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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雅科夫带的人不少,但是北面的地形复杂,有山丘、森林和湖泊,在转移途中没有与返回的萨莫伊洛夫遇到,也是说得过去的。

    此刻索科夫顾不得研究雅科夫他们去了什么地方,而是直截了当地问:“萨莫伊洛夫少尉,我记得你好像懂德语,水平怎么样?”

    萨莫伊洛夫不知索科夫问这话的目地,但还是如实地回答说:“我在战前学过一些基本用语,这两个月又跟着恩斯特下士学过一段时间,和德国人进行交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得知萨莫伊洛夫所掌握的德语,足以与德国人进行交流,索科夫连番吩咐道:“待会儿你去找套德军制服换上,然后到南面去帮助古尔季耶夫上校。”

    “旅长同志,为什么要让我穿德军制服?”听到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令,萨莫伊洛夫一头雾水地反问道:“要是我穿着德军制服出现在阵地上,会不会让第308师的同志发生误会?”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索科夫见萨莫伊洛夫有些畏手畏脚,便安慰他说:“如今以我们所在的这条战壕为界,北侧的战士穿的都是我军的制服,而南侧的战士,大多数都穿着德军的制服。”

    萨莫伊洛夫跟索科夫的时间不短了,非常清楚自己的这位旅长,喜欢搞一些化装侦察或偷袭之类的。此刻听说山坡南侧的战士,都穿着德军制服,不由两眼发光,追问道:“旅长同志,您是不是又打算去偷袭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索科夫见附近的战壕里,站着几名第308师的战士,便招呼萨莫伊洛夫:“我们进指挥部里说吧。”

    等来到指挥部之后,索科夫对萨莫伊洛夫说:“假如阵地上都是我的部下,没准我真的可以利用这些德军制服,对敌人搞一次偷袭。可惜,如今留在这里的都是第308师的指战员,如果让他们去执行伪装任务的话,很容易穿帮。”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萨莫伊洛夫也苦笑着说:“是啊,旅长同志,假如万尼亚大尉的一营在,没准我们真的可以利用身上的德军制服,去偷袭德军,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行了,废话少说,快点去换衣服吧。”索科夫催促对方:“换好衣服后,就去找古尔季耶夫上校报道,告诉他,说你懂德语,没准你很快就能派上大用途了。”

    萨莫伊洛夫抬手敬礼后,转身走出了指挥部,站在门口的别雷,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土壁,望着萨莫伊洛夫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旅长同志,萨莫伊洛夫少尉的德语,能骗得过德国人吗?”

    “我曾经听恩斯特下士说过,萨莫伊洛夫少尉是他见过的人中间,最有语言天赋的。”索科夫随口说道:“仅仅学了两个月的德语,就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如果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就会以为他是地道的德国人。”

    …………

    鲍尔骑着摩托车离开了阵地,在前往师部的途中,经过了坦克营曾经潜伏过的村庄。这片被烧成了废墟的村庄旁边,整齐地停放着不少的坦克、装甲车和卡车,附近是密密麻麻的帐篷。看样子起码有一个团的兵力。

    几名执勤的哨兵,看到骑着摩托车出现的鲍尔,立即举枪瞄准,其中一名中士大声地问:“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鲍尔深怕自己的动作会刺激到对方,连忙停下了摩托,把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大声地说道:“不要开枪,我是第94步兵师的传令兵。”

    在这里看到一名孤零零的士兵,德军中士压根没想过这可能是敌人,还认为是一名逃兵呢。因此他没有让自己的部下放下枪,而是带两名士兵走了过来,冲着鲍尔厉声说道:“把你的士兵证拿出来,我要检查!”

    鲍尔一只手继续高举着,另外一只手缓慢地从兜里掏出了证件,递给了德军中士,嘴里还强调说:“中士,士兵证里有师部的通行证。”

    德军中士接过士兵证,将鲍尔和上面的照片进行比对之后,又把师部签发的通行证,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确认鲍尔不是逃兵,才转身朝自己的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把武器放下。在把证件递还给鲍尔时,中士还好奇地问:“鲍尔下士,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军在北面的山坡上,驻扎有第276团的一个营。他们的任务是挡住从北面冲过来的俄国人。”鲍尔一边把证件揣进兜里,一边有些慌乱地回答说:“由于他们的电台坏了,因此师部只能派我去给他们送信,命令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那里,绝对不能让俄国人越过他们的防线。”

    鲍尔掏出兜里的香烟,给中士和他身后的士兵各散了一支后,又殷勤地为他们点上了火,试探地问:“中士,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第389步兵师第547团的。”中士回答说:“是奉命到这里来协助你们,消除俄国人的奥尔洛夫卡突出部。谁知我们赶到这里后,却发现俄国人的阵地空无一人,不知他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这一路上,可曾看到什么俄国人吗?”

    鲍尔听到德军中士的问题,心里不禁哆嗦了一下,毕竟他刚从俄国人的手里逃出来,多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连忙摇摇头,有些慌乱地说:“怎么可能遇到俄国人呢?要知道,这到处都是我们的军队,他们躲都还来不及,怎么还敢露面?”

    德军中士没有察觉到鲍尔的异样,还一边抽烟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真是活见鬼了,根据我们侦察的情报,被包围在奥尔洛夫卡地域的俄国人,至少有一个师的兵力。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鲍尔不敢接话,只是埋头抽烟,以掩饰自己的不安。

    “下士,”德军中士把一支手臂搭在了鲍尔的肩膀上,友好地说道:“跟我去见见团长,向他报告一下附近的情况。”

    鲍尔连忙推辞说:“不行啊,中士,我还有事情,要立即赶回师部。以后有机会,再配你去团部吧。”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磨磨唧唧,让你去就去。”中士见鲍尔不愿意去团部,便把眼睛一瞪,用严厉的语气说:“假如你不去的话,你也别想离开这里。”

    鲍尔见状,知道自己假如不跟着中士去团部,肯定是无法脱身的,只能硬着头皮说:“好吧,中士,我就跟您去团长。等回答完他的问题后,我需要立即返回师部。”

    “知道了,走吧走吧。”中士说着,就硬拽住鲍尔朝帐篷密集的方向走去。

    来到一个有士兵站岗的帐篷前,中士让鲍尔稍等片刻,随后他上前和一名哨兵嘀咕了几句,便走进了帐篷。过了没多久,中士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冲鲍尔一摆头,说道:“进来吧,鲍尔下士,我们团长要见你。”

    鲍尔走进帐篷后,看到一名光头的上校和一个戴着军帽的中校,正背对着帐篷门站在一张桌子旁。他连忙上前行了一个举手礼,大声地喊道:嗨,希特勒!

    上校听到鲍尔的声音后,站直了身体转过身,面朝着他问道:“你就是第94步兵师的通讯兵?”

    “是的,上校先生。”鲍尔赶紧回答说:“我原本是第94步兵师的工兵,因为通讯兵在战斗中损失太大,就被临时委派了通讯兵的任务。”

    “下士,你的任务是什么?”上校好奇地问道。

    “报告上校先生,”鲍尔像一根电线杆似的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是奉命给第276步兵团一营送命令,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绝对不能俄国人前进一步。”

    上校望着鲍尔冷笑着问:“那他们做到了吗?”

    “是的,上校先生,他们做到了。”鲍尔在被释放前,大致地了解了一下该营的战果,此刻听到德军团长的询问,便毫不迟疑地回答说:“他们在前两天的战斗中,歼灭了俄国人的一个步兵师,而自己的损失却很少,伤亡了不到百人。”

    “以不到百人的伤亡,就歼灭了俄国人一个师,真是太了不起。”上校扭头望向旁边的中校说道:“你说对吗,参谋长?”

    “是的,团长阁下,他们的确很了不起。”参谋长态度恭谨地回答说:“居然能以这么小的伤亡,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下士,”可能是听说北面的部队取得了巨大的战果,这位德军上校想去分一杯羹,便试探地问:“那里的部队,需要我们去增援吗?多的不敢说,派两个营过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鲍尔哪里敢让这位团长派部队去北面的阵地增援,那不是一下就露馅了吗?他慌忙摆了摆手,说道:“上校先生,营长说了,他们有足够的兵力守住阵地,可就是弹药消耗得太多,希望我向师部提出申请,为他们补充一些弹药,这样他们可以在现在的阵地上坚守得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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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里到你们师部,还有十几公里的距离,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的时间。”德军参谋长主动对鲍尔说道:“假如俄国人在这种时候发起进攻,坚守阵地的部队可能就会出现弹药不足的情况。我们正好有多余的弹药,你就先给他们送两车弹药过去,等你们师部的弹药车到了以后,再还给我们也不迟。”

    “参谋长说得有道理。”对于自己参谋长的提议,德军团长表示了赞同,他也对鲍尔说:“为了避免我们的士兵出现弹尽粮绝的情况,你先从我们这里拉两车弹药和一车物资过去,先对坚守阵地的部队进行补充。”

    见团长也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参谋长不等对方再说话,便走到了帐篷门口,冲着外面喊道:“军需官,军需官!”

    随着喊声,一名德军少尉出现在了帐篷门口,挺直身体问参谋长:“参谋长阁下,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据我们了解,在村庄的北面,有一个我军坚守的阵地,如今他们面临着弹尽粮绝的境地。”参谋长用手朝站在不远处的鲍尔一指,对军需官说道:“你立即去准备两辆弹药车和一辆装物资的卡车,让他们跟着这位下士赶往北面的阵地。”

    见团长和参谋长都被自己的谎言所蒙蔽了,鲍尔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连忙又补充说:“中校先生,营里的电台在战斗中被打坏了,无法与师部和团部进行联系。假如您这里有多余的电台,能给他们一部吗?”

    得知友军的电台损坏了,德军参谋长大方地说道:“一台怎么够,万一再坏了怎么办?干错,我直接给他们两台吧。军需官,再准备两部电台,记住,多准备几块电池。”

    在德军团长和参谋长的配合下,军需官很快就准备好了给“友军”弹药和物资。做好这一切后,他来到帐篷里向团长报告:“团长阁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按照最初的计划,是由鲍尔带着这三辆卡车前往北面的阵地。但德军团长听完军需官的报告后,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军需官,你跟着走一趟。”

    军需官没想到团长会忽然下达这样的命令,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什么,我跟着走一趟?”

    “是的,你跟着走一趟。”德军团长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担心北面的阵地上还缺少什么东西,便命令自己的军需官跟着过去了解情况,以便可以进行有针对性的补充:“看看我们的友军还缺少些什么,只要我们有的,就可以给他们进行补充。”

    军需官搞清楚了团长的意图之后,连忙响亮地答应一声。随后转身冲鲍尔摆了一下头,说道:“下士,我们出发吧,麻烦你在前面给我们充当向导。”

    鲍尔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军需官带队,心里不禁一阵发毛,他担心没等接近阵地,军需官就会发现阵地已经被俄国人占领了。此时见到军需官让自己带路,他不敢推脱,只能陪着笑说:“军需官,请吧!我在前面为您的车辆带路。”

    为了确保物资的安全,每辆车上都布置了四名押车的士兵,其中两人和司机坐在驾驶室里,另外两人坐在堆得高高的物资上。军需官见鲍尔骑的是一辆没有挎斗的两轮摩托,便利用自己的职权,给鲍尔找来了一辆带挎斗的三轮摩托。

    当由一辆摩托车和三辆卡车组成的车队,朝着北面进发时,鲍尔的心开始打鼓,他刚刚还隔着老远,就发现阵地已经被俄国人占领了。如今这么多人过去,难道还发现不了阵地里都是俄国人吗?

    从小村庄到阵地,就只有几公里的距离,不到十分钟,鲍尔就隐隐地望见了前面的阵地。他暗暗地想道:要是军需官发现阵地里全是俄国人,会不会朝自己开枪呢?假如真的想开枪打死自己,自己该怎么办?是跳车逃命,还是勇敢地与他搏斗?

