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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莫斯科txt下载

    崔可夫虽说是集团军司令员,平时也有机会享受到炊事班给他开的小灶,不过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和普通的指战员一样,啃面包干、吃土豆。好不容易盼到过节,他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吃顿西伯利亚饺子,改善一下伙食。

    他和克雷洛夫、古罗夫正围着桌子吃饺子,桌上的一部电话响了起来。克雷洛夫伸手抓起了话筒,贴在耳边说:“我是克雷洛夫,您是哪里?”

    听了一阵后,克雷洛夫放下了电话,一脸古怪地对崔可夫说道:“司令员同志,是索科夫上校打来的电话,他说有一件特别的礼物要送给您,权当是庆祝伟大的十月革命节。”

    “特别的礼物?”正在吃饺子的崔可夫,放下了手里的叉子,好奇地问:“参谋长同志,他有没有说是什么礼物?”

    克雷洛夫苦笑着摇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他就挂断了电话。不过这件礼物,他是派副师长伊万诺夫上校送来的。”

    听到克雷洛夫这么说,就连古罗夫也放下了叉子,有些惊诧地说:“看样子这礼物真的很特别,不然不会让伊万诺夫上校亲自出马。会是什么礼物呢?”

    克雷洛夫若有所思地说:“索科夫上校的部下,昨天占领了德军的两个车站,莫非是从车站里缴获的什么贵重物品。比如说,德国人从我们的博物馆掠夺的珍贵文物。”

    对于克雷洛夫的这种猜测,古罗夫立即表示了赞同:“我同意参谋长的推测,据我所知,索科夫上校在以前的战斗中,就曾经缴获过被敌人掠夺的名画,后来这些名画都送到了莫斯科的自然博物馆。”

    经古罗夫这么一分析,崔可夫和克雷洛夫都觉得索科夫送给自己的礼物,十有七八是德国人掠夺的文物或者名画之类的,古察科夫的部队在占领车站后,正巧发现了这些东西,在转移时就顺便带回来了。

    一想到索科夫送来可能是文物名画之类的东西,崔可夫就有些头疼,他望着古罗夫说:“军事委员同志,米沙可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这些文物和名画太娇气,假如在运输中出点什么纰漏,就很容易损坏。如果能修复还好一些,如果无法修复的话,我们的后人肯定会指着这些损坏的文物,说:‘你们瞧,这些文物就是崔可夫他们损坏的。’”

    古罗夫觉得崔可夫说得很有道理,假如自己接手了这批文物后出现了损坏,肯定会被后人戳脊梁骨。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他试探地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您看是否能让米沙把这批文物暂时放在马马耶夫岗的坑道里。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转移到东岸去。”

    崔可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军事委员同志,我觉得米沙之所以会给我们送这样的礼物,可能就是考虑到坑道里不能存放这些文物。他送到这里,是希望那些运输物资的车队,在返回东岸时,能顺便把这批文物带走。”

    于是,三人就针对如何保护和运输这批文物展开了讨论。等崔可夫和古罗夫发言后,克雷洛夫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司令员同志,如果要想确保这批文物安全地到达东岸,肯定要派出人手进行保护。可我们现在的兵力严重不足,保卫司令部的警卫部队只有一个排,要是从他们中间抽调人手,司令部就会变得空虚,假如遭到德国人的偷袭,恐怕会出现很严重的情况,因此……”

    克雷洛夫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崔可夫就猜到了他的意思,便接着说:“参谋长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打算让索科夫派来送礼物的部队,护送这批文物到东岸去。对吧?”

    “没错,司令员同志。”克雷洛夫使劲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吧,参谋长同志,就按你的想法办。”崔可夫也知道如今自己司令部如今兵力空虚,假如真的派人护送文物到对岸去,哪怕只是一昼夜,也会将整个司令部陷入危险之中,因此他非常爽快地同意了克雷洛夫的提议:“等伊万诺夫上校来了以后,我亲自对他说。”

    等了有差不多半个小时,伊万诺夫出现在司令部里。他刚向崔可夫敬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崔可夫就抢先说:“上校同志,你们送来的礼物,我就不看了,你带着你的人,负责把这些礼物送到东岸去,交给了叶廖缅科司令员。”他抬手看了看表,补充说,“天黑以后,有一支运输车队会运物资过河,等他们返回时,你们就搭个顺风车。”

    崔可夫的话把伊万诺夫搞糊涂了,他原以为崔可夫会迫不及待地让他把俘虏带进来呢,谁知他还没开口,就直接安排他把俘虏送到对岸去。

    崔可夫的话说完后,等了好一阵,没有听到伊万诺夫的回应,心里不免有些疙瘩,他盯着沉默不语的伊万诺夫,不悦地说:“怎么,上校同志,你对我的命令有异议吗?”

    “司令员同志,”伊万诺夫面对着崔可夫,挺直腰板说道:“俘虏就在门外,哪怕要送到东岸去,您也要看一眼吧。要知道,这可是师长同志送给您的特别礼物,以庆祝伟大的十月革命节。”

    “俘虏我就不看了,……什么,俘虏?!”崔可夫刚一开口,就意识到索科夫送给自己的礼物,和自己刚刚推测的有出入,连忙望着伊万诺夫问:“上校同志,你刚刚说什么,索科夫送给我们的礼物,是一群俘虏,而不是什么文物?”

    “文物,什么文物?”伊万诺夫一头雾水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不知谁告诉你,说是一堆文物?我们派往敌后的小分队,在返回时抓了一群德军俘虏,师长觉得您看到这些俘虏应该会很高兴,便派我给您送来了。”

    确认索科夫送来的礼物是一群俘虏,崔可夫便来了兴致:“上校同志,让你的人把俘虏带进来吧。”

    接到命令的伊万诺夫,冲站在门口的古察科夫使了眼色,示意他去把外面的俘虏带进来。早就换回了苏军军服的古察科夫,看到伊万诺夫给自己的眼色后,立即转身走出了司令部。

    崔可夫以前见过古察科夫,但时间一长,对他相貌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了。看着古察科夫出门后,他扭头问伊万诺夫:“上校同志,刚刚出去的那名军官,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次带着小分队深入敌后的古察科夫上尉吧?”

    “是的,司令员同志,真是他。”伊万诺夫笑着回答说:“由于这些德军俘虏是他抓获的,因此师长便把押送俘虏的任务,交给了他的小分队。”

    “能让索科夫送到我这里来的俘虏,想必身份一定不低吧。”崔可夫试探地问:“上校同志,我想这俘虏应该是一个团长吧。”

    “司令员同志,您猜得职务有点太低。”听到崔可夫这么问,伊万诺夫笑呵呵地说道:“可以再往高处猜猜。”

    崔可夫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有些惊愕地说:“什么,难道你们俘虏了德国人的一名师长?”

    伊万诺夫使劲地点点头,有些得意洋洋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您猜得没错。古察科夫上尉在返回马马耶夫岗的途中时,遇上了德军第29摩托化师师长莱泽少将,便趁机俘虏了他。”

    “什么,你们抓住了莱泽?”克雷洛夫听到这里,眼睛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随后摇着头说:“这不可能,莱泽的摩托化师的防区在城市的西南方向,古察科夫上尉怎么可能在返回途中抓住他呢?”

    “参谋长同志,”崔可夫见克雷洛夫对此事表示怀疑,便出来打圆场:“等古察科夫上尉把俘虏带进来之后,你就知道真假了。”

    克雷洛夫听后点点头,随后拿起电话,给情报处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派一名懂德语的参谋到司令部来做翻译,以便崔可夫可以审讯俘虏。

    翻译还没有到,莱泽已经被古察科夫和萨莫伊洛夫、塔夫林等人带了进来。一进门,古察科夫就抬手向崔可夫敬礼,并恭恭敬敬地报告说:“司令员同志,俘虏已经带到了!”

    “辛苦了,古察科夫上尉。”崔可夫冲古察科夫点了点头,友好地笑了笑,随后便走到莱泽的面前,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开口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联第62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

    不远处的克雷洛夫正担心莱泽听不懂崔可夫的话,站在莱泽身后的塔夫林已经用娴熟的德语进行了翻译。得知面前的苏联军官,就是第62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时,莱泽连忙保持立正姿势,向崔可夫微微鞠了个躬,并礼貌地问候了一声。

    崔可夫非常好奇,莱泽怎么会在远离自己防区的地方,被返回的古察科夫等人俘虏。他的新问题刚问出,没等塔夫林说话,情报处派来的翻译就赶到了。精通德语的参谋,立即把崔可夫的话翻译给莱泽听。莱泽听完参谋的翻译,苦笑了一下,又把在索科夫那里所说的内容,源源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崔可夫又问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对于他的提问,莱泽有些予以了回答,但更多的问题,则摆出一番傲慢的样子说道:“对不起,司令官阁下,您的问题,我无可奉告。”

    等审讯得差不多了,崔可夫便让参谋把莱泽带了出去。等莱泽走了以后,他对克雷洛夫说:“参谋长同志,假如莱泽没有撒谎的话,敌人在短期内可能会调整兵力部署。看样子,我们也要有针对地调整兵力。”

    “莱泽被我们俘虏了,接替他的人恐怕还需要花一段时间来适应部队。”克雷洛夫若有所思地说:“也就是说,在敌人进行换防后,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来重新部署兵力。”

    克雷洛夫听后点点头,随后拿起电话,给情报处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派一名懂德语的参谋到司令部来做翻译,以便崔可夫可以审讯俘虏。

    翻译还没有到,莱泽已经被古察科夫和萨莫伊洛夫、塔夫林等人带了进来。一进门,古察科夫就抬手向崔可夫敬礼,并恭恭敬敬地报告说:“司令员同志,俘虏已经带到了!”

