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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座此时忍不住对自己安排的这一次行动,颇为得意!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局座就参与其中,当初岳生通过特殊渠道和高志武取得联系之后,知道高陶二人有出走的意图,希望求得他的帮助时,知道事关重大,自然是不敢擅专,就紧急联系了远在重庆的局座。

    而局座闻听此事当然是欣喜万分,能够策反伪政府的核心高官,这一份功劳有多大,他当然是非常清楚的,如果能够促成此事,对日本人和伪政府自然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而自己在委座面前的分量又会再添几分。

    可是事情虽好,但局座却是有心无力,因为这个时候正是王汉民被捕投敌,上海站紧急撤离,躲入公共租界,南京站全军覆没之时,整个华中情报战线局势急转直下。

    整个上海,只有宁志恒率领的上海情报科勉力支撑,而当时宁志恒刚刚赶回上海,正在着手清除叛徒,试图挽回危局。

    局座思虑再三,最后并没有把这项任务交给上海情报科,其中原因是多方面的。

    上海情报科在危机时刻,应对日本人和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分身乏术,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还是派系的原因,策反高陶二人出走,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而这么长时间以来,军统局保定系的表现太过于出色,不仅占据了军统局半数以上的情报资源,甚至在行动和反谍方面的表现,也让局座手中的其他部门黯然失色。

    而上海情报科,在上海敌后,屡次完成超高难度的重大任务,在对日本人和伪政府的交手中,从未尝一败,卓越的表现压的上海站抬不起头来。

    局座也是要面子的人,嘴上不说,可心里自然也是心有纠结,只是手下人不争气,徒唤奈何!

    不过这一次倒是一个好机会,策营救高陶二人,虽然事情关系重大,但是具体实施的难度并不高,只要是设计得当,成功率是非常大的,所以局座决定不用上海情报科插手,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上海站已经指望不上了,局座就把目光转到了岳生身上,岳生虽然逃离上海,可是多年在上海经营的潜势力仍在,做这件事情并不困难,于是他和岳生沟通后,岳生当然是痛快的答应下来。

    接下来岳生就派万木林赶回上海处理此事,万木林借陈廷之手,顺利的将高陶二人救出,并送上了总统号客轮,直至今日,终于大功告成!

    边泽看着局座心情大好,也在一旁说道:“这一次您运筹帷幄,做成这件大事,可说是意义重大,值得庆贺啊!”

    局座嘴角的笑意难以掩饰,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这次的机会难得,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方才如此顺利。

    岳生哥和万木林功不可没,对了,还有那个陈廷,都要记一大功。”

    边泽也是点头,他知道这一次任务得以完成,都是青帮出了大力,嘉奖叙功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事情已经完成,可是日本人和伪政府那边一定反应强烈,还是要让香港方面小心戒备才是!”

    局座点头说道:“对,现在还不是高枕无忧的时候,香港虽然不是日本人的地盘,可是也要防备他们追到香港去,我会让岳生哥注意的,就是不知道日本人现在反应过来没有?”

    就在此时,刘秘书进来汇报道:“局座,卫处长求见!”

    局座一听,赶紧说道:“请他进来吧!”

    刘秘书转身退去,边泽笑道:“很可能是上海情报科得到消息了,他们的消息可是灵通的很!”

    局座摆了摆手,回身坐在座椅上,哈哈一笑,说道:“情报科的情报能力自然是出色的,可那也是晚了一步,我这边已经行动结束了,我倒要看一看他们都查到些什么?哈哈!”

    局座的心情舒畅,说话也随意起来,边泽知道局座的意思,也是会心一笑。

    很快,卫良弼快步进入办公室,将手中的电文递交道局座面前,脸色严肃的说道:“局座,上海情报科的急电,事关重大,我不敢耽搁,就赶紧前来汇报了!”

    局座淡定的点了点头,接过电能边看边说道:“良弼,我说过,上海情报科的紧急电文,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话还没有说完,局座的目光就立时凝重起来,这份电文内容很长,正如他猜想的一样,正是叙述高陶二人出走的情报。

    不过里面的内容完全出乎他之前的意料,里面的内容详尽之极,具体内容是从万木林进入租界的时间开始,描述了万木林在租界里一应表现,甚至和青帮大佬陈廷频繁接触,并试图营救帮助高陶二人的一切情况。

    电文里甚至还把整个营救过程描述了出来,控制监视人员,营救高陶二人,送上当晚十点二十分出港的美国总统号客轮,并于今天下午十三时抵达香港,高陶二人在一行人的接应下,进入港南的一处高级别墅。

    尤其是在电文的最后,上海情报科汇报,由于青帮做事优柔,留下了活口,导致七十六号的察觉,目前七十六号已经把目光注意到了租界里的青帮,万木林和陈廷的暴露,只是早晚之事,请总部尽快通知二人,及早应变!

    局座看着这封长长的电文,怔怔的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之前还在得意这一次行动的成功,悄无声息地就完成了一次震惊世人的大行动,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怕就算是以情报工作著称的上海情报科,也被自己瞒在鼓里。

    可是片刻之后,就被这一封电文打击的体无完肤!

    自己自以为得意的杰作,在行动之初就一直在上海情报科的严密监视之下。

    从万木林到陈廷,然后是高陶二人,不仅连他们出逃的时间,路线,就是他们最后的行踪都了如指掌,甚至连高陶二人现在在香港的藏身之地,连门牌号都写得清清楚楚,可以想见,上海情报科的情报工作已经做到了什么程度!

    最后甚至把七十六号把目标转向租界青帮的行动方向也调查出来,并向军统局总部提出警示。

    这样超乎想象的行动效率简直是骇人听闻,让局座这个情报高手也是心惊不已!

    局座不由得一阵庆幸,好在宁志恒知晓厉害,明辨是非,只是静观其变,并没有试图插手这一次的行动,另起波澜,不然,这次的事情绝不会如此顺利!

    同时也可以说明,上海情报科的情报工作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好像是在上海发生的所有事情,在上海情报科的眼中,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而且局座从这份电文里,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宁志恒的不满,这样的滔天大功,军统局总部宁肯让青帮出手,也不愿意让上海情报科沾光,这里面的原由,只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局座的感受是正确的,其实当宁志恒知道事情的原委时,心中是极为不满的,危难之际,自己在上海苦苦支撑局面,可是局座还在打小算盘。

    如果局座把这样低难度高收益的立功良机,给了上海站,宁志恒还能够理解,毕竟是亲疏有别,给自己的嫡系吃点小灶,也是无可厚非,可是上海站溃败,局座竟然撇开上海情报科,把这样的大功,便宜给了根本不搭界的青帮,这确实让宁志恒心头不悦。

    更何况最后还收尾不干净,后患无穷,只怕还要自己给擦屁股。

    所以他干脆借着这一次的汇报之机,把整件事详详细细的汇报了一遍,就是要清楚的告诉局座,自己是顾全大局,这才坐视这天大的功劳从手边溜走。

    局座此时拿着电文,不觉尴尬之极,他抬眼看了看卫良弼,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开口说道:“良弼,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情报科提供的消息非常重要,我会尽快处理。”

    卫良弼赶紧立正回答道:“是,那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卑职告退!”

    说完,向局座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向边泽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局座点头,示意刘秘书把卫良弼送了出去,看着人已经离去,房门关闭,他这才身形一懈,靠在椅背上,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到底没有瞒过他们去,真是后生可畏啊!”

    边泽从刚才就观察到局座的脸色有些不对,这肯定是和电文的内容有关系,他赶紧出声问道:“局座,发生了什么事情?”

    局座摆手说道:“事情倒是没有,可是着实有些尴尬了,我们自以为做的隐蔽,可人家根本就在旁边儿看着咱们唱戏,这一次的怨气可不小!”

    看到边泽听的糊涂,局座就把电文一推,示意边泽观看。

    边泽赶紧上前一步拿过电文,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仔细地看完所有的内容,过了好半天才抬头看向局座,忍不住咋舌道:“不愧是上海情报科,好厉害的情报能力,高陶二人今天刚刚达到香港,他们就连落脚点都查出来了,整个行动过程描述的不差分毫,他们早就知道这次行动,只是没有插手,而是静观其成!”

    局座无奈地说道:“电文上交代,这一次青帮做事不干净,留了后患,七十六号已经有所察觉,你赶紧给香港发电,让岳生通知万木林,尽快离开上海,不然只怕七十六号就要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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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良弼离开局座的办公室,很快就赶到了黄贤正的家中,当面向黄贤正汇报了电文的内容,黄贤正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是局座的手笔,不由得心头恼怒!

    高陶二人的出走,这么大的事情,在中日双方绝对会掀起一般巨大的波澜,其影响甚至在国际上都会引起反响,可是局座竟然瞒得密不透风,把上海情报科甩在一旁,独享其功,吃相过于难看了!

    黄贤正越想越恼火,狠狠地说道:“志恒在上海搞什么?这件事情应该提前和我通个气,我们说什么也该插上一脚,可现在都是人家的功劳,弄不好,我们还要给别人擦屁股!”

    卫良弼也是心有不甘,可是他还是开口劝道:“志恒应该也是心存顾忌,生怕坏了这件大事,只能顾全大局,而且我估计,他之前可能也没有过于关注此事,总之现在木已成舟,您还是不要太过在意。”

    卫良弼猜的很准,在一开始宁志恒虽然知道万木林回到上海另有使命,但并没有引起重视,也就没有深究下去,直到高陶二人事发,他才推出了事情的始末。

    黄贤正冷哼了一声,如今行动已然完成,他自然不能再生波澜,他对卫良弼道:“做人不要太厚道,我们对他们不遗余力地支持,又是救人又是送枪,可是人家呢!算盘打的比我们精,总之,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和他讲清楚,不然以后还会吃亏的!”

    第二天上午,上海法租界的陈公馆,陈廷和万木林正在相对而坐,两个人都是满脸笑意,陈廷身后站立的雷达明首先开口问道:“木林叔,香港那边有消息了?”

    万木林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昨天晚上接到了通知,高陶二人已经安全抵达香港,这件事情总算是大功告成,岳生哥是非常满意,廷哥,你可是首功一件,岳生哥已经为你向重庆政府请功,以后只要你有需要,只管和我说一声,什么事情都好说!哈哈!”