    古尔季耶夫布置在外面的侦察兵们,发现了这支朝阵地驶来的车队,赶紧通过电台向古尔季耶夫报告:“师长同志,我们发现了有一支德军车队,正朝着我们的阵地而来。”

    “德军的车队?!”古尔季耶夫听到侦察兵的报告,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问道:“有多少车辆?”

    “车队由一辆三轮摩托车和三辆卡车组成,车上盖着帆布,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不过据我估计,应该都是物资。”侦察兵将自己所见的的一切,通过送话器向古尔季耶夫报告:“车上有押车的士兵,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阵地已被我军占领,并没有进入战斗状态。”

    “不要开枪,把他们放过来。”古尔季耶夫搞清楚只来了三辆卡车和数目不多的德国兵,心里顿时踏实多了,他担心侦察兵沉不住气,主动向敌人射击,便叮嘱说:“你们什么都不要做,让我们来收拾他们。”

    结束和侦察兵的通话后,古尔季耶夫对坐在一旁的萨莫伊洛夫:“少尉同志,侦察兵报告,有一支由一辆摩托车和三辆卡车组成的车队,正朝着我们这里而来。车上押车的敌人,并没有进入战斗状态,表明他们还不知道阵地已经被我军占领。你现在立即带人去迎接这支车队,缴获上面的物资。”

    萨莫伊洛夫答应一声,走出了掩蔽部,来到了战壕里,对早已等在那里的战士说道:“同志们,敌人运输物资的车队过来了,我奉命带你们去缴获这批物资。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说话,以免暴露身份。出发!”

    一群人离开了战壕,朝着开来的车队迎了过去。行驶在最前面的鲍尔,看到从战壕里走出一群“德国兵”,不禁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心里很清楚,阵地上所有的德国人都被干掉了,这帮“友军”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没等他想明白,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少尉,将右手高高地举起,同时无比威严地喊了一句:“停下,把车停下!”

    在距离萨莫伊洛夫五六米的地方,鲍尔停下了摩托。摩托刚停稳,军需官就从挎斗里跳出来,对着萨莫伊洛夫说道:“少尉,我是第547团军需官,是奉命给你们送物资来的,不知你们谁来接收物资啊?”

    “您好,军需官阁下。”萨莫伊洛夫笑着对军需官说:“我们就是奉命来接收物资,请您命您的人下车吧,我们好开始卸货。”

    军需官哪里知道面前的这帮人,都是苏军伪装的,连忙转身冲着后面喊道:“全体都有,下车列队!”

    看到驾驶室和车厢上的德国兵,都在车旁列队后,萨莫伊洛夫朝身旁的那些战士使了个眼色,低吼道:“动手!”

    随着萨莫伊洛夫的一声令下,站在他身旁的战士立即端着枪冲了上去。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些还没有回过神的德国兵。突然的变故,把包括鲍尔在内的所有人都搞糊涂了,军需官还不服气地说:“少尉,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把枪口对准我们?”

    萨莫伊洛夫冷哼一声,用流利的德语字正腔圆地说:“军需官阁下,我现在正式告诉您,您和您的部下已经被苏联红军俘虏了!”

    “什么,你们是俄国人?!”军需官听萨莫伊洛夫表明身份后,顿时大吃一惊,他本能地把手伸向了腰间,准备拔枪拼个鱼死网破。然而他的动作快,萨莫伊洛夫的动作比他还快,没等军需官拔出手枪,冰凉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看到所有的敌人都已经束手就擒,萨莫伊洛夫一摆头,命令道:“把他们都带走!”战士们听到他的命令,立即押着那些高举双手的德国兵,朝着阵地方向走去。

    押车的德国兵被押走了,可三名司机还留在车里。战士们拉开了车门,用枪口对准了司机,命令他们立即下车。

    司机们虽然听不懂俄语,可是却认得对准自己的那些武器,都是能打死人的,慌忙举起双手下了车。一名司机因为动作慢了点,还挨了旁边战士一脚,他连忙冲着战士喊了起来。

    战士们没听懂司机喊的是什么,但萨莫伊洛夫却听懂了,他听到司机喊的是“同志,别误会,是自己人。”

    萨莫伊洛夫把眉头一皱,快步地走到了那名司机的面前,冲着他恶狠狠地说:“谁是你的同志,谁是你的自己人。希特勒才是你的同志呢!”

    “我是反法喜寺主义者。”司机听清楚萨莫伊洛夫在骂他,连忙为自己辩解说:“我是反法喜寺主义者。你明白吗?”

    站在旁边没动的鲍尔,连忙出来打圆场:“少尉先生,他说他是反法喜寺主义者,您听明白了吗?”

    别看萨莫伊洛夫的德语说得挺溜的,可是很多词汇他还是听不懂。此刻听到鲍尔再向他解说,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连忙干笑两声说道:“明白了,他是反法喜寺主义者,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随后又冲着押着那名司机的战士摆摆手,说道,“他使我们的同志,别把枪口对着他。”



    待在自己指挥所里的古尔季耶夫,见到自己的战士押着一群俘虏过来,而战壕外还停着三辆满载物资的卡车时,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对闻讯赶来的政委斯维林说:“政委同志,索科夫中校还真有两下子,一切事情好像都按照他的安排在进行。”

    “师长同志,”虽说斯维林一直在山坡北侧的工作,但对索科夫放走鲍尔一事,也是非常清楚的。说实话,对于放走鲍尔一事,他的心里也是不赞同的,深怕对方一回到师部,就向德军师长报告,说阵地已经被苏军占领,那么接下来,附近的德军就会潮水般地涌过来。然而此时此刻,见到押车的德国兵,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缴械,他悬在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他对古尔季耶夫说:“看来我们都老了,没有索科夫中校的那种魄力。”

    “政委同志,您刚刚不在这里时,我和别雷上校闲聊了一会儿,向他打听下索科夫中校的底细。”古尔季耶夫见指挥所里只有自己和政委,便故作神秘地说:“你猜猜,他是谁的儿子?”

    对于古尔季耶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斯维林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师长同志,你别打哑谜了,我可猜不出来。”

    “政委同志,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见斯维林猜不到答案,古尔季耶夫一脸得意地宣布说:“他是米沙的儿子。”

    “米沙?”由于米沙这个小名在俄罗斯男子中很常见,所以斯维林听后,依旧想不起是谁,“名字叫米沙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见斯维林还是猜不出答案,古尔季耶夫便不再故弄玄虚了,而是一本正经地说:“政委同志,从您参军开始,我们就在同一个连队里。你还记得当时的连长叫什么吗?”

    “我刚参军时的连长?”斯维林皱着眉头,努力地思索着:“我记得他好像叫米哈伊尔,至于姓什么,就记不清楚了。”

    “我提醒你一下。”古尔季耶夫说道:“他姓索科夫!”

    “姓索科夫,那他不是和索科夫中校一个姓么”斯维林脱口说出这句话之后,忽然浑身一震,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古尔季耶夫,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我的上帝啊,这位索科夫中校,居然是你我老连长的儿子。”

    看到古尔季耶夫点头表示肯定,斯维林又想起了一件事:“我想起来,那位带着伤员转移的少校叫雅科夫。我说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原来他是最高统帅本人的儿子。”

    “没错,我也是听别雷说到索科夫中校的身份,才把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的。”古尔季耶夫点着头说:“当年米沙连长救过最高统帅本人的性命,而索科夫中校和雅科夫少校两人的关系很密切,肯定和父辈之间的交情有关。”

    “师长同志,我在想,既然别雷上校知道此事,那么崔可夫将军肯定也知道。”斯维林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会让我们师接受一名中校的指挥,这未免太反常了点。不过现在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政委同志,如果您这么想,就彻底错了。”谁知古尔季耶夫听后,却出人意料地说:“我对上级命令我们师接受索科夫的指挥,心里也很不舒服。但当我从别雷上校那里了解到他所取得一系列战果后,发现他在指挥作战方面很有一套。据我估计,如果不是上级有意压制他的升迁,没准他早就当上将军了。”

    “这不至于吧,”斯维林被古尔季耶夫的话吓了一跳,“他才多大的岁数,怎么可能当上将军呢?”

    “政委同志,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向你说说他所建立的功勋。”古尔季耶夫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索科夫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敷衍,变成了钦佩,因此对索科夫过往的战绩了解得非常清楚。他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向斯维林一五一十地说道:“从红十月工厂到奥尔洛夫卡,中间有德军四道防线,近卫第39师多次发起的进攻,都无一例外地被打退了。而索科夫部队一进攻,敌人的防线就立即土崩瓦解……”

    斯维林听完古尔季耶夫的话之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点点头,说道:“师长同志,也许你是对的。比如说我们夺取这个阵地,只花费了个把小时,伤亡了几十人,如果在以前这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从今天的这场战斗中,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古尔季耶夫表情严肃地说:“在进攻中,实施好步坦协同战术,能使作战效能成倍增加。”

    两人正说着话,挂在土墙上的电话机忽然响了起来。古尔季耶夫连忙抓起话筒说:“我是古尔季耶夫。”

    “您好,上校同志。”听筒里传出了索科夫的声音,他礼貌地说:“请您到我的指挥部来一趟,我想和您谈点事情。”

    “好的,我马上过去。”

    “还有,我好像看到斯维林政委朝您那里去了。”索科夫在电话里补充说:“假如您看到他的话,请他一起过来吧。”

    “师长同志,”古尔季耶夫打电话时,站在旁边的斯维林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好奇地问:“索科夫中校叫我们过去,会有什么事情呢?”

    “索科夫中校曾经问过我,师里的弹药是否不足了。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古尔季耶夫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朝停在不远处的卡车努了努嘴,说道:“我估计他是打算把这些物资都分配给我们师。”

    斯维林听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师长同志,要知道,阵地上就只有我们师的指战员,这些物资不分配给我们,又能分配给谁呢?”

    “那可不一定啊。”两人沿着交通壕往后面的战壕走,走在前面的古尔季耶夫边走边回头说:“您别忘记了,那护送伤员的部队。如果他们找到了友军,把伤员送进了野战医院,完全有可能返回阵地。要知道,那可是索科夫中校的嫡系部队,再加上他们又是清一色的德式装备,肯定会优先把物资分配给他们的。”

    “还有,据来自第292师的联络员所说,他们师正朝着我们这里开拔,要不了多久就会来接替我们师的防御。这批物资也有留给他们的可能,毕竟留在这里和德国人作战的部队是他们。”

    两人走进索科夫的指挥部,见屋里的人还真不少。除了索科夫和别雷外,还有萨莫伊洛夫、鲍尔和一名不认识的德国兵。

    见到古尔季耶夫和斯维林进来,索科夫连忙招呼两人坐下,随后向他们介绍那名陌生的德国兵:“两位指挥员同志,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德国的反法喜寺主义者于尔根,是第547步兵团的。”

    听说对方是反法喜寺主义者,古尔季耶夫和斯维林两人都起身,礼貌地和对方握了握手。等两人重新坐下后,索科夫继续说道:“根据于尔根的介绍,德军第547团如今就驻扎在小村庄里,据我们这里只有几公里。”

    得知德军有一个团驻扎在距离几公里外的小村庄里,古尔季耶夫不禁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旅长同志,那么敌人发现我们了吗?”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还有意无意地朝站在旁边的鲍尔瞥了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这小子不会出卖我们吧?

    古尔季耶夫的小动作,被索科夫看在眼里,他连忙说道:“古尔季耶夫上校,别担心,鲍尔绝对没有出卖我们,否则敌人就不会给我们送三车物资过来了。”

    “敌人驻扎在距离我们如此近的地方,发现我们是早晚的事情。”古尔季耶夫表情严肃地说:“因此我们必须及早地做好准备,免得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我们如今部署在南侧阵地的部队,都穿着德军的制服。”索科夫见古尔季耶夫始终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安慰他说:“只要敌人不进入我们的阵地,他们是无法发现破绽的。”

    “如果敌人要进入我们师的阵地,我该怎么办?”按理说,古尔季耶夫是一名师长,就算归索科夫指挥,他也有独立自主的权利,但此刻他居然主动向索科夫请示:“是让敌人进入阵地,还是不让他们进入?”

