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分三六九等的话,器官其实也能分成三六九等。第一等就是颅脑,不光高高在上不说,还有一个人体最坚硬的颅骨在保护着大脑。
而且颅骨还有一个很牛逼的屏障,血脑屏障,只要分子量大一点的物质就无法进入颅脑。
比如吃口从来没吃过的食物,要是有不舒服,首先就会出现腹部疼痛,再严重点会出现其他器官的衰竭,而颅脑却没事。
如果没这个屏障,这些症状都没了,因为大分子一旦进了颅脑以后,脑部就已经宕机了,精神错乱了,拉什么吃什么绝对不是笑话。
第二等的器官则是心肺,心和肺部之间,心脏的地位略比肺脏高。一排排的肋骨岔子如同一个筒一样把这两个大器官保护起来。而心脏则躺在肺脏的身上,肺脏还专门给心脏弄了一个沙发。
而且肋骨内外都有一层虽然比不上韧带,但也很是有韧性的粘膜层,所以肋骨骨折插破心脏的事件不是很常见。
至于腹腔脏器,一个膈膜就如同腹腔脏器的天花板一样,牢牢的把控着腹部的器官想去上面瞧一瞧的欲望。
这个膈膜到底是怎么样的。现在这个年代的人真的无法去理解,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的人估计有印象。
屠夫杀了猪,豁开肚子,首先把胆囊摘掉,这个玩意一旦破在肚子里,这扇猪肉就没法吃了。
然后顺着食管使劲的朝下拽,撕裂的食管从猪嘴里带着胃带着肠道,带着结扎的直肠一整条的给扯了下来。
这个时候,如果小孩子好奇,把头伸进猪的肚子里面,抬头一看,就能看到一个中间发白,四周发红的顶棚样的罩子,这就是膈肌。
中间发白的是膈肌肌腱,可以这么说,在身体里,这个肌腱算是最最柔软,最不坚硬的一个肌腱。
可这个玩意就如同一个密闭的罩子一样。胸腔和腹腔之间所有的上行下行的血管食管,都包裹着一层层侧粘膜,这些粘膜就如同粘合剂一样把胸腔和腹腔之间的缝隙牢牢的沾在了一起。
所以,胸腔和腹腔可以说是一个密闭的空腔。当肺部猛烈抖动的时候,膈肌和腹腔就形成了一个打气筒。
而膈肌是个圆顶式的肌腱,这个玩意,向下的压力是相当的大,而向上则几乎不用考虑。
所以,有咳着咳着把肠子咳到两腿之间的,却没见过把肠子从嘴里咳出来的。
上下一挤压,腹腔内的压力猛然的升起。这个压力要是在颅脑中形成,经箍咒都能把孙猴子弄的叫娘,人估计更是不堪。
要是在胸腔,估计心脏早就如同被扒了裤子的小妞一样,满胸腔的乱跳了,或者停跳,就是这么傲娇。
而肠道也不同,肠道长长的如同蛆一样,其实它的性格个性也非常的奇葩。
高气压压过来压过去,肠道就好似没什么感觉一样,最多也就歪歪嘴,蠕动的多一点罢了。
所以在疝气早期,根本没什么异常的感觉。反而有种摩擦腹部的快感。
好似自己的消化变好了一样,以前一天解手一次,最近一天两次,有些老头老太太还沾沾自喜。
为什么就在腹股沟这里形成疝气呢,有个比较小众的说法。
大众的说法,比如说基因啊,年龄啊,抽烟啊什么的。
还有个说法,就是当年孩子在娘胎的时候,身体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然后,身体就在腹股沟这里留了一个通道。这个通道是干什么的呢?
是留着让睾(a)丸从腹腔内下降到袋袋的通道。丸子丸子,这玩意是圆形的,偏椭圆的。
所以身体留下的这个通道也是个圆形的。然后孩子出生以后,要急速的发育啊。
身体也顾不上这个地方了,就如豆腐渣工程一样,糊弄般的长了一点肌肉。
所以,当压力一大,这个豆腐渣工程就不行了,首先开了口子。
大家可以想一下,丸子都能通过的地方,肠子过去是个什么样子呢?
