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附近的住家里并不是没有人，当听到男孩尖叫的时候，有不少留守在家躲雨的人将脑袋凑近了窗户，向着大街上张望。
结果他们只看到了两个牛仔抓着一个小丑在谈话，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热闹。
大概过程他们都能想象得到，八成就是那小丑又耍贱激怒了路人，所以被人揪住理论，一个动不动就突然爆笑的小丑确实挺招人烦的。
于是人们都收回了目光，嘀咕一声后继续研究如何在停电的时候准备午饭，最后一眼，也只看到牛仔拖着小丑往能避雨的偏僻处走去。
苏明之所以问跳舞小丑有没有吃饭，是因为他本就打算将对方从那个下水道闸口拖出来，万一人家吃过了，那闹不好就会像挤牙膏一样挤出些什么脏东西来，场面就会很不好看。
而现在，情况就好多了，虽然这家伙全身的骨头都断了，被一路拖行更是蘸满了雨水和污泥，但至少他还在笑呢。
“我认识很多小丑，可一般来讲，就算最疯的那几个也是不杀小孩的。”
拖着潘尼歪斯来到了那在建房屋工地后面的小树林里，丧钟将他挂在一根树杈上，饶有兴致地和他交流：
“能给我说说你的心路历程吗？或者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师，他的眼睛是金黄色的，这不是人类的特征。”
秘客从胸膛中掏出了灵魂大剑，死死盯着那在树杈上随风雨晃荡的怪物：
“恶魔、狼人、龙裔这是最出名的三类黄眼怪物，所以我认为他不是为了灵魂，就是为了血肉，小孩的灵魂更纯净，肉质也更嫩，这就成了它的目标。”
丧钟在腰包里掏出几根试管来，里面是一种荧光绿的液体，他像是医生一样专业地晃动那些试管，像是试图检查气泡一样将它们对着天空中的微光看：
“别急，让他自己说，他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从故事设定上来说，没有想象力的成年人是看不见他，无法伤害他的，这本身就很有趣。”
挂在树上的小丑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他却像没有痛感一样笑着：
“是啊，是啊，这就是问题所在，陌生的牛仔，你们是怎么看到我，捉到我的呢？”
“也许是因为我们来自更高的层级，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上，也可能是我们本就认为万事皆有可能。”丧钟回答了他，并且试着给小丑注射了绿色的药水：“现在该你回答我了，你是什么？”
绿色的药水是液化的恐惧毒气，来自哥谭的特产，使用的剂量足以让蝙蝠侠都在睡梦中尖叫着醒来。
可假名叫做潘尼歪斯的小丑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他还兴致勃勃地看着丧钟给他打针，并且发出咯咯的笑声：
“哦，我就知道，成年人总是千方百计地试图进入别人的身体或者灵魂，人人都一样，你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承认这一点，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你能这么认为，我反而有点高兴。”丧钟观察着实验品，确定毒药没有起到作用后，又拿出一根加料的蘑菇雪茄来，塞进小丑的嘴里帮他点上：“再尝尝我的大雪茄，喜欢吗？”
“哈哈哈哈哈......你真幽默，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同性恋，却能看到我，甚至还似乎知道我究竟是什么，啧啧啧。”
树上挂着的小丑蠕动了几下，像是在寻找更舒服的姿势，叼着烟发出了笑声：
“那么我告诉你吧，我就是德里镇本身，你们看到的我，只是你们想象中的我。而我就是死亡，可注意啦，重点在于，你在镇上看到人们死去，他们真的是死吗？为什么你不认为是我把他们送去了一个更好的世界呢？枪侠。”
雨水从树叶的间隙中落下，就像是蠕虫在啃噬什么东西的声音，天空阴沉，而空气一点也不清新。
“哦？你叫我枪侠，看来你知道的东西也不少，这就有意思了......所以你知道多元宇宙的事情，却依旧选择服从故事给你的安排吗？”
丧钟挑起了一侧眉毛，把小丑从树上摘了下来，让他靠着树干坐在潮湿的草地上。
“所以我才是个小丑，但最可笑的，是那些认为自己不是小丑的人。”潘尼歪斯深吸了一口气，他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气球来吹起：“你不是第一个抵达这里的枪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曾经见过同一个枪侠无数次来到这里又离开，就像他，从未走远，嘻嘻。”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突然大笑起来，以至于歪倒在地，杂草钻进了他的嘴巴里，可他还咬着丧钟给他的雪茄没有松开。
“你说的应该是罗兰。”苏明蹲了下来，看着白脸小丑在剧烈呼吸：“你和他打过交道吗？”
“没有，那是个十分现实的人，他根本看不见我，也几乎不在乎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这样的人，可一点都不好玩。”小丑这么说着，渐渐平复了一些，他蠕动着试图坐起来，但浑身上下大概只有被丧钟拖曳的那条胳膊还算完好。
不过这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在一阵肉块变形扭曲之后，他变成了一只蜘蛛，有着八条毛茸茸的腿，还有一个可笑的脑袋，上面画着白色的脸谱。
这玩意简直就是噩梦本身，很多地方将蜘蛛当作黑暗和死亡的图腾，不是没有道理，在自然界的所有猎食者中，蜘蛛的效率都算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所以想要看到你，想象力就是关键，可是看到了却不代表能杀掉你，对吧？”丧钟对着变形后的蜘蛛说道，看着对方用毒牙叼着雪茄的可笑模样。
大蜘蛛呲了一下牙齿，用红白相间的一条条长腿爬上了一旁的树木，倒挂在那里说：
“人类的想象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失去，就像生命一样，如蜡烛般燃烧殆尽。大人们不再相信圣诞老人，不再相信晚上父母房间的怪声是在打架，不再认为杀死衬衫上的萤火虫会让自己的家失火，他们把这叫做成熟，可实际上，他们只是相信了更早一批人想要让他们相信的东西，哈哈。”
“这个说法，看起来你并不是完全存在于幻想中，你是个集体潜意识黑暗面所形成的怪物。”苏明已经判断这小丑是个概念具现体了，至少不是外星人、恶魔、狼人之类的玩意，当然，也可能他全都是。
所有别人幻想中恐惧的事物，他全都可以变化出来，他甚至没有固定的形态，只不过用小丑形态更好钓鱼罢了。
巨大的蜘蛛摇摇头，他的视线越过牛仔的肩膀，看向镇子里，就像是还能看到乔治逃跑的方向一般：
“谁知道呢，嘻嘻，在今天之前我还真的没有思考过自己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这里的小孩一直够吃，大人则很好糊弄，他们产生着无数的黑暗幻想，却不晓得自己成了傀儡。对了，我也是，但我自己知道，那么你呢？”
苏明没有再回答大蜘蛛的问题，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笑
于是它显得失去了爬树的兴趣，蜘蛛又变成了一个木乃伊，噗通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身上的亚麻绷带顿时沾满了雨水。
接着，他跳起了古埃及风格的舞蹈，还从绷带下露出一张风干的死人脸来。
面带微笑的丧钟抱着胳膊抽起了烟，欣赏着干尸的舞蹈说：
“你的力量来自于人心，你有着永恒的生命，只要有人类存在，你就不会彻底死去。”
“有个古埃及人写了一本书，认为我会被饿死，可实际上嘛，嘿嘿，最多也就休息27年罢了，而你知道，时间在这个世界没有意义。”
