这份电报是谁发出的?”
“是我们派到马马耶夫岗附近的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参谋显然知道很多内幕,因此能回答科费斯的疑问:“他们给俄国人下了一道假命令,成功地使坚守在马马耶夫岗南岗的守军撤退了。”
科费斯挥手让参谋离开后,把电报递向了师参谋长,同时说道:“参谋长,这有一份特别行动小组刚刚发回的电报,你看看,再谈谈你的看法。”
师参谋长接过了科费斯手里的电报,浏览完上面的内容后,望着科费斯说道:“师长阁下,俄国人从马马耶夫岗的南岗撤退了,您认为这可能吗?”
对于师参谋长的疑问,科费斯用不确定的语气说:“这支特别行动小组是集团军司令部派出的,我相信他们的报告是真的。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派人去核实一下。”说完,他就吩咐坐在会议桌旁的一名团长,“上校,我刚接到了一份由特别行动小组发来的电报,说他们给坚守马马耶夫岗南岗的俄国人,下达了一份假的撤退命令。从他们发来的电文看,俄国人似乎已经上当了,正在从南岗阵地撤出。你立即给你团的前沿观察所打个电话,让他们看看俄国人是否在撤退?”
“明白了,师长阁下。”被他点名的团长恭恭敬敬地说:“我立即给团部打电话,让他们汇报那边的情况。”
德军上校出去给自己的团部打电话,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又重新回到了会议室,一脸激动地向科费斯报告:“师长阁下,好消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科费斯听到上校这么说,心跳骤然加速,他有点紧张地问:“难道俄国人真的撤退了吗?”
“是的,师长阁下。”上校点着头说:“我打电话回团里时,团参谋长刚接到了前沿观察所的报告,说部署在南岗前方的俄国人,已经撤出了防御阵地。”
“师长阁下,没想到俄国人真的撤退了。”见特别行动小组发来的情报,得到了证实,师参谋长情绪有点激动地说:“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我们应该立即派出部队,去占领马马耶夫岗的南岗。这样一来,我们就将斯大林格勒城内的俄国守军,分割成互不相连的两部分,还可以随时向港口和中心火车站发起攻击。”
“没错,师长阁下,参谋长说得对。”上校等师参谋长一说完,便立即请缨道:“我们团离南岗最近,请让我们去占领那里吧。”
对于上校的请求,科费斯毫不迟疑地同意了:“可以,上校。你立即派出一个营,去占领马马耶夫岗的南岗,并在上面构筑防御工事,准备迎接俄国人的反击。”
“什么,只派一个营?”不管是师参谋长还是上校,听到科费斯这么说的时候,都不禁楞了一下:“一个营的兵力,会不会太少了点?”
“不少了。”科费斯摆了摆手说:“我们一个营有八百多人,只要他们占领了南岗,就算俄国人出动两个团,也不见得能把高地夺回去。”说完这几句话,他停顿了片刻,又吩咐师参谋长,“立即给特别行动小组发报,说我军将于今晚十一点进入南岗阵地,让他们做好接应准备。”
…………
索科夫看到回电,知道德国人上钩了,便吩咐萨莫伊洛夫把报务员带下去。他把电报交给别尔金和西多林传阅之后,说道:“德国人将派出一个营的兵力,在今晚十一点进入南岗阵地。另外,他们还要求被我们破获的特别行动小组,派人接应他们。”
“狡猾的敌人。”西多林看到电报后,愤愤不平地说:“我们准备了这么大一块诱饵,结果他们只来了一个营。”
而别尔金考虑的则是别的问题:“参谋长同志,南岗的表面阵地面积有限,部队多了也展不开。敌人的一个营有八百多人,用这样的兵力来占领南岗阵地,是绰绰有余的。旅长同志,我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敌人让特别行动小组的人接应他们。”别尔金皱着眉头说:“但七个特务被我们打死了五个。而活着的两个,一个报务员是遍体鳞伤,连走路都是问题,另外一个态度顽固,不肯与我们配合。我们该找谁冒充特别行动小组的人,去引德国人上钩呢?”
“政委同志,”索科夫问道:“你知道恩斯特下士在什么地方吗?”
“恩斯特下士?”听到这个名字时,别尔金先是迟疑了片刻,随后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你说的是那位向我军投诚的德军下士吧?”
“没错,就是他。”索科夫再次问道:“他在什么地方?”
“在格里萨中尉的二营四连当班长。”别尔金说出了恩斯特的下落后,不等索科夫吩咐,便抢先说道:“我这就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趁着别尔金打电话的工夫,索科夫又对西多林说道:“参谋长,你再找两个德语好的战士,让他们随恩斯特一起行动,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们要一定确保恩斯特的安全。明白吗?”
“旅长同志,这事就交给我吧。”西多林向索科夫保证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天黑之后,最先出现在南岗附近的是德国的工兵,他们奉命在雷区里开辟出道路,以便让进驻南岗的部队通过。
索科夫站在北岗的观察所里,用望远镜看着雷区里隐约可见的德军工兵,一旁的别尔金好奇的问:“旅长同志,你说说,德国工兵在这么黑的夜晚排雷,不会被地雷炸死吗?”