大压力下,肠子就如填鸭子一样,一下一下的硬是从走精索的地方,挤了进去。
然后挤啊挤,真的就像是做丸子一样,双手一捏,肉丸子从手里面出来了一样。
这个肠子在精索附近活生生的挤进了袋袋中,因为通道是圆的,这个肠子套着肠子被挤进来以后,就如一个和尚头一样,也是圆圆的。
孔道大一点的,还能出溜出溜的如淘气的孩子鼻子上悬挂的两条长鼻涕一样,一上一下。
而孔道小一点的,随着压力的增加,血液开始慢慢不畅,然后肠子不干了,骗老子来这个小地方。
它一生气,就开始肿大。患者首先出现的是疼痛,满肚子的疼,这种疼痛能疼的人不知道摸哪。
然后就是袋袋变的硕大无比,紧接着就因为肠道的水肿肿大,压迫了睾(a)丸的空间。
睾(a)丸也不是善茬,它也开始造反疼痛,这两种疼汇聚起来后。
人在这个时候,说实话生不如死。肚子的绞痛混杂着睾(a)丸如同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的疼。
老头当开口要让张凡割包皮的时候,肠子水肿到了一个点,然后忽然出现了疼痛。
刹那间,老头如同变脸一样。颧骨上的松弛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双腿一会合并,一会分开,怎样都不行,疼的老头嘴里直叫唤。
“包皮不割了,包皮不割了。爷爷哟,不割了!”老头以为自己说错话,下面开始造反了。
“快,手术!肠道缺血绞轧了。”张凡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手术室的手术人员,原本都是偷着笑的,连笑容都没容散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切皮肤、手指分皮下组织、肌层、打开筋膜,切开腹膜。
全麻刚刚起效,张凡带着薛飞就开始了。双手舞动的眼花缭乱。
张凡做的相当的快,随着普外的肝胆和胰腺的通透,对于这些小手术,现在的张凡吹个牛,闭着眼睛都能做下去,不吹牛,哪也是做的格外潇洒。
挥洒之间,怎么都有种让人忍不住去瞧一瞧的感觉。
就如一个杀猪卖肉几十年的老师傅一样,剁肉下去,刀刀都在一个地方。
用力的巧妙,下刀的精准,怎么都让人觉得这是艺术。
要是一个从来没干过这个活的人来干,那就不艺术了,活生生的让人眼睛都不忍去看。
一刀接着一刀,然后肉全给剁成肉馅子了。
这就是外行和行内人的区别。张凡的手术巧妙到,连巡回护士都忍不住的垫脚瞅一瞅。
不光护士,麻醉师也探过头来敲。
“张院,这老头疼成这样了,不会要切肠道吧。”麻醉师手里拿着笔一边记录,一边询问着张凡。
“看速度!”张凡头都不抬,就随口说了一句。
快,张凡的手术进程相当的快,一层一层的组织就如同学渣翻书一样,唰!唰!唰!
当嵌顿的肠道出现的时候,不光薛飞,其他几个手术室的人员,都禁不住的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肠道如同一个紫薯丸子一样,挂在哪里,“别楞着啊,快!”张凡有点焦急的说道。
“哦!”薛飞回过神来。
两人四只手,飞快的把肠道给解放了出来。
“不好,肠道有点缺血失活了!”张凡上手轻轻一握,就说道。
肠道,健康而有活力的肠道,握在手中就如同握着一个泥鳅一样,它能在你的手中,不停的蠕动,就像是再说:放开老子!