木乃伊答话了，他的声音也变得犹如粗糙的砂砾：
“总之每当有人心怀恶念去腹诽别人的时候，我就会获得力量，因为成年人想象力最大的用途，就在揣测别人这方面上。”
“比如？”至尊法师示意木乃伊继续。
“比如看到街上有两个男人互相拥抱拍屁股，有人也许就会想，‘这两人可能是基佬吧，真恶心’，这么一来，他的黑暗幻想之力就为我所用了。”
木乃伊又变成了一个吸血鬼，他似乎在给丧钟展示自己的本领，嘴上却不停地说着这话题，就像是生怕牛仔听不明白：
“再比如说，当有人讨厌另一个人，心中幻想着要如何如何伤害后者，那么我也会被厌恶和憎恨所唤醒，帮人们排忧解难。”
秘客听到这里，大概也已经明白了。
这个小丑并不是小丑，他是个与当前世界相关的‘概念’，属性也是黑暗的。
但也许是老师和自己都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所以根本无法成为潘尼歪斯的猎物，因此这家伙选择了配合，试图让两人早点离去。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消除两人的所有疑问，然后让枪侠失去兴趣，继续赶路去旅行罢了。
“排忧解难是什么意思？”她主动提问，毕竟要学以致用。
“哦，这位女士问得很好，我其实并不邪恶，因为我就像是德里镇的圣诞老人。”
吸血鬼摸着自己的尖牙，咬着雪茄的同时开始再度变形，声音却依旧稳定地传来：
“实际上我所做的，都是帮镇上的大家们实现愿望，有人觉得有对同性恋恶心，那么我就会去杀了恋人其中之一，免得他们再秀恩爱恶心别人；有人觉得小孩在街上怪叫着跑来跑去烦人，那我就会去杀掉这个小孩，还给大家宁静。有人嫌弃自己的妻子，有人嫌弃自己的父母，有人嫌弃这个世界，我都会帮他们实现心愿，我说过，我就是德里小镇。”
话语快速地涌出他的嘴巴，吸血鬼的尖牙在笑容间展露无疑，可在说话间他变成了一个不可名状的生物，
一只巨眼，玻璃般的黑色瞳仁有半米多宽，虹膜又黄又浊，是枯叶的颜色。
眼白肿胀、浮翳，满布着不停脉动的血丝，没有眼睑，也没有睫毛，仿佛一团胶状的恶心物质在密密麻麻的触手中央翻滚。
但在两个至尊法师面前，还不够看，过去见多了，甚至苏明还依旧平静地抽着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以当有人抱怨家里的孩子太多，夫妻收入无法供养的时候，你就会吃掉他们的孩子，而七八岁的小孩正好是最讨人嫌的时候，所以他们成了你的主食。唔，听起来你是个许愿灯神，呵呵，只不过是黑暗版本的。”
“而且不限许愿次数。”大眼球不知怎么发出了声音，也不知道之前的雪茄到哪里去了，可是这眼珠子在发出笑声：“所以你们要我变回小丑吗？你们想要气球吗？”
......................
丧钟带着秘客再一次走在了德里镇上，这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天空还在下着大雨，将街道冲刷得干干净净。
“所以他就那样死了？”
秘客显得有点不甘心，她和老师轻松地干掉了怪物，但太轻松了，以至于没有任何实感，哪怕不久前那粘稠又恶臭的体液包裹着两人的脚踝。
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现在雨水浇头，醒过来了，梦中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
“不同的世界有着不一样的运行规则，你说这里是《小丑回魂》其实并不完全准确，这里是《死光》的原著世界。”
丧钟摇摇头，他一手打着伞，另一只手搭在枪套上：
“他是小丑，是蜘蛛，是你能想到的任何怪物，也是它，指代一切怪物的它（IT），再过27年，它还会再次从地下深处出现，再次开始帮人们实现愿望，除非你要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杀光，或者让他们都成为思维都不能相连的白痴，要不然，‘死光’就永远不可能被彻底消灭。”
“而我们显然都没有那么多个27年可以滞留在这里解决问题。”秘客点点头，她也不是超级英雄，善心同样很有限：“可光是一个单体宇宙中的概念就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我们该如何对付代言人梅林？”
“我有计划，因为潘尼歪斯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与人类的联系更紧密。从某种角度来说，梅林可比他可好对付多了。到了，去下一个世界的门应该就从这里走。”
丧钟指了指面前的维奇汉街9号的房子，对秘客这么说：
“这房子的地下室直接连通下水道，死光它经常在这下面游荡。”
“我还有个问题，老师，为什么是间隔27年？”
莉亚娜把手搭在老师的臂弯中，两人一起走向在风雨中微微摇晃的房子。
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苏明摇摇头，让绞杀撬锁开门：
“没有真相，从来都没有，我只能给你一个我的解读。那就是三个九相加等于二十七，而9就是倒过来的6，三个6在欧美地区是恶魔的代号，倒过来代表着‘死光’是反恶魔，我胡猜的。”
秘客跟着老师走进了门廊，灰尘密布的房间中有不少蜘蛛网，她嫌弃地小手乱挥，免得它们沾到漂亮的头发上：
“所以到了最后，我们还不知道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要不然怪物这个词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丧钟反而笑了，他摸摸学生的脑袋，带着她往地下室走去，继续说着：
“就是因为有着种种未知，所以我们的探索才有价值。怪物就是怪物，不过他说的关于傀儡的话题，啧，有点意思。”
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正在荒野上缓慢的爬行着，它的毛皮有大片的溃烂之处，伤口烂肉附近围绕着一窝窝的苍蝇，就像是它行进间还带着一团黑云。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么这只熊应该年纪很大了，它的双眼中只有麻木和黯然，就像是人类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天空中乌云密布，但天色并不暗，空气也比德里镇要好得多，至少能闻到各种化工品的味道。
也许是汽油和柴油的不完全燃烧，也许是附近哪里又出现了化学废料泄漏的事故，总之有点酸腐的气味在刺激鼻腔。
巨大的熊爬上了一座垃圾山，它先是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地平线，随后低下头来翻找食物。
它熟练地打开了一台废弃的电冰箱，随后将里面腐烂的东西逃出来大快朵颐，隔着几百米外的丧钟不清楚它在吃什么，但从那花花绿绿的腐烂物质颜色来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只熊好大，我在老家那边都没听说过有趴在地上都肩高超过三米的大熊。”秘客单膝跪地，小声对身边的老师说着，而即便是细微的声音，也引得大熊抬起头向这边张望。
好在，也许是那些苍蝇影响了它的视觉，当大熊开饭的时候，那些小飞虫自然也不甘熊后，一窝蜂地绕着它的嘴巴打转。
“运气不错。”苏明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截树桩，只让绞杀露出一个豆芽脑袋像潜望镜一样观察，他自己则指指天空上那横贯天宇的白色光河：“我们到了中世界，只要顺着光走，就能进入末世界并且找到黑暗塔了，另外，这只熊也是目标之一。”
“它就是12守护神之一吗？”秘客来了些兴趣，作为一个毛妹，她被拐到地狱去的时候才十几岁，还不曾有过和熊玩耍的经验。
唯一可惜的是，这头熊看起来又脏又臭，即便是仿生动物，也太真实过头了。
“它叫杀敌克，确实是北方中央正电子集团的产品，你注意看它的耳朵里面，有个隐约可见的商标来着。”苏明让秘客注意观察，虽然那标志已经严重褪色，这大熊耳朵里也全是污垢和脓疮，可发挥想象力的话，还是能联想到那个标识的。
