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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与行动的还有警卫连的三排长萨莫伊洛夫少尉,只所以带上他,完全是希望在寻找玛丽娅•维杰涅耶娃的过程中,萨莫伊洛夫能发挥他的专长,毕竟要想找到一个下落不明的人,内务部的人要说第二,就绝对没人敢说是第一。

    驾驶装甲车的战士叫瓦姆科,来自警卫连,他不光有娴熟的驾驶技术,同时还是一名优秀的机枪射手。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他完全可以利用装甲车上的机枪,对敌人进行有效的压制,掩护大家脱险。

    在离开了马马耶夫岗之后,装甲车沿着道路朝前开去。虽说路上遇到了好几支巡逻队,以及两三个检查站,但德国人看到是一辆德军的装甲车,还以为他们在执行什么任务,都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直接放行。

    出发前,克里斯多夫还担心沿路遇到德军的巡逻队和检查站时,该如何应对,谁知这次居然如此地顺利,让他悬在嗓子眼的心又重新放回了肚皮里。他侧着脸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我们今天真是太顺利,看来要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索科夫听后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随后说道:“克里斯多夫,你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吗?”

    克里斯多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摇着头说:“不太清楚。”

    索科夫早就猜到克里斯多夫会这么回答,便扭头问一旁的萨莫伊洛夫:“少尉同志,你觉得我们要找的人,会在什么地方呢?”

    萨莫伊洛夫沉默了许久,然后回答说:“旅长同志,我是这样考虑的,如果我们要找的人没有被德军俘虏的话,那么她一定藏在了附近的什么集体农庄里。要知道如今的农庄里,几乎是清一色的妇女,所以她要是藏起来的话,德国人根本找不到她。”

    索科夫等萨莫伊洛夫说完后,苦笑着说:“不光敌人找不到她,我们同样也找不到她。要知道,这份情报有可能是关于德军进攻斯大林格勒的兵力部署图,我们必须抢在德军的进攻开始前找到她,并将情报发回指挥部,否则一切就完了。”

    克里斯多夫将一份地图摊放在腿上,用手电照亮之后,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我们再朝前行驶大概三四公里,那里有一家园艺农场,我看我们可以在那里停留,顺便打听女侦察员的下落。”

    虽说索科夫的心里明白,这种做法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但在眼前的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了。于是他点点头,说道:“好吧,我们的第一站,就到这个园艺农场。”

    他的话音刚落,正在疾驰的装甲车忽然停了下来。众人猝不及防,纷纷撞在了一起。索科夫头上戴着钢盔,重重地撞在了车身钢板上,震得他眼冒金星。他忍着痛坐直身体后,问开车的瓦姆科:“瓦姆科,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停车?”

    “旅长同志。”瓦姆科扭头望着索科夫,一脸无辜地说:“迎面开来了两辆三轮摩托车,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看来是准备对我们进行检查。”

    索科夫听到瓦姆科这么说,连忙从敞开的瞭望口朝前面望去,果然看到前面的路上停着两辆摩托车,明晃晃的车前灯直接照过来,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

    “旅长同志,”恩斯特见到这种情形,连忙对索科夫说:“我下车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在得到索科夫的允许后,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索科夫看到恩斯特下车后,就站在车旁没动,连忙冲着还坐着不动的萨莫伊洛夫和克里斯多夫说道:“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一个上尉身边能不跟两名士兵吗?”

    索科夫的话让两人心领神会,他们连忙也跟着下了车,挺直身体站在了恩斯特的身后。恩斯特见克里斯多夫他们也下了车,便大步朝前走去。他来到两辆摩托车前,冲着站在车前的士兵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

    “我们是巡逻队。”对方虽说是一名下士,但丝毫没有受恩斯特军衔比自己高的影响,而是公事公办地问:“上尉先生,你们是哪部分的,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是第295步兵师的,是奉命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恩斯特冷冷地说道:“至于是什么任务,下士,以你的级别还不配知道。”

    “你的证件!”下士朝恩斯特伸出了手:“上尉先生,我要检查您的证件!”

    好在出发前,集团军司令部送来了几本伪造的证件,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检查的。恩斯特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了这位要公事公办的下士。下士借助手电的照明,仔细地查看着恩斯特的证件,还不时地抬头看恩斯特,以确认证件上的照片是否本人。

    坐在车里的索科夫,见到这种情况,手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他担心德军下士认出这是一本假证件,因此他打开了突击步枪的保险,偷偷将枪口瞄准了德军下士,如果对方要发难的话,他有信心在一秒钟内送对方去见上帝。

    不过事情的发展,并没有索科夫担心的那么严重。德军下士检查完恩斯特的证件后,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将证件还给了恩斯特,嘴里说道:“上尉先生,我们正在附近追踪一名俄国人的侦察兵,她可能携带有武器,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啊。”

    “放心吧,下士。”恩斯特将证件放进了兜里,笑着对德军下士说:“我们会小心的。”

    德军下士点了点头,朝恩斯特敬了一个礼后,带着自己部下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等到众人回到车上后,恩斯特有些激动地告诉索科夫:“旅长同志,刚刚那名下士说,他们正在附近搜寻一名侦察兵,我想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得知要寻找的侦察兵,就在附近时,索科夫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心里暗想:看来我们的设想是正确的,女侦察员应该就隐藏在附近。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抢在敌人的前面找到她,并将那份绝密文件送回集团军司令部。



    由于有装甲车代步,索科夫他们很快来到了一个村庄。

    车停在了村口,克里斯多夫推开车门后,向索科夫请示:“旅长同志,我们该如何进行搜索呢?”

    “用最笨的办法,挨家挨户地搜!”索科夫望着车外那个带院子的木头房子,果断地命令道:“就从那栋房子开始搜。”

    除了司机瓦姆科留在车内外,其余的人都下了车,直接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来到门前后,索科夫朝克里斯多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敲门。心领神会的克里斯多夫点了点头,随后用拳头在门上使劲地敲了起来,同时用德语大声地喊:“开门,开门!”

    很快,窗户里就透出了灯光,随后听到一个带着几丝惊惶的声音问:“谁啊?”

    克里斯多夫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不禁迟疑了片刻,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索科夫见状,连忙小声地提醒他:“中尉同志,别忘了,你现在是德国人,是根本听不懂俄语的,继续敲门。”

    门开了,一个穿着睡裙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手里拿着一个烛台,上面插着两支白色蜡烛,她借助蜡烛的光线,看到四名德国人站在门口,不禁有些慌乱地问:“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有一个俄国兵躲进了村子,我们……要搜查!”索科夫等女人说完之后,故意用蹩脚的俄语说道:“你的,让开!”

    “我家里没有俄国兵,”女人有些慌乱地回答说:“就我一个人住。”

    索科夫没有搭理他,冲着站在一旁的三人摆了摆头,示意他们进去搜索。克里斯多夫推开了挡在门口的中年女人,率先闯进了屋里,四处寻找起来。而紧随其后的萨莫伊洛夫,从一进门开始,目光就在屋内四处搜索,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克里斯多夫在屋里来回找了一遍,重新回到门口,冲索科夫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任何发现。对于这样的结果,索科夫心里早就明白,如果女侦察员真的藏在这里,没准早从后面翻窗户跑了,还会傻乎乎地站在这里等你抓么?

    他的目光转向了萨莫伊洛夫,想看看对方是否有什么线索。当索科夫看到萨莫伊洛夫也冲着自己摇头时,便明白这家人与女侦察员一点联系都没有,立即扭头就走。

    当他们朝着另一家走去时,克里斯多夫还追上了索科夫,小声地问:“旅长同志,我觉得这样搜索没有什么效果。就算是我们的女侦察员藏在其中的某一家,听到我们所弄出的动静后,肯定会逃到外面躲起来的。”

    “克里斯多夫中尉,”索科夫回答说:“你别忘记了,萨莫伊洛夫少尉原来是内务部的,找人对他们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专业技能了。假如女侦察员真的在那家住过,只要他进去转一圈,就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克里斯多夫听索科夫这么说,忍不住扭头看了后面的萨莫伊洛夫一眼,好奇地问:“旅长同志,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不知道。”索科夫很干脆地回答说:“我从来没有问过他。”

    接着,索科夫他们四人又采用这种打草惊蛇的办法,连着搜查了四五家人,但依旧是一无所获。克里斯多夫有些失望地说:“旅长同志,看来那位女侦察员根本没有来过这个村庄。”

    “克里斯多夫中尉,不要轻易地下结论。”索科夫放慢脚步对克里斯多夫说:“上级给我们的这个任务,无异于大海捞针,我们也只能通过这个笨办法来找人。”

    “可是……可是,”克里斯多夫有点迟疑地说:“我们可以表明身份,这样对我们寻找女侦察员也许会有帮助。”

    “中尉同志,那你说说,我们怎么对村民们说?”索科夫望着克里斯多夫说:“告诉他们,我们不是德国人,是苏军伪装的?且不说他们相不相信,就算费尽唇舌让他们相信我们是自己人,难道你就不担心村里会有人向德国人告密吗?”

    就这样,他们从村东走向了村西,搜查了四十多间房子,但依旧是一无所获。就在索科夫决定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继续执行搜索任务时,忽然从路边的阴影里冲出一个人。“什么人?”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索科夫本来地抬起了枪,同时大喊一声:“举起手来!”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听到索科夫的喊声,那个黑影立即叫道:“我是来帮你们的。”

    索科夫放低了枪口,等那人走近后,才开清楚原来是个大胡子。他不禁皱起眉头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难道不担心我的枪走火吗?”

    谁知他的话说完之后,大胡子居然陪着笑,讨好地问:“阁下,我想您一定懂俄语吧?”

    大胡子的话引起了索科夫的警觉,他猛地想起自己这帮人穿的是德军制服,而此人却如此讨好自己,莫非是他了解什么内幕,打算向德国人通风报信吗?于是他不动神色地说道:“是的,俄语,我懂,有什么事情,你?”

    索科夫故意用错误的语法,说出了这番话,以免引起对方丝毫的怀疑。但大胡子根本没察觉到索科夫的异样,反而低声下气地说:“我要向你们报告,村里有人窝藏游击队。”

    “游击队?”索科夫心里不禁窃喜,暗想莫非他嘴里所说的游击队,就是我们要找的女侦察员?便连忙凑近恩斯特的耳边,装模作样地耳语起来。胡诌了几句之后,他望着大胡子问:“你叫什么名字?游击队在哪儿?”

