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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txt下载

    负责总结的人,是苏月。

    苏月和别人的志向不同,他只是个秀才,也不想继续去科举,他拜入王守仁的门下,一心学习新学,对于新学的知行合一,最是认同。

    在这年月,当初还能忍受别人非议而坚决拜入西山书院的人,要嘛是偏执的人,要嘛,就是真正的狂热信徒。

    苏月就是其中之一。

    此后,他见到了一种神乎其技的医术。

    居然人可以被割开肚皮,取出肚皮中的东西,而后将其缝接,在术后,人竟能清醒过来,恢复如初。

    这一下子,苏月仿佛打开了新的大门。

    他记录下了无数的资料,哪怕是朱厚照在手术过程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忠实的记录下来。

    这在他看来,实在太过神奇了。

    世上竟还有如此的医术。

    这半个多月来,所治的患者有三十多例,死了五个,其余人统统活了下来。

    可这些三十多人,都是身患绝症啊,按理来说,已是活不了多久了,却在此时……居然神奇的活下来了。

    原来……救命就这样的简单。

    这活下来的人,现在依旧还安排在蚕室里,由苏月带着一些心思细腻的庄户,进行照料。

    毕竟这是开膛破肚的事,即便最初治疗好的病人,已经开始恢复,甚至已可以下地走动了,苏月还是不敢怠慢,他需要这些人在此住个半年,为的就是记录下这个人是否身体有什么隐患。

    短短数月,苏月的手脖子都酸的厉害,因为,他至少写下了十万字,这些文字,整理起来都麻烦。

    为此,方继藩特地在书院一侧,征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楼,小楼上,挂了医学院的招牌,西山医学院,自此成立,除了负责记录研究的苏月之后,便还有负责管理的周元,周元是负责维护蚕室的,还有准备各种手术用的器械。那刘一刀,现在也不再去乱割东西了,他丢下了自己的老祖宗继承下来的祖业,专门负责研究他的臭麻子汤,还有蚕室的消毒事宜。

    再之下,便是调来的一群庄户,这些庄户大抵能认识一些字,不过学识毕竟有限,他们承担的乃是护工的工作。

    主刀朱厚照,技术已经越来越纯熟,他甚至闭着眼,都可将人的腰子割下来。

    这倒和后世的某些医院有异曲同工之妙,某地若是工厂多,往往这一区域的大夫对治疗外伤或是接断指在业内有极高的造诣,原因无它,接的多了,自然也就成名医了。

    在后世,想要做一台手术,是许多大夫的梦想,能担任主刀的大夫,毕竟不可能让新人来尝试。

    而此时的设备和工具,虽是简陋,甚至理论水平,比后世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朱厚照最大的优势却在于,他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毕竟他是太子,他最大,他要切你的腰子,莫说是在给你治病,就算你腰子倍健康,他切了就咋地吧?

    因而,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就是最大的道理。

    方继藩则专注着环切手术,他慢慢的,开始摸索出了一些经验了,刀功也开始纯熟,以至那被环切过的人,在休憩之后,觉得原来自己并没有丢掉宝贝,也不得不佩服定远侯的刀功不错。

    方继藩唯一的软肋在于缝针,这得好好练练。

    …………

    暹罗。

    当浩大的舰队抵达此处时,暹罗国对大明的舰队,表达了欢迎。

    随着佛朗机人开始在各处建立所谓的贸易点,西洋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太平起来。

    暹罗曾是大明的属国,他们却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出于对海外越来越猖獗的海盗,以及佛朗机人的担忧,西洋诸国,在看到了浩大的大明舰队之后,顿时喜出望外。

    三宝太监给大明留下了许多的遗产,虽然绝大多数的遗产,早已被后人们败了个一干二净,可当初,三宝太监带着浩大舰队途径此地,掌握着世上最强大的武力,却是秋毫无犯,这给暹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而,此次虽依旧是浩大舰队而来,这非但没有引起暹罗人的警惕,反而得到了热烈的款待,暹罗王亲临港口迎接,带着诸官,迎徐经入别宫招待。

    而至于其他水手和水兵,也纷纷登岸。

    张鹤龄、张延龄以及周腊三人,也上了岸,这一路的漂泊,很苦,船上虽然食物充足,可依旧还是觉得不足补充体力,张家兄弟清瘦了许多,可张鹤龄不怕苦,因为他是个有理想的人,哪怕遇到了风浪,他也无所畏惧,每一次张延龄要打退堂鼓的时候,都被自家兄弟拍了脑袋怒骂教训。

    暹罗国的市集很热闹,很快,张延龄眼睛就直了,他看到了东西,忙朝张鹤龄挥手:“哥,哥,快来,快来。”

    张鹤龄过去,一看,这不是香料吗,狠狠拍张延龄的后脑:“蠢货,这是香料,你没见过?”

    “见过呀,很贵。”张鹤龄苦着脸:“可是……”

    他指着商贩,他说一两银子,可以换二十斤。”

    “啥。”张鹤龄眯着眼,看着对方的商贩,这商贩,瞧着像是大明的面孔。

    不只如此,此人竟还能勉强说汉话:“对的,对的,二十斤,一点点银子,一点点。”他掐着自己小指头。

    这就是个汉人,也不知何时沦落至此的,或许他祖宗就来此安家了,可语言毕竟代代相传。

    一两银子,二十斤香料。

    张鹤龄打了个冷颤,他瞳孔开始收缩起来。

    太可怕了,要知道,在大明,这玩意,和百银等价啊,是稀罕的不能再稀罕的宝贝:“我……我要了,来两千斤。”

    有多少要多少,要发财了啊。

    张鹤龄激动的浑身战栗。

    旧金山离的还远呢,先发一笔大财再说,这东西送回大明,就是数十倍的暴利,哈哈,我张鹤龄也有今日,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这商贩大喜,却也乐了,要知这香料,在这不算什么稀罕之物,这一下子,可是做了大买卖了…

    可随即,他愣住了。

    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张鹤龄的腰。

    张鹤龄一愣,低头。

    自己的腰间,挂着的,是一副玻璃镜。

    其实张鹤龄的眼睛没毛病。

    之所以要玻璃镜,是因为方继藩进献了一批眼镜入宫。

    张鹤龄自然也就向自己的姐姐讨要了。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要出海了啊,值钱的东西,不能留在家里,若是让贼人惦记上了怎么办?这眼睛在大明,可是十两银子一副,且又是进贡之物,制作更加精良,怕是二十两也是值的,张鹤龄舍不得留在家里,便挂在自己腰上,用绳子吊着,如此一来,心里就踏实了,美滋滋。

    “干啥?”

    “这个……怎么卖?”商贩看着眼镜。

    张鹤龄眯着眼,试探性的道:“你想咋买?”

    “要不……”商贩试探道:“你开个价。”

    “你开吧。”张鹤龄又不傻。

    商贩踟蹰着,这可是透明的玻璃啊,前所未见,一看就是宝物。

    他道:“我能拿起来把玩吗?”

    张鹤龄摇头:“不能。”

    商贩沉默了片刻:“我可以拿两千斤香料来换。”

    两千斤香料,这岂不是……一百两银子?

    张延龄大喜,在一旁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好啊,好啊……”

    “好你个球!”张鹤龄一巴掌将张延龄拍飞,眼泪哗啦下来:“畜牲,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你也卖,还两千斤不值钱的香料,你愧对先生,打死你!”

    张延龄哭了:“哥,咱们家祖上……”

    “闭嘴!”张鹤龄叉着手,转而对商贩道:“这是传家宝。”

    传家宝……

    商贩露出了遗憾的样子。

    若是传家宝的话……那么……

    “要不你再加一点。”

    商贩突然觉得还有机会:“你要多少?”

    张鹤龄通红着眼睛:“这是我大父传下来的,当初,他花了数万两银子,费尽了功夫才得了来,临死之前啊,他拉着我爹的手,说此等宝物,便是千金也不能换,我爹临死之前,又拉着我的手,说此乃家中珍宝,切切不可卖出去,我初至贵地,见了你,甚是可亲,你我本是相隔千里,既是相遇,便是缘分,你拿一万斤香料来,我卖你了。”

    一万斤。

    五百两银子。

    倘若这五百两银子的香料送回大明,转手之间,可能就是五千两、一万两。

    而一个眼睛,不过区区二十两而已。

    张鹤龄擦拭这泪,心里在打鼓,很紧张,也很期待。

    商贾沉默了片刻:“我看看,若果真是奇珍异宝,那么……一万斤!”

    张鹤龄眼睛一亮。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啊,哈哈……他有一种直觉。

    张家……祖坟要冒烟了。

    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他颤颤的将眼睛交过去。

    商贩左看右看,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成交!”

    张鹤龄哭了,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这西洋,便是都是二傻子啊,这一趟,真的发财了!欧耶!



    回到了‘小朱秀才是坏人号’的时候,张鹤龄激动了。

    眼睛通红。

    还没开始到达金山,他觉得,自己已经发财了。

    这样下去,岂不是以后,得整船整船的往大明拖银子?