巨熊低头下去了，它大概是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作为有智慧的高级生物，它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补充能量，那么进食就是必要的行为。
程序残缺了很大一部分，它已经不记得自己来自于哪里，有着什么样的使命，但它想活下去。
用爪子拨拉开吃空的电冰箱，它接着往下面挖掘，希望接下来的运气同样这么好。
“能等它吃完东西再动手吗？它怪可怜的。”莉亚娜有点喜欢大熊，尤其是它圆圆的耳朵，所以想要给它争取做个饱死鬼的待遇。
“行啊，你也坐下休息一会，让绞杀盯着就行了，除非你喜欢看别人吃垃圾。”老师拍拍身边的地面，这里没有垃圾，正好让女孩能坐下。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的高架桥上飞快地驶过一辆红色的子弹头火车，车厢一个个敞开着，大量的垃圾就那样如天女散花般被抛洒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下冰雹咂屋顶一样的声音。
这里是荒原不假，但附近应该有某些城市构成的物联网，他们会把垃圾通过高架铁轨上的单轨列车运到这里来，就这样一边行驶，一边排放垃圾。
比起资源匮乏的内世界来说，中世界的末世则更多体现在社会形态上，这里没有任何希望的存在。
就拿那座高架桥来说，铁轨距离地面足有上百米，为的就是避免荒原上的野人贱民爬上去，顺着铁路混进某座城市。
过去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而此时他们的尸体都和背叛的奴工或者得罪了人的可怜虫们一起，被装在大铁笼子里，就悬挂在高架桥两侧。
每隔十几米就有一根桥墩，向上拱出盛放枕木的平台，安放铁轨的长长枕木突出了这个平台，单轨铁路就像是悬空的窄路。
而几乎每根枕木的两端，都挂着这样的大铁笼。
铁笼里的尸体都是一个姿势，没有衣服，蜷缩着犹如胎儿一般，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他们都是跪着的，死亡时嘴巴张得很大，双手指头弯曲着挡在面前，似乎是在求饶或者祈祷。
火车的速度很快，带着一阵阵狂风，不光是完全风干了这些尸体让他们呈现木乃伊状向后人展览，还会让它们实现风铃一样的效果，互相碰撞时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每当这风铃声响起，杀敌克和周围荒野上的怪物们就知道开饭的时间又到了，沿着铁路线，等着从天而降的馈赠。
尽管只是吃垃圾，可要是在内世界，多少人类想吃垃圾还没有呢。
“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啊......”秘客的目光追寻着那辆红色的列车，它看起来十分漂亮，就像是一条红宝石般的长蛇。
尤其是它喷涌着蒸汽，却能跑到时速八百公里的时候。
她甚至都不知道蒸汽机如何做到这一点，所以好奇是难免的。
注意到她的目光，她的老师拿出拿出两瓶汽水来和她分享，并且告诉她说：
“你刚才看到的火车是从一个疯子的梦里具现出现的，那个人在发疯之前是个火车迷，疯了之后也一直在做梦，而有某种力量将他的梦里的火车变成了现实，然后这些列车就被其他人类利用。”
莉亚娜接过汽水，往嘴里灌了一口：“某种力量？是代言人梅林吗？”
“也许吧，谁知道呢，但这是个存在魔法的世界，万事皆有可能。”丧钟看着那火车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小红点消失在雾霾中，一边喝汽水一边说：“这还只是个开始，奇怪的事情在这里层出不穷，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果然，当高速火车通过后，很快又来了一辆小火车。
这小火车也是单轨列车，那巨大的‘工’字型钢轨卡在它的车头中央凹槽里，刹车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些拿着巨大铁钩子的人跳下了车。
只见他们用工具合力回收了几个铁笼子，将里面风干的尸体取出来，敲成粉末后装进塑料袋里，一点点搬回小火车里。
接着又从车上取出一些新的尸体，将他们放进笼子里，摆好那个姿势，再把笼子挂回去。
“奇怪，他们还负责回收骨灰吗？”秘客的表情似笑非笑，眨巴着眼睛。
“我们附近看来是存在一个蒸汽朋克风格的城邦，那这就不会是好心地帮贱民们收尸，而是资本家要彻底榨干任何一丝剩余价值。这些风干的‘木乃伊灰’，会被拿回去糊墙或者做成化妆品吧，也可能是鱼饲料？总之用途很多的。”
莉亚娜皱皱鼻子，小脸上满是嫌弃：“好吧，反正要是我们路过那里的话，我是不吃城里卖的鱼。”
小火车很快就开走了，那些工人在监工的鞭子下面工作效率很不错，看他们那搬运尸体时的麻木眼神，像是扛木头一样自然，就知道这些都是熟练工了。
当然熟练，如果干得不好或者让领导生气了，他们大概率下一次就会出现在笼子里。
蒸汽就像是一团烟雾，在高空中的铁轨上飘远，丧钟和秘客的视线又回到了杀敌克的身上，这头大熊掏垃圾的动作像是树洞里掏蜂蜜，带着一种憨态可掬的喜感。
只不过，中世界里可没有蜜蜂这种东西，就算有，也早就因为辐射等原因变异了。
刚才一轮新的天降礼包之后，很多荒原上的怪物都加入了翻垃圾的行列，他们从各处垃圾山的阴影中走出，或是爬或是滚动着来到自己看中的位置上，默默地开始翻找。
不知道为什么，苏明愣是从这些怪物的眼神中看到了对生活的绝望和那种熟悉的麻木，它们好像知道自己早晚会死，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
双刺魔，利齿怪，阴影魔等等巨型生物都出没于铁轨之下，要是在别的地方遭遇，它们之间会展开残酷的掠食者战斗，胜者吃掉败者从而完成物竞天择的历史使命。
可是在这里，它们都像是友好的邻居，甚至相遇时还会投给彼此一个疲惫的眼神，接着各自去默默地翻垃圾，完全没有了食物链顶级怪物的派头，更像是一群曾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甚至连狗都不如，它们之间没有争斗，没有抢夺，连叫声都没有，它们只是按部就班地活着。
“它们好像是一群狗啊。”莉亚娜显然和老师有着相同的想法，她也说不上为什么，按理来说遇到温顺的怪物本该是好事，毕竟这样更安全，可看到它们犹如丧家之犬一样的行为，她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就很矛盾，人的心态很多时候都会陷入这种矛盾。
“有可能是杀敌克的模因感染，别看它现在已经程序失灵，变成了捡垃圾的熊，可它毕竟还是个神。”苏明摸出烟来点上，通过绞杀的视野看着‘动物世界’节目：“另外，它散发着特殊频率的电磁波，也可能正是这个改变了附近怪物们的脑波。”
“捡垃圾吃的机械洛阿神吗？”莉亚娜咬了一下嘴唇，缓缓摇了摇头：“这属性太复杂，突然就感觉它没有萌点了。”
“还好吧，最复杂的不是我们以前注意过的那个，绿教黑人胖女性变性残疾人同性恋吗？”丧钟举了个地球40K上的例子，虽然他基本上不管杂事，但好笑的事情他还是关注的：“再说十二守护神，不光是杀敌克，它们基本上全都有程序问题，你可以简单理解为精神病。”
“希里给我说过赛博精神病的事，不过仿生动物也会得精神病吗？”学生捧着自己的汽水瓶，摇晃剩下的半瓶饮料，看着小气泡泛起。
“仿生，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条科技线追求的是‘用人造物无限模仿生物’，达到一定水平后，仿生人也会得人类的病，有着人类的想法和情绪，除了诞生于生产流水线之外，它们几乎和人类别无二致。”
说到这里，苏明抽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烟雾：
“而仿生动物的程序和仿生人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载体躯壳不同罢了，或者说，如果有着同等的智力水平和情感，动物外形也许比人类外形更有优势，就是，当一个类似于人的灵魂被困在这样的躯壳里，估计很容易发疯吧。”