    “我叫尤金。”大胡子回答说:“游击队员就藏在前面的那栋房子里。房子的主人叫德沃金,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军队里和你们打仗。”

    “别说了。”索科夫听到这里,立即判断出面前这人就是一名该死的苏奸,便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并用力地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快点带我们去。”

    四人在尤金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座木屋前。可能是为了在索科夫的面前表现一番,尤金抬起一脚,就朝紧闭的房门踹了过去。只听咣当一声巨响,房门居然被他踹开了。

    门一开,克里斯多夫就一手据枪一手握着手电就闯了进去,随后萨莫伊洛夫也跟着冲进去。片刻之后,索科夫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他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也冲了进去。

    借助手电的照明,他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被克里斯多夫反剪着双手摁在地上,而萨莫伊洛夫则端着冲锋枪,用枪口对准了站在墙边的一对老年夫妇。

    “我来帮你们。”没等索科夫说话,从外面跑进来的尤金,已经从墙上取下一捆绳索,讨好地说:“我帮你们把他捆上。”说完,他三下五除二就将被克里斯多夫制服的人,绑得严严实实。

    等到克里斯多夫和尤金两人,将中年人从地上提起来之后,索科夫走到中年人的面前,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谁知中年人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便把头扭向一旁,根本不屑和索科夫说话。中年人没说话,但旁边的尤金却主动向索科夫介绍:“我认识他,他是游击队的副队长。昨天被你们围剿的部队打伤后,就躲在这里养伤。”

    “尤金,你这个狗东西。”中年人听到尤金将自己的身份,泄露给了德国人,立即抬脚就朝尤金踹去,好在尤金的动作敏捷,躲过了这一脚。中年人看到自己的一脚踢空后,恼怒地说:“等游击队回来,一定会干掉你的。”

    “我想你是看不到那天了。”尤金得意洋洋地说:“因为你马上就要被这些德国人拖到外面枪毙了。”

    中年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我负伤了,就凭这几个德国佬,要对付我,还没有那么容易。”

    索科夫等克里斯多夫点燃了蜡烛之后,借助烛光,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军队的白色衬衣,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可能是刚刚的挣扎太激烈,绷带上有渗出的血迹。

    “我想他最好的结局,就是被绞死。”索科夫冷笑着说:“现在先把他带回指挥部。”

    “军官先生,”虽说索科夫身上穿的只是普通士兵的制服,但尤金还是还是望着他问:“这两个老不死的怎么办?”

    “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索科夫说完,冲着克里斯多夫一摆头,示意他将这名受伤的游击队员带出去。

    看到索科夫他们要离开,尤金有些着急了,他连忙又问:“军官先生,那我该怎么办呢?要知道,他们要是知道我帮助你们,我肯定活不了,您还是把我带走吧。”

    “装甲车里坐不下。”索科夫搬出一个让对方无法反驳的理由。他抬手拍了拍尤金的肩膀,冷冷地说:“你就留在这里,继续为我们收集情报,我会尽快派人来保护你的。”

    就这样,尤金眼睁睁地看着索科夫他们把游击队员带上了装甲车,然后扬长而去。他一转身,看到手里拿着木棒,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德沃金夫妇,有些慌乱地说:“德沃金,这其中有一些误会,我相信能给你们解释清楚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德沃金夫妇手里的木棒,都劈头盖脸地打在了他的身上。一时间,屋里充满了木棒敲击身材的沉闷声,以及尤金杀猪般的惨叫声。

    …………

    装甲车驶出了村庄之后,索科夫吩咐克里斯多夫:“克里斯多夫中尉,帮这位游击队的同志把绳子解开。”

    “是!”克里斯多夫答应一声,拔出了匕首,试图将绑着中年人的绳子割断。

    中年人被带上装甲车之后,原以为这些德国人会把自己拉到村外去枪毙的,因为以往德国人都是这么干的。但此刻他听到索科夫的发号施令,不禁有些迷茫了,他心里暗想:奇怪,这帮德国人在交谈时,怎么会用俄语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克里斯多夫已经割断了绳子,并将断裂的绳子从他的身上一一扯掉。索科夫主动向他伸出手,态度友好地说:“游击队的同志,您受苦了!”

    虽说中年人已经听到索科夫叫自己的同志,但他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他没有握索科夫伸过来的那只手,而是警惕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中年人的问题,车里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所有人同时突然一起大笑起来。特别是亲手制服过中年人的克里斯多夫,更是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大家的笑声,把中年人笑糊涂了,他厉声把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到底是什么?”

    索科夫等笑声停止后,耸了耸肩膀,对中年人说道:“很抱歉,这位游击队的同志,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是步兵第73旅旅长索科夫中校,我们是奉命到这里来执行一项特殊任务的。”

    索科夫所说的话,让中年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你们,你们真的……真的是自己人?”

    “没错,同志。”索科夫使劲地点了点头,说道:“假如我们是真正的德国人,没准把你拖出房间时,就直接把你枪毙了,还是把让你上车吗?”索科夫看了一眼他腹部的伤口,又补充说,“你的伤势看起来不轻啊,等我们返回斯大林格勒的时候,把你送到军医院去。”

    “我叫古姆耶夫,是游击队的副队长。”中年人正色说道:“我的部队就在附近活动,假如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你们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的。”

    “旅长同志,这真是太好了。”克里斯多夫听古姆耶夫这么一说,脸上立即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我想那个任务,如果能得到游击队的帮助,也许能事半功倍。”(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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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告诉我,你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吗?”古姆耶夫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深怕引起索科夫他们的误会,连忙又补充一句:“我只是想为你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我们在寻找一名失踪的女侦察员。”索科夫迟疑了片刻,觉得把此行的目地告诉古姆耶夫也没事,就算对方是一名苏奸,只要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哪怕他想去通风报信也没机会,于是大大方方地说:“古姆耶夫同志,您见过或听说这样的人吗?”

    “你们要找的是一名女侦察员?”古姆耶夫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后迟疑地问:“您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她叫……”克里斯多夫张口刚想说出女侦察员的名字,却被索科夫骤然打断了:“她叫卡佳,您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听到索科夫所说的名字,古姆耶夫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救的那名女侦察员,名字叫玛丽娅•维杰涅耶娃。”

    随索科夫出来任务的这几名指战员,都知道要寻找的女侦察员叫什么名字。听到索科夫说出卡佳这个名字时,都不禁楞了片刻,但随后便明白,这是索科夫还没有完全信任对方,有意在进行试探。因此等古姆耶夫说出了玛丽娅•维杰涅耶娃这个名字后,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索科夫,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谁知索科夫并没有立即问女侦察员的情况,而是和古姆耶夫唠起了家常:“古姆耶夫,我能问问您,您在战前是做什么的吗?”

    “我是一名皮匠。”也许是担心索科夫不明白,还特意解释说:“就是女人冬天穿的那种裘皮,又称为皮草。”

    假如古姆耶夫说自己是一名制作皮鞋或马鞍的皮匠,也许索科夫只能安静地做个听众。但对方说的却是裘皮,而索科夫在穿越前,所从事的也恰恰是这个行业,两人之间一下就遭到了共同的话题:“原来你是做裘皮的。不知你用的都是什么皮毛,狐狸、海狸鼠、獭皮、貉子、海豹皮还是貂皮?”

    索科夫如数家珍似的连着说出了几种皮毛的类别后,古姆耶夫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指挥员同志,没想到您懂得真多?”

    索科夫连忙轻轻咳嗽一声,掩饰地说:“我有个朋友也在制作裘皮的厂子里工作,闲聊时听他说过,自然就记住了。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制作裘皮,用的是什么皮毛。”

    “我们厂子里生产的是木墩。”古姆耶夫向索科夫解释说:“就是用绵羊皮做的裘皮衣服,虽说穿着身上很沉,但却很暖和。我们从厂里撤退时,库房里还有一百多件做好的成品衣服,估计现在也落在了德国人的手里。”

    索科夫虽说从来没有销售过木墩,但他知道这种用绵羊皮做出来的衣服,并非大家所常见的皮夹克,而是一种给人感觉很笨重的中长款大衣。体态稍微臃肿一点的人穿上,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头熊。

    索科夫考虑到古姆耶夫所在的游击队,既然在这一带活动,那么他以前工作的厂子,距离也不会太远。如果能把这批衣服弄回马马耶夫岗,给晚上执勤的战士们穿,就能有效地避免冻伤。想到这里,他立即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厂的仓库在什么地方?”

    “在小罗索什卡地区的西北面,不过那里已经是德占区了。”古姆耶夫见索科夫如此关心厂里的仓库,不由好奇地问:“指挥员同志,您问这个做什么?”

    由于考虑到需要对方的配合,因此索科夫便直言不讳:“古姆耶夫,我是这样考虑的,天气越来越冷了,而我的部队冬装严重不足,假如能搞到这批裘皮,让夜间执勤的战士穿上,就能避免冻伤的出现。”

    古姆耶夫扭头看一眼这辆半履带式装甲运兵车的后半部分,有些为难地说:“指挥员同志,车的后半部分有很多空位,照理说是能给放下的,但这样一来,就堵住了后面的车门,你们就无法从那里下车了。”

    “没事。”对古姆耶夫所担心的问题,克里斯多夫不以为然地说:“这种半履带式装甲车的后车厢采用了上侧敞开模式,除了为车内的步兵提供良好的射界和视野外,更主要的是为了在战斗时,方便车体内侧的步兵从侧壁翻越下车立刻投入战斗。因此就算后半部分堆满了东西,把后侧狭窄的舱门堵住了,我们也能从侧壁上下车。”

    “对了,古姆耶夫。”闲聊一阵后,索科夫忽然又把话题转回到女侦察员:“您刚刚好像说,你们救了一名叫玛丽娅•维杰涅耶娃的女侦察员?能告诉我具体的经过吗?”

    刚刚的闲聊,已经让古姆耶夫放下了对索科夫的警惕,他把身体往后一扬,眯缝着双眼,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我们的游击队为了防止宿营地暴露,每隔几天就会转移到新的宿营地。昨天正好是转移的日子,刚走到半路,就听到前方传来了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队长猜想可能是我们的人和敌人在家伙,便带着我们赶了过去。我们朝枪响的方向跑了五六分钟,来到一片树林里,看到有一个穿便衣包着头巾的女人,正在林间快速地跑动着,还不时地扭头放一两枪,而她的身后则是五六十名德国兵。我们立即毫不迟疑地开火,打了德国人一个措手不及,吓得他们慌忙趴在地上,或者躲在树后朝我们还击。

    女人被带到我和队长的面前,说她叫玛丽娅•维杰涅耶娃,是一名侦察兵,因为搞到了一份绝密的情报,而遭到德军的追击。她请求我们的帮助,把这份情报送出去。”

    索科夫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那情报送出去了吗?”

    “不知道。”古姆耶夫摇摇头说:“德军在遭到突然袭击后,虽然被打蒙了,但他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并朝我们临时建立的阻击阵地发起了进攻。要知道,我们的游击队组建刚一个月,除了少数人当过兵外,其余都是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工人和农民,战斗力非常有限,我们根本压制不住敌人的进攻。为了防止全军覆灭,队长命令我带八名战士留下来掩护,他和其他人带着女侦察员离开。”

    “后来呢?”索科夫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们阻击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我便负伤晕了过去。”古姆耶夫继续说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条干枯的小河沟里,也不知是谁把我放在那里的。我爬出了河沟,正好遇到了德沃金大爷,他把我背到了家里,为我包扎伤口……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也就是说,”索科夫等古姆耶夫说完,若有所思的说:“那位女侦察兵如今有可能在你们新的宿营地里。我的理解对吗?”

    “这个说不清楚。”古姆耶夫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说道:“但也不排除队长把女侦察员带到了新营地的可能。”

    “新营地在什么位置?”索科夫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内容后,便直截了当地对古姆耶夫说:“立即带我们过去。”

    在古姆耶夫的指引下,装甲车又行驶了十来分钟,停在了一片树林的旁边。索科夫命令恩斯特和瓦姆科两人留下看守装甲车,自己带着克里斯多夫和萨莫伊洛夫,跟着古姆耶夫前往游击队的宿营地。

    一走进树林,索科夫就没来由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骤然加速,背心也冷飕飕的。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自己被野兽盯上一样。他的脚步越放越慢,眼睛不断地朝四周瞥,手指环住突击步枪的扳机,准备一发现什么不对劲,就立即开枪。

    走在最前面的古姆耶夫,察觉到了索科夫的异常,他放缓了脚步,扭头满脸疑惑地望着索科夫,不解地问:“指挥员同志,你怎么了?”