    陈廷赶紧摆手笑道:“木林,都是自家兄弟,太客气了!我也总算是为国出了一份力,这心里也是轻快了不少啊!”

    万木林又抬头看向雷达明,说道:“阿明,你这一次做的漂亮,计划周密,中途没有出任何纰漏,以后你有什么想法,也尽可以和我提,就是在军统安排一个职位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次的行动都是雷达明具体实施的,所以万木林对他也很是满意,如今军统局大肆招收人员,帮派出身的大有人在,以岳生的关系,这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雷达明闻听,却是心有顾忌,他一直不想陷入这场争斗太深,此次是被万木林逼迫不过,这才行险和七十六号放对,以后他还是想守着租界之地,安生过日子呢!

    他急忙推辞道:“木林叔,您说笑了,我们这些人,自小在这租界里厮混,也没有什么大志向,也就能给您打个下手的而已。”

    万木林知道他们师徒心中所想,只怕是对重庆政府也并不看好,还想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他也不以为意,轻轻抬了抬手,笑呵呵地说道:“这件事再说,总之功劳给你们记着,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雷达明闻言,心头一松,转移了话题,开口说道:“木林叔,如今事情办完了,也是功德圆满,您打算什么时候回香港?”

    雷达明对万木林的态度是又敬又怕,现在他还是担心万木林逗留时间太久了,事情会有反复,所以开口询问。

    “怎么?嫌我在这里碍事儿了!”万木林微微一笑,淡然的说道。

    他自然知道这对师徒的担忧,他们这是怕自己出了事情,最后把他们牵扯出来。

    陈廷一听,赶紧身形向前,连连摆手说道:“木林,你可不要误会,我们也是为你好,你不比我们,岳生哥是在日本人那里挂了号的,你留在上海时间太长,总归是太显眼,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万木林一听,也就不再坚持,他这一次回来耽搁的时间也确实太长了,主要还是为了这件事,如今也应该功成身退了。

    他一拍沙发的扶手,哈哈一笑,点头答应道:“那好,岳生哥在电报里也催我回去,我会尽早安排的!”

    陈廷和雷达明一听,都是暗中松了口气!

    在陈廷师徒的相送下,万木林出了陈公馆,坐上轿车,在驾驶后座上,对坐在前面的柴良说道:“阿四,马上给我订回香港的船票,越快越好!”

    柴良一听,赶紧转身说道:“木林叔,您要回香港了?”

    万木林若有深意的看了看柴良,点了点头:“我回来的时间不短了,也该离开了,阿四,这一次你做事得力,我记得你的功劳!”

    柴良心中清楚,万木林只怕心中早有怀疑,只是不肯挑明罢了,他还是态度恭敬地点头说道:“木林叔,我觉得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坐客轮离开,吴淞口的海关一定会有检查,我看还是过江走浦东,这样安全一些。”

    如今上海租界被市区围在中央,离开上海的路线基本上也就是几条,去往香港最便捷的,当然是坐客轮出吴淞口海关,沿海岸线去往香港。

    而柴良口中的路线,是一条走私路线,一般都是青帮弟子犯了案子,用来跑路的一条线路。

    那就是从法租界的南端进入市区的南市,然后从黄浦江上游偷渡,前往浦东地区,那里的人口稀少,地形复杂,日本人在这里的力量薄弱,到时候可采用多种渠道前往杭城,转道香港。

    万木林一听,顿时眉头一皱,摆手说道:“我好好的费那个劲做什么?直接坐客轮回去!”

    柴良急忙接着解释道:“木林叔,从昨天开始,租界里就多了不少不相干的人,我打听了一下,都是市区里面堂口的人,这些人可都是李志群的手下,谁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有这样的事?”

    万木林闻言一愣,眼神一凝,协助高陶二人出走的事情,他是瞒着柴良,可柴良如今这么说,自然是有所发现。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些犹豫,不过他思虑良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坐客轮离开。

    主要是这次事件刚刚发生,他认为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动作不会这么快,目前还处于一个四处打听消息的阶段,他现在离开还是安全的。

    再说他万木林在上海青帮的地位很高,当初也是执掌青帮的人物,李志群和吴世财这些小辈,没有特殊的情况,是不敢轻易动他的,这在青帮弟子里也是坏名声的事情。

    至于柴良所说的路线,虽然行踪隐蔽,但实在是变数太多,尤其是现在,浦东地区各路人马都有,有日军,有伪军,新四军,甚至还有沿途的盗匪,早就不像之前那样安全了,他左右衡量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选择。

    他终于还是开口吩咐道:“还是按我说的做!今天就走,到时候乔装一番,掩饰行踪就是了!”

    柴良一听不禁有些失望,他再三提醒万木林,可是万木林却固执己见,柴良也不能继续坚持,只好点头答应道:“是,木林叔,我马上去办!”

    当天晚上,万木林换了一身装束,出现在法租界的黄埔江西部码头。

    身后的柴良提着皮箱,不多时,看着轮船靠岸,柴良将皮箱递交到万木林的手中。

    “木林叔,我还是觉得有些冒险,您再想一想?”

    万木林接过皮箱,嘴里不耐烦的说道:“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难道听点风雨就吓得不出门了?四月份我还要回来一趟,你看好宅子!”

    柴良只好点头答应,也许万木林的判断没有错,现在走还来得及。

    万木林的今天撤离上海,他早就汇报给了季宏义,虽然季宏义也觉得此举颇为冒险,但宁志恒的态度是尽量不插手其间,静观其变,所以季宏义没有多事。

    看着客轮离港,柴良和万木林挥手示意告别,这才转身快步离去。

    客轮慢慢地行驶在黄埔江上,很快进入吴淞口海关码头,按照惯例,日本海关人员会对货轮进行比较严格的检查,这主要是因为日本人对华东沿海进行物资封锁。

    可是对客轮就显得比较宽松,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走个过场,除非是特殊情况,是不会强行扣押旅客的,万木林几次回上海,都是坐客轮往来,行程都很顺利,所以并没有太过担心。

    可是这一次他显然失算,客轮停在海关之时,日本人的巡逻艇靠近,一队人员上了客轮,为首的正是吴世财!

    吴世财带着人直接来到客舱,巡视一番,很快就把目光集中到了角落里的万木林身上。

    尽管这一次万木林换了一身装束,可是他的体型肥胖,颇为显眼,所以吴世财一眼就认出了他,迈步径直来到他的面前。

    身形一低,嘴里笑着说道:“木林叔,别来无恙啊!”



    其实万木林早就看见了吴世财,当吴世财一出现客舱,万木林就知道今天的大事不妙了。

    吴世财和万木林自然是认识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万木林是大头目岳生身边的得力助手,手握重权,一呼百应,是上海滩有数的风云人物,可是吴世财不过是李云卿手下的小头目,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所以吴世财是认得万木林的。

    而万木林也有一个极为出众的本领,那就是他的记忆力极为惊人。

    他能够记住所有与之相关人员的电话号码,就连岳生的客人,朋友的住址电话,万墨林都记得一清二楚,据说他能熟记几百组电话号码,岳生如果忘了电话号码,只需要问一下万木林就可以了。

    对于人也是一样,青帮中所有叫得上号的头目,只要见一面,万木林就可以记忆不忘,就凭着这项本事,他成为了岳生最得力的助手,甚至一度替岳生处理帮务,在青帮中地位极高。

    万木林很清楚,吴世财现在是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行动队大队长,此时却出现在吴淞口海关码头,还亲自上船检查,不用说,这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此时心中极为懊悔,后悔没有听柴良的劝告,如果他选择另一条线路,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

    吴世财得意的看着万木林,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自从接到李志群的命令之后,他一直在发愁,怎么在法租界里抓捕青帮元老万木林,要知道那里是青帮的聚集之处,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惹出大麻烦来。

    可是他派去监视万木林的人,很快就发现万木林要紧急撤离上海,吴世财接到汇报,赶紧向李志群汇报,然后紧急赶到吴淞口海关来堵截客轮,终于及时赶到,将万木林堵在这里。

    万木林看着吴世财得意洋洋的样子,镇定了一下心神,表情淡然说道:“吴大队长,这么晚了,你跑到这里来作什么?不会是给我来送行的吧?”

    吴世财看着万木林,沉声说道:“送行?哼!木林叔,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事发了,还请跟我走一趟吧!”

    说完,他侧身让开,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万木林到底是积威犹在,吴世财不想做的太难看,不然传了出去,他的名声不好听。

    万木林也知道不可能逃得出去,只好站起身来,将一旁的皮箱提起,迈步出了客舱,吴世财一行人紧紧跟在身边。

    一个小时后,特工总部的一间隔离室里,李志群推门而进,看着稳坐其中的万木林,故作热情的向前行礼,笑着说道:“木林叔,许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重逢,真是太意外了。”

    万木林冷眼看着李志群,也懒得应付这个虚情假意的家伙,便直接开口问道:“说说吧,把我带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李志群脸上带着笑意,可目光却逐渐变得阴冷,能够这么快的就抓捕万木林,这让他欣喜不已,目前他最关心的,当然是高陶二人的下落。

    看到万木林直接询问,李志群也就不再绕圈子了,当下点头说道:“还是木林叔爽快,那好,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我只想知道,高志武和陶成渊这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万木林一听,果然是询问这件事情,他心里早有准备,脸上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诧异的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高啊武的,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李志群嘿嘿一笑,语气变得生硬的起来:“木林叔,你没有说实话啊!事情我们已经查清楚了,就是你在前天晚上,派人袭击我的人,劫走了高陶二人,现在日本人和王先生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人追回来,我也没有办法,这才把你请到这里来,你如果现在把人交出来,事情还可以挽回,如果你执意隐瞒,那可就不要怪我这个晚辈不客气了!”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万木林不屑一顾的说道,他当然是绝不认账,真要是承认了,就更别想走出这个大门了。

    “我确实不认识你说的这两个人,我这次回到上海,就是为岳先生打理财务,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冥顽不灵!”