    风吹着他略带古铜的脸,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财富,在对自己招手。

    一切汪洋大海带给他的磨难,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

    第五十例病人,终于缝合。

    朱厚照松了口气。

    现在死亡率又降低了许多,他觉得很是欣慰,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在做五十个,等这些人统统恢复过来,可以活蹦乱跳时,自己就该入宫,觐见自己的父皇了。

    他活络了一下子酸麻的手脖子,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是正午,天色不错,春意盎然,却在此时,宫中有人来了。

    是个宦官,一脸惊恐莫名之状。

    他疯狂的寻觅着太子,等见到了朱厚照的时候,啪的跪下,脸色苍白如纸:“殿下,陛下病危,娘娘急诏殿下入宫……还有……”

    他看了方继藩一眼:“还有定远侯方继藩,一道入宫。”

    朱厚照身躯一震,他万万没料到,父皇……

    他惊恐的看着方继藩:“老方,不是说,没这么快吗……”

    是啊,按理来说,没这么快。

    弘治皇帝驾崩时,是弘治十八年啊。

    或许……这只是一次病发,还不至病危。

    要知道,这肠瘫的病患在临死之前,是极痛苦的,会经历许多次反复的发作。

    当然,也不排除,历史已经改变,自己的出现,提前加速了陛下的驾崩。

    不会吧……

    方继藩想到这种可能时,有些怀疑,自己不是扫把星啊,一直挺有运气,陛下认识了自己,应该活的比较长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才是,毕竟,自己是爱笑的孩子。

    方继藩不知如何回答。

    朱厚照一跺脚:“赶紧的啊,入宫……”

    朱厚照眼圈都红了,紧张的不得了。

    而方继藩也紧张起来。

    此时,陛下病危,召朱厚照入宫,可以理解,毕竟此时,肯定有后事要料理,需将许多事都交代下来。

    而为何召自己入宫呢?

    能在这个时候,被召唤入宫的人,几乎连傻子都明白,这定都是陛下意图要托付的人,自己区区一个定远侯,陛下这是要托付什么?

    一念至此。

    方继藩的眼睛居然也红了。

    不管怎么说,虽然吝啬归吝啬,可弘治皇帝是个好人,说实话,自己如此作死,做了许多的缺德事,还能活着,也多亏了这皇帝的宽厚。

    一直以来,方继藩虽是嘴上不说,可心里,对弘治皇帝却是敬佩的。换做是自己,做了天子,还天天批阅奏疏,废寝忘食的署理国事,不沉湎女色,不爱享受,不尚奢华,这……是什么样的坚持啊。

    …………

    转眼之间,朱厚照和方继藩骑马已至午门。

    方继藩预备下马步行入宫。

    朱厚照却道:“这个时候还顾得了这么多,跟本宫来。”

    骑着马,冲入午门。

    方继藩也没疑虑了,飞马尾随而去。

    这宫中骑马的滋味很爽,可方继藩的心,依旧是沉甸甸的。

    转眼之间,二人已至乾宁宫。

    在这乾宁宫外,早已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如丧考妣的宫娥和宦官。

    朱厚照和方继藩入寝殿,寝殿里,太皇太后、张皇后、太康公主都在里屋的帘子候坐着,低声哭泣。

    弘治皇帝在病榻上,气若游丝,似乎忍受着无法忍受的剧痛。

    他双目浑浊,脸色苍白,在塌下,则跪着刘健、李东阳、谢迁、马文升、张升、王鳌、英国公张懋,以及几个勋贵大臣。

    每一个人都面如死灰,刘健更是脸上,带着难掩的悲痛,几乎要昏死过去。

    方继藩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是要托孤了。

    他明白,自己……竟也是托孤的人选之一。

    想来……弘治皇帝能够如此包容自己,是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将自己列为托孤人选吧,这是绝对的信任,不含有丝毫的杂质。

    一见到朱厚照来了,弘治皇帝眼睛微亮了一些,虽然腹痛已令他无以交加,却还是强撑起了一丝笑容:“太子……太子……太子……”

    他口里反反复复的念着自己的儿子。

    朱厚照一下子拜倒在地,泪如雨下:“父皇。”接着匍匐在地,磕头。

    弘治皇帝笑了,口里还在喃喃念着:“太子……太子……太子……”

    朱厚照似是崩溃一般,只是滔滔大哭。

    弘治皇帝接着,才道:“太子尚在幼冲,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朕……朕……”他每说一个字,都像使劲了全身的气力:“朕放心不下啊,他有时,极聪明,有时,又很糊涂……所以……所以需要有人辅佐,你们……你们几个……都来,都近一些,朕……太倦了,太倦了……”

    方继藩和诸臣都扑至塌下,方继藩跪下,这一次跪的心悦臣服。

    弘治皇帝道:“他若做了错事,你们不要苛责他,你们……都是朕的肱骨,刘卿家,刘卿家,还有你们,你们许多人,都有儿子,自然……自然……明白朕的感受……朕只此一子,将他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朕多年以来……多年以来……”

    众人眼眶都红了。

    那帘幕之后,女眷的哭声更是惨然。

    方继藩听的难受,却见朱厚照已是泣不成声,竟是直接崩溃了。

    卧槽……都到了这个时候,太子……太子殿下,你大爷,赶紧说割腰子的事啊,再不割,就迟了。

    可朱厚照显然已经忘了,或是情绪已经崩溃,根本无暇多想。

    方继藩万万料不到,局面会至此。

    他让太子来担当主治,是因为他很清楚,割腰子的事,作为臣子,方继藩不能提,这么大的事,只能让太子提出来,而后,要说服张皇后。

    自己一个外臣,若说割皇帝的腰子,这不是找死吗?

    因而,在他的计划之中,这事儿,是太子该做的事。

    而自己……至始至终,只能作为辅助,嗯,很勉为其难的那种。

    可太子这家伙,平时大大咧咧,天天牛逼吹得震天响,嗷嗷叫的还说要去关外杀鞑靼人,可你大爷的,这个时候,你居然崩溃了。

    方继藩开始冷汗淋漓。

    此时还听弘治皇帝不断的试图想要张口,或许是因为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的缘故,脸更加苍白。

    朱厚照滔滔大哭,上气不接下气。

    其余人统统低泣起来。

    没有时间了。

    拖延一刻,可能都多一分的危险。

    方继藩狠狠的拽了一下朱厚照的后摆。

    朱厚照依旧没反应。

    方继藩脸也白了,眼睛发红,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悲壮之感:“这肠瘫,未必不能治!”

    他大吼了一声。

    一下子……寝殿里安静了下来。

    这家伙,真是石破天惊。

    刘健等人注视着方继藩。

    一个个惊骇莫名。

    在此的御医们一个个下巴要掉下来。

    帘子掀开了,露出了三双眼睛,老的,熟了的,还有脆生生的三双眸子,骇然的看着方继藩。

    宦官们把头埋得更低。

    朱厚照突然也不哭了。

    是啊……

    肠瘫能治啊。

    那本宫哭个啥?

    他恍然大悟,方才却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彻底情绪失控了。

    “方继藩,你说什么?”

    太皇太后的声音。

    按理,作为女眷,是不该露面的,可都到了这个时候,谁顾这些?

    方继藩瞥了满面涕泪却是蒙圈看着自己的朱厚照,恨不得直接给他一个耳光。

    你大爷,还想让你来顶缸的,结果还是我方继藩。

    你看,太皇太后都直接说方继藩你说什么,这是指了名了,出了事,你等着看我方继藩笑着上断头台吧。

    方继藩深吸一口气:“还是让太子殿下,来解释一下。”

    “我……我……孙臣……孙臣……”

    太皇太后板着脸,凝视着方继藩:“不,方卿家来说罢,你方才说,肠瘫……能治?”

    果然……谁先开口,肯定没有好结果啊。

    方继藩咬咬牙:“能,臣既然开了这个口,就做好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所以,臣敢断言,能治!”

    呼……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皇太后依旧凝视着方继藩,似乎在思索,又或者,是在探索方继藩的脸上,是否有开玩笑的嫌疑。

    良久,她一字一句道:“怎么治?”

    “……”

    这才是最可怕的问题啊。

    若是下药,一切都好说。

    可是开膛破肚,要知道,古人最在乎身体的完整的,毕竟人死之后,还有下辈子,若是人死了,身上少了那么点儿东西,难免会有遗憾。

    所以……

    没法儿说。

    朱厚照却道:“这是肠瘫,要治,就必须将父皇的腰子摘下来,摘下来之后,就可以痊愈了。”

    当然……

    朱厚照这时肯说,令方继藩心里舒服了一些。

    把腰子摘下来……

    此时……又是无数人倒吸凉气的声音,说的……好轻巧啊,我摘你的腰子好不好?