    “辛苦了,古察科夫上尉。”崔可夫冲古察科夫点了点头,友好地笑了笑,随后便走到莱泽的面前,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开口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联第62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

    不远处的克雷洛夫正担心莱泽听不懂崔可夫的话,站在莱泽身后的塔夫林已经用娴熟的德语进行了翻译。得知面前的苏联军官,就是第62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时,莱泽连忙保持立正姿势,向崔可夫微微鞠了个躬,并礼貌地问候了一声。

    崔可夫非常好奇,莱泽怎么会在远离自己防区的地方,被返回的古察科夫等人俘虏。他的新问题刚问出,没等塔夫林说话,情报处派来的翻译就赶到了。精通德语的参谋,立即把崔可夫的话翻译给莱泽听。莱泽听完参谋的翻译,苦笑了一下,又把在索科夫那里所说的内容,源源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崔可夫又问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对于他的提问,莱泽有些予以了回答,但更多的问题,则摆出一番傲慢的样子说道:“对不起,司令官阁下,您的问题,我无可奉告。”

    等审讯得差不多了,崔可夫便让参谋把莱泽带了出去。等莱泽走了以后,他对克雷洛夫说:“参谋长同志,假如莱泽没有撒谎的话,敌人在短期内可能会调整兵力部署。看样子,我们也要有针对地调整兵力。”

    “莱泽被我们俘虏了,接替他的人恐怕还需要花一段时间来适应部队。”克雷洛夫若有所思地说:“也就是说,在敌人进行换防后,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来重新部署兵力。”



    “司令员同志,”原本神采飞扬的克雷洛夫,在听到这个坏消息之后,说话变得有些结巴:“您觉得距离航运中断,大概…大概还…还有多长的时间?”

    “五分钟前,我给气象部队打过电话,询问过类似的问题。”叶廖缅科表情凝重地回答说:“最多再过两天,也就是11月9日,两岸的河上运输就有可能因为大量浮冰的出现而中断。因此在剩下的两天时间里,伏尔加河区舰队和方面军运输队,会加大运输的力度,以增加你们的物资数量。”

    克雷洛夫放下电话后,苦着脸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刚刚叶廖缅科将军说,随着强降温和强降雪的缘故,河面上形成了大量的浮冰,河上的运输可能会中断。”

    “给后勤部长洛博夫将军打个电话,”崔可夫等克雷洛夫说完后,思索了片刻,便吩咐他说:“让他立即赶过来,我要问问目前城内囤积的物资数量,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洛博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克雷洛夫在电话里的语气挺严厉,连忙把手里的工作移交给部下,便匆匆赶到了司令部。刚一进门,就听到坐在桌边的崔可夫问:“后勤部长同志,我想问问你,我们的物资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听到崔可夫问得如此突兀,洛博夫立即意识到可能出什么问题了,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各处的库存情况后,认真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由于我们修建了水底浮桥,使车队可以把大量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进城里,因此到目前为止,我们储存的粮食、肉类、奶制品等等,可以维持半个月;药品能维持十天。至于弹药嘛,……”

    崔可夫把洛博夫叫到司令部来,其实最想了解的就是弹药储存情况,没有了食物,人还可能忍着饿;要是枪支没有了弹药,那就成了烧火棍,等敌人冲上来时,就只能和他们拼刺刀了。因此见洛博夫说到一半就停顿了下来,便有些不耐烦地问:“后勤部长同志,请您告诉我,我们在城内库存的弹药,还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如果按照前两天的战斗强度来计算,”洛博夫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说:“大概只能维持五到七天的消耗。”

    崔可夫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着克雷洛夫,似乎在问对方:这么多弹药的储存量,够了吗?克雷洛夫明白了崔可夫的意思,微微摇摇头,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觉得五到七天的弹药储备,实在是太少了点,要是航运中断半个月以上,我们的战士就只能和敌人拼刺刀了。”

    洛博夫不明白崔可夫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地问起物资库存一事,便忍不住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会问到库存的问题。”

    “刚刚参谋长和方面军司令员通话时,得知由于近期的强降温和强降雪,伏尔加河面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浮冰,随着浮冰数量的增多,两岸的船运可能会中断。”崔可夫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片刻,用手朝洛博夫一指,说道:“还有,那条能通行汽车的水底浮桥,同样也无法再运输物资。”

    听崔可夫这么一说,洛博夫立即明白,为什么崔可夫和克雷洛夫两人都是面带忧色,感情是再过几天,河上的物资运输就会因为河面浮冰的阻扰而被迫中断。他的脑子快速运转起来,计算怎样才能提高现有的运输量。

    可惜思索了良久,他觉得如今每天的运输量已经达到了饱和,没有再提升的空间。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摇摇头,对崔可夫说道:“司令员同志,很遗憾,目前我们的运输量已经达到了极限,要想再增加显然是不可能的。”

    “后勤部长同志,”崔可夫对他的这种说法显然是不满意,不过却没有冲他发火,而是表情凝重地说:“我们不知道河上的浮冰会导致运输中断多长时间,如果在城里没有足够的弹药和物资储备,那么我们就有可能面临弹尽粮绝的局面。到时能否守住城市,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后勤部长同志,”克雷洛夫看到洛博夫一脸无奈的样子,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对他说道:“趁着航运还没有中断,你可以到水兵和运输兵中间去,和他们谈话,请求他们为了坚守城市作出更多的贡献。”

    “参谋长同志,水兵和运输兵们为了保护这座城市,已经做得够多了。”崔可夫深怕克雷洛夫的话会引起洛博夫的反感,便出来打圆场:“水兵们冒着敌人的炮击和轰炸,一刻不停地朝城里运输物资和兵员。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他们就有上百只各种型号的船只,被敌人的飞机炸沉或被炮火击毁,一千多名水兵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我们没有权利要求他们做更多的事情。”

    “可是,司令员同志,假如我们没有足够的物资和弹药。”克雷洛夫听到崔可夫这么说,顿时有些急了:“根本就没法挡住德国人的强攻。”

    “参谋长同志,如果明后天敌人还是没有向工厂区发起进攻,那么就可以减少给各部队的弹药和物资的供给。”崔可夫郑重其事地说:“我们要把宝贵的物资,留在最关键的时刻用。”

    崔可夫说完这话,忽然发现押送俘虏来的伊万诺夫和古察科夫等人还站在室内,便信步走了过去,问伊万诺夫:“上校同志,我们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伊万诺夫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我都听到了。您放心,我会保守机密,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泄露此事的。”

    “上校同志,你可以把此事向索科夫汇报。”崔可夫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要让他明白,我们的弹药和物资供应,即将因为航运的中断而开始减少,让他事先做好应对措施。”

    …………

    一个小时过后,伊万诺夫带着古察科夫等人回到了马马耶夫岗。

    打发古察科夫等人回去休息后,伊万诺夫独自一人回到了指挥部。看到伊万诺夫从外面走进来,索科夫连忙站起来向他打招呼:“副师长同志,您回来了!怎么样,司令员对我们送去的礼物,还满意吧?”

    “他非常满意,便请我转达他对您的谢意。”伊万诺夫面无表情地说:“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我要告诉您。”

    “坏消息?!”索科夫猛地打了一个哆嗦:“什么坏消息?”

    “河上的运输线,可能在两三天之后就会中断。”伊万诺夫连忙把自己在司令部听到的话,向崔可夫和西多林两人重复了一遍,最后强调说:“师长同志,我觉得我们最近应该加强物资和弹药的储备,这样才不会受航运中断的影响。”

    “原来是这件事啊。”搞清楚时怎么回事后,索科夫不禁暗松了一口气,早在半个多月前,他就一直在考虑此事,甚至还采取了一些相应的措施。如今见到伏尔加河上的航运,随时有中断的可能,他自然不用太担心:“副师长同志,您别担心,师里的缩编团都是清一色的德械装备,武器和弹药的补充,他们可以从战场上通过缴获来得到;至于另外三个苏式装备的团,也不必太担心,不管怎么说,我们经营马马耶夫岗已经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了,地下仓库里储存的弹药,足以维持半个月的战斗所需。”

    “只能维持半个月啊?”伊万诺夫听到这里急了,“师长同志,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即向集团军司令部提出申请,让他们给我们补充更多的物资和弹药。否则,我担心……”

    “担心什么,我的副师长同志?”索科夫没等伊万诺夫说完,就笑着打断了他:“是不是担心我们的弹药和物资消耗完毕时,对岸的补给还没法运过来吗?”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伊万诺夫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假如我们不囤积足够的物资,我担心前两个月和敌人在战场上拼刺刀的情况,又会再次出现。”

    “您太悲观了,副师长同志。”作为知道最后结局的未来人,索科夫很有信心地说:“就算伏尔加河的运输因为浮冰而中断,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我估计最多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的储备完全能应付一切局面。”

    “师长同志,您怎么这样有把握,觉得浮冰只会令航运中断一个星期。”伊万诺夫试探地问:“您这么说,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很简单啊,河上出现浮冰,是因为最近出现了强降温和强降雪。”索科夫轻描淡写地说:“在接下来的日子,我估计还会继续下雪,那么整个河面就会结冰。只要河面上的冰层,能承受住汽车的重量后,对岸的运输就会重新恢复。最多一周,你就会看到东岸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进入城内。而且还会因为可通行地段的增加,城内得到的补给数量会更多。”

    西多林如今对索科夫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感,他认为既然师长觉得航运只会和中断一周的时间,那么在一周后,原来的运输又会重新恢复,真的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司令员同志,”原本神采飞扬的克雷洛夫,在听到这个坏消息之后,说话变得有些结巴:“您觉得距离航运中断,大概…大概还…还有多长的时间?”