    李志群狠声骂道,他知道只是单凭空口白牙的询问,是不可能敲开万木林的嘴了,如今他急于追回高陶二人,也就不想再空费口舌了,当下一挥手,从门外走进来几个行动队员,几个人二话不说,左右把万木林架起,连拉带拽拖了出去。

    李志群做事心狠手辣,可没有什么顾忌,他把万木林带到了审讯室,马上开始了刑讯逼供。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万木林这个人虽然是养尊处优,可骨子里却是一个少见的狠角色,无论李志群怎么严刑拷打,即便是被打的浑身是血,遍体鳞伤,万木林却是咬死了不吐一个字,坚决不承认高陶二人的事情。

    看着已经是一团血人的万木林,李志群不禁有些气馁,其实他也不确定万木林百分之百和高陶二人叛逃的事情有关系。

    他只是根据万木林的异常表现,推断出万木林很可能牵扯其中,又因为上面对他施加压力,命令他在短期内追回高陶二人,李志群情急之下,这才决定对万木林实施抓捕。

    抱着宁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试图撬开他的嘴,找回高陶二人,可是现在看到万木林受了如此重刑,还是咬死了不认,他倒是心中有些没有底了。

    不过李志群还是没有放弃,他来到万木林的身前,弯下身子再次问道:“木林叔,既然你坚持不认高陶二人叛逃的事情,那好,我就姑且相信你一回,我们不谈这件事。”

    说到这里,李志群的语气顿了顿,接着问道:“那你就跟我说一说,罗子栋是怎么死的?”

    万木林闻言,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看了看李志群,然后又闭上,仍然是一言不发。

    李志群看着万木林,接着说道:“木林叔,你这样可就让我难做了,这样,高陶二人的事,我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告诉我罗子栋的事情,我也可以做主,放你离开!”

    万木林沉默了片刻,最终沙哑的声音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租界里谁不知道,他和他师父一样,卖身投靠日本人,然后被重庆特工击杀的。”

    李志群追问道:“那你就把这些重庆特工的下落交代出来,我也可以放你走。”

    万木林再次以疑惑的目光看向李志群,如果说高陶二人的事情,他是绝对知情,可是罗子栋的死,他可真是毫不知情的,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这让他说什么?

    当然,就是知道,以万木林为人,也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和罗子栋根本没有见过面!”万木林再次摇头否认。

    李志群紧追不舍,再次冷哼一声道:“你不知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那我让你见你一个人。”

    说完挥手示意,一个审讯人员出了门,很快带进来一个青年,这个青年走到万木林面前看了看,认出这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是万木林,这才低声喊道:“木林叔,我是赵荣!”

    原来此人正是罗子栋手下的主要助手赵荣,此人是陆天乔的弟子,罗子栋的同门师弟,也是堂口里第三号人物,其地位仅次于罗子栋和严星。

    自从罗子栋和严星死后,他们的堂口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周围的青帮势力纷纷扑了上来,几乎就在一夜之间,整个堂口分崩离析,赵荣没有罗子栋的能力,根本无法挽回局面,最后不得已逃出租界,投靠在李志群这里,加入了七十六号特工总部。

    李志群对罗子栋当时的死,也曾经做过调查,据他所知,罗子栋当时因为卖身投敌的事情暴露,平时深居简出,极少出门,以躲避重庆特工的追杀,可是在事发当天,却死在回疆大饭店,至于罗子栋前往回疆大饭店的原因,几乎没有人知道。

    因为罗子栋当时拜访万木林,只有他身边的严星和一众保镖知道,而他准备在回疆大饭店邀请万木林的事情,罗子栋为了保密,是让严星偷偷安排的,甚至订餐的时候都是用他亲戚的名字,所以知道的人更少。

    最后严星和这些保镖又都被邓志宏的行动组当场杀的干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所以李志群调查的时候,并没有查到具体原因,

    可是这一切,作为堂口第三号人物的赵荣是清楚的,他投到七十六号之后,李志群询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罗子栋竟然是为了宴请万木林,才冒险离开了罗公馆,赶往回疆大饭店,可最后还是出了意外,一行四十多人全部被杀。

    至于是谁杀的罗子栋,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上海情报科的手笔,所以李志群当即判断,万木林和上海情报科一定是沟通好的,联手设置了陷阱,由万木林出面,诱使罗子栋前往回疆大饭店,再由上海情报科出手,击杀所有目标。

    也就是说,万木林和上海情报科之间是有联系的,要知道上海情报科可是被日本人和伪政府列为头等大敌,不久之前的上海大动乱就是这个情报部门的杰作,影佐裕树曾经特意下令,凡是和上海情报科有关的情报,都要优先处理。

    这也是李志群急于抓捕万木林的原因之一,如果能够由此牵扯出上海情报科,获得重要线索,那李志群也可以给日本人交差,将功补过,以缓解各方面的压力!



    “木林叔,当时是你把罗子栋诱出罗公馆,骗到回疆大饭店,这事情赵荣可以作证,可是最后你根本没有出现,罗子栋和严星却都成了亡命鬼,你说,难道不是你和上海情报科勾结在一起,做的这个局?”

    李志群的话顿时让万木林无语,当时的情况他根本无法解释清楚,事后他虽然也有所怀疑,尤其是对柴良的怀疑,可他还是没有再多追究此事,毕竟罗子栋死有余辜,柴良的举止虽然可疑,可就算是有问题,也是重庆政府的人,大家立场相同,万木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现在李志群让自己把那个什么“上海情报科”交代出来?难道让自己把柴良交出去?万木林当然是不肯的,他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上海情报科,我再说一遍,这次只是回来处理财务,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知道!”

    李志群不禁气结,万木林如此难缠,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青帮中的大佬大多都是市井之徒,能够有这样的硬骨头,也算是异数。

    “好,好,看来还是招待不周了,那就接着审,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李志群气急败坏,再次下令继续审问,可是万木林的身体确实熬不住了,他的年纪和身体都吃不住这样强度的拷打,很快就昏了过去。

    折腾了几次之后,李志群又不敢真的下死手,毕竟万木林是青帮元老,在青帮中影响甚大,还有身后的岳生,更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所以身份地位极为特殊。

    再说真要是把万木林给整死了,那高陶二人的下落,还有上海情报科的线索就都断了。

    无奈一下,他只好结束了这场审讯,让军医给万木林医治,万木林这才总算是留下了一条性命。

    万木林被捕的消息,在当天晚上就传到了骆兴朝的耳朵里,骆兴朝介于之前的经验,让崔元风特意在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审讯科里发展了几个眼线,所有被七十六号抓捕审问的人,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只是七十六号抓捕的人实在是太多,这些人的来历五花八门,情况也是各种各异,有时候让骆兴朝也是无从选择。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非常特殊,崔元风详细的汇报道:“是吴世财亲自去抓的人,回来后开始并没有送往审讯科,而送往了后院的宿舍安置,据秦三说,吴世财对那个胖子表现的很客气,一口一个‘木林叔’。

    可是后来李志群进去了,之后没有多久,看样子就翻了脸,然后被送往了审讯科,审讯科的程阿才传出消息,审讯一直在进行,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人犯是昏迷不醒的,李志群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应该是没有开口。”

    木林叔?

    骆兴朝闻言一惊,难道是万木林?这两天吴世财正在盯着上海租界方面的动静,打听与高陶二人出走有关的情报,而能够让吴世财亲自出马,而且还口口声声称呼为‘木林叔’的,只有目前正在上海租界逗留的青帮元老万木林。

    而且宁志恒给他交代过,高陶二人的出走就是万木林和陈廷两个人协助完成的,七十六号特工已经派人去租界内打听消息,并让自己留心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对此事的反应。

    可是七十六号的动作也实在太快了,事情刚过去一天,吴世财就直接找到了真正的目标,不仅如此,还把人都抓回来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租界可是青帮的大本营,看来自己之前真是小视李志群这些人了!

    想到这里,骆兴朝知道事情不好了,他赶紧问道:“人犯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崔元风回答道:“军医正在给他医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据说最后并没有上电刑,看来李志群也是有顾忌,不敢真要了他的命!”

    骆兴朝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下死手就好,他深知电刑的可怕,直至今日,想来都是不寒而栗,他宁愿当时了结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再次被人捆上电椅。

    现在按照情况来分析,万木林是扛过了第一轮的审讯,要知道人犯最容易招供的阶段,就是在肉体和精神遭受到最初的打击,突然间承受不住,轰然崩溃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只要能够扛过第一轮审讯,这就说明人犯具有相当的承受力,之后就是需要水磨熬炼的功夫了,只要是不给上电刑,万木林就有可能坚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就是自己分秒必争的一段宝贵时间,他要赶紧通知宁志恒,看一看是否有希望,将万木林营救出去。

    骆兴朝马上对崔元风说道:“这个人应该就是青帮元老万木林,就是他协助高陶二人出走的,可没有想到,李志群他们的动作这么快,现在你一定要盯紧了审讯科,一有消息赶紧汇报给我。”

    “是!”崔元风点头领命,推开门快步离去。

    两个小时后,已经是凌晨三点,藤原会社会长藤原智仁的别墅。

    易华安紧急赶来求见,护卫首领木村真辉看到是易华安前来,当然知道这是会长的绝对心腹,不敢怠慢,赶紧向会长汇报。

    很快,在书房里,易华安向宁志恒紧急汇报了骆兴朝传出来的情报,听到这个情况,刚刚被唤醒,还有些睡意的宁志恒,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之前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最糟糕的是,万木林不仅暴露了,而且还落在了七十六号的手里。

    宁志恒忍不住暗自摇头,这个万木林!自己还特意让人告诫过他,千万不要行险,怎么还是这么快就出了纰漏。

    易华安低声问道:“会长,木鱼汇报,李志群对万木林进行了审讯拷打,万木林暂时还没有开口,不过没有人能够熬过这一关,他开口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您认为,会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宁志恒闻言没有说话,他紧锁着眉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仔细的衡量判断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即便万木林开了口,现在高陶二人也已经到了香港,日本人想要追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知道他们二人身在香港,那里有岳生的保护,日本人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需要担心的,还是在上海这边,首先陈廷一定会被牵连,以日本人和七十六号的能量,即便陈廷身在租界,可是日本人通过强硬的外交手段,可以逼迫法租界的工务局,让他们交出陈廷,如果不行,还可以采用特工手段,像对付万木林一样对付陈廷,所以陈廷最后是难以幸免的。

    其次就是上海情报科,首先柴良的身份已经不安全,万木林早就对柴良有些猜测,以至于整件事情都没有让柴良参与其中,如果万木林开口把柴良交代出来,事情就比较麻烦了,要知道柴良可是知道和他同属一个情报组的其他七名情报员的身份,甚至还有刚刚加入情报科,打入七十六号的徐永昌,尤其是柴良的直属上司季宏义,这可就直指情报科的核心成员了!