    ………………

    第五章送到。



上架第三个月已经过去,新的一月开始了。

    依旧还是双倍月票的时间。

    咋说呢。

    可能是因为老虎的书,比较轻松,所以大家总会有一种错觉,觉得老虎的写作过程一定也很轻松。

    然而,并不是的。

    书里的世界,是彩色的,五彩缤纷。

    可现实中,每日五更,从早工作到晚的老虎,人生却是黑白的,孤独寂寞,青灯为伴,严寒酷暑,又或是节假日,老虎凭着一口气,从上架到至今九十天,没有休息过一天,每日五更,从未食言。

    因而,轻松留给了可爱的读者,孤独寂寞冷却留给了自己。

    前几日是中秋佳节,明日又是国庆假期,然而……这些和老虎没关系。

    老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继续拼下去,为了老虎最可爱的读者们!

    新的一月,双倍月票,在此求票,老虎需要支援,我特么的……要战斗下去!

    太皇太后无言。

    她看向了张皇后。

    事实上,此时所有人的心都乱了。

    陛下病入膏盲,本就使人伤心欲绝,即便再坚强的人,怕也扛不住。

    可就在所有人悲恸万分时,却有人站出来说,病能治。

    这如同是置身黑暗,突然冒出来的旭光呀!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都存了一丝希望,何况说这话的人是方继藩,方继藩已给人太多惊喜了。

    能治,固然是好的,太皇太后就恨不得说,好,你来治吧。

    可接下来……她沉默了。

    要开膛破肚?

    这显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帝苦啊,熬了一辈子,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这若是开膛破肚了,人……还是完整的人吗?

    就算是宦官,临死之时,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将自己的宝贝一起带进棺材里呢,何况还是堂堂的天子?

    太皇太后颤抖着,显得六神无主,决定询问张皇后。

    张皇后坐着,心里生出了一丝期望,可内心却极复杂,这个决定,并不好做。

    一旁的朱秀荣死死的抓着张皇后的胳膊,她凝视着方继藩,或许是出自于本能的信任,或是其他,她想脱口而出,那么不妨就让他们试试看吧。

    刘健等人,一个个跪在地上,亦是默不作声,心思复杂,这么大的事,不能他们来做主的。

    可刘健居然有点儿隐隐的期盼,盼着两宫的娘娘答允,大明朝好不容易有一个圣君,自己与帝王相知二十年,哪怕只是一线机会,他也愿意试一试的。

    当然,另外的因素是,他居然发现自己竟对方继藩颇为信任,虽然开膛破肚来治病,听得很玄乎,甚至……有点悚然听闻,可自己竟还真中了这个小子的邪了,居然有点相信。

    就在这寝殿中鸦雀无声的时候。

    突然,躺在病榻上的弘治皇帝咳嗽起来。

    所有人才意识到,陛下还在此呢。

    弘治皇帝吐出了一口气,努力的道:“方……方卿家说可以治,那么……就治治……”

    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复杂,俱都看向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继续艰难的道:“下旨!”

    一旁的待诏翰林欧阳志忙是站在一侧,预备记录。

    弘治皇帝努力的蠕动着口齿道:“朕……朕病入膏盲,生死就在旦夕,大行在即,今诏太子朱厚照,定远侯……定远侯方继藩为朕救治,开膛破肚,此……朕之遗诏,太子……与方继藩……为朕救治……有……有功……倘使朕稍有差池,诸臣与军民人等,不得相疑,若有人事后提及,诽谤二者,便……便违背了朕的心愿……是居心叵测,别有所图,厂卫缇骑,索拿问罪,以儆效尤……无论结果如何,敢有妄言此事者,不可轻饶。从现在起,朕……将自己交给太子,交给方继藩了……”

    呼……

    方继藩总算是一下子轻松起来。

    这等于是给了他一道免死金牌了。

    这一场急救,能否成功,绝不可有人追究,追究就是死罪,更是违背先皇帝的遗愿。

    陛下的人品就是这么的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想得如此周到,果然他没有看错陛下啊,看来不做陛下的女婿,我方继藩还不答应了。

    朱厚照绷着脸,缓缓站了起来,其实他浑身在颤抖着,却很努力的平复着情绪。

    他深知,此时父皇病重,且已有了这遗诏,接下来,就一切看自己的了。

    他咬了咬唇,定了定神,旋即道:“立即备车驾,去西山。”

    “去西山?”张皇后皱眉道:“宫里不可以救治吗?”

    朱厚照摇头道:“母后,必须去西山,西山有蚕室!”

    他语气十分坚定,不容有半分的质疑。

    太皇太后和张皇后则是顾虑重重,满脸的忧色。

    去西山,这一路可颠簸得很,倘若中途有什么意外呢?

    可朱厚照已顾不得许多了,难得的在众人跟前,很是威严的大声道:“来人,搬父皇上辇,去西山!”

    此时的朱厚照,得了弘治皇帝的全权,自然没有人敢质疑的,退一万步,倘若陛下当真大行驾崩了,这太子也是唯一克继大统的天子,谁敢无视新天子的命令?

    于是众宦官不敢迟疑,七手八脚的抬了弘治皇帝上辇,朱厚照则已骑上了马,和方继藩交换了一个眼色,二人也不招呼,打马便走。

    他们二人得先赶去西山,在弘治皇帝抵达西山之前,布置好术前的一切。

    现在拼的就是时间呀,时间就是命!

    二人绝尘而去,留下的,却是一干娘娘和大臣。

    良久,倒是马文升率先反应了过来:“我想,我们是不是也该去西山?”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太皇太后正色道:“去西山!”

    这个时候,谁还能在宫里等哪。

    于是乎,宫里又乱做了一团。

    …………

    小半时辰之后,朱厚照和方继藩已到了,苏月得了命令,匆匆忙忙的对蚕室进行消毒,还有所有的手术器皿,全部要进行清理,臭麻子汤也准备妥当。

    当他得知此次救治的乃是弘治皇帝,整个人差点昏厥过去,吓尿了。

    于是他开始战战兢兢起来,这家伙的心理素质不好啊,这辈子,大抵也只能进行理论研究了。

    须知做手术的人,必须内心强大,握刀要稳,无论病人是什么人,遭遇到了什么情况,都必须果断的进行处理,不容有丝毫的犹豫,当然,重要的是手不能抖。

    蚕室已经准备妥当,方继藩不放心,已戴上了护目镜和口罩,穿着大褂子,就这还有所担心,又对自己消了一遍毒,才进入蚕室,开始一个个器皿的检查。

    朱厚照显得很紧张,在外头候着父皇来,等车驾终于到了,他命人先将父皇送到蚕室的前厅,只许萧敬进来。

    接着道:“将父皇的衣衫脱了。”

    萧敬顿时吓了一跳,认为这是亵渎,便连那疼得已是脸色胀红的弘治皇帝,也有些错愕,之前没说要脱衣服的啊。

    可朱厚照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笨蛋,割腰子,还穿着衣服割吗?

    萧敬不敢拿主意,便只好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则是铁青着脸,不做声。

    于是朱厚照厉声道:“萧敬,你敢不从本宫的命令?”

    这一声厉喝,吓得萧敬再无迟疑了,开始着手。

    片刻之后,身无片缕的弘治皇帝便被推进了蚕室,紧接着,苏月开始小心翼翼的拿着酒精,涂抹他的身躯。

    弘治皇帝竟有些羞怯,虽疼得厉害,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可朱厚照却已习惯了,朝某个地方一看,忍不住道:“老方,你看,父皇的皮也很长呢。”

    “……”

    啥皮……啥皮……

    弘治皇帝想死。

    现在不只是身体上的痛,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啊,真不如死了算了。

    方继藩则是翘起大拇指道:“佩服,佩服。”

    他心里则忍不住想,果然是遗传啊,不过陛下显然还是爱清洁的,否则,只怕也要和朱厚照一般,生不出娃来了,果然……讲卫生是个好习惯啊,然而朱厚照没有。

    朱厚照大声对前厅的萧敬道:“燃香,现在开始计时,一炷香燃过之后,大声禀告。”

    技术重要,时间也很重要啊。

    这时代没法儿输血,所以要动刀子,时间得要掌握好,否则时间过长,流血过多的话,阑尾炎没了,血却是流干了。

    方继藩亲自给弘治皇帝喂了臭麻子汤。

    紧接着对弘治皇帝道:“陛下,请稍作忍耐。”

    说罢,取出了绳索,开始将弘治皇帝捆绑固定。

    手法是粗暴了一些,可没有办法,这时代的手术就这样,臭麻子汤比不得上一世的麻药,手术还是很疼的。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已经忍不住后悔了。

    朱厚照已深吸一口气,镇定地道:“刀。”

    方继藩递给他手术刀,朱厚照凝视着弘治皇帝:“父皇,儿臣尽力而为了。”

    “……”

    他手指自胯骨位置开始丈量,确定了位置,即将要下刀,手竟有些颤,于是深呼吸,抚平了心态,垂头,显得极认真,手臂的肌肉隆起,刀子很轻易的在弘治皇帝下腹划了一个平齐的刀口。