而失活的肠道握在手中,就如同握着贤者一样。
所以普外科的男医生在判断肠道失活与否的时候,往往就是比女医生判断的准确,这估计是先天优势。
张凡握着如同耷拉了脑袋的肠道,心里一股子的MMP。
飞刀不怕手术难,也不怕患者难缠。只要手术做的好,什么都不是问题。
怕就怕出问题,不论是患者本来身体出的问题,还是其他什么问题,只要有问题,对于飞刀的医生,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你收钱了!不管说什么,就这一句,你就理亏。所以飞刀的医生在选择手术方面,是相当的谨慎。
“怎么办?我去和患者家属谈!”薛飞真的是历练出来了,发生了事情后,还能提出自己的意见。
要是以前,像这种事情,薛飞绝对的是在手术台上开始装死。
“先不急!拿温盐水来。”张凡抬头对手术室的护士说道。
巡回护士穿着小白皮鞋,飞快的跑动起来,在日光灯下,就如同奶白色的匹连一样在舞动。
“来了,来了,张院,温盐水来了。”巡回护士气喘吁吁的用无菌纱布包裹拿着盐水对张凡说道。
张凡拿着弯盘接着温盐水,看着对方口罩上方已经发红的脸,心里点了点头。
纱布浸透温盐水后,如同裹粽子一样,张凡轻轻的把温盐水的纱布裹在了肠道的上面。
就如同一个白色的棒棒一样,出外想去见世面,结果被冻得的发了紫。回家后不得不让家长拿被子裹起来一样。
“等吧!”包裹完毕后,张凡轻轻的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麻醉师随口说了一句,“张院还是有耐心啊,要是以前,我们前陈院长遇上这种情况,直接就是一个字,切!太冒险了!”
“呵呵,他不是在冒自己的险,他是在冒患者的险!”如果是其他话题,张凡绝对不会人后张嘴的,可这种事情,他必须说,这是一个医生,这是一个医生最基本的执业操守。
肠道复活就如同摇骰子开盅一样,庄家绝对不会让你在半路开盅,而复活肠道其实也一样,千万不能几分钟看一下,几分钟掀开看一下。
必须要有耐心,这需要极大的耐心。这种耐心相当的煎熬。
往往医生的心里就如同两个不停打架的小人一样。
等个蛋啊,快切,再不切就感染了。
而另外一个则是:一定要坚持,一定能活过来。
肠道不是火腿,切一块包裹起来放冰箱里第二天还能吃。
这玩意要是真的切掉一截子,其他的并发症先不谈,首先一个无规则的腹泻就让人非常的难受。
就如同公鸡一样,走一路或许就会拉一路。不停的噗嗤噗嗤。
张凡站在患者的身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捂在包裹的肠襻上,慢慢的等待着。
温度,温盐水带来的温度,让肠道慢慢的开始感觉到世界的温暖。
慢慢的,肠道开始蠕动,慢慢的颜色开始恢复,就如同一个羞涩的小姑娘一样,发紫的脸庞开始慢慢的变的白皙红润起来。
这时候的张凡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他强行的压制着自己想要掀开看一看的欲望。
因为他太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
……
省农科院,邵华有个同学在这里学习,跟着她的导师在这边学习。
原本约好的时间,结果她同学的导师家里孩子要补课,没人送,邵华同学只能不好意思的让邵华等待了。
刚等没多久,农科院的后勤小科长就来了,相当的客气。
邵华纳闷了,“您是?”
“嗨,你看我这忘性,我是张院的朋友!”这是老头的女婿,在农科院后勤科当副科长。
有熟人,还是一个油水衙门的熟人,邵华也算是一路畅通的买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些够不够,你给张院说说,我们每年的科研项目特别多,他要是张嘴,我就给你们弄个农场科研项目!”
“呃,这样也行?”
邵华都吃惊的不行了,“我家的小石头什么时候面子都能扩展到鸟市的农科院了,还能认识一个这么有能量的人!”
她哪里知道,这时候的张凡正在和一节肠子较劲么,好似在比谁先笑一样!
急躁,急躁的人生,急躁的社会,好似什么都在讲速度。
可有些时候,速度不一定是好事情。比如肠道的复活,往往好些医生就耐不住这个煎熬,急匆匆的刀子一划拉,然后关腹缝合下台子了事。
至于患者以后的生活,对不起,我受不住这个煎熬,我担待不起这个风险。
其实医学,往往需要的不是你有多么顶尖的技术,多么高超的水平,能解决世界百年的医疗难题,人们真正需要的而是医生的一颗仁者之心。
等待,如同话剧等待戈多一样,时间走的格外的缓慢。
手术室内的气氛压抑到让人呼吸都出了问题。无人说话,大家的眼睛全部盯着张凡的双手!
