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多林看到索科夫只是夸奖了瓦西里几句,就打发他和季娜回去休息,于是不解地问:“旅长同志,我不明白,瓦西里今天取得如此巨大战果,就算不能授予他什么奖章,但至少也可以给他一个什么军衔?”
“我的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们该授予他什么军衔?上等兵、下士、中士或者更高级别的军衔?”
没等西多林回答,索科夫就自问自答地说:“虽说瓦西里今天狙杀了一名上校和一名少校,但毕竟是他第一次出任务,贸然授予他的军衔,肯定会引起警卫连狙击小组里其他战士的不满。”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西多林心里倒是非常认同,警卫连狙击小组里的战士们,每次出去执行任务,都能或多或少地取得一些战果,虽说从来不曾击毙德军的校级以上军官,但他们击毙的敌人加起来数目也不少。对他们从来都不曾有过什么奖励,要是对一名加入不到24小时的新兵,又是授勋又是晋升军衔的,肯定会让他们产生抵触情绪。
想到这里,西多林点了点头,说道:“旅长同志,你说得有道理。那授予军衔的事情,我看就暂时放一放,不过我们消灭了两名德军校级军官,可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我建议立即向崔可夫司令员报告。”
没等索科夫表态,别尔金就抢着说:“参谋长说得对,德军指挥官和我们的指挥员不一样,我们的指挥部离前沿通常只有三四百米,而他们的团级指挥部离前沿起码五六公里,我们要想打死一名上校,是非常不容易的。瓦西里今天所取得战果,是一次了不起的胜利,我也同意立即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
索科夫拿起了话筒,让通讯兵接通了集团军司令部。听到克雷洛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时,他就立即说道:“您好,参谋长同志。我是索科夫中校,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向您报告。”
克雷洛夫听到是索科夫打来的电话,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暗想:“难道是马马耶夫岗那里出什么事情了吗?”但他还是竭力用平常的语气问:“你好,索科夫同志,你们那里出现什么状况了吗?”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听出了克雷洛夫语气中所带的慌乱,知道他误会自己打电话的意图,连忙解释说:“我给您打电话,不是因为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情,而是有巨大战果,要向您汇报。”
“巨大战果?!”克雷洛夫听索科夫这么说,连忙冲坐在对面的崔可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把身子凑过来,把耳朵贴近了听筒,想在第一时间听到索科夫说的好消息是什么。“说吧,索科夫中校,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们。”
“我们今天派出的狙击小组,在铁路员工宿舍区里取得了巨大的战果。”索科夫对着话筒说道:“他们先后击毙了德军19名官兵,其中就包括第21掷弹兵团团长伦格克上校,和他手下的营长海顿少校。”
“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啊。”克雷洛夫听完索科夫的报告,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德军军官都是怕死鬼,每次都把指挥部设在远离前沿的地方,以至于我们很难消灭高级别的德军指挥官。去担任狙击的战士叫什么名字,我要给他们记功!”
“一个是季娜下士,她是警卫连狙击小组的组长。”索科夫说道:“而另外一名叫瓦西里的新战士,是昨晚刚来到斯大林格勒的。他是来自乌拉尔的猎手,两名德军校官就是他亲手击毙的。”
“这真是太了不起了。”克雷洛夫吃惊地说:“一名刚参军不久的战士,第一次去执行战斗任务,居然就能取得这样的战果,真是太了不起了。”
刚从基层连队回来的军事委员古罗夫,正在为如何激烈日渐低沉的士气一事而犯愁,忽然听到有一名刚进入城市不到一天的新战士,居然和另外一名狙击手狙杀了19名德军官兵,其中还有两名校官时,不禁眼前一亮:“太棒了,这简直太棒了。司令员同志,我觉得应该把瓦西里所取得的战果,在全集团军范围内进行大力宣传,以激励我军的士气。”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别看第62集团军有着一大堆番号,可大多数部队因为伤亡惨重,已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崔可夫同样为部队低落的士气而犯愁,此刻听到古罗夫的提议,连忙点头附和道:“军事委员同志,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在全集团军范围内进行宣传,以此事来鼓舞我军的士气。”
…………
就在索科夫把瓦西里所取得的战果,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时,季娜带着瓦西里回到了下一层的狙击小组的住处。
狙击小组原来有六个人,除了季娜和苏桑娜外,其余的都是男兵,而且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早早地完成了自己的狙击任务,先后回到了住处,开始清理维护自己使用的狙击枪,以确保枪械能随时保持最佳的状态。
苏桑娜和另外一名男兵执行完任务回来,见屋里只坐着三名男兵,却没有看到季娜的影子,便好奇地问:“同志们,你们看到季娜了吗?”
“没看到。”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战士摇着头回答。
“连长同志给季娜布置了一项任务。”另外一名男兵苦笑着说:“让她带一名刚来到城市还不到一天的新战士,到车站员工宿舍区执行作战任务去了。”
“什么?连长让季娜带一名新兵去铁路员工宿舍区那里执行任务?”苏桑娜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连长怎么能让季娜带新战士去那里执行任务呢,他难道不知那里的战事激烈,不是等于让他们二人送死吗?”
“唉,”男兵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上帝保佑,季娜能安全地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季娜熟悉的声音:“同志们,你们好,我回来了!”
“季娜,你可以回来了。”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季娜,苏桑娜欢呼一声,扑过去搂住了她,有些激动地说:“听说你带着一名新兵,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执行任务,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怎么会呢?!”季娜咧嘴笑笑说:“如果我发现情况不妙,会想尽一切办法撤回来的。”说完,她抬手拍了两下巴掌,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她继续说道,“同志们,请过来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一位的新战友。”
虽说狙击小组的战士,有人已经见过瓦西里了,但听到季娜这么说,还是围了上来。季娜见人都来齐了,用手一指站在她身旁的瓦西里,对众人说道:“同志们,我正式给大家介绍一位,他叫瓦西里??扎伊采夫,是来自乌拉尔山脉的猎人。”
“季娜,”刚刚和苏桑娜说话的男兵,冷冷地看着一脸憨笑的瓦西里,用不屑的语气问道:“他今天和你一起出任务,没有拖你的后腿吧?”
“怎么会呢,莱尔克。”季娜听出男兵语气中的嘲讽之意,连忙对着他说:“我们今天一共击毙了19名德军官兵,其中还有一名上校和一名少校,他们都是死在瓦西里的枪下。”
“看来他的运气不错啊。”莱尔克语气酸酸地说:“居然有两名德军的校级军官闯到了他的枪口之下。”
“不是运气好,而是有实力。”季娜冲着莱尔克表情严肃地说:“这两名军官都是他在三百多米的距离上击毙的,都是一枪毙命。换了是你,莱尔克,你能命中目标吗?”
莱尔克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他心里暗想:“假如距离一百五十米,我可以保证80%的命中率;如果是两百米,我也许能保证50%的命中率;但三百米的距离,恐怕就无法做到了。”
“瓦西里,你真是太了不起了。”苏桑娜听说瓦西里第一天出任务,居然就取得如此好的成绩,不禁两眼放光,她一把抓住了瓦西里的手,使劲地摇晃着说:“我还以为你会拖季娜的后腿,没想到你居然表现得这么棒。”
“苏桑娜,其实出任务时,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季娜说这话时,快速地瞥了瓦西里一眼,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我以为他会是我的累赘,不光无法取得战果不说,没准还会让我陷入危险之中。但当我看到他干净利落地干掉了德军的上校,接着又开第二枪击毙了一名德军中尉时,我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他天生就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优秀到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的程度。”
在整个狙击小组里,季娜的狙击水平是最高的,还从来没有谁能得到她如此的称赞。除了莱尔克外,另外三名男兵都纷纷走上前,向瓦西里伸出手,表示欢迎他正式加入狙击小组。
“莱尔克!”季娜见其他的男兵都在和瓦西里套近乎,而出言不逊的莱尔克却站在一旁发呆,连忙压低嗓门叫了他一声,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和瓦西里打招呼。
看到季娜的眼色,莱尔克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瓦西里的身边,歉意地说:“瓦西里同志,请原谅我刚刚的不礼貌,我向您道歉。”
瓦西里一把握住了莱尔克的手,通情达理地说:“莱尔克同志,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对于一位刚加入的新兵,也会有同样的顾忌。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战友了,希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够并肩作战。”
“会的会的。”莱尔克没想到瓦西里居然表现得如此大度,连忙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瓦西里同志,请您放心,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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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科夫向克雷洛夫报告了瓦西里所取得的战果后,沉默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参谋长同志,我想和司令员同志谈谈,可以吗?”
听筒里很快传来了崔可夫的声音:“我是崔可夫,你有什么事情吗?”
“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索科夫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集团军的炮兵,如今是在城内还是已经转移到了东岸?”
“剩下的集团军炮兵都已经转移到了东岸,由炮兵司令员霍加尔斯基少将指挥。”崔可夫简短地介绍完情况后,反问道:“索科夫中校,你问这个做什么?”
“司令员同志,我是这样考虑的。”索科夫觉得要坚守住马马耶夫岗,必须得到炮兵的支援,于是对着话筒说道:“在马马耶夫岗的正面都是平原,假如在德军朝高地发起冲击时,能用炮灰对他们进行拦阻射击,势必给他们造成巨大的伤亡。”
“索科夫中校,我也曾经考虑过,让左岸的炮兵为我们提供炮火支援。”对于索科夫的请求,崔可夫有些为难地说:“但城里很多的制高点,都被德军占领了,我们的炮兵观测员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为炮兵指示炮击的方向。”
“司令员同志,难道您忘记了,马马耶夫岗是全城的制高点,站在山岗顶部,就能鸟瞰全城。”急于得到炮兵支援的索科夫,迫不及待地提醒崔可夫:“炮兵观测员可以南岗顶部的观察所,或者是北岗顶部残存的水塔里,为东岸的炮兵指示炮击的方向。”
崔可夫当初之所以把炮兵转移到东岸,是担心敌人冲进城里以后,集团军炮兵会全军覆灭,因此不光炮兵转移过去了,就连集团军炮兵司令员霍加尔斯基少将也到河对岸。此刻他听索科夫一提醒,顿时眼前一亮:没错,若是说到制高点,整座城市里还有哪里能和马马耶夫岗相比?马马耶夫岗就相当于莫斯科的列宁山,站在上面就能鸟瞰全城。
因此他只迟疑了片刻,便对着话筒说:“索科夫中校,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完全可以把炮兵布置在马马耶夫岗,通过他们为对岸的炮兵指示炮击目标,消耗德军的有生力量。”
崔可夫结束和索科夫的通话后,立即把通讯兵主任尤林叫过来,直截了当地问:“上校同志,我们现在能和对岸直接通话吗?”
尤林迟疑了片刻,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有线电话可能是不行了,通往对岸的电话线全部被炸断了,在短时间内是无法修复的。如果您要和对岸取得联系,只能通过电报,或者是无线通话。不过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声,无线通话的效果不太理想,很多时候都听不清楚对方说话。”
“我有急事要和霍加尔斯基将军取得联系,”崔可夫急于让霍加尔斯基从对岸派几名炮兵观测员会城里,便催促尤林:“上校同志,立即给我接通对岸的电话。”
尤林和他的手下折腾了好一阵,才和对岸的炮兵司令部建立了联系。霍加尔斯基听到崔可夫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连忙问道:“司令员同志,您有什么指示?”
“霍加尔斯基将军,”崔可夫对着送话器扯着嗓子喊道:“立即派出炮兵观测员到马马耶夫岗,在那里建立观测点,为东岸的炮兵指示炮击方向。明白了吗?”