    “古姆耶夫同志,你不觉得林子里太安静了吗?”索科夫皱着眉头说:“而且一走进林子,我就有一种自己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经索科夫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点。萨莫伊洛夫警惕地说:“旅长同志,也许附近潜伏有游击队的暗哨,我看还是让古姆耶夫同志和他们先打个招呼吧,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萨莫伊洛夫的话,让大家意识到,假如继续埋头往前走的话,没准真的会与林子里的游击队发生误会。虽说在前面带路的是古姆耶夫,但跟着他身后的三人,穿的可都是德国人的制服,这样容易让躲在林子里的战士们误会古姆耶夫已经叛变,带着德国人来清剿游击队了。没准自己再走几步,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大家都是久经战阵的人,固然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可要是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未免就太冤枉了。



    “古姆耶夫同志,”索科夫觉得萨莫伊洛夫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便对古姆耶夫说:“我们在这里等您,您先去和游击队的同志打个招呼,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古姆耶夫此刻也意识到问题的所在,连忙点了点头,加快脚步朝前面走去。走了大概七八十米后,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学起了鸭子叫“嘎~嘎~嘎!”

    片刻之后,不远处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嘎~嘎~嘎!”

    索科夫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心中暗喜,这表示古姆耶夫在和他的同志接上了暗号。很快,他就听到那里传来了人声,不过因为林间的光线太暗,看不清人,只能看见一些隐隐绰绰的黑影。

    过了没多久,索科夫就看到古姆耶夫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古姆耶夫指着身边那位身材不高,但看起来很壮实的大胡子,说道:“指挥员同志,这是我们游击队的队长皮利欣。”

    “您好,皮利欣同志。”索科夫等古姆耶夫一说完,便立即向对方伸出手去,同时礼貌地说道:“我是步兵第73旅旅长索科夫中校,是到这里来执行一项特殊任务的。”

    “您好,中校同志。”皮利欣刚刚看到索科夫身上穿着德军制服时,还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可听到对方熟练的俄语,以及自报的身份,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连忙握住了索科夫的手,笑着说:“我代表游击队的全体同志,欢迎你们的到来。”

    “队长同志。”看到皮利欣和索科夫握完手之后,古姆耶夫小声地提醒皮利欣:“我们尽快赶回营地去吧。”

    就这样,索科夫他们跟着游击队的同志,来到了他们的驻地。在树林的深处,有几间木头房子,屋里都生着火。由于怕火光暴露目标,门口都挂着一张厚厚的布帘。索科夫跟在皮利欣的身后,进入了一个房间之后,顿时感到浑身暖洋洋的。

    “请坐吧,中校同志。”屋里有简易的木桌和长凳,皮利欣招呼索科夫坐下后,又亲自用茶炊给他们倒了热茶,随后问道:“中校同志,我能问问,你们这次的特殊任务是什么?”

    “我们的任务是到这里寻找一名失踪的女侦察员,并把她和她身上重要情报带回去。”索科夫想到既然已经把任务告诉了古姆耶夫,就算自己不说,没准皮利欣也知道了,索性开门见山地说:“我听古姆耶夫同志说,你们曾经救了一名女侦察员,也许她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皮利欣听后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古姆耶夫,见对方微微颔首之后,接着说道:“没错,我们的确救了一名女侦察员,她说她身上有一份重要的情报,希望我们能派人送到城里去。”

    得知女侦察员果然在这里,索科夫的心跳加速了,他试探的问:“队长同志,能让我们见见她吗?”

    “来人啊。”对于索科夫的这个请求,皮利欣没有拒绝,他站起身朝门口喊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年轻的游击队员撩开了门帘走进来,挺直身体问:“队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是这样的,”皮利欣对队员说:“你立即去把我们今天救的那名女同志请来,就有说有人要见她。”

    队员出去没多久,又进来报告说:“队长同志,她来了。”

    “快点请她进来!”

    队员答应一声,把门帘撩开,用手朝里面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吧,女侦察员同志。”

    一名身材匀称,体态略微丰盈,包着头巾的女侦察员大步走进房间之后,发现桌边居然坐着三名德军官兵,顿时大吃一惊,猛地拔出了手枪,对准了索科夫他们。同时冲着皮利欣大声地问:“队长同志,你给我一个解释,这里为什么会有德国人?”

    “不用激动,玛丽娅•维杰涅耶娃同志。”索科夫见女侦察员的情绪如此激动,便没有做出任何刺激她的举动,而是坐在位置上对她说:“把枪放下吧,我们是自己人,是奉上级的命令来寻找你的。”

    玛丽娅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之后,虽说心中异常震惊,但她却并没有放低枪口,反而警惕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索科夫听玛丽娅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心里顿时感觉踏实了许多。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是第62集团军下属的步兵第73旅旅长索科夫中校,奉集团军参谋长克雷洛夫将军的命令,来寻找一位叫玛丽娅•维杰涅耶娃的女侦察员……”

    玛丽娅放低了枪口,但依旧警惕地问:“你们真的是克雷洛夫将军派来的?”

    索科夫站起身,将原本抱在怀里的突击步枪放在了桌上,走到玛丽娅的面前说道:“他告诉我,说你给他发报时,电文里刚出现了‘绝密’一词后,就突然中断了联系。他担心你出什么事情,便命令我派人来寻找你。我不放心将这项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便亲自带人前来寻找你。”

    “我的亲人,可把你们盼来了。”玛丽娅等索科夫一说完,就紧紧地抱住了他,情绪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上级不会放弃我的,我就知道……”说着说着,居然泣不成声起来。

    索科夫轻轻地在玛丽娅的后背上拍了几下,安慰她说:“玛丽娅,别担心,你现在安全了,我们会立即带你回斯大林格勒的。”

    “中校同志,”玛丽娅松开索科夫之后,后退了一步,仰头望着索科夫说道:“你们有电台吗?我的情报需要立即发出去。”

    索科夫听玛丽娅这么说,不免有些诧异地问:“玛丽娅同志,你和上级联系时用的电台在哪里?”

    “我得到敌人的情报后,原本想抓紧时间把电报发出,谁知刚刚开机就被敌人发现了。”玛丽娅回答说:“敌人用机枪朝我所在的位置扫射,子弹打烂了电台,导致我和上级之间的联系中断。如果不是凑巧遇到了皮利欣队长所率领的游击队,估计你已经看不到我了。”

    “情报在什么地方?”索科夫连忙说道:“我们乘坐的装甲车里有电台,你可以用那部电台,把情报发出去。”

    玛丽娅从身上掏出了情报,递给了索科夫,嘴里说道:“中校同志,情报在这里。”

    索科夫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目前活动在第62集团军和第64集团军防线正面的敌军,共有9个步兵师,3个坦克师和1个摩托化师。这个敌军集团共拥有500辆坦克,向它提供空中支援的是第4航空队的1000多架飞机。

    另外,他们计划沿铁路从卡尔波夫卡车站到萨多瓦亚车站的那个地段,猛攻我军两个集团军的结合部,不惜一切代价地占领斯大林格勒……”

    对于了解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历史的索科夫来说,这样的情报,有和没有都一样。但对于目前焦头烂额的第62集团军司令部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因此他一看完电报上的内容,就对皮利欣说:“队长同志,这是一封重要的情报,我们需要立即用电台发出来。对于你们营救玛丽娅一事,我代表第62集团军司令部向你们表示感谢。”说着,他抬手向皮利欣和古姆耶夫敬了一个礼。

    皮利欣和古姆耶夫两人也慌忙还礼,还客气地说:“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

    索科夫又伸手和两人一一握手,“再见了,同志们,希望在打败***侵略者的那一天,我们还能重逢。”随后冲站在一旁的克里斯多夫他们摆了一下头,“同志们,我们该回去了。”说完,他拉着玛丽娅的手,就朝屋外走去。



    索科夫等人离开游击队的宿营地后,便朝树林外走去,准备去寻找停放在那里的装甲车,并尽快用电台把玛丽娅得到的情报发出去。

    他们刚接近树林边缘时,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在问:“旅长同志,是您吗?”

    “是的,是我。”索科夫听出问话的人是瓦姆科,连忙回答说:“我们回来了。”

    众人来到装甲车旁,索科夫对玛丽娅说:“玛丽娅同志,车上有电台,你可以直接给集团军司令部发报。”随后又吩咐众人,“克里斯多夫帮帮玛丽娅,其余的人注意警戒。”

    玛丽娅开始发报时,克里斯多夫拿着手电为她照明,以便她能看清楚手中纸条上写的内容。而索科夫则坐在一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静静地盯着正在发报的玛丽娅。他心里在想:这种语焉不详的情报,发回去真的有用吗?要知道第62和第64集团军的部队,如今都是损失惨重,恐怕就算把保卢斯的作战计划摆在崔可夫的面前,他在没有足够兵力的情况下,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等玛丽娅发完电报,索科夫拿起一套备用的德军制服,交给了玛丽娅,并对她说:“玛丽娅同志,穿上这套德军制服,这样可以帮助我们顺利地通过德国人的防区。”玛丽娅向索科夫道了一声谢,接过了德军制服。

    玛丽娅在车上换衣服时,包括索科夫在内的所有人都下了车。克里斯多夫向索科夫请示:“旅长同志,我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还能去哪里,”索科夫看了克里斯多夫一眼,奇怪地说:“当然是返回马马耶夫岗,难道你不知道,德军对城市的大规模进攻,将要开始了吗?”

    “可是,旅长同志,您不是说天气冷了,要搞一批皮衣回去吗?”

    听克里斯多夫提到皮衣,索科夫立即想起了古姆耶夫所说的那些木墩,自己当时还考虑带回去给晚上值班的战士穿呢。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苦笑着说:“算了,没有古姆耶夫带路,我们谁也找不到那里,就别想这些了。”

    “中校同志,”戴着德军钢盔的玛丽娅,从车厢的上方探出半截身子,对外面的索科夫说道:“我换好衣服了,能出发了吗?”

    索科夫仰头看了一眼,随后对其他人说道:“同志们,上车!”

    就在众人坐进了装甲车,瓦姆科准备发动车辆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喊:“等一等,指挥员同志,请等一等。

    索科夫听到了喊声,连忙命令瓦姆科:“瓦姆科,好像有人在喊我们。”说完,他站起身,手扶着车厢的侧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名游击队员小跑着从林子里出来,他来到装甲车前,仰头望着索科夫,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指挥员同志,您好!我是游击队的卫生员。”

    索科夫冲卫生员点了点头,问道:“卫生员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卫生员连忙解释说:“我刚刚帮古姆耶夫同志换药时,发现伤口已经发炎,而且他还出现了高烧不退的症状,若不尽快送到医院进行救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因此,我想拜托您,把古姆耶夫同志送往斯大林格勒的医院。”

    索科夫心想假如不是克里斯多夫和古姆耶夫搏斗时挣破了伤口,又没有及时进行处理,肯定不会出现伤口发炎和高烧不退的情况,自己送古姆耶夫去医院,是义不容辞的。想到这里,他连忙问卫生员:“古姆耶夫在什么地方?”