    对于这个问题,索科夫也曾经考虑过,此刻既然古尔季耶夫问起,他索性就把问题说开了:“假如我们不让敌人进入阵地,那么肯定会引起敌人的怀疑;但如果让他们进入阵地的话,我们战士又不会说德语,只要对方一询问,立即就会发现破绽。因此,我的意见是,敌人不来则已,一旦接近我们的阵地五十米范围,不管部队是否已经暴露,都立即向敌人开火,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古尔季耶夫还担心自己的问题,索科夫会含糊其辞,回答得模棱两可,让自己左右为难。但此刻听他居然如此干脆地说向敌人开火,顿时喜出望外:“旅长同志,您放心,待会儿我回到阵地上,就把您的命令向指战员们传达,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古尔季耶夫上校,”索科夫考虑到部队占领敌人阵地的时间不长,不可能修筑好能抗击德军炮击的阵地,便试探地问:“前方战壕和这里的战壕,是否已经用交通壕连接起来了?”

    “我们在两条战壕中间,计算挖三条交通壕,目前已经完工了一条。”古尔季耶夫刚说到这里,就发现索科夫的脸色变了,猜到对方可能是嫌自己的施工进度太慢,赶紧解释说:“旅长同志,由于施工时间太短,而我们的人手又有限,因此能完成一条交通壕,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古尔季耶夫上校,”得知三条交通壕只完成了一条,索科夫的脸色自然不好看,他板着脸对古尔季耶夫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您回去告诉战士们,此刻多挖一锹土,等打起来的时候,就能少挨一块炮弹皮。”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古尔季耶夫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微微地楞了愣神,随后点着头说:“放心吧,旅长同志,我会让战士们抓紧时间把交通壕挖好。”

    为了让古尔季耶夫对交通壕引起足够的重视,索科夫特别强调说:“敌人如果对你们的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临时挖好的战壕肯定大多数地段会被炸毁。因此,你们现在的主要精力,要用来修建交通壕,这样可以在敌人的炮击开始时,迅速地把第一线的兵力,都转移到第二道防线来。明白吗?”

    古尔季耶夫再次表态,说回去后一定组织力量,抓紧时间把三条交通壕都修好。说完这些后,他望着索科夫,试探地问:“旅长同志,我想问问,那三车物资,您是打算怎么分配?”

    “我已经问过鲍尔和于尔根,这三辆卡车上,有两辆运送的是武器弹药,一车是包括食品、药品在内的军用物资。”索科夫在古尔季耶夫来之前,就和别雷商议过物资的分配事宜,便有条不紊地说:“两车军火都交给你们师,以加强你们的火力。至于那车物资嘛,食物和药品可以让你们领取一部分,剩下的都交给坦克营。”

    好在古尔季耶夫并不贪心,他听说两车军火都归自己,对食物和药品就没有那么在意了。他使劲地点点头,说道:“谢谢您,旅长同志。我立即组织人手卸车,把武器弹药都分发到战士们的手里。有了这些武器弹药,把敌人挡在阵地前面几个小时,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索科夫等古尔季耶夫说完后,笑着说:“上校同志,敌人虽说驻扎的地方离我们很近,但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我们,也就是说,你们师是否会与敌人交火,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过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您立即返回部队,把武器分发给指战员,并重新调整阵地上的火力配置。”



    就在古尔季耶夫答应一声,准备和斯维林往外面走的时候,索科夫却出人意料地叫住了他:“上校同志,请等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旅长同志,您请说。”

    索科夫之所以叫住了古尔季耶夫,是忽然想到苏军的防御都是线性防御,指挥员都习惯把部队一字排开,和敌人面对面地硬钢。第308师所坚守阵地,因为地势平缓,不利于难守,假如再采用常见的防御阵型,恐怕会遭受惨重的伤亡。

    “上校同志,请到这里来。”索科夫把古尔季耶夫叫到桌前,然后用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草图,对他说道:“我们不光要在防御正面,部署强大的防御火力,同时还应该在阵地前方寻找合适的位置,建立几个侧打火力点。”

    “侧打火力点?”虽说在战争爆发之后,苏军在不同地区的防御作战中,都曾经使用过侧打火力点,不过古尔季耶夫在听到这个新鲜的单词时,先是楞了片刻,随即反问道:“中校同志,我不太明白,您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人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东西,都会持怀疑态度,古尔季耶夫也不例外。便耐心地向他解释说:“侧打火力点,顾名思义,就是指部署在德军进攻路线侧翼的火力点,可以协助防御正面的火力点,来消灭进入射程的敌人。”

    古尔季耶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接着问道:“如果我们正面防御的火力足够强大,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建立侧打火力点。因为这种火力点一旦暴露,很容易被敌人清除掉。”

    对于古尔季耶夫的质疑,索科夫表情如常地会说道:“我们所缴获的MG34机枪当重机枪使用时,用50发弹链彼此链接,容弹量为250发。如果朝正面冲上来的敌人射击,能有效击中的目标为三十个。而在侧打火力点上射击,击中的目标将会上升到一百二十个。”

    “我的上帝啊。”斯维林听到这里,忍不住惊呼起来:“从侧面射击,居然可以命中那么多的目标,不就等于每两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吗?”

    斯维林是政工干部,当听到子弹数目相等的情况下,侧打火力点所击中的目标,比正面射击要多出几倍,不免有些失态。而古尔季耶夫的表现要淡定得多,他并没有盲目地相信索科夫所说的数据,而是反问道:“旅长同志,我想问问,您说的数据可靠吗?”

    “绝对可靠。”索科夫所说的数据,都是来自后世的书本,但真实性如何,并还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不过既然古尔季耶夫提出了这样的疑问,他还是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这些数据都是武器装备部的技术人员提供的。”

    原本古尔季耶夫对索科夫所说的话,还带有疑问,可听到这些数据来自武器装备部时,心里的疑问顿时烟消云散。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些数据肯定是雅科夫和索科夫闲聊时说的,他知道雅科夫是来自武器装备部,所说的这种数据绝对不会有错。

    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之后,古尔季耶夫点着头说:“我明白了,等领取完弹药,我就在阵地的前方布置几个侧打火力点。德国人要是不进攻就算了,假如要进攻的话,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等古尔季耶夫离开后,索科夫让萨莫伊洛夫带鲍尔和于尔根去休息,然后对别雷说:“别雷上校,假如友军来接替我们的防御,您是怎么打算的?留下还是跟着我们转移?”

    别雷明白索科夫为什么要如此问自己,留下,意味着将要在这里和敌人展开一场血战,能否活下来,就要看个人的运气了;跟着索科夫转移,虽说要安全许多,不过就必须把现有的坦克全部移交给友军,自己和部下再次由坦克兵变成步兵。

    看到别雷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样子,索科夫猜想他恐怕正在左右为难,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便主动问道:“别雷上校,您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请说吧,旅长同志。”别雷想听听索科夫是怎么想的,便礼貌地说道:“我想听听,你准备如何安排我们这支坦克部队。”

    “别雷上校,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索科夫望着别雷问道:“您觉得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部队,能从这里冲进包围圈,与城里的守军汇合吗?”

    “突破包围圈也许可以,但要做到与城里的守军汇合……”别雷说到这里时,苦笑着摇摇头,“上次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手下的一个坦克旅,不是成功地突破了德军的防线,但他们在向奥尔洛夫卡挺进的过程中,就被敌人全面歼灭了。”

    索科夫从别雷的画外之音中,听出他并不看好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从这里发起的进攻,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知道接下来的劝说会变得容易:“没错,别雷上校,上次也是我率部队赶往奥尔洛夫卡接应友军,结果在规定的时间内,他们并没有赶到指定地点,我们最后不得不撤回来。”

    “米沙,”别雷等索科夫说完后,叫着他的小名问道:“看样子,你是打算让我们随你一起撤退了?”

    “没错,别雷上校。”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别雷就猜到了自己想说什么。但索科夫看出别雷似乎还有什么顾忌,连忙问道:“您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米沙,这里的地形是什么样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们的坦克可没法从那么陡的山坡开下去,就算勉强开下去,在没有桥梁和渡船的情况下,我们也无法到达对岸。”别雷皱着眉头说:“因此我们要随你们撤退的话,就只能把这些坦克移交给友军。你有没有想过,把训练有素的坦克兵,当成步兵来使用简直是一种浪费。”

    “别雷上校,我明白您的心情,也理解坦克兵战士们对坦克的感情。”索科夫心里明白,就算自己撤离了这个阵地,也无法远离斯大林格勒,上级肯定会让自己从别的方向进入城市,继续指挥坚守在马马耶夫岗的那支部队。假如能让别雷跟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在反攻开始后,自己的手下就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坦克部队,可以建立更多的功勋。“不过你们就算把这些坦克移交给友军,也能很快得到新的坦克。”

    “这是真的吗,米沙?”索科夫的话让别雷感到很意外,他吃惊地问:“上级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们补充新的坦克吗?”

    “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索科夫知道,如果不解开别雷的心结,他就不会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走的,于是他笑着说:“别雷上校,没准我们刚到小伊万诺夫卡,上级就会命令我们重新返回城内。要知道,我们所坚守的红十月工厂,如今正在大规模地生产T-34坦克,到时让彼得厂长再拨几十辆给我们,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别雷曾经在红十月工厂里待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厂里还在继续生产坦克,不过他却担心上级不会再轻易把新坦克交付给自己:“米沙,我们已经从彼得厂长那里领取了四十多辆坦克,才过了几天,又想从他的手里得到新的坦克,就算他答应,上级恐怕也不会答应的。”

    “您想多了,别雷上校。”索科夫对于从彼得手里得到新坦克一事,是非常有把握的,见到别雷依旧顾虑重重,便表情轻松地对他说:“如果我们是为了保卫红十月工厂,需要一些坦克来和进攻的敌人进行战斗,我想彼得厂长肯定会答应的。”

    别雷站起身,对索科夫说道:“米沙,那我先回部队去,把战士们都召集起来,让他们做好转移的准备。”

    “需要我陪您一起去吧。”随着别雷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两人的关系密切了许多,索科夫见别雷要去找自己的部下,便主动提出,“没准我还能帮你做做思想工作呢。”

    “不用了。”对于索科夫的这番好意,别雷不以为然地说:“我了解我的部下,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都会坚决服从的。”

    但令别雷没有想到的是,他把部下都召集起来,刚说了准备放弃坦克,跟着索科夫他们朝小伊万诺夫卡方向转移的事情,二连长伊凡佐夫就情绪激动地说:“上校同志,我们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撤退呢?要知道,在这两天的战斗中,我们有多少好战友,都牺牲在这片土地上,就连一连长谢列达也负了重伤,我们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当逃兵呢?”

    “谁说撤退就是当逃兵?!”别雷见自己最信任的伊凡佐夫,居然当众和自己唱反调,他把脸一板,也难得做什么解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等友军一到,就把这些坦克移交给他们,然后所有人都跟着索科夫中校撤退。”



    傍晚时分,来接替防御的部队才姗姗来迟。

    索科夫盯着山坡对面正在渡河的部队,把阿斯凯尔叫了过来,问道:“上尉同志,正在渡河的部队,就是你们第292师的吗?”