    这可是这些年来,日本人对上海情报科最有威胁的一次,如果应对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如果真的出手营救万木林,自己又顾忌太多,首先,高陶二人的出走,影响实在是太大,日本人和伪政府的高层一定会倍加重视,自己如果强硬出手解救,会不会引起不可预料的后果?

    犹豫再三,宁志恒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局座处理,也许局座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那样自己就省了很多事,同时,必须要让柴良撤离上海,提前解决这个隐患。

    说到底,以宁志恒的谨慎,他还是不能为了一个万木林,让整个上海情报科陷入危险之中。

    他不能冒然行险,如果是最后不得不出手,最起码也要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可以,不然自己突然插手其中,一定会把敌人的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就算是自己身份特殊,日本人不敢伤他,可是把自己无缘无故的暴露在敌人的目光之下,这绝对是一个愚蠢的行为。

    宁志恒想到这里,不再犹豫,转身对易华安命令道:“发出密电,紧急联络重庆,把事情的详细情况汇报给总部,电文要强调,万木林案牵扯太大,我上海情报科力有不逮,请总部早做决策!”

    易华安一听,赶紧点头领命,他知道宁志恒这是不敢轻易涉险了。

    “另外,再通知谭公馆,柴良有暴露的可能,马上撤离岗位,躲避一时,以后等风声过去,再安排离开上海!”

    “是!”易华安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不多时,楼下车辆的发动声响起,宁志恒来到窗口处,低头看着易华安离去,心中暗自思量着。

    这一次只怕要对不起万木林了,不是他冷血旁观,而是干系重大,自己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宁志恒的电报发往重庆,很快传递到局座的手中,刚刚从统帅部汇报完工作的局座,正是心情大好,可一看到这份电文,脸色一沉,顿时就没有了笑容。

    今天向委座的汇报中,自己还特意为岳生和万木林请功,委座对此事高度赞扬,还要重奖有功之人。

    可没有想到,转眼之间,万木林竟然就被七十六号给抓捕了?七十六号的动作怎么这么快?怎么会发生这样的疏漏?这让局座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以局座的为人行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情报工作危险而残酷,牺牲是在所难免,他并不在意这些。

    可万木林却是不同,他是岳生的大管家,也是最得力的助手,还是岳生的姑表弟,当初岳生穷困落难之时,是万木林伸出援手救了他,最后还辅佐岳生多年,可以说,万木林对岳生而言,早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兄弟和主仆。

    局座和岳生一向关系密切,对于万木林和岳生的关系是极为了解的,所以万木林这枚棋子是绝不可以轻易抛弃。

    而且岳生这些年来,为局座出力极多,甚至是倾囊相助,可最后不得不逃离经营多年的上海,远赴香港藏身,局座一直是心有愧疚,这一次的行动,又是他出面委托岳生,如今大功告成,做事的万木林却被捕,如果真的袖手旁观,坐视万木林不管,岳生那边也是绝对交代不过去的。

    所以局座决定尽力营救万木林,可是军统局在上海方面的力量有限,宁志恒甚至明言自己无力援救,局座虽然心中恼怒,可是他也知道宁志恒的秉性,这个年轻人在大局面前是绝不会退缩和迟疑的。

    毕竟万木林做下的案子太大,在日本人高度重视下,就算是宁志恒,也不敢轻易犯险,不然导致上海情报科出现任何损失,都是局座不愿意看到的。

    老实说,如果让局座在上海情报科和万木林之间选择的话,局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上海情报科,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所以既然宁志恒明言无力援救,局座也不好强求,再说,这一次的营救行动,他打小算盘,做事不地道,让黄贤正和宁志恒都极为不满,如今再让宁志恒去擦屁股,他也实在张不开嘴,现在看来只能另想办法。

    至于上海站,局座也是马上否决掉了,上海站刚刚重新组建,第一批的行动人员刚刚到位,给他们配备的情报人员还没进入上海,就算是进展顺利,那也只有行动能力,而没有情报能力,况且这件事情,只能智取不能用强,所以上海站在这件事情上帮不上半点忙,也被局座抛开一旁。

    局座思虑再三,马上向香港的岳生发报,通知了万木林被捕的事情,并和岳生紧急协商营救万木林的事宜。

    岳生一接到电文,顿时急的眼睛都红了,万木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来。

    于是短短的一天里,重庆和香港之间的电波频繁交织发送,终于经过多次商议,定下了营救措施。

    军统这边实在是不宜出面,而岳生当初在上海盘踞多年,和各方面的政府要员,高官显贵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交情,是有名的交游广阔。

    于是双方商定,军统局申请了一批资金,局座甚至自己也拿出了一笔巨款,再由岳生出面,收买疏通关节,试图营救万木林。

    就在当天下午,岳生的另一名助手司光远坐上了开往上海的客轮,紧急赶往上海,开始了营救万木林的工作。

    司光远一到上海直接拜访了新政府的头号大员,王填海的左右手,时任伪政府财政部长,警政部部长,特工委员会委员的周福山。

    因为岳生之前和周福山的关系也不错,周福山还是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主管上司,找他应该是最为合适的。

    可是让司光远失望的是,周福山听说是岳生的特使,开始还是笑脸相迎,可最后一听是为了捞万木林,而且是从七十六号特工总部李志群的手里捞人,当时就直接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司光远并不清楚周福山和李志群之间的恩怨,这件事情如果在两个月前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时至今日,周福山和李志**恶已深,彼此之间多有仇怨,周福山又怎么可能出面自讨没趣。

    司光远看到周福山推辞,心中焦急,于是再三请求,最后周福山干脆直接告知事情的原委,他们这些官场老手,怎么可能把事做绝,他到底不愿意得罪岳生,于是最后指点司光远,让他去找时任伪政府中央党部副秘书长任曼山。

    周福山向司光远仔细解释道:“岳生兄远在香港,对上海的事情有些生疏了,目前在新政府的官员里面,李志群犹如一个异类,他只认日本人和王先生,根本不和我们这些人打交道,等闲人连话都递不上去,唯一和他关系不错的,就只有任曼山,任曼山的妹夫就是特工总部的副主任王汉民,他们的私交很不错,七十六号天天抓人,很多人捞人,都是走了任曼山的门路,如果你想救下万木林,就只能走他的门路,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多谢部长您的指点,一语点破,茅塞顿开,岳先生将来必有回报!”

    司光远闻言连连拱手道谢,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张银行本票,这才退出了周公馆。

    周福山看着司光远离去,心中不禁暗暗得意,他这一招祸水东引,端是毫无痕迹,要知道万木林被捕的事情,日本人和新政府都听到了消息,如今是各方面关注的重犯,他周福山怎么可能甘冒风险去做这样的事情。

    他之所以给司光远指明道路,倒也没有骗司光远,任曼山确实是唯一可能救出万木林的人选,可是周福山另有打算,如果李志群真的敢收受贿赂,把万木林放出去,他转身一定会在王填海面前,好好的告李志群一状,高陶二人的出走让王填海暴跳如雷,恨之入骨,如果敢擅自释放如此的重犯,王填海追究之下,李志群必然没有好果子吃,这也算是为之前的事情,收回一点利息。

    他们这样的老牌政客,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些手段吗?

    司光远去拜访任曼山,任曼山也是精明过人,哪里肯趟这潭浑水,当场就拒绝了他,可是架不住司光远再三恳求,最后许下了让他难以拒绝的代价,任曼山这才答应替他走一趟。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任曼山来到了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高级公寓楼,李志群的住所,亲自向李志群求情。

    就在司光远这两天为营救万木林到处奔走的时候,李志群对万木林又进行了多次的严刑拷打,可是结果都是一样,任凭他使尽了诸般手段,万木林仍然一口咬死,这些事情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李志群不敢下死手,万木林又是毅力坚韧,拒不开口,一时间,僵持不下,让李志群也是头痛。

    看到任曼山亲自登门,李志群赶紧将他请至书房,亲自为任曼山倒茶相待,两个人相对而坐。

    李志群对任曼山很是客气,任曼山也对李志群很是满意,两个人之前打过交道,因为王汉民的事情,尤其是全力营救任曼山的妹妹和外甥一事,让任曼山对李志群颇为感激,所以之后接触的比较多,现在俨然是交情莫逆的朋友。

    任曼山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志群,这一次我可是给你送财神来了,你可要好好的谢我才是!”

    李志群一听,就知道又是来他这里捞人的,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到处抓人,绝大多数就是为了敲诈和勒索,以供他们中饱私囊或解决活动的资金,任曼山介绍来的人,又都是身家丰厚的人家,每次都能收获颇丰,对自己也有好处,还可以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李志群看着任曼山满脸笑意,知道他心情极好,只怕这次生意,任曼山也获利不少,于是轻声笑道:“曼山兄,这次你准备捞什么人?我这段时间可没有抓什么肥羊,敢劳动你的大驾!”

    “万木林!”任曼山缓声说道。

    李志群闻听眼睛顿时一紧,他要不是对任曼山了解颇深,知道他绝不是重庆方面的人,只怕现在就要翻脸了。

    “曼山兄,你是在开玩笑吗?万木林牵扯进高陶二人的案子,又和上海情报科有瓜葛,是四方瞩目的要犯,放了他?日本人能放过我?王先生能放过我?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看到李志群反应强烈,任曼山却是平静如常,他自然是早有算计,成竹在胸,看着李志群嘿嘿一笑,伸手示意李志群稍安勿躁,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又没有说真的放人,这不过是一桩生意而已,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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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群听到任曼山的话,不由得一愣,不是放人?那任曼山大晚上跑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任曼山没有理睬李志群诧异的目光,从身旁的皮包里取出一张银行本票,放在桌案上,轻轻一推,推到李志群面前。

    李志群伸手取过来一看,这是一张日金银行的本票,足足有五万美元,现在市面上美元的兑率节节上升,这笔钱绝对是一笔巨款。

    可是李志群却把嘴一撇,这些钱用来换万木林显然还是不够的。

    果然,任曼山接着说道:“当然,这只是一个见面礼,岳生派来的特使名叫司光远,这个人很精明,他只是求你手下留情,不要再对万木林用刑。

    毕竟他也很清楚,以现在局势,万木林不可能就这样放出去,我也和他讲清楚了,只能保证万木林在特工总部的期间予以照顾,只要离开了特工总部,你就不用负责了。”

    原来,司光远和任曼山密谈了多时,哪怕司光远出的价钱再高,任曼山咬死了不肯答应,毕竟后果太严重,任曼山还没有到要钱不要命的地步。

    最后在司光远再三恳求之下,任曼山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一个字“拖”,把这件案子尽量的拖下去,避过现在的风头,等到风声平息之后,大家的目光都不在关注之时,再想办法。

    “志群,司光远其实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高陶二人在事发的当天晚上就离开了上海,现在已经在香港了,你就是再审讯万木林,也是没用的,何苦还费这个功夫,所以我想,干脆就卖他们这个人情,岳生这个人手眼通天,神通广大,还是不要把人得罪死了,你说呢?”