当初炮兵往东岸转移时,霍加尔斯基的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离开集团军司令部,无法与崔可夫他们共患难。来到东岸的这段时间,他也是整天无所事事,每天指示去坚持炮兵的布防情况。就算想为对岸提供炮火支援,但由于没有炮兵观测员的指引,他也无法下令开炮。
此刻听说要派炮兵观测员回马马耶夫岗,他立即激动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我会尽快安排人手,返回马马耶夫岗,在那里建立我们的炮兵观测点。”
霍加尔斯基来到东岸后,和方面军司令部的后勤部长建立了良好的友谊,为了让炮兵观测员尽快地前往马马耶夫岗。他找到对方好说歹说,要来了一艘小型的快艇,让两组炮兵观测员在最短的时间内,乘船返回马马耶夫岗。
索科夫在自己的指挥部里,听到谢廖沙向他报告,说炮兵观测员已来到马马耶夫岗的消息时,不禁吃了一惊,他原以为怎么也得等到第二天,结果这些炮兵观测员当天晚上就到了。他连忙吩咐谢廖沙:“谢廖沙,把负责的同志请过来。”
几分钟之后,一名炮兵少尉跟在谢廖沙的身后,快步地走进了索科夫的指挥部。他抬手向索科夫敬礼后,礼貌地说道:“中校同志,我们是奉命到马马耶夫岗来建立炮兵观测点的,请您派人协助我们一下。”
“你们来了多少人?”索科夫一边和对方握手,一边关切地问:“带的是什么样的通讯器材?”他这么问,是因为马马耶夫岗上没有通往对岸的电话线,而摆在坑道里的报话机进行无线通话时,效果又不太理想。
“我们来了十个人,打算分成两组。分别在马马耶夫岗的南岗和北岗各建立一个观测点。”炮兵少尉回答说:“我们携带有专门频道的步话机,可以直接和对岸的炮兵部队通话。”
“十个人?”索科夫有些吃惊地问:“来了这么多人?”
“中校同志,”炮兵少尉向索科夫解释说:“由于要同时在马马耶夫岗的南北两个山岗上建立观测点,因此我们来了两组人,一组五个人,两组正好十个人。”
索科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吩咐站在一旁的谢廖沙:“中尉同志,你派人带炮兵同志去建立炮兵观测点,没准天亮就能派上用途。”
谢廖沙点点头,随后走到了炮兵少尉的面前,客气地说:“少尉同志,请跟我来,我给你们担任向导。”炮兵少尉挺直身体,抬手向索科夫敬了一个礼之后,转身跟着谢廖沙走出了指挥部。(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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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炮兵少尉离开之后,索科夫转身对西多林说:“参谋长,通知各营营长,说上级给我们派来了炮兵观测员,在山岗和水塔上建立观测点,为东岸的炮兵指示射击目标。让他们派出人手,保护这些炮兵观测员的安全,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唯他们是问。”
索科夫之所以下这道命令,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马马耶夫岗的地形,面对德军进攻方向的西面地势平缓,易攻难守;而处于山岗另外一侧的东面,却地势陡峭,易守难攻。一旦德军夺取了高地,部队要夺回阵地,势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其次,别看步兵旅未雨绸缪,早就在高地上修筑了众多的坑道工事,但如果没有炮兵或空军的支援,要守住马马耶夫岗,也只能依靠人命往里面填。
在目前的情况下,空军是指望不上了,就只能依靠部署在东岸的集团军炮兵,因此确保这些炮兵观测员的人身安全,是一件刻不容缓的大事。
西多林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等索科夫一说完,他就立即给各营营长分别打去了电话,将集团军炮兵观测员进入阵地的事情,向他们进行了通报,并命令他们派出得力的部下,来保护这些人员的安全。
放下电话之后,西多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试探地问索科夫:“旅长同志,我有一个想法,是不是可以把警卫连的狙击小组放到阵地上,协助部队进行防御?以他们的枪法,我相信一定可以消灭更多的敌人。”
“不行,坚决不行。”听到西多林说准备把狙击手都放在阵地上,协助部队打阵地战,索科夫立即予以了否决:“我们怎么能把狙击手当成普通的战士使用呢?要是把他们放在阵地上,协助部队进行防御,只要敌人的一顿炮轰,没准就会导致他们丧失殆尽,这样亏本的买卖,我们不能做。”
“这么说来,他们只适合在城里打巷战。”虽说自己的建议被索科夫否决了,但西多林丝毫没有气馁,而是向对方请示道:“那我以后布置作战任务时,就把他们安排在被敌人占领或即将占领的城区?”
“没错,狙击手在阵地上能起的作用有限,把他们都安排到城区吧。”索科夫提醒西多林:“目前我们只有一个狙击小组,人数还太少了。你要想办法从旅里多抽调一些神枪手,组成新的狙击小组。”
“从各营抽调神枪手,组建新的狙击小组?”西多林本来想把狙击手摆在阵地上,参与阵地战的,谁知这个方案没通过不说,还要抽调更多的人手,去成立新的狙击小组:“旅长同志,如果我们抽调神枪手组建新的狙击小组,对部队的战斗力是否会产生影响?”
索科夫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斯大林格勒城内的狙击战是怎么回事,因此他也没向西多林解释,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参谋长,抽调一部分神枪手,组建新的狙击小组,不光不会对我们部队的战斗力产生不良影响,相反,还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要是各营对旅部的安排有意见,”西多林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还能怎么办,我的参谋长同志?”索科夫不悦地反问道:“究竟是旅指挥营,还是营指挥旅?他们在军队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不懂得上级的命令,一定要服从吗?”
听到索科夫用这种没有讨价还价的语气下命令,西多林连忙回答说:“明白了,旅长同志,明天天一亮,我就让各营选出一批神枪手,到旅部来报道。”
…………
虽说德军对马马耶夫岗的进攻,以失败告终,但不甘心失败的人,在第二天一早,就对山岗实施了猛烈的炮击。
索科夫被外面传来的隆隆炮声惊喜,他连忙离开休息的房间,径直来到了指挥部,冲着正在里面忙碌的西多林问道:“炮兵观测员在什么地方?”
他本来就是随口问一句,谁知西多林立即回答说:“他们都在山岗顶部的观察所里进行观测。”
“胡闹,简直是胡闹。”索科夫等西多林一说完,就恼怒地说道:“敌人正在炮击我们的阵地,这个时候让炮兵观测员待在山岗顶部,不是让他们送死吗?参谋长,立即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都撤下来。”
西多林拿起电话,接通了山岗顶部的观察所,对着话筒说了几句之后,他放下了话筒,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炮兵的同志说了,他们所在的山岗顶部,正处于棱线之上,敌人的远程炮火很难打到他们。炮弹打近了,就落在山岗西面的斜坡上;打远了,就直接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去了……”
既然炮兵观测员都说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索科夫也就没有在此事上继续纠缠,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部队上:“一营的阵地位于南岗的前方,每次德军进行炮击时,他们都是首当其冲,不知万尼亚有没有做好防炮击的准备。”
“在昨天的炮击中,他们有半数的防炮洞被震塌,伤亡不小啊。”西多林叹着气说:“昨晚据说在连夜抢修工事,想必一营的指战员此刻又躲进了防炮洞里。”
索科夫不解地问:“参谋长同志,我不明白一营所修筑的防炮洞,为什么会被震塌,难道是地质原因吗?”
“我曾经请教过奥佐尔少校,”西多林回答说:“是我们修筑的防炮洞太大了,又没有经过加固,因此在敌人的炮击中很容易倒塌。唯一的办法,就是修建那种又小又窄的防炮洞,不需要什么材料,我们的战士用工兵铲一个小时就能挖好,而且比以前的防炮洞的防炮能力大大地提高了。”
西多林的话引起了索科夫的好奇心:“不知这种防炮洞是什么样的?”
西多林连忙拿起一张纸,在上面画起了草图:“……这种小型的防炮洞,是拱形的半圆门,高约一米余,宽则几十公分,纵深长度不等,小的仅可一人容身,大的也不过待三五人。它的功能主要用来防炮、藏身、储存弹药等,为我们坚守阵地的战士提供生存的空间。”
索科夫听完西多林的介绍之后,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画面,一营战士在阵地上所修筑的防炮洞,不就是后世著名的猫耳洞么?
炮击结束后,索科夫立即给一营长万尼亚打电话,直截了当地问:“大尉同志,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伤亡大吗?”
“部队的伤亡情况,我们正在统计。”万尼亚回答说:“但由于我们昨晚修筑了新型的防炮掩体,我估计伤亡不会太大。旅长同志,我有一个请求。”
“请求,什么请求?”索科夫对着话筒说道:“大尉同志,你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出来。”
“旅长同志,您也知道,我们营的阵地位于全旅的最前沿。每次敌人要进攻前,都会对我营的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从而给我们造成不小的伤亡。”万尼亚在得到索科夫的许可之后,谨慎地说道:“我想问问,能否把营的主力撤进南岗的坑道里,而前沿阵地这里,只留下一个连的兵力进行防御。”
对于万尼亚的这个提议,索科夫皱着眉头开始思索。当时之所以要在南岗的正面,增设一道防线,不过是为了避免敌人一下就冲到了马马耶夫岗山脚下,因此他就将一营部署在那里。但从如今的情况看,自己当初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那里的地形是易攻难守,摆那么多的部队在那里,等于就是让他们送死。
经过一番思索后,他对着话筒说:“大尉同志,你在阵地上留下一个排,剩下的部队都撤进坑道。”
“一个排?!”万尼亚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不禁愣住了。他担心索科夫说错了,连忙提醒他说:“旅长同志,您想说的是留一个连坚守阵地吧?”
“不是一个连,是一个排。”索科夫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宝贵的兵力,浪费在这种很难坚守的地段,便果断地命令万尼亚,“把一营的主力都撤进坑道,协助二营、三营加强南岗的防御。至于你们原来的工事,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完全放弃。”
万尼亚在确认索科夫下达的命令无误后,连忙回答说:“明白了,旅长同志,我立即把营的主力撤进坑道。只留下一个排的兵力,坚守现有阵地。”
索科夫刚放下电话,西多林就吃惊地问:“旅长同志,这是为什么啊?我们为什么要放弃南岗正面的前沿阵地呢?”
不光西多林不明白索科夫为什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就连一向在军事上不表态的别尔金,也觉得无法接受:“旅长同志,我们怎么能将我们的防御阵地,轻易地交给敌人呢?我希望你能收回这道错误的命令。”(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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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委、参谋长同志,”为了让自己的命令能准确及时地贯彻下去,索科夫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别尔金和西多林解释一番:“当初我命令一营在南岗的正面构筑防线,是考虑到马马耶夫岗的西面地势平缓,易攻难守,为了守住这里,有必要扩大我们的防御纵深。”
“没错,”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西多林表示了赞同:“不管是南岗还是北岗,防御正面的山坡都比较平缓,敌人的步兵可以轻易地冲上去,因此你才决定,把战线推到了远离山岗的地方去。”
等西多林把自己当初所说的话重复一遍后,索科夫接着说道:“但我现在发现,马马耶夫岗前面的开阔地不利于防守,把上千人的一营摆在那里,只会导致他们在敌人的不间断炮击下丧失殆尽。因此我经过反复的思索,决定还是收缩兵力来坚守马马耶夫岗。”
“把他们都撤进工事吗?”西多林苦笑着问:“旅长同志,你也知道坑道里的通风情况不理想,几千人挤在一个坑道里,要是时间短还没什么。要是时间一长,我担心会出现窒息的情况。”
“奥佐尔少校不是帮我们改进了通风系统吗?”索科夫记得上次利用表面阵地诱敌,封闭了南岗大多数的通道,导致大量伤员出现了缺氧窒息症状的情况后,曾经专门请来了奥佐尔少校,帮自己改进通风系统。至少自己呆在指挥部时,就没有出现呼吸不畅的情况,因此他诧异地问:“怎么还会出现窒息的情况呢?”