    “我们的战士正抬着他往这里来呢。”卫生员回答说:“我担心你们离开了,所以先过来招呼你们一声。”索科夫听到这里,心想可不是么,你在林子里喊我们的时候,瓦姆科正准备发动装甲车呢,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你还真看不到我们。

    等着四名游击队员抬着一副担架来到装甲车前时,不等索科夫的吩咐,克里斯多夫等人就下车帮着把古姆耶夫抬上了车。等安顿好了古姆耶夫,索科夫朝车下的游击队员们摆了摆手,说道:“同志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的副队长安全地送到医院。”

    装甲车启动后,沿着来的那条道路朝前开去。十几分钟后,天已经蒙蒙亮,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口,瓦姆科正想走左边的那条路,争取早点回到市区。谁知没等他转向呢,就听到后面的古姆耶夫说:“走右边的那条道。”

    “走右边?”索科夫望着古姆耶夫不解地问:“古姆耶夫同志,要是我们走右边的这条道,那离斯大林格勒就越来越远了。”

    “指挥员同志,”古姆耶夫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不是说过,在我以前工作过的皮毛工厂里,还存放着一批成品衣服吗?既然来都来了,我们不如去把那些衣服拉回城里。”

    “旅长同志,我们不能辜负古姆耶夫同志的一番好意。”没等索科夫表态,克里斯多夫就主动说道:“不如就走一趟吧?”

    见车厢里的几名部下,都向自己投来了期盼的目光,再加上索科夫的心里对那批成品裘皮也感兴趣,便也就没反对,而是点点头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走右边这条路。”

    装甲车拐上了右边那条路,朝前行驶了四五公里,索科夫忽然发现这条道显得格外地放慢,德军坦克、牵引着火炮的卡车,沿着公路朝前缓缓地行进着。而成队的步兵,则走在路的一侧,为坦克和卡车让出通行的道路。

    “真是见鬼。”看到这种情形,索科夫心里不禁一阵阵发毛,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闯到了德国人中间,他有些心虚地想道:“要是路过的某位军官,一时心血来潮,把自己的这辆装甲车拦下来检查,那么一切不都穿帮了么?”

    好在大家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出现了一条通往旁边的岔道,古姆耶夫小声地对索科夫:“从那条岔道开过去,就能到达我原来工作的皮毛加工厂。”

    当装甲车驶上岔道,远离正在行军的德军大部队时,全车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长嘘一口气。克里斯多夫苦笑着说:“刚刚那么多德国兵从我们的身边经过时,我的手里都捏着一把冷汗,心想要是被德国人发现,我会立即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有赚……”

    索科夫为了活跃车里的气氛,有意对古姆耶夫说:“古姆耶夫同志,我想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是冒了多么大的风险,待会儿要是到了地方,却没有找到我们想要的裘皮衣服,那就真的亏大发了。”

    “放心吧,指挥员同志。”古姆耶夫红着脸说道:“我向你们保证,不管能否进入毛皮加工厂,我都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的。”

    听着古姆耶夫说话如此有底气,索科夫又不禁开始猜想:古姆耶夫是不是自己偷偷在什么地方,提前藏了一批衣服,否则他不敢说出如此有信心的话。

    装甲车又向前开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庄。古姆耶夫没等索科夫问话,就大声地说:“不要进村,从村外绕过去,很快就能看到那个皮毛加工厂了。”

    绕过了村庄,众人果然看到前方有一个被红砖墙围起来的加工厂,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去盗窃,上面居然还有拉着铁丝网。没等车开近,索科夫的心里就明白,要想到加工厂的仓库,去把那一百多件裘皮木墩拿出来,简直比登天都难。

    可能是德军某一级指挥机关,看中了这个加工厂,便将这里改成了一个指挥部。除了厂门入口处有横杆、沙袋工事外,墙外还有两组牵着军犬巡逻的德军士兵。

    车距离厂门前二三十米处驶过时,索科夫问萨莫伊洛夫:“少尉同志,你觉得这里是德军什么规格的指挥部。”

    “屋顶上有四根天线。”虽说装甲车从厂门前驶过的时间很短,但萨莫伊洛夫还是观察到了不少有用的细节:“院子里停着两辆小汽车和几辆三轮摩托车。以我的估计,这里至少是一个师级指挥部。”

    “什么,这里有一个师级指挥部?”克里斯多夫听到这里,忍不住眼前一亮,随后向索科夫建议说:“旅长同志,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冒冒险,开足马力冲进去,端掉德军的这个指挥部。”

    索科夫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克里斯多夫的额头摸了一下。随后说道:“中尉同志,我看你没有发烧,怎么在说胡话呢?”他轻轻地哼了一声,补充道,“你以为德国人的师部,是那么好打的吗?你也不看看,我们才几个人,去进攻有近百人把守的指挥部,那就是去送死,明白吗?”挨了索科夫批评的克里斯多夫,只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而一旁的萨莫伊洛夫则点着头说:“旅长同志判断得很准确,根据加工厂的面积来分析,德国人的警戒部队,至少有一个连。别说我们乘坐的是装甲车,就算开的是坦克,也不见得能攻进去。”

    “唉,真是可惜。”索科夫扭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加工厂,无比惋惜地说:“真是没想到,德国人居然把这里当成了指挥部,看来我们要想进去取木墩的计划,是全泡汤了。”

    “指挥员同志,”古姆耶夫听索科夫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其实我在别的地方,还藏着一部分木墩,准备给游击队用的。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我可能很长时间不能再回部队了,所以我觉得将这些木墩都送给你们。”

    索科夫得知古姆耶夫真的私藏了一批木墩后,不禁喜出望外,连忙追问道:“古姆耶夫同志,不知那些木墩如今在什么地方?”

    “就在刚刚路过的小村庄里,我藏在了村东头的一个老太太家里。”古姆耶夫对索科夫说:“装甲车不用掉头,继续往前开。过了一条小河之后,向右转,沿着路开下去,我们就能回到刚才的那个小村庄。”

    等装甲车按照古姆耶夫的指引,回到小村庄的东头,停在了村口。见车停稳之后,古姆耶夫对旁边的克里斯多夫说:“这位同志,麻烦你扶我下车。”

    克里斯多夫和萨莫伊洛夫一左一右,搀扶着古姆耶夫下了车。古姆耶夫朝不远处的一间木屋一指,说道:“就是那家。”

    几人来到屋子前面,古姆耶夫用手推开虚掩的木栅栏门,脚步蹒跚地走了进去,随后有气无力地喊:“吉娜,吉娜在家吗?”

    “谁啊?”随着古姆耶夫的喊声,从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我,古姆耶夫。”古姆耶夫连忙回答说:“吉娜大婶,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

    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壮得像头牛似的老年妇女,她看到院子里站了一群德国人的时候,不禁被吓了一跳。好在古姆耶夫及时地招呼她:“吉娜大婶,是我。”

    吉娜大婶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仔细地将古姆耶夫打量了半天,才认出对方的确是古姆耶夫,不由吃惊地问:“我说古姆耶夫,你怎么穿的是德国人的军服?”

    “我们在执行特殊任务。”古姆耶夫简短地交代一句后,又接着说:“吉娜大婶,我们今天到这里,是为了取走上次存放在这里的木墩。”

    吉娜大婶听到古姆耶夫这么说,摆了一下头,说道:“由于德国人经常到村里来,我担心衣服被他们发现,便藏在了柴房里。你们跟我来吧!”

    吉娜带着大家来到了柴房门口,她扭头对古姆耶夫说:“衣服就在那堆劈柴的后面,你们自己动手拿吧。”

    古姆耶夫等吉娜说完之后,扭头冲着索科夫说:“指挥员同志,您都听到了吧。衣服就藏在劈柴的后面,您可以让您的部下去搬出来。”



    柴房里的劈柴搬开后,又掀开了一张白色的被单,露出藏在后面的两垛一人多高的裘皮。这些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由于露在外面的是黑色衬布,索科夫看不到这些木墩是什么颜色,便好奇地问古姆耶夫:“古姆耶夫,这些木墩都是什么颜色啊?”

    “只有三种颜色:黑色、灰色和土黄色,全是一米二以上身长的款。”古姆耶夫介绍完颜色之后,不等索科夫再问,便主动往下说:“每垛是四捆,每捆五件木墩,一共是四十件。指挥员同志,让您的人把东西搬出去吧,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索科夫的心里很清楚,这种用绵羊皮做的木墩,中长款的重量大概在八到十公斤之间,也就是说一捆便有近百斤重。他扭头冲着站在一旁的克里斯多夫等人说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搬?”

    克里斯多夫以前从来没接触过木墩,不清楚这东西究竟有多重。等他从衣服垛上抱下一捆衣服时,因为用力过猛把脸都涨红了,他有些尴尬地说:“我的上帝啊,这衣服怎么这么沉啊?”他原打算一手提一捆,但感受了衣服的重量后,他最后还是选择一次抱一捆。

    趁着手下人往外面搬衣服的工夫,索科夫对吉娜说道:“吉娜,我们要回斯大林格勒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对于索科夫的提议,吉娜想了想,随后说道:“我倒是想和你们一起回斯大林格勒,但家里还有一些自己做的罐头,如果留下的话,就会白白便宜德国人了。假如你们能帮我带上这些罐头,我就和你们一起走。”

    “你的罐头在什么地方?”古姆耶夫问道。

    “在我的厨房里。”吉娜对索科夫和古姆耶夫说道:“我带你们去看看。”

    当索科夫搀扶着古姆耶夫来到了吉娜的厨房,看到角落里三层高的木架上,摆满了各种玻璃瓶罐头,既有腌黄瓜、腌西红柿、腌蘑菇等蔬菜罐头,也有苹果、李子等水果罐头,甚至还有几罐蜂蜜。

    索科夫有些心虚地问:“吉娜,你说让我们帮你把这些罐头,都一起运到斯大林格勒?”

    “是啊。”吉娜肯定地点了点头:“如果不带走,都留在这里的话,不是白白便宜了德国人。你放心,没有多少,只有一百多个罐头。”

    听到吉娜所说的数字之后,索科夫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你真的把我们乘坐的装甲车,当成了小型的货车,这么多罐头放进去,坐人的位置还能剩下多少?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趁吉娜不注意,给搀扶着的古姆耶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劝劝吉娜。

    古姆耶夫来厨房之前,以为吉娜要带走的罐头,充其量就十几二十听,应该没啥问题。谁知当他看到满满一个架子的罐头瓶子后,也不禁傻眼了。别看他和吉娜挺熟悉的,但还是第一次进入对方的厨房,做梦都没想到这里会有一百多个罐头,而且每个玻璃瓶的体积还不小,要放进装甲车的话,还怎么做人?看到索科夫对自己的暗示后,他连忙说道:“吉娜,我想有必要提醒一下,我们坐的是装甲车而不是卡车,空间有限,是放不了这么多东西的。”

    得知装甲车里放不下自己这些家当,吉娜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什么,车里装不下这些罐头?我还想让你们帮我把家里的桌子和床,也一起运到斯大林格勒呢。要知道,那些家具可是叶卡捷琳娜时代的古董……”

    索科夫听到这里,差点扭头就走,心想别说装甲车内装不下这么多罐头,就算能装下,我也绝对不装。这个吉娜太会得寸进尺了,先是想让自己帮她运罐头,如今又想运什么叶卡捷琳娜时期的古董家具,再发展下去,是不是要让自己安排人,帮她把房子拆了,然后在斯大林格勒城内重新盖一间一模一样的房子?