“我想应该不会,你没看到每个工兵都携带有手电吗?”索科夫指着雷区里时隐时现的光团,对别尔金说:“他们用手电照一下,确认什么位置有雷,便立即把手电熄灭了。如果只有一两个工兵,他们采用这种方式寻找地雷,我们执勤的哨兵还不容易发现。但今天德国人有点急于求成,居然出动了不少于一个排的工兵,在雷区里排雷,这个动静就有点大了。”
“旅长同志,”站在一旁的四营长布里斯基插嘴说:“我们阵地上有迫击炮,假如朝着雷区开炮,至少可以消灭一半的敌人。”
“我们要是现在开炮,不光会把敌人吓跑。”对于布里斯基的提议,索科夫摇头表示反对:“而且炮击时会引爆雷区里的地雷,等打退敌人后,我们还需要花时间重新布雷,这样做是得不偿失。”
德国工兵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勉强在雷区里开辟出两条通道。早就等在外围的一个连队,立即沿着通道快速地朝南岗前进。他们来到南岗的山脚下,便停止了前进,一名德军上尉举起一个蒙着红布的手电,朝山顶晃动着。
过了片刻,山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亮点,也在不停地晃动着。见联络暗号对上了,德军上尉低声地吩咐道:“往下传,迅速抢占山岗上的阵地!”
“往下传,迅速抢占山岗上的阵地!”
“往下传,……”
上尉的命令,被口口相传的传达到了每一名士兵。虽说在获得的情报里,说苏军已经放弃了这个阵地,但德军官兵却不敢掉以轻心,他们猫着腰,把枪托抵在腹部,小心翼翼地朝上面的阵地接近。
当他们距离战壕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德军上尉再次命令部队停下。他蹲在一个弹坑里,朝战壕的方向晃动手电。过了片刻,战壕里也出现了一个晃动的红色手电,随后有一个声音在问:“是第295步兵师的吗?”
上尉停止了晃动手电,而是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特别行动小组的恩斯特下士。”战壕里再次传出了声音:“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是不是第295步兵师的?”
上尉站起身,冲着战壕的方向回答说:“没错,我们就是第295步兵师的,我们是奉命来接管南岗阵地的。我是先头连连长斯蒂芬上尉。”
“上尉先生,我出来了,让你的人别开枪。”
上尉听到恩斯特的声音,连忙冲着身后喊道:“是自己人,谁也不准开枪。”等吩咐完这一切后,他才再次冲着战壕喊:“出来吧,恩斯特下士。”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从战壕里出来了三个人影。因为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连忙摘掉蒙在手电上的红包,朝对方照了一下,发现朝自己走来的居然是三名穿着苏军制服的军人。他慌忙将手枪对准了来人,厉声地喝道:“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在寂静的夜晚里,斯蒂芬上尉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那些刚放低枪口的士兵们,听到上尉这么说,慌忙又举枪瞄准了来的三个人。
“斯蒂芬上尉,”方才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是恩斯特下士,您是怎么了?为什么又用枪口指着我?”
斯蒂芬听出和自己说话的人,正是刚刚从战壕里传出的声音,不过他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枪,而且继续指着对方问道:“你们为什么穿着俄国人的军服?”
“这有什么奇怪的,斯蒂芬上尉。”恩斯特不以为然地说:“既然我们是深入敌人后方的特别行动小组,为了隐蔽身份,穿俄国人的制服,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恩斯特的这番话,打消了斯蒂芬的疑虑,他仔细地想了想,好像也没有错。要深入敌人去执行任务,穿一身敌人的军服,是隐蔽身份的一种手段。他连忙命令士兵们放下枪,然后自己独自一人走上前,和恩斯特他们三人握手,嘴里说道:“辛苦了!”
恩斯特看着前方影影绰绰的人影,问斯蒂芬:“上尉先生,你们来了多少人?”
“一个连,”斯蒂芬想到恩斯特是来接应自己的人,也就没有隐瞒他:“营部和另外的两个连还在后面,他们要等我们占领了阵地之后再过来。下士,说说这里的情况吧。”
恩斯特点了点头,对斯蒂芬说:“南岗除了东面以外,另外三面都修筑有防御工事。不过俄国人在东面的山脚位置,构筑了一道防线,原本是为防止我军从水路夺取了码头,抄了南岗的后路而构筑的。假如他们发现我军占领了南岗,没准会立即发起反击,上尉先生,虽然我没有权利向您下命令,但我还是建议您,立即派人到山岗的东面去构筑防御工事。”
对于恩斯特的这种说法,斯蒂芬深以为然。他一边命令通讯兵向营部报告,说自己的连队已经进驻了马马耶夫岗的南岗阵地;一边指挥人赶往山岗的东面,去抢修防御工事。
而在北岗观察所里的索科夫,也看到了德军部队登上了南岗。当他发现占领阵地的敌人,居然只有两百人左右,这令他大大地失望。他心里暗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一个连的兵力,德国人不是说要出动一个营吗?难道德国人发现了自己的意图,有意只派了一个连队过来试探自己不成?
别尔金只看到黑黝黝的一片人影登上了南岗,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旅长同志,敌人上钩了,我们可以通知南岗那边的部队准备出击了吗?”