    谁知阿斯凯尔举起望远镜看了一阵后,却摇着头说:“不是的,中校同志,正在渡河的这支部队,不是我们第292师的。”

    “什么,不是你们师的部队?”索科夫听到阿斯凯尔这么说,连忙冲着站在一旁的萨莫伊洛夫喊道:“少尉,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

    “等一等,中校同志。”阿斯凯尔连忙叫住了索科夫:“虽然来得不是我们第292师的人,但正在渡河的人中间,恰巧有几个是我认识的,他们应该是第298师的。”

    得知来的是第298师,索科夫长出了一口气,对还没有来得及走开的萨莫伊洛夫说:“不用让战士们做战斗准备了,正在渡河的是第298师的指战员。”

    渡过河的指战员没有立即登上山坡,而是在河边列队。索科夫看到有几名指挥员,在十几名战士的保护下,朝着山坡上走来。站在旁边的阿斯凯尔连忙对他说道:“中校同志,您瞧,是第298师师长瓦西里耶夫少将。”

    别看索科夫手下指挥着好几名上校,但他毕竟只是一名中校,如今一名将军正朝山坡上走来,假如他还站在战壕里不动弹,未免就太不懂事了。索科夫朝左右看了看,别雷、古尔季耶夫等人都不在,便决定独自去迎接瓦西里耶夫。

    索科夫沿着斜坡迎向了瓦西里耶夫,距离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原地来了个立正,将手举到了额边,大声地说:“将军同志,步兵第73旅旅长中校索科夫向您报告,我听从您的命令,请指示!”

    瓦西里耶夫抬手还礼后,上前握住了索科夫的手,笑容满面地说:“不简单啊,中校同志,你们真是太不简单了。我们攻打了几天能没拿下的阵地,你们居然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拿下了,真是太了不起了。”

    面对瓦西里耶夫的夸奖,索科夫咧嘴无声地笑了笑,随后回答说:“将军同志,我们只不过是运气好,打了德国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瓦西里耶夫望着山坡上还在忙碌的指战员,好奇地问:“中校同志,这都是您的部下吗?”

    “可以算是我的部下。”

    “是你的部下就是你的部下,”索科夫的回答,让瓦西里耶夫迷惑不解:“怎么说算是你的部下呢?”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索科夫解释说:“我的直属部队只有一个营,上午已经护送伤员向后方转移了。如今留在山坡上修筑工事的,是古尔季耶夫上校的步兵第308师。”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山坡顶上的战壕里。瓦西里耶夫俯身朝山坡下望去,感慨地说:“中校同志,这里的地势实在太险要,如果不是你们出其不意地夺取了这里,我们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牺牲。”

    “是啊,”索科夫点着头说:“进攻部队先要冒着敌人的炮火和机枪扫射,强渡这条河流。渡河成功后,再沿着陡峭的山坡往上冲。而坚守在山坡顶部的敌人,则可以以逸待劳,居高临下地用火力杀伤我们的进攻部队。”

    “我们的远程炮火,根本打不到敌人的火力点。”瓦西里耶夫苦笑着说:“打远了,炮弹从敌人的阵地上方飞过去了;打得近了,炮弹都落在山坡上爆炸,根本无法命中敌人的目标。而当我们展开进攻时,高地上的敌人却可以像打靶似的,消灭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每一个目标。”

    “将军同志,”瓦西里耶夫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而瓦西里耶夫还在和自己讨论工事的问题,便试探地问:“您的部队是来接替防御的吗?”

    “没错,中校同志,我们师就是来接替防御的。”瓦西里耶夫望着索科夫问道:“您现在可以把防务移交给我了吧?”

    “对不起,将军同志,暂时还不行。因为坚守阵地的部队,并不是归我指挥的。”索科夫知道离开这个阵地后,第308师有可能就会脱离自己的指挥,因此首先要撇清楚责任,“我让人把古尔季耶夫上校请来,由他向您移交防务吧。”

    说完,索科夫冲着站在不远处的萨莫伊洛夫喊道:“少尉同志,给古尔季耶夫上校打电话,请他到这里来一趟,就说接替他们防御的友军赶到了。”

    等萨莫伊洛夫去打电话时,索科夫又接着问瓦西里耶夫:“将军同志,不知你们师里有没有坦克兵啊?”

    “坦克兵?!”瓦西里耶夫点了点头,回答说:“有的。有两个坦克旅的坦克兵,坦克在战斗中全部损失掉了,便改成了步兵,归我直接指挥。”

    “您的师里有坦克兵,那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什么太好了?”瓦西里耶夫不解地问:“中校同志,难道您能给他们找到坦克不成?”

    “您猜得没错,将军同志。”索科夫使劲地点了点头,“我们阵地上还有十来辆坦克,因为坦克兵要随我转移,而这些坦克却无法带走。既然您的手下有坦克兵,那我就把所有的坦克移交给你们吧。”

    瓦西里耶夫扭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走进战壕的那些指挥员,随口说道:“你们谁知道坦克旅的同志在什么地方,叫他们过来接收坦克?”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中尉就抢先说道:“师长同志,我知道坦克旅的同志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找他们。”

    中尉前脚离开,古尔季耶夫就出现在战壕里。他看到站在索科夫面前的瓦西里耶夫,连忙上前敬礼,说道:“您好,将军同志,我是第308师师长上校古尔季耶夫,是前来向你们移交防务的。”

    “有布防图吗?”瓦西里耶夫问道。

    “有的,我立即拿给您看。”古尔季耶夫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叠得四四方方的图纸,展开后向瓦西里耶夫介绍整个阵地的布防情况。

    听完古尔季耶夫的讲解后,瓦西里耶夫接过图纸,准备找一个地方签收。一名参谋连忙上前,背对着瓦西里耶夫弯下腰说道:“师长同志,把图纸垫在我的背上吧。”

    瓦西里耶夫把图纸垫在参谋的背上,在纸面上龙飞凤舞地写道:“第298师从第308师手中接替阵地的防御。署名:瓦西里耶夫!”

    做完这一切之后,瓦西里耶夫向古尔季耶夫伸出手,友好地说道:“上校同志,等我的部队进入阵地后,您和您的部下就可以离开了。”



    索科夫原打算等古尔季耶夫的部队移交完防务后,再一同撤往小伊万诺夫卡。谁知古尔季耶夫前脚刚离开,瓦西里耶夫却出人意料地对他说:“中校同志,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通知您了。根据司令员加校宁将军的命令,步兵第308师正式编入我们顿河方面军的第24集团军,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您不用再指挥这支部队,可以先行离开。”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索科夫听完瓦西里耶夫所说的话之后,脑子里立即冒出了这两个成语。陷入敌人合围时,把部队交给自己指挥;刚刚脱离险境,这支部队就划归第24集团军指挥了。

    想到这里,索科夫有些不服气地问:“将军同志,我想问问,把第308师划归第24集团军指挥的事情,崔可夫将军知道吗?”

    “关于这个问题嘛,”听到索科夫的问题,瓦西里耶夫的脸顿时红了,他有些尴尬地解释说:“加校宁将军已经向方面军提出了申请,希望把第308师编入集团军的作战序列。”

    “这么说,把第308师编入你们集团军,只是加校宁将军的一厢情愿,别说崔可夫将军,就算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也不知道内情。”索科夫得知此事只是加校宁的个人想法,并没有得到上级的允许,便开始据理力争起来:“将军同志,崔可夫将军把第308师交给我指挥,在没有得到他的命令前,请原谅我不能交出这支部队。”

    “索科夫中校,请您听我解释。”瓦西里耶夫很理解索科夫此事的心情,见他的反应如此强烈,赶紧向他解释说:“前几天为了夺取这个阵地,我们损失了一个步兵师,按照规定,这支部队会被取消番号。如此一来,集团军的编制内就少了一个师,正是因为如此,加校宁司令员才会向上级提出申请,将第308师的部队编入我们集团军。”

    别看瓦西里耶夫的军衔比索科夫高两级,然而索科夫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胆怯,反而振振有词地说:“瓦西里耶夫将军,我再重复一遍,在没有得到移交部队的命令,我不能将第308师移交给你们集团军,我将会带着他们,按计划向北面继续撤退。”

    “加校宁司令员已经向方面军司令部提出了申请,得到批准也是早晚的事情。”虽然索科夫的态度固执,可瓦西里耶夫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更加耐心地说:“待会儿他们撤出阵地后,最好停留在河边别走远,不然等正式划给我们集团军后,就算你们到了小伊万诺夫卡,还得重新再返回这里。”

    不管瓦西里耶夫怎么说,索科夫的心里就抱定一个想法,只要崔可夫不给我下命令,我就绝对不会把第308师交给第24集团军。哪怕你抬出罗科索夫斯基来压我也没用,我这样做是坚持原则。

    古尔季耶夫和别雷完成移交任务后,带着部队准备撤出阵地,却没有看到索科夫的影子。古尔季耶夫望着别雷问:“别雷上校,您看到旅长同志了吗?”

    “没有啊!”别雷摇了摇头,一脸诧异地说:“我一直和自己的部下待在一起,等友军来接收坦克,没有看到他。”

    古尔季耶夫抬头朝河对岸望去,自言自语地说:“难道他已经先离开了?”

    “这不可能。”他的话音刚落,别雷就反驳道:“旅长同志绝对不会丢下我们,独自一人离开的。”

    “如果他没有离开,会去什么地方呢?”

    “对了,古尔季耶夫上校。”别雷试探地问古尔季耶夫:“你们在向友军移交防务之前,旅长同志不是一直和您在一起吗?”

    “难道他还在指挥部?”古尔季耶夫刚说出这话,便使劲地摇摇头,说道:“这不太可能吧,都过了快一个小时了,他怎么还在指挥部呢?”

    “既然在别的地方看不到他,那我们不如去指挥部看看。”别雷说道:“没准他此刻还在那里也说不定。”

    古尔季耶夫让斯维林带着部队到河边集结,自己和别雷联袂向指挥部走去。来到门口时,站在门口的哨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礼貌地问:“两位上校同志,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古尔季耶夫见哨兵没有认出自己,连忙自我介绍说:“我是第308师师长古尔季耶夫上校,这位是别雷上校,我们是到这里来找索科夫中校的。”

    哨兵听完古尔季耶夫自报身份,立即认出来对方,连忙歉意地说:“对不起,上校同志,天色太暗,我没有看清楚您。”

    古尔季耶夫急于找到索科夫的下落,丝毫没有责备哨兵的意思,反问道:“索科夫中校还在里面吗?”

    “没错,还在里面。”哨兵说到这里,忍不住扭头朝门帘挡住的入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我好像听到师长和中校在吵架呢。”

    “吵架?”古尔季耶夫听完哨兵的话,一头雾水地反问道:“他们两人吵什么?”

    哨兵摇摇头,苦笑着说:“上校同志,瞧您说的,师长他们在争论什么,我这个当小兵的哪里敢去偷听啊。你们快请进吧!”

    别雷和古尔季耶夫都知道索科夫的性格,轻易不会发火,既然在里面和瓦西里耶夫发生争吵,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两人走进指挥部,看到索科夫和瓦西里耶夫两人面对面地桌边,正一声不吭地大眼瞪小眼。听到有人进来,瓦西里耶夫以为是自己的部下来了,便扭头看了一眼,看出来的居然是两位上校,其中一位还是曾经见过古尔季耶夫上校,连忙站起身,客气地招呼古尔季耶夫:“上校同志,您来了!”

    “将军同志,我来了。”古尔季耶夫随口应了一声,接着看了看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索科夫,好奇地问瓦西里耶夫:“将军同志,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发生了点小误会。”瓦西里耶夫打着哈哈说道:“索科夫中校正在和我生闷气呢。”

    “生闷气?”古尔季耶夫听瓦西里耶夫这么说,不禁哑然失笑:“旅长同志,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像小孩似的生闷气。”

    “古尔季耶夫上校,”索科夫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向当事人讲清楚,便把瓦西里耶夫刚刚说的话,源源本本地向古尔季耶夫复述了一遍,最后强调说:“你们师是崔可夫将军交给我指挥的,在得到新的命令以前,我绝对不会把部队交给任何人的。”

    搞清楚怎么回事后,古尔季耶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望向瓦西里耶夫,语气严厉地说:“将军同志,索科夫中校说得对,我们师是崔可夫将军划归他指挥的,在没有得到崔可夫司令员的新命令前,我们只服从索科夫中校的命令。”

    “方面军和集团军首长对索科夫中校是非常信任的,并把许多部队交给他指挥。”别雷觉得自己不能在旁边袖手旁观,便插嘴说道:“别看他如今只是一名旅长,但他实际是在履行一名军长的职责。因此,在没有得到我们直属上级的命令前,他是绝对不会把任何部队交给别人。”

    瓦西里耶夫望着这位插嘴的上校,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他等别雷说完后,好奇的问:“这位上校同志,不知该怎么称呼呢?”