    “吉娜,”古姆耶夫板着脸对吉娜说道:“我们让你回斯大林格勒,是担心你留在这里有危险。可这些罐头和所谓的古董家具,却是没法带走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是留下这些东西跟着我们回斯大林格勒呢?还是继续留在这里,陪着你的这些坛坛罐罐?”

    吉娜在经过一番思索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古姆耶夫,还有这位指挥员同志,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觉得自己还是留下吧。家里这么多东西,我可不想白白地便宜了德国人。”

    见吉娜同意留下后,索科夫的心里不禁暗松一口气。正好克里斯多夫从外面进来,向他报告说:“旅长同志,东西已经全部装车,我们可以出发了。”

    …………

    索科夫他们所乘坐的装甲车,巧妙地从德军和苏军的防御间隙里通过,顺利地返回了马马耶夫岗。车刚进入了步兵旅的防区,别尔金就接到了观察哨的报告,连忙带了一个警卫班的战士出来迎接。

    装甲车在距离别尔金他们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下,索科夫站起身朝别尔金招手:“政委同志,叫几名战士过来帮忙,车上有伤员!”

    听说车上有伤员,别尔金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说这是谁受伤了?他不敢怠慢,连忙吩咐身旁的警卫班长:“快点带你的人过去帮忙。”

    索科夫站在车厢里,指挥警卫班的战士先打开了后车门,随后吩咐他们说:“先把这几捆衣服搬下去,然后再上来把伤员抬下去。”

    警卫班的战士个个长得虎背熊腰,要搬这些几十件重的东西,还不是小事一桩,三下五除二,就把车里的八捆衣服搬下车。接着,他们又钻进车里,把古姆耶夫搀从车里搀扶下来。

    别尔金看到被战士扶着出来的伤员,是一个生面孔,不禁好奇地问索科夫:“旅长同志,不知这位同志是谁?”

    “他是我们在路上遇到我的一名游击队副队长,在营救女侦察员的战斗中负伤了。由于游击队里的医疗条件有限,因此我把他带回城里来接受更好的治疗。”索科夫吩咐那些战士:“把他送到卫生队去,让军医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别尔金听索科夫这么说,不由惊喜地问:“你们找到女侦察员了?”

    “是的,找到了,情报也通过电报发给了集团军司令部。”索科夫说完这番话,用手指着刚从车里下来的玛丽娅说道:“政委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找到的女侦察员玛丽娅同志。玛丽娅,这是我的政委别尔金。”

    “您好,玛丽娅同志!”

    “您好,政委同志!”

    趁着两人握手的工夫,索科夫对别尔金说:“政委同志,我们已经赶了大半天的路,玛丽娅同志已经很疲劳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我就亲自送她到集团军司令部去。”

    别尔金松开了玛丽娅的手,扭头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集团军司令部已经从工厂区搬出来了,此刻应该正在搬迁的过程中,你还是晚点再去吧。”

    “搬走了?”索科夫知道崔可夫的指挥部,在整个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曾多次搬迁。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崔可夫的指挥部此刻应该在马马耶夫岗,而不是在装甲列车营的驻地。他急于知道新指挥部的位置,便好奇地问:“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搬到了察里察河边的一个叫‘察里津地窟’的坑道里。”别尔金向索科夫解释说:“前段时间我去过那里,新指挥部所在的坑道有两个出口,向下的出口直通察里察河的河床;而向上的出口,则是直接通向普希金大街。待会儿你去司令部时,可以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普希金大街。”

    “克里斯多夫。”索科夫等别尔金说完后,立即冲着不远处对战士们指手画脚的克里斯多夫喊道:“到我这儿来。”

    “什么事,旅长同志。”克里斯多夫走过来问道。

    “把我们带回来的木墩,留下一捆。”索科夫对克里斯多夫说:“待会儿我要带到集团军司令部去。”

    等克里斯多夫离开后,别尔金好奇地问:“旅长同志,什么木墩啊?”

    “是一种裘皮,穿上能御寒的。刚刚你见到的那位游击队长,他以前是皮毛加工厂的皮匠,这些衣服就是通过他搞到的。让晚上执勤的战士穿上这些衣服,可以防止冻伤的情况出现。”索科夫说道:“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不能忘记司令员同志,因此我要亲自给他们送几件过去。”

    “虽说刚进入九月,但这个天气已经一天比一天冷了。”别尔金笑着说:“我想司令员同志见到你送的这个礼物,一定会很高兴的。”

    索科夫凑近别尔金的耳边,小声地说:“政委同志,其实我给司令员他们送礼,还有另外一个目地。就像你刚刚说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可我们的战士还穿着单衣,我在送礼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司令员提出冬装的问题。”



    索科夫招待玛丽娅在指挥部里吃了一段晚饭,又喝了一会儿茶,觉得崔可夫的新指挥部应该布置得差不多了,便对玛丽娅说:“玛丽娅同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去司令部吧。”

    玛丽娅点了点头,不过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对索科夫说:“指挥员同志,能给我找一套我们自己人的军装吗?我总不能穿着德国人的制服,去见自己的上级吧?”

    经玛丽娅一提醒,索科夫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也同样穿着德军制服。要是穿着这身制服,去见崔可夫的话,路上有可能被巡逻队当成德国人打死。他连忙命人给玛丽娅拿来了一套军装,而自己则到旁边休息的小房间里,换上了原来的军服。

    吉普车来到了普希金大街,虽说没人带路,但司机还是熟门熟路地把车开到一处拉着铁丝网,堆着沙袋工事的建筑物前。车刚停稳,就从门口走来了一名值星的中尉军官,还隔着老远,他就大声地说:“这里不准停车!”

    索科夫连忙推开车门,弯腰从车里钻了出来,他站直身体后,冲着那名军官说道:“我是步兵第73旅旅长索科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司令员。”

    别看索科夫来司令部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这位值星军官曾跟随崔可夫到南方集群工作过的,自然认识索科夫这位当日的代理参谋长,连忙向他敬礼:“您好,中校同志。”

    索科夫抬手还礼后,转身吩咐刚下车的警卫员:“战士同志,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说完,他抬腿就要朝里面走,谁知刚走两步,又被值星军官拦下了。他有些不悦地说:“军官同志,还有什么事情吗?”

    值星军官朝跟在索科夫身后的玛丽娅努了努嘴,有些为难地说:“中校同志,这是集团军司令部,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这位女同志,我看就让她留在外面等您吧。”

    “中尉同志,”穿着不合适制服的玛丽娅上前一步,对值星军官说道:“我是侦察处的玛丽娅少尉,刚从敌后执行完任务回来,需要立即向侦察处长汇报工作。”

    听到玛丽娅这么说,值星军官没有再阻拦她,而是把身子一侧,让出了一条通道,同时对索科夫说:“中校同志,您沿着建筑物右侧的那条地道下去,沿着通道往前走十几米,再向后转,能看到不少相邻的房间,司令员的办公室就在左侧的第三间。”

    “知道了,中尉同志。”索科夫冲值星军官点点头,笑容满面地说:“谢谢您!”

    进入地道,朝前面走了不远,玛丽娅见到了侦察处的一位熟人,连忙叫住了他,问清楚了侦察处的所在,便对索科夫说:“指挥员同志,我要回侦察处去汇报工作了,谢谢您带人把我从敌后接回来。”说完,主动向索科夫伸出手,“我们后会有期。”

    索科夫握住玛丽娅的手,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他不知自己与对方这次分开之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毕竟对方所从事的工作,危险系数是非常大的。他在松手之前,真诚地说道:“你要多注意安全,希望我们都能活着看到胜利的那一天。”

    和玛丽娅分开之后,索科夫按照值星军官的指引,来到了崔可夫所在的房间。一进门,他就听到崔可夫正在向克雷洛夫和古罗夫说:“……真是见鬼了,这种准备不充分的反击,对解决斯大林格勒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有什么帮助?要知道,这次反击的组织是非常仓促的,缺乏必要物资供应支持反击。因此,我觉得就算是朱可夫指挥部队作战,也无法达到最高统帅部所设想的那种效果。”

    “司令员同志,”不等崔可夫说完,古谢夫就开口说道:“德军已经攻到了斯大林格勒的城下,假如我们不果断地采取反击行动,那么城市就有可能守不住……”

    “军事委员同志,我不同意你说法。”崔可夫提高嗓门说道:“攻到城下和夺取城市是两码事,我们的部队目前还在郊区顽强地抗击着德军,有效地迟滞了他们前进的速度。退一步讲,就算敌人攻进了城里,也无法夺取这座城市,他们将会陷入巷战之中而难以自拔。”

    从两人的对话中,索科夫听出他们正在讨论朱可夫正在城市北面所组织的那场反击。对于熟悉历史的索科夫来说,这场反击所起的效果有限,反而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有生力量消耗掉了,有点得不偿失。

    克雷洛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索科夫,连忙抬手制止了即将展开争论的崔可夫和古谢夫:“司令员、军事委员同志,这个问题我们待会儿再讨论。索科夫中校来了,看样子是有什么情报要向我们汇报。”

    见克雷洛夫已经看到了自己,索科夫连忙上前两步,抬手向三人行了一个环礼。手放下之后,扭头冲站在门外的警卫员说:“把东西搬进来。”

    警卫员点点头,吃力地把一捆木墩抱了进来,并放在了靠在门边的位置。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挺直身体敬了一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崔可夫走到了那堆木墩前,好奇地问索科夫:“中校同志,这是什么东西?”

    “是裘皮木墩。”索科夫咧嘴笑着对崔可夫说:“是我们在敌后搞到的。我想到天气越来越冷,就带了几件过来送给你们。”

    索科夫的话给崔可夫提了一个醒,他扭头问克雷洛夫:“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说得有道理,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可是我们的指战员们还穿着夏装,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换冬装?”

    对于崔可夫的这个问题,克雷洛夫迟疑了片刻,随后说道:“司令员同志,我也不太清楚。不如把洛博夫将军叫过来问问,他是集团军后勤部长,这些事情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趁着克雷洛夫打电话的工夫,崔可夫又接着说:“命令你们到敌后去寻找失踪的女侦察员,这件事情你们完成得很好,值得表扬。对了,你们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听崔可夫这么一问,索科夫立即想起了占据皮毛加工厂的德军指挥部,连忙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在敌后发现了德军的一个师级指挥部,假如能派空军去轰炸,将给敌人造成不小的损失。”

    “德军的师级指挥部?”索科夫的话果然引起了崔可夫的兴趣,他急切地问:“具体在什么位置?”

    索科夫走到了桌前,低头看了一阵地图后,用手指着一个地方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就在这个位置。这里原来是一家皮毛加工厂,德军来了之后,就被改成了指挥部。”

    “索科夫中校。”崔可夫看了一会儿索科夫所知的位置后,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德军的师级指挥部,是谁告诉你的吗?”