    任曼山的这一番话,让李志群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两天对万木林严加审讯,就是为了尽快找出高陶二人的具体行踪。

    如果现在真的不在上海了,那自己做的这一切,可就是白费功夫了。

    他不死心的问道:“你能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任曼山又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交到李志群的面前。

    李志群急忙接过来一看,顿时一怔,这张照片赫然是高陶二人的一张合照,背景竟然就是一处船坞码头,写着东江码头四个大字,旁边还有英文招牌,李志群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对方没有撒谎,高陶二人已经身在香港了。

    李志群的心气儿一下就泄了,这些天来存的侥幸之心,彻底破灭了。

    任曼山看着李志群失望的表情,知道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于是再次开口说道:“我也是看到这张照片,这才答应了他的要求,反正事情已无可挽回,如果你再伤了万木林的性命,你也知道万木林对岳生的重要,那可就是不死不休了,岳生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的向你报复,你说,这又是何必呢?”

    任曼山说的都是实情,如果万木林真死在李志群的手里,以岳生的为人,必然会对李志群发起报复。

    李志群没有说话,在屋子里慢慢的走来走去,他知道高陶二人已经无法追回,那万木林的价值就折了大半,剩下的就是追查他和上海情报科的联系,可是情报工作最看中的,就是情报的隐蔽性和实效性。

    可如今,万木林被捕的事情搞得沸沸扬扬,中日双方都格外关注,可以想见与万木林联系的上海情报科,此时早就听到了风声,肯定已经斩断了两者之间联系,自己很难再有收获了。

    尤其是自己本来就和军统局纠缠不清,疲于应付,如果岳生再插手进来,以他在上海多年的影响和潜势力,自己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要知道自己手下大多都是青帮弟子,岳生掌控上海青帮多年,这些青帮弟子难免和他有些瓜葛,真要是这样,对自己,对七十六号特工总部都将是一场大麻烦。

    思虑再三,李志群终于点头说道:“好吧,那就放万木林一马,不过你和那个……?”

    “司光远!”

    “对,司光远,你和他要讲清楚,万木林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可以保证不再用刑逼供,还会为他医治优待,可是我毕竟端着日本人的饭碗,一旦日本人追究,或者提审万木林,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任曼山哈哈一笑,抚掌说道:“正是如此,这一点我自然会和他讲清楚,还有,你知道这个司光远是受谁的指点找到我的吗?”

    李志群一怔,疑惑地看向任曼山。

    “是周福山!没有想到吧?”任曼山轻声说道,他也是修炼多年的老狐狸,官场上的经验丰富之极,“周福山把这个财神爷推到我这里,也未必安的什么好心,所以我也考虑再三,直接放人是不可能的。”

    李志群一听,忍不住破口骂道:“这个老狐狸!只怕是准备再咬我一口呢!”

    说到这里,他心神一紧,赶紧再次问道:“曼山兄,那你觉得这件事情会不会有风险?”

    任曼山却是摆手笑道:“我们又不是真的要放万木林,一切看情况的发展吧,而且我听说这段时间,日本人和王先生正在积极筹备一场新的谈判和会谈,尤其是和维新政府还有华北的临时政府,现在也是忙的焦头烂额,短时间里未必会想起这个万木林。”

    李志群闻言一愣,赶紧追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李志群主持特工工作,权力虽然大,但在伪政府的地位不高,很难接触到高层的决策,对三方会谈的事情毫不知情。

    于是任曼山把他所知道的一些情况,详详细细的告诉了李志群,最后再次说道:“这一次会谈非常重要,新政府进行了多次商讨,王先生对此倾注了很多心血,下的功夫很大,之前的华北之行,就是为了这件事做铺垫,现在三方都各有算盘,都想着多吃一口,尤其是华北方面强势的很,根本不愿做一点让步,据我所知,最后的会谈很有可能不在南京和上海,而是在华北!”

    “那岂不是要喧宾夺主?”李志群诧异的问道。

    “所以啊!王先生为此头痛的很,上一次和我谈话的时候,还愤愤不平,我看他现在根本不会把一个小小的万木林放在心上,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事情会有转机的。”

    说到这里,任曼山拉低了声音,竖起一个手指:“司光远答应最少再给一个数!”

    意思很明显,最少是十万美元,由此看得出来,岳生为了营救万柏林,的确是不计代价了!

    李志群想了想,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想清楚,最后开口说道:“那就这样吧,以后的事情看情况而定,老实说,曼山兄,我不指望能挣他这笔钱,新政府这边还好打发,我还可以搪塞。

    可日本人做事一向严谨,尤其是万木林和上海情报科有联系,日本人一直视上海情报科为洪水猛兽,生死大敌,是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条线索的,你告诉那个司光远,真要想把人救出去,还是要早做安排,总之影佐机关不点头,我这里是绝不会放人,再说什么都是空的!”

    李志群看得清楚,最后自己肯定是说了不算,只有打通影佐机关的关节,否则万木林别想脱身。

    两个人商议妥当,任曼山这才告辞离去,送走了任曼山,李志群回到屋子里,看着桌案上的银行本票,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随手放在一旁。

    然后又拿起那张照片,看了半天,这才取出火柴盒,擦燃一根火柴,将照片引在火焰上,看着它慢慢燃起,最后才扔在烟灰缸里,直至燃成灰烬。

    在这之后,李志群下令,把万木林转到了特工总部后院的宿舍里安置,并派军医为他调养,不再对他进行审讯,这件案子就这样搁置起来了。

    可是这些表现,却让负责监视的崔元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无法确定其真实情况,马上向骆兴朝进行汇报。

    骆兴朝也是不得要领,他只能把具体情况向上汇报,宁志恒接到汇报,也是有些不确定,他搞不清楚,万木林到底是因为开了口,还是因为有人做了工作,才受到了李志群的优待。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唯一和万木林有关系的柴良,已经撤离岗位,就算万木林开了口,对上海情报科也没有了威胁,宁志恒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此时已经是一九四零年的一月中旬,距离伪政府三方会谈的时间越来越近,影佐机关和伪政府在紧张的筹备中,所有人似乎都把之前的事情抛在脑后,好像这只是流淌的河水中泛起的小小波澜,不多时就恢复了平静。

    宁志恒也在计算着时间,提前做着准备,期间影佐裕树忙中偷闲,几次来到幕兰会社和宁志恒叙谈,并告诉他准备在二十一号,一起前往青岛,让他早做工作安排。

    而与此同时,在南屋书馆的办公室里,何思明也就近期的一些工作情况,向宁志恒进行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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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思明还是和往常一样,开始依次将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进行了汇报,大部分都是有关于三方会谈的工作。

    “按照工作安排,佐川太郎和我会在二十一号,陪同伪政府官员们一起,乘坐专机飞往青岛,工作任务和之前的华北之行一样,继续负责伪政府和华北方面的协调工作。”

    宁志恒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最好,应影佐裕树的邀请,我也会提前一天,也就是在二十号,和影佐裕树一起前往青岛,到时候我们会有很多的工作要做,有你在,我的行动也会方便不少。”

    何思明作为与华北方面沟通的联络官,在行动方面会有很大的优势,进出各处都不会引起怀疑。

    何思明眼睛狡黠地眨了眨,笑着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担保您听了一定高兴!”

    何思明的性情外向开朗,擅长和人交流,与人接触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所以和宁志恒相处也一向随便。

    宁志恒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别卖关子了,说说吧!”

    何思明略显得意笑道:“这一次说是三方会谈,可是日方作为主持者,必然会参与其中,于是他们安排了一些精通汉语的情报官担任翻译,佐川太郎让我做好准备,届时我将担任伪政府方面的翻译官参加具体会谈。”

    “什么?太好了!”

    宁志恒闻言,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思明,好半天,实在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一个福将啊!哈哈哈!”

    这一次宁志恒之所以想要去参加三方合流的会谈,主要就是想探听三方会谈的具体内容。

    要知道所谓的三方会谈,其实就是伪政府,维新政府,和临时政府之间的讨价还价。

    在会谈期间,那些可以拿得出来,之后向外公布的协定和条约,其实都是官面文章,情报价值极少。

    最有情报价值的,其实是会谈中的特别商定的,相互之间的秘密协议和设定条款,这些才是具备情报价值的高端机密。

    比如说华北临时政府如果融入伪政府的体系里,在官面文章里的解释,无非是说什么政体合一,创造新的国民政府,建立*****之类的官话。

    但是具体双方各负有什么样的义务?各级政府官员由谁来任免?财政预算如何分配?等等等等!

    还有更加隐秘的利益分配,这些都是最重要的信息,如果国民政府能够收集到这样的机密,由此可以制定更加有针对性的措施和方案,可谓是事半功倍,获取的利益将不可估量!

    而这些绝密信息在会谈之后,都会被锁入各大情报部门密档室和保险箱里,根本不见天日,没有一定级别的情报高官,根本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内容。

    不客气的说,这些绝密情报里面,任何一条信息和内容,在情报市场上,都具有极高的情报价值,足可以卖出天价来!

    宁志恒一直在考虑如何打探这些绝密情报,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何思明竟然能够以情报翻译官的身份,直接参与秘密会谈,不费吹灰之力,堂而皇之的得到这些绝密情报,这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日本人绝想不到,他们会亲手把一只贪婪的鼹鼠,扔进自家的米缸里,这种好事到哪里去找?