一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薛飞紧张的都开始不停的咽口水!
咕噜咕噜的口水声音,都能让站在手术室中的人员听得清清楚楚。
他在为张凡担心!
“怎么,饿了吗?”张凡轻轻的睁开眼睛,微笑着对薛飞说道。
张凡闭着眼睛,双手捂着白色棒棒的时候,薛飞的心里焦急,嘴上上火。
一会上下牙把嘴唇咬的死死的,脑子里面全是想法,等会要是家属打张院,我一定要站在张院的身前。
一会又觉得这样不好,他眼睛咕噜噜的看着旁边的几个医护人员,心里想:要不要先让他们上?
当张凡睁开眼睛,还能调侃他的时候,薛飞一切的胡思乱想都烟消云散了。
这家伙就是个人精,都不用看张凡的脸色,光听张凡说话的语气,他就知道,手术没问题了。
“张院,活了吗?”麻醉师轻轻的问道。
“当然了,也没看看是谁在做手术,要是你们以前的那个什么院长。
估计这老头肠子都要短好多!”薛飞都无需张凡肯定,直接开始吹起了牛。
“呵呵,别胡说,肠道开始蠕动了!”
“活了!”
“活了!”
手术室内,特别是巡回和器械护士,竟然有种哽咽的感觉。
女性相对男人来说,好似容易更感性一点。压抑的空气,让她们体会清晰的体会到张凡的压力。
当听到肠道活了的话语,她们心中那块石头如同直接被敲碎了一样。
就算今天肠道失活无法复活了,对于她们来说影响微乎其微,但身临其境的她们真的身同感受的为张凡高兴,为患者高兴。
在手术台上,当患者被麻醉后,也有护士会讨论,“你看,你看,多白啊!”
“你看你看,人家的腹肌。”
有各种羡慕的,但绝对没有有坏心的,这个行业,有坏心的干不长,也干不下去。
“张院,要不我来?”薛飞觉得自己心态都快炸了,估计张凡比他更难受,所以想着替张凡做完后续的手术。
先不说系统的认可,如果是其他手术,比如阑尾之类的收尾张凡或许会让出去了。
但,疝气不行,肠道在这个地方走了羊道,一旦不小心,不用刀割,就一针一线的事情,就能给人家把精索给闭合了。
俗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其实这句话说的不全面,只要细水长流保养的好,牛能一辈子保持生育状态,而耕地就不行了,过了更年期,就没这个受孕的机会了。
所以张凡不会把收尾的机会让给你薛飞的,何况薛飞还是个骨科医生出身。
“没事,后面的我来!”张凡瞅了瞅老头的精索对薛飞说了一句。
“呵呵,他都七老八十了……”
“人家就算一百岁,没要求你给人家避孕,咱也不能不上心!”
张凡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呵呵……”薛飞还想说话,结果看了看张凡,赖皮子话直接咽了下去,不敢说了。
原本四十分钟就能搞定的手术愣是做了快两个小时。
下了手术,张凡对肝胆五科的主任说了一句:“患者肠道有点缺血的状态,下去以后多注意点。”
“嗯,好的,张院。”
说完,掌灸赶紧离开了附属医院,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直接就是是非之地。
张凡根本不愿意介入到他们内部的事务当中。肝胆五科的主任老李有点想法,但他的前面有个赵京津。
所以,他也没好意思开口,不过张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张凡,在这!”邵华开着车停在医院旁边,看到张凡出来后,摇着手臂喊张凡。
“呵呵,怎么样你的事情顺利吗。”因为有薛飞这个电灯泡,张凡邵华都很内敛。
“顺利,我竟然不知道你在农科院都认识人!”事情办的顺利,邵华也是一脸的喜气。
“农科院?”张凡楞了一下。薛飞立马说道:“今天哪个要割包皮的老头女儿不是说她有关系吗!”
说完,和邵华打了招呼,薛飞又悄悄的对张凡说道:“张院,要不您给报销了飞机票,我去做飞机算了。在这里怪别扭的。你们这是久旱遇甘露,我这……”
“去,去,去。”虽然张凡心里也想让薛飞一边去,但事情不是这么干的。
“上车!我来开吗?”张凡对邵华说道。
“好的,你要是不累你来开。”说完,邵华又对薛飞说道:“薛主任,您做前面把,你们两男人的还能聊聊天!”