“上次奥佐尔少校帮我们改进了通风系统之后,坑道内的通风情况的确处于一种非常好的状态。”西多林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敌人的炮击,导致我们在防御正面的个别坑道入口倒塌,从而使一些地段的通风情况变得糟糕……”
西多林接下来还说了些什么,索科夫没有听清楚,他的脑子里正在想,上次实施诱敌战术时,万尼亚的一营退进了坑道,而瓦西里的二营则被自己安排在东坡的山脚下挖工事,如果把两个基本建制完整的营,都摆在坑道里,再加上三营和旅直属部队,那么坑道里就会人满而患。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见西多林还在说个不停,连忙抬手制止了他,开始发号施令:“我是这样考虑的,一营从防御正面车下来之后,并不进入坑道工事,而是把他们布置在反斜面构筑新的防御工事?”
“反斜面?!”西多林听到索科夫忽然冒出的这个单词,不禁一脸诧异地问:“旅长同志,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听西多林这么一说,索科夫立即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反斜面工事的说法,好像是十年以后才出现的,他连忙向西多林解释说:“反斜面指的是山地攻防战中背向敌方、面向我方的一侧山坡。”
经索科夫这么一解释,西多林立即便融会贯通:“如果说背向敌人、面向我方的山坡,被称为反斜面;那么,面朝敌人,背向我方的山坡,是否就可以成为正斜面?”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见西多林这么快就能举一反三,索科夫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我觉得这样称呼马马耶夫岗的防御方向,显得更加简单直接。”
“旅长同志,”搞清楚反斜面是怎么回事后,西多林不解地问:“既然反斜面工事是面向我军一方,为什么要在这里修筑工事,难道您担心敌人绕过山岗,迂回到我们的后面?”
“参谋长同志,你搞错了。”谁知索科夫却摇摇头,回答说:“在反斜面修筑防御工事,不是为了对付迂回到我军后方的敌人,而是为了对付占领山岗顶部的敌人。”
索科夫的话,让西多林和别尔金都一头雾水,两人对视一眼后,还是由西多林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旅长同志,就算我们在反斜面修筑了防御工事,可一旦敌人占领了山岗顶部,他们就可以居高临下地攻击我们……”
索科夫拿出纸笔,一边在纸上画示意图,一边向西多林和别尔金解释说:“我们命令一营在距离山岗顶部三十米远的距离,修筑第一道战壕。从战壕里所挖出的土,都堆在靠山顶这一侧,整个战壕成前高后低的形状。
我们之所以要在这么近的地方,修筑第一道战壕的目地,是为了在敌人冲上山岗顶部时,我们的战士可以从战壕里投弹,给他们予重大杀伤,然后再实施反冲锋,一举夺回被敌人占领的山岗。”
“这么近的距离,”西多林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盯着桌上的简图,皱着眉头说:“我们能朝敌人扔手榴弹,他们也能扔。而且他们从山岗上冲下来,比我们佯攻要容易得多。”
“参谋长,情况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索科夫继续说道:“由于我们挖出的泥土,都堆在靠近山顶的方向,遮挡住了敌人的视线,使他们所投掷的手榴弹,很难投入我们的战壕。至于说到冲锋么,你也知道马马耶夫岗的地势,是西面平缓、东面陡峭。上山容易下山难,敌人从陡峭的山坡往下冲时,为了防止摔倒,速度肯定会受到影响,这样他们就会成为我军指战员射击的靶子。”
“有道理,有道理。”别尔金听到索科夫这么说,连点了几下头:“我们的战士往上冲,比敌人从上往下冲,相对要容易得多。而且这种战壕是前高后低,就算我们的第一道战壕被敌人占领了,我们实施反击时,也可以很轻松地夺回来。”
西多林拿起了草图,反复端详了半天,最后点着头说:“旅长同志,你的这种反斜面工事,的确很有特点,不光可以躲避敌人的炮击,而且还能在敌人冲上山岗顶部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实施反击。有了这种工事,我们守住马马耶夫岗的把握就更大了。我这就给万尼亚大尉打电话,让他把一营的部队都撤到了反斜面,去构筑新的防御工事。”(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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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营的撤退刚开始没多久,索科夫就接到了罗季姆采夫打来的电话。将军在电话里怒气冲冲地问:“索科夫中校,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不知道第227号命令中规定,任何人在得到上级的撤退命令以前,都不准后退半步吗?”
“将军同志。”罗季姆采夫这番兴师问罪的话,把索科夫搞糊涂了,他不解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的部队坚守在阵地上,没有撤退啊?”
“我的观察哨刚刚向我报告,说在我们右翼的友军开始撤退了。”罗季姆采夫在电话里说道:“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还以为观察哨搞错了,敌人对你们的炮击刚刚结束,你的部队怎么可能撤退。但等我亲自到制高点去观察,发现这居然是真的,你的部队正在撤出阵地,朝着南岗逃跑。”
罗季姆采夫这么一说,索科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肯定是把正撤往反斜面的一营,当成了擅自逃跑的部队,便连忙解释说:“将军同志,您搞错了,我的部队是在按计划转移,绝对不是逃跑,我们绝对不会让德国人占领马马耶夫岗的。”
“既然不是逃跑,你们为什么要从现有的阵地撤出?”罗季姆采夫听说一营的部队不是在逃跑,语气顿时缓和了许多,但还是不悦地问:“这样一来,不是把阵地交给德国人了吗?”
“将军同志,请您听我解释。”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索科夫向罗季姆采夫解释说:“一营所处的位置,暴露在无遮无拦的开阔地上,就算我们在阵地上修筑了大量的工事,但敌人的炮击或轰炸,都会给他们造成巨大的损失。我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才临时决定把他们撤到新的防御地域。”
“索科夫中校,”听完索科夫的解释后,罗季姆采夫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情关系太大,你我都没有权利作出决定。你先命令部队停止撤退,我立即把这件事向司令员同志报告,听听他的意见,再决定是否保留这块阵地。”
崔可夫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他大声地质问索科夫:“索科夫中校,是谁给你让部队撤退的权利?你难道不知道占据马马夫岗,就可以控制整个城市、工厂区及伏尔加河吗?你主动放弃南岗前面的防御阵地,等于就是给了德军一个进攻出发点。他们会在那里不断地集结兵力,然后对你们展开一拨接一拨的进攻,直到占领马马耶夫岗为止。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取消原来的撤退命令,一营继续留在原阵地。”
索科夫没想到崔可夫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给自己下达这样的命令。虽说崔可夫已经挂断了电话,但他还握着话筒发呆,心里在进行激烈思想斗争:一营是撤退还是继续留在阵地上?如果撤退的话,固然可以减少部队的伤亡,但肯定会激怒崔可夫,他要是把自己一撤职,没准自己只能像一名普通士兵那样去冲锋陷阵;可要是不撤,就只能继续眼睁睁地看着一营指战员,在敌人的炮击和轰炸中死伤狼藉。
别尔金看出了索科夫的为难,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话筒,搁在了电话的底座上,随后小心翼翼地问:“旅长同志,你是怎么考虑的?让部队留在原阵地还是继续撤退?”
“撤,继续撤!”索科夫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他果断地命令西多林:“参谋长,通知万尼亚大尉,按照原计划,除一个排担任阻击外,一营的主力都撤到了南岗的反斜面,构筑新的防御工事。另外,你再告诉他,担任阻击任务的那个排,在撤出阵地前,要在战壕里埋设地雷,让德国人吃吃苦头。”
“旅长同志,”西多林刚刚听到了罗季姆采夫和崔可夫所说的话,知道索科夫这么做是在抗命,便提醒他说:“你这是在抗命,随时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
“参谋长,顾不了那么多了。”索科夫知道抗命的后果,但为了自己将来能有足够的兵力守住马马耶夫岗,他当前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为一营多保存一些兵力,因此果断地说:“立即命令一营加快撤退速度,务必在德军的步兵发起进攻前,撤退到反斜面阵地。”
见索科夫已经豁出去了,西多林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都没有用,况且在步兵旅里,索科夫是最高的军事指挥官,他所下达的命令,就算自己是旅参谋长,也不能更改。西多林连忙叫过一名通讯参谋,命令他带两名通讯兵去寻找万尼亚,传达索科夫所下达的命令。
万尼亚在接到了索科夫的新命令之后,带着一营的主力顺利地撤到了反斜面。一营撤退的全过程,都被站在专家楼上的罗季姆采夫看到了,不过他却没有再打电话去制止索科夫。他心里暗想,自己把步兵旅擅自撤退的情况,已经向崔可夫进行了汇报,而如今他们依旧在撤退,显然是得到了崔可夫的许可,因此便没有再多管闲事。
一营的撤退刚完成不久,坚守在原阵地的排长,就给万尼亚打去了电话,他有些惊慌失措地报告说:“营长同志,敌人出动了坦克和步兵,朝我们的阵地冲过来了。”
听到自己的部下用如此惊惶的语气向自己报告,万尼亚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原本阵地上有近千指战员,而如今只剩下四十来人,让他们阻挡敌人的进攻,不感到惊惶才奇怪了。但他还是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敌人有多少坦克?”
“我看到的有七辆,”排长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它们的后面还跟着同样数量的装甲运兵车。营长同志,我担心仅仅凭我们排是无法挡住敌人的。”
“别担心,少尉同志。”为了防止自己的部下因为恐慌,而擅自放弃阵地,万尼亚安慰他说:“我们会为你提供帮助的。”这边电话一放下,万尼亚就吩咐一旁的通讯兵,“立即给我接旅指挥部,我有重要的情况要想向旅长报告。”
索科夫接到了万尼亚打来的电话后,思索了片刻,随后对他说道:“放心吧,大尉同志,我不会你的战士孤军作战。请你立即转告他,我会为他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西多林看到索科夫放下电话,连忙问道:“旅长同志,你是打算让东岸的炮兵,用炮火对进攻的敌人进行拦阻射击吗?”
索科夫扭头看了一眼西多林,随后摇着头说:“德国人只出动了七辆坦克和相同数量的装甲车,要是为了这点兵力,就动用东岸的炮火,我绝对是不合适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西多林拿起电话听了片刻,随后捂住话筒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电话是山岗顶部的炮兵观测员打来的,他们说看到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正朝着我军前沿阵地而来。他们询问,是否可以通知东岸的炮火进行拦截?”
“参谋长同志,请你代表我向炮兵的同志表示感谢。”索科夫回答说:“德军只出动了几辆坦克,我们的炮兵就足以应付,暂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等西多林放下电话后,索科夫对他说:“参谋长,我到上面的观察所去看看情况,这里就交给你负责。对了,让波罗琴科中尉把炮兵连的加农炮都拉到山岗顶部,让他们去消灭德国人的坦克。”
索科夫小跑着来到了山岗顶部的观察所,里面正在观察敌情的炮兵少尉,见索科夫从外面闯进来,连忙抬手向他敬礼。索科夫冲对方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问:“情况怎么样?”