    “五分钟前,我给气象部队打过电话,询问过类似的问题。”叶廖缅科表情凝重地回答说:“最多再过两天,也就是11月9日,两岸的河上运输就有可能因为大量浮冰的出现而中断。因此在剩下的两天时间里,伏尔加河区舰队和方面军运输队,会加大运输的力度,以增加你们的物资数量。”

    克雷洛夫放下电话后,苦着脸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刚刚叶廖缅科将军说,随着强降温和强降雪的缘故,河面上形成了大量的浮冰,河上的运输可能会中断。”

    “给后勤部长洛博夫将军打个电话,”崔可夫等克雷洛夫说完后,思索了片刻,便吩咐他说:“让他立即赶过来,我要问问目前城内囤积的物资数量,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洛博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克雷洛夫在电话里的语气挺严厉,连忙把手里的工作移交给部下,便匆匆赶到了司令部。刚一进门,就听到坐在桌边的崔可夫问:“后勤部长同志,我想问问你,我们的物资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听到崔可夫问得如此突兀,洛博夫立即意识到可能出什么问题了,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各处的库存情况后,认真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由于我们修建了水底浮桥,使车队可以把大量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进城里,因此到目前为止,我们储存的粮食、肉类、奶制品等等,可以维持半个月;药品能维持十天。至于弹药嘛,……”

    崔可夫把洛博夫叫到司令部来,其实最想了解的就是弹药储存情况,没有了食物,人还可能忍着饿;要是枪支没有了弹药,那就成了烧火棍,等敌人冲上来时,就只能和他们拼刺刀了。因此见洛博夫说到一半就停顿了下来,便有些不耐烦地问:“后勤部长同志,请您告诉我,我们在城内库存的弹药,还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如果按照前两天的战斗强度来计算,”洛博夫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说:“大概只能维持五到七天的消耗。”

    崔可夫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着克雷洛夫,似乎在问对方:这么多弹药的储存量,够了吗?克雷洛夫明白了崔可夫的意思,微微摇摇头,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觉得五到七天的弹药储备,实在是太少了点,要是航运中断半个月以上,我们的战士就只能和敌人拼刺刀了。”

    洛博夫不明白崔可夫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地问起物资库存一事,便忍不住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会问到库存的问题。”

    “刚刚参谋长和方面军司令员通话时,得知由于近期的强降温和强降雪,伏尔加河面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浮冰,随着浮冰数量的增多,两岸的船运可能会中断。”崔可夫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片刻,用手朝洛博夫一指,说道:“还有,那条能通行汽车的水底浮桥,同样也无法再运输物资。”



    保卢斯的心里很清楚,施密德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如果莱泽真的已经上了飞往莫斯科的飞机,难道自己派出的营救小分队,还能潜入莫斯科不成?就算退一步讲,自己的部下混进了莫斯科,他们能从戒备森严的内务部营救出莱泽吗?

    想到这里,保卢斯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他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施密德,有气无力地说:“参谋长,莱泽被俘的消息,我们需要立即向柏林方面报告,请他们派新的师长来接替指挥。”

    “司令官阁下,”听到保卢斯打算把莱泽被俘的消息,向柏林方面报告,施密德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提醒对方说:“俄国人前两天焚毁了我们囤积在科特卢班车站和第564公里车站的物资,这事已经令柏林方面很生气了。假如此时再把莱泽将军被俘的消息报告上去,我担心您恐怕会受到元首的责备。”

    施密德的话让保卢斯变得迟疑起来,他了解希特勒那喜怒无常的性格,前几个月进展顺利时,对自己是不吝赞美之语,可随着俄国人的顽强抵抗,部队的进展变得迟缓,甚至迟迟无法向前推进时,自己就不时地受到一些责备。假如在这种时候,把车站物资被毁和莱泽被俘的事情上报,没准会将自己直接免职。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保卢斯改了主意,决定暂时不把莱泽被俘一事上报。就算柏林方面听到什么风声,打电话或发电报来询问时,自己也可以敷衍,说莱泽只是失踪,被俘之说是俄国人为了宣传所造的谣言。

    保卢斯做出暂时隐瞒真相的决定后,重新坐直了身体,问施密德:“参谋长,我们存放在两个车站的物资被俄国人全部销毁,新的物资运来,恐怕还要三四天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们的部队还能继续进攻吗?”

    “很困难,司令官阁下。”施密德摇着头回答说:“由于物资不足,我们在今天被迫停止了对城市北面的进攻。我觉得获得新的物资和弹药补充前,我们不宜轻易地发起新的攻势。”

    “如果我们的进攻完全停止,不是就给了俄国人一个喘息之机么?”保卢斯等施密德说完后,满脸不悦地说道:“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抢修那些被炮弹和炸弹摧毁的工事,以巩固他们的防线。我担心等物资运到以后再发起进攻,我军的伤亡比例会比现在要大得多。”

    “司令官阁下,我们如今物资短缺,而俄国人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施密德望着保卢斯说:“我们一直用远程炮火和轰炸,来封锁伏尔加河河面。俄国人的伏尔加河区舰队虽说损失惨重,可是他们依旧一刻不停地运输着物资……”

    “你说的没错。”保卢斯点点头,颇为无奈地说:“我们能用的手段都用过了,可依旧无法切断城里俄国人和外界的联系。”

    “司令官阁下,您别太担心了,据我估计,最多再过一周的时间,城里俄国人和外界的联系,就会彻底中断。”施密德有些得意地说:“一旦俄国人的补给中断,他们就面临着弹尽粮绝的困境,而我们新补给的物资,在那时也应该运到了。我们可以利用俄国人无法获得补给的有利时机,再次向城北的工厂区发起新的攻势。最多只需要两到三天时间,我们就能占领整座城市。”

    对施密德的这种说法,保卢斯有些半信半疑:“参谋长,我们的炮击和轰炸,都无法切断城里俄国人和外界的联系。难道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城里的俄国人得不到补充吗?”

    “司令官阁下,您可能不清楚,随着强降温和强降雪的到来,伏尔加河上已经出现了冰块。”施密德向保卢斯解释说:“这些浮冰的出现,将会使在河里活动的船只,变得无法通行。而就算河面结冰,冰层的厚度也不足以支撑运输车辆的通行。”

    对保卢斯来说,这可以算今天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他站起身对施密德说:“参谋长,不知俄国人的运输线中断,还有多长的时间。”

    “这不太好说,司令官阁下。”施密德若有所思地说:“假如强降温和强降雪天气继续持续下去,我估计再有三四天,伏尔加河上的运输就会因为大量的浮冰出现,而被迫中断。”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保卢斯兴奋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对施密德说:“参谋长,立即派出侦察人员,前出到伏尔加河边,密切地监视河面的动静,一旦发现河面结冰,就立即向我汇报。只要俄国人的补给线被切断,那么就靠他们城里那点可怜的兵力,要想守住城市,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们的士兵会像碾臭虫一样,把他们碾得粉碎。”

    …………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河面上漂浮的浮冰也越来越多,冰的体积也越来越大。

    索科夫带着伊万诺夫来到了马马耶夫岗的山顶,观察河面的动静。他们不用望远镜,就能清晰地看到河面上浮满了尺寸大小不一的冰块,使河中行驶的舰船行动迟缓。

    看到这种情况,伊万诺夫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师长同志,情况不妙啊。大量浮冰的存在,让舰船的行驶变得困难了。别说普通的木船,就算舰队所用的这种小型军舰,在浮冰的撞击下,都有可能出现破损,我看运输中断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索科夫望着纷飞的雪花,感慨地说:“好在现在的天气,不适合飞机出动,否则河中这些像蜗牛爬的舰船,就会成为敌机轰炸的靶子。不过您也别担心,我们囤积的物资,足够支持到航线的重新开通。”

    “师长同志,”索科夫的话给伊万诺夫提了个醒,他望着索科夫试探地问:“您真的觉得,我军会在这个月底就展开全面的反攻?”

    “没错,根据我的判断。应该就在这个月底。”

    “可是如今都九号了,司令部却一直没有通知我们去开会,这有点不合常理啊。”伊万诺夫皱着眉头说:“难道您的判断出了问题?”

    对于伊万诺夫的质疑,索科夫只是淡淡一笑:“副师长同志,如今的情况比较特殊,出于保密的考虑,恐怕就连崔可夫司令员,都不清楚具体的反攻时间。没准召集城内各师旅级指挥员开会时,距离大反攻开始,就只剩下一两天时间。”

    “什么,只剩下一两天时间,才通知我们去开会?”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伊万诺夫显然不能接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怎么可能做好反攻的准备。”

    “副师长同志,这里没外人,我不妨对你说句实话。”索科夫盯着伊万诺夫问道:“你觉得以城里部队的现状,他们还能参加反攻吗?”

    “不能。”伊万诺夫脱口而出。他说完这话之后,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师长同志,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既然是大反攻开始了,我们作为城市的保卫者,怎么可能不参加战斗呢?”

    “不是不参加战斗,而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参加战斗。”索科夫轻描淡写地说:“我们的任务,应该是坚守现有的防线,以配合从其它方向进攻的部队,对德国人实施合围。”

    虽说伊万诺夫觉得索科夫说得有道理,但他依旧不甘心地说:“真的会这样吗?我们在城里和德国人打了几个月,大反攻开始后,居然让我们站在一旁看热闹,这简直是太不近人情了。”

    “没办法,副师长同志。”索科夫也无奈地说:“城里的部队在战斗中已经被严重削弱了,用于防守,兵力勉强足够;而用于反击,则是力不从心。好了,外面太冷,我们还是回师指挥部去吧。”

    当天晚上,伏尔加河上的运输线,因为河面铺满了浮冰,船只无法通行,而被迫中断了。



    第二天一大早,施密德就急匆匆来找保卢斯。

    坐在门口值班的副官,见到参谋长走过来,连忙站起身,从桌后绕出来,礼貌地招呼道:“参谋长阁下,您来了!司令官还在睡觉。”

    施密德知道保卢斯的作息习惯,至少还要过半个小时才会起床。他谢绝了副官要帮自己叫醒司令官的提议,而是自己上前在门上敲了两下。没等里面传出任何回应,他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施密德走到保卢斯的床边,弯腰凑近对方的耳边低声说道:“司令官阁下,俄国人的河上运输线中断了。”

    虽说施密德说话的声音不高,但也足以把保卢斯从睡梦中惊醒。保卢斯掀开被子,坐起身把两条腿垂到床边,用脚尖寻找地板上的拖鞋。他深怕河上运输线中断的消息,是俄国人放出的假消息,便抬头望着施密德问道:“参谋长,情报可靠吗?”