“嗨,好的,好的!”薛飞嘴上不说啥,但心里对邵华已经翘起了大拇指,这个姑娘太会做人了。
大皮卡动力比张凡的酷路泽都感觉高了一个等级,走过市区后就进入了边疆人嘴里的环天山路!
笔直的天山路,车流稀少,车好路直,张凡开着开着就不由自主的把车速提了起来。
看着车速一点点的彪了起来,薛飞立马把身上的安全带再一次的摸了摸,然后抓着扶手,也不和张凡聊天了。
张凡没注意,可邵华看清楚了,然后立马对张凡说道:“开慢点,我的车牌可不是红牌子,我前几天带着叔叔阿姨和我爸我妈去吃饭,就停了一会,就让交警给贴了条子!”
“哦,呵呵,好!”张凡也意识到自己车速过快了。
“张院的车开的就是稳,都快上180了,还没见有一丝的抖动,老司机啊!”薛飞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故意气张凡。
一路疾驰,天山越来越近。看着天山的雪线,张凡想起以前在茶素的时候,有个牧民大爷给张凡说过的话。
“天山的雪线到半山腰的时候,就要准备宰冬节了,等雪线到了山脚的时候就是大雪封门的时候了。”
车到茶素,已经是傍晚了,张凡对薛飞说道:“一起吃个饭?”
薛飞头摇的如同陀螺一样,“不吃,不吃,我婆娘在家等我呢!”
张凡瞅着薛飞急吼吼的样子,嘴上没说,但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意。
等薛飞走了后,邵华做到副驾驶上,捏着张凡的脸蛋说道:“你看看人家,多顾家多惦记老婆!”
“呵呵,你是没看到他被挠成喇叭花的时候。走了,回家了!带着老婆回家喽!”张凡笑嘻嘻的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到了家,张凡一进门,就闻到了饭香味,自己的老爹和邵华的爸爸在聊天,老娘和邵华妈妈在厨房做菜。
当张凡一进门,邵华妈妈先从厨房出来了,“哎呦,可算是回来了。累不累啊,快洗把脸。”
张凡的妈妈也赶忙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老爹虽然眼睛都不移的看着张凡,可嘴里却对邵华爸爸说:“你坐,你坐,你是他的长辈,哪有长辈站起来迎接晚辈的。咱继续聊,继续聊!”
一桌子菜,一家人吃的热火朝天的。吃着差不多的时候,张凡拿出了静姝买的礼物。
全家人都在夸静姝,也就自己的老娘嘴里嘀咕:“又乱花钱,学生家家的,还……”
“人自己拿的奖学金,一等奖,大几万呢,现在静姝都是小富豪!”张凡赶紧把自己老娘的说话给打断了。
“呵呵,说什么来着,我当初就说我老闺女厉害,你看看,还没毕业呢就开始有工资了!”老头倒是乐了。
这话一说,不光张凡老娘笑了,就连邵华父母都笑了。老头现在觉得自己在家里的权威越来越不行了,所以对于不在眼前的姑娘很是心疼。
有些事情,比如给静姝以后找工作提前做准备了,让魔都的熟人照顾静姝了,张凡都没说,这是一个当哥哥应该做的。
而且,张凡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说出来,只要做到就好。
吃完饭,邵华要去抢着洗锅,张凡老娘坚决不让,几个人纠缠了一会,张凡对邵华说道:“也不在一次两次的,你换件衣服陪我去趟外面。”
“快去,快去,你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你们别操心了。”对于邵华,张凡老娘是真心的喜欢。
本分不说,还聪明,聪明不说还长的可人,可人不说还孝敬。
张凡不在茶素的这段时间,姑娘深怕老人担心孤单,天天带着他们在外面转,差不多把茶素出点名的饭食都吃过来了。
说实话,张凡老娘做梦都没想到自家的小石头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将心比心,以心换心,所以张凡老娘对邵华也如亲生的一样。
家和才能万事兴,这么好的家庭氛围,张凡不冒头都辜负了这么好的一个家庭。
“去哪?”稍稍收拾了一下的邵华诧异的问张凡。
“去趟院长家里。”张凡点火开车。
“送东西?我也没见你拿什么东西啊。空手进门?”