    “我是坦克第84旅旅长别雷上校。”别雷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我也是奉崔可夫司令员的命令,率部队接受索科夫中校的指挥。”

    “真是没想到。”瓦西里耶夫后退一步,把别雷和古尔季耶夫上下打量一番后,又望着索科夫说道:“索科夫中校的手下居然有两位上校。”

    “将军同志,您错了。”别雷等瓦西里耶夫说完后,淡淡地说道:“在索科夫中校的手下,可不仅仅只有我们两名上校,他所指挥的部队要比您指挥的部队多。”

    瓦西里耶夫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原以为自己接到了加校宁的命令,只需要对索科夫说一声,对方就会毫不迟疑地将部队留下,等待加校宁将军亲自过来接受。此时此刻,他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不知该怎么办。

    索科夫见瓦西里耶夫迟迟不说话,便抢先说道:“将军同志,我在您这里等了那么久,也没有接到上级的电报。请原谅,我还是那句话,不能把第308师移交给你们第24集团军。如果您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带着部队先过河了。”

    “好吧。”瓦西里耶夫清楚如果得不到罗科索夫斯基的支持,就算加校宁将军亲自出马,也不见得能把第308师留下。与其僵持不下,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他点着头说:“既然你们已经完成了防务的移交,那么在这里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们可以立即渡河北上,赶往小伊万诺夫卡。”

    三人离开指挥部,沿着战壕朝前走了一段距离后,索科夫停下脚步。别雷和古尔季耶夫以为除了什么事情,也连忙停下了脚步。索科夫望着两人感激地说:“两位上校同志,幸好你们及时过来为我解围,否则今天还不知要僵持到什么时间呢。”

    虽说古尔季耶夫正在指挥部里力挺索科夫,但此刻他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地问:“旅长同志,你说上级真的会把我们师,划归第24集团军指挥部吗?”

    “不会的。”索科夫记得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后期,起决定性作用的几个步兵师里,就有第308师,表明上级绝对不会把这个师划给别的部队指挥,因此他摇了摇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如今城里的兵力匮乏,我们就算到了小伊万诺夫卡,没准也会被重新派回城里,怎么可能把你们师划给别的集团军呢。”

    “我们就剩下这么点兵力,就算重新回到城里,恐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古尔季耶夫听说自己有可能被重新派回城里,不禁愁云密布:“如果上级不给我们补充兵员的话,我们最大在城里待两三天,就不得不再次撤到后方整补。”

    “古尔季耶夫上校,您别这么悲观嘛。”索科夫笑着对他说道:“要重新回到城里,必须要先渡河到伏尔加河左岸去,那里肯定集结了不少新的部队,说不定您的部队在那里就能得到补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听完索科夫的开解,古尔季耶夫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只要有足够的兵员和武器弹药,我们就绝对能挡住敌人的进攻。”

    他们来到河边时,刚把部队集结完毕的斯维林立即迎了上来,紧张地问索科夫:“旅长同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渡河?”

    “政委同志,立即命令部队登船。”索科夫知道这里的船只有限,一次只能渡过去两百多人,便催促斯维林:“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部队全部渡过河。”

    斯维林并不知道指挥部里发生的事情,因此听到索科夫的命令后,便召集几名军官跟着他去安排部队登船。等斯维林一离开,别雷就走近索科夫的身边,低声地说:“米沙,你是不是担心加校宁将军随时会赶到这里?”

    “别雷上校,您猜得没错。”索科夫点了点头,回答说:“虽然我在瓦西里耶夫将军面前可以据理力争,可要是加校宁将军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所下达的命令,我还有什么资格拒绝执行呢?因此,我们如今是在和时间赛跑,如果不想第308师变成别人的部队,我们就必须要抓紧时间渡河。”

    正看着战士们登船的古尔季耶夫,隐约听到了索科夫和别雷的谈话,他扭头望着索科夫说道:“放心吧,旅长同志,就算加校宁将军来了也没事。您无法违背他的命令,但是我的军衔比您高,就算违反他的命令,他拿我也没辙,毕竟他又不是我的直属上级。”

    听完古尔季耶夫的表态,索科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心里明白,只要古尔季耶夫能抗住加校宁所施加的压力,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第308师依旧还会听从自己的指挥。



    古尔季耶夫的话给索科夫吃了一颗定心丸,然而他只高兴了片刻,脸上又重新变得铁青。他叫了古尔季耶夫一声后,指着一队正在登船的战士,情绪激动地问:“上校同志,那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身上怎么还穿着德国的军大衣?”

    听到索科夫的质问,古尔季耶夫苦笑着回答说:“旅长同志,我们师进入斯大林格勒时,还没有来得及配发军大衣,战士们身上的军装太单薄,在寒冷的夜里容易被冻伤。这些战士都是从南侧阵地撤下来的,他们觉得德国军大衣穿着暖和,便没有脱下来。”

    索科夫记得自己曾经给古尔季耶夫下命令,让待在南侧阵地的指战员,都穿着德军制服,以达到迷惑敌人的目地,使他们越晚察觉阵地丢失越好。谁知道有不少指战员觉得军大衣穿着暖和,居然在移交防务时都没有脱下来,还穿着随大部队转移。

    “不行,让战士们立即把军大衣脱下来。”索科夫担心古尔季耶夫会和自己唱反调,特意强调说:“在阵地上,我们的战士穿着敌人的军大衣还无所谓,来接防的友军知道他们是自己人。待会儿向北转移时,要是在路上遇到友军,没准就会发生误会,一旦双方打了起来,就算及时地澄清了误会,也会有一定的损失。”

    古尔季耶夫刚听到索科夫的命令时,心里多少还有些抵触情绪,觉得对方不为战士们着想,夜晚有时温度都接近了零度,让战士们穿着单衣行军,没准会出现冻伤的情况。可听完索科夫的这番话之后,他顿时被惊出了一声冷汗,他居然忽略了战士们身上的军大衣,会引起友军的误会。

    他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后,冲着那些正在登船或者已经上了船的战士们喊道:“所有人注意,把身上的军大衣都脱下来!重复一遍,把所有的军大衣都脱下来。”

    战士们习惯了服从上级的命令,哪怕命令是错误的,他们也会毫不迟疑地执行。听到古尔季耶夫命令他们脱掉军大衣的命令后,虽然大多数人的心里很不情愿,但依旧毫不含糊地脱下军大衣。由于古尔季耶夫并没有宣布如何处置这些大衣,他们脱下后都抱在了怀里,这样多少能让身体感觉暖和一些。

    斯维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跑过来问古尔季耶夫:“师长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战士们脱掉身上的军大衣啊?”

    “政委同志,我刚刚疏忽,我们是在夜间行军,那么多战士身上穿着敌人的军大衣,要是在路上遇到友军,就有可能发生不必要的误会。”说到这里,古尔季耶夫扭头看了索科夫一眼,用感激的语气继续说道:“幸好旅长同志提醒了我,才避免我酿成大错。”

    “那军大衣怎么处置?”斯维林小心翼翼地问:“是全部扔掉,还是留给友军?”

    “让战士带着继续行军吧,我想上级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为我们配发冬装。”索科夫心里很清楚,以苏军现有的补给能力,就算第308师的指战员回到城里,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到冬装,因此还必须将缴获的军大衣继续留下,但他还是再次强调:“白天穿穿可以,但晚上最好别穿,免得被不明真相的友军当成了敌人,到时发生误会就不好了。”

    “我明白了。”斯维林搞清楚怎么回事后,主动向索科夫说道:“我这就去向战士们说明情况,让他们做到心中有数。”

    “我陪你一起过去吧。”古尔季耶夫觉得此事,还是需要自己亲自出马为好,便主动陪着斯维林,去向战士们说明原因,以免大家心里有什么疙瘩。

    等古尔季耶夫和斯维林离开后,始终一声不吭的别雷,笑着对索科夫说:“米沙,如果不是你注意到有战士穿着德国人的军大衣,待会儿在行军路上,的确有可能和迎面而来的友军发生误会。”

    索科夫并没有责备古尔季耶夫的粗心大意,而是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事都怪我,部队移交防务时,居然没有检查战士们的穿着,才会有这么多穿着敌人军大衣的战士。”

    “这事不能怪你。”别雷作为一个当事人,自然知道此事与索科夫一个戈比的关系都没有,便开解他说:“部队换防时,你不是正在指挥部里,与瓦西里耶夫将军争论第308师的归属权么?”

    “别雷上校,”索科夫侧着脸问别雷:“你觉得我们到了小伊万诺夫卡之后,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会命令我把部队移交给第24集团军吗?”

    “我觉得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别雷谨慎地说道:“如果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真的打算把第308师,编入第24集团军的作战序列,估计早在部队换防的那段时间里,就给瓦西里耶夫少将发电报了。而一直到我们离开,瓦西里耶夫都没有收到任何电报,这就说明,罗科索夫斯基并不想答应加校宁的请求。”

    “原来是这样啊。”经过别雷的一番分析,索科夫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杞人忧天了,别看加校宁是个集团军司令员,可要想把友军的部队划归自己指挥,必须要向上级请示,并得到包括崔可夫在内的诸多指挥员的同意后,此事才能付诸实施。

    部队渡河之后,稍作整队便朝着小伊万诺夫卡的方向前进。虽说这片区域是处于顿河方面军的防区,但为了安全起见,索科夫还是让萨莫伊洛夫带十几名尖兵在前面探路。

    沿途几次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友军,萨莫伊洛夫立即上前与他们进行联络,表明自己的身份,从而避免了可能发生的误会。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行军,部队从茂密的森林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小伊万诺夫卡的城郊。索科夫发现城外到处是纵横交错的战壕,主要交通干道上,设置了几个检查站。

    在检查站里执勤的战士,见到远处有一支人数不少的军队,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走来,正准备发出战斗警报,却看到几个黑影朝自己跑来,其中一人在跑动时还不停地挥手,嘴里喊道:“自己人,是自己人。”

    检查站里的负责人是一名中尉,他连忙制止了准备发出警报的部下,自己带着一名战士迎了上去,手指搭在冲锋枪的扳机上,嘴里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对面的人影停了下来,站在十几米外回答说:“我们是步兵第308师的,刚从南面的阵地撤下来。”

    中尉只知道南面的阵地,被友军占领了,但对方的番号是什么,以他的级别是不可能知道的。为了搞清楚对面是否是自己人,他开口说道:“你们只能过来一个人,其余的人都留在远处!”

    萨莫伊洛夫很清楚在夜晚忽然看到这样一支部队,担任警戒的人不免会神经紧张,假如过去的人多了,会加剧他们的恐惧感,没准对方一激动,手里的枪就会走火。于是他命令战士们留在原地,独自一人走了过去,嘴里说道:“我是萨莫伊洛夫少尉,我现在过来了!”