    “是的,司令官阁下,情报完全可靠。”施密德兴奋异常地回答说:“我们派往河边的侦察兵,亲眼看到有几只木船,试图从浮冰中闯过来,结果都无一例外地被浮冰撞得粉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电报,“这是情报部门经过反复核实后,发来的电报。”

    保卢斯从床头柜上拿起老花镜,戴上之后,仔细地浏览上面的内容。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清晨时有几只俄国人木船,试图把一批物资运过河,但刚到河中央,就被顺流而下的浮冰撞得粉碎,船上的人和物资都落入了水里。

    确认电报上的内容,和施密德向自己汇报的内容完全一致后,保卢斯把目光从电报上移开,望着施密德问:“参谋长,俄国人的运输线已经中断了,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随着河上运输线的中断,俄国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将得不到任何的补给。”施密德有些得意洋洋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大进攻力度,没准这两天就能彻底拿下斯大林格勒。”

    “可是参谋长,你有没有想过,我军囤积的物资在前几天被俄国人销毁了。”保卢斯的心里也迫切希望能拿下斯大林格勒,但他却很担心自己的补给跟不上,因此忧心忡忡地说:“虽说最近获得了一些补充,可是能满足高强度战斗的需要吗?”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施密德自信地说:“在经过几个月的战斗之后,城里担任防御的俄国老兵已损失得差不多了,如今和我们作战的,不过是一群新兵而已。”

    施密德的话让保卢斯有些迷惑:“参谋长,和我们打仗的俄国人,是老兵和新兵又有什么区别吗?”

    “当年有区别,”施密德向保卢斯举例说:“比如说一个基数的弹药,老兵可以维持一天战斗的需要;而新兵呢,因为在战场听到枪炮声就紧张,只能通过不断的射击来为自己壮胆,就算他们使用的是步枪,也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将一个基数的弹药全部耗尽。”

    经施密德这么一解释,保卢斯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参谋长,你的意思是我们派部队进攻,以消耗俄国人那点可怜的弹药储备。只要把他们的弹药消耗光了,我们在短时间内拿下斯大林格勒,就没有什么问题。”

    “没错,司令官阁下。”施密德微笑着回答说:“我正是这个意思。”

    “有道理,虽说我们的弹药和物资,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充裕,但发起一两次小规模的进攻,还是没有什么问题。”保卢斯微微颔首,吩咐道:“命令部队重新对俄国人的街垒厂,发起新的进攻。”

    “什么,进攻街垒厂?”施密德对保卢斯的这道命令感到有些茫然,他担心对方一时说错了,便小心地提醒说:“司令官阁下,您可能是想说捷尔任斯基工厂吧,那里可是俄国人最大的坦克生产基地,一旦被我军占领……”

    “参谋长,你觉得我军就算占领了捷尔任斯基工厂,能立即开展坦克生产吗?”保卢斯说完这话,有意停顿了片刻,以观察对方的表情,见施密德点头表示认可自己的说法,又继续说道:“而我军只要拿下了街垒厂,就可以把这里变成屯兵和新的进攻出发点。向北,可以和从其它方向的部队,夹攻捷尔任斯基工厂;向南,可以在罗马尼亚军队的配合下,向红十月工厂发起进攻。”

    施密德明白了保卢斯的意图后,试探地问:“司令官阁下,你打算让哪支部队向街垒厂发起进攻呢?”

    “前段时间进攻街垒厂的部队,不是冯??德雷贝尔的第297步兵师么,让他们重新发起进攻。”接到命令的施密德转身走出卧室时,保卢斯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参谋长,记得让伦斯基的第24装甲师派出坦克,协助他们展开进攻,一定要拿下斯大林格勒。”

    施密德离开后,保卢斯背着手来在卧室里来回地走动着,心里暗自在想,假如真的拿下了斯大林格勒,那么莱泽被俘一事就算被柏林方面知道,对自己这个“斯大林格勒的征服者”来说,都不算什么事情。到时大本营不但不会责备自己,没准还会授予自己新的铁十字勋章,甚至还有可能晋升自己的军衔。哪怕是元帅的权杖,也并非是遥不可及的梦。

    “司令官阁下,”正当在保卢斯在YY的时候,副官端着一个托盘,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对保卢斯说:“您的早餐给您准备好了,请用吧。”

    一个小时后,停留在街垒厂外面的德军第297步兵师的官兵,在没有任何炮火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再次向工厂发起了猛攻。成群端着各式武器的士兵,跟在隆隆向前行驶的坦克后面,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朝着厂区内的苏军工事冲去。

    在战壕里执勤的战士,听到远处传来的坦克发动机轰鸣声,接着又看到成群结队的士兵朝自己这里冲过来,连忙抬起手里的枪朝空中打了两枪,随后扯开嗓子喊道:“战斗警报,德国人开始进攻了!”

    德军向街垒厂发起进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集团军司令部。

    崔可夫听到这个消息,皱着眉头问克雷洛夫:“参谋长,德国人对工厂区的进攻,已经停止了好几天,怎么会今天又突然发起进攻呢?”

    克雷洛夫也不清楚德国人为什么会重新发起进攻,按照他的想法,德国人原来囤积物资的车站被游击队摧毁了,就算有新的补充到来,也不足以支撑一次强攻。便轻轻地摇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照理说,就算他们新得到了来自后方的补充,但弹药和物资的数量,也无法支撑一次高强度的进攻。”

    崔可夫盯着面前的地图看了一阵,随口问道:“捷尔任斯基工厂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有多少敌人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听到崔可夫这么问,克雷洛夫先是一愣,随后回答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收到捷尔任斯基工厂遭到进攻的报告。”

    “这么说,敌人这次的进攻目标,就只有街垒厂了?”崔可夫有些诧异地反问道:“参谋长,你说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克雷洛夫思索了一阵,回答说:“有两种可能。一是德军如今的弹药和物资,无法支持他们在两个地段发起进攻,而且通往捷尔任斯基工厂的公路桥都被炸毁,他们无法在厂区内使用各种技术装备,因此只能将进攻目标选择在无险可守的街垒厂。”

    崔可夫听克雷洛夫说完第一种可能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不免好奇地问:“参谋长,为什么不说了?”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克雷洛夫试探地说:“德军向街垒厂发起进攻,是为了消耗我军的库存弹药。毕竟坚守街垒厂的几支部队里,老兵已经丧失殆尽,剩下都刚补充进部队的新兵。而这些新兵,除了少数是原来工厂的民兵外,大多数都是临时招募的市民,他们都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一旦打起仗来,他们就会朝敌人恐慌性地射击,从而造成大量的弹药浪费,加速我军库存弹药的消耗。”

    崔可夫记得经过两个多月的战斗之后,原来坚守在街垒厂里的部队,几乎已经丧失殆尽,唯一建制稍微完整的部队,就只剩下柳德尼科夫的步兵第138师。想到这里,他抬头望着克雷洛夫问:“参谋长,柳德尼科夫的部队还剩下多少人?”

    “大概还有两千多人。”克雷洛夫满脸苦涩地说:“他们前后损失了六千人,如今的这点兵力,大多数都是新招募的,有经验的老兵很少。假如德军真的强攻街垒厂,我担心他们恐怕会守不住。”

    崔可夫重新低头去看到地图,嘴里问道:“附近有什么部队可以支援他们吗?”

    “索科洛夫上校的步兵第45师的87团,距离街垒工厂最近。”克雷洛夫用手指向了街垒厂的东北面,对崔可夫说道:“在必要时,可以让他们进入工厂,协助柳德尼科夫上校的部队作战。”

    “不行,我们不能动用这支部队。”崔可夫看了一阵地图后,摇着头否定了克雷洛夫的提议:“捷尔任斯基工厂才是我们保卫的重点,那里的兵力最好不要轻易动用。”

    “可是德国人一旦占领了街垒厂,”克雷洛夫看出了德军进攻街垒厂的企图,便提醒崔可夫:“他们就可以把这里变成屯兵地点,向北,可以攻击捷尔任斯基工厂;向南,则可以威胁到红十月工厂的侧翼。因此,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保住街垒厂。”

    “红十月工厂里,不是还有索科夫的一个团么。”崔可夫原本还担心街垒厂有可能守不住,但一看到街垒厂下方的红十月厂里,标注有缩编团的番号时,他心里的忐忑、不安等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把这个团调到街垒厂,让他们协助柳德尼科夫守住工厂。”

    “司令员同志!”得知崔可夫又打算调动索科夫的部队,克雷洛夫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说:“您看这事是否需要和索科夫上校打个招呼,毕竟在城市的保卫战开始以后,他的部队基本就成为了救火队,哪里形势紧张,就调往哪里。如果这么大的事情,不和他打个招呼的话,我担心他可能会有情绪的。”

    “这是应该的。”崔可夫很清楚,自己如果不通过索科夫,就调动对方下属的部队,是属于越级指挥的行为,恐怕会导致该部队的指挥系统陷入混乱。“我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派部队前往街垒厂。”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听到听筒里传出西多林的声音,崔可夫开口说道:“西多林同志,我是崔可夫,让索科夫上校接电话。”

    片刻之后,听筒里的声音变成了索科夫:“司令员同志,您让我接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新的作战任务?”

    见索科夫轻易地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崔可夫也不打算隐瞒,便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是的,索科夫上校,我给你打电话,是打算调动你部署在红十月工厂里的部队。”

    敌人向街垒厂发起进攻不久,马马耶夫岗山坡顶部的观察哨,就将这个情况向索科夫进行了汇报。索科夫正和西多林、伊万诺夫等人讨论敌人的意图,以及上级是否会调动自己的部队,去增援受攻击的地段,崔可夫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索科夫等崔可夫说完后,试探地问了一句:“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敌人就只进攻街垒厂,没有进攻捷尔任斯基工厂吗?”

    “没有。”崔可夫回答说:“我们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收到捷尔任斯基工厂遭到进攻的任何报告,看来敌人是没有能力同时进攻两处工厂。”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又重新把话题转回了调动部队一事上,“你们的部队什么时候能赶到街垒厂?”

    “两个小时,司令员同志。”索科夫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部队集结和开进的速度,给了崔可夫一个准确的答复:“我的部队将在两个小时以后,准时进入街垒厂。”

    考虑到这次增援任务的重要性,索科夫最后向崔可夫提出:“司令员同志,我打算亲自带部队进入街垒厂,您允许吗?”