    宁志恒看着何思明,真是越看越满意,自己当初的无心插柳,浦东之行收服何思明加入军统局,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之后的何思明,迅速从一颗小小的柳树苗,茁壮成长到现在,一个足以支撑一方局面的参天大树,成为自己手下首屈一指的情报员。

    不说以往的卓越成绩,就是这一次的三方会谈,何思明将获取的绝密情报,在情报市场上,就为宁志恒节省了一大笔巨量的资金。

    老实说,宁志恒是真的很羡慕这个家伙的运道,好像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在帮助着这个家伙,别人千辛万苦,冒着巨大风险都得不到的东西,可是他什么都不用做,总是机缘凑巧,唾手可得,生生的羡煞旁人!

    何思明看着宁志恒不停地端详打量着自己,心里不禁是有些发虚,赶紧嘿嘿一笑,转过话题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宁志恒此时心情极好,获得了这么好的消息,就算是以他的城府,脸上的笑意也根本掩饰不住,听到何思明的话,他打着哈哈,笑着问道:“还有什么好消息?”

    “这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我倒觉得有些不对!”

    何思明却是摇了摇头,看到宁志恒神情郑重起来,才接着汇报道:“我是负责上海方面和华北方面联络的情报官,就在昨天,佐川太郎让我和华北方面联系,后天会有一批去往青岛的人员,请华北方面妥善安置。”

    “后天?一批人员?”宁志恒有些疑惑地看着何思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何思明接着说道:“我仔细询问了一下,可佐川太郎说是七十六号的特工人员,人数为八十人,最可疑的是,他们竟然以伪政府安保人员的身份进入青岛,说是为三方会谈做好提前准备工作。”

    宁志恒很快听出了不对,他奇怪地问道:“怎么会用七十六号的人负责安保,这样高级别的会谈,他们根本插不上手,影佐裕树是昏了头了吗?华北方面也不会答应吧?”

    要知道,这一次三方会谈的保密级别非常高,对外都是保密的,日本人为了做到确保无误,就是在相互来往的电文中,对三方都是以代号相称,比如伪政府,代号就是‘竹内’,以防止消息外泄。

    负责安全警戒的人员,都是华北特高课特工和华中影佐机关的特工,当然以华北方面为主。

    周边的警卫部队,都是驻守青岛的日本陆军和海军部队,宪兵司令部统一协调保卫力量,可以说,整个警卫力量都几乎不使用中国人。

    可是现在会议召开在即,却安排一支七十六号的特工,提前进入青岛做准备工作,这绝对是一个极为反常的行为。

    何思明再次确认道:“事情是我进行联络的,绝不会错,华北方面提出了疑问,后来还是影佐裕树和对方沟通,这才同意了这个安排,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何止是不对劲!宁志恒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的把手,将所有的可能都推敲一遍,可是半天也摸不着头绪,于是再次问道:“可以确定人员的身份吗?”

    何思明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知道是七十六号的人,但具体的名单我不知道,不过这件事情也好查,我以联络官的身份给七十六号打个电话问一问,就以安排行程为由,很快就可以知道。”

    宁志恒马上予以否决,对于何思明的保护,他是极为重视的,从来不会让他有执行任何有风险的行动,说道:“不用了,七十六号的事情我自有渠道,你不要管,记住,不要做和你工作无关的事情,你回去做好准备,去青岛之前,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不用见面了,等到了青岛我们再联系!”

    “是!”何思明点头答应。

    宁志恒和何思明分手后,心中一直惦记这件事,他马上吩咐易华安,给骆兴朝下达指令,摸清楚后天去往青岛的人员名单,他要根据名单来判断七十六号这一次的行动目的。

    直觉告诉他,七十六号的这一次反常行动,目标极有可能是军统方面,自己必须要在去往青岛之前,摸清楚具体情况,不然青岛之行,将会产生很大的变数。

    时间过去了一天,骆兴朝自接到指令后,就马上让两名助手去打听消息,可是因为时间太短,并没有收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倒是李志群一个电话把骆兴朝喊到了主任办公室,骆兴朝很快赶了过去。

    看到骆兴朝进来,李志群点头示意,笑着说道:“兴朝,叫你来,是要交代一些事情给你,我明天要出一趟差,机关里面的事情,就交给你暂时代理一段时间了!”

    骆兴朝一听,顿时反应了过来,指令上提到了去往青岛的人员,竟然是由李志群亲自带队。

    他眼睛眨了眨,笑着说道:“主任,您说笑了,您要是出差,工作应该由王副主任接手代理,卑职何德何能,不太合适吧!”

    李志群闻言哈哈一笑,摆手解释道:“是我没有说清楚,王副主任和我一起出差,这样一来,机关里的工作,也就只能指望你了,你就辛苦一下吧!”

    王汉民也要去青岛!骆兴朝心头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两个人同时离开。

    至于让骆兴朝暂时代理工作,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如今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因为大动乱的事情,整个高层干部都被换了一遍。

    第二处处长胡云鹤,在孙向德死后,刚刚上任,而且因为高陶二人的事情,现在还被关在大牢里,没有放出来。

    第三处处长张敬尧,李志群因为内鬼的事情,对他一直有些不放心,再说地位较骆兴朝相差甚远。

    第四处处长钱人龙,也是刚刚提拔上来的新干部。

    因为原处长潘达是丁墨的亲信,丁墨被挤出七十六号特工总部,潘达就跟着丁墨去了社会部任职,李志群选了半天,才把钱人龙提拔上来,其资历远在骆兴朝之下。

    除了四个大处,其他小处室就更不用说了,在加上骆兴朝的地位超然,所以两位主任一走,第一处处长骆兴朝就成为了最佳候补人选。

    “主任请放心,我一定看好这个家,等您回来!”骆兴朝恭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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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群接着对骆兴朝说道:“我已经交代好了吴世财,机关的工作由你来负责,行动方面由他来负责,你要和他把工作衔接好,有事情多商量。”

    骆兴朝答应道:“明白!我和吴大队长相处的一向和睦,不会有问题的!”

    李志群满意地点了点头,骆兴朝此人处事玲珑八面,对谁都是笑脸一张,是典型的笑面虎。

    而吴世财虽然鲁莽,可是不缺心眼儿,对骆兴朝也是刻意容忍,两个人相处的一直不错。

    “你做事我是放心的!”李志群说道。

    骆兴朝又状似无意的随口问道:“您这一次出差打算去多长时间,是去哪里?”

    “南京!时间嘛…,还没有定下来,不过我估计最多半个月!”

    李志群没有向骆兴朝说实话,倒不是不相信他,七十六号的高层干部里面,他对骆兴朝虽然有所戒心,但要是论谁最可靠,无疑还是这位骆处长。

    不过这一次任务,是影佐裕树亲自交代的,严令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就是骆兴朝也不例外,所以他干脆就遮掩了过去。

    骆兴朝心中清楚,但还是笑着说道:“那还好,我能力有限,特工总部事务繁多,时间长了,我怕处理不过来,辜负了您的信任。”

    接下来,两个人就工作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交接,李志群吩咐了一些事情,骆兴朝这才退出了办公室。

    而与此同时,在上海市区康家桥,特工总部第二行动大队驻扎地,办公室里,王汉民正在和大队长魏明朗低声交谈着。

    “明朗,我这段时间要去南京出差,手下需要一些得力的人手,你在二大队里挑选一下,人数吗?二十人吧!”

    王汉民和李志群这一次去青岛,各自都挑选了自己手下的精锐,李志群的人手充足,对此不成问题,可是王汉民底子薄,只能从二大队里面挑选。

    魏明朗当即点头答应道:“没有问题,您看,具体有什么要求,是行动方面的好手?还是懂事机灵一些的?或者和上次一样,挑一些容貌周正的…”

    王汉民摆手说道:“要行动方面的好手,这一次有任务要执行,还有,上一次挑选的人也要换一批,这些天下来,总是觉得不得力!”

    魏明朗表示明白,他把手下的人员略微捋了一遍,最后列出了一个详细的名单,递交到王汉民的手中,开始仔细介绍道:“这些人都是行动方面的好手,大多都是我带来的救国军军官,您看看!”

    王汉民心中也有些底,认真挑选了一遍,最后从上衣口袋取出钢笔,拧开笔帽,在三个名字下面画了一个横道,说道:“就这三个人吧,让他们再挑选各自的人员,组成一个行动小组,和我一起去执行任务。”

    魏明朗接过来一看,发现这三个人,其中有两个人是自己带来的军官,还有一个是本地招收的青帮头目,当下点头说道:“我这就通知他们,让他们准备一下,明天到总部报到。”

    “不!”

    王汉民将笔帽拧好,将钢笔插回上衣口袋,淡淡地说道:“人员现在就挑选,我一会就要带走,而且他们的行踪是保密的,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魏明朗一愣,他没有想到王汉民做事这么谨慎,看得出来,这是专门搞突然袭击,不让这些人员有和外界接触的时间。

    “好,我马上就去办,主任,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

    魏明朗说完,转身快步离去,王汉民看着他出去,这才拿起那张名单,轻轻的嘘了一口气,他选中的这三个人,除了身手好,行动能力强,最重要的这三个人都是本地的帮派出身,都不是正规军统出身。

    他收服行动二大队时日尚短,对这些投降军官还是有些不放心,尤其是正规军统人员出身的军官,他们对国党的忠诚度都比较高,难保他们在心里不会有别的想法。

    可是本地的青帮出身的人员,在这一方面就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也是七十六号特工总部人员组成的主体,至今为止,都对伪政府比较认同,很是卖力,还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所以王汉民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最后还是选定了这三个人。

    魏明朗出了办公室,很快命人把名单上的三个人都叫到了会议室,行动队长徐永昌赫然在列。

    魏明朗很快把任务交代了一遍,三个人都点头领命,转身各自去挑选自己的得力人员,而徐永昌刚刚走到门口,却被魏明朗叫了回来。

    徐永昌赶紧回身,来到魏明朗面前,挺身立正,等候魏明朗的指示。

    魏明朗紧盯着徐永昌,对于这个部下,他是很了解的。

    徐永昌虽然出身青帮,但在军中的表现一向极为突出,不仅身手高强,枪法出众,更重要的是,其人作战勇猛,每每身先士卒,从来都是奋勇向前,素来为魏明朗所喜。

    徐永昌受伤被俘之后,不甘心为敌所用,在西郊驻地就多次准备越狱,只是后来因为情况变化,越狱行动受阻,转到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后,也是不愿屈服,多次表示誓死不从。

    为了救下他的性命,魏明朗费尽了口舌,最后才劝降了徐永昌,加入二大队之后,不知为何,徐永昌一反当初的固执,表现的还算正常。

    半晌之后,魏明朗轻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永昌,之前为了权宜之计,才要你签字投诚,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去,我绝不阻拦。”

    徐永昌看着魏明朗,淡淡地一笑,说道:“卑职不过是个拿枪的粗汉,跟谁干不是干?在您麾下做事,心里还踏实些,您多虑了!”