“中校同志,”炮兵少尉回答说:“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正朝着前沿阵地冲过来,最多再过五分钟,他们就会冲进我军的阵地。”
“五分钟?”听到炮兵少尉所说的时间,索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如果波罗琴科中尉的炮兵连,在五分钟内没有向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开炮的话,敌人就将冲进一营的阵地,到时装甲车里的士兵就可以下车占领阵地,消灭担任阻击的那个排。
索科夫有些迟疑地想道:“就这几辆坦克和装甲车,让东岸的炮火提供支援,好像有点太浪费。可是如果不支援的话,敌人很快就要冲进我们的前沿阵地。”
正当索科夫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到了不远处喊号子的声音,他连忙放下望远镜,探身朝外面望去,只见炮兵连的战士正把一门门加农炮,沿着斜坡从坑道里拉出来。索科夫见到炮兵连的出现,心里不禁一阵狂喜,他连忙冲着人群大喊了一声:“波罗琴科中尉!到我这儿来!”
随着喊声,一名戴着钢盔的中尉快步跑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挺身立正后问道:“旅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中尉同志,你看。”索科夫用手朝远处的德军坦克和装甲车一指,说道:“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正快速地冲过来。最多再过几分钟,他们就将冲进一营的防御阵地。你的大炮什么时候能开炮?”
波罗琴科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看了一阵后,果断地回答道:“报告旅长同志,假如想在两分钟内开火的话,最多只有一门炮能打响……”
“够了,”索科夫不等对方说完,便插嘴说道:“先让一门炮开火,迟滞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推进速度,使他们无法迅速地冲进我军的阵地。”
波罗琴科不敢怠慢,连忙跑回自己的部下那里,招呼着一个炮组,将已经拉出来的加农炮定位,随后朝着远处的德军快速纵队开火。由于波罗琴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此从他接到命令到炮兵打出第一发炮弹,中间只间隔了一分半钟。
由于炮兵是匆忙发射,因此根本没有击中德军的坦克或装甲车,而是落在了距离第一辆坦克五十多米的地方爆炸。虽说炮弹没有能命中目标,但依旧把敌人吓了一跳,为了搞清楚炮弹来自何方,一名坦克兵从炮塔里探出半边身子,用望远镜四处寻找炮弹飞来的方向。
德军的坦克兵以为炮弹是从山脚下的什么隐蔽炮位发射的,因此他的注意力都主要集中在山脚附近。没等他找到苏军的火炮所在位置,又一发炮弹落了下来,就落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被气浪掀起的泥土,如同雨点般洒在了他的身上。坦克兵见势不妙,连忙缩回了坦克,并随手关上了舱盖。
山岗顶部的第一门火炮射击两轮之后,另外几门火炮也相继就位,纷纷参与了居高临下的炮击。六门火炮同时朝着疾驰的坦克和装甲车开炮,就算弹着点再分散,但也命中了一辆装甲车。炮弹击中了装甲车的驾驶室,引起了爆炸,把车厢里的德国兵炸得鬼哭狼嚎。
可能是看到一辆装甲车被炮火击中,德军指挥官担心类似的事件再发生,连忙命令装甲车都停下,让车上的步兵下车,跟在坦克的后面继续向前突击。
观察所里的索科夫,见到敌人的步兵从装甲车里被释放出来,而前方开路的坦克,为了不和步兵脱节,也适当地放慢了一些速度时,心里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敌人的步兵不是乘坐装甲车冲锋,那么坚守在阵地上的步兵,就能给他们造成不小的伤亡。
炮兵少尉起初见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快速地冲向前沿时,还担心步兵旅的阵地会被突破,但此刻见炮兵连开火后,形势就发生了变化,不光坐在装甲车里的步兵下车作战,就连原本疾驰的坦克为了防止和步兵脱节,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这样一来,前沿阵地上留守的步兵,就能在山岗上的炮兵支援下,击退德军的进攻。
索科夫看着那些跟在坦克后面,利用弹坑采用短跃进战术,向前沿阵地快速接近的步兵,担心仅仅凭阵地上的那个排,是无法抵抗他们的,因此又拿起了电话,接通了二营指挥所。
电话一通,他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是瓦西里大尉吗?我是索科夫!德军正在向一营阵地发起冲锋,你立即让两挺机枪向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射击,明白吗?”
“旅长同志,一营不是已经放弃阵地后撤了吗?”瓦西里有些意外地说道:“我们如果过早地开火,会不会暴露阵地上的火力点。”
“一营还留了一个排的战士坚守阵地。”索科夫心里明白对方是担心前沿阵地里没人,过早地开火不光命中率低,而且还容易暴露目标,连忙对他说:“如果你们不为他们提供火力支援的话,他们是很难守住阵地的。”
“可是,旅长同志,我们没有反坦克武器。”瓦西里底气不足地说:“消灭坦克后面的步兵,没问题。可对于敌人的坦克,我们就没办法了。”
“敌人的坦克,自然有炮兵连应付。”索科夫冲着话筒大声地说:“你总不能让我们的炮兵,用穿甲弹去消灭敌人的步兵吧。”
“明白了,旅长同志。”瓦西里得知敌人的坦克有炮兵来对付,立即响亮地回答说:“我们会配合一营的同志,消灭敌人的步兵。”
瓦西里接到了索科夫的命令后,立即冲到了山坡上的战壕,安排了两挺机枪,瞄准正在向友军前沿接近的德军步兵。但敌人进入了八百米射程时,瓦西里身边的一名机枪手小声地问道:“营长同志,我们可以射击了吗?”
“再等一等。”虽说德军的步兵已经进入了八百米的有效射程,但瓦西里的心里很清楚,假如现在就开火的话,命中目标的几率却很低,因此他果断地说:“把敌人放近了再打。”
机枪手着急地说:“可是,如果把敌人放得太近,子弹会打着自己人的。”
“一营的前沿距离我们的阵地是三百五十米,等敌人距离还有五百米时再射击。”瓦西里像个老会计似的计算去机枪的射程:“到时你的射击目标,距离一营的战壕有一百五十米,只要他们不发起反冲锋,子弹就绝对不会打到自己人的头上。”
瓦西里在向自己部下布置射击任务时,山顶上的六门加农炮还在不停地朝着敌人的坦克射击。索科夫站在观察所里,盯着那些在坦克四周炸开的炮弹,心里暗想德军的坦克由于仰角不够,面对我军的炮火攻击,他们只能选择规避,而无法进行有效的还击。看来要打退敌人的这拨进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留在前沿阵地的那个排的指战员,看到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朝自己冲过来时,都以为自己今天会死在这里,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在前面开路的坦克,因为越来越多的弹坑出现,而不得不放慢了行驶速度,结果有一辆被山岗顶部的炮兵击毁,停在战壕前方三百多米的地方剧烈燃烧,里面的坦克兵一个都没能逃出来。
而德军的步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守军排长看到敌人距离战壕还有一百五十米,正想命令战士们射击,谁知后方山岗上的机枪却哒哒哒地响了起来,封锁住了敌人前进的道路。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德国兵被打倒后,后面的又接着朝前冲,然而依旧没有逃脱被打倒的命运。看到前面的同伴,被机枪打成了筛子,打着旋栽倒在地上,剩下的士兵躲进了弹坑。
山岗上的加农炮和机枪,牢牢地封锁了德军前进的道路。随着坦克一辆接一辆被击毁,躲在弹坑里的步兵被吓破了胆,他们意识到继续停留下去,势必是全军覆灭的下场,便纷纷地利用弹坑往回头。
山坡工事里的瓦西里大尉,见到敌人的已经逃跑了,连忙吩咐机枪停止射击:“停下,停止射击。逃跑的敌人太分散,我们很难把他们全部消灭,就不要再浪费子弹了。”
站在索科夫身边的炮兵少尉,见到德军的坦克被炮兵全部击毁,跟随坦克进攻的步兵,也大多数被消灭,便提醒索科夫:“中校同志,我建议您立即将山岗顶部的火炮隐蔽起来。”
“为什么?”索科夫好奇地问道:“少尉同志,你不是说敌人的炮火很难命中山顶吗?”
“炮火命中山顶的可能的确不大,”炮兵少尉对索科夫说道:“可要是敌人出动飞机轰炸,那就不好说了。”
对于炮兵少尉的这种说法,索科夫是非常赞同的,他连忙把波罗琴科叫过来,吩咐他说:“中尉同志,立即把所有的火炮,都拉到坑道里隐蔽起来。”
“旅长同志,”听到索科夫的这道命令,刚刚打了胜仗的波罗琴科一脸疑惑地问:“虽说我们刚刚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可他们一定不会甘心失败,很快就会卷土重来的,我建议让我们连继续留在山顶,用炮火消灭敌人的坦克……”
“中尉同志,服从命令,立即把所有的火炮都拉回坑道里。”索科夫用严厉的语气对波罗琴科说:“德国人肯定不甘心他们的士兵,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但如果在他们进攻前,派飞机来轰炸这里,你认为你们的那些火炮,能在轰炸中幸存下来吗?”
索科夫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假如波罗琴科还不能理解的话,索科夫就打算换一个人来担任炮兵连长了。波罗琴科连忙挺身答应了一声:“是,旅长同志,我们立即把火炮转移回坑道!”随后他朝不远处的炮兵阵地跑过去,同时准备嘴里大声地喊道,“弟兄们,转移阵地,立即把所有的火炮都转移到坑道里去。”
炮兵连的战士刚刚打了胜仗,消灭了敌人七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正打得过瘾呢,忽然听到连长喊要把所有的火炮都转移回坑道,心里肯定不痛快。虽说上级的命令必须执行,但在执行过程中,做一点小动作还是可以的。战士们磨磨蹭蹭地收拾着阵地上的东西,不慌不忙地拖着火炮朝坑道的入口走去,心里却在迫不及待地盼望着德军再次发起进攻,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来继续炮击敌人。
然而德国人刚刚吃了败仗,哪里可能这么快又开始新的进攻,直到最后一门火炮被拖进坑道,德国人的进攻也没有开始。炮兵们心里纷纷在想:旅长同志真是太神经过敏了,我们所处的位置,就算德军进行炮击,也不见得能打到我们,却偏偏要我们撤回坑道。
走在最后的波罗琴科,心里也在想:现在把火炮都拉进了坑道,待会儿德军发起新一轮进攻时,我们还得把炮再次拉出来,重新布置炮兵阵地,真是太麻烦了。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种怪异的啸声,由远而近,作为一名炮兵指挥员,波罗琴科自然比别人更清楚,这是炮弹在空中飞行时划破空气发出的声响,他慌忙冲着索科夫所在的观察所大声地喊道:“炮击,隐蔽,旅长同志,快点隐蔽!”
其实听到炮弹尖啸声的不仅仅是波罗琴科,待在观察所里的炮兵少尉也听到了,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冲着索科夫喊了一声:“不好,炮击!”随后猛地将索科夫扑倒在地上。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趴在地上的索科夫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了。他在炮兵少尉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没等他开口,少尉已经凑近他的耳边大声地喊道:“中校同志,请您立即回指挥部去,敌人对马马耶夫岗展开了炮击,待在外面不安全。”
索科夫听到炮兵少尉这么说,正想反问山岗顶部不是不容易遭到炮击吗?但却听到炮兵少尉继续说道:“敌人用的是305毫米重炮,就算无法直接命中目标,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也能将人活活震死。”
索科夫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假如继续留在这里,肯定会有生命危险,也就没有坚持,他冲炮兵少尉大声地说:“少尉同志,你们也尽快撤回坑道。要是你们出了什么问题,可就没人为东岸的炮兵指示射击方向了!”