“不要着急,我的政委同志。”对于别尔金的提议,索科夫却摇了摇头,说道:“目前山岗上的敌人只有一个连,我们再等等,看还有没有敌人进入南岗的表面阵地。”
由于德军没有识破恩斯特的伪装,因此他们理所当然地掉进了索科夫为他们所设置的陷阱里。停留在雷区外面的营部和另外的连队,接到了先头连发来的电报后,立即沿着工兵所开辟的道路,登上了马马耶夫岗的南岗阵地。
见德军的大部队陆续占领了南岗的表面阵地,别尔金有些担心地问索科夫:“旅长同志,敌人不会发现我们的坑道入口吧?”
“不会的,政委同志。”索科夫表情如常地回答说:“我已经命人将平时进入的洞口堵住了,并做了伪装,除非德国人是在白天仔细地搜索,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虽说别尔金知道索科夫的整个作战计划,不过他看到要围攻的敌人已经进入了阵地,便催促道:“旅长同志,既然敌人都已经进入我们的圈套,不如现在就动手吧?”
“现在就动手?”索科夫抬手看了看表,说道:“不行,我的政委同志。敌人刚刚进入阵地,警惕性还很高,没准我们的战士从坑道里一出来,就会被他们所察觉,我看还是等到凌晨三点再说吧。那时是人最疲倦的时刻,趁着敌人在呼呼大睡之时,我们再出击,就可以把伤亡减少到最低。”
索科夫说完这话,转身对布里斯基说道:“大尉同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营里有一个工兵排吧?”
“是的,旅长同志。”布里斯基不知索科夫为什么会这么问,连忙点头回答说:“我的营里的确有一个工兵排,其中的骨干都是当初随我突围的战士。”
“你看到德军在雷区中开辟的通道了吗?”索科夫用手指着远处的雷区,问道。
“是的,我看到了。”虽说外面黑漆麻拱的,距离稍微远点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但布里斯基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不知您有什么指示?”
“等过了零点之后,”索科夫继续说道:“你立即派出工兵排,去把德国工兵开辟的道路,都重新封锁起来,让他们一个都逃不了。明白吗?”
“明白。”听说是让自己手下的工兵去布雷,布里斯基立即响亮地回答道:“我保证把进入雷区的敌人炸得鬼哭狼嚎。”
…………
凌晨三点的时候,德军都在掩蔽部或战壕里呼呼大睡,外面只留下了几名执勤的哨兵。别看如今是九月,但俄罗斯的夜晚还是非常寒冷的,为了御寒,西坡的战壕里点燃了两个火堆,他们就围着火堆取暖。
在点火时,曾有一名哨兵担心地问:“我们在这里生火,不会招来俄国人的炮火吧?”
另外一名哨兵嗤笑一声说道:“你别忘记了,我们在南岗的西面,而俄国人在东面,他们的炮弹能打到我们这里吗?不过在东面工事里执勤的弟兄们,就没有我们这么好的命,他们只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
他的话立即引起了一阵哄笑声,最先说话的哨兵,听同伴这么说,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他也心安理得地围着火堆开始取暖。
而驻扎在东坡一侧工事里的两名哨兵,却裹着军大衣缩在新挖的战壕里,度日如年地等着来换岗的同伴。一名哨兵扭头望了一眼山岗另外一侧的红光,羡慕地说:“汉斯,西坡阵地上的那些哨兵命可真好,在执勤时,居然可以生火取暖。”
“得了吧,老兄。”被称为汉斯的哨兵说道:“你没看到,山岗下两三百米外就是俄国人的阵地,如果我们这里一生火,要不了五分钟,炮弹就该飞过来了。我宁愿冷一点,也不希望被炮弹炸上天。”
这时,山坡顶部的灌木丛中,忽然有一块一米见方的草皮被掀开,下面露出了一个方形的洞口,一名戴着钢盔的苏军战士,小心翼翼地把带着草皮的木板放在一旁后,悄无声息地从里面爬了出来,紧接着,又爬出了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在不远处,也出现了好几个同样的洞口,里面都爬出了无数的苏军指战员。他们出来以后,先是在洞口附近集结,随后以班为单位,分别扑向了东西两坡的防御阵地。
汉斯正在和自己的同伴聊天,说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还以为是换岗的同伴来了,刚一转身想看个究竟,却忽然感到胸口一痛,剧烈的疼痛让他想大声地喊出来,谁知一张嘴,一股带着腥味的鲜血就灌满了口腔,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另外一名哨兵见到汉斯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后,就一头栽倒在战壕里,正准备冲过来看个究竟,旁边便冒出一人,用一把匕首直接刺入了他的胸腔,刺穿了他的肺叶。喷涌而出的血液立即灌入到肺部,淹没肺泡,使他和汉斯一样,一点什么都没发出,就栽倒在地上。
干掉哨兵的战士都来自侦察连,他们从军医那里学到了如何干掉敌人哨兵的技术后,一直在不停地练习着,今天才能如此干净利落地干掉两名哨兵。清除哨兵后,他们朝黑暗中招了招手,黑暗中冒出无数的人影,他们轻手轻脚地跳进战壕之后,就兵分两路,朝着敌人睡觉的地方扑去。
很快,寂静的南岗上就枪声震天,火光熊熊,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伤员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在睡梦中的德军,哪里会想到苏军居然在这种时候发起偷袭,哪里能阻止起像样的抵抗,战斗成一边倒的趋势。
仅仅用了一刻钟时间,苏军战士就重新占领了南岗的表面阵地,包括德军在东坡修筑的简易工事。大多数德国兵还没回过神来,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为一具具冰凉的尸体。只有两百多名驻扎在西坡山脚下的敌人,听到山岗上的枪声响成了一片,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为了防止被苏军歼灭,他们便主动放弃了阵地,准备沿着工兵在雷区里开辟出来的道路,重新回到自己的出发阵地。