    “司令员同志,我们曾经乘车从德军指挥部的门口经过。”索科夫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虽说我们经过门口的时间很短,但有战士看清楚了停在院子里的小轿车和三轮摩托车,而且屋顶上还有好几个天线……”

    “这个情报,我看还需要核实一下。”刚打完电话的克雷洛夫,正好听到了索科夫后面的几句话,他谨慎地说:“要是中了敌人的圈套就不好了。”

    说完,克雷洛夫拿起电话,对着话筒说:“给我接侦察处。”

    “侦察处吗?我是克雷洛夫。”片刻的沉默之后,克雷洛夫又对着话筒说道:“我刚刚接到情报,德国人在……什么?!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没什么了,我们没有什么话说了……”

    克雷洛夫放下电话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对崔可夫说:“侦察处说女侦察员玛丽娅已经回去了,还带来了一份重要的情报。”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索科夫一眼,“情报上的内容,就和索科夫中校所说的一样,他们发现了德军设在皮毛加工厂里的指挥部。”

    索科夫心里不禁暗自好笑,心说当时玛丽娅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她所看到内容和所做出的分析,不和自己一样,才真是见鬼了。不过他觉得在这种时候打断克雷洛夫,是非常不礼貌的,因此他知趣地选择了沉默。

    崔可夫等克雷洛夫说完后,没有说话,而是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正在思考该采取什么措施。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说:“将这件事向方面军司令部汇报,请他们出动飞机,去轰炸德军的指挥部。”

    崔可夫的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口有人在问:“我可以进来吧、”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集团军后勤部长洛博夫少将。崔可夫连忙说道:“请进来吧,洛博夫将军,我们正在等您呢。”

    崔可夫招呼洛博夫坐下后,开口问道:“洛博夫将军,如今的天气转凉,我想问问,部队所需的冬装,什么时候可以发放下去?”

    “司令员同志,”洛博夫抬头望着崔可夫说道:“目前在伏尔加河的左岸,存放有大概五万件棉衣。但由于最近的运输力量,都忙着运送部队和武器弹药,因此暂时无法把冬装运过来。”

    “后勤部长同志,”崔可夫等洛博夫说完,立即板着脸说:“俄罗斯的气候从九月中旬开始,晚上的气温就降到了零点,如果不尽快把冬装运过来,势必会造成大量的非战斗减员。如果我们的指战员都被冻伤了,等德国人冲进城里的时候,谁和他们去战斗呢?”

    面对崔可夫的责备,洛博夫连忙站起身,红着脸说:“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是我考虑不周。从明天开始,我会安排专门的船只,为部队运送冬装。争取在九月中旬以前,分发到每一名战士的手里。”

    “坐下吧,洛博夫将军。”崔可夫走到他的身边,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说道:“我理解你的难处,冬装要尽快地运过来,但同时也不能影响到兵员和弹药的运输。”(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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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可夫在斯大林格勒北面所组织的反突击,没有取得理想的战果,反而消耗了苏军宝贵的预备队。德军在成功地阻止了苏军的反击之后,动用第14坦克军和第51步兵军,向苏军的防御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近卫第35师的防御阵地,成为了德军首先进攻的目标。

    炮弹雨点般地落在了近卫第100团的阵地上,数不清的炸点猛然爆起,四处横飞的弹片、崩飞的碎石相互交织犹如狂风骤雨,席卷被黑色硝烟所笼罩的阵地。全团的指战员们都双手捂着耳朵,蜷缩在战壕里以躲避德军的炮击。不时有炮弹直接落入了战壕之中,爆炸的气浪将炸点附近的战士,从地上拔起、高高地抛向空中,被横飞的弹片撕成碎片,又天女散花似的撒落下来。

    即使被炮弹炸飞的战士中,有人只是缺胳膊少腿,倒在地上嚎叫,但在炮击结束前,也不会有人去救治他们。毕竟卫生员也是血肉之躯,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下救人,最后的结局完全有可能是人没有救到,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这些伤员能否坚持到炮击结束的救护,弹片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面插在阵地上的红旗,先是被爆炸的气浪震歪,随后又被弹片削断了旗杆。半截旗杆连着千疮百孔的旗帜,瞬间便被气浪所形成的飓风吹得不知去向。

    一名蹲在不远处的战士,看到旗帜被炸飞了,正想起身去寻找旗帜,却被身边的一名老兵死死地摁住,同时凑近他的耳边大声地喊:“你不要命了,快老老实实地蹲下。”

    炮击一停止,没等硝烟散去,德军步兵就在坦克的掩护下,气势汹汹地朝着第100团的阵地扑过来。

    看到德军的炮击停止了,苏军指战员立即率先站起身,扯着嗓子高喊道:“德国人上来了,所有人立即抢修工事,做好射击准备……”

    德军的炮击,给没有坚固防御工事的苏军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同时,还摧毁了几个土木掩体,里面摆放的重机枪连射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炸成了零件。好在机枪射手们在炮击时,都躲到其它的地方,否则就会像这些机枪一般,被炸得粉身碎骨。

    苏军的营指挥就在距离第一道战壕三百米远的地方,统计完部队的伤亡情况后,营长的心都在滴血,在刚刚结束的炮击中,营里的指战员伤亡人数就超过了三分之一。不过当他得知德军的步兵正朝着自己的防御阵地冲来时,立即给自己手下的三位连长发出了作战命令:“告诉战士们,把敌人放近了再打。”

    连长们自然明白营长下达这道命令的原因,只要敌我双方的距离靠近了,停在远处提供炮火支援的德军坦克,为了防止误伤到自己人,就会停止射击。德国人只要没有了炮火支援,要想突破自己的阵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正在行进中的德军步兵,见苏军阵地上没有丝毫的动静,连忙越过了那些停下来开炮的坦克,小跑着向前冲去。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德军步兵离战壕越来越近,可是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所有的守军都在刚刚结束的炮击中,被炮弹炸死了。

    距离战壕还有五十米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德军士兵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们在心里暗想:只要再跑十几秒,自己就能冲进俄国人的战壕,到时第一个冲进斯大林格勒的荣誉,就会属于自己这支部队。

    然而乐极生悲,就在他们觉得再来一个冲刺,就能冲进战壕时,沉寂了许久的战壕里,机枪忽然毫无征兆地开火了。密集的子弹,让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几名德国兵,打着旋栽倒在距离战壕不过二十来米的地方。

    看到苏军骤然开火,后面的德军连忙就地寻找掩护,开枪进行还击。机枪手也迅速地在弹坑里建立了机枪阵地,朝着阵地上的苏军战士进行疯狂射击。许多正在射击的战士,被子弹击中后,仰面倒在了战壕里。

    …………

    和第100团这里的局势相比,在他们右翼的第101团所进行的战斗更加残酷。从这个方向进攻的德军,采用的是坦克突击的战术,坦克把步兵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独自冲向了苏军阵地,试图通过这种突破方式,来瓦解守军的士气。

    该团的反坦克连部署在团防御阵地前方一百米的地方,当敌人的坦克在远处出现时,连长格拉西莫夫就迅速地数清楚了坦克的数量:“弟兄们,德国人有25辆坦克,而我们只有18支反坦克步枪,也就是说,有七位战士要击毁两辆以上才行。”

    “连长同志。”等格拉西莫夫一说完,趴在不远处的一名少尉问道:“我们的反坦克枪要在两百米范围内,才能击穿他们的正面装甲,您看是否把敌人的坦克放近一点再打?”

    “可以。”对于少尉的建议,格拉西莫夫立即表示了同意:“反正德军的坦克后面没有步兵,我们可以把它们尽量放近点。就算它们冲到面前,我们也不用担心,因为还有反坦克手雷可以对付他们。”

    说完这几句话,格拉西莫夫又冲着战士们吼道:“大家做好准备,德国人的坦克过来了。”随着命令的下达,所有的反坦克步枪都瞄准了远处驶来的德军坦克。

    当德军的坦克距离越来越近,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亮时,格拉西莫夫举起了望远镜。他看到第一辆坦克的舱盖打开着,一名穿着黑色坦克兵制服的坦克手,他的头上戴着一副耳机,手里拿着送话器,目光盯着前方,似乎正在为其它的坦克指示方向。

    见到这种情形,格拉西莫夫放下了望远镜,叫过一名神枪手,吩咐道:“战士同志,看到那名探出半边身子的坦克兵了吗?”见对方点头表示看见了,他又接着说,“根据我的判断,他正在为其它的坦克指示方向,你立即开枪把他干掉。”

    “连长同志,”对于格拉西莫夫的这道命令,神枪手有些为难的说:“敌人的坦克还在四百米开外,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我可没法击中目标。”

    “那就放近了再打。”格拉西莫夫挥舞着拳头说道,“只要干掉了他,待在坦克里的敌人想发现我们的阵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神枪手答应一声,立即跑去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趴下,架好了带瞄准镜的莫辛纳甘步枪,瞄准远处那个探出半边身体的德军坦克兵。

    不过第一个开枪射击的,并不是要狙杀德军坦克兵的神枪手,而是另外一名有些紧张的小战士。小战士用瞄准镜里的十字形锁定了坦克兵所在的那辆坦克后,不顾对方还在三百多米开外,便迫不及待地扣动了扳机。

    反坦克步枪射出的子弹,并没有击中坦克的正面装甲,而是击中了一侧高速转动的履带,从而成为了一颗跳弹。子弹打在履带上的巨大声响,把正观察前方情况的坦克手吓了一跳,他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连忙缩回了坦克里,并随手关上了舱盖。

    见德军坦克兵缩了回去,正准备射击的神枪手气得用拳头在自己的面前狠狠地砸了一拳,扭头骂道:“见鬼,是谁乱开枪,把德国人的坦克手吓得藏起来了。”

    发现自己闯了祸的小战士没敢言语,只是默默地重新装填了一颗子弹,重新瞄准了那辆坦克,准备再次射击,以弥补自己刚刚犯下的错误。

    德军坦克发现前方有苏军的阻击阵地之后,立即改变了战术,采用两辆一组,交替掩护前进的方式朝前冲。一辆坦克停下来开炮,另外一辆继续向前冲,以抢占有利地形。等向前冲的坦克到达有利的位置后,便停下来射击,掩护刚刚射击的坦克向前冲。

    德军所使用的这种战术,一下就把反坦克连的战士们打蒙了。因为反坦克步枪打出的子弹,不见得能洞穿德军坦克的正面装甲,而敌人坦克发射的炮弹,却足以将他们连人带枪都炸上天。

    当德军坦克冲到距离反坦克阵地七八十米的地方,已经有八支反坦克枪被摧毁了,而德军不过损失了一辆坦克。眼看着德军的坦克转瞬即至,格拉西莫夫连忙大喊一声:“用反坦克手雷去炸掉敌人的坦克。”

    听到格拉西莫夫的命令,立即有一名战士拿着两枚反坦克手雷爬出了工事,迎着疾驰而来的坦克爬去。眼看着坦克就要冲到自己的面前了,战士探起半边身子,猛地将手里的反坦克手雷扔了出去,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坦克开始燃烧起来,向前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就彻底停下不动弹了。