    对于索科夫的这个请求,崔可夫感到很为难,因为街垒厂那里的形势异常危险,贸然让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师长去那样的地方,随时有丢掉性命的可能,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在经过反复的思索后,崔可夫态度坚决地说:“不行,索科夫上校,你不能去街垒厂。增援街垒厂的任务,就由缩编团团长别尔金同志来负责吧。”



    德军冲进城市时,在街垒厂里担任防御任务的部队有四个师。但随着战斗的进行,古尔季耶夫的第308师,戈里什内的第95师,斯梅霍特沃罗夫的第193师都减员严重,被崔可夫撤往东岸进行整补时,渡河时三个师的总人数加起来,还不到六百人。

    索科夫以前之所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街垒厂,完全是想到厂里的部队,足以抵抗德军所发起的进攻。但今天他才猛地发现,街垒厂所面临的困境一点都不比捷尔任斯基工厂差。如果自己不随部队一同进入街垒厂,他担心这支增援部队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见崔可夫拒绝了自己的请求,索科夫也不气馁,继续说明自己的理由:“司令员同志,如今街垒厂里的形势很复杂,别尔金同志虽说以前也曾经担任过军事主官,但他在担任缩编团团长之前,一直是我的政委,让他去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我担心他的能力有限……”

    “行了,索科夫上校,你不必再说了。”崔可夫虽说从心里不愿意让索科夫去冒险,但想到街垒厂那岌岌可危的形势,如果真的只有别尔金带队去增援,他的心里还真有点不放心,他打断索科夫的话之后,沉思了良久,最后叹口气说道:“好吧,我同意你亲自带队去增援街垒厂。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一定要活着回来!”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见崔可夫同意了自己的请求,索科夫悬在嗓子眼的心脏,又重新回到了肚子里。他连忙向崔可夫保证说:“我不光会活着回来,还会粉碎敌人的攻势,尽可能多地把他们的有生力量消耗在厂里。”

    索科夫结束和崔可夫的通话后,立即命令通讯兵帮自己接通别尔金的指挥部。电话一通,他就直截了当地对接电话的别尔金说:“我的政委同志,你们的任务来了。”

    从档案大楼撤回来后,就没有参加什么战斗的别尔金,听到说有战斗任务,不禁眼前一亮,连忙问道:“米沙,什么任务?”

    “刚刚接到司令员同志打来的电话,说街垒厂那里的形势不太妙,敌人在坦克的掩护下,向厂里的守军发起了猛攻。”索科夫对着话筒说:“政委同志,你立即把部队集结起来,赶到街垒厂去增援。我向司令员同志承诺,最多两个小时,你的部队就会出现在街垒厂的阵地上,怎么样,能做到吗?”

    “两个小时内,进入街垒厂的阵地,这一点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别尔金等索科夫说完后,若有所思地说:“我有个问题:我们在进入街垒厂之后,是独立作战,还是服从厂里指挥员的指挥?”

    “街垒厂里只剩下柳德尼科夫上校的第138师,如果你带队进入工厂,恐怕就要划给他来指挥。”索科夫之所以坚持自己要带队去街垒厂,就是怕自己的部队被划给柳德尼科夫指挥,这样一来,等到反攻开始后,自己的手里就没有可用的部队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我已经向司令员同志提出,由我亲自带队前往,他已经同意了。”

    “什么,你也要去街垒厂?”别尔金的指挥部里,能清晰地听到街垒厂方向传来的枪炮声,看到腾起的滚滚浓烟,他颇为担心地说:“米沙,那里太危险,你还是留在师部指挥吧,我带队前去就可以了。”

    “政委同志,你不必劝我了。”索科夫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街垒厂,那么不管谁劝说,都不会让他回心转意的。他固执己见地说:“我不放心我的部队,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作战。”可能是想到别尔金这么说,是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又在后面补充一句,“放心吧,在战场上我会注意安全的。”

    索科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别尔金知道自己再怎么劝,对方也不会改变主意,只能无奈地说:“好吧,米沙,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就不多说别的了。我最后想问问,我们是等你来了以后出发呢?还是先出发,然后在街垒厂里汇合?”

    “战场上的形势对我军不利,你们哪怕早一分钟进入战场,都有可能改变整个战局。”索科夫对着话筒说:“部队集结完毕后,你就立即带着他们进入街垒厂,我会赶过去和你们汇合的。”

    看到索科夫放下话筒,伊万诺夫关切地说:“师长同志,街垒厂那里很危险,你多带点部队过去吧。”

    “不用了。”虽说索科夫的心里恨不得再从这里抽调一个团过去,但出于全局的考虑,马马耶夫岗的兵力不能随便动用,“我就带一个警卫排过去,让萨莫伊洛夫中尉随我一起去。”

    得知索科夫打算带萨莫伊洛夫去,西多林连忙给警卫营拨了一个电话,吩咐营长特涅夫:“少校同志,师长马上要去街垒厂,你让萨莫伊洛夫中尉带上他的排护送师长。”

    “明白了,参谋长同志。”特涅夫连忙答道:“我马上让萨莫伊洛夫中尉做好准备。”

    西多林安排好随行的部队后,望着索科夫态度真诚地说:“师长同志,街垒厂那里的形势不容乐观,就算有别尔金团长的缩编团,要想改变那里的局面,恐怕也不太容易。假如您觉得太危险,可一定要及时地撤出来啊。”

    “参谋长,谢谢你的关心。”索科夫冲西多林微笑着点点头说:“放心吧,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活着回来的。没有打败法喜寺,没有把他们从我们的国土上赶出去,我是绝对不会死的。”他提着突击步枪朝门口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连忙停下脚步,叮嘱西多林,“对了,参谋长,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记了。我去街垒厂的事情,千万别让阿西娅知道,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明白吗?”

    “放心吧,师长同志。”西多林点着头说:“我一定会为您保密的。”不过索科夫的话提醒了他,他还特意追问了一句,“需要派几名卫生员随你们一起行动吗?”

    “这倒不用。”索科夫摇着头回答说:“缩编团里有几名卫生员,而且街垒厂里也有军医和卫生员,我们的伤员可以得到及时的治疗,你就不用为这些事情操心了。”



    索科夫带着萨莫伊洛夫和警卫排的战士,离开马马耶夫岗之后,抄近路来到了街垒厂的东南方向。

    在这里有一个街垒工事,里面有五六名战士和十几名民兵把守。带队的是一名中士,他见到有一支小部队穿过废墟,朝自己所在的工事接近,连忙走出工事,挥动手里的红绿两色信号旗,示意对方停止前进。

    索科夫见前面有一个街垒工事,为了防止发生不必要的舞会,连忙命令部队停下,随后吩咐萨莫伊洛夫:“中尉同志,你过去和那名中士联络一下,表明我们的身份,顺便问问厂里的情况如何。”

    “明白!”萨莫伊洛夫答应一声,带着两名战士,朝着挥舞信号旗的中士走了过去。

    “中尉同志,”中士见朝自己走过来的是一名中士,连忙收起信号旗,挺直身体用客气而又恰到好处的语气问:“请问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近卫第41师的,奉命来增援街垒厂。”萨莫伊洛夫表露了身份后,直截了当地问:“厂里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中尉同志。工厂区的70%以上,都落入敌人的手里。”中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部队,试探地问萨莫伊洛夫:“你们就来了这么点人吗?”

    萨莫伊洛夫明白中士这么问的原因,如今城里守军都减员厉害,每次增援别的地段,能有个三四百人都属于大部队,大多数时间,增援的兵力都和自己这个排的人数差不多。他摇摇头回答说:“我们的大部队还在后面,我是护送我们师长,去见柳德尼科夫上校的。”

    “你们师长?!”中士听到萨莫伊洛夫这么说,顿时两眼放光,连声问道:“中尉同志,您说的是索科夫上校吗?”

    中士的反应,让萨莫伊洛夫感到吃惊,他惊诧地问:“你认识我们师长?”

    “是的,中尉同志。”中士使劲点点头,回答说:“当时我们师朝斯大林格勒撤退时,曾经在路上遇到了崔可夫司令员和索科夫上校,我就是那时认识他的。”

    索科夫远远地望见执勤的中士和萨莫伊洛夫两人谈笑风生,便快步地走过去,用严厉的语气问萨莫伊洛夫:“中尉同志,我们能继续前进了吗?”

    听到索科夫的声音从身后传出,萨莫伊洛夫连忙转身立正,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是的,师长同志,我已经和中士说好了,我们可以继续前进。”

    “您好,上校同志。”中士见索科夫出现在自己面前,情绪有些激动地说:“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听到中士说再次见到自己,索科夫不禁将对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觉得根本没有什么印象,便好奇地问:“中士同志,我们以前曾经见过面吗?”

    “是的,师长同志。”萨莫伊洛夫在旁边帮腔说:“这位中士说,他的部队再向城市撤退的过程中,曾经见过您和崔可夫司令员。”

    萨莫伊洛夫的解释,让索科夫想起自己当初担任崔可夫副手时,的确在郊外见过第138师的指战员,眼前的这名中士肯定就是在那时见过自己。他向中士伸出手,友好地说:“你好,中士同志,既然是老战友重逢,那我们握个手吧。”

    中士把两只手在后腰的衣服上使劲擦了擦,然后紧紧地握住了索科夫的手,激动地说:“您好,上校同志!我也很高心再次见到您。”

    “中士同志,”索科夫和中士握手后,对他说道:“我们要立即赶往师部,见你们的师长柳德尼科夫上校,可是我却不认识路,不知你能否派一个人给我们当向导啊?”

    “莎伊特,你过来一下。”中士转身冲街垒方向喊了一嗓子,一名穿着工作服的民兵便从工事里走了出来。中士吩咐他说:“这位指挥员要去师部,你给他们带一下路。”

    可能是为了让索科夫他们放心,中士还特意解释说:“莎伊特是街垒厂的民兵,对厂里的环境很熟悉,让他给你们带路,绝对没错的。”

    索科夫和警卫排的战士,跟着莎伊特穿过了街垒工事,进入了厂区,这里到处是残垣断壁和瓦砾堆。莎伊特扭头对索科夫说:“指挥员同志,前面的地段,经常会遭到敌人的炮击,待会儿经过时,请大家加快脚步和弯着腰,免得被弹片击中。”

    “同志们,”看到索科夫点头表示认可,萨莫伊洛夫扭头冲着自己的部下大声地说:“你们都听到莎伊特说的话了吗?待会儿通过炮火封锁区时,记住要弯腰,而且行动要迅速,明白吗?”