既然来了,要走哪里那么容易,索科夫命人朝空中发射照明弹,将试图逃跑的敌人暴露字耀眼的光线之下。敌人不知道索科夫已经派人重新布了雷,他们还沿着自认为安全的道路朝外走。
当走在最前面的尖兵,接二连三被地雷炸上天之后,后面的德国人立即意识到出了问题,试图从其它位置找到新的通道。然而雷区里的通道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很快又有人触雷,被爆炸的气浪掀上了天,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翻滚动作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运气不好的,在落地时还会引爆别的地雷,在将自己炸得四分五裂之时,还会炸倒几个在炸点附近的同伴。
索科夫和别尔金站在观察所里,看着德国人在雷区里如同没头的苍蝇似的乱窜,每一团谣言的火光腾起时,都会有几名倒霉的士兵被炸飞。见此情形,别尔金不禁哈哈大笑,他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你让工兵封锁通道这事,干得真是太漂亮了。德国人除非是拿人命往里面填,否则要想通过这片雷区,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营的指战员肃清了山岗上的敌人后,又立即前出到山脚下的阵地。看到敌人在雷区里跳舞,营长万尼亚大尉灵机一动,立即组织了二十多名神枪手,瞄准雷区里的敌人射击。从工事到雷区,不过一百多米远的距离,大多数的敌人怕踩到地雷,只能站在原地不动,在照明弹的光芒照耀下,他们就成为了最好的靶子。
“我的上帝啊,我们居然成为了俄国人的靶子。”侥幸逃进雷区的德军营长,见自己身边的士兵接二连三地被打倒,慌忙扑倒在地上,同时冲着自己的部下大声地喊:“卧倒,有狙击手,快卧倒!”
但是地雷的爆炸声和枪声,盖住了他的喊声,能听到他声音的只有附近的几名士兵。那些没有听到营长喊声的士兵,见自己身边的同伴不断地倒在地上,也知道可能是遇到了苏军的狙击手,因此慌忙趴在了地上。
一名德军中尉爬到了营长的身边,凑近他的耳边大声地问:“少校先生,我们如今被困在了雷区,还遭到了俄国人狙击手的攻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营长气呼呼地说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用趴在这里吗?”
中尉见营长对目前的处境是束手无策,便向他建议说:“少校先生,要不,我们向团部求援,请求他们轰击雷区,为我们开辟一条撤退的通道吧?”
“糊涂,你简直是糊涂。”德军营长有些恼羞成怒地说:“我们如今就在雷区里,要是师属炮团向这里炮击,我们不就成了靶子吗?”
“可是,少校先生。”中尉有些急了,“我们总不能在这里束手待毙吧?如果继续拖下去,等到天一亮,我们不是被俄国人的狙击手全部打死在雷区里,就是只有当俘虏的命,您可要早点拿主意啊。”
假如索科夫在德军营长的身边,肯定会建议他,派几个不怕死的士兵去滚雷。毕竟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雷区的边缘,也不过七八十米,就算一个士兵只能滚十米,一个班的士兵也能用自己的生命趟出了一条生命之路。
然而索科夫此刻并不在德军营长的身边,德军营长也想不出这样的笨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地上,听着从头顶飕飕飞过的子弹,和偶尔响起的爆炸声,在心里暗暗祷告,希望这一切能早点结束。
中尉看到伤亡的士兵越来越多,剩下的也是人人自危,便再次向营长建议:“少校先生,用电台把我们的情况向团部汇报,请他们派人来救我们。”
“中尉,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德军营长连忙命令趴在一旁的报务员,“呼叫团部,把我们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团长。”
报务员点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蹲在电台旁边,对着送话筒大声地呼叫着团部。谁知团部还没有叫通,一颗7.62毫米的子弹就击穿了他的钢盔,带着一条血沫从脑后飞了出来。可怜的报务员把头往后一仰,一声不吭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见鬼,是俄国人的狙击手。”营长见自己的报务员被击毙,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浑身哆嗦地说:“看样子,我们要想全身而退,是根本不可能的,我看还是投降吧。”
“少校先生,我们还剩下一百来人,怎么能轻易投降呢?”中尉说完,就爬到了死去的报务员身边,从他头上摘下耳机戴在自己的头上,对着送话器大声地喊道:“喂,喂,团部,团部!我是一营,听到请回答。”
连着呼叫了十几声,耳机里终于传来了声音:“我是团部,我是团部,一营有什么事情?”
“我要找团长讲话,我要找团长讲话。”
耳机里忽然寂静了下来,过了片刻,里面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是团长,快点汇报你们那里的情况。”
中尉见接通了团长,连忙将耳机和送话器递给了营长。营长努力地把身体贴在地面,免得被苏军的狙击手集中,同时对着送话器大声地说:“团长先生,我们中计了,俄国人在马马耶夫岗设下了埋伏,一营几乎全部完蛋了。”
“你在什么地方?”团长警觉地问。
“我带着营部撤退时,被困在了雷区里。”营长连忙报告说:“而且俄国人还动用了大量的狙击手,对我们进行狙杀,如今我的手下只剩下一百多人了。我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团长听完营长的报告之后,沉默了许久,随后问道:“你们为什么会中俄国人的埋伏,难道占领阵地的时候,都没有进行仔细搜索吗?”