    方继藩在旁,看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因为他能感受到,弘治皇帝明显的吃痛了,或许……出于人对于被人开膛破肚的本能恐惧,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陛下,不要紧张!”方继藩道:“请信任太子殿下……”

    似乎又觉得信任太子殿下这句话不够有说服力,于是又补充道:“还有微臣。”

    而朱厚照,却已陷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他正色道:“老方,止血钳。”

    方继藩对这个过程,早就耳熟能详,哪里还会迟疑,立即将止血钳递上。

    朱厚照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划开的豁口,这止血钳却不是用来止血的,而是将皮肉撑开,观测阑尾位置的情况。

    在这蚕室内部,有数十盏灯照着,这就形成了无影的效果。

    当然,这无法和后世的无影灯媲美,可毕竟……还是提高了朱厚照的视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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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确认了位置之后,朱厚照显得有些踟蹰,提着手术刀的手有些颤。

    割别人和割自己的爹,果然还是有所不同啊。

    方继藩看出了朱厚照的犹豫:“殿下,你可以的,切了吧,时间不多了。”

    朱厚照颔首:“父皇……得罪了。”

    “……”弘治皇帝还保持着一些清醒,疼痛过后,感觉自己的腹部已不是自己的了。

    他拼命的呼吸。

    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消逝。

    而这时,朱厚照手起刀落,‘腰子’便割下,朱厚照将这‘腰子’掏了出来,接着道:“再拿止血钳。”

    方继藩将止血钳递上,朱厚照寻觅患口,止血,接着,开始上药,而方继藩戴着鲸皮的手套,将这阑尾取了出来,忍不住眉飞色舞:“殿下,快看,果然不愧是真命天子,此腰子非比寻常,远远观之,英姿勃发,如雄鸡状,竟有王霸之气四散而出。好腰子啊。臣阅腰子无数,不曾见腰子似这般的伟岸非常,捧在手心,竟有顶礼膜拜之心,见此腰子,便令臣不禁想要欢颂,陛下万岁,吾皇圣德……万岁,万万岁!”

    弘治皇帝正在弥留,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只以为自己会一觉不醒。

    这一听,顿时激动了,血脉喷张,止住了血的血管充盈3,似要飚出血来。

    他身子动了动,想说什么。

    朱厚照却拍了拍自己的父皇心口,安抚他,一面咒骂:“正常一点,这腰子都臭了。”

    方继藩将腰子放下,尴尬道:“臣心里好怕怕啊,所以开个玩笑而已,哈……哈哈……”

    朱厚照大抵的收拾完毕,随即开始缝合伤口,他凝眸,目光随针游动,缝的极快,待这针缝完了,才长长松了口气:“中午想吃啥?”

    “大黄鱼?”

    朱厚照低头开始上药,一面摇头:“不好吃,为了恭祝父皇身子安康,就吃腰子汤吧。”

    “好。”方继藩美滋滋。

    上过了药,朱厚照已觉得自己大褂内的身体,早已被汗水湿透了,只是在这里,不能轻易摘下口罩,脱下大褂,见弘治皇帝浑浑噩噩的样子,或许是过于疼痛,或许是臭麻子汤的缘故,他试了试父皇的鼻息,呼吸虽微弱,却还算稳定。

    朱厚照便道:“苏月,苏月……”

    苏月匆匆而来。

    “收拾好,好生照顾。”朱厚照吩咐。

    苏月脸色煞白,却忙不迭点头:“是。”

    二人举步,出了蚕室。

    在外头,香只燃了半柱,萧敬一面盯着香,一面焦灼的等待,急的团团转,一看朱厚照和方继藩自蚕室里出来,便道:“殿下,如何?”

    “已经割了。”朱厚照道。

    萧敬问的显然不是这个,他红着眼:“奴婢想问的是,陛下可以活下来了吗?”

    割了有啥用?

    要割咱自己不会割吗?

    最重要的是,这割了有什么效果啊。

    方继藩道:“看能不能熬过今夜,能熬过今夜,便算成了。”

    萧敬紧张起来:“那咱要进去看看。”

    他不放心,陛下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这可不成。

    萧敬虽不是什么好人,对弘治皇帝,却是极尽心的,他这辈子的使命,自打入了宫开始,这三十多年来,自弘治皇帝才蹒跚学步的时候,便分派着,伺候弘治皇帝了。

    陛下是他的天。

    “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方继藩道。

    萧敬恼了:“怎么不可以,定是出事了,你实言相告吧。”

    方继藩很想说,你若是进去,容易带进去病菌,此时弘治皇帝动了刀,必须在无菌的情况之下静养,怎么容许有人进去。

    朱厚照厉声道:“你先退下!”

    萧敬沉默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服气,却还是乖乖的行礼,不敢再闹了。

    手术只花费了半柱香,做的很快,主要是朱厚照的技术熟练。

    这一次手术,堪称是完美。

    只是……事后的恢复如何,却谁也拿捏不定了。

    朱厚照摘下了口罩、护目镜和大褂子,一面脱去来了自己的手套,显得情绪低沉:“若是救不活父皇,这便是本宫的万死之罪啊。”

    方继藩安慰他道:“陛下的腰子,如此不同寻常,可见,陛下非寻常人,定能恢复的,殿下已经尽力了。”

    朱厚照便坐下,努力做出没心没肺的样子:“是呢,已经尽力了,饿不饿?”

    “饿了?”

    几炷香之后,方继藩和朱厚照二人,便端着碗,两个人蹲在这蚕室外头大快朵颐。

    这是做手术时养成的习惯,因为手术量大,很忙,而且还要随时听苏月的汇报,已防止发生某些特殊情况,苏月无法及时处理。

    可饭还是要吃的,于是乎,二人便用大盆一般的碗,里头装了饭菜,蹲在蚕室不远的小土丘上。

    “看谁吃的快。”朱厚照吸了吸鼻子,想哭,不知如何发泄情绪:“我要吃了啊,我要吃了。”

    他说要吃了的话还未落下,方继藩脸几乎就已贴进了他的大碗里,呼啦啦的开始将饭菜往口里塞。

    “本宫就知道!”朱厚照不遑多让,也是大快朵颐,很有后来者居上的气势。

    远远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已是来了。

    这宛如长蛇一般蜿蜒的队伍至西山,太皇太后和张皇后的凤驾已至。

    她们毕竟是女眷,又带着诸臣而来,再急,也需张罗,因而足足耽误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

    此时太皇太后和张皇后二人已下了步撵,众臣焦灼的四处张望,陛下呢,陛下在哪儿呢?

    萧敬一脸委屈,迎了上去,他心里担心着陛下的病情,所以对于朱厚照和方继藩的恶劣行径,很是不齿,有点豁出去了。

    “陛下在何处?”

    太皇太后焦灼的询问:“说是在蚕室,不许人进出,奴婢几次想进去,都给挡住了。娘娘,陛下现在生死未卜,奴婢……忧心如焚哪。”

    太皇太后心里想,哀家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呢,她焦灼道:“那么太子和方继藩何在?”

    萧敬回头,遥遥指着山丘上的两个人影:“他们在吃饭。”

    “……”

    一下子,群臣几乎要炸了。

    他们可是急的要死,早饭都没吃,现在这正午都快过去了,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这个时候,早就饥肠辘辘了。

    可他们,有想过吃饭吗?

    想都没想过。

    为啥……

    急啊。

    都到了这个份上,谁好意思提吃饭啊。

    然后他们抬眸,看着远处,那隐隐约约的两个影子,蹲着,脸几乎钻进了饭盆里,还饭盆……好大啊,可以塞进一个脑袋了。

    亏得……他们吃的下?

    有人不禁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太皇太后皱眉:“现在情形如何?”

    “奴……奴婢不知,太子殿下,也不让奴婢知道。”萧敬道。

    太皇太后道:“将太子和方继藩二人招来,让他们别吃了!”

    “是。”

    萧敬匆匆的去了土丘,这一次得了太皇太后的撑腰,他知道这要得罪太子,可他是站在陛下一边的,因而大着胆子:“别吃了,太皇太后有请。”

    方继藩打了个饱嗝,不敢怠慢,匆匆和朱厚照至凤驾前。

    这一次阵势不小,能来的人,统统都来了。

    太皇太后见朱厚照的脸上,还有许多颗饭粒,心里却异常的烦躁:“太子,如何?”

    “孙臣已经将腰子割下来了。”朱厚照道。

    “然后呢?”

    “然后就是等!”朱厚照道:“就看父皇能不能熬过今夜,若是能熬过去,父皇……就有救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俱都心乱如麻。

    方继藩道:“请两位娘娘,至镇国府里说话吧。”

    将所有人安顿下来。

    太皇太后对他们的话,将信将疑。

    刘健等人,更是忐忑不安。

    在这大堂里,每一个人都沉默。

    只有太康公主忧心忡忡,被安置在一旁的小舍,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人管顾的上来她,她显得很顾忌,心里七上八下。

    方继藩趁无人注意,便端了一碗茶盏,偷偷到了小舍。

    “殿下,饿了吗?”方继藩进去。

    朱秀荣面色苍白,微微扶着自己的额头:“我……不饿。”

    方继藩便上前,这里没有点灯,虽是白日,却密不透风,黑乎乎的,方继藩便坐在她一侧,叹口气:“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请殿下万万不要担心,殿下,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这一句暖人心窝子的话,顿时又令已是沉痛无比的朱秀荣情绪濒临崩溃。

    方继藩见她要哭,立即道:“方才,我见了陛下的腰子了,你是没见过吧?”