“中校同志,”但炮兵少尉却站在原地没动窝,而是对索科夫说道:“我要趁着德军重炮开火的机会,测出它们所在的位置,然后呼唤东岸的炮兵摧毁它们。”
从炮兵少尉的话中,索科夫明白,不管这里的炮击如何猛烈,炮兵观测员们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岗位,他们要在测试出敌人的炮兵所在地之后,指引后方的炮火对敌人进行压制。望着面前这位勇敢的炮兵少尉,索科夫的眼圈红了,他抓住对方的手使劲地摇晃了几下,说了句:“注意安全!”随后跌跌撞撞地从隐藏的入口回到了坑道。
索科夫回到指挥部时,别尔金看他浑身是土,便关切地问:“旅长同志,你负伤了?”
“没有。”索科夫摇摇头,回答说:“敌人又对我们的阵地开始炮击了。我身上的尘土,是在卧倒避炮时弄到身上的。”
“旅长同志,”西多林走动了索科夫的身边,好奇地问:“前沿阵地守住了吗?”
“是的,参谋长同志,我们的前沿阵地守住了。”索科夫表情如常地说道:“由于守军得到了南岗上的炮兵和机枪的支援,进攻的敌人还没有接近战壕,就损失过半,不得不灰溜溜地撤退了。”
西多林抬手掸去了落在肩头的泥土,继续问索科夫:“旅长同志,敌人的炮击比刚刚更猛烈吗?”
“听炮兵同志说,敌人动用了305毫米的重炮。”虽说头顶上是十来米厚的土层,但索科夫还是有些心虚地说:“希望我们的坑道工事,能抗住敌人的炮击。”
别尔金感觉到随着每一发炮弹的落地爆炸,地面都在微微颤抖,不禁感慨地说:“如此猛烈的炮击,假如一营还留在原来的阵地上,想必伤亡一定少不了。”
“没错。”对别尔金的这种说法,索科夫表示了赞同:“一营原来的阵地,是根本扛不住这样的炮击,假如我们没有将他们转移的话,此刻应该早已伤亡惨重。”
崔可夫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他谨慎地问:“索科夫中校,我听说敌人用305毫米的重炮,对南岗和前沿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怎么样,你们的前沿阵地能抗住这样的炮击吗?”
“不能,司令员同志,前沿的工事根本无法抗住这样的炮击。”索科夫知道肯定是东岸的炮兵司令员得知敌人使用重炮后,特意向崔可夫报告的,便如实地回答说:“就算炮弹无法摧毁我军的前沿工事,但躲在工事里的战士们也会被巨大的冲击波活活震死。”
“对不起,索科夫中校。”索科夫的话刚说完,崔可夫忽然出人意料地向他道歉:“是我的固执,害了一营的指战员。假如按照你事先的命令,他们此刻应该都待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白白牺牲自己的生命。”
索科夫原本还为自己抗命的事情而犯愁,此刻听到崔可夫这么说,立即意识到危机已经结束,便连忙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您原谅。您命令我让一营停止转移的命令,我并没有执行,如今在前沿阵地里只有一个排,一营的主力都转移到了南岗的反斜面阵地。”
崔可夫听索科夫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后呵呵地笑着说:“索科夫中校,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战场抗命,就不怕我把送上军事法庭吗?”
“怕,我的心里很害怕。”索科夫从崔可夫说话的语气中,便知道他不会再追究此事,赶紧说道:“但是为了避免一营的指战员遭受不必要的伤亡,我只能冒着上军事法庭的危险,违反您的命令,让他们撤到安全的地方。”
“好了,索科夫中校,这件事到此为止。”崔可夫虽然不会追究索科夫抗命的事情,但为了防止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敲打对方一下:“假如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出现,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崔可夫放下电话后,庆幸地对克雷洛夫和古谢夫说:“参谋长、军事委员同志,马马耶夫岗遭到了德军的重炮轰击,特别是位于南岗正前方的前沿阵地,更是德军轰击的重点目标。好在索科夫刚刚没有听从我的命令,私下命令一营的主力撤出了阵地,转移到了南岗的反斜面,这样才避免了重大伤亡。”
“司令员同志,”崔可夫的话刚说完,古谢夫便板着脸说:“我觉得索科夫的这种错误做法,应该予以处罚,并在全集团军范围内进行通报。”
“处罚?!”崔可夫听古谢夫这么说,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军事委员同志,这是为什么啊?要知道,索科夫采取了正确的措施,避免了部队的重大伤亡。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我们应该嘉奖才对啊!”
崔可夫说这话时,心里还在暗想,也许是古谢夫太激动,以至于把话说反了。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古谢夫就接着说:“虽说索科夫的行为,避免了部队的重大伤亡。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是战场抗命。如果我们手下的每位指挥员,都向他学习,那我们还怎么指挥部队?”
“参谋长同志,给我一支烟!”崔可夫从克雷洛夫递过来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上,脑子里开始思索古谢夫所说的话,索科夫违背自己的命令,私下让部队撤出了前沿,虽说避免了重大伤亡,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属于战场抗命的行为,轻则要被送上军事法庭,重则可以直接执行战场纪律。
崔可夫的心里很清楚,大兵团作战,军纪必须要严,否则一切就会乱套。索科夫的行为,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性质也很恶劣,必须要进行处理,否则将来自己就无法约束自己的部下。想到这里,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咬着后槽牙对古谢夫说:“军事委员同志,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但出于对自己同志的保护,我觉得对他的处罚还是不能太严厉了。”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见崔可夫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古谢夫笑着回答说:“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
正当崔可夫他们在司令部里,讨论如何处置索科夫的同时,德军对马马耶夫岗的炮击还在继续。305毫米重炮威力巨大,一炮下去,就是一个深8米,直径12米的弹坑。爆炸过后,炸点附近的人连渣都找不到。好在这种火炮的发射速度慢,每四分钟才能发射一发炮弹,以至于德军为了确保火力的连贯性,不得不用其它口径的火炮同时射击。
索科夫待在自己的指挥部里,不断接到了二营打来的电话,说某某表面工事,被敌人的炮火摧毁了;某处的坑道入口,被敌人的炮火炸塌了等等。
别尔金听到这一连串的坏消息,不禁皱着眉头问索科夫:“旅长同志,虽说我们头顶的土层,有十几米后,若是德军的重炮这样不间断地轰击下去,我担心坑道会被炸塌。”
面对德军的重炮轰击,索科夫的心里也一阵阵打鼓,但为了稳定军心,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政委同志,德军的305毫米重炮应该是轨道炮,它的射速慢,而且炮弹也不会太多,还不足以摧毁我们的防御工事,这一点请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别尔金心有余悸地说:“只要敌人的炮火不能摧毁我们的坑道,那么他们就休想冲上马马耶夫岗。”
“参谋长,”索科夫等别尔金说完之后,立即吩咐西多林:“让二营把外面所有的指战员都撤进坑道。等敌人的炮击一停止,就立即组织人手,把炸塌的坑道挖通,并迅速地进入阵地,阻击冲向我军阵地的敌人。”
不过索科夫没有想到,狡猾的德军吸取了第一次进攻失败的教训,这回就趁着苏军在炮击时无法进行观察的机会,将部队运到了距离前沿阵地仅仅三百米远的地方隐蔽起来。只等炮火一停止,就立即展开进攻。
炮击一停止,没等硝烟散去,隐藏在附近的德军就开始冲锋。三百多米的距离,德军官兵只用了两分钟,就冲进了苏军的前沿阵地。坚守阵地上的守军,在德军的重炮轰击中非死即伤,没等他们从虚土中爬出,成群的德军已经从战壕上跃过,继续朝南岗冲去。
负责占领战壕的德军官兵们,端着冲锋枪或者步枪,站在残缺不全的战壕上方,盯着战壕里的浮土,见什么地方有动静,立即一梭子扫过去,将那些试图从虚土中爬出的战士全部打死。
前沿阵地迅速被德军占领了,南岗上的情况也差不多。表面工事被炮火全部摧毁,战壕也被炸得不成样子。而通往这些战壕和工事的出口,也在德军的炮击中倒塌。待在坑道里的二营,察觉到外面的炮击已经停止,立即组织人手清理积土,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占据外面的阵地,准备迎击敌人的进攻。
谁知没等他们挖通坑道,敌人已经呼啦啦地涌上了山岗,甚至直接冲向了山岗的顶部。好在此刻炮兵连的火炮和炮兵观测员,都已经躲进了坑道,并及时地盖上了顶板,不然肯定会全军覆灭。
冲到山顶的德军,远远地看到了伏尔加河的渡口,顿时欢呼起来。一营建立在反斜面的战壕,虽然被他们发现了,但德国人却没有引起丝毫的重视,他们以为只要居高临下一冲,这些战壕还不是唾手可得。
但是当德军发起冲锋时,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还错得很离谱。躲在战壕里的守军没有露头,而是躲在工事里扔手榴弹。手榴弹爆炸产生的弹片,都是朝上飞的,成片落地爆炸的手榴弹,把那些站在高处的士兵炸得鬼哭狼嚎。
趁着德国人陷入一片混乱之际,战壕里的部队果断地发起了反冲锋。他们先是投出了一批手榴弹,趁着爆炸的工夫,站直身体端着枪朝上方进行扫射,看到成群的敌人倒下,然后顺着斜坡咕噜噜地滚下来之时,他们跃出了战壕,朝着山顶发起了冲锋。
立足未稳的德国人,做梦都没想到苏军会在这个时候发起冲锋,顿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冲上山顶的两百多名德国兵,在一番混战之后,逃走的不超过二十人,剩下的不是被打死,就是当了俘虏。而发起反击的苏军,伤亡人数却没有超过三十人。
索科夫听到瓦西里报来的战报时,先是一愣,随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反问道:“大尉同志,我没有听错吧?你们消灭了两百名德国兵,自己的伤亡人数还没有超过三十人?”
“是的,旅长同志。”瓦西里大尉用肯定的口吻回答说:“准确的说,是牺牲了十二名战士,负伤十三名。敌人被打死一百五十多人,还有三十多人当了俘虏。”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索科夫放下电话后,对西多林和别尔金说:“我们要立即向集团军司令部进行报告。”
“旅长同志,你说得有道理。”西多林也没想到德军占领山岗没多久,就被一营的部队赶了下去,而是还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因此他非常赞同索科夫的意见,向集团军司令部报捷:“我们需要把这场胜利,向集团军司令部进行汇报。”
通常向上级报捷这种事情,都是西多林来完成的,因此他说完之后,便立即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让通讯兵帮着接通了集团军司令部。听到听筒里传出了克雷洛夫的声音后,西多林立即笑着说:“您好,参谋长同志,我是步兵第73旅的西多林!”
“你好,西多林中校!”克雷洛夫听到打电话来的人是西多林时,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对面起草对索科夫的处罚命令的古谢夫,有些尴尬的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参谋长同志,我向您报告。”西多林没有察觉到克雷洛夫的异常,他继续往下说:“在几分钟前,一股德军冲上了南岗,占领了我军的表面阵地……”
“什么,敌人占领了你们的表面阵地?”得知德军占领了南岗的表面阵地,克雷洛夫不等西多林说完,便立即打断了他:“那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打算怎样从敌人的手里把阵地夺回来?”