“搜索过了,团长先生。”营长委屈地说:“谁知半夜时,整个南岗上都是俄国人,也不知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下就把我的部队打垮了。团长先生,我求求您,立即派人来救我们吧,否则我们营就要全军覆灭了。”
“我会派部队去营救你们的。”团长放下电话后,就直接吩咐通讯兵:“立即给我接师部,我要找师长讲话。”
科费斯被部下从睡梦中吵醒,迷迷糊糊地来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贴在耳边,带着一股怒气问道:“上校,出什么事情了?”
“师长阁下,出事了。”团长听到科费斯的声音,连忙说道:“我们前出到马马耶夫岗南岗的那个营,被俄国人包围了,营长给我打来了求救电话,说再不支援的话,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消息让科费斯立即变得清醒无比:“南岗的俄国人不是都撤退了吗,他们怎么会被包围呢?”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团长至今都没搞清楚苏军是怎么轻易地夺回南岗阵地,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我的部下向我报告,他们占领南岗之后,还在东坡方向修筑了防御工事,并放出了警戒哨,以防俄国人的偷袭。但俄国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该营如今还剩下多少人?”科费斯等团长一说完,立即追问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被困在南岗前面的雷区里了。”团长赶紧说道:“由于俄国人有狙击手,他们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师长阁下,假如不尽快派人去就他们的话,他们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我知道了。”科费斯说完,没等团长再说什么,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他点了一支烟静静地吸了一口后,就直接摁灭在烟灰缸里,大声地吩咐道:“来人啊,把参谋长叫来。”
参谋长就坐在指挥室的旁边,被人一叫就过来了。他一边整理自己的军容,一边有些慌乱地问:“师长阁下,有什么事情吗?”
“前出到马马耶夫岗的那个营,陷入了俄国人的包围之中。经过一番激战之后,该营只剩下了一百多人,而且全部被困在了雷区里。”科费斯对自己的参谋长说道:“假如不尽快派人去救援的话,他们可能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怎么救?”参谋长反问道:“如果俄国人真的出动了狙击手,我们的工兵在排雷时,就会遭到他们的狙杀。别到时候被围的部队没救出来,还搭进去更多的士兵。”
“要把我们的部队从雷区里救出来。”科费斯若有所思地说:“不见得非要派工兵去排雷。比如可以派坦克直接开进雷区,那些地雷虽说能困在步兵,但对我们的坦克却没有什么影响。”
“俄国人的地雷,的确对我们的坦克造不成什么损害。”对于科费斯的这个提议,参谋长提出了异议:“可是他们的阵地上,有一支反坦克军犬队,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坦克。昨天我们对北岗进攻的失利,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支部队的存在。”
师参谋长的话给科费斯提了一个醒,马马耶夫岗上除了有反坦克军犬连外,好像还有一个反坦克炮兵阵地,如果自己派去救援的坦克被击毁,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地走动起来,心里琢磨该用什么办法,来对付马马耶夫岗上的反坦克火力。
在屋里走了十几个来回之后,他对师参谋长说:“参谋长,我记得在南岗上好像有俄国人的一个反坦克炮兵阵地。你立即给炮兵团打电话,让他们派人监视南岗,一旦发现俄国人的炮兵开火,就立即用强大的炮火进行压制,掩护我们的坦克顺利地进入雷区。”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师参谋长点着头说:“只要压制住俄国人的反坦克火力,我们的坦克就能进入雷区,为被困在那里的步兵,开辟出一条通道。”
…………
就在德军指挥官在研究如何救出被围的部队时,崔可夫给索科夫打来了电话,开门见山地问:“索科夫中校,我听到你那里枪声响个不停,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围住敌人了吗?”
“司令员同志,前出到南岗的德军步兵营,已基本被我们消灭了。”索科夫正想给崔可夫打电话,没想到对方却先打了过来,连忙汇报说:“如今他们只剩下一两百人,被困在了雷区里无法脱身,全歼他们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什么,敌人只剩下一两百人?”对于索科夫的报告,崔可夫吃惊地说:“也就是说,你们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就消灭了六百多德国兵?我的理解没错吧?”