    一下子,朱秀荣的主意力便转移了来。

    “那真是,好家伙,那腰子自肚里取出来时,金光灿灿,刺的臣眼睛都睁不开,那腰子的余晖,竟可以和屋里的灯火争辉,陛下果真是上天之子,我原以为不过是大臣们的恭维他,殿下想来也知道,陛下乃是天子,身边难免会围着一群只晓得恭维的人,他们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可今日我亲见了,方知原来竟是真的,陛下是仙人下凡尘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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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秀荣本来悲伤的不得了,将信将疑的听着方继藩的话,竟有点儿哭笑不得,她忍不住道:“真的?”

    方继藩便大义凛然道:“假的。”

    “……”朱秀荣又有点悲伤了。

    方继藩振振有词道:“方才我就说了,只有厚颜无耻的奸贼,才动辄溜须拍马,好好一个腰子,非要说的神圣无比,其实陛下也是有血有肉之人,哪里有这么神奇,他的腰子和臣的一样,而且还坏了,就如人会生疮一般,现在这腰子割了下来,便算是除掉了身体中的大害,我想,陛下只要能熬过去,身体便可以大好,所以,殿下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人身上的腐肉割了下来,只有益处。”

    朱秀荣有些晕,凝眸看着方继藩,方继藩显得很镇定,这仿佛给了她一点信心,她颔首:“嗯。”

    方继藩道:“还有,往后若有什么家伙,口里不着边说什么金灿灿,洪福齐天、上天之子之类的狗屁话,你定要小心防范他,这样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奸佞小人。”

    “嗯。”朱秀荣俏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想了想:“我只相信你。”

    “这……”方继藩身躯一震,这句话仿佛令他精神百倍:“殿下托付如此信任,臣既是惭愧,又觉得责任重大。”

    外头,却听朱厚照的声音:“老方,老方呢?”

    方继藩和朱秀荣对视一眼,方继藩忙起身,朝朱秀荣无言作揖。

    朱秀荣似是极理解方继藩似得,朝他颔首点头。

    方继藩便从这小舍里出来,刚刚合上门,就见太子迎面而来,朱厚照气势汹汹的道:“禽兽,你来此做什么?”

    方继藩面上毫无表情,对待朱厚照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服软了,方继藩随即面上怒气冲冲:“我做什么,自是看望公主殿下!”

    “……”朱厚照万万想不到,方继藩这厮,居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的说这样的话。

    方继藩怒斥道:“公主殿下担忧陛下,伤心欲绝,太子你这做兄弟的,竟是不管不顾,太子配为人兄长吗?也不知你死去了哪里,四处都找你不见,看在你我兄弟份上,我来安慰公主殿下,怎么了?”

    “……”朱厚照脸微微一红:“本宫自己也心乱的很……”

    “殿下,现在陛下生命垂危,殿下就是顶梁柱,是一家之长,上有太皇太后和张娘娘,下有公主殿下,谁都可以心乱,唯独殿下不可以心乱,殿下你这是为人子,为人兄的样子吗?说起来便客气,若你我不是朋友,我才不稀来!”

    “诶……诶……小些声,别让我妹子听见了。”朱厚照拉住方继藩,想捂住方继藩的嘴。

    方继藩义正言辞道:“你竟也知道羞愧……”

    朱厚照道:“正经事,我们得去看看父皇……”

    “好吧。”方继藩觉得正事要紧,忙是和朱厚照至于蚕室,换了衣,戴了口罩,消毒之后,进去。

    苏月正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弘治皇帝,弘治皇帝很是虚弱,呼吸有些微弱,苏月这儿,则专门记录了每个时辰里,弘治皇帝脉搏和呼吸的频率,方继藩取了这记录,看了一眼。

    这些数据,看上去无用,其实,却可以和从前的数十例病人的数据进行比较,一般恢复的不错的病人是什么数据,恢复的一般的病人又是什么数据,大抵……都是有数的。

    朱厚照凝神,低声道:“好像没什么问题。”

    方继藩道:“我看看,我看看……”

    他接过,忍不住感慨:“陛下的龙体还算康健,这我就放心了。”

    “现在就不知何时能醒过来,今日刀子割的快,出的血也不多……一切都没问题,想来,不会有事。”

    朱厚照放下了心,凝视着昏迷过去的弘治皇帝,紧接着,苏月开始为弘治皇帝换药,患口处,没有什么异常,这也令朱厚照和方继藩吸了口气。

    ………………

    太皇太后显得焦虑不安。

    其实焦虑的何止是他呢。

    皇帝乃是天下之主啊,天下之主任何的意外,势必会影响到每一个人。

    一旦陛下驾崩,接下来……

    至少……刘健不敢想象,现在太子太年轻了,遇事太过毛躁,一旦陛下驾崩,对陛下而言,将意味着什么呢?

    众臣一个个默然无言。

    张皇后只是低声哭泣,陛下是天下之主,也是一家之主,若是没了陛下,自己的顶梁柱,也就塌了。

    “还没有消息吗?”太皇太后询问着,天要黑了。

    “娘娘,蚕室那里,还没有动静,不过太子和定远侯,已入蚕室探视了。”说话的,乃是萧敬,萧敬的忧虑,是写在脸上的。

    太皇太后悲戚的道:“皇帝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啊,从哀家第一眼见他时起,他就是个没了娘的孩子,不为他的父皇所喜爱,他废寝忘食的读书,废寝忘食的治理天下,三十年,这三十年来,就没有一日好过。”

    厅中,顿时众人叹息起来。

    这是实在话,陛下的勤政,人所共知,上天……真是不仁啊。

    太皇太后觉得头有些眩晕,随即道:“蒋御医。”

    一个御医站出来,这蒋御医乃太医院的医正,医术高超,有神医的美名:“臣在。”

    “古籍之中,可有开膛破肚,制造病人的法子吗?”太皇太后显然担心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蒋御医。

    蒋御医心里明白,其实太皇太后和这厅中的所有人,并不是真的想要询问能不能救治,而是……他们希望自己给他们一点信心。

    蒋御医踟蹰着,他不是不想给娘娘和其他人信心,而是他自己都觉得,这等破天荒的救治之法,太过于玄乎,已经超出了他对医学的理解,倘若自己说刻开膛破肚能治好病,到时陛下一命呜呼,自己不成了替罪羊吗?

    蒋御医苦笑道:“臣……学医五十载,方有一些小成,阅尽天下医书,至少证据确凿的医书里,不曾有过这一的先例。”

    太皇太后皱眉,她看看一旁的张皇后。

    张皇后悲戚道:“方继藩历来有办法,或许,真能靠此术救活,也未可知。”

    蒋御医却是叹了口气:“非是臣顶撞娘娘,而是依臣看来,天下的任何症状,尤其是伤及肺腑的,都是阴阳失谐,乃内损所致,所谓喜甚上心、怒甚伤肝、恐惧伤肾、忧思伤脾,哀伤伤肺,此五脏之性情也。现在陛下伤及的,乃是肠,想来是积劳成疾所致,世上,本就无药可医,且就算要救治,岂有割去五脏,便可完好如初的……”

    蒋御医不断摇头:“内伤重在调理……罢了,臣说这些,也是无益。陛下已是病入膏盲,太子和定远侯也已为他施救,臣也希望,陛下能够痊愈……”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大家别抱有太大的期望,蒋御医也希望陛下痊愈,可恐怕,陛下……

    厅中鸦雀无声。

    萧敬落下泪来:“奴婢想请旨,去蚕室看看陛下。”

    太皇太后吁了口气:“生死有命罢,现在一切听太子和方继藩安排,不要来哀家这儿请旨,哀家……”

    她抚着额,觉得天旋地转,一旁的宦官眼尖,忙是上前将她搀扶住:“娘娘,娘娘……”

    一下子,又乱做了一团,有人道:“蒋御医,快,娘娘昏厥过去了。”

    刘健等人帮不上忙,只有跳脚的份。

    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朱厚照和方继藩在蚕室里,不断的观察着每一个测来的数据。

    尤其是脉搏、心跳。

    可弘治皇帝依旧昏厥不醒,二人虽有一些信心,可终究更多的,却是忐忑。

    蚕室并不大,两个人坐着,看着榻上的弘治皇帝,朱厚照突然道:“老方,你说,父皇……若是没有醒来,怎么办?”