    由于苏军的反坦克手雷太沉,就算身强力壮的战士充其量也只能扔二十来米。这位战士刚刚扔出反坦克手雷之后,被反弹回来的弹片击中了额头,当场就牺牲了被击毁的坦克旁边。

    见到炸坦克的战士牺牲了,格拉西莫夫连忙又喊道:“同志们,继续上,一定要把德国人的坦克全部炸毁,绝对不能让他们冲向后面的步兵阵地。”

    在格拉西莫夫的号召下,又陆续有七八名拿着反坦克手雷的战士,爬出了战壕,手脚并用地迎着开来的坦克爬过去。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过之后,执行反坦克任务的战士们全部牺牲,不过他们又成功地炸毁了两辆坦克,浑身是火的坦克兵从车里逃出,没有逃出多远,就被阵地上的战士们乱枪打倒。

    发现自己的坦克一辆接一辆地被苏军炸毁,德国人意识到不消灭这支反坦克部队,要想向前继续突破是不可能的。于是德军坦克兵一边让后面的步兵加快速度赶上来,一边用坦克炮和机枪对付躲在战壕里的苏军反坦克手。

    经过半小时的激战,德军的步兵赶了上来,而反坦克阵地上也只剩下了的格拉西莫夫上尉一人。虽说如此,他还是沉着地用反坦克枪朝德军的坦克射击,并连着击毁了四辆坦克。子弹打光了,他放下了反坦克枪,到旁边牺牲的战士身上搜寻子弹。

    他刚找到了子弹,还没有来得及装填,一辆德军坦克就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格拉西莫夫见势不妙,连忙抱头蹲在了战壕里。德军坦克先将格拉西莫夫所用的反坦克枪撵得粉碎,随后又在格拉西莫夫的头上打转,试图把躲在战壕里的他碾死。随着坦克履带的飞速旋转,格拉西莫夫觉得战壕的土壁开始成片坍塌,带着温度的泥土,很快就把自己掩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头顶打转的坦克终于离开。格拉西莫夫感觉自己身上仿佛坐了一头大象似的,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朝上拱。在经过几次努力之后,他终于从泥土中钻了出来,正当他在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时,却发现成群的德军步兵跟着坦克的后面,正冲向后方的步兵阵地。

    看到一辆坦克就停在自己前方十几米的地方开炮,格拉西莫夫想用反坦克枪击毁它,但找了半天,只发现半根变形的枪管。他蹲下身子,在虚土里摸索,他记得在躲避德军坦克碾压之前,曾经看到战壕的地上有几枚反坦克手雷,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能用这种武器对付敌人的坦克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格拉西莫夫在摸索了一阵后,终于摸到了被盖在泥土里的反坦克手雷。他将手雷刨出来之后,猛地站直身体,将手雷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准备投向不远处的坦克。然而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却忘记周围到处都是德军的步兵,他刚一站起来,就被附近的德国兵发现了,顿时便有七八支枪口对准了他。

    没等他将手雷投出去,周围的德国兵就开火了,子弹打在他的身上,溅起了无数的血沫。格拉西莫夫的身体如同触电一般剧烈地抖动着,先是反坦克手雷从手里掉落,随后他的身子也软软地倒在了坍塌的战壕之中。



    失去了反坦克阵地的第101团,所面临的形势立即变得严峻起来。阵地上的机枪火力点,只要一射击,便会立即招来德军坦克炮火的攻击,只要挨上一炮,机枪和射手就会被炸上天。因此,机枪手打完一盘子弹,就得立即转移,寻找新的地方建立机枪阵地,根本无法对冲过来的德军形成压制性火力。

    德军不光有坦克炮火的支援,他们还分别在五百米和三百米的地方,建立了迫击炮阵地和机枪火力点,用强大的火力压制阵地上的苏军,以掩护自己的士兵冲锋。战壕里冒头射击的苏军战士,不时地被横飞的弹片或机枪子弹击中,以各种姿势倒进了战壕内。

    在几百米外的团指挥所里,团长看到自己的部下,不断地在德军猛烈的火力下伤亡,不由心如刀绞,但却又无能为力。因为在前期的突围时,团里包括迫击炮和重机枪在内的重武器,都全部丢弃了,如今只能用轻武器来对付武装到牙齿的敌人。

    站在团长身旁的团参谋长,见到前沿的形势危急,连忙向团长提出了建议:“团长同志,我建议立即把我们的情况向师部汇报,请求师里能为我们提供炮火支援。”谁知他说完后,却发现团长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连忙又补充说,“敌人距离我们的阵地只有一两百米,一旦他们冲进战壕,那我们的防线就会崩溃了。”

    “没用的。”团长听到参谋长这么说,脸上的肌肉不禁剧烈地抽搐起来,看到前沿的情况如此糟糕,他何尝没有想过向师部求援。可是,他很清楚,师属炮兵团在突围的过程中,也损失了所有的火炮,如今被配属给第102团当步兵使用。“难道你不知道师属炮兵团,已经被改成了步兵,并配属给第102团作战了吗?如今师里连一门火炮都没有,还怎么为我们提供炮火支援?”

    不过团长心里同样明白,前沿阵地被敌人突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在说完这番话之后,立即吩咐参谋长:“参谋长,你立即带上警卫排和所有能战斗的人,去支援前沿,一定要守住阵地。明白吗?”

    “团长同志,”团参谋长听到这道命令后,有些为难地说:“要是我把警卫排带走了,你身边就没有人了,你看……”

    “去吧,”没等团参谋长说完,团长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若是守不住阵地,警卫排留在团部又能起什么用处。”

    见团长的态度如此坚决,团参谋长连忙答应了一声,招呼着指挥部里的参谋、通讯员随自己一起离开,和警卫排前去增援前沿。

    形势吃紧的不光是第100和第101团的地段,部署在最左翼的第102团,面对德军的凶猛攻势,也只能给师长格拉兹科夫打来了求救电话,团长带着哭腔说道:“师长同志,敌人的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向我团的阵地发起了猛扑,我的一个营已经打光了,请您尽快派预备队支援我们,否则阵地就有失守的可能。”

    “上校同志,”格拉兹科夫听到第102团团长的哭诉之后,冲着话筒吼道:“只要你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要坚决地守住阵地。要是丢了阵地,我枪毙了你。”

    话虽然这么说,但格拉兹科夫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三个团的防区采用的是线性防御,由于兵力不足,根本没有什么防御纵深,一旦某处失守,整条防线就会崩溃的。考虑到这些,格拉兹科夫连忙把自己的副师长叫过来,吩咐道:“副师长同志,如今第102团的情况有所不妙,你立即带伊巴鲁少校的教导营去支援。”

    副师长刚带人离开之后,第100团又打来了求援电话。团长说自己的阵地已经被突破,团政委和参谋长率领部队在反击中,全部壮烈牺牲,请求格拉兹科夫为自己提供必要的支援。得知第100团那里的阵地被突破了,格拉兹科夫不禁着急了,他连忙叫过自己的参谋长,直截了当地问:“我们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部队?”

    “还有一个警卫营。”参谋长脱口而出后,连忙补充道:“不过在突围战斗中,该营伤亡惨重,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人。”

    “参谋长,你立即带着警卫营剩下的人,赶到第100团的防区,协助他们进行防御。”格拉兹科夫深怕参谋长不明白防线的重要性,还特意提醒他说:“在我们的防区后面,没有友军部队,一旦敌人突破了我们的防区,他们就可以直接冲进工厂区。”

    教导营和警卫营都派出去之后,格拉兹科夫见师部就只剩下一百多参谋、通讯以及后勤人员,担心一旦某个地段在出现什么危险,自己就无兵可派,连忙摇通了集团军司令部的电话,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德国人在我师的防御地带发起了猛攻,三个团如今的形势都很不妙,防线随时有被敌人突破的危险。我请求您,立即派出部队增援。”

    对于格拉兹科夫的求援请求,崔可夫沉默了好一阵,他知道近卫第35师在经过长时间的战斗之后,部队已经严重减员,如果不及时进行补充的话,根本就别想守住阵地。因此他心里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之后,对着话筒说道:“格拉兹科夫将军,我会给你们派出援兵的。我马上和城防委员会进行联络,让他们派工厂区的民兵部队去支援你们……”

    “什么,民兵部队?”格拉兹科夫得知崔可夫会给自己提供援兵时,还心中窃喜,但听说支援自己居然是民兵,顿时心凉了半截,他吃惊地说道:“司令员同志,难道您不知道工厂区的民兵部队,都是刚组建不久的吗?他们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既没有挨过德军机枪的扫射,也没有看到过冲到自己面前的德军坦克。假如他们部署在防线上,没等德国人的坦克冲过来,他们就会调头逃跑的……”

    “格拉兹科夫将军,”听到格拉兹科夫这样评论自己准备派去支援前沿的民兵部队时,崔可夫把脸一板,语气严厉地说道:“谁给你了侮辱工人阶级的权利?难道你不知道,要想挡住冲向斯大林格勒的敌人,仅仅靠我们的军队,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团结广大的工人和城市居民。只有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和帮助,我们才能守住这座以最高统帅名字命名的城市……”

    崔可夫的话让格拉兹科夫一时间无言以对,过了许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司令员同志,不管怎么说,面对如此强度的战斗,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民兵部队投入战斗,我觉得是不合适的。因此,我还是恳求您,给我派一支正规军来吧,哪怕只有一个营也行。”

    “格拉兹科夫将军,此刻我的手里一个营都没有。”对于格拉兹科夫的请求,虽说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但崔可夫还是态度坚决地摇摇头:“如此我手里成建制的部队,就只有你们一个师,其余的部队还在收拢兵力,至少要两到三天之后,才能投入战斗。因此,在目前的情况下,你们只能依靠工人阶级的武装,去粉碎德国人对工厂区的进攻。”

    崔可夫刚放下电话,克雷洛夫就急匆匆地说:“司令员同志,你难道忘记了,在马马耶夫岗还有一个步兵旅,完全可以让他们去支援近卫第35师。”他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又补充说,“相距不过五公里,就是徒步行军,也最多只需要两个小时。”

    克雷洛夫的提议,让崔可夫怦然心动,对于步兵第73旅的战斗力,他是非常了解,假如能派这支部队去增援近卫第35师,那么守住阵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就在他的手刚刚拿起电话时,却忽然改变了主意:“不行,参谋长同志,我不能给索科夫中校下达这样的命令。他们旅的任务是坚守马马耶夫岗,如果我们把部队抽调到其它地方,导致马马耶夫岗因为兵力空虚而失守,到时斯大林格勒城内的守军就会被分割成互不相连的两部分。不行,我们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克雷洛夫提出这个建议时,也是抱着一种侥幸心里,他认为德军的进攻重点在工厂区,暂时无暇顾及到马马耶夫岗,就算把索科夫的部队调走,对马马耶夫岗的防务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可听崔可夫这么一说,他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向崔可夫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是我考虑得不周到。看来,我们只能向城防委员会求助,请求他们派工厂的民兵,去支援近卫第35师了。”

    “给沙拉耶夫打电话,”崔可夫对克雷洛夫说道:“请他在派遣民兵支援近卫第35师说的同志,再派出第30独立装甲列车营,为我们的部队提供炮火支援。”(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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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防司令沙拉耶夫将军接到了崔可夫的求援请求后,立即给捷尔任斯基工厂的负责人打去电话,语气严厉地说:“伊万诺夫同志,在你们的西面布防的近卫第35师,目前正遭到德军疯狂的进攻,我命令你们厂立即抽调一两个歼击营去支援他们。明白吗?”