“所以说，内世界的末世是物资匮乏，那么中世界的末世就是精神贫瘠了。”秘客看着大熊在不远处吃着垃圾，那熊脑袋还不时地抬头四十五度眺望远方，充满了忧郁的气质，已经感觉到那种抑郁氛围了。
这个时候要是再来点背景音乐，配上这仿佛被光河分割开的天空，就更对味了。
明明周围都是各种的金属或者废料，人可以依赖这些东西过的很好，但是听老师的意思，这里的人似乎连内世界的生活水平都比不上。
“说对了，我说过中世界一城一地都是不同的风格，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99.9%的生产资料掌握在0.1%的统治阶层手中，等过一会我带你坐火车去附近的城镇看看就知道了。”
丧钟通过绞杀盯着远处的大熊，见到它一时半会还没有吃饱喝足的意思，所以他也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大蛋糕来和学生分享：
“先吃点东西，尽量别吃中世界的那些店，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吃到骨灰拌饭了。”
莉亚娜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朝着苏明笑笑，两人躲在树桩后面进行着快乐的野餐，尽管这附近都是垃圾堆，空气也不怎么好闻，但有几个人能够在末日氛围如此的环境下享受旅行呢？
“那头熊是不是得了抑郁症？”莉亚娜用一把匕首切开了蛋糕，先给老师一块带着草莓的，自己则拿起一块带猕猴桃的：“我看它时不时地就会眺望远方，是那个方向有什么值得它怀念的东西吗？”
“这个啊？并没有哦，按照原著来讲，它的记忆储存设备已经坏得差不多了，它处于严重的失忆状态。”
摇头的苏明吃着甜点，将整个蛋糕剩下的部分都塞进绞杀豆芽的嘴里：
“腿长在它身上，如果它想要去远方那早就去了。它那不时就会抬着头眺望的动作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是电子神经短路，所以它会卡顿罢了，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人类的脖子抽筋。”
“嘤嘤嘤！”吃得嘴角都是奶油的共生体发出了笑声。
莉亚娜歪了一下嘴，她从鼻孔中喷出一点热气，无语地摇头：“真是浪费我的感情，现在再看它，似乎也不那么可怜了。”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虽然作为强大的人类是应该多少有点慈悲之心，因为人性也需要这种‘奢侈品’点缀，可是，慈悲还是留给同类比较好。”
丧钟摸着共生体的脑袋，又从腰包里取出一大堆各种手雷来挑选：
“至于仿生熊？它连个人形都没有，你就直接把它看作实验材料就完事了。”
“我记住了，老师，那我们现在就动手，让我来看看这异世界的神灵有多少斤两。”学生认真地点点头，她变出恶魔本相来用血盆大口吃掉了手上的蛋糕，接着从胸膛处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
杀敌克位于数百米外一处最大的垃圾山上，也是最靠近高架桥的地方，而通往它所在之处的一路上则是挤满了其他大大小小各种捡垃圾吃的怪物。
尽管它们都像是死了爹妈般抑郁，看上去毫无斗志，但光是那巨大的体型就很难让人忽略它们的存在。
比如双刺怪，看上去有点像是巨大的鳐鱼，尾巴上拖着两根大概三米长的毒刺，可它还有四条腿以及大象般的体型，是一种重型陆地生物。
当它翻垃圾吃的时候，长尾巴就像是狗一样甩来甩去，带有腐蚀性的绿色毒液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青烟。
之所以人们一直往这里丢垃圾，也没发生垃圾淹没高架桥的事情，就是因为这里有着各种怪物，它们的体液基本上全是强腐蚀性的，就算是几滴口水都能融化大片金属，巨兽们的体重更是能将各种垃圾踩成粉碎。
秘客的体型和这些怪兽比起来就显得太小了，穿着的牛仔服也和手中的门板巨剑不太搭调，可她就拎着武器走向了怪物聚集的地方，就像是眼中除了目标之外再没有其他。
怪物注意到她了，可是巨大的双刺怪用绝望的眼神看了她几眼，就灰溜溜地走开了，甚至连攻击的欲望都没有，一边走还一边发出哀鸣声，就像是人在叹气一样。
跟在秘客身边的丧钟摇摇头：
“这也太绝望了，连怪物都变成灰心哥了吗？总感觉看到它们这么失落，我自己都想要叹气啊。”
秘客手里的武器本来都举起来了，可人家怪物默默走掉，还一副你随便杀的模样。
因此她反而失去了打猎的兴致，杀不会抵抗的猎物，这根本谈不上有乐趣。
就算是拿着猎枪出去打野鸭，人家野鸭见到人还会受惊吓呢，这些怪物好像连生物本能都没有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躺平？
“唉...这该死的世界，像是把生物的活力就吸干了。”她是真的叹气了，小脑袋摇了摇，继续放下巨剑往大熊方向走：“黑暗和冰冷的感觉，就是这个世界的味道，我已经感觉到了。”
不光是那只双刺怪，短短几百米的路程中，两人遇到了几十只体型巨大的强力怪兽，小体型的掠食者更是不计其数。
可它们无一例外，都没有任何战斗欲望，见到人就只会默默走开，甚至有尾巴的品种还会把尾巴夹起来，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懦夫怪物！过来攻击我啊！”秘客朝着一只黑雾怪物叫喊着，用拳头敲打着一旁的垃圾堆。
可是听到这动静，那怪兽还是不紧不慢地漂浮着，连看她一眼的行为都没有，直到飘进垃圾构成的群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秘客的叫战不是毫无用途，杀敌克注意到两个人类了，那大熊原本麻木的双眼猛地一亮，就带着恶虎下山般的势头冲了过来。
它的熊嘴里并没有咆哮，而是发出了机械的录音广播女声，标准的英语，带着呲啦刺啦的杂响：
“守护...守护公司...保全财产...错误！守护！”
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一套小词，苏明朝学生一摊手：“就这样，它现在就只记得这个了，所谓的公司财产应该是那通过六道光柱的门，根本不是这垃圾山。”
“程序错乱吗？我知道了，老师你看着就好，我来捉住这个神！”
秘客露出了地狱领主式的嗜血笑容，她催动体内的血石能量，全面进入了恶魔形态。
在一阵黑红色的烈焰闪过后，她变成了一个外形酷似《暗黑破坏神3》中‘大菠萝’的女性恶魔形象，长长的巨大弯角，从七窍中喷涌出的火焰，还有似乎鲨鱼同款的满嘴尖牙。
她举起白色巨剑就发动了反冲锋。
一人一熊在下一秒就发生了剧烈的碰撞，这次撞击引发的冲击波让高架桥上吊着的‘风铃’都一阵乱响，周围邻近的几座垃圾堆更是瞬间就被气浪吹飞。
飞上天空的各种垃圾，带着潮湿的腐臭味，犹如冰雹般落下。
“嘤。”绞杀表示秘客的前后反差太大，人类形态是个漂亮毛妹，可转眼就变成恶魔，实在是太刺激了。
“还好吧，她本质上还是个人，恶魔形态无非是利用地狱的力量而已。”苏明看看周围慢慢走开的怪物们，它们还是那心灰意冷只求一死的样子：“只是我准备了这么多面杀伤性的武器，看来是用不到了。”
他也有点遗憾地把手雷都收好，继续观看秘客和杀敌克的战斗。
刚才的对撞激起了大量的尘埃，将双方都笼罩在尘土和垃圾粉末中，只能隐约看到秘客身上的火光，她就像是充满热情的火炬一样。
接着，苏明的思路就跑偏了，他突然想起了关于‘传火’的故事。
不过绞杀还盯着战场呢，尘埃落下时，它看到了秘客正在和巨熊角力，巨剑都丢在了一边，她的双爪和对方的熊掌抓在一起，双方玩起了蒙古式的摔角。
你永远想不到一头熊人立而起却并没有利用体重扑击，反而是伸出粗壮的后腿去勾敌人的腿，试图把对方摔倒会是什么样子。
光是见证了一只熊玩摔跤，共生体就觉得不虚此行。
“嘤！”豆芽发出了叫声，它在给秘客加油。
地狱领主的利爪上燃烧着黑红火焰，将熊掌都烤出了香味，可杀敌克似乎是痛觉系统也坏掉了，它依旧在重复自己的使命：
“守护公司...保全...”