    “明白了!”警卫排的战士们齐声回答道。

    很快,警卫排就进入了那段炮火封锁区。好在德军如今的炮弹库存有限,不敢再向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继续炮击,但还是会不时地打一发冷炮。索科夫他们在通过这段区域时,至少有十发炮弹,在他们左右的废墟里爆炸,气浪把地上的砖石掀起,抛撒向四方。好在战士们早就得到过莎伊特的警告,一听到炮弹呼啸而至的声音,就立即找地方躲藏,虽说耽误了点时间,但却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柳德尼科夫的指挥部,设在一栋废弃厂房的工具室里。十几平米的屋里,就只有伏案看地图的柳德尼科夫,和一个不断对着报话机呼叫的报务员。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柳德尼科夫抬起头,正好看到进门的索科夫。他先是一愣,随后便认出了索科夫,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他迎着索科夫走过去,同时伸出手,兴奋地说:“您好,索科夫上校,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您是带部队来增援我们的吧?”

    “是的,柳德尼科夫上校。”索科夫握着对方的手,肯定地回答说:“我是率部队来增援你们的。”

    “这真是太好了,索科夫上校。”柳德尼科夫问这话时,本能歪着头,目光越过索科夫的肩头朝屋外望去:“你们来了多少人?”

    “目前随我进入厂区的部队,就只有外面的五十人。”索科夫刚说完,就看到柳德尼科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连忙又补充说:“但另外还有一个团,正朝着这里而来。他们有一千多人,完全可以协助你们抵挡住敌人的进攻。”

    索科夫走到桌边,低头看了一眼地图后,问道:“上校,您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不好,非常不好。”柳德尼科夫摇着头说道:“由于我们的部队在近期的战斗中减员严重,而且缺乏有效的反坦克武器,根本无法抵抗敌人的猛攻。如今,敌人距离我的指挥部,只有不到四百米的距离。”

    听说敌人距离这里只有不到四百米的距离,索科夫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他连忙转身吩咐跟着进门的萨莫伊洛夫:“中尉同志,立即带你的人进入阵地,绝对不能让德国人冲到这里来。”

    萨莫伊洛夫带着人离开不久,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变得更加密集了,而且距离这里似乎更近了。索科夫听到越来越近的枪炮声,不禁暗自皱起了眉头,心想假如别尔金的部队无法及时赶到,恐怕自己只能和柳德尼科夫一道,向后面转移了。

    就在索科夫在胡思乱想时,门外忽然闯进来一名提着步枪、戴着钢盔的战士,他急冲冲地冲着柳德尼科夫吼道:“师长同志,不好了。敌人突破了第768团的阵地,正朝着这里冲来,距离还不到一百米了。”

    “什么,距离还不到一百米?”战士的话,把索科夫和柳德尼科夫都吓了一跳,两人连忙冲到门口,朝着枪声最密集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一些德国兵以短距离的跃进,已经接近厂房的边缘,也许只需要一两分钟,就能冲到指挥部门口。

    见此情形,柳德尼科夫转身冲进了指挥部,从报务员的手里抢过了送话器,用因为激动而有点发哑的声音,对着送话器喊道:“炮兵!炮兵!!我是柳德尼科夫,敌人已经冲到了我的指挥部门口,立即开炮,向我的指挥部开炮。用火箭弹,狠狠地打!”



    索科夫清楚地听到了柳德尼科夫的喊声,顿时被吓得亡魂直冒,如果炮兵真的用火箭炮覆盖这里,那就是一个玉石俱焚的结局。情况危急,索科夫也顾不得想太多,就直接从工具房里冲出去,朝正在向敌人射击的萨莫伊洛夫他们大声地喊:“隐蔽,快点找地方隐瞒。马上就要炮击了……”

    刚喊了没两声,柳德尼科夫也从工具房里冲了出来。见索科夫正在挥舞着手臂大声喊叫,二话不说,上前抱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压倒在地上。两人刚卧倒,外面就传来了火箭弹尖厉的呼啸声和不间断的爆炸声,腾起的硝烟和尘土遮天蔽日,仿佛突然阴了天似的。

    好在火箭弹只射击了一轮便停止了,被震得五脏六腑如同移位的索科夫,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看到柳德尼科夫也坐起身,嘴里似乎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可自己的耳朵里如同塞了一团棉花似的,什么都听不见。

    索科夫伸手捡起滚落一旁的突击步枪,检查了一下,发现还能正常使用,便用枪身当拐杖,艰难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朝着萨莫伊洛夫他们所在的位置走过去,想看看他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向前走了二三十步,硝烟里忽然冒出一名浑身是土,耳朵、鼻子、嘴巴都在流血的德国兵,他提着一支步枪跌跌撞撞地迎面走来。但他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索科夫之后,慌忙抬起手里的枪,准备向索科夫射击。

    索科夫抢先开了枪,连着两枪都打在德国兵的肚子上。之所以向敌人的肚子开枪,是索科夫在无数次战斗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敌人的腹部中弹后,身体会本能地弯曲,就算开枪,子弹也会打在地上;而如果选择向敌人的头部开枪,一是目标小不容易命中,二是敌人中弹后手指扣动扳机,会导致自己中弹。

    中弹的德国兵丢掉了手里的步枪,捂住肚子歪倒在地上。德国兵刚倒地,旁边的废墟里窜出一人,挺着刺刀就冲了过来,把索科夫吓了一跳,慌忙把手里的枪对准了对方。不过对方的目标并不是索科夫,而是躺在地上打滚的德国兵,他连着朝德国兵捅了两下,才收回了枪,面朝着索科夫问了句什么。

    索科夫看清楚对方是警卫排的一名战士,连忙走过去,凑近他的耳边,大声地问:“你们排长萨莫伊洛夫中尉在什么地方?”

    战士的耳朵在刚刚的炮击中,也被震得短暂失聪,虽然他听不清楚索科夫问的是什么,但却猜到肯定是在问排长的下落,他连忙朝萨莫伊洛夫隐蔽的位置一指,说道:“师长同志,排长在那里!”看到战士为自己指示了方向,索科夫连忙朝那里走过去。

    被震得七荤八素的萨莫伊洛夫,见炮击停止了,正挣扎着打算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有人朝自己走过来,连忙举起了手里的枪,随时准备射击。等看清楚来人是索科夫之后,坐直了身体,望着索科夫问:“师长同志,您怎么来了。”问完之后,萨莫伊洛夫才发现压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看样子自己的耳朵在炮击中被震聋了。

    索科夫看到萨莫伊洛夫的样子,便知道对方的耳朵肯定也不好使了,也就没有再冲他大吼大叫,而是向他打手势,示意统计伤亡人数和做好战斗准备,防止德国人再次冲上来。等做完这一切,索科夫又重新走回柳德尼科夫的指挥部。

    他进门时,看到柳德尼科夫头上戴着耳机,正冲着受话器大声地吼道:“我是柳德尼科夫,我还活着,看样子你们的火箭炮把敌人都打退了……”

    索科夫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抬手双手捂住耳朵,使劲地压了几下,让空气灌进耳孔冲击耳膜,试探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自己的听力。

    “上校同志,”索科夫的听力多少恢复一些,冲着刚放下耳机和送话器的柳德尼科夫说:“虽说刚刚的炮击粉碎了德国人的进攻,但要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再次发起进攻,你打算怎么做?”

    听到索科夫的问题,柳德尼科夫表情坚毅地回答说:“我们全师指战员会坚守在阵地,就算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见柳德尼科夫只是笼统地说坚守阵地,而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索科夫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他继续问:“上校同志,刚刚的火箭弹在粉碎敌人进攻的同时,差点把我们也一起干掉了。待会儿敌人再进攻时,你总不能再让炮兵向我们开炮吧?我们能在第一次炮击中幸存下来,再来一次,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谁也说不清了。”

    柳德尼科夫等索科夫说完后,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无奈地说:“没办法,索科夫上校,上级给我们的命令,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坚守街垒厂,一步都不能后退。”

    “上校同志,我想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让你们撤退。”索科夫见柳德尼科夫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向他解释说:“你们不管是在人数还是装备上,和敌人相比都处于劣势,假如继续打这样的阵地战,恐怕顶不了多久。要想守住阵地,必须采用合理的战术……”

    “我明白您的意思,索科夫上校。”柳德尼科夫大声地说:“如今厂区大半都落入了德国人的手里,我只能把我的人都集中在这一块区域,和敌人打拼消耗的阵地。而且,我师第295炮兵团的火炮,早就在前期的战斗中损失光了,没有重武器,我只能用人来填……”

    “等一等,上校同志。”索科夫听到这里,连忙抬手打断了柳德尼科夫后面的话:“街垒工厂不是生产火炮的吗?难道厂里没有为你们提供他们的产品吗?”

    “你说得没错,街垒厂的确是生产火炮的工厂。”柳德尼科夫满脸苦涩地说:“我曾经和厂长谈过这个问题,但他说,仓库里的火炮都是分配给其它战线的指标,不能给我们。”

    “见鬼,都什么时候,还讨论什么指标不指标。难道这位厂长打算把这些火炮留在仓库里,交给占领工厂的德国人吗?”索科夫发了几句牢骚后,试探地问:“上校同志,不知道火炮仓库在什么地方?”

    问这几句话时,索科夫的心里一阵阵发虚,他担心存放火炮的仓库,早已被德国人占领了,那么自己的计划就要泡汤了。没有火炮的支援,面对德军的坦克部队,就算别尔金的缩编团顶上来,恐怕要不了多久也会拼光。

    “就在后面两百米处的一堆废墟那里。”柳德尼科夫苦笑着说:“是个地下仓库,里面存放着大量的火炮,门口有一个班的内务部队看守,没有上级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得知不远处就存放有大量火炮,索科夫不由眼前一亮,但他担心光有火炮,没有炮弹,那也是白搭,便试探地问:“上校同志,仓库里除了火炮,还有弹药吗?”