    方继藩想了想:“没想这些,臣只知道,陛下洪福齐天……”

    “哎。”朱厚照叹息,他沉默片刻,道:“父皇其实待本宫还不错,除了有些时候,犯了糊涂,脑子犯浑之外,其他正常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

    方继藩道:“殿下切切不可这样说,臣以为陛下揍殿下,也是为了殿下好啊。”

    朱厚照一说这个,忍不住抬杠:“那我揍父皇,也为了他好?”

    “……”方继藩忍不住道:“殿下,陛下是你爹呀。”

    “爹就可以揍儿子,可以为所欲为?”

    方继藩想了很久:“我没有生过儿子,不知道,不过生出来,隔三差五给两耳光,或许,真的很爽。”

    朱厚照勉强的笑了笑,又沮丧起来:“你可知道,在此之前,本宫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方继藩摇头:“殿下聪明伶俐,神鬼莫测,臣……”

    朱厚照吁了口气:“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天,把父皇也吊起来,抽他一顿,让他也尝一尝,被人吊着打的滋味。不过……现在……恐怕要没有机会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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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床榻上,方才一直纹丝不动的弘治皇帝,手指突然颤了颤。

    他一直都在做梦,做着一个噩梦,梦见自己不断的堕入进黑暗之中,他满身惊恐!

    这梦很长,无法言说。

    可突然……一个声音却将他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那是自己儿子的声音。

    朱厚照……

    朱厚照的声音宛如一道光,一下子刺破了那梦中浓烈的阴霾和黑暗。

    弘治皇帝的内心,竟是大喜。

    为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也要活下去……

    朕……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没有去办,还有许许多多想要实现的还没有实现,就算不为了祖宗的基业,只是为了自己那唯一的儿子也要起来,朕多活一年,就可以为太子的未来斩去一些荆棘,朕还能……

    “本宫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让父皇也尝尝被吊起来抽的滋味啊。”

    “……”

    听到这个,弘治皇帝猛地,血压开始升高,苍白如纸的脸,霎时多了几分血色。

    那眼睛上的睫毛开始微微的颤动,而后眼睛猛的张开了一条线。

    这一条线之后的瞳孔,竟是精光闪闪。

    弘治被这突然透进来的光明刺得顿时又清醒了几分,只是他的身体显然还不能动。

    但是他感觉到,他的生命已经开始逐渐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了。

    他依旧虚弱无比,仿佛大病多年,只是现在……

    自己的病……好了吗?

    下腹的位置……似乎那折磨自己很久的东西,消失了。这东西时而让自己隐隐作痛,不得安生,时而又有剧痛如暴风骤雨一般扑面而来。

    可现在……那里的疼痛感彻底的消失。

    无影无踪。

    不过还是有痛感的地方,可那只是刀口上的疼痛,他能真切的感觉到和此前的疼痛是截然相反的。

    他努力的活动着自己的脖子,接着他看到了一个铁盘,在那铁盘上,放着一个玻璃瓶,里头正装着一个东西。

    那是……

    弘治皇帝想起来了,那个应该就是方继藩信口雌黄,说是英姿勃发、似雄鸡状的……腰子……

    这是朕身上割下来的?

    弘治皇帝惊骇莫名,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倒是在这个时候,耳边听到了方继藩的声音。

    “殿下,万万不可如此想啊……”

    方继藩……还是不错的……

    弘治皇帝努力的想要控制自己身体。

    朱厚照则是心情低落的道:“是啊,而今父皇病成这个样子,本宫只盼他赶紧将这病养好起来,其他的,再无奢望了。”

    弘治皇帝松了口气,心里倒也有着几分安慰。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抵就是如此,朕最危难的时候,太子……总算还有一些良心的。

    只听朱厚照接着道:“不知父皇醒了没有,起来吧,我们看看他。”

    方继藩却道:“不看,看了便忍不住技痒。”

    技痒……技痒是啥?

    弘治皇帝有点发懵,犹如在梦中一般。

    朱厚照厉声道:“你别老是惦记着那*上的皮好吗?长一些咋了?父皇招你惹你了?你真是胆大包天,连这个都想切,你要让父皇做阉人?”

    “……”

    弘治皇帝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有一种求生的本能,突然弥漫了弘治皇帝全身。

    那体内的肾上腺素,犹如火山喷发一般,一下子的令弘治皇帝突然恢复了气力。

    他拼命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朱厚照一听到咳嗽声,懵了。

    方继藩则是眼睛骇然的看着朱厚照。

    四只眼睛,各怀着不同的心事,竟是突的沉默。

    朱厚照的下一刻,自是大喜过望。

    父皇……终于醒了。

    方继藩则是一脸的欣慰,而后二人几乎是箭步冲到了弘治皇帝面前。

    弘治皇帝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这两个家伙,他算是化成灰都认识了。

    他觉得气息有些不畅,又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却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显得很是吃痛,而身体也是很虚弱,依旧像是抽空了一般。

    腹部的刀伤,真真是火辣辣的疼啊,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虽是体虚,却终究只是刀伤和流血过多的虚弱。

    “父皇……”朱厚照一把握住了弘治皇帝的手,凝视着弘治皇帝,接着滔滔大哭着道:“父皇洪福齐天,洪福齐天啊,父皇能醒来,实在太好了,父皇,你哪儿疼,哪儿不适,您和儿臣说。”

    弘治皇帝也要哭了:“朕……胸口疼。”

    “这是怎么回事?”朱厚照感觉自己要炸了,不对啊,没听说过术后有心口疼的。

    弘治皇帝努力着,气若游丝的道:“你莫压着朕,别压着朕的心口。”

    “噢,噢……”朱厚照这才注意到,连忙点头,随即站的开了一些。

    弘治皇帝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身体依旧虚弱疲惫:“朕有些饿了。”

    “父皇,这三日都不得吃东西的,三日之后才可稍稍进一些。”朱厚照道。

    “……”

    三日……

    弘治皇帝却也只好任朱厚照摆布了。

    “朕……朕的……真的割了?”弘治皇帝看着朱厚照和方继藩。

    方继藩沉痛的点头:“臣看着那腰子割下来时,和陛下一样,感同身受,真是心如刀割,痛哉!惜哉!”

    “……”弘治皇帝却是勉强露出了笑容:“痛……痛惜的话,就太言过其实了,既是腐肉,割了挺好,朕……此后……不会因为失了它而……”

    方继藩忙摇头道:“只要陛下好生静养,断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陛下只怕在未来,要在西山养个一两个月了。”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随即凝视着朱厚照。

    朱厚照在旁喜极而泣,像个孩子。

    不过……太子本来就是孩子啊……

    弘治皇帝心里感慨。

    他对朱厚照道:“厚照……”

    朱厚照看着父皇慈和的看着自己,感动莫名道:“儿臣在呢。”

    弘治皇帝接着看了一眼方继藩,再看看朱厚照:“为人君者,要忍受自己的欲望,无论你心里想什么,都切切不可随口向人道出,你是储君,要稳重啊。”

    “什么欲望?儿臣没有,绝没有。”朱厚照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道:“自然,你和方继藩说倒还好,可若是四处和人说,尤其是那些有道之人,他们听了去,会认为你大逆不道啊。”

    且慢……

    方继藩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刺耳?

    什么叫做还不要跟有道之士说,跟方继藩说说倒不打紧,这意思,是说他没有道德底线,所以听了也不觉得有啥?

    朱厚照却是有点懵了,忙道:“父皇……儿臣……”

    弘治皇帝身子动弹不得,却勉强笑了:“人有恶念,此乃人之常情,可无论是天子还是储君,都是天下臣民的君父,君父除了要治理天下,还需是天下臣民的楷模,所以要克制自己恶念……咳咳……好了,不说这些,朕……累极了,朕想歇一歇。”

    朱厚照也懒得辩解了,又恢复了无所谓的样子:“那父皇好好休息,父皇醒了就好。”

    说罢,他转身要走。

    弘治皇帝则是道:“方继藩,你且留片刻。”

    朱厚照愣了,怎么还专门留方继藩?

    方继藩老实巴交的样子,默默的站在一侧。

    等朱厚照一走,弘治皇帝努力的道:“这开膛破肚之法,也是你教授太子的吧。”

    方继藩点头,他是一个诚实的人。

    弘治皇帝感慨道:“你真是个有奇才的人,身怀绝技,宛如是上天降下来的。”

    方继藩心里美滋滋,这话爱听,不过虽然是从天而降,可是本少爷毕竟不是脸先着地啊,你看,英俊得不得了。

    弘治皇帝虚弱的努力伸出手。

    “手伸来。”

    方继藩迟疑着,也伸出了手。

    弘治皇帝将方继藩的手握住,看着方继藩道:“卿家救命之恩,朕铭记于心,方家与本朝共荣辱,朕和太子在一日,也使你方继藩富贵不绝。”

    方继藩点点头道:“臣惭愧。”

    是真的有些惭愧。

    毕竟自己也确实没做什么,只是帮忙递了一下止血钳和手术刀而已。

    弘治皇帝微笑道:“你无须惭愧,是了,你方才为何这样胆大包天,总说什么长啊长的。”

    弘治皇帝已经没有了多少气力。

    方继藩的脸则是腾的红了,自己是个很纯洁的人啊。

    可陛下既然问起……

    方继藩想了想,便道:“陛下是否想过,为何陛下在生下了太子和公主殿下之后,张娘娘自此再无身孕呢?”