“我挺喜欢这大熊的，因为它非常忠诚。”苏明点了根烟，慢慢往战场边上踱步：“连AI三大定律都忘光了，还记着要保护公司财产，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呀？”
“嘤。”
绞杀表示，这就是那种‘自己每个月就赚五百美元，也要不眠不休地工作，争取让老板早日能买下私人飞机’的精神。
“很好，很有精神！”苏明给出了肯定，他朝着秘客喊话：“莉亚娜，别杀它，我要活的。”
秘客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猛地发力，转身就给大熊来了一招过肩摔。
“轰！！！”
附近地面上的各种事物都仿佛弹跳了几下。
大熊摔了个四脚朝天，腐烂的身体一时间还难以爬起来，秘客的战斗经验可是在地狱边境里通过无尽的战斗磨练出来的，更不会给它爬起来恢复姿态的机会。
以恶魔形态使用着人类的关节技，只听到咔嚓咔嚓几声，她干脆地把杀敌克的四肢关节全卸掉了。
本以为这大熊已经失去了记忆和活动能力，身体机能也退化得厉害，不会再有什么抵抗的余地。
可战斗创伤似乎是激活了它的另一段程序，并且让它进入了某种奇怪的模式。
只见杀敌克的身体内部开始散发出了强光，将它整只熊都变得像是个灯笼一般，红色的光芒照在大地上，周围的垃圾都仿佛失去重力一般向天空中飘起。
几道光线从它的双眼和嘴巴里射出，这些光甚至还帮它翻了个身，那大熊在四肢全断的情况下飘起来了，就像是在一个无人机上绑了张熊皮，它四肢大开在空中盘旋上升，速度奇快。
“这是什么设计？”
秘客的恶魔脸孔上闪过一丝无语，这头熊能够操纵重力，确实是个很强大的能力，可使用方法也太拉垮了。
“别想那些了，这头熊是十二守护神中最弱的，现在的实力比起灾变之前可能是百不存一，而且还是个弱智。”苏明一边回答秘客，一边从掌心处弹出了自己的光剑：“用魔法对抗重力，把它弄下来。”
因为就在两人说话的短短功夫，这熊越飘越高，似乎要飞走了。
你以为它是拼命，可人家实际上要战略转移，也许这就是北方中央正电子集团的召回程序被启动了。
秘客不再说话而是专心施法，她抬起一只手，用尖尖的爪子汇聚着黑暗能量，在短促的咒语之后，她发射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
这些触手不是实体，而是由阴影和能量构成，算是地狱边境的特色魔法。
抓住了，触手缠住了正在飘走的巨熊，可秘客就像是童话故事里抓着气球的小女孩一样，渐渐有了双脚离地的趋势。
她只能用另一只手再次施法，通过更多的触手把自己和大地相连，接着和杀敌克玩起了拔河。
此时莉亚娜的脸色是恶魔的经典红色，面目狰狞得也看不出她是不是吃力，不过看她没工夫说话的模样，大概是凭个人力量对抗星球重力有点费劲。
苏明因此也没有再耽误，他腾空而起，十枚灯戒全部点亮，又用上了宇宙能量和原力，瞬间来到大熊的背上，跨在这恶臭的怪物身上，朝着其脊椎位置就是猛地一拳。
因为运用了特殊的发力技巧，这一拳打出的劲气在杀敌克向着地面的胸口猛然爆出，形成了一个新的冲击波。
它并没有被击坠，可是已经被震碎了身体内所有的骨骼和器官，大概此时只剩下大脑还留有部分活性，剩下的就是一张熊皮包着许多水。
那些苍蝇也追过来了，它们贪婪地扒在熊皮溃烂处，大口舔着这些流淌而出的脓浆。
“副官，传送它过去！”苏明挥手赶开苍蝇，取出一根蜘蛛图腾缠在大熊脏兮兮的长毛上，接着就从空中跳下。
他把杀敌克打成了植物熊，可是对方对于重力的控制还在，这意味着它根本就不会落地，就像是空间被凝结了一般。
蓝光一闪，大熊消失了，只留下一大群苍蝇在飞舞，它们似乎还在疑惑食物去了哪里。
秘客用来缠绕敌人的触手也坠落下来，砸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凹陷沟槽，溅起一大堆垃圾碎片。
她吐出个火苗，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在火光闪动中又变回了毛妹的可爱模样，飞到了老师身边，挂在他胳膊上：
“老师，抓到了吗？”
“嗯，只是做研究的话，只要大脑活着就够了。”苏明带着女孩离开这里，准备顺着高架桥铁轨和天空中光河的方向去找城镇游览：“副官，你那边情况如何？”
人偶妹子的投影浮现在两人面前，她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自己看。
只见完成了传送的杀敌克此时一边发光一边喷涌着血水，大量的机械手臂正在拆卸它的身体血肉，剥离仿生组织碎片并开始科技逆推的流程：
“如你所见，警长，还算顺利，只不过它顶死在了天花板上，稍微有点难处理，我已经通知了霍勒威医生，他正在赶来。”
说话之间，自动门弹开，在黑红色的环境灯光下，小胡子医生快步走进了手术室。
他脑袋转动着四处打量，最终才看到天花板上的熊和那些倒挂着的机械臂，也看到了投影在一旁的丧钟和秘客。
“嗨，斯莱德，这是你的新猎物？”医生躲开那些污血，保持着距离绕着植物熊打转：“可副官传送我过来是什么意思？我是个医生，不是兽医。”
“这是只仿生动物，你看到的熊皮也是人造的。”苏明笑着和老朋友打招呼，解释当前的情况：“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想不想要仿生宠物。”
复仇天使还是老样子，他笑的时候，小胡子末端微微向上翘着，显得十分销魂。
“原来如此，不过我是个老派的医生。”霍勒威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自豪地摸摸自己的小胡子：“仿生动物和真的动物差不多吧？那么就意味着细菌，病毒，这可是大忌。”
“好吧，就不和你开玩笑了，副官以及天穹议会接下来将要进行制造‘机械神灵’的实验，我需要你在这项目中当个顾问。”丧钟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看着霍勒威的脸，收敛了笑容。
“为什么是我？”医生连连摆手，他显得十分费解：“我擅长的是治病救人，你的副官和魔法师帮手们玩的东西太高级，造神？我根本看不懂啊。”
丧钟摇头，带着莉亚娜离开高架桥下的阴影，离开怪物们盘踞的地方：
“不需要看得懂，就是因为你完全不懂仿生科技，也不懂任何关于神的事，所以你才最适合，我需要你淳朴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念，来帮忙设定一些‘神灵’的基础运行逻辑。”
“呼......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医生摸摸自己的胡子，他觉得自己是被夸奖了：“不过现在你已经到了能够批量制造神灵的阶段了吗？你到底有多强了？”
“我是靠脑子战斗的人，实力这种东西就像是一局游戏里抓到的牌，不管牌多好，打法才是最重要的。”
丧钟重新带上了笑脸，他用指头弹弹自己的牛仔帽沿：
“至于批量造神的事情，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接下来还要靠副官他们和你一起多多努力，就这样，撂了，你加油，回头我从摩纳克那里刮点胡子蜡来咱们俩分。”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造神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却只能相信丧钟：“那就这么说定了。”
天空中白色光芒构成的河流蜿蜒着去向远方，而这就是指路的道标，丧钟带着学生顺着这个方向缓缓飞行着，因为速度放得太慢，被当作飞毯的魔浮斗篷都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在这光河之上都是乌云，倒是显得这极光般的光带有点像白炽灯管，大概这个世界的照明也全都靠它们了。
一般的城镇都位于四条光带之下，毕竟光亮对于人类意味着很多，而其他地区的黑暗荒野中，充斥着各种畸形的怪物以及难以理解的生命，就像是梅林的恶念制造出的东西，来自最黑暗的幻想。