    “有的,有的。”柳德尼科夫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我听说为了让这些火炮一到战场,就能派上用途,所以每门炮都有至少一个基数的配套弹药。”

    “我明白了,上校同志。”索科夫得知不远处就有火炮和足够数量的炮弹,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他对柳德尼科夫说:“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派一名战士给我当向导就行了。”

    柳德尼科夫猜到索科夫的心里是在打这批火炮的主意,原本想劝说一番,但转念一想,假如他真的能把火炮弄出来,自己剩余的那些炮兵就有用武之地了。不管怎么说,炮兵改成步兵,战斗力的确不怎么样,还是让他们从事自己的老本行算了。

    索科夫离开工具室,找到萨莫伊洛夫,对他大声地说:“中尉同志,带一个班给我走。”

    “师长同志,”萨莫伊洛夫听到索科夫的命令,连忙召集了一个班的战士,跟着索科夫离开了仓库。在途中,他好奇地问:“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离这儿不远,有一个地下仓库,里面存放着大量的火炮和配套的弹药。”索科夫回答说:“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火炮弄到手,然后用来对付德国人。”

    听说附近就有一个存放火炮的地下仓库,萨莫伊洛夫有些惊诧地问:“师长同志,既然附近就存放有大量的火炮,为什么在保卫工厂的战斗中,却没有动用这些火炮呢?”

    索科夫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谁都像彼得厂长那样有担待,明知道擅自向保卫工厂的部队提供厂里的产品,会受到了上级的批评,但依旧以大局为重,优先向保卫工厂的部队提供武器装备。”

    一行人在柳德尼科夫派出的向导带领下,来到了那个地下仓库的入口处。入口处有一个沙袋工事,上面架着一挺带大圆盘的捷格加廖夫轻机枪,看到有人走近,沙袋后立即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什么人,站住!”

    “自己人!”索科夫一边答话一边继续往前走。

    谁知他刚向前迈了两步,却听到前方传来了拉动枪栓的声音,随后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这里是仓库重地,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准靠近,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

    “我是近卫第41师师长索科夫上校,”索科夫停住脚步,面朝前方的沙袋工事大声地说:“你们这里是谁负责,立即出来和我说话。”

    听到来人说自己是一名师长,看守仓库的内务部上士不敢怠慢,连忙从工事后面走了出来。他来到索科夫的面前,挺直腰板说:“上校同志,内务部上士古辛向您报告,我们班正在看守国防仓库,请指示!”

    “上士同志,”索科夫望着面前的这位内务部上士,不卑不亢地说:“为了保卫街垒厂,我需要动用仓库里存放的火炮,我现在命令你,立即打开仓库,让我们进去。”

    谁知索科夫的话说完后,古辛上士却用生硬的语气说道:“对不起,上校同志,没有国防人民委员会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入仓库。”

    “你说什么?”面对如此刻板的古辛上士,索科夫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萨莫伊洛夫已经按耐不住了,他上前一把抓住古辛的衣襟,怒气冲冲地说:“德国人距离这里只有几百米了,难道你打算把仓库里的火炮,都留给德国人不成?”

    “对不起,中尉同志。”古辛瞥了一眼萨莫伊洛夫的军衔,依旧用生硬的语气说:“我们隶属于内务部,可以不用听从其它部队指挥员的命令。”

    “哼哼哼!”萨莫伊洛夫冷笑了几声,对古辛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现在就以内务部第十师军官的身份,向你下达命令,立即把仓库们打开。”

    看到古辛上士一脸茫然的样子,索科夫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萨莫伊洛夫中尉在成为我的部下之前,的确是内务部队的。还有,我们需要用仓库里的火炮,来打击进攻厂区的敌人。如果你的上级将来要追究责任的话,就让他来找我,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古辛也不是一个古板的人,刚刚这么说,无法是出于自己的职责。如今见敌人已经冲到距离仓库几百米的地方,而且还有一名友军的师级指挥员原意为自己承担责任,他便不再固执己见,而是带着索科夫绕过沙袋工事,来到了仓库门前,他指着门上挂着的大锁,一脸为难地说:“上校同志,我们只是奉命看守仓库,并没有仓库的钥匙。您看是否需要和厂里的领导取得联系,让他们派人来开门?”

    “来不及了,等厂里派人过来,恐怕敌人也冲到门口了。”索科夫说完这句话,扭头吩咐萨莫伊洛夫:“中尉同志,砸锁。”

    “是!”萨莫伊洛夫答应一声,自己手里的冲锋枪递给了一名战士,再从战士的手里拿过了莫辛纳甘步枪,用枪托对着挂锁使劲地砸了几下。只听“咣当”一声,锁被砸开了。萨莫伊洛夫连忙把步枪递还给战士,取掉挂锁后,用力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由于厂里的电源早就被切断,仓库又深处地下,打开门之后,索科夫只见面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连忙扭头冲古辛上士说:“上士同志,你那里有手电筒么?有的话,给我找几个过来。”



    “上校同志,”古辛用手指着旁边的一间小屋,对索科夫说:“这里面有台小型的狄塞尔发动机,是专门为仓库提供照明的。”

    古辛所说的狄塞尔发动机,就是我们常说的柴油发电机,由于是德国发明家鲁道夫??狄塞尔发明的,便以他的姓氏来命名这种发动机。索科夫想到仓库里有灯光照明,自然比拿着几个手电照来照去方便,便一叠声地催促对方:“这真是太好了,你快点去把它发动起来吧。”

    看着古辛转身跑进旁边的小屋,索科夫的心里暗想:没准每天晚上,古辛他们所用的电源,就是来自这台柴油发电机。

    过了没多久,屋里响起了发电机的轰鸣声,古辛从屋里跑出来,对索科夫说了一句:“上校同志,发动机已经开始工作了,现在我帮你们把灯打开。”说完,他来到铁门旁,拉了门边的一根灯绳,原本漆黑的仓库,立即变得灯火通明。

    有了灯光,仓库里摆放的东西自然是一目了然。看到那一排排用帆布盖着的火炮,索科夫的心里不禁暗自说了一句:我擦,居然有这么多火炮!足足有上百门,哪怕给柳德尼科夫几门,也不至于让他把炮兵当成步兵来使用。

    “萨莫伊洛夫中尉,”索科夫扭头吩咐萨莫伊洛夫:“立即清点仓库里的火炮,看有些什么型号,各种型号各有多少。”

    “明白。”萨莫伊洛夫答应一声,随后冲着他带来的战士喊道:“立即清点仓库里的火炮,看有什么型号,以及各种型号的数量。”

    趁着萨莫伊洛夫带着人在清点火炮的机会,索科夫问古辛:“上士同志,我想问一下,仓库里的火炮多长时间运出去一次?”

    古辛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上校同志,厂里的人除了每三天来清点一次货物外,从来没有火炮从仓库里离开!”

    “什么,从来没有火炮从仓库里离开?”古辛的话让索科夫感到很意外,他惊诧地问:“上士同志,你们在这里驻扎了多长时间?”

    “两个半月,上校同志。”古辛响亮地回答说:“从德国人进攻工厂开始,我带的班就一直驻扎在这里。”

    听古辛这么说,索科夫的心里就想骂人,仓库里堆放着这么多的火炮,不用来武装保卫工厂的部队,而是堆在这里积灰尘。要是工厂被德国人占领,那么这些火炮就会完好无损地落入敌人的手里。

    在众人的努力下,仓库里的火炮数量很快就清点完毕。萨莫伊洛夫走过来向索科夫报告说:“师长同志,已经统计出来了。有ZIS-3型师属76毫米加农炮38门,M1937型152毫米野战榴弹炮11门,M1938型122毫米榴弹炮18门……”

    听完萨莫伊洛夫所报的数据,索科夫朝墙边堆积如山的炮弹箱看了一眼,随口问道:“这些火炮都有配套的炮弹吗?”

    萨莫伊洛夫顺着索科夫的目光,朝堆在墙边的炮弹箱看了一眼后,回答说:“我刚刚大致看了一下,只有76毫米加农炮的炮弹,除了高爆弹外,还有不少的穿甲弹。”

    索科夫记得这种ZIS-3型师属76毫米加农炮,火力性能出色,既可以反坦克,又可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压制敌方炮火,破坏坚固掩体。它结构简单,重量大为减轻,便于机动和快速作战。除了虎式坦克外,它可以轻松地击毁任何一款德军的坦克或突击炮,还因为射速快,使其成为了德军坦克兵的噩梦。后来加装坦克底盘后,被改成了SU-76自行火炮。

    他用手朝那些76毫米加农炮一指,对萨莫伊洛夫说:“中尉同志,把这些加农炮都搬出仓库,我们要用它们来狠狠地教训德国人。对了,你再派一个人去通知柳德尼科夫上校,说我们找到了足够数量的火炮,请他派炮兵前来接收装备。”

    虽说76毫米加农炮轻便,两名战士就能推着走,但萨莫伊洛夫带来的人太少,要把这么多火炮外带炮弹都搬出去,无疑是一项巨大的工程。看到索科夫他们实在忙不过来,古辛连忙叫来了他的手下,也帮着把火炮往外面推。

    正忙得不可开交之际,萨莫伊洛夫派去找柳德尼科夫的战士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少校。那名少校来到索科夫的面前后,抬手敬礼,恭谨地说道:“您好,索科夫上校!我是炮兵第295团团长萨维奇少校,是奉师长柳德尼科夫上校的命令,到您这里来接收装备的。”

    “少校,”索科夫朝战士们刚推出来的加农炮一指,对萨维奇说道:“就是这些火炮。”

    萨维奇对火炮的型号,显然比索科夫更加熟悉,看到这些乱七八糟摆在空地上的火炮,顿时两眼放光,他喃喃地说:“我的上帝啊,居然有这么多的ZIS-3型加农炮。”

    “我觉得在保卫工厂的战斗中,这些加农炮要比还停放在仓库里的那些大口径榴弹炮的作用要大。”索科夫刚说完这话,忽然想起柳德尼科夫的部队没有剩下多少人,便试探地问萨维奇:“少校同志,我想问问你,你的团里还有多少人?”