“参谋长同志,”西多林见克雷洛夫如此性急,没等自己说完,就说了一堆话,连忙解释说:“敌人在不久之前,的确占领南岗的表面阵地,但没过多久,一营的指战员果断地实施了反击,又把阵地夺回来了。”
“阵地夺回来了!”克雷洛夫得知阵地已经收复,不禁暗松了一口气,感慨地说:“你们的动作还是挺麻利的。”
“参谋长同志,您有所不知,假如不是旅长果断地命令一营撤到反斜面,并在那里构筑防御工事,我们要想夺回阵地,恐怕要付出重大的伤亡。”西多林将索科夫如何安排一营建立反斜面阵地,一营的指战员又是如何在敌人占领山岗顶部的时候,果断地发起反冲锋,从敌人的手里夺回阵地的事情,向克雷洛夫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他最后说道:“假如不是旅长及时地调整了部署,我担心我军今天不管会在德军的炮击之下遭受巨大损失,同时还有可能把南岗丢掉……”
听完西多林的汇报之后,克雷洛夫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西多林中校,我会尽快向司令员同志报告的。对于你们所取得的重大胜利,我代表集团军司令部向你们表示祝贺。”
西多林放下电话后,对正在伏案疾书的古谢夫说:“军事委员同志,我觉得我们所商量的对索科夫中校的处罚决定,是否可以取消。”
古谢夫听到克雷洛夫这么说,连忙抬起头,有些诧异地问:“参谋长,为什么要取消?”
崔可夫自从来到察里津地窟之后,由于里面过于潮湿,他很快就得了湿疹。方才克雷洛夫接电话时,他正光着膀子趴在行军床上,让军医给自己上药。此刻听到克雷洛夫这么说,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便从里面走出来问道:“参谋长同志,刚刚步兵旅向你报告了什么,居然会让你主动提出取消处罚决定?”
克雷洛夫见古谢夫和崔可夫都想了解事情的经过,便将西多林刚刚报告的情况,向两人详细地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司令员、军事委员同志,我是这样考虑的。假如不是索科夫抗命,那么一营就会继续留在前沿阵地里,听任德军的炮火蹂躏。等德军的进攻开始时,他们就会因为伤亡惨重,而听任德军占领自己的阵地。
那样一来,德军就能轻松地占领马马耶夫岗的南岗,并派部队迅速地冲向了伏尔加河的渡口,给滞留在那里的平民和部队造成巨大的伤亡。
而这种最坏的情况,却因为索科夫及时地变动防御部署而避免了。而且从目前的情况看,德军想再次占领南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我觉得应该取消对索科夫的处罚决定。”
崔可夫等克雷洛夫说完后,一脸无奈地说:“可是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再更改的话,恐怕有点不太好吧……”
没等崔可夫说完,古谢夫已经将尚未起草完的命令撕得粉碎,他站起身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我同意参谋长的意见,鉴于索科夫中校所取得的战果,我们不应该再对他进行任何形式的处罚,免得影响到部队的军心和士气。”
见古谢夫主动地提出了取消对索科夫的处罚,崔可夫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以他对古谢夫的了解,对方是一个非常坚持原则的人,怎么会因为克雷洛夫的几句话,就主动取消集团军首长所做出的处罚决定呢?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问:“军事委员同志,您能告诉取消处罚的理由吗?”(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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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员同志,是我错了。”曾坚持要对索科夫进行严肃处理的古谢夫,此刻面带愧色地说:“虽说索科夫中校的行为,属于是战场抗命,但从实际的效果来看,他不光挽救了数百名指战员的性命,同时,还有效地确保敌人无法突破我军的防线。”
崔可夫等古谢夫说完后,开口问道:“军事委员同志,你不是说,若是其他部队的指挥员都向他学习,会导致我们指挥不动下面的部队吗?”
“这件事目前的知情范围很小,我们完全可以控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古谢夫态度诚恳地说:“在如今的情况下,如果随便处置一名战功赫赫的指挥员,对我们的军心和士气可能会产生不良的影响。”
见古谢夫不愿意追究索科夫的责任,崔可夫也不禁暗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说:“那么这件事就到处为止,谁也不准外传,免得给索科夫中校带来不好的影响。”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不久前研究如何处置索科夫的,只有崔可夫、古谢夫和克雷洛夫三人,既然此刻崔可夫和古谢夫都不打算追究索科夫的责任,克雷洛夫自然是顺水推舟地说:“我一定会严守秘密,不把此事泄露出去。”
集团军司令部里所发生的事情,待在马马耶夫岗指挥部里的索科夫自然是无从知晓,他正在关注北岗那里发生的战斗。德军在进攻南岗的同时,出动了一个团的兵力,对布里斯基营所坚守的北岗阵地发起了一拨接一拨的攻势。
对于苏德双方来说,马马耶夫岗就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既然是兵家必争之地,那么战斗打响之后,双方就只能拼尽全力,单纯地用弹药和人命来填,以达到夺取或守卫的目地。为了夺取北岗阵地,德军官兵冒着守军密集的弹雨,在迫击炮和机枪的掩护下,潮水般地往前冲,随后在弹雨中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地倒在了阵地前。
虽说德军伤亡不小,坚守阵地的四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部队的伤亡急剧上升,不到一个小时,率先进入阵地的第十连的三百多名指战员,就死伤殆尽,以至于布里斯基不得不紧急把第十一连派上了阵地。
“敌人的攻势很猛啊。”别尔金感慨地说:“他们简直是在不计伤亡地进攻,如果不是我旅的兵力充足,恐怕阵地早就突破了。”
“从种种迹象显示,德军是准备夺取我们的城市。”西多林在打完了两个重要的电话之后,对索科夫和别尔金说:“我刚刚打电话问过司令部里的熟人,敌人在马马耶夫岗、城北的工厂区,以及城市西南方向的米宁城郊,都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试图一举夺取我们的城市。”
“车站那里呢?”索科夫等西多林一说完,立即问道:“如果敌人占领了火车站,那么集团军司令部就会陷入敌人的合围之中。”
“说来也奇怪。”西多林有些迟疑地说:“驻扎在火车站北面的德军,虽然在进行频繁的调动,但却始终没有发起进攻,真是太奇怪了。”
索科夫听说火车站北面的德军在频繁的调动,却没有发起进攻,同样感到奇怪,他自言自语地说:“德国人在搞什么鬼,别的地方打得热火朝天,可车站这里却迟迟按兵不动,莫非有什么阴谋不成。”
索科夫做梦都想不到,德军之所以迟迟不进攻火车站,和他是脱不了干系的。由于第21掷弹兵团团长伦格克上校,和他手下的营长海顿少校,被瓦西里狙杀,从而导致部队群龙无首,无法再执行进攻车站的任务。
保卢斯接到师长席尔德的报告,知道第21掷弹兵团团长被苏军的狙击手狙杀,该团也在战斗中损失惨重之后,不禁恼羞成怒。他和参谋长施密德少将商议后,觉得席尔德不能继续担任第24装甲师师长的职务,便上报统帅部通过后,撤销了席尔德师长的职务,由陆军中将阿诺??冯??伦斯基去接替他。
伦斯基中将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部署对中央火车站的进攻。由于第21掷弹兵团的团长战死,部队也被打残了,无法再继续担任夺取中央火车站的任务,因此伦斯基就命令海姆上校的第26掷弹兵团,和第21掷弹兵团换防,并做好进攻车站的准备。
接到伦斯基的命令后,海姆上校连忙在电话里保证说:“师长阁下,请您放心,只要我们第26掷弹兵团出动,就一定能从俄国人的手里,把中央火车站夺下来。”
对于海姆的这种套话,伦斯基不动神色地问:“你们团需要多长的时间,能给从俄国人的手里把中央火车站夺过来?”
虽说德军的办事效率挺高的,从伦斯基走马上任,到第21和第26掷弹兵团换防,前后只花了四个小时,但此时也过了中午。海姆听到伦斯基的问题后,沉默了好一阵,最后有些迟疑地回答说:“师长阁下,我的部队还在和友军换防,最快要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对车站发起进攻。假如一切顺利的话,在天黑之前,我们应该可以拿下车站。”
伦斯基抬手看了看表,发现时针已经指向了两点,也就是说距离天黑的七点还有五个小时。他立即摇着头说:“不行,上校先生,从现在到天黑还有五个小时。一个小小的车站,你们居然要五个小时才能拿下,动作真是太慢了。要知道,别的部队此刻正在猛攻斯大林格勒,你们团可不能拖大家的后腿啊。”
海姆抬头从没有窗框的窗户望出去,只见斯大林格勒城内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表明双方的部队正在城内展开激战。从种种迹象看,假如自己的部队不能迅速地拿下火车站,那么就有可能成为最后一支进入城内的部队。想到这里,他咬着后槽牙对话筒说道:“师长阁下,等我团完成了换防工作之后,我的部队一定会在一个小时内,拿下火车站。”
“很好,上校先生。”伦斯基对海姆的表态感到很满意:“那我就等着你的部队夺取火车站的消息。”
为了迅速地夺取被苏军控制的中央火车站,海姆命令已经进入阵地的一连和三连,向车站发起了进攻。海姆虽说向伦斯基保证,在一个小时内拿下中央火车站,但由于进攻前的准备不充分,德军仓促组织的这次进攻,很快就被坚守在车站里的近卫第42团打退了。
得知进攻受挫的消息,海姆不甘心失败,立即调来了第5高射炮连,高炮连用仅有的两门88毫米高炮,冲着车站里被当成炮台使用的坦克开火,以掩护步兵朝车站发起冲锋。
停在车站里的苏军坦克,没想到德军居然会用88毫米高炮当反坦克炮使用,不到一刻钟,暴露了位置的五辆坦克,都被德军的高炮一一击毁。苏军失去了坦克的支援,阵地上的火力顿时弱了许多,德军的步兵就趁机突破了苏军的外围防线,朝着车站大楼和月台冲去。
由于车站北面的敌人,迟迟没有发起进攻,因此罗季姆采夫便将近卫第42团的主力,调往其它地段作战,车站内只留下了一个连的兵力。面对德军猛烈的攻势,坚守在车站里的苏军指战员,虽然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由于双方的兵力众寡悬殊,他们没有能顶住德军凶猛的进攻,最后全部壮烈牺牲。
得知车站失守后,罗季姆采夫顿时大惊失色,他连忙给近卫第42团团长打电话:“上校同志,敌人已经占领了中央火车站,我命令你立即率部队返回,一定要把车站夺回来。”
近卫第42团此刻正在察里察河地域与敌人展开了激战,接到罗季姆采夫夺回车站的命令后,团长不禁左右为难。此刻部队已经被敌人拖住,一旦撤出战斗,只要敌人在后面追杀上来,那么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但上级命令夺回车站的命令,也是必须执行的,团长在经过再三的考虑,最后勉强抽出了两个建制不全的连队,让他们匆忙地返回车站,去消灭占领那里的敌人。
由于近卫第42团里的指战员,大多数都是新兵,就算双方兵力大致相等,他们要想取胜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此刻在兵力上还处于绝对的劣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反攻不光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反而让占据车站的德军又多出了一份战果。
好在这些指战员的牺牲,也不是完全没有价值。正是因为他们不顾一切的反击,使德军在占领车站之后,无法迅速地扩大战果。看到夜色降临,海姆见自己的部队已经完成了夺取车站的任务,便命令部队停止进攻,在车站内构筑防线,以防止苏军可能发起的反击。
…………
经过一天的激战,斯大林格勒的市区方向大多数地段,都落入了德国人的手里。而崔可夫的司令部也隐隐有被包围的迹象。见此情形,崔可夫为了防止自己的指挥部被德军干掉,果断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对克雷洛夫说道:“参谋长同志,我们的附近到处都是敌人,这里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作为指挥部,我们需要立即转移。”
“转移?”克雷洛夫听崔可夫这么说,不觉一愣,随后反问道:“司令员同志,您觉得我们应该把指挥部转移到什么地方去?”