    对徐永昌的回答,魏明朗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和王汉民这样的人打交道,可这一次王汉民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中你,如果你对这一次的任务不满意,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借口,推了这一次的行动!”

    徐永昌赶紧开口说道:“不,卑职愿意跟随王副主任出任务,好歹也是一次机会!”

    要知道,霍越泽交给他的任务就是伺机接近王汉民,并等候上级的指令进行刺杀,这些天他正愁没有机会接近王汉民,可是今天机会突然来了,王汉民竟然会选中自己作为随行人员,这绝对是天赐良机,自己又怎么可能错过?

    魏明朗看着徐永昌,半天没有说话,最后点了点头,拍了拍徐永昌的肩膀,示意他去挑选人员。

    看着徐永昌离去的背影,魏明朗的目光中难掩疑惑之色,他其实是不愿意让徐永昌接近王汉民的,就是怕徐永昌心中不甘,最后得罪了王汉民,甚至搞出事情来,自己也难脱干系。

    可是现在看来,徐永昌没有表现出半点勉强,魏明朗也不好多说什么!

    三个人很快将各自的人员挑选完毕,组成了一个二十人的小组,向王汉民报到。

    王汉民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把人带回了特工总部,徐永昌根本没有时间去和自己的上线联系,竟然无法传出消息,不由得暗自着急。

    可是王汉民的目的就是要杜绝他们与外界联系的可能,进入七十六号之后,所有人不得离开,只是稍作安排,准备第二天启程去青岛。

    不过好在骆兴朝的消息也在不久后就传递到了宁志恒的手中,当他知道李志群和王汉民都要去青岛时,再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七十六号的两个首领同时离开上海,带队前往青岛,一定是有目的性极强的行动,不然影佐裕树不会这么安排。

    这里面,宁志恒最担心的还是王汉民,因为他是最不应该出行的人。

    王汉民刚刚加入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立足未稳,又时刻面临军统方面的刺杀威胁,平时深居简出,连特工总部的大门都不敢出去,实在是不宜离开上海,去青岛执行外勤任务。

    如果的确有很重要的任务执行,无论是地位还是能力,李志群一个人就足以完成,也正好留下王汉民这个副手在家主持工作,实在没有两个人一起离开的理由。

    除非是影佐裕树特别要求,点名王汉民必须随行,或者是某种不知名的情况,需要王汉民出力,这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青岛之行一定与王汉民有重大关系,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测下去,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一定是王汉民准备利用以前在军统局的经历和关系,准备对军统人员进行清除,扫除安全隐患,以保证三方会谈的顺利进行。

    对,也就只有这个原因,影佐裕树才会同意让七十六号的特工,参与到这一次的会议安保工作来。

    宁志恒的思维敏捷,推理能力超强,这些年来几乎从未出过错,他对自己的判断有着足够的自信。

    王汉民!

    问题一定出在他这里,那他和青岛情报站有些什么样的关系呢?



    当天晚上,宁志恒的电文再一次传递到了重庆军统局总部。

    打发走了卫良弼,局座看着这封电文的内容,再也坐不住了,王汉民怎么会去青岛?那他会影响自己布置的破坏行动吗?

    按照宁志恒的分析,王汉民应该和青岛站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这种联系应该会对青岛站带来极大的威胁。

    局座认真回忆了很长时间,可还是不得要领,一无所获。

    王汉民是他早年的班底之一,可是为人谨慎有余,能力却并不突出,说实话,局座对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对他的社会关系和亲朋好友之类的,了解的并不多,

    为了保险起见,他把身边的三个处长都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交代边泽把青岛站的人员名单,都一起带了过来。

    三位处长听到局座深夜相召,自然是不敢怠慢,很快来到局座的办公室报到。

    局座没有多废话,直接把电文交给他们观看,并开口说道:“这是今天晚上,上海情报科紧急发送来的电文,内容你们都了解了,据他们分析,王汉民和青岛站应该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者说,他有把握利用以前的关系,找到青岛站的行踪。

    可是我回想了半天,王汉民很早就在武汉站任职,他的履历里也没有和青岛站产生过交集,你们都是军统的老人,也一起回想一下,看一看王汉民到底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三个处长都是跟随局座的老人,在力行社时期就是骨干,后来在军情处时期更是主持一方,他们知道的信息自然是非常多的。

    听到局座的命令,都各自挖掘自己的回忆,仔细回想王汉民过往经历。

    边泽更是把目前青岛站的人员名单交给众人,试图从中找出有可能和王汉民产生过交集的人。

    所谓一人计短,众人智长!在大家的仔细回想之下,终于找出了几个和王汉民产生过交集的人。

    赵子良说道:“首先是青岛站站长付胜远,他也是力行社时期的老人,不过当初付胜远是行动科,而王汉民是组训科,他们之间可能见过面,但肯定没有私交。”

    赵子良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当时就是付胜远的上司,对付胜远很是了解,知道他和王汉民没有交情。

    边泽又指着青岛站人员名单里的一个名字,向局座汇报道:“耿子平,青岛站的机要主任,这个人早年和王汉民在力行社时期,同在组训科工作,不过耿子平比王汉民年轻很多,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没有私交,我并不清楚,但是两个人肯定是相识的。”

    局座一听,默默地点了点头,暂时没有说话。

    谷正奇也指着青岛站名单上的另一个名字,开口说道:“肖国元,青岛站行动队长,青岛沦陷后,青岛站被日寇重创之后,原行动队长牺牲,重组青岛站的时候,肖国元从武汉站调到青岛站的,之前就是王汉民的部下,因为当时王汉民还是武汉站的副站长,所以他是清楚肖国元调往青岛站的,我认为这个人最有可能成为王汉民的突破口。”

    谷正奇的话,顿时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就连局座也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谷正奇说的非常有道理,如果说之前的耿子平,和王汉民之间的关系无法确定,一时还不足以判定。

    那么肖国元的情况就一定要引起重视了,因为肖国元之前就是王汉民的部下,所以王汉民一定对他的情况有所了解,同时王汉民还知道他此时就在青岛站工作,还担任行动队长的要职,如果王汉民想要在这方面找出突破口,肖国元是最佳人选。

    “赶紧通知青岛站!”局座一拍桌案,霍然站了起来,事关重大,他不得存有半点侥幸的之心。

    “马上命令肖国元,还有耿子平,立刻撤出青岛,并派专人看管,直至青岛行动结束!”

    局座之所以把青岛站站长付胜远排除在外,是因为付胜远和王汉民确实没有什么交集,再说现在青岛站也离不开付胜远。

    边泽赶紧点头答应道:“是,我马上发报,命令二人撤离!”

    一旁的赵子良却是开口说道:“局座,这两个人既然有暴露的可能,那就不能留在青岛了,还是直接撤回总部比较稳妥。”

    局座闻言,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好吧!让他们直接撤回总部,保险起见,多派几个人护送,但是我们不能确定他们和王汉民有没有勾结?如果沿途二人若有异常举动,马上击毙,不得留下隐患。

    要快!王汉民明天就会飞往青岛,他们必须要王汉民抵达青岛前撤离!”

    “是!”边泽再次领命,上前收拾好青岛站的名单,转身快步离去。

    “好险哪!”局座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坐回座椅上,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谷正奇也是颇为赞同,他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是啊!如果这一次没有上海情报科的情报,只怕我们就会疏忽过去,从而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局座,王汉民此人在军统熬练多年,期间身边不知有多少朋友和部下,对我们来说,实在是防不胜防,还是要尽早清除此人,不然,这样的事情还会接连发生,我们不能够在步南京站的后尘了!”

    “谈何容易呀!上海情报科到现在也没有能够除掉他。”局座苦笑一声。

    他又何尝不想尽早除掉王汉民,可是王汉民如惊弓之鸟,身边戒备极严,就是军统第一行动高手之称的宁志恒,至今也是束手无策,他知道以宁志恒之能,但凡有一丝机会,都不会留王汉民到今天。

    赵子良开口说道:“这一次青岛之行是一个机会,通知特别行动队,伺机对王汉民出手,也许会有收获也不一定!”

    局座一听摆手说道:“不行,事情分轻重缓急,破坏三方会谈是重中之重,千万不可因王汉民而打草惊蛇,清除他的任务还是交给上海情报科,他们不会让王汉民活太久的。”

    “是,局座明鉴!”赵子良和谷正奇恭声称是!

    第二天清晨,青岛北郊的一处院落里,几个装扮各异的男子正在低声叙谈着。

    为首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多岁,一身的长衫,容貌颇为儒雅端正,一副文人学者的模样,此人正是军统局青岛情报站站长付胜远。

    付胜远担任青岛站站长有些年头了,在中日全面开战之前,就已经来到了这个海滨城市,青岛沦陷之后,情报站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人员损失惨重,从鼎盛时期的二百余人,到现在,全情报站上下不过六十余人,付胜远这几年敌后日子也是过得艰辛,头发都白了不少。

    青岛站的工作原本就是勉力维持,老实说,坚守下来的象征意义,远远大过实际存在的价值,没想到这一次,总部又把极为艰巨的破坏三方会谈的任务交给了青岛站,这让付胜远暗自叫苦不迭。

    他自己清楚自家事,青岛站早就不堪再战,在这个到处都是日本驻军的海滨城市,只要他敢妄动,几乎就没有侥幸的可能。

    好在总部也知道青岛站的情况,特意调派了以行动科长罗雨泽为首的特别行动队,主导此次任务,不然付胜远可就要头痛了!