    “还有五十多人,上校同志。”萨维奇苦笑着回答说:“自从团里的火炮在战斗中损失掉以后,我们就一直被当成步兵使用。”

    “仓库里的加农炮有38门,”索科夫听萨维奇说完后,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只有五十多人,恐怕……”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心想是不是等别尔金带部队赶到后,再从中挑选一些当过炮兵的战士,来协助萨维奇他们使用这些火炮?

    见索科夫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萨维奇猜到对方肯定是为了炮兵人数少而犯愁,连忙说道:“上校同志,虽说这种火炮的炮班是八人编制,可我们如今人手不足,我可以将编制缩为四人,这样我们至少能同时使用十二门。”

    “少校同志,你误会了。”索科夫见萨维奇想偏了,便向他解释说:“你的人手不够,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补充。我在考虑,该如何让你的人和我的部下进行混编的问题。”

    正说着话,远远有几个人小跑着过来。还隔着老远,来人就在喊:“师长同志,您在这里啊,我到处在找您呢。”

    索科夫循声望去,只见来的是二营长布里斯基大尉和他手下的几名连长。等他们来到自己的面前后,好奇地问:“怎么就你们几个人,政委在什么地方?”

    布里斯基心里很清楚,索科夫嘴里说的政委,就是他们的团长别尔金,便连忙回答说:“报告师长,团长带着一营和团直属部队还在后面,我先带着二营过来了。”

    “大尉同志,”索科夫望着布里斯基问道:“你们营还有多少人?”

    “全营还有将近五百人。”布里斯基说完营里的人数后,见索科夫的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连忙补充说:“我们驻扎在红十月工厂期间,从复原的伤员中,补充过一次兵员。”

    索科夫心里默算了一下,把布里斯基的二营暂时划给萨维奇指挥,就能把38门加农炮都利用起来。想到这里,他对布里斯基说:“大尉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步兵第138师炮兵团团长萨维奇少校,从现在开始,你们营就归他指挥。”

    “什么,让我们归他指挥?”布里斯基听到索科夫的这道命令,吃惊地问:“师长同志,这是为什么啊?”

    “索科夫上校,”萨维奇也觉得索科夫的这道命令有点草率,连忙提醒他说:“炮兵可是专业兵种,您就算把他们划归我们指挥,也许能发挥的作用也有限。”

    索科夫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两人不要说话。等他们都安静下来之后,索科夫才首先对萨维奇说:“少校同志,我划给你临时指挥的这个营里,有不少曾经当过炮兵的战士,只要你进行合理的编组,我相信他们在战斗中,一定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可是,上校同志,我们不知道德国人什么时候会重新发起进攻。”萨维奇为难地说:“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确认您的部下里谁是合格的步兵。”

    “我待会儿移交给你们的加农炮,一共有38门。”索科夫等萨维奇说完后,向他解释说:“你可以每门炮派一名炮手负责瞄准,而我的人则担任装填和拉炮绳的工作,你看行吗?”

    萨维奇一想,由自己的部下来负责瞄准,而索科夫的人进行装填和拉炮绳,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便点点头,同意了索科夫的安排。

    等萨维奇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后,索科夫又转头面向布里斯基,对他说道:“大尉同志,敌人很快又要发起新的进攻,如果让你们作为步兵,和敌人打阵地战,在缺乏重武器的情况下,你们肯定会损失惨重。可要是临时改成了炮兵,敌人距离我们的阵地还有老远时,你们就能用炮火消灭他们,并把自己的伤亡降到最低。我问问你,你愿意选择哪一种情况?”

    “师长同志,您是对的。”布里斯基思索了一阵,觉得索科夫的安排是合情合理的,便点着头说:“我坚决服从您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全营听从萨维奇少校的指挥。”他说完这话后,停顿了片刻,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不知我们营什么时候能归建?”

    “部队什么时候撤出街垒厂,你们就什么时候归建!”索科夫明白布里斯基的心理,对方担心从此被划归别的部队指挥,到时就有可能彻底脱离近卫第41师的建制,便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吧?”

    听索科夫说清楚了部队归建的时间,布里斯基悬在心头的巨石总算落了地,他笑呵呵地回答:“师长同志,我没有不同意见,我坚决服从您的命令!”



    步兵营改成了炮兵,并划给萨维奇指挥后,索科夫并没有立即离开,他让布里斯基调五连上来协助搬运火炮和炮弹外,又和萨维奇研究如何布置炮兵阵地的问题。

    按照萨维奇的想法,既然有这么多火炮,那么完全可以建立一个炮兵阵地,用猛烈的炮火,消灭进攻的敌人。

    但萨维奇的想法,却遭到了索科夫的反对:“不行,少校同志。这么多火炮,绝对不能集中使用。”他说完后,见萨维奇一脸茫然的样子,便向他解释说,“少校同志,我承认,这么多火炮集中在一起使用,的确可以发挥最大的威力,消灭进攻厂区的敌人。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是敌人发现我们这里出现一个大规模的炮兵阵地,肯定会呼叫空军……”说到这里,索科夫本能地抬头朝空中看了看,发现天空还在飘雪,敌人的飞机显然是无法起飞的,便改口说道,“敌人呼叫炮兵,对你们进行火力压制,你觉得炮兵阵地能在双方炮火的对射中,幸存多长的时间?”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萨维奇思索了一阵,说道:“如果使用这些火炮的战士,都是我原来手下那些训练有素的炮兵,我们完全可以利用炮火,对敌人的炮兵阵地实施反制。可如今使用火炮的基本都是步兵,要想压制敌人的炮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见萨维奇看不起自己的步兵,布里斯基心里很不舒服,有心反驳吧,但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因为他明白,对方说的都是实情。炮兵不像步兵,入伍后只需要简单讲几句武器如何使用,就人人会打枪了。炮兵是专业兵种,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培养过程。

    “索科夫上校,”萨维奇见索科夫说出了问题的关键,猜想对方的心里肯定有什么应对之策,便谦虚地问:“您有什么好办法,来更好地使用这些火炮吗?”

    “把炮兵化整为零,分散在不同的位置。”索科夫表情如常地说:“这么一来,敌人就算发现了我们的炮兵阵地,要想消灭你们,也需要多费一番功夫。”

    “把炮兵分开之后,应该怎么指挥呢?”萨维奇有些为难地说:“您也看到了,厂区里到处都是硝烟,我无法确认每个炮兵位置,都能及时地看到信号旗所发出的信号。”

    “为什么要用信号旗呢,少校同志?”索科夫望着萨维奇颇为不解地问:“难道你不用给每个炮兵阵地都牵上电话线,要命令哪个阵地开炮,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见萨维奇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索科夫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叹口气,耐着性子向他解释:“少校同志,你把炮兵分成五到六个炮兵阵地,有的负责对付敌人的步兵,有的负责对付敌人的坦克。每个炮阵地都有各自的负责区域,要攻击哪个区域内的敌人,你只需要给那个炮阵地的指挥员打个电话,命令他开炮就行了。怎么样,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经过索科夫的这番解释,萨维奇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虽说对方提出的方案,和自己以往所用的战术截然不同,但听起来显然更加合理一下。听到索科夫问自己,他连忙挺直身体回答说:“明白了,上校同志,我立即按照您所说的,把火炮分散到若干个阵地去。”

    虽然萨维奇说自己听明白了,不过索科夫还是不放心,亲眼看着他和布里斯基把炮兵分成了五个阵地,牵好了电话线,并做好伪装后,才放心大胆地带着萨莫伊洛夫他们回到了柳德尼科夫的指挥部。

    在这里,他见到正和柳德尼科夫聊天的别尔金。他冲别尔金点了点头后,对柳德尼科夫说:“上校同志,我从仓库里搬出了38门76毫米加农炮,已经交给了你手下的萨维奇少校。由于他手下的兵力不足,我还给他配备了一个步兵营。”

    柳德尼科夫听索科夫说完,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上前一步,握住索科夫的手,激动地说:“索科夫上校,真是太感谢了,有了这么多的火炮,我们守住工厂的把握就更大了。”

    “什么,从仓库里搬出了38门火炮?”别尔金听到两人的对话,则是一脸惊诧地问:“柳德尼科夫上校,既然厂里的仓库里有这么多的火炮,为什么不把你们武装起来,这样至少在抵抗敌人进攻时,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啊?”

    柳德尼科夫长叹了一声,说道:“我听说仓库里有火炮时,曾经向街垒厂的厂长提供火炮的事情,但他却说这是国防委员会定制的产品,没有上级的命令,谁也不准动用。”

    “胡闹,简直是胡闹。”别尔金听柳德尼科夫这么说,气得浑身都在哆嗦,连声说道:“这么多的武器装备放在仓库里,也不交给厂里的守军使用,这就是一种犯罪的行为。我觉得应该向上级报告,把这位厂长撤职。”

    “柳德尼科夫上校,”索科夫想起刚刚从古辛上士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心里也很不舒服,他板着脸问柳德尼科夫:“您可知道,从敌人进攻城市开始,仓库里的武器装备就一直摆放在那里,除了每三天去检查一遍后,根本没有人考虑是否应该用这些火炮来武装厂里的守军。假如工厂失守,那么仓库里的火炮就会全部落到敌人的手里。到时,敌人就可以用我们的火炮来对付我们。”

    索科夫说这番话时,情绪有些激动,他想起在一本苏联,看到一个偏僻的车站里,驻扎有两个班的苏军,他们的任务就是看管仓库,至于仓库里是什么东西,他们是一概不知。直到某一天,他们的顶头上司命令打开仓库,才发现里面堆放的都是生锈的道钉。古辛上士的部队在仓库外守了两个多月,但从来没见人从里面运出过什么东西,恐怕厂里的领导早就忘记这里还存放有大量的火炮,来检查的人,不过是按照规定,来走个过场而已。

    柳德尼科夫听索科夫说完,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索科夫上校,这的确是我的不对,我会立即把此事向司令部汇报,请求上级对我的处分。但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阻止敌人占领街垒厂。”

    “政委同志,”索科夫面向别尔金说道:“我把二营临时划给柳德尼科夫上校的炮兵团,你的手下如今就只有一营,怎么样,现有的兵力用于防御还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