    “……”弘治皇帝顿时无言。

    其实跟皇帝研究不孕不育的问题,是挺难为情的。

    “经臣仔细的研究发现,这可能就和那啥有点关系,只要将那多余的某些东西割了……咳咳……”

    方继藩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太子殿下,和陛下……那个……那个……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弘治皇帝明白了什么。

    自己子嗣不繁,被大臣们诟病是独宠张皇后。可是太子呢?太子其实早就有秀女为伴了,可为何至今也不见生下子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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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自己年纪大了,膝下也已有了一儿一女,倒已无所谓了,所以弘治皇帝并不太关注自己是否还有没有子嗣的问题。

    可是……太子还年轻啊,他年纪已有十六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娶太子妃,可是从东宫的奏报来看,太子早已临幸了许多秀女了。

    可……为何……至今还没动静?

    子嗣在这个时代,乃是至关重要的问题,毕竟穷人反正啥都没有,所以穷不过三代,三代之内也就被自然灭绝了。

    而富人家里有矿,必须得有子孙来继承自己丰厚的遗产,而对于皇家而言,这留下的,可是一个大好的江山啊。

    因而,在许多人看来,这皇帝子嗣是否繁荣,更是涉及到国本的问题!

    没有子嗣,皇帝就没有太子,没有太子,皇位就虚位以待,各地的宗室就不免会滋生出不轨之心,这是动乱的根源啊!

    更何况,皇帝有子嗣,就可以早早立下太子,使太子接受系统的教育,并且在他身边凝结成一个小朝廷,使他们可以在皇帝驾崩之后,立即辅佐太子接掌大位。

    可倘若没有子嗣呢?皇帝一死,即便没有动乱,却又不得不从各宗的藩王子弟里寻觅人入京克继大统,别人家的孩子,还肯承认你的宗庙吗?真肯为你这一脉,上心的供奉香火吗?

    这……涉及到的,乃是至根本的利益了。

    以前没有人提及这个问题还好,现在既然提到,弘治皇帝就不得不往深里想了。

    此时,他深深的皱着眉……久久不语。

    良久后,他终于道:“割了,就可以……是吗?”

    方继藩深吸一口气道:“没有什么问题,不是割了不可以解决的,如果还不可以,说明没有割好,再割一茬就好了。”

    呃,这个牛,必须得吹。

    毕竟这个手术没有一丁点的风险,可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而言,这是思想上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容易接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而且割的还是那啥,这还算是完整的男人吗?

    方继藩无论如何都想试试,可没有皇帝的准许,这几乎是痴人说梦。

    而一旦太子若是没有子嗣的话,且不说作为朋友,方继藩于心不忍,对方家而言,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事。

    朱厚照没有子嗣,而方家和太子的关系,自不必言的,将来若是弘治这一脉的皇子克继大统,那么尽心辅佐弘治皇帝和朱厚照两朝的方家,自然是功勋卓著,恨不得将方家供奉起来。

    可一旦是别人家的孩子登基,就难免要去除掉某些影响了。

    譬如历史上,接替朱厚照继承皇位的嘉靖皇帝,他是安陆王之子,进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大礼议,除此之外,放纵许多史官对正德皇帝进行抹黑!

    本来嘛,子孙后代都有给自己的祖宗们遮羞的传统,可既然我不是你的子孙,人家要黑你,我管得着吗,我干嘛要花心思去管?

    正德皇帝的名声臭不可闻,某种程度来说,其实也和他绝嗣有莫大的关系。

    这是至关重要的利害关系啊,否则方继藩是吃饱了撑着,什么事不干,这些日子却天天的抓人的那啥来割?

    弘治皇帝依旧拧眉,再此不发一言,可不得不说,有了这一次的被割的经验,倒是使他开始对方继藩的医术有了极大的信心。

    可是……这终究关乎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良久,弘治皇帝道:“朕乏了,你且告退吧。”

    方继藩自知,陛下还无法彻底的下定决心,便也没有继续劝下去,不急,迟早有一天,陛下会比臣还要急的。

    方继藩退出了蚕室,忙是摘下了口罩和护目镜,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朱厚照则是在一旁傻乐道:“父皇都和你说啥了?”

    面对朱厚照的好奇,方继藩正色道:“陛下说,太子殿下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只是碍于父子,不好和殿下说。”

    方继藩可不敢说自己正在打朱厚照的主意,这种事,只能到了要切的时候才能告诉朱厚照,这家伙对男人的荣誉,看得很重,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可别刺激了他。

    既然父皇现在已经醒了,朱厚照的心情自然很好,此时他乐了,叉着手,哈哈大笑道:“父皇还是挺有良心的,没白救他一场。”

    “……”

    却在此时,有宦官匆匆而来,心急如焚的道:“太子殿下,定远侯,不妙了,不妙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其实这宦官还没有接着说下去,朱厚照和方继藩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太皇太后年纪太大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免不得刺激了她。

    朱厚照忙道:“老方,赶紧。”

    方继藩也没有疑虑,匆匆的和朱厚照赶至镇国府。

    镇国府里头,显然又是乱作了一团。

    陛下垂危,而今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六神无主。

    太皇太后已在众宦官的搀扶之下,平躺在了榻上,大臣们在厅里,像是天要塌下来一样,个个脸色难看至极!

    太皇太后如此,陛下又如此,这可怎么是好啊。

    刘健极力的想要稳住局势,他忍着悲痛,想说点什么。

    而张皇后却也只顾着垂泪,此时此刻,真的什么都不想去管顾了。

    朱厚照和方继藩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众人见太子一到,便见朱厚照大怒道:“又是谁惹曾祖母不高兴了,是谁?”

    朱厚照这个气啊,方才太皇太后还勉强能撑住,天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无数人的目光,不禁朝着那蒋御医看去。

    蒋御医吓得瑟瑟发抖。

    这怪得了自己吗?自己也很无辜啊。

    自己只是据实禀奏,难道还要欺君罔上不成?

    可此时,他还能解释什么?却是啪嗒一下,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臣万死,臣只是告诉太皇太后娘娘,臣对开膛破肚治病之事,闻所未闻,久远的时候,虽也有一些古籍记载这些事,可臣认为,这十之八九,乃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臣……万死之罪,臣不该这样的耿直,可是臣毕竟是世代为医,这辈子,饱览天下医书,实在是不敢欺瞒娘娘啊。”

    他一面跪下认罪,另一面又为自己辩护。

    这事儿……他也有苦衷啊,他只是想说实话。

    毕竟作为御医,却还是医正,怎么能骗人呢?

    其他几个御医,也是面面相觑。

    想来蒋御医在太医院里,也是颇有人缘的,一看蒋御医犯了大事了,其他人也忙跪下道:“臣等可以为蒋御医作证,臣等也没听说过开膛破肚之事,这……这太骇人听闻了,臣等斗胆进言,认为……内伤关乎五情,岂是动刀子……还开膛破肚就能治的?”

    蒋御医心里一松,有了这么多人为自己作保,想来就算太子殿下震怒,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吧。

    这医术,毕竟不是儿戏,这是经过无数前人经验积累而出的,似这等开膛破肚之术,与那些练仙药的人有什么区别,都是江湖术士的套路罢了,我蒋某人作为正儿八经的大夫,怎么可能为此等巫医之术作保呢?

    多多少少,蒋御医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其他大臣们,个个面如死灰。

    许多人似乎是被蒋御医说服了,他们的脸色越发惨然。

    那么……陛下显然……是没救了吧。

    其实这一日,许多人都紧张到了极点,整个人像一根弦一般绷得紧紧的,脑子里跟浆糊一般,现在突然听到这个,其实也来不及去思考,只觉得悲从心来,此时再也忍不住的捶胸跌足哀嚎起来:“陛下仁厚之此,何以至此,何至于此啊……”

    这一人嚎哭,似是被这情绪所感染,不少人也纷纷嚎哭了起来。

    顿时,哭声一片。

    张皇后本还强忍着悲痛,只是在低泣,却想不到,外厅里,大臣们却先哭了起来,一下子的,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

    朱厚照有点懵了。

    他真真是无法理解这等盲从的情绪。

    随即,朱厚照大吼一声:“且慢着!”

    哭声依旧,这悲痛就犹如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便再也难收了。

    朱厚照气急败坏的道:“你们这些御医,说的都很对,然而……父皇已经醒了啊!”

    突然之间,所有的哭声戛然而止。

    每一个人,都一脸发懵的看着朱厚照。

    这……这啥意思?