    此时坐在他对面的一个青壮男子,就是行动科长罗雨泽,他瘦高的身材,肩膀很宽,一副古铜色的脸孔,眯缝着双眼,配上了一身短衣打扮,活脱脱是一个苦力模样。

    这个时候罗雨泽对付胜远说道:“老付,总部的电文你也看到了,你手下还没有这样的人?借这次机会一起都撤出去,这一次行动事关重大,可千万不能出半点纰漏。”

    付胜远双手一摊,苦笑着说道:“真没有了,谁知道王汉民会跑来青岛,这下可好,耿子平也就算了,不过是个机要秘书,可是肖国元可是我的行动队长,他这一走,我手下的行动人员就更难带了,而且他对青岛市区内的地形最为熟悉,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他,这次可是影响不小。”

    今天凌晨时分,在紧急联络的时间点,总部突然发来电文,命令青岛站将耿子平和肖国元撤离,这让付胜远措手不及,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人员,处理这件事情。

    罗雨泽现在是青岛站的临时主要负责人,地位在付胜远之上,听到付胜远的抱怨,不悦地说道:“你就知足吧,幸亏总部发现的早,如果等到王汉民来到青岛,抢先下手,只怕我们这些人都要成了枪下之鬼了!”

    付胜远轻叹了一声,其实他心里更羡慕这两个人,最起码可以以此为机会撤回到重庆总部,不用再在这危机四伏的敌后熬日子。

    这个时候,门外的警卫人员敲门而入,低声向罗雨泽汇报了几句,罗雨泽这才挥了挥手,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和付胜远两个人。

    不一会,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正是青岛站行动队长肖国元,他几步来到付胜远的面前,低声说道:“站长,科长,这么急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吗?”

    付胜远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国元,会迎宾馆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

    肖国元是行动队长,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协助特别行动队布置破坏行动。

    肖国元点头说道:“我们花费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些成绩了,现在我们已经摸清楚了会迎宾馆的建筑结构,炸药也已经运进来,不过数量有些不足,好在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够我们布置了,到时候一定给这些家伙一个大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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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因为这一次的情报及时,破坏行动的准备时间显得非常充裕,罗雨泽等人提前二十多天,赶到了青岛和青岛站人员会合。

    他们双方会面之后,就青岛目前的实际情况,进行了商议,最终放弃了直接进行武装狙击的设想,三方会议开始之时,周围必然是守卫森严,日军有充沛的军力布置安保工作,只怕那时候,步步岗哨,层层包围,自己这些人连边都靠不上去。

    最后还是决定采用先行爆破,再趁乱狙击的方式进行破坏,目标当然是会迎宾馆,因为距离三方会谈时间尚早,日本人对会迎宾馆并没有刻意防范,罗雨泽等人很快摸清楚了会迎宾馆的情况,开始仔细设计,并积极准备高能的梯恩梯炸药,一切工作都在紧张的筹备中。

    肖国元作为最熟悉本地情况的人选,参与了整个行动的设计和筹备工作。

    付胜远和罗雨泽相视了一眼,罗雨泽示意付胜远开口,付胜远这才轻咳了一声,对肖国元说道:“国元,现在事情有些变化,总部来电,怀疑机要秘书耿子平有通敌的嫌疑,命令我们把耿子平尽快送回重庆总部,可现在我们人手紧缺,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由你押送耿子平回重庆,你收拾一下,现在就走。”

    “什么,耿子平通敌?”肖国元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他和耿子平共事的时间不短,彼此相互熟悉,万没有想到,此人竟然通敌!

    付胜远摆手说道:“不不,目前只是怀疑他有通敌的嫌疑,一切还没有查清楚,不过我们在敌后工作,不能有一点差池,所以总部的意思是先把人带回去,再进行甄别工作,我没有把话给他说明,只是安排他送一份文件回总部,你是负责一路保护他的,回去的途中,你一定要小心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有叛逃的举动,你可以当场击毙他,一定不要犹豫,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是,我明白!”

    肖国元一听,当即点头领命,可是又看了看一旁的罗雨泽,有些犹豫的说道:“那青岛这边的工作…”

    这次回重庆路途遥远,这样一来,青岛的破坏行动,自己肯定是无法参与了。

    罗雨泽把手一挥:“这里你不用管,你只管把耿子平送回总部,然后听总部的安排,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让他脱离你的视线,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击毙他,我会安排两个人协助你。”

    “是!”肖国元点头领命退了出去。

    不多时,机要秘书耿子平也赶到了,于是罗雨泽和付胜远也是如法炮制,同样的说词,只不过这一次的主角换成了耿子平,付胜远交代耿子平暗中监视肖国元的一举一动,一旦肖国元有叛逃的现象,就第一时间击毙他。

    耿子平的反应和肖国元一样,再三保证一定把肖国元带回重庆总部,绝不会让肖国元活着离开。

    罗雨泽也是一样的口吻,表示会派两名队员随行,协助他的工作,再三嘱咐过后,耿子平退了出去,去做临行的准备工作。

    看着他们离开,罗雨泽叫来自己别动队的两名队员,仔细嘱咐道:“这两个人我们都不能确定是否通敌,你们在护送过程中多加小心,如果一路顺利,都送回了总部,当然是好。

    如果他们有一个人叛逃,你们就协助另一个人击毙叛逃者,如果两个人都有叛逃的迹象,你们就把这两个人都毙了,记住,绝不能让一个人逃了,如果他们把我们在青岛的布置泄露出去,大家都要把命丢在这里了,明白了吗?”

    两名别动队员知道事情轻重,连声点头答应,他们都是行动一处里面挑选出来的精英分子,身手不凡,枪法出众,对付这两个人还是有把握的。

    半个小时后,罗雨泽和付胜远亲自送走了一行四人,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此时远在上海的慕兰会社,专用的雅室里,宁志恒和松平秀实正在相对盘膝而坐,各持黑白棋子对弈当场。

    两个人的棋力相当,一时间倒也杀得难解难分,这段时间以来,松平秀实以专访为名,经常来幕兰社院和宁志恒叙谈对弈,两个人各怀心思,刻意交好,彼此之间熟络了很多,相互交谈也颇为随意。

    松平秀实捻起一枚白子,轻轻地放在棋盘之上,开口问道:“藤原君,为什么每一次对弈,您都喜欢持黑子,这可和您的风格有些不符啊!”

    宁志恒抬头看了看松平秀实,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这可能跟我的性格有关,我自小做什么事情都是力求最好,胜负之心太重,所以就是下棋也是一样,除非我争不过,否则就一定抢先一步。”

    松平秀实对宁志恒的话深信不疑,以他对宁志恒的了解,此人外表看上去温文尔雅,谦和恭让,可是骨子里却是魄力十足,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自信,让身边的人都不自觉地以他为中心,表现的极为强势。

    “那么你呢?喜欢持白子还是黑子?”宁志恒笑着反问道。

    松平秀实嘿嘿一笑,摇头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从来都是随意而为,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宁志恒不置可否,他这段时间与之接触,言谈之间松平秀实虽然表现的很是热情,但宁志恒能够从细微之处,看出松平秀实的戒备之心甚重,很多时候都是心口不一,自己想要进一步笼络其心,只怕还真是有些困难。

    不过宁志恒的耐心极好,并没有太过在意,他轻轻落下一子,故作平淡的说道:“是吗?这倒和松平君的棋风不符啊!你喜欢直线攻杀,鬼手不断,寸步不让,是典型的进攻路数,你我倒是风格相同,正所谓棋逢对手,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跟你对弈的原因。”

    松平秀实一愣,他没有想到宁志恒的观察力惊人,从自己的棋风看出自己言不由衷,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藤原君目光犀利,不过和您对弈,真是不能有半点退缩,您的计算能力太强,尤其善于缠斗,退一步,就是步步退,我只能硬着头皮对阵了!”

    此话出口,两个人都是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宁志恒接着说道:“你这段时间好像很清闲吗?报纸办的怎么样了?”

    松平秀实再落一子,摇头说道:“进展不顺利,主要是顾忌太多,影佐机关目前对上海的宣传工作控制的很严,下令减少上海的报刊数量,我原来负责的两份民报,都已经停刊了,这份新汇时报,岩井领事让我暂缓进度,所以这几天清闲一些。”

    宁志恒点了点头,他明白松平秀实话中之意,无非是岩井建伊通过松平秀实之口,说明上海本地势力对影佐机关的压迫过甚,表示不满情绪而已。

    “这段时间大家都收敛一些也好,影佐机关现在受大本营的高度重视,风头正盛,三方合流会谈在即,他们正在为新国民政府造势,杜绝负面新闻,对宣传方面管理的严一些也是正常的,你回去和岩井领事说清楚,再忍一段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等把这些人送到南京,大家就都安生了。”

    松平秀实眼光一闪,状是无意的问道:“三方会谈?会在上海进行吗?”

    宁志恒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三方会谈的事对外是绝密,可岩井公馆作为外交部在上海的情报部门,反应不会这么迟钝,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可是松平秀实却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是真不知道?还是岩井建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信任松平秀实,这件事情并没有通告松平秀实?

    不过宁志恒并不在意这些,反正距离会谈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宁志恒也不打算为日本人保密,他笑着点头说道:“是在青岛,主要是华北方面坚持不让步,最后才选定了此地,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说到这里,他干脆把事情说清楚,笑道:“到时候我也会去青岛,正好游览一番青岛的碧海蓝天,听说青岛湾的风景天下闻名,我早就心仪已久了,哈哈!”

    松平秀实听到这里,不禁心中大喜,伪政府的三方会谈,他早就从岩井公馆来往的电文里,察觉到了一丝迹象,可是日本情报部门做事严谨,即使是在电文里,也使用代号和简语,比如三方政府的名称,上海和青岛的地名等等,全是使用新的代号,即便松平秀实能够接触到一些机密电文,但对整件事情的具体情况还并不清楚。

    他又不能直接向岩井建伊询问,因为这种级别的机密,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应该知道的,岩井建伊不说,他就绝不能询问,否则就算岩井建伊是一个半吊子特工,也会察觉到松平秀实有问题。

    不过他对藤原会社会长藤原智仁的定位就简单多了,这是一个地位高高在上,却不通晓情报工作的贵族子弟,从他的嘴里,更容易打听到一些高端机密,还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松平秀实频繁接触宁志恒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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