    中尉等萨莫伊洛夫走到自己的面前,用手电朝他照射了一番,才开口说道:“少尉同志,请说出你们部队指挥员的名字,然后我再向上级请示,看是否放你们入城。”

    “我是步兵第73旅警卫营的警卫排长萨莫伊洛夫少尉,”萨莫伊洛夫朝后面摆了摆头,说道:“我的旅长索科夫中校,以及古尔季耶夫上校所率领的第308师就在身后,很快就会到这里。请您立即向上级汇报,允许我们入城。”

    “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中尉在离开前,对跟来的战士说道:“看好他们。”等到战士答应后,他便加快脚步朝岗亭走去,准备到那里打个电话。

    中尉走进岗亭,抓住电话的摇柄摇了几下,随后抓起话筒贴在耳边,对着话筒说:“我是岗哨,给我接营长。”

    电话通了以后,中尉急匆匆地报了自己的名字后,问道:“营长同志,来人说是步兵第73旅的警卫排长萨莫伊洛夫少尉,他们的旅长叫索科夫……”

    接电话的营长耐心地听完了中尉的报告后,对着话筒说:“中尉同志,您稍等片刻,不要挂断电话,我立即了解一下情况。”

    说完这话,营长捂住话筒,对坐在角落里打瞌睡的通讯兵说道:“通讯兵,你立即去隔壁的隐蔽部,问问那位来自步兵第73旅的营长万尼亚大尉,他的旅长是不是姓索科夫,有没有一位叫萨莫伊洛夫的警卫排长?”通讯兵听到营长的命令,立即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快步地跑出了营指挥所,去执行营长的命令。

    隐蔽部离营指挥所不远,通讯兵出去仅仅两分钟,就再次跑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万尼亚大尉。万尼亚一看营长,就迫不及待地问:“营长同志,是不是我们旅长来了?”

    营长笑着说道:“大尉同志,来人自称是警卫排长萨莫伊洛夫,说索科夫旅长在后面。我让通讯兵去找您,就是想了解他说的是否是真的。”

    “能让我和他们直接通话吗?”

    对于万尼亚的这个请求,营长并没有拒绝,他连忙对着话筒说:“中尉同志,让那位警卫排长来接电话。”

    中尉听到营长的命令,连忙从岗亭里探出身,冲着不远处的萨莫伊洛夫喊道:“萨莫伊洛夫同志,请过来一下,有人要和您通话。”

    “什么,有人要和我通话?”萨莫伊洛夫带着这个疑问走进了岗亭,从中尉的手里接过了话筒,贴在耳边恭恭敬敬地说道:“我是萨莫伊洛夫,您是哪位?”

    “我是万尼亚大尉。”万尼亚听到听筒里传出了萨莫伊洛夫的声音,情绪不免有些激动地问:“旅长呢?旅长在什么地方?”

    “旅长和第308师的同志在后面不远,很快就能赶到这里。”萨莫伊洛夫回答完问题后,好奇地问:“万尼亚大尉,您怎么在这里?要知道,旅长同志曾经向友军打听过你们的消息,得知他们在路上没有见到你们,简直急坏了。”

    “我们可能是在穿过森林时,与赶往阵地方向的友军错过了。”万尼亚关心索科夫的下落,说完这话之后,又迫不及待地说:“你在什么地方,我立即出去迎接你们。”

    “我们在第一道岗哨这里。”

    “大尉同志,”营长看到万尼亚准备放下电话离开,连忙对他说:“如果您的旅长要将入城,肯定会从我们这里经过,您就在这里等他吧。”

    友军要入城,需要给他们安置住处,而营长的职务太低,有很多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只能给师部打电话,将索科夫和第308师要入城的消息,向师长进行了汇报。

    师长接到电话,得知友军正朝城里而来,也不敢擅自做主,连忙命令通讯兵接通了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准备向值班军官报告此事,听听对方准备如何处置。

    谁知道值班军官听说有友军入城,便立即向正在工作的马利宁进行了汇报。马利宁得知索科夫带着部队赶到,不禁喜出望外,连忙对值班军官说:“你立即安排几名参谋,随我到外面去迎接索科夫中校,然后再想办法把他们安置好。”

    “参谋长同志,”值班军官向马利宁请示道:“此事需要向司令员同志汇报吗?”

    “司令员同志在休息,这种事情就不必去打扰他了。”马利宁冲着值班军官摆了摆手,说道:“等天亮之后,我会亲自向他汇报的。”

    几分钟之后,三名值班的参谋出现在马利宁的面前,等待他下达命令。马利宁用手朝一名会开车的参谋一指,说道:“参谋同志,你立即去开一辆车过来,我们要到城门去迎接刚刚赶到的友军。”



    万尼亚大尉和守军营长一同站在路边,静静地等着索科夫和大部队的到来。谁知在路边站了没多久,城里却有一辆吉普车开出来。

    见此情形,万尼亚冲着营长小声地嘀咕道:“营长同志,您瞧瞧,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开车出城。”

    营长一看,可不,一辆吉普车正沿着街道朝自己所在的位置开过来。他连忙朝站在身后的几名战士一摆头,说道:“跟我来!”

    拦下吉普车之后,营长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冲着坐在车里的人大声地问:“你们是哪部分的,这么晚了要去什么地方?”

    “我是马利宁!”谁知他的话音刚落,车里就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是到这里,来迎接入城的友军。”

    虽然车里的人说自己是马利宁,但营长并没有轻易地相信,还是用手电朝车辆照了一下,发现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人果然是马利宁时,连忙熄灭了手电,在原地来了个立正,诚惶诚恐地说:“您好,参谋长同志,我是守备营营长,请原谅我的冒失!”

    考虑到对方也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马利宁并没有责怪对方,反而还和颜悦色地问:“少校同志,这么晚了,你们都站在路边做什么?”

    “是这样的,参谋长同志。”营长以为马利宁不知道索科夫率部队入城的事情,连忙向他解释说:“是友军的一名中校要带部队入城了,他的部下想在这里迎接他。我担心天黑看不清,容易发生误会,便陪他在这里等待。喏,那位指挥员就站在那里。”

    “友军的中校?”马利宁听到营长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想到在下午时,曾经有一支索科夫的部队进入了城内,便试探地问:“少校同志,陪你来迎接的指挥员,是下午带部队入城的那位指挥员吧?”

    “是的,参谋长同志,您猜得没错。”营长见马利宁居然知道万尼亚,连忙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就是带着伤员入城的那支部队,其中一名指挥员便是站在那里的万尼亚大尉。”

    马利宁推开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扭头冲着还坐在车上的参谋们说:“同志们,我们到地方了,都下车吧。”说完,他没有等那些参谋从车里出来,便迈着大步,朝远处的万尼亚走了过去。

    万尼亚看到去拦车的营长,此刻居然跟在从车里出来的指挥员后面,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走过来,便猜到来的肯定是一位大人物,连忙快步迎了上去。他在距离马利宁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停下,原地立正后挺直身体报告说:“指挥员同志,我是步兵第73旅一营营长万尼亚大尉,正在此地等我的旅长入城,请您指示!”

    “你好,万尼亚大尉。我是方面军参谋长马利宁,很高兴认识你。”马利宁向对方伸出手,友好地说道:“不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随你们旅长的?”

    “报告参谋长同志!”万尼亚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早在莫斯科保卫战时,我就是旅长的部下,还曾经和他一起参加过保卫伊斯特拉水库的任务。”

    说起伊斯特拉水库,马利宁想起索科夫当时还是一名连长,因为成功地粉碎了德军炸毁大坝的阴谋,获得了上级的嘉奖,该连也被授予了“伊斯特拉连”的荣誉称号。他一边和万尼亚握手,一边好奇地问:“大尉同志,我想问问你,如今是哪个连队在使用‘伊斯特拉连’的称号呢?”

    “暂时没有。”听到马利宁的这个问题,万尼亚有些尴尬地说道:“曾有人在开会时,问过旅长这样的问题,但旅长却说……”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这种事情,也许马利宁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并不真的想知道答案,便闭上了嘴。

    谁知马利宁见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不说了,连忙催促他说:“大尉同志,你怎么不说了。索科夫中校在会议上是如何答复的?”

    “他说,”见马利宁并不是问着玩儿,而是真正想知道答案,万尼亚便接着往下说:“按理说‘伊斯特拉连’的荣誉称号,可以授予一营的连队,可是担心后来组建的连队不服,因此暂时不授予任何连队。他打算等打败了围攻斯大林格勒的敌人后,再根据各连队所取得的战果,来决定把这个荣誉授予哪个连队。”

    “索科夫考虑得很周到。”听完万尼亚的话,马利宁点着头说:“这么一来,你们旅的各个连队在战斗中,就会展开竞赛,希望自己能成为获得荣誉的部队。”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便看到一支部队沿着道路从城外走了进来。马利宁抬手在万尼亚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说道:“大尉同志,肯定是你们旅长来了,你还不快点上去迎接。”万尼亚连忙答应一声,小跑着迎了上去。

    过了几分钟后,万尼亚和几个人重新走了回来,他们来到马利宁的面前停下。接着,马利宁就听到了索科夫的声音响起:“您好,参谋长同志,我是索科夫。我听从您的命令,请您指示!”

    “没什么可指示的。”马利宁上前一步,握住了索科夫的手,笑着说:“我就是专门到这里来迎接你的。”

    站在索科夫身后的是别雷、古尔季耶夫和斯维林等人,三人听到马利宁所说的话,心里都在想:这个索科夫中校不简单啊,就连方面军参谋长都亲自出来迎接他。

    三人等索科夫和马利宁握完手之后,也纷纷上前自报家门,向对方问好。马利宁虽然也和三人握了手,说话时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旁人却很容易听出,他客气中带着一份生疏。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望了一眼站在道路上的部队,有些为难地问马利宁:“这些第308师的指战员,该怎么安置?”

    “索科夫中校,你不用担心,这事交给我来处理。”马利宁说完,就转身叫过一名跟着他过来的参谋,吩咐对方说:“城南方向有不少空着的民宅,你负责把部队安置好。”

    古尔季耶夫见马利宁让参谋给自己的部下找住处,连忙主动提出:“参谋长同志,我和政委跟这位参谋去吧,这样可以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混乱。”

    马利宁考虑到此刻黑灯瞎火的,一名参谋带着几百上千号人在城里找住处,如果没有得力的人配合,很容易出现混乱。他本打算让守卫营营长带人去协助的,但此刻听到古尔季耶夫主动请缨,便顺水推舟的说:“好吧,古尔季耶夫上校,那您就和参谋一起去安置你的部下。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就到方面军司令部来见见司令员。”

    等古尔季耶夫和斯维林离开后,马利宁笑着对索科夫和别雷说:“两位指挥员同志,你们走了一晚上,肯定累了吧,不如先跟我回方面军司令部。”

    马利宁来的时候,车上总共坐了四个人。如今一名参谋带着古尔季耶夫他们找住处去了,车上正好空出了两个位置,刚好可以坐下索科夫和别雷。

    吉普车回到了司令部门口,万尼亚等索科夫和别雷下车后,就带着两人朝里面走,顺便提到了加校宁的事情:“……加校宁将军提出,由于他的部队损失了一个成建制的师,希望我们能同意将古尔季耶夫上校的第308师,编入他第24集团军的作战序列。”

    第308师的去留对索科夫来说,始终是一个心结,此刻听到马利宁主动提起,他的心跳不禁加速了,他有些紧张地问:“参谋长同志,您能告诉我,你们同意他的请求了吗?”

    马利宁摇了摇头,用奇怪的目光盯着索科夫说道:“索科夫中校,这怎么可能呢?如果第308师是顿河方面军的部队,我们肯定会同意加校宁将军的请求。但这支部队如今属于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第62集团军,我们有什么权利擅自做出变更呢?”

    听完马利宁的答复,索科夫悬在嗓子眼的心算是重新放回了肚子里。他干笑两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们不把第308师编入第24集团军,我回去就能向崔可夫司令员有一个交代了。”

    三人走进了司令部,马利宁招呼两人在长会议桌旁就坐后,吩咐勤务兵给两人倒两杯热茶和准备一些吃的东西后。等做完这一切,他也坐了下来,望着索科夫问道:“索科夫中校,听说你们仅仅伤亡了三十多人,就夺取了敌人的阵地。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索科夫的心里明白,马利宁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们在夺取这个阵地时,损失了一个整师而毫无进展,自己不过伤亡几十人,就轻松地夺取了阵地,这两者的反差未免太大了点,因此马利宁才想搞清楚。

    “参谋长同志,情况是这样。”索科夫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之所以能如此轻松地拿下敌人的阵地,是有两方面的原因。”

    马利宁掏出一个本子,放在桌上翻开后,摆出了准备记录的姿势,问道:“是哪两方面的原因啊?”