    蒋御医一愣,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这是巫医的手法,不是正宗的医术……

    他忍不住道:“殿下……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朱厚照恼怒的看着这一个个伤心欲绝的家伙们,气得跺脚,恼怒的道:“本宫的意思还不明白吗?你们都聋了,父皇没死呢,你们这样号丧,是个什么意思?父皇已经醒了,现在病情十分稳固,谁再敢哭,本宫剁了他喂狗!”

    醒了……

    所有哭丧的面容,开始徐徐的冰释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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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第一天,天气变冷了,好吧,老虎又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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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

    “殿下,您方才说什么?”刘健还算稳得住,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道:“本宫说了,父皇已经苏醒,现在一切都还好,现在需要静养,你们……不要再号丧了!”

    “……”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了?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痊愈了?”说话的是蒋御医,他试探性的问着,脸色苍白。

    其实他所问出的,乃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方继藩道:“太子殿下医术无双,药到病除,问这么多做什么,而今,肠瘫已经痊愈,眼下需要的是静养,你们留在此处,也是无益,陛下恢复,还要一些时日,蒋御医,你且留下,其余人,还请各自回衙,署理公务吧。”

    蒋御医下巴都要掉下来,一听说要让自己留下,他心里咯噔一下,会不会报复,会不会打击报复?会不会……

    可其他人一听,一下子,心里松了口气。

    这么大的事,太子和朱厚照敢谎报?而且还要留下御医,想来……陛下当真是死而复生了。

    一时之间,这厅中满是感慨:“好啊,好啊,陛下能恢复过来,那便是国家之幸,是社稷之幸,否则……天崩地裂,万箭穿心,大明……社稷……哎……”

    刘健眉飞色舞,喜极而泣,站起身,他压抑着激动,却还是定了神,他乃首辅大学士,现在陛下需静养,作为首辅,自当体察圣意,而陛下分忧:“诸公,此时无须忧虑,陛下暂且在此调理,尔等理当各司其职,越是在此时,切切不可贻误军政大事。”

    刘健一声令下,所有松了一口气的人,纷纷点头:“正是。”

    朱厚照叉着手,想说什么,突然想到了方才诸臣中欢欣鼓舞的说什么社稷之幸、国家之幸的话。

    咦,这些家伙,倒像是在骂人?咋?倘若父皇出了事,国家和社稷就不幸了?

    一群大臣,轰然告退,刘健等人,却是偷偷拉了方继藩到一旁。

    刘健、李东阳、谢迁、马文升……

    一个个人,目光火热的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汗颜:”啥?”

    刘健捋须,微笑,道:“不要怕,只是问问定远侯而已。”

    “是啊,是啊,随口问问。”马文升笑吟吟的附和:“我有一个亲戚,这肾……偶尔,总是隐隐作痛,能割不?”

    “……”肾虽有两个,可割肾,这就不是割阑尾这般的小手术了,方继藩心里想,这怕不是肾结石吧,马尚书真是好人啊,自己亲戚肾不好,竟也如此上心,方继藩摇摇头:“这个……割了肾,容易出事的。”

    马文升顿时有点犹豫:“这样呀……”

    李东阳道:“有时夜里,心隐隐作疼,这心……”

    方继藩哭笑不得,似乎好像割了,就能一劳永逸了一般,方继藩摇头:“这心咋能乱割?”

    “那能割点啥,就只能割腰子?”

    刘健等人,都是老臣,年纪大了,难免有某些的部位功能衰减,此时想到,这腰子割了都可以不死,还能治病,倘若还能使人痊愈的话,那么以此推论,这心肝肺腑,岂不也可以割了?

    方继藩都:“只会割腰子,啥时候诸公若是腰子疼,可以来西山。”

    “这样啊……”大家恍然大悟,不免……有几分遗憾。

    自然也有人认为是方继藩压根就不想给人治病的,年轻人架子很大嘛,不顾人的死活了你还……

    只是,心里虽这样想,却也不好说。

    …………

    “娘娘……陛下……醒了。”

    宦官蹑手蹑脚的到了太皇太后的病榻前,压低声音道。

    昏昏沉沉的太皇太后,几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脸色慢慢的恢复了红润:“你说什么?”

    “陛下已经醒了,太子殿下说了,手术十分成功,现在陛下需在蚕室静养,娘娘勿忧。”

    太皇太后已起,看着张皇后和朱秀荣也都惊喜的在自己面前。

    醒了……

    张皇后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她无法想象,这不治之症,一夜之间,便根除了个干净。

    怎么像是在做梦一般。

    朱秀荣不敢相信,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三个女人沉默来了很久,太皇太后道:“太子和定远侯呢。”

    朱厚照和方继藩,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这时代的人米迷信,看到一种法子有效,就好像突然找到了新大陆一般,诚如这个时代的佛朗机人一样,觉得放血能治病,于是感冒了,放血;伤寒了,放血;胃不舒服,放血;倘若这放血放死了,那也不是放血的问题,只是这血放的姿势不对而已。

    现在,大家突然意识到,割一刀摘了得病的器官,竟真能治疗不治之症,也是一样的道理,大家开动脑筋,琢磨着自己的身体里,是不是该割掉一点什么,不割,仿佛近些年来的头昏脑热,心绞、胃寒、腹痛,都是因为没有割的关系。

    朱厚照和方继藩匆匆进了内室。

    “病……真的好了?”三个女人,老的,熟的、少的,俱都看向二人。

    朱厚照立即道:“禀奏曾祖母……”

    他得意非凡,想来,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会以高明的医术扬名立万:“父皇的病……”

    “没问你!”太皇太后周氏打断朱厚照,浑浊的眸子,却划过了冷锋,看向方继藩:“方卿家,你从实说,陛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朱厚照脸一红。

    自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可在太皇太后心里,多少有些先入为主,太子嘛,虽然是自己挚爱的贤孙,可太闹了,他的话,十分能信一分,方继藩就不同,方继藩一脸忠厚,还精通道学,一看就诚实可靠,所以……这么大的事,不问明方继藩,她心里不安。

    朱秀荣也忐忑不安的看向方继藩,自然,她也只信方继藩的话的,方才都是哥瞎嚷嚷,她心底依旧还有隐忧。

    方继藩便道:“陛下的病灶,已经彻底的割除,昨夜,已经恢复,精神不错,伤口也不见有感染的征兆,接下来,还需好生观察,不过……臣可以保证,陛下…大抵已经安然无恙了。臣用西山书院上下所有的人头,包括了臣的人格一齐作保,陛下已经转危为安,肠瘫之症,已彻底的根治,永无复发的可能。这是天佑我大明啊……”

    呼……

    稳了!

    太皇太后凤颜大悦,听了方继藩的话,她心里便彻底的舒坦了,不禁抹泪,却又笑着:“好了便好,能活着便好,好啊,真好……”

    太皇太后已激动的不知什么好了。

    张皇后其实方才就听方继藩二人说陛下已经转危为安,心里早有几分喜悦,现在得了准信,却方继藩居然赌上了整个西山书院,甚至还有他方继藩的人头……不对,是人头还是人格来着?

    张皇后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也没注意听这得细节,只是不断的捂着朱秀荣的手:“好,好的很,多亏了方继藩,多亏了你。”

    方继藩正色道:“两位娘娘,臣比较耿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太子殿下,乃是至孝之人,自从得知陛下得了不治之症,便四处寻医问药,为了救治陛下,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在西山,建立了蚕室,亲自捉刀,从早到晚,都在给人开膛破肚,废寝忘食。所以两位娘娘,若总说这是臣的功劳,臣不敢承受,臣是知道礼义廉耻之人,这个功劳,尽为太子所有,臣不过是打了打下手,太子殿下,乃是大功劳,臣……只会是有一些苦劳罢了。”

    朱厚照听了方继藩的话,心里感慨,老方……真仗义啊,是我,是我,没错就是我,刀是我开的,腰子是我割的……

    太皇太后和张皇后对视一眼,都笑了。

    方继藩这个人,就是这一点好啊,做什么事,都不居功,太子有时疯疯癫癫的,还和臣下结兄弟交朋友,原本,这事儿太皇太后和张皇后是极反对的,太子该有太子的样子。

    可这方继藩,既忠心,又仗义,且又是天纵奇才,此人在太子身边,真是令人放心啊。

    “好好好,都是太子的功劳。”太皇太后美滋滋的道:“太子是有孝心的孩子,可不是他的功劳吗?”

    张皇后也道:“太子救父,很是辛苦,这是头功,太子做的好,若非方卿家,本宫竟还不知此事呢?”

    朱厚照听的美滋滋,可又觉得,好似祖母和母后的话里,有敷衍的成分。

    却在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哥平时除了会做女红,不见能给人治病,好端端就会治病了?”

    所有人看向朱秀荣。

    朱秀荣眼里已是神采奕奕,得知父皇无恙,心里自是甜滋滋的,又见方继藩为太子报功,心里想,这分明就是方继藩的功劳,怎么好端端的,却都夸太子了,太子虽是嫡亲的兄弟,可想着方继藩定在忙前忙后,顶着巨大的压力,到头来却如此的谦让,难免为方继藩鸣不平。

    ………………

    睡过头了,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