“没错,司令员同志,您的理解完全正确。”想到自己部队所取得的战果,索科夫有些得意地回答说:“准确地说,我们的部队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全歼了占领南岗表面阵地的敌人。而被困在雷区的敌人,如果他们当时不是驻扎在山脚下的前沿阵地里,估计此刻也被我们全歼了。”
“既然围住了,那就一个都别放跑。”崔可夫得知索科夫部队的战果后,忽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他意气风发地说:“成建制地消灭德军一个营,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战绩,我会向上级为你们请功的。索科夫中校,请代表我向战士们表示感谢,感谢他们为保卫斯大林格勒所建立的功勋。”
索科夫结束了和崔可夫的通话后,望着那群被困在雷区的德军官兵想了想,随后把电话抓到自己的面前,摇动两下手柄后,拿起话筒贴在耳边,说道:“参谋长吗?我是索科夫。”
“旅长同志,您都看到了吗?”待在坑道里的西多林,听到索科夫的声音后,异常激动地说:“占据了南岗表面阵地的敌人,已经被我们全歼了。剩下的一小撮敌人,也被困在雷区里无法动弹,消灭他们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参谋长同志,在最后一个敌人被消灭之前,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索科夫担心西多林轻敌,连忙提醒他说:“立即命令波罗琴科中尉,把火炮拉到山顶,炮击雷区里的敌人,逼迫他们投降。假如他们不投降,就彻底地消灭他们。”
西多林接到索科夫的命令后,立即命令波罗琴科中尉拉一门火炮到山顶,居高临下地炮击困在雷区里的敌人,加快消灭他们的速度。
正当波罗琴科在山顶指挥炮兵建立发射阵地时,忽然听到了空中传来的尖啸声,作为了一名炮兵指挥员,他自然能听出这是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声音,连忙大喊一声:“卧倒!”喊完,他就抱着头扑倒在地上。
好在此时天色还不太亮,德军炮兵的射击并没有白天准确,他们所发射的炮弹,不是落在西坡的阵地上爆炸;就是从坡顶掠过,落在山岗的后面爆炸,对炮兵连并没有构成什么威胁。波罗琴科见炸点离自己的炮兵阵地都很远,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命令自己的部下继续布置炮阵地。
别看炮兵连的战士接触火炮时间很短,但他们大多数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老炮手,特别是其中的不少人,曾经在德国人的战俘营里待过,那段屈辱的日子,让他们对德国人充满了仇恨。因此听到波罗琴科一下达开炮的命令,连试射都没有,便直接朝着雷区里开炮。
炮弹准确地落在了趴在地上的人群中,爆炸的气浪,将几个倒霉鬼高高地抛向了空中。德军士兵见到自己身边的人被炮弹炸飞,觉得趴在地上也不稳当,连忙站起身,试图跑到安全的地方躲避,结果没跑两步,不是被神枪手射来的子弹击倒,就是被地上的地雷炸飞。
苏军的炮击成为压垮德军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有德国兵见自己留在雷区里,不是被炮弹战死,就是苏军的子弹打死。便不愿意留在这里坐以待毙,连忙扔下了手里的枪,高举着双手朝苏军的阵地跑去。
刚开始要投降的士兵,被营长开枪击毙了,但架不住越来越多的士兵想投降,他们纷纷扔掉手里的武器,高举着双手奔向了苏军阵地。混乱中,营长的枪又卡了壳,就在他试图排除故障时,德军中尉招呼着两名部下把他架起来,拖着就朝苏军的阵地而去。
在观察所里的索科夫,见到德军抵抗的意志,已经被几发炮弹炸得灰飞烟灭,连忙给一营长万尼亚下命令:“大尉同志,敌人已经投降了,命令战士们停止射击,开始收容俘虏。”
随着索科夫的命令,苏军这边停止了射击,投降的德军官兵在进入战壕之后,经过一番搜身,都被撵到了一个掩蔽部里关起来。
就在德军投降之际,赶来救援他们的坦克分队,已经来到了距离雷区不远的地方。当坦克兵指挥官,看到自己要救援的人已经向苏军投降了,他不禁长叹一口气,向上级报告说:“我们要救援的部队,已经向俄国人投降,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请指示!”
德军指挥官接到报告后,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救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你们立即撤回来。”
正当一营长万尼亚在统计战果时,参谋长西多林给索科夫打来电话:“旅长同志,我们正在打通不久前封闭的那些坑道入口。我有个建议,不知该说不该说?”
“参谋长同志,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说吧。”
“是这样的,由于坑道里没有通风装置,所以空气闷热污浊,臭气熏人。尤其是我们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坑道,临时封闭了所有的入口,此刻坑道里的空气,几乎能使人窒息。”西多林谨慎地说道:“因此我建议,让我们的战士轮流到洞外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西多林的话,让索科夫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封闭入口的时间不长,否则待在坑道里的战士,还没有来得及和敌人交火,就全部在坑道里窒息了。因此他连忙说道:“参谋长同志,立即让战士们从东面的入口出来,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
坐在一旁的别尔金,听到了索科夫和西多林之间的对方。他等索科夫放下电话里,立即开口说道:“旅长同志,我们这次的做法真是太冒险了,若不是坑道只封闭了短短几个小时,没准坑道里的近两千指战员,就会在窒息中死去。到时别说消灭敌人一个营,就算消灭两个营,甚至一个团,对我们来说,也是无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政委同志,你说得对。”经过今天这一仗之后,索科夫意识到坑道工事还存在着许多问题,首先就是西多林和别尔金提到的通风问题,假如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么一旦德军凭借他们强大的火力和优势兵力,再度占领马马耶夫岗的表面阵地时,只要他们封闭了坑道的入口,要不了一天的时间,待在坑道里的指战员都逃脱不了窒息死亡的下场。因此,他决定趁着眼前还有时间,完善一下坑道内的通风系统:“我待会儿和奥佐尔少校商量一下,看怎么才能改善坑道的通风情况。”
…………
战果统计出来了,被成建制歼灭的德军步兵营一共有809人,其中被击毙和炸死的有692人,被俘117人,上至营长下至普通的士兵,一个都没逃脱。
索科夫回到指挥部,看到战果统计后,微微点了点头,随后问道西多林:“参谋长同志,我军的伤亡情况如何?”