崔可夫用手在桌上的地上拍了拍,说道:“我们把指挥部转移到北面的工厂区,据我估计,德军在占领了城区之后,下一步的进攻重点,将是城北的工厂区。我们把指挥部搬到那里,可以更便利的指挥部队。”
“司令员同志,”克雷洛夫有些为难地说:“目前我们向北的道路,已经被德国人切断了,除非有部队帮我们打开一条通道,否则我们根本无法到达城北的工厂区。”
“为了防止集团军司令部被敌人歼灭,我们可以分两路撤离这里。”崔可夫把古谢夫和克雷洛夫叫到自己的面前,指着地图对他们说道:“一路由军事委员同志带领,以参谋人员为主,携带重要的文件、材料,从察里察河口出发,到伏尔加河左岸的克拉斯诺斯洛博达,再由那里乘汽车向北,到扎伊采夫岛对岸的62号渡口,再换乘装甲艇重返伏尔加河右岸,然后迅速抵达新指挥部。
另外一路,由我和参谋长同志率领,穿过被敌人封锁的街道……”
“不行,我不同意您的这个安排,司令员同志。”谁知崔可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古谢夫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你是集团军司令员,没有权利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我看走水路的这支部队,还是由你来率领吧,让我和参谋长一起穿过街道,赶往新的指挥部。”
“司令员同志,”对于古谢夫提出的方案,克雷洛夫立即表示了赞同:“为了确保我们的司令部能继续存在下去,我同意军事委员同志的意见,由您率领参谋人员,携带各种重要的文件、材料,走水路前往新的指挥部。”
“我做出的是最后的决定,是不容更改的。”崔可夫担心接下来会为了谁走水路,谁穿过街道的事情争论不休,因此果断地行使自己集团军司令员的职权,命令古谢夫带着参谋人员立即出发,而自己和克雷洛夫会率领剩下的人,穿越被德军步兵和坦克封锁的街道,尽快赶往工厂区里的新指挥部。
见崔可夫已经下定了决心,克雷洛夫知道再劝也没有什么意义,便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虽说德军的步兵和坦克封锁了许多街道,但在这些街道的附近,还有我们不少的部队在战斗。您看,是否和他们取得联系,让他们为我们开辟一条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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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和任何部队联系。”崔可夫的心里很明白,自己的指挥部已差不多处于德军的包围之中,不管是通过电话或无线电与外界联系,都有可能被敌人的窃听。假如德国人知道了自己的撤退路线,在半路上设下埋伏,自己和参谋长所率领的人员,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因此他摇摇头,态度坚决地说:“我们凭自己的力量,从敌人封锁的街道穿过去。”
对于崔可夫的突围计划,克雷洛夫心里觉得太冒险了,他甚至想到,当年基辅被围之时,西南方面军司令部突围,也是兵分两路,谁知到最后,除了担任诱敌任务的巴格拉米扬率部突出重围外,司令员和参谋长所带的那一路,则是全军覆灭。今天自己和崔可夫率司令部的成员,穿过被敌人控制的街道,突围到安全的地带,不知是否会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提醒崔可夫:“司令员同志,要想通过被敌人封锁的道路,我觉得实在太冒险了。要不,我们还是和军事委员同志他们一起,从水路离开指挥部?”
崔可夫听到克雷洛夫的提议后,立即摆了摆手,说道:“如果大家都走水路的话,目标太大,一旦在途中遭到德军的攻击,整个指挥部就会被端掉了。”
“司令员同志,”古罗夫等崔可夫说完后,立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要是你和参谋长都走陆路,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可没有办法掌控集团军部队。依我看,还是你走水路,我和参谋长走陆路吧?”
“没错没错。”克雷洛夫知道走陆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听到古罗夫愿意和自己一同走陆路,连忙使劲地点了点头,赞同地说:“军事委员同志说得对,为了确保我们的指挥部能正常运转,司令员您还是走水路吧。”
“我已经说过了,军事委员带着参谋人员走水路。”面对古罗夫和克雷洛夫的劝说,崔可夫固执地说:“时间紧迫,别再争执了,立即准备出发。”
“司令员同志,大事不好。”几人正在讨论撤退事宜时,崔可夫的副官克里莫夫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他神色慌张地说:“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在察里察河边的出入口,正在用机枪进行扫射呢。”
“什么,敌人在扫射察里察河那一侧的出入口?”听到这个坏消息,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禁咯噔一下,崔可夫一把抓住了克里莫夫的衣襟,语气严厉地问:“敌人有多少兵力?”
“大概有一个排。”克里莫夫有些慌乱地回答说:“他们占据了察里察河上的桥梁,正用机枪朝着洞口扫射,门口的哨兵有两人牺牲……”
“军事委员同志,”搞清楚敌人是在五百多米外的桥梁上,用机枪朝着洞口扫射,崔可夫松开了克里莫夫,对古罗夫说:“敌人现在距离我们太远,就算用机枪对着洞口扫射,对我们的威胁也很有限。时间紧迫,你立即带着参谋人员,前往停船的地点登船,通过水路转移到新的指挥部。”
古罗夫原本还想劝说崔可夫走水路离开指挥部,但此刻见他如此固执己见,而且敌人的机枪已经开始朝察里察河的出入口进行扫射,便没有再迟疑,立即召集指挥部里的参谋人员,在一队警卫员的保护下,通过河边的出入口,到附近的小渡口去乘船。
占据桥梁的德军,虽说朝着洞口射击,但由于距离太远,机枪子弹很难命中目标,只是打得河堤上的泥土如同开锅似的。古罗夫等人从洞口出来后,立即弯着腰朝着小码头猛跑,德军发现了从洞里出来的人,立即调转枪口朝他们扫射。有几名参谋不幸被子弹击中,一头栽倒在河床上,剩下的人脚步不停地继续朝前跑。
停在小码头上的内河炮艇,发现远处的桥梁上有德军的机枪在继续射击,连忙用船尾的双联高射机枪进行还击,压制敌人的火力,掩护司令部的人员登船。
古罗夫登船时,一名海军中尉走过来,挺直身体向他报告说:“军事委员同志,我是舰长舒克林中尉,我奉命送你们千万伏尔加河的东岸。”
“谢谢你,中尉同志。”古罗夫伸手和对方握了握,随后望着船尾正在射击的高射机枪问道:“你们的机枪火力,能消灭桥上面的敌人吗?”
舒克林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想应该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古罗夫用手指着远处的河床,对舒克林说:“我们有几名参谋在转移的过程中,被敌人的机枪击中了。等消灭了桥上的敌人,我们的卫生员就可以去救他们。”
在苏军高射机枪的疯狂射击下,桥面上的两挺德军机枪,很快就被消灭了。待在洞里待命的卫生员,立即弯着腰跑出来,去救治那些倒在河床上的参谋们。
站在船头的古罗夫,见指挥部里卫生员在河床上开始救治收拾的参谋,总算了解了一桩心事,便扭头吩咐舒克林:“中尉同志,我们的人都已经登船,出发吧。”
…………
古罗夫他们乘坐的船只离开一个多小时后,待在指挥部里的克雷洛夫,听着外面的枪声、爆炸声越来越密集,便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从外面的枪炮声来判断,敌人距离我们的指挥部已经很近了,我看我们还是尽快转移吧。”
崔可夫也意识到目前的形势对自己不利,如今再停留下去,没准指挥部都会被德军端掉,便命令司令部里剩下的人员,以二十人为一个小分队,陆续地撤出察里津地窟,朝着安全的地域转移。
崔可夫所率领的小分队,是最后离开指挥部的。小分队里有两名女报务员,为了确保她们的安全,崔可夫不光让别的战士帮她们被报话机,还让她们走在整个队伍的中间,免得在混乱中掉队。
此刻已经是半夜了,但由于城市到处都在燃烧,把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为了防止通过被德军控制的街道时,遭到来自两侧建筑物里的冲锋枪扫射,以及隐藏在废墟的狙击手,崔可夫专门派出两名战士在前面探路,而大部队落后五十米左右,免得被德军一锅端了。
街上的情况,让崔可夫和他的部下都大吃一惊,除了倒塌的房屋落下来的砖石瓦砾外,随处可以看到以各种姿势死去的尸体。这些尸体里,有苏军战士,也有德军官兵,但更多的则是城里的普通市民。
对所有的指战员来说,这就是一条死亡之路。两位女报务员被满地的尸首吓得弯腰呕吐起来。崔可夫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吩咐跟在女报务员身边的战士:“帮她们一把!”听到崔可夫的命令,立即有战士上前,架上女报务员就朝前跑。
跟在崔可夫身边的副官克里莫夫,一边小跑着一边低声地问:“司令员同志,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别废话,继续往前走。”崔可夫压低嗓门回答说:“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心里没底,根据天黑前各部队上报的情况汇总,城里绝大多数的火力支撑点,都已经被德军占领了,如今什么地方是安全地带,他心里也不知道,只能按照大概的方向朝伏尔加河岸边跑,没准在那里能找到自己的部队。
“司令员同志,”见崔可夫没有说出具体的地点,克里莫夫心有不甘地说:“要不,我们朝马马耶夫岗转移吧。不管怎么说,索科夫中校手下有几千人,德国人要从他的手里夺取阵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克里莫夫的话给崔可夫提了个醒,他心里暗想:假如步兵旅还在坚守马马耶夫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自己率人到达那里之后,就可以通过地道从南岗进入北岗,然后再通过克鲁托伊深沟进入工厂区。到时,没准自己比军事委员他们还要先到达新的指挥部。
按照崔可夫最初的布置,罗季姆采夫的部队坚守从察里察河到马马耶夫岗之间的城区,以确保自己的指挥部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及时地撤往马马耶夫岗。谁知城里的战斗进行了一天,近卫第13师的防区被敌人打得七零八落,连罗季姆采夫都和司令部失去了联系,更别说他麾下的部队了。再加上中央火车站失守,德军等于是切断了司令部和马马耶夫岗之间的陆路联系,自己要想赶往马马耶夫岗,多少还是要冒一些风险的。
虽说有风险,但总比自己带着人在敌人占领的区域内瞎闯一气强。想到这里,崔可夫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我们立即赶往马马耶夫岗。”
“好了。”听到崔可夫准备前往马马耶夫岗,克里莫夫顿时激动起来,没等崔可夫吩咐,他便扭头对身后的战士说:“往后传,我们转向马马耶夫岗。”
随着命令的传达,原本因为进入死亡之路,而变得低落的士气又重新变得高昂起来。别看城里的战斗进行得如此激烈,但崔可夫的小分队里有好几名报务员,在他们接收的电报里,只有坚守在马马耶夫岗的步兵旅,不时地传来击退敌人进攻,歼灭敌人多少,缴获多少的战报。如今城里到处都在进行混战,不管崔可夫带他们去什么地方,他们都心中无底,此刻得知接下来的目的地是马马耶夫岗时,立即就看到了一线希望,甚至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小分队的变化,崔可夫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好奇地问身旁的克里莫夫:“副官,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大伙儿的情绪不一样了?”
“这还用说么,司令员同志。”克里莫夫有些得意地说:“刚才大家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在那里,只是在敌人控制的街道上瞎闯,有心理负担是在所难免的。此刻知道我们要去马马耶夫岗,大家感觉到有奔头,情绪自然就高昂了。”
崔可夫饶有兴趣地问:“哦,你们一听说去马马耶夫岗,顿时就情绪高昂了?”
“可不是嘛,”克里莫夫用肯定的语气说:“司令员同志,您别忘记了,在我们的小分队里,可有好几名报务员,今天各部队的战斗情况怎么样,他们在接收电报时都很清楚,除了马马耶夫岗,我们在别的地段都被德军打得步步后退。此刻得知我们要去马马耶夫岗,就意味着大家很快会脱离危险,进入安全地带,怎么能不高兴呢。”
“原来是这样。”崔可夫真是没想到,索科夫居然能给自己司令部的部下,都带来希望,他不禁感慨地说:“要是我把新的指挥部设在马马耶夫岗,你们是不是就高兴了?”