“傻妞,带东西过去,老太太估计能扔出来,咱到地方就随便买点水果,不光不带东西,走的时候还要拿点东西,这样老太太才高兴呢。”
张凡笑眯眯的对邵华说道。他对老太太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
“合适吗?”
“听我的没错!”
车到小区,张凡就在小区门口买了点苹果和梨。南方水果买不成,用边疆人的话来说,香蕉就和萝卜一样,还不如萝卜有滋味呢。
敲开门一看,嘿,欧阳的老头系着围裙看样子不是在做饭就是在洗锅。
“哟,张凡邵华啊,快进快进,老欧,来客人了!”老太太估计天天在老头耳边念叨张凡,所以老头看到张凡后,非常的亲热。
“院长修改文件呢?”欧阳带着老花镜从书房出来了,张凡笑着对欧阳说道。
其实老太太在书房看连续剧呢,一听张凡来了,赶紧就带起老花镜。
“呵呵,你回来了啊。邵华也来了,快进,快进。你也是,没事的时候多来来家里,我给你们倒茶。”
欧阳说倒茶,可还没动作呢,老头已经开始招呼了,他知道他的老伴,家里的活从来也没指望她。
“怎么样,这次出去感觉怎么样。”欧阳看着张凡他们落座后,开口问道。
张凡一瞧,老太太的嘴角上翘,这就是高兴的表现啊,他也在寻思,老太太怎么心情这么好呢?
“挺好的,这次去算是见识了一下,华国顶级手术室,顶级医院和咱们的差距。”张凡喝着茶给欧阳说道。
“呵呵,有差距咱不怕!等周一了,还要等着让你主持开机仪式呢?”
“什么仪式?”张凡不解的问道。
“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老太太得意的挥了挥手,她还想给张凡一个惊喜。
然后紧接着又说道:“这次收住了一个特殊的病号,指名点姓的要让你做手术,来头不小,市里面的领导都专门用私人身份来看望过了。”
“什么病?”张凡不管什么人,他首先问的是疾病,这就是医生的特点。
“早期胰腺癌!”老太太说道。
“呃!是不是魔都人?叫……”
“对啊,怎么你知道?”
“我太知道了,欧院,我给您说啊……”这次轮到张凡如同文丑丑一样开始给欧阳说小话。
其实这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张凡从魔都回来,什么都不带就来欧阳家。
这个举动,直接让欧阳太有面子了。用她心里的话就是再说:“怎么样,怎么样,人家是不忘本的!”
而这种如同小儿一样的说话方式,其实也是让欧阳有种还能给张凡顶压力,还能给张凡遮一块天的感觉。
张凡不是为了以后让欧阳怎么样,他这是在报恩。
没有这个老太太,没有这个老太太的全力支持,就算张凡有系统,估计在医院里面绝对是被人嫉妒的不要不要。
可从老太太发现张凡后,首先就把地区飞刀给了张凡不说,还大力支持张凡。
可以说,这个老太太就如张凡的另一个系统一样。
邵华在一边听的咬牙切齿,原本这种场合,邵华从来都是不说话的,可听完张凡的话后,她说道:“太欺负人,哪有这样的,你别给他做手术。”
“呵呵!”张凡拍了拍邵华的手。
“原来是这么一会事啊!”老太太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
然后,也不说话,拿着水杯子揉啊揉的,她想了半天才才开口。
好多人鄙视体制,其实看看每年的国考就知道体制内还是很好很不错的。
先不说其他,如果身在一个稍微有点哪个的单位,而且也不和上级领导有什么龌龊的话。
身在体制内还是很舒服的,大到教育医疗,小到换个煤气罐都能方便很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帮和你有共同利益关系的同仁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帮你。
老太太沉思了半天,忽然开口道:“要不给你争取点个人荣誉?”