单轨铁路是一段环线，从卢德市到托佩卡的路线中间经过蜡烛屯、瑞里镇、猎犬瀑布和达休镇。
就在这些城镇间不断奔驰，无限循环，就像是它永远都在重复自己的命运，日复一日，永远没有尽头。
在黑暗塔宇宙的多元中，‘循环’这个现象出现得频率极高。
因为对于黑暗的代表梅林来说，想要看乐子戏码，就要让世界循环往复，让生活在其中的生物在高度相似的环境背景下做出不同的选择，从而观察这些选择导致的不同后果，从而获取快乐。
不得不说，这种玩法比起征服者康的那套来，要高明和有趣不少。
“老师，为什么你说霍勒威不了解什么是神，反而是制造神的最佳人选？”秘客还是那毛妹的可爱样子，就仿佛不久前面目狰狞的地狱领主不是她一样，提问的时候她还吐吐小舌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故意卖萌。
“因为神灵需要‘神秘性’，我们太了解各种神灵了，无非就是拥有高级能量的‘概念’或者‘存在’，那这么一来，我们只会造出我们能理解的东西，想着一切是否都符合逻辑。”
丧钟盘腿坐在飞毯上，还像是灯神一样抱着自己的胳膊：
“霍勒威是个无神论者，他是个医生却连上帝都不信，碍于我的面子他接下了这个任务，所以他会强迫自己开始幻想，从而越想越不明白，最后作为一个凡人赋予不理解的事物以‘神秘’。”
“更难理解了。”秘客皱眉。
丧钟摸摸她的脑袋，换了个也许好理解一些的说法，他看着前方并不存在的路：
“简单来说，只有对神没有概念的人才能制造出神来，编造也好，胡扯也罢，所有的神话其实在开端都是一个臆想的故事，而神话起源那时人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神，他们只是在讲一个普通的故事。因此霍勒威虽然是个普通人，可现在他在多元层级上的赛普尔克，只要幻想一个单体宇宙中神灵的设定出来，小富兰克林会帮他具现的。”
“我还以为真的是副官和天穹议会负责造神......”莉亚娜似乎是明白了，她摸着自己的下巴，快速搓动了几下，让那一片的皮肤微微泛红。
“我骗他的，其实也不能说是骗，我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计划。”
还是老习惯的至尊法师露出了笑容，随后又想了想，补充道：
“副官会负责制造机械神的躯体，天穹议会负责为它附魔，可最关键的步骤‘让其成神’，还是要依靠我们从杀敌克身上获得的情报和方法，以及小富兰克林的能力，霍勒威只负责提供神秘感。”
秘客对此只是可爱地耸耸肩，表示没有问题了，批量造神究竟能不能成功，目前还是个未知数，也许一个残破不堪的杀敌克还不够，他们可能还需要抓其他的守护神去研究。
但暂时副官那边没有提出什么要求，那就先这样吧。
“守护神抓到了一个，下一步就是搞个梅林彩虹水晶球看看了。”苏明活动了一下脖子，远处的城市已经遥遥在望：“它们有可能是部分概念的权柄，就像无限宝石一样...但也可能是脏东西，需要处理掉。”
远方的城市看起来像是陆地上的十几个钻井平台连成一片，高耸的烟囱冒着浓烟和热气，即便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巨型蒸汽机造成的金属碰撞声。
在天空的光河之下，那城市看起来是一片金色。
“全部由铜合金铸造的城市吗？”
莉亚娜呲了一下牙齿，她见过不少金属建筑物，可是这城市的风格都算得上另类。
如果是黄金打造，她也许还会说是暴发户风格，而黄铜嘛...给人的感觉则像是想要金碧辉煌，可是预算有限，只能搞个面子工程，是一种穷人装阔的滑稽感觉。
“唔，是玫瑰之城卢德，也是火车的始发站，看来我们走的方向没错。”苏明看着那些高悬于半空中的平台，又看看不远处高架桥上的铁轨：“走吧，我们进城去打听一下，也许有人知道附近哪里有荒野女巫。”
“玫瑰之城？”
秘客是没有在城中看到任何一点植物的影子，这城市就像是一根根金属试管倒插在大地上，也像是管风琴那密密麻麻的出气管。
悬空搭建在类似钻井平台上的城市，连一点泥土都不沾，哪里能搞绿化？
“啊，没错，卢德是整个黑暗塔多元宇宙里绿化最好的城市，不过，那位玫瑰狂人只爱玫瑰，对于其他的植物完全没有兴趣。”
可苏明这么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学生飞到了平台之下的某个无人处，下方距离地面大概有个八十多米，而城市周围全是蒸汽和烟雾，十分适合隐藏：
“这里的统治者有座超级豪华的宫殿叫做绿宫，宫殿里种满了玫瑰，是不会给下等人看的，赏花看叶可是统治阶级的特权，啧，我大概猜到了之前那些被小火车带走的骨灰是做什么的了。”
“不过我们只是打听消息的话，没必要去宫殿对吧？”莉亚娜不想去看什么上等人才能看的玫瑰花，她更加务实一些。
“这是当然，不过进城以后打听消息让我来选目标，这城里有着大量的‘灰毛’，稍微小心一点。”丧钟听着平台上方没有人移动的声音，朝秘客点点头，手腕一翻，两人嗖地一下就跃入了城池，走进弥漫于街道上的蒸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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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毛？这个词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了，老师能说说吗？”
鉴于城市的特殊构造，这半空中的平台还修着围墙，从大大小小烟囱和管道中溢出的蒸汽被圈禁在围墙之内，无法消散，反而让街道各处都弥漫着着白色的烟雾，空气闻起来是潮湿又闷热。
但城市边缘是低等人——工人们居住的地方，在大资本家统治者看来，他们不算是人，所以这些人的生活条件根本不关他们的事情。
不管工人是睡大街也好，住在管道里也罢，只要能提供劳动力就行了。
而且要是换个角度来说，这带着温度的蒸汽也是在提供保暖，免得露宿大街的低等人们在夜里被冻死。
“灰毛是一种人身老鼠头的怪物，一种魔法生物，基本上都是为血王或者黑法师们服务的，它们往往十分聪明狡猾，能够套上一层人脸皮，扮演对应的人类，它们战斗力贫弱，但都是间谍和探子，是大反派安插到某些势力中的眼目。”
“血王占据着靠近黑暗塔的领地，他比其他势力都要强得多，那他还想要什么？”秘客回忆了一下，又提问道。
“首先是其他的梅林彩虹水晶球，他手里只有六颗，还有七颗流落在外。除此之外，他还派手下到处收集拥有超能力潜力的小孩，应该是试图用他们的想象力，打开更多通向其他平行世界的通道，并以此破坏黑暗塔。”
苏明走在蒸汽中，牛仔的皮马甲上很快就凝结出了许多水柱，但很快他冰冷的身体就被这城市的热情所接纳。
这里的人们也很友好，哪怕看到明显是枪侠打扮的人，他们的眼神连一点变化都没有，更别说惊喜或者其他情绪了。
就像是荒野上的那些怪物一样，苏明和秘客很快就在城里遇到了下班的工人，他们一个个目光都直愣愣的，走路时仿佛都在走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剩下麻木。
他们穿着肮脏破旧的衣服，脸孔就像是刚从锅炉里钻出来的，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条件好些的人脖子上围一块脏毛巾，条件差的人则干脆连上衣都没有，光膀子露出瘦弱的排骨身体。
但这些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扛着沉重的各种工具，有巨大的扳手，巨大的榔头，巨大的铁掀等等，而且这些工具上还有编号，显然不是属于他们的东西。
这是资本家分配给他们的工具，虽然这些工人扛着它们回家，可并没有可以在家用到的地方，带回家只是为了防盗罢了。
如果丢了工具，那不用想，直接就进铁轨旁边的风铃里去。
在一条蒸汽弥漫的小巷中，师徒二人就遇上了这么一群工人。
对方在看到两人的衣服干干净净的之后，都默默地退到了小巷两边，似乎想要把自己贴到墙上一样尽量躲开，低着头让开了路。