“牺牲31人,负伤57人。”西多林连忙回答说:“其实在前期的战斗中,我军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遭到德军突然炮击时,隐蔽不及时所出现的伤亡。”
虽说索科夫也想把自己部队的伤亡,降到最低,但由于敌人拥有强大的火力,有些伤亡还是不可避免的。他放下战果报告后,问西多林:“参谋长同志,我们所取得的战果,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了吗?”
“还没有!”西多林摇着头说:“我也是刚刚拿到战果统计,你就回来了。”
索科夫见西多林还没来得及报告,便决定亲自给崔可夫打电话。电话一通,他就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您好,这里是集团军司令部,请问您找谁?”
索科夫听出说话的人,是集团军的值班电话员叶列娜?巴卡列维奇,便连忙说道:“您好,叶列娜,我是索科夫中校,我有急事要找司令员或参谋长。”
“对不起,索科夫中校。”叶列娜礼貌地回答说:“参谋长同志正在接听一个重要的电话。至于司令员,他刚刚离开了指挥部,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请问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您转达吗?”
“是这样的,叶列娜,我旅在今天凌晨的战斗中,所取得的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索科夫客气地说道:“我把具体的数据告诉您,请您待会儿转告给司令员或参谋长。”
索科夫匆匆报完数据后,又给城防委员会打了一个电话,对接电话的值班员说:“您好,我是马马耶夫岗的索科夫中校,请帮我们找一下奥佐尔少校。”
谁知值班员等索科夫说完后,却歉意地说:“对不起,中校同志,奥佐尔少校不在。”
“不在?!”索科夫有些意外地问:“他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跟着城防司令到米宁城郊检查防御工事去了。”值班员礼貌而客气地回答说:“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太清楚。”
“倒霉,真是倒霉。”索科夫放下了电话,对西多林说:“向司令员和参谋长汇报战果吧,一个出门了,一个在接重要的电话;给奥佐尔少校打电话,他也到城外去检查防御工事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也是个未知数。”
就在索科夫发牢骚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索科夫连忙伸手抓起话筒,贴在耳边说道:“我是索科夫。”
“索科夫中校。”听筒里传出了集团军参谋长克雷洛夫的声音:“我是克雷洛夫。”
“您好,参谋长同志。”索科夫以为克雷洛夫打电话给自己,是来核实刚才所报的战果,连忙说道:“我上报的战果,您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干得真是太漂亮了。”克雷洛夫简单地称赞了一句后,接着说道:“索科夫中校,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完成。”
听说又来了任务,索科夫连忙集中了精神,问道:“参谋长同志,不知是什么任务?”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名叫玛丽娅?维杰涅耶娃的女侦察员,在敌人的后方获取了一份绝密的情报。但是她给我们发电报时,电文里刚出现绝密二字,就突然中断了,然后便再也没有消息。”克雷洛夫在电话里说道:“现在我交给你一个特别任务:立即派出得力的部下,到小罗索什卡地区去寻找这位失踪的女侦察员,务必要找到她。如果她已经牺牲了,也要想办法把她搞到的情报带回来。明白吗?”
“明白了,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等对方说完后,立即向他表态说:“我立即派人去寻找玛丽娅?维杰涅耶娃,一定会把她获取的绝密情报带回来。”
克雷洛夫布置的任务看似简单,但执行起来去非常困难。因为他给的线索太有限了,就知道女侦察员叫玛丽娅•维杰涅耶娃,是在小罗索什卡地区和司令部失去联系的。但小罗索什卡地区的面积不小,而且如今还是敌占区,要想在那里找到一个只知道姓名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为了圆满地完成司令部交给自己的任务,索科夫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对别尔金和西多林说:“政委、参谋长,由于那位女侦察员所获取的绝密情况,对我军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我决定,自己带一个侦察小组化装成德军,深入到小罗索什卡地区去找到玛丽娅。旅里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什么,你要亲自带队去搜寻女侦察员?”西多林听到索科夫这么说,毫不犹豫地提出了反对意见:“旅长同志,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步兵旅的旅长,你的战斗岗位在指挥部里,怎么能轻易去冒险呢?”
“参谋长同志,我这么做有我的考虑。”见西多林提出反对,索科夫连忙向他解释说:“侦察小组到了敌后,能否找到女侦察员,还是一个未知数。假如找到了,如果带队的是普通军官,那么他们首先要把情报发到旅部,再由我们转发给集团军司令部。这一来一回,就要耽误不少的时间。参谋长,要知道,在战争中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假如我亲自带队的话,就可以在得到情况之后,立即向崔可夫司令员报告……”
西多林听索科夫这么说,在心里暗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他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而是向索科夫建议:“旅长同志,如果你真的决定亲自带队去执行任务,那么我建议你还是把这件事向司令部报告一下,让司令员也心中有数。”
“不用了。”索科夫心里很明白,假如自己真的向崔可夫报告,肯定会被拒绝了,因此他岔开话题说道:“司令员同志正在外面视察防务,就不必为了这些小事去打扰他了。参谋长,把克里斯多夫和恩斯特叫进来。”
早已习惯了索科夫喜欢冒险风格的别尔金,听到索科夫这么说,倒没有劝阻他,而是趁着西多林打电话的工夫,提醒索科夫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毕竟他如今是一旅之长,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对步兵旅的军心和士气都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克里斯多夫和恩斯特接到电话后,很快就来到了旅部。见到两人的出现,索科夫只是冲克里斯多夫点了点头,随后上前和恩斯特握手,并拍着他的肩膀,赞许地说:“好样的,恩斯特。我们能如此顺利地全歼前出到南岗的德军部队,你的功劳可不小啊。”
对于索科夫的夸奖,恩斯特只是咧了咧嘴,却没有说话。虽说成建制地歼灭德军一个步兵营,是一场了不起的胜利,但对他这个德国人来说,却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他亲自把自己的同胞引进了万劫不复的圈套。
恩斯特的心里很明白,索科夫此时把自己叫到这里来,肯定不是为了称赞自己,而是有着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自己。因此他挺直身体问道:“旅长同志,您把我叫到这里来,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吗?”