    伊万诺夫听到沙拉耶夫所下达的命令后,不禁迟疑起来,厂里目前只组建了两个歼击营,用于厂区的防御,假如都派出去支援近卫第35师,一旦损失殆尽,那么将由谁来保卫工厂呢?想到这里,他有些为难地说:“将军同志,我们厂目前只有两个歼击营,如果全调走了,那厂里的防务由谁来负责啊?”

    “厂长同志,”见伊万诺夫一副推三阻四的样子,沙拉耶夫急眼了:“要是近卫师的阵地失守,你觉得以你们现有的实力,能守住捷尔任斯基吗?”

    面对沙拉耶夫的质问,伊万诺夫吞吞吐吐地回答说:“不…不能。可是,如果…如果我们把…把所有的防御…防御力量都派出后,敌人来偷袭我们,该…该怎么办?”

    听到伊万诺夫说得这么可怜,沙拉耶夫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对方逼这么狠,便退了一步:“好吧,厂长同志,你说得也有道理。为了防止你们厂在派出了所有的力量之后,遭到德军的偷袭,你们可以留下一个连。另外,再把厂里的妇女们都组织起来,成立新的武装部队。”

    “是,城防司令同志。”伊万诺夫放下电话,对坐在对面的副厂长说道:“扎利茨曼同志,刚接到了城防司令的电话,他说近卫第35师那里的形势很危急,需要我们立即派人去支援。我想了想,厂里的两个民兵歼击营,除了一个连留下外,其余的你都带走吧。”

    “什么,只留一个连?”被称为扎利茨曼的副厂长听后,吃惊地反问道:“厂长同志,难道您忘记了,我们的厂区面积,差不多有一个小型城市大小,两个营都不足以防御所有的地段,更何况只有一个连。”

    “扎利茨曼同志,如今近卫师那里急需支援,你立即去把部队集合起来。”伊万诺夫催促对方说:“至于厂里的防务,就不要你操心了。”

    扎利茨曼看到伊万诺夫脸上焦急的表情,也不敢怠慢,连忙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对着话筒说道:“战斗警报,命令歼击营立即到厂部大楼前集合。”

    十几分钟后,得到通知的民兵从工厂的各个地方赶过来,在厂部大楼前集合。见到人来得差不多了,扎利茨曼站在大楼的门口,冲着面前的民兵大声地说:“同志们,我们的近卫第35师,正在工厂的西面和德寇进行着顽强的战斗。目前,他们的防线岌岌可危,急需我们前去支援他们。虽然我们的兵力和武器,远远比不上德寇,但是我们决心尽一切力量,和友军一道保卫斯大林格勒,保卫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挡住德寇的进攻!”

    扎利茨曼刚说到这里,近千名民兵战士便开始高呼口号:“保卫斯大林格勒!”“保卫我们的工厂!”“打败***侵略者!”

    等喊口号的声音停止后,扎利茨曼接着说:“你们是保卫工厂的武装力量,虽然人数不多,装备也不太好,但我相信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现在我将率领你们去支援近卫师的同志,狠狠地打击***侵略者!出发!”

    随着扎利茨曼的命令下达,民兵歼击营的指挥员们开始向民兵们发号施令。当民兵们排着队迈着不太整齐的部队朝厂门方向走去时,伊万诺夫握着扎利茨曼的手说道:“扎利茨曼同志,我祝你们成功!”

    …………

    捷尔任斯基工厂的民兵从工厂里开出时,第101团的防御阵地被德军突破了。一百多德军官兵跟着两辆坦克的后面,冲向了苏军的防御纵深。101团团长得知这个小时后,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命令部队进行拦截,同时给格拉兹科夫打电话示警:“师长同志,有一股敌人突破了我们团的防线,朝着师部的方向而去。为了安全起见,请您立即转移指挥所。”

    “什么,有一股敌人突破了你们的防线?”格拉兹科夫听到团长的报告,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沉默了片刻,问道:“有多少人?”

    “有一百多人,还有两辆坦克。”团长简单地介绍了情况后,再次向格拉兹科夫提出建议:“师长同志,为了您的安全,还是尽快转移指挥所吧。”

    “转移,往哪里转移?”格拉兹科夫听到团长这么说,有些恼怒地回答说:“这里四周都是开阔地,我们只要一离开指挥部,就会成为德国人攻击的靶子。我现在命令你,立即把德军打开的突破口封住,我这里就不用你管了。”

    德军来的速度,比格拉兹科夫想象得要快。仅仅过了七八分钟,他们就接近了格拉兹科夫的师部。好在格拉兹科夫接到第101团的预警后,已经提前召集了一百多人,在战壕里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冲向师部的这股敌人,都是步兵没有看见坦克,也不知道是在途中抛锚了,还是被第101团的指战员炸毁了。不过饶是如此,格拉兹科夫看到和自己人数相当的德军步兵时,心里还是不进一阵阵打鼓。别看人数差不多,可自己身边的人几乎都是参谋、通讯兵以及后勤人员所拼凑起来,双方的战斗力根本不是一个级数。

    就在格拉兹科夫紧盯着朝师部运动的敌人时,身边的一名参谋有些惊慌失措地说:“师长同志,没想到有这么多德国人,我看我们是打不过的,还是撤退吧。”

    格拉兹科夫厉声喝道:“罗斯中尉,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惊慌失措、动摇军心,若是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立即枪毙了你。”

    罗斯中尉被格拉兹科夫的话吓得一哆嗦,他猛地想到了一个多月前颁布的那条第227号命令,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撤退,会被立即枪毙的。慌忙表态说:“师长同志,您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后退半步。”

    正说话间,德军已经由小跑变成了快跑,格拉兹科夫见状,端着一支上了刺刀的莫辛纳甘跳上了战壕,半转身冲着还待在战壕里的指战员喊道:“三连,为了祖国,为了斯大林,前进!”

    见到师长带头冲锋,待在战壕里的指战员们纷纷爬出来,端着武器呐喊着冲向了前方。跑得快的十几名战士,很快就超过了格拉兹科夫,和冲过来的德军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格拉兹科夫虽说是一师之长,但他也参加了这场激烈的白刃战。他没有用手枪对付敌人,而是和敌人面对面地拼起了刺刀。也许是德军看到了他领章上的军衔,知道这是一个大人物,于是便有两名德军士兵,一左一右朝他扑过来。他不躲不闪,用枪支格挡开了一把刺过来的刺刀后,一个突刺直接刺穿了另外一名德国兵的喉咙。然后他再掉头和另外一名士兵展开了对刺。

    但其他的苏军指战员在和德军的拼刺中,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他们大多数都是不参加战斗的参谋、通讯兵以及后勤人员,便说一对一,就算是二对一或者三对一,都不见得能战胜一个德国兵。

    经过七八分钟的拼刺之后,格拉兹科夫的部下有七十多人倒在了德国人的刺刀之下,而德国人的损失却不过二十多人。罗斯中尉在刺倒了一名德国兵之后,来到了格拉兹科夫的身边,有些气喘地说:“师长同志,我们的伤亡太大,再打下去会全军覆灭的,还是撤吧。”

    格拉兹科夫看着已经渐渐对自己形成了包围之势的德军,神色严峻地说:“罗斯中尉,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拼下去。如今除了和德国人拼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了。”

    罗斯中尉听格拉兹科夫这么说,知道对方是准备战斗到最后一刻,便大吼一声,挺着刺刀率先朝对面的一名德国兵冲了过去。格拉兹科夫看到自己和剩下的指战员都陷入了德军的包围之中,要想全身而退,是根本不可能,也学着罗斯的样子,端着刺刀冲入了德军的队列之中,和他们进行最后的战斗。

    苏军本来人数就比德军少,再加上战斗力又弱,几分钟过后,格拉兹科夫和罗斯中尉身边就只剩下七八名战士了。格拉兹科夫刚刺倒一名德军士兵,没等他把刺刀拔出来,旁边就冲过来一名德国兵,手里的刺刀直接刺向了他的心脏。

    “师长,小心。”罗斯见到格拉兹科夫有危险,大喊一声后,毫不迟疑地冲到了他的面前,为了他挡住了那把刺向心脏的刺刀。刺刀刺穿了罗斯中尉的左肩,滴着鲜血的刀尖从后背露了出来。

    格拉兹科夫拔出刺刀,看到罗斯中尉为了救自己而负伤,顿时双眼圆瞪,怒吼一声,从侧门将刺刀捅进了德国兵的肋下。他快速地拔出了刺刀,一脚将那个德国兵踹开,身后扶住了身体往后仰的罗斯,关切地问:“罗斯中尉,你没事吧?”

    “师长同志,我们没事了。”罗斯强忍着疼痛说完这话之后,忽然愣住了,随后他用手指着远方,惊呼道:“师长同志,您快看!”

    格拉兹科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支穿着便装的部队,正穿行在炮火之中,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而来。看到这支部队,格拉兹科夫不禁惊喜万分:“是民兵歼击营来了!”

    带队的扎利茨曼见到这里正进行着白刃战,还专门停下来用望远镜看了看,发现几名戴着大檐帽的指挥员,被几十名德军士兵围在中间,形势格外危急,他连忙下命令:“冲锋枪手加快速度,过去消灭那些敌人。”

    一名连长听到扎利茨曼的命令后,立即冲着队伍喊道:“冲锋枪手出列~!”

    随着他的口令,二十多名挎着波波夫冲锋枪的民兵站了出来。民兵的装备一向都很差,能配备冲锋枪的,都是技战术水平很高,并有着一定战斗的民兵。连长等他们出列后,用手朝正在展开白刃战的地方一指,说道:“我们的指挥员正遭到敌人的围攻,你们跟我过去消灭敌人。出发!”

    二十多名民兵跟在连长的后面,朝着格拉兹科夫他们所在的位置,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等进入有效射程之后,纷纷停下脚步,朝着德军云集的地方进行扫射。猝不及防的德国兵顿时被打倒了一大批,而剩下的士兵见民兵的火力猛烈,不敢恋战,连忙调头就逃。

    格拉兹科夫等德军逃跑之后,迎着刚刚解救了自己的民兵走去。他来到了连长的面前,面带笑容问道:“同志,你们是哪部分的?”

    “您好,指挥员同志。”民兵连长虽然不是正式的军人,但也明白在战场上不能向上级指挥员敬礼的道理,他只是挺直身体回答说:“我们是捷尔任斯基工厂的民兵,是奉上级的命令,前来支援近卫第35师的。”

    “您好,将军同志。”刚刚赶来的扎利茨曼看到了格拉兹科夫领章上的金星,连忙客气地问:“请问您是格拉兹科夫将军吗?”

    “是的,我的是格拉兹科夫。”

    “您好,格拉兹科夫。”扎利茨曼连忙向对方伸出手去:“我是捷尔任斯基工厂的副厂长扎利茨曼,我带来了两个民兵营。您看,应该把他们布置在什么地方?”

    “您好,扎利茨曼同志。很感谢你们及时赶到,救了我们的性命。”格拉兹科夫朝正在接近了民兵部队看了一眼后,开口说道:“如今师部空虚,你们就现在驻扎在这里,等什么地方兵力不足的时候,我再把你们派过去。”(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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