    “一是地形。山坡的南侧地势平缓,德国人又没有修筑什么防御工事,因此我们可以在进攻时投入坦克。”索科夫说道:“二是我们采用的偷袭战术,进攻前,并没有进行什么炮火准备,也就是说,在接近敌人的阵地前,敌人是没有察觉到我们的行动……”

    马利宁记录完索科夫所说的内容后,点了点头,感慨地说:“索科夫中校,你们能如此轻松地拿下敌人的阵地,主要还是战术运用得当。说句不好听的,假如让我们方面军的部队从南面进攻,伤亡也绝对要比你们大得多。”

    正当索科夫在犹豫该如何接马利宁的话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米沙,真的是你,你们也从阵地上撤下来了。”

    索科夫循声望去,只见站在门口说话的人是雅科夫。他刚站起身,雅科夫就朝他快步冲了过来,随后给了他一个熊抱,用手在他的后背上使劲地拍了几下,激动地说:“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平安地撤回来了,我还担心你们出什么事情呢?”

    “雅科夫,谢谢你的关心。”对于雅科夫的关心,索科夫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阵发酸,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的命大,能打死我的子弹,能炸死我的炮弹,都还没有生产出来呢。”

    索科夫的话,立即引起了室内的一片哄笑声。在笑声中,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将军,快步走到了索科夫的身边,紧接雅科夫之后,给索科夫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同时笑着说道:“米沙,你这个小家伙,总是会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索科夫被人抱住时,心里还在嘀咕,这谁啊,说抱也就抱,也太随便了吧。等他听到对方说话,立即听出抱住自己的人,原来是顿河方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中将。

    罗科索夫斯基松开了索科夫之后,抓住他的两只手,后退了一步,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说道:“瘦了,也黑了。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成熟了。”

    索科夫等罗科索夫斯基松开自己的手之后,连忙在原地立正,挺身敬礼说道:“将军同志,步兵第73旅旅长中校索科夫向您报告,我听从您的命令,请指示!”

    “行了,别再来这一套了。”罗科索夫斯基等索科夫按照条令向自己报告完毕后,抬手向下压了压,说道:“先坐下,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索科夫重新坐下后,抬头望着罗科索夫斯基,恭恭敬敬地问:“将军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罗科索夫斯基在索科夫的对面坐下后,望着他问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觉得假如我军以那个阵地为进攻出发点,能凿穿德军的防御,与城内的守军会师吗?”



    索科夫没有想到,自己刚与罗科索夫斯基见面,对方就会问自己这么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沉默许久后,他谨慎地回答说:“将军同志,请恕我直言,虽说阵地南侧的地势平缓,不利于防守,可只是挡住敌人的话,没有多大的问题。假如要从这里展开进攻,我觉得取得成功的可能不大。”

    罗科索夫斯基听完后,先扭头看了一眼马利宁,见对方笑而不语,便重新转头看着索科夫问:“米沙,把你的分析和判断说来听听,让我们明白为什么不能成功。”

    “我们的进攻部队只能从山坡的北侧进入阵地,由于要先渡过一条河流,再等上陡峭的山坡,把坦克和火炮运上去,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索科夫说道:“没有坦克和大炮的支援,单纯使用步兵进攻,要想突破敌人的防线,势必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假如我们在这里囤积大量的兵力,出其不意地向敌人防线发起突击。”马利宁听完索科夫的分析后,试探地问:“那么取得成功的可能是不是更大一些?”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望着马利宁说道:“我不否认,在某一地段集中优势的兵力,对敌人的防线实施突击,肯定会取得巨大的战果。但我觉得在这里不行,过于狭窄的进攻正面,无法展开太多的兵力。要是我们的指战员以拥挤的队形展开进攻,一旦遭到敌人炮火的拦截,那么将造成异常惨重的伤亡。”

    众人原以为可以从索科夫他们占领的阵地,向敌人的防御纵深实施突击,可经过索科夫的这么一分析,发现这个阵地不过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司令员同志,”马利宁轻轻地叹了口气,问罗科索夫斯基:“我们该怎么办?仅仅是坚守那块阵地,还是将其作为进攻出发点?”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通往奥尔洛夫卡最近的道路。”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也非常赞同索科夫的分析,但他作为顿河方面军的司令员,出于全局的考虑,就算明知道从这个方向发起的进攻,很难取得理想的战果,但也必须尝试一番,因此他果断地说:“我们必须尝试从这里发起进攻,看能否推进到奥尔洛夫卡。只要能到达那个交通枢纽,那么我们和城里守军的会师就变成了可能。”

    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罗科索夫斯基和自己的身份不同,所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在自己看来,从那个阵地向敌人发起主动进攻,除了徒损兵力外,是很难取得什么战果的。而罗科索夫斯基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毕竟那时打破德军包围圈的唯一希望。因此,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及时地岔开了话筒:“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你们携带的伤员,可以安置在我们的野战医院。”罗科索夫斯基主动提出将伤员安排在野战医院,一是为了减轻索科夫他们的负担,二是想到这些伤员痊愈之后,可以就近补充到自己的作战部队。不过对索科夫他们的安排,他却不能擅作主张,只能谨慎地说:“我立即让人给叶廖缅科将军和赫鲁晓夫同志发电报,把你们的情况向他们进行通报,由他们来安排你们的去留。”

    通讯兵主任马克西缅科就站在不远处,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赶紧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这就安排报务员给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司令部发报,将索科夫中校他们到达这里的消息,向叶廖缅科将军和赫鲁晓夫同志报告。”

    趁着马克西缅科去发报的工夫,罗科索夫斯基望着索科夫调侃地说:“米沙,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守卫希姆基镇的守备排排长,我当时就曾经向你发出过邀请,让你到我的部队来,我可以让你当连长,谁知却被你拒绝了。”

    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让索科夫想起了往事,他的心里在暗自嘀咕:假如自己当初答应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招揽,那么如今的职务和军衔会不会更高一些?

    他正在胡思乱想时,又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继续往下说:“怎么样,现在到我的部队来也不迟,我可以让你当师长,还可以向上级申请晋升你为少将。”

    师长的职务,对索科夫的吸引力还不大,别看他如今只是一名旅长,但手下去指挥着好几个师和团级作战单位。但是晋升为少将的提议,却让索科夫怦然心动,别看自己的军衔和少将只相差两级,但对很多人来说,却是终身难以逾越的天堑。

    看到索科夫沉默不语,罗科索夫斯基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提议已经有点动心了,便趁热打铁地说:“反正你在这里可能要待几天,不妨好好地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

    作为索科夫的好友,一直没说话的雅科夫终于忍不住插嘴说:“米沙,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给你的提议,你不妨好好地考虑一下。”

    索科夫的心里很清楚,自己要是返回城内,军衔和职务不会发生任何变化,相反随时还有牺牲的可能。而答应罗科索夫斯基的邀请,便能很快成为一名师长,甚至被晋升为少将。

    司令部里的诸多参谋和通讯兵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索科夫,大家的心里都明白,只要索科夫一点头,那么几天之内,顿河方面军就将出现一名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他的前途将是无可限量的。

    然而在良久的等待之后,大家却看到索科夫缓缓地摇摇头,表情坚毅地说:“司令员同志,谢谢您的好意。我是第62集团军步兵第73旅的旅长,我的部队还在马马耶夫岗与敌人进行着顽强的战斗,我不能在这种时候抛弃他们,因此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我需要返回城里,和我的战士们一同战斗。”

    虽说罗科索夫斯基早就猜到索科夫会再次拒绝自己,但真正听到索科夫表明自己态度时,他的心头还是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失落感。他叹了口气,遗憾地说:“米沙,看来我们是没有机会并肩作战了。”

    “司令员同志,瞧您说的。”索科夫记得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后,崔可夫所指挥的第62集团军,先是被改编为近卫第8集团军,随后就编入了罗科索夫斯基的中央方面军,自己是不愁无法成为罗科索夫斯基的部下。因此索科夫笑着说:“没准哪天崔可夫将军所指挥的集团军,都要划归您指挥呢。到时,我不就成为您的部下了吗?”

    “希望如此吧!”罗科索夫斯基言不由衷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看到马克西缅科朝自己走过来,赶紧问道:“通讯主任同志,是不是叶廖缅科有回电了?”

    “是的,司令员同志。”马克西缅科点着头说:“我想叶廖缅科将军此刻正在熬夜指挥,才能这么快给我们回电。”

    罗科索夫斯基一把接过马克西缅科手里的电报,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便迫不及待地问:“叶廖缅科将军的电报上说些什么?”

    马克西缅科看了一眼站在罗科索夫斯基身旁的索科夫,回答说:“电报说,让步兵第308师的残部北上杜博夫卡进行整补。步兵第73旅残部和警卫营残部前往温瑞夫卡,在那里接受新的部队。”

    罗科索夫斯基把电报随手扔在了一旁,俯身看桌上的地图。看了一阵后,抬头问马利宁:“参谋长,我记得你白天好像告诉我,说温瑞夫卡来了一批新兵,大概了四千人左右?”

    “是的,司令员同志。”马利宁猜到了罗科索夫斯基这么问的用意,快速地瞥了一眼索科夫后,继续说道:“在温瑞夫卡的确到了一批兵员,不过只有三分之二是新兵,剩下的都是从北方舰队抽调的水兵。”

    “有三分之一是水兵?”听到马利宁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转脸望向索科夫:“米沙,你听到了吗?即将给你们补充的兵员里,有三分之一是水兵。”

    “听到了,司令员同志。”索科夫听到给自己补充的兵员里,有上千人的水兵,心跳不禁加速,别看水兵的轻武器装备差,但他们的战斗力却远远超过陆军。有了这批水兵,在马马耶夫岗坚守到战役结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有些激动地说:“我相信在这些水兵战士的配合下,我们一定能牢牢地守住马马耶夫岗。”

    罗科索夫斯基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这里除了索科夫、雅科夫和别雷外,就没有其他的校级军官,便好奇地问:“对了,步兵第308师师长古尔季耶夫上校,和他的政委斯维林同志,在什么地方?”

    “司令员同志,”听到罗科索夫斯基问起古尔季耶夫,马利宁赶紧回答说:“第308师的指战员是随索科夫中校一起入城的,我派人把他们安置在城南空置的民宅里。该师的师长和政委正协助司令部的参谋,为战士们安排住宿呢。”

    罗科索夫斯基了解完古尔季耶夫的去向后,抬手看了看表,对索科夫和别雷说:“米沙、别雷上校,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天亮以后,我派人送你们前往温瑞夫卡。”

    索科夫跟随雅科夫来到了他住的房间后,好奇地问雅科夫:“雅科夫,我们入城时,你应该还在睡觉吧。我想问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到了司令部?”

    “你们进城的消息,是值班军官向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报告的。”雅科夫见索科夫满脸疑惑,便向他解释说:“然后他又派人叫醒了我,让我陪他一起到司令部见你。”

    停顿片刻后,雅科夫又开口问道:“米沙,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答应罗科索夫斯基的邀请,留在顿河方面军,而非要回到危险的城市呢?”

    “雅科夫,”虽说从内心讲,索科夫是不愿意回到那座危险的城市,但在雅科夫的面前,却必须硬着头皮唱几句高调:“德国人已经冲进了城里,总要有人挡住他们。我作为一名指挥部,此时此刻应该和自己的战士待在一起,在城里和德国人展开顽强的战斗。”

    “米沙,你说得对。”雅科夫抬手在索科夫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一脸羡慕地说:“假如不是乌斯季诺夫同志来了电报,命令我立即赶回莫斯科,我也想和你再次返回斯大林格勒,亲眼看着你是如何建功立业的。”

    得知雅科夫要返回莫斯科,索科夫的心里不禁暗松一口气,如同卸下了心头的大石。这位大爷在自己身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假如他真的在战场上有什么意外,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索科夫说道:“雅科夫,你回到莫斯科以后,请务必想办法再给我们送一批火箭弹。我们没有制空权,坦克、大炮的数量又没有敌人多,假如要想守住阵地,还真离不了这种新式火箭弹。”

    “你放心,”雅科夫拍着胸膛表示说:“我一回到莫斯科,就督促兵工厂为你们加班加点地进行生产,务必要保证你们有足够的火箭弹使用。”

    索科夫向雅科夫表示了谢意后,接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回莫斯科?”