克里莫夫正想回答,却借助火光看清楚了崔可夫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连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并及时地转换了话题:“司令员同志,您说参谋长和军事委员他们,能顺利地跳出德军的包围吗?”
“军事委员同志走的是水路,德军在这个方向的防御并不严密,他们要突围应该没有问题。”崔可夫字斟句酌地说:“不过参谋长所率领的小分队就不好说了,没准他们还被困在敌人控制的街道了,能否顺利突围,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停一下!”克里莫夫看到有一名被派往前面探路的战士,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连忙抬手让小分队停下,并立即派过去询问:“出什么事情了?”
“司令员同志,”战士直接向崔可夫报告说:“前面的十字路口停着一辆德军的坦克,坦克的旁边还有一个沙袋工事,里面摆着一挺机枪……”
在前面的路途上,也曾经遇到过德军坦克和工事拦路的情况,但崔可夫却没有见过探路的战士如此紧张,他的心里立即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战士同志,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们根本无法从别的地段绕过去?”(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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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讯的战士迟疑了一下,随后摇着头说:“街道两侧的建筑物都被炸毁了,假如我们要从废墟里通过的话,肯定会被敌人发现。”
“既然无法从那里通过,”崔可夫得知敌人已经控制了那一区域,便果断地说道:“我们从其它的街区绕过去。”
“司令员同志,”克里莫夫听崔可夫这么说,连忙提醒道:“我们目前不知道别的街道是否也被德国人控制了,假如绕过去发现还是没法通过,想再退回来就麻烦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直接从十字路口冲过去吗?”崔可夫皱着眉头反问道:“难道你没听到,敌人在路口摆了一辆坦克,还有机枪阵地,我们根本没法冲过去。”
“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从旁边炸塌的废墟里,悄悄地接近路口,然后快速地冲过去。”克里莫夫谨慎地说道:“五人一组,从废墟里穿过,反正到处都是枪炮声,只要我们的动静不大,敌人应该发现不了我们。”
崔可夫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枪声和爆炸声,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克里莫夫所提出的方案。就在这时,从后面跑过来一名战士,着急地向他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敌人,后来发现大量的敌人,正朝着我们这里而来。”
“在什么地方?”崔可夫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离我们大概两百多米,”那名战士急匆匆地说道:“约有一个排的兵力,正展开搜索队形朝我们藏身的位置而来。估计最多十分钟,他们就能到达这里。”
崔可夫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就按照克里莫夫所说的,五人一组,从街道旁边被炸塌的建筑物里接近路口,然后快速冲过去。注意,动静小一点,千万别惊动了敌人。”
随着命令的下达,小分队的人立即按照五人一组,贴着墙边偷偷地进入了街道旁边的废墟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十字路口接近。但第一个小组冲过去时,崔可夫还提心吊胆的,深怕被敌人发现。但连着过了两个小组,都没有引起德军的注意,崔可夫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他觉得要顺利地通过十字路口,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崔可夫在第三个小组,同组的除了克里莫夫和一名警卫员外,还有两名女报务员。当他们从废墟里跑出来,弯着腰快步朝街对面跑去时,一名女兵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她发出的声音虽然不算响,但不走运的是,此刻四周的枪声和爆炸声忽然安静了一下,她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兀。待在沙袋工事后面德军机枪手,立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黑影正快速地穿过街道。见到这种情况,他几乎是本能地扣动了扳机。
骤然响起的机枪声中,夹杂着那名女兵的惨叫声。虽说崔可夫也想去救那名女兵,但他更清楚的是,面对德军的机枪扫射,他能做只能自保而已。留在街道另外一侧的几名战士,见崔可夫他们遇到了危险,立即毫不迟疑地开枪射击,以吸引德军的机枪火力,以掩护崔可夫脱险。
崔可夫狼狈地逃进了街道对面的废墟后,扭头一看,身边只剩下克里莫夫和一名女通讯兵,另外两人应该已经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他看了一眼街对面还在和敌人交火的几名战士,咬着后槽牙对克里莫夫说:“我们走!”
最后一组的五名战士,为了掩护崔可夫脱险,果断地开枪射击,把敌人的火力吸引了过来。而在远处搜索的德军,听到这里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也大声喊叫着沿街道冲了过来。
崔可夫他们在废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跑着,试图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区域。跑着跑着,忽然听到前面的砖石瓦砾后,有人在低声地喊道:“克里莫夫,克里莫夫,是你吗?”
克里莫夫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连忙一把拉住了崔可夫,低声地对他说:“司令员同志,前面好像是我们的人,应该是先过去的那两个小组。”随后他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也低声地喊道,“是我,我是克里莫夫。”
他的话音刚落,就从砖石瓦砾后出来两名战士,他们来到了崔可夫的面前,关切地问:“司令员同志,您没事吧?”
“我没事。”崔可夫认出面前的两名战士,都是保护司令部的警卫人员,连忙问道:“其他人在哪里?”
一名战士连忙转身指向不远处的断墙:“司令员同志,他们都在那里。”
继续上路后,为了安全起见,崔可夫命令克里莫夫带着两名战士在前面探路,自己和剩下的人落后了大概三十多米的距离。
在前面带路的克里莫夫,为了防止再和敌人遭遇,他没有走街道,而是穿行在街道旁边的建筑物废墟里。走了不知多久,他忽然听到有人在问:“喂,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克里莫夫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慌忙和另外两名战士闪身躲进了一堆瓦砾后,将枪口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警惕地反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一名披着军用雨披,戴着钢盔的战士从不远处的一堵断墙后走出,来到了克里莫夫他们藏身的瓦砾堆前,低声地说道:“我是步兵第73旅的狙击手,我叫瓦西里•扎伊采夫。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克里莫夫听到步兵第73旅这个番号,简直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他起身绕过了瓦砾堆,来到了瓦西里的面前,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瓦西里同志,我是集团军司令部的副官克里莫夫,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您好,指挥员同志。”瓦西里挺直身体,礼貌地问道:“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效劳的吗?”
由于城市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克里莫夫走了这么久以后,根本搞不清楚方向,此刻见到有来自索科夫部队的人,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马马耶夫岗距离这里有多远?”
“不到两公里,指挥员同志。”瓦西里看了一眼克里莫夫和他身后的两名战士,好奇地问:“就只有你们三个人吗?”
“我们后面还有不少人呢。”克里莫夫说完,转身吩咐一名战士:“你立即回去向司令员同志报告,说我们在这里遇到了步兵第73旅的狙击手,请他们尽快赶过来。”
崔可夫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上前握住瓦西里的手说道:“瓦西里同志,我知道你,你第一天上战场,就狙杀了德军的一名上校和一名少校,从而瓦解了他们对车站员工宿舍区的进攻,真是太了不起了。”
对于崔可夫的夸奖,瓦西里咧嘴笑了笑,随后说道:“司令员同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没准一会儿德国人就过来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众人跟在瓦西里的后面,在如同迷宫般的砖石瓦砾中穿梭,崔可夫的心里不禁暗自感慨,假如不是遇到了这位狙击手瓦西里,自己这帮人就算勉强摆脱了德国人,也会在这片废墟里迷路。
在瓦西里的带领下,众人经过半小时的行军,终于来到了索科夫的指挥部。正在和西多林商议白天作战部署的索科夫,看到快步走进屋内的崔可夫,不禁楞了一下神,随后便快步地走了过去,同时吃惊地问:“司令员同志,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好,索科夫中尉。”崔可夫冲索科夫点了点头,说道:“集团军司令部被敌人包围了,因此我们只能分批撤离了指挥部。”
索科夫朝崔可夫的身后看了一眼,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就您一个人吗?军事委员和参谋长在什么地方?”
“军事委员同志带着司令部的参谋,从察里察河的渡河乘坐内河炮艇,从水路离开了。”崔可夫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桌上的一杯热茶一饮而尽,接着说道:“司令部里剩下的人,每二十人为一个小分队,分批离开了指挥部。参谋长带的小分队,比我先离开指挥部,至于他们如今在何处,我也不清楚。”
“司令员同志,”西多林看到自己的老上级来了,连忙走过来敬礼,在简短地寒暄之后,他试探地问道:“您看,是否需要把您安全到达马马耶夫岗的消息,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这样就算参谋长和军事委员到了新的指挥部之后,也能及时地了解您的下落。”
“西多林中校,你说得对。”崔可夫立即让人把等在外面的女报务员叫了进来,吩咐她说:“叶列娜,立即给方面军司令部发报,说我已经顺利地到达了马马耶夫岗。若是克雷洛夫或古罗夫问起的话,请他们代为转告一声。”
趁着叶列娜发报的工夫,西多林小心翼翼地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你们这一路还顺利吗?”
“我们在半路上与敌人发生了交火,牺牲了七名同志。”崔可夫表情凝重地说:“假如不是凑巧遇到了潜伏的瓦西里,估计我们还在那一带瞎转呢。”
“旅长同志,你都听到了吧,是瓦西里把司令员他们带到这里来的。”别尔金听到这里,立即向索科夫建议说:“我们应该给他记功!”
对于别尔金的提议,索科夫微微颔首,说道:“政委同志,除了给他记功,我觉得还可以给他授予军衔。”他沉思了片刻,补充说吗,“授予他中士军衔,你没有意见吧?”
“我同意!”别尔金点头赞同后,又扭头问西多林:“参谋长,你的看法呢?”
“我同意旅长的提议,给战士瓦西里授予中士军衔。”西多林见索科夫和别尔金在此事上达成了一致,自然也不会反对,还建议说:“我建议就由瓦西里来领导狙击小组。”
“同志们,”崔可夫等屋里重新恢复平静后,开口问道:“你们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司令员同志,请允许我向您汇报。”西多林按照条令的规定,恭恭敬敬地向崔可夫报告说:“敌人白天向我们发起的进攻,都被击退了。据我们的统计,被击毙的敌人大概在九百人左右,伤员也不少于这个数。”
“打得不错。”听到这样的战果,崔可夫笑着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你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假如敌人明天继续进攻,你们能守住吗?”
对于崔可夫的这个问题,西多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索科夫,随后谨慎地说:“司令员同志,敌人今天动用305毫米重炮,对马马耶夫岗进行了炮击。摧毁了南岗的表面工事,还给坚守在工事里的指战员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假如他们明天继续用重炮轰击,我不清楚我们的工事,是否能抗住他们的炮击。”
“305毫米的重炮?!”虽说在步兵旅上报的战果中,曾经提到德军使用了这种口径的火炮,但当时别的地段战事危急,已经让崔可夫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注意敌人对马马耶夫岗使用了什么口径的火炮。他迟疑了片刻后,问道:“这种口径的火炮,应该是轨道炮,想必敌人不会有多少炮弹。我想明天再动用这种火炮对你们进行炮击的可能不大。”
“司令员同志,”西多林等崔可夫说完后,咧嘴笑了笑,随后说道:“假如敌人明天不动用这种火炮的话,我想我们守住阵地,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在白天的战斗中,敌人伤亡了将近两千人,而我们的伤亡只有七百多人,就算是拼消耗,我们也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城里的部队还是太少了,”崔可夫叹了口气说道:“特别是经过今天的这场战斗之后,除了你们旅之外,所有的建制都被打乱了,我们根本无法实施有效的指挥。看来,我有必要向上级请求他们派遣援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