什么都不需要说，在这种社会里，分辨阶层的方法也很简单，看干净衣服和靴子就知道了。
虽然感觉到了阶级带来的便捷，可秘客很难开心起来，她只觉得眼前这些人根本都不像是人了，而是某些没有意志的工具。
如果想要看没有自我意志的东西对她三跪九叩，那她在地狱边境的宫殿里，天天都可以让触手怪们这样玩。
处于这种畸形的社会里，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孤独，关键是这些人甚至都不把自己当作人了，完全的麻木所带来的是一种绝望的窒息。
几百号工人都在小巷里贴墙站着，耷拉着脑袋让出了道路中央最好走的位置，可莉亚娜没有迈步，她只是看向身边的老师，征询着意见。
小巷里很安静，甚至他们连呼吸都不敢。
苏明知道从这些工人嘴里是问不出城市之外的任何情报的，因为他们的视线早已被蒸汽阻断。
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重体力活，吃的东西和最差的马饲料差不多，还不管饱，换成谁，都没有再继续八卦外界情况的心思。
这里的人们只是艰难求生，而对他们来说，在末日一样的环境里保证自己活下去就够难了。
“走吧，不关我们的事，就算想要改变，也等我找到了黑暗塔再说。”苏明迈步前进，不去看道路两边的人们，因为他们根本都没有属于自己的脸，每个人的表情都差不多，就像是没有五官的木偶。
小巷中有不少黄铜的管道，这些管道的接缝处还在涌出蒸汽，人人的脸都看不清。
不过没有走出多远，迎面的蒸汽中突然冒出一个人，这人十分健壮，穿着比较干净的衣服，手里还拎着一根湿漉漉的鞭子，扯着嗓子叫喊着：
“我要五把钳子！一把榔头！赶紧站出来！加班两小时，每人可以获得三十粒豆子！”
扛着相应工具的人默默地走出了队列，他们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有什么工具，他们就是什么东西，不会真有人以为老板和监工能记住下等人的名字吧？
“我还没见过什么地方发豆子是按粒数的。”见到此情景，秘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做监工这行，眼神和耳朵都要好，前者是为了找出谁在偷懒，而后者是为了找出谁在背后说老板坏话。
壮汉带着怒气转过身来，想要看看是哪个女人这么大胆敢议论这些，虽然上面发下来的报酬是每人五十颗豆子，他这里扣掉了二十颗的抽头，可留给下等人三十颗已经够多了！
但当他转过头来，看到两人的枪侠打扮和帅气衣服后，脸上的怒气立刻消失，变成了一种滑稽的献媚表情：
“啊，原来是旅行的枪侠老爷和夫人，欢迎，欢迎来到卢德，请问有什么是小人我能效劳的？买工人？买女仆？或者需要一个上档次的饭店歇歇脚？”
枪虽然在中世界很常见，但每个枪侠本身都是武力的代表，一个能够通过种种荒野试炼来到中世界的枪侠，对付同样有枪的五十个士兵都不成问题。
而更干净完整的衣服，代表着这枪侠还很有钱，在卢德，有钱就是高等人，不管是黄金还是美元，都可以帮其拥有者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没有说错，在这里美元是流通的，不管是《迷雾》世界的美元，还是《死光》世界的钱，都可以在这边直接花出去，就算中世界根本不存在美国这个地方。
这就很奇妙，不过和末世中的人们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在其他的某个世界里，瓶盖都能当作货币，没有道理印刷精美的钞票不行。
被人称呼为夫人，秘客不吭声了，她笑眯眯地搂住老师的胳膊，还微微抬起了下巴，像是有点喜欢这城市了。
至于苏明，也懒得和一个工头计较这些，他只是拍拍对方健壮的胳膊，那都是日积月累抽打工人锻炼出来的肌肉：
“告诉我城里最好的酒吧在哪里，我想打听一点事情。”
从监工那源源不断的马屁话中，丧钟获得了详细的答案，哪里有消息灵通的酒吧，哪里有优质的妓馆，哪里有高档的餐厅。
不管提问的苏明想不想知道，监工都很热情地都说了，毫无保留的那种。
而在得到了一个罐头作为答谢后，壮汉更是奉上了海量的好听话，可苏明已经带着莉亚娜在蒸汽中走远了。
监工很有阶层意识，绞杀告诉宿主，哪怕两人走开了，他还恭敬地带着微笑目送两人离开，直到看不见背影，才挥起蘸盐水的鞭子驱赶工具们去上工。
只是他的笑容无比僵硬，就像是一张能随时更换的面具，来得快，去得也太快，他似乎也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在麻木地运行着老板们的规矩。
“蒸汽朋克的城市就是这样，比起赛博朋克最大的差异就在于人的精神面貌。”苏明行走在崎岖的小巷里，不时就会遇到横亘的铜管和气道，走动起来很不方便，他就顺便和学生聊天。
“是因为缺少了化学极乐和电子极乐。”秘客也很懂，毕竟也是至尊法师：“我看出来了，这里的下层工人根本有没有任何休闲活动，他们甚至对于自己是人这一点都忘了，完全成了工具。”
赛博朋克的世界，莉亚娜见过，希里带她曾经去过一个叫夜之城的地方玩耍来着。
那里的公司狗虽然也是被压榨劳动力的可悲存在，但至少下班了之后，能用各种毒品和超梦来麻痹自己，获得精神上的慰藉，娱乐方式的选择，远超这边的选择数量。
老师说的对，选择越多，人就越快乐。
“服从的工具是被培养出来的，比如将本就顺从的工人父母凑在一起，那他们的孩子也同样会很温顺，这样一代一代下来，最后的育种结果就是这些连自己名字都不需要的工具。至于那些不顺从的，都上铁轨了。”
苏明点点头，带着秘客往城中新走去，这由无数陆地高空平台拼凑起来的城市像是一个不规则的‘田’字型，而繁华的地区是靠近其中央区域的。
居住环境当然和钱挂钩，越有钱，居住环境越好，这在很多世界都是一样的。
但在这里，有钱人才能接受一点教育，穷人或者工具是没有资格的，他们只需要劳动。
想要打听城外荒野上的事情，至少要找个有文化的人问问。
“听起来像是美国的农场主培养黑奴。”莉亚娜笑了笑，她抬头看着天空，可透过狭窄的小巷，能看到的只有蒸汽，所谓的天空就是一条稍显明亮的细缝。
“这里的工人，本质就是奴隶，只不过换了个说法而已。”丧钟笑着说，还摇摇头：“这么一看，我对威尔逊企业的外星工人们实在太好了，居然每周还给他们喝一次肉汤，突然觉得自己好圣母。”
这说的是星战世界那边的事，威尔逊企业正在以银河帝国‘国企’的身份进行着一些工作。
“嘻嘻，老师你本来就好，我们都是好人呀。”
秘客倒不觉得一顿肉汤是什么大问题，对待友善的温顺外星人，稍微给点甜头也没什么不对。
杀掉一批不听话的，拉拢一批听话的，打压一批骑墙的，这都是老师教过的分化战略。
师徒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着走在蒸汽弥漫的城市中，空气中都是铁锈和湿气的味道，很快，脚下的道路变得宽敞了，也平坦了。
哪怕眼前还是雾气朦胧，他们也知道应该是靠近下一个区域了。
当迎面吹来一阵暖风，吹走了碍眼的蒸汽时，一处光秃秃的黄铜色广场出现在两人面前。
广场中央不是纪念碑也不是喷泉，更不是花坛或者草地，而是一根巨大的，贯穿地面的铜制高炉，围绕着这个炉子，附近的人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这里的人虽然穿得衣服稍微好些了，也有鞋子了，但他们同样的表情和眼神麻木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重复着相似的事情。
从某个小巷的蒸汽中走出，消失在另一个弥补蒸汽的小巷中。
没有人在广场上玩乐，更没有摆摊的小贩，如果说这里比起之前的贫民窟多了什么，那么应该就是多出了不少穿着黄铜胸甲，携带着火绳枪和弯刀的警卫部队。
他们耀武扬威地在广场上巡逻着，哪怕没什么好看的东西，他们还在不断催促过往行人加快脚步。
在墙壁上能够看到一些工业时代风格的夸张版画，题目都是诸如‘城市需要你！’，‘工人，加快生产！’，‘多劳动，少乱想’之类的美好宣传。