    “我原打算等天一亮就走,但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说,他后天中午要乘飞机返回莫斯科,让我随他一同坐飞机返回。”

    索科夫知道以罗科索夫斯基的级别,要是乘飞机返回莫斯科,空军肯定会派出至少一个中队的战斗机护航,沿途的安全是绝对有保证的。他点了点头,说道:“坐飞机挺好的,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比坐火车快多了。”

    “时间不早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雅科夫抬手看了看表,对索科夫说道:“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米沙,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索科夫和雅科夫离开了,可罗科索夫斯基却没有休息,他把马利宁叫到面前,指着地图说道:“参谋长同志,假如我们向最高统帅部提出请求,让城里的部队配合我们,在这里发动一个攻势,没准就能在德国人坚固的包围圈上,凿开一个缺口,把城里所需的兵员和技术装备,源源不断地送进去。”

    马利宁看着罗科索夫斯基手指的位置,正是索科夫所夺取的阵地,不禁惋惜地说:“可惜城里对德军的反击,又是以失败而告终,否则我们真的可以尝试一下,从两面同时向敌人发起进攻。只要我们的进攻能奏效,那么城市东北方向的德军部队,就有被我们歼灭的可能。”

    “目前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在这个位置囤积足够多的兵员和武器弹药。”罗科索夫斯基用手指在地图上敲了两下:“并在合适的时候,向敌人发起强大的攻势。”

    “虽说如今德国人还没有察觉我军已经占领这个阵地。”马利宁提醒罗科索夫斯基:“但如果我们进行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德国人肯定会发现阵地已失守了。”

    “参谋长同志,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你觉得德国人就发现不了我们吗?”罗科索夫斯基冲马利宁摆摆手,说道:“我们如今需要的是时间,在德国人发现我们之前,最大程度地集结兵力和武器装备,并做好进攻的准备。”

    “加校宁将军的第24集团军,除了第298师已经占领了阵地,另外两个师也正在向该地区运动。”马利宁对部队的情况很了解,等罗科索夫斯基一说完,他就开始汇报:“据我的分析,天亮之前,我们可以在阵地这里集结三个师的兵力。”

    “不行,在这么狭窄的地点摆上三个师,敌人的一颗炮弹或炸弹,都将给我们造成数十人的伤亡。”罗科索夫斯基摇着头说:“因此,除了阵地上的第98师外,新赶到的两个师暂时不进入阵地,而是在附近寻找藏身之处隐蔽起来。”

    马利宁记录完罗科索夫斯基的命令后,恭恭敬敬地问:“司令员同志,我们占领这个阵地的消息,需要向最高统帅部报告吗?”

    “可以。毕竟我们要想从那里冲向奥尔洛夫卡,就离不开友军的配合。”罗科索夫斯基同意了马利宁的提议,最后补充说:“记住,一定要详细说明,这个阵地是索科夫的部队所占领的。”

    电报发出大概半个小时,桌上的高频电话就响了起来。马利宁看了一眼电话,小心翼翼地对罗科索夫斯基说:“司令员同志,不会是最高统帅本人打来的电话吧?”

    “这不好说。”罗科索夫斯基抬手看了看表,发现才凌晨三点半,按理说斯大林此刻正在睡觉,怎么可能给自己打电话呢?没准是总参谋部打来的,询问自己的那份电报。他拿起话筒,贴在耳边说:“您好,我是罗科索夫斯基。”

    “你好,亲爱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听筒里传出了斯大林的声音,他亲切地称呼着罗科索夫斯基的本名和父名,直截了当地问:“我刚刚看到你们发来的电报,说你们占据了奥尔洛夫卡北面的一个重要阵地,是这样的吧?”

    “没错,斯大林同志。”罗科索夫斯基连忙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地说:“是索科夫中校所率领的部队,从奥尔洛夫卡向北突围时占领的。”

    “索科夫中校?”斯大林把罗科索夫斯基说的姓氏和军衔重复一遍后,猛地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小米沙吧?他如今在什么地方,还留在阵地上吗?”

    “没有,斯大林同志,我已经派第298师去接替了防务。”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很明白,斯大林明着是关心索科夫的安危,实际上是想了解他儿子的情况。“您放心吧,索科夫和雅科夫如今都在小伊万诺夫卡,很安全。后天我乘飞机前往莫斯科时,雅科夫将与我同行。”

    罗科索夫斯基的猜测没错,斯大林的确是关心自己儿子的安危,但又不好直接问部下,只能转弯抹角地问索科夫的情况,因此他知道,雅科夫和索科夫的关系不错,两人此刻肯定是在一起。只要掌握了索科夫的下落,就能知道雅科夫是否安全。

    此刻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说雅科夫过两天就回莫斯科了,斯大林的心里暗松一口气,随后对着话筒说:“城内守军所发起的反击,已经以失败而告终。怎么样,你们还有力量向城内实施突击吗?”

    “斯大林同志,我刚刚还在和马利宁商议,准备把那个阵地作为进攻出发点,从那里向奥尔洛夫卡发起进攻。”罗科索夫斯基在电话里汇报说:“不过要发起这样的攻势,需要能得到炮兵和空军的配合。”

    “炮兵,是战争之神!”斯大林说出了他的至理名言之后,接着说道:“由于我们的空军力量还很薄弱,你的部队在进攻时,恐怕很难为你们提供必要的空中掩护,因此只能用炮兵来掩护你们的地面进攻。”

    罗科索夫斯基知道各条战线都吃惊,就算自己向斯大林提出请求,恐怕也很难得到满足。谁知斯大林说完无法提供空中掩护后,出人意料地主动提出为自己提供炮火支援。就在他想问问,能获得什么样规模的炮兵支援时,却听到斯大林继续说:“我将派出大本营的代表,前往你的方面军司令部,由他来协同炮兵部队和你们作战配合。”

    在布置完任务,斯大林准备放下电话时,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米沙是好样的。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请你见到他的时候,向他转告我的这一句话。”

    虽说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但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却很清楚,能得到斯大林这样的夸奖,不亚于获得一枚勋章。毕竟勋章人人都有机会得到,可是能获得最高统帅本人夸奖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罗科索夫斯基原打算派一名参谋,随索科夫前往温瑞夫卡接收新的部队。可听到斯大林亲口对索科夫的称赞,他又改变了主意,他对马利宁说:“我看这样吧,反正别雷上校也要和米沙一同前往温瑞夫卡,不如就让装甲兵主任奥廖尔作为方面军的代表,带米沙他们到温瑞夫卡接收部队吧。”

    马利宁如果不是工作繁忙走不开,肯定就会随索科夫他们一同前往温瑞夫卡。此刻听到罗科索夫斯基准备派奥廖尔带队,不禁喜出望外:“这真是太好了,司令员同志。由奥廖尔同志出马,想必那些掌管新兵的负责人,就不会给索科夫什么脸色看了。”

    …………

    天亮以后,索科夫把一营、警卫营和坦克营的人员都召集起来。简单地吃了早餐之后,就准备离开城市,前往温瑞夫卡。

    谁知他们还没有走出城市,搭载着奥廖尔的吉普车就赶来了。吉普车在索科夫的身边停下,奥廖尔从车里探出半边身子,冲着索科夫和别雷说道:“两位指挥员同志,上车吧,我亲自带你们去温瑞夫卡。”

    等索科夫和别雷上车后,吉普车又继续朝前行驶。索科夫好奇地问奥廖尔:“奥廖尔将军,马利宁参谋长不是说,给我们派一名参谋带路吗?怎么换成您了?”

    “司令员同志担心你们在温瑞夫卡接收新兵时,那些管理新兵的负责人会刁难你们。”奥廖尔向索科夫解释说:“所以司令员同志就派我随你们走一趟。假如遇到谁在接收兵员时,给你们人为地制造麻烦,我就会及时进行处理。”

    “谢谢您,将军同志。”听到奥廖尔的话,索科夫感激地说:“有了您的帮助,我们接收兵员的事情,一定会非常顺利的。”

    温瑞夫卡离小伊万诺夫卡只有七八公里的距离,吉普车只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索科夫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帐篷,不由担心地问:“将军同志,我们的战士在城外搭建这么多的帐篷,要是被敌人的侦察机发现,肯定会招来猛烈的轰炸,到时就不可避免地出现损失。”

    “放心吧,索科夫中校,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奥廖尔笑着回答说:“我们在城市的四周布置了足够的高炮部队,德国人的飞机不来则已,一旦来了,管教他有来无回。”

    吉普车来到了城中的一个三层楼建筑物前停下,守在门口的哨兵,看到有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口,正打算上前制止的,但看到车门打来,从里面居然走出一名将军,他不敢怠慢,连忙抬手敬礼。

    “你们的指挥员在什么地方?”奥廖尔开门见山地问。

    一名执勤的军官连忙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班台莱耶夫上校在二楼的办公室里。”

    “立即带我去见他!”

    军官答应一声,随后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军同志,您里面请!”看到奥廖尔跟着军官走进了建筑物,索科夫和别雷二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来到二楼一间房间门口,军官停止了脚步,扭头对奥廖尔说:“将军同志,到了,班台莱耶夫上校就在里面。”

    奥廖尔看到房间的门口,摆着一张办公桌,但却没有人坐在桌后,便对带路的军官说:“你进去向班台莱耶夫上校报告,就说方面军装甲兵主人奥廖尔来了。”

    军官走进去不到一分钟,一个身材矮胖的上校,就跟着军官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奥廖尔,连忙抬手敬礼,并恭恭敬敬地报告说:“将军同志,新兵管理处处长班台莱耶夫上校向您报告,我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请稍息!”奥廖尔说完这话之后,一边朝里面走,一边随口问道:“上校同志,我来的时候,您在忙什么啊?”

    “还能忙什么,当然是清点新兵名单啊。”班台莱耶夫苦着脸说:“清点完人数后,还要查看哪支部队损失最大,然后把新兵优先补充给那支部队。”

    “上校同志,”奥廖尔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后,抬头望着班台莱耶夫,用手一指索科夫和别雷,说道:“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是索科夫中校和别雷上校。”

    听到奥廖尔做介绍时,居然从军衔低的指挥员开始,班台莱耶夫不禁楞了片刻。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看了一眼别雷领章上的军衔标志后,遗憾地说道:“对不起,上校同志,我手里的新兵都是步兵,没有坦克兵。”

    别雷连忙冲班台莱耶夫摆摆手,说道:“上校同志,您误会了。我今天是陪索科夫中校来接收步兵的,至于坦克兵,就不用您担心了。我们坦克部队缺少的是坦克,而不是驾驶坦克的坦克兵。”

    搞清楚索科夫才是今天的主要角色,班台莱耶夫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抬头望着索科夫问道:“中校同志,您打算要多少新兵?”

    听到班台莱耶夫这么问,索科夫不禁一愣,以他的想法,既然上级让自己到这里来补充兵员,肯定是把所有的新兵都补充给自己。而眼前的新兵处处长却这么问了一句,难道只打算给自己少量的兵员吗?

    见索科夫迟迟不回答,班台莱耶夫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中校同志,您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您究竟要多少的兵员?”

    “上校同志,”见班台莱耶夫生气了,索科夫连忙回答说:“如果要把我的旅补充满员,至少需要四千人。”

    “什么,你要四千人?”听到索科夫的回答,班台莱耶夫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我手里总共只有不到五千人,您居然就想要四千人,胃口未免太大了点吧。”

    奥廖尔听到这里,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随后说道:“上校同志,索科夫中校的步兵旅,如今负责坚守马马耶夫岗,如果不能补充足够的兵员,导致阵地无法守住,这个责任将由谁来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