见恩斯特猜到了自己的心思,索科夫也没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刚刚接到上级的命令,让我们派出一支小组前往小罗索什卡地区,寻找一名失踪的女侦察员,把她搞到的情报带回来。”
“去小罗索什卡地区?”曾经率部队到这一地区偷袭过德军仓库,抢回了一大堆的物资的克里斯多夫,听说又要去小罗索什卡,不禁皱起了眉头:“旅长同志,我担心德国人上次吃了我们的大亏以后,会加强那里的戒备,想要再次潜入,可能没那么容易。”
“敌人的戒备再严密,我们也得走这一趟。”索科夫态度坚决的说:“女侦察员所掌握的情报,也许直接关系到我们能否守住斯大林格勒,因此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索科夫说这话时,见克里斯多夫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深入敌后的接应任务,由我亲自带队。”
“什么,您亲自带队?!”克里斯多夫听索科夫这么说,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旅长同志,这不行,那里太危险了,您不能去冒险。”
“既然你们都能去,那我为什么去不得呢?”索科夫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克里斯多夫纠缠,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除了你我、恩斯特外,再找两名技战术水平高的战士,这样就算我们被敌人发现了,也能有机会冲出重围。”
见索科夫已经下定了决心,克里斯多夫知道劝也没有用处,便直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时间紧迫,等天一黑,我们就出发。”索科夫说道:“上次缴获的装甲车,还在地下车库里吗?”
“是的,地下车库里还剩下两辆,其余的装甲车和卡车一道,都交给码头的部队了。”克里斯多夫连忙回答说:“我们这次深入敌后,假如乘装甲车的话,可以大大地缩短路上所需的时间。”
“克里斯多夫中尉,你立即回连里,挑选今晚一同去执行任务的战士,另外在准备德军军服时,记得给恩斯特挑一套合身的上尉制服。”索科夫说完这几句话,便冲着两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做准备吧。”
等克里斯多夫和恩斯特离开后,别尔金忽然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虽说我不反对你亲自带队去敌后,不过在走之前,你是否应该去见见阿西娅?不管怎么说,她如今都是你的妻子,在出发之前去见她一面,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政委同志,你说得对。”对于别尔金的提议,索科夫觉得是非常正确的,于是他起身朝门外走去,给两人丢下一句话,“我现在去卫生队坐坐,旅里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由你们二人全权处理。”
索科夫来到了下一层的卫生队时,看到宽敞的房间里摆满了担架,几名卫生员蹲在担架的旁边,给重伤员们换药或者喂饭。索科夫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阿西娅的影子,便叫住了一名从旁边路过的女卫生员:“卫生员同志,你看到阿西娅了吗?”
女卫生员认出问自己话的人是旅长索科夫,连忙挺直身体说:“报告旅长同志,阿西娅有点不舒服,正在房间里休息。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不用不用,我认识路。”索科夫摆了摆手说道:“你继续忙吧,我自己过去找她。”
索科夫离开了摆满伤员的房间,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卫生员休息的房间。在这里有十几个地铺,卫生员们平时照顾完伤员后,就在这里席地而睡。他走进房间后,借助微弱的烛光,看到离门口不远处的地铺上躺着一个人,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看清楚躺在那里的人,正是自己要找的阿西娅之后,他便蹲下身子,用手搭在阿西娅的肩膀上,轻轻地摇动:“阿西娅,醒一醒,阿西娅!”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阿西娅,听到有人叫自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但看清楚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索科夫时,不禁惊呼一声:“米沙,你怎么来了?”
索科夫察觉到阿西娅有些萎靡,连忙关切地问:“阿西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阿西娅摇了摇头,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所有入口被封闭的时候,坑道里的空气变得闷热污浊,部分伤员出现了窒息的症状,我便和几名卫生员把他们抬到连接北岗的地道旁,让他们能自由地呼吸……”
阿西娅看似无心的一番话,却让索科夫感到了深深的自责,他觉得在封闭坑道入口一事上,自己做得的确欠妥,如果南岗没有三条与北岗相连的地道,为这边提供了生存所必须的氧气,说不定进攻还没开始,坑道里的两千多人都会窒息而亡。
没等索科夫说完,就听到阿西娅又问:“亲爱的,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啊?”
“阿西娅,”索科夫听到阿西娅的问题,迟疑了一下,为了不让她为自己担心,没有告诉她自己即将亲自率侦察小组深入敌后的事情,而是大而化之地说:“我要出去执行任务,会离开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别累坏了。”
“我会的,米沙。”索科夫的话刚说完,阿西娅已经偎依上来,她双手环着索科夫的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摩挲着,低声说:“现在的仗越打越激烈了,你也要注意安全。我会留在这里,等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