“看来附近生活的就是技术工人了，比起之前外围居住的那些力工来说，至少他们可能认识一些字，需要用到一些洗脑手段了。”
苏明和女孩一起横穿广场，目的地还要继续前进，这周围没有商业设施，只是各种各样的工厂，不值得留意。
“画不错，挺有时代感的。”秘客也就对广场四周黄铜墙壁上挂着的版画瞄了几眼，她撩了一下额前垂落的碎发：“倒是我现在对于统治这座城市的是什么人有点兴趣了。”
“那你见到了肯定会失望，因为就是个脑满肠肥的资本家，如果你想看，等回到40K地球，去TVA那边传送到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就行。”
说到这里，苏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还朝女孩挑挑眉毛：
“对了，别忘了去看小孩钻烟囱的英国特色表演，那是最能体现资本社会风情的节目了。”
“呃，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节目。”
秘客对于老师的话有点犯迷糊，但女孩知道，能被这个男人称为好节目的事情，往往都很黑暗。
穿过了广场，哪怕两人都挂着左轮枪，卫兵们都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而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前往中心区域，十分礼貌和友好。
再次经过一些宽敞不少，可以用街道来称呼的通路后，师徒二人顺利抵达了一处市场，真正意义上的市场。
在这里，秘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各种各样被贩卖的人，而且真的是当作工具在卖，甚至连装奴隶的笼子都用不上，就是这么方便。
而这里的商贩们倒是具有表情了，他们唾沫横飞地推销着自己的产品，甚至还为了比谁的声音更大，而和邻居商贩闹得脸红。
秘客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她张望着寻找监工所说的酒吧，同时对老师说：
“终于算是看见像活人的人了，这世界还真是够呛。”
事情很顺利，可以说在卢德，就没有黄金和美元做不成的事。
在市场旁边的酒吧里停留了几分钟，苏明和秘客就出来了，热心的酒吧老板还偷偷附赠了一份附近荒原的地图，据说是曾经有一个枪侠来过这里，用它换酒喝来着。
“怪不得所有的RPG游戏里打听消息都要去酒馆，这情报也太充沛了。”秘客掏了掏耳朵，她觉得脑子嗡嗡的。
当老师掏出钱来说要买情报的时候，附近的人就像是疯了一样涌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抢着说各种消息，简直就像是被上百个死侍或者蜘蛛侠包围，而且他们还在抽空彼此吵架。
还是更像死侍一些，因为这些人哪怕有着自己的意志，却根本没有洗澡的习惯，身上那味道闻起来和死侍差不多，还混杂着各种劣质香水的气味。
要知道这可是城里最高级的酒吧了，在里面消费的至少都是小资产阶级，即便如此，他们的卫生条件也不怎么样。
苏明把地图记在脑子里，同时让副官派出无人机去几个地点扫描，他笑着走在市场里：
“副官在进行第二步的核对，需要一点时间，你想不想进绿宫去看看？那里有着全能宇宙中规模最大的室内玫瑰花园。”
“唔，算了，我不太喜欢花，那种东西并不是生活必需的，也不能提升实力。”莉亚娜捏着尖下巴思考几秒，还是摇摇头：“光是想到这里的大老板压榨工人就是为了造一个没用的世界奇观，我就生气。”
说完，她还露出一个可爱的呲牙表情。
莉亚娜有着大多数毛妹一样的实用主义精神，她不是反对造宇宙奇观，但这奇观需要有更现实的作用。
比如像赛普尔克或者黑石要塞那样的军事太空巨构，要么是像荒蛮之地试验场或者TVA总部那样的科研中心......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自家老师手里掌握的那些可以被称作奇观的建筑，好像都是捡别人的啊？甚至连卡玛泰姬都是继承古一大师的。
她还真说对了，苏明对于自己造宇宙奇观的兴趣不大，他更倾向利用情报优势去‘捡’别人的。
比如黑暗塔本身，联通1318个世界的它既是空间枢纽，又是创世神的具现，必然称得上是奇观建筑，这至尊法师不就来了么？
而绿宫中的玫瑰园则是一个蒸汽朋克版本的空中花园，比古巴比伦的那个更大，更豪华，以目前卢德的生产力水平，想要废土之上的高空中维护那个花园的正常运转，大概就要占用城市一半的产能。
但谁叫城主的妻子就喜欢玫瑰呢，苏明记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男人掌控世界，而女人通过掌控男人掌控世界。
忘了是从哪里看来的，甚至还有被打拳的风险，但这话在很多时候是对的。
卢德是一座大城，面积虽然不大，但人口总数应该和哥谭差不多，这里的所有人都在讨好最有钱的城主，而城主则在讨好自己年轻漂亮的老婆。
那个女人本质上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很单纯，她只是喜欢玫瑰这种在废土上几乎绝迹，过去只存在于书本上的东西。
她别的什么都不在乎，只是要求丈夫帮她搞更多的玫瑰来花园种植，因为外界残留着大灾变时期各种辐射的缘故，每颗种子长出的变异玫瑰都各不相同，她就想要这种开盲盒一样的快乐。
对于有钱有人的丈夫来说，这只是一件看起来很小的事情，就让工具们去荒野里找呗。
因此城主下令之后就不管了，可事情在人们追逐利益的习性下变得越来越扭曲。
人们为了获得玫瑰种子换取奖励，离开高台上的城市深入荒原去探索废墟，发生过数不胜数的黑暗故事，可以说那花园里每朵花都是浸泡鲜血长大的。
直到今天，要是有什么人拥有玫瑰种子的消息流传出去，他还是会被各方势力追杀，各种入流或者不入流的手段都会出现。
“好吧，那不去参观植物园了，我们就在市场上逛逛，给你的朋友们也买点特产带回去。”
苏明打消了和学生潜入绿宫去赏花的念头，虽然在卡玛泰姬时，他也会喝着茶看庭院中的花草树木，可花这种东西稍微来上一些当作点缀生活还行，太多了只会让人头脑发昏。
逛逛市场吧，卢德城里的工匠们也内卷得厉害，各种巧夺天工的黄铜工艺品也只卖几美元，要换了别的世界，不管是什么东西，加上手工两个字就增值不知多少倍呢。
...................
大概半个小时后，并没有吃城中疑似骨灰拌饭的各种食品，丧钟带着秘客来到了一处距离卢德城大概二百公里外的沼泽地边缘。
这里已经偏离了天空中光河所在的范围，只能看到它侧挂在远远的天边，而这几乎也带走了所有的光源。
大片大片的泥水池看上去黑乎乎的，或大或小的气泡从底层向上翻涌而起，在零星的干燥孤岛上，偶尔能看到一些焦黑的枯树在黑暗中伸出扭曲的枯枝，就像是随时可能会抓住经过之人的肩膀。
和所有的沼泽一样，这里的气味很刺鼻，而且齐腰高的各种变异植物中可能存在着什么活物，不时发出鬼鬼祟祟的细微声音。
“这里就是有荒野女巫居住的地方吗？”秘客打量着附近的环境，她摇摇头：“住在这里，比起住在地狱边境还要糟糕，至少我那边没有什么怪味。”
“根据我以前就知道的情报，加上不久前在城里问到的消息，又让副官派无人机先行调查过，锁定了这里。”苏明侧身坐在飞毯上，让斗篷慢悠悠地往前飘：“这个沼泽鬼婆叫莉阿，她手里应该有一枚梅林彩虹。”
“鬼婆，这可是你不常用的词。”秘客靠在老师肩头，手中的巨剑就横放在大腿上：“女巫，巫婆，女性施法者，女巫士，女萨满，你过去都使用比较温和的词汇。”
“当然，我可以温和，前提是这个女性施法者还做个人。”苏明摊摊手，他表示自己也不是要搞歧视，对住在沼泽地里的女巫就有什么偏见：“可假如她人丑还多作怪，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也是好消息，既然是老师你讨厌的人，那么我就...嗯！”秘客笑着攥紧了拳头，隔空做了个使劲的击打动作：“直接弄死她，水晶球不就到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