“呵呵,还是算了。患者的认可其实是最好的荣誉,其他的可有可无。”张凡看着欧阳的脸,笑着说道。
他太了解老太太了,老太太这个话绝对就是已经否定了这一条,要真的能争取到什么荣誉,她还会征求张凡?
“嗯,不错,心态不错。要不咱们拒绝了他,让他转院?”老太太又问道。
“院长,您就直接说把,别逗来逗去的。”也就在欧阳的家里,老太太才会这样。
“呵呵,我这不是怕你心里不舒服吗!”老太太笑眯眯的看了看张凡,又看了看邵华。
邵华有点不太明白。姑娘原本也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人,不过这次是有人欺负张凡,姑娘才会这样。
也没等邵华说话,老太太就说道:“如果是事发当时,也就是他面软。”老太太瞅了瞅张凡。
接着说道:“要是我,当时就会给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好好上一堂课。
但是,现在却不行了。他不远千里的来茶素就医,已经能被称之为弱势了。
而且,他这段时间,虽然焦急的头上冒火,但一没有催促张凡,二也没有找人给张凡施加压力。
他现在就是把自己朝一个普通的患者身上靠。这绝对是有行内的人给他们出了注意。
我们是干医疗当医生的。这个行业不同于其他行业。
可以说,这个行业真的是擦干脸上的唾液还要给人家认真的瞧病。
这里面的是是非非就不说了,现在咱就算把他再怎么样,还是要做手术。
不如姿态高一点!你说呢?”说完以后,老太太看了看张凡。
“行,我听您的!”张凡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其实这个事情张凡早就想明白了。
“你啊,不错!有点领导的样子了。知道顾全大局了。”老太太点着头夸奖张凡,好似张凡以前有多不堪一样。
说完了工作上的事情,欧阳又开始关心张凡的私人生活了。
“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嗨,还真的要让您帮帮忙。我和邵华商量了,婚礼上您得给我们两宣读结婚证书,得给我们证婚。”张凡笑着说道。
“呵呵,我能给你们当证婚人,也是我的荣幸啊。但是,这次我不能当。”张凡说完后,老太太罕见的露出一种慈祥的面貌拉着邵华的手轻轻的说道。
“怎么?”张凡不解的问道。
“傻小子,你以后的路很长很远,要是就在茶素发展,这个证婚人我老太太当仁不让。
可,你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所以我来当这个证婚人就不合适了。”
“有什么不合适!”张凡不乐意的说道。
“你听我的。你结婚的时候,让卢老上去当你的证婚人,我就当个单位领导发表一下集体祝福就行了。”
张凡还想要说,老太太挥着手不让张凡说了。
“院长……”
“说实话,能培养出一个能在魔都红遍半边天的医生,我很欣慰,真的。等我退休了,我就什么也不帮不上你了。”
……
出门的时候,老太太专门给张凡拿了一罐茶叶。“给这个是好茶,我给人当保健医的酬劳。我知道你爱这一口,拿去尝尝。”
张凡连拒绝的话都没说,直接拿了过来,不光拿了过来,张凡翻看着茶叶罐子还说道:“这盒子好像看着应该是一对啊!”
“哈哈!”老太太笑的相当的豪爽。邵华都脸红了。
“以前我就觉得你脸皮是相当的厚,想着你现在好歹也是领导了吧,结果没想到,脸皮比以前更厚了。”
邵华扯着张凡的脸蛋。
“你知道什么啊。这是画龙点睛!”
“把你能的!哎,欧阳院长说的哪句退休以后就帮不上你了,是什么意思啊?”
“嘿嘿,自己想!”
“哼!德行。”
周一,张凡开着车去了单位,结果一进单位,他就发觉不太对劲。
虽然医生护士们现在开车上班的很多,但都是一般的普通代步车,医院现在也就张凡他自己的车最好,其他人买车都不会买比张凡的好。
可今天停车场清一色的豪车满面。什么四个圈的a8,一个圈的三叉戟。各种各样的商务用车中的头牌都摆满了医院的停车场。
“这是啥情况?有人来视察了?可也没人给我通气啊。”张凡停好车纳闷的走向行政楼。
“张院,您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张院早。”
“早!”
虽然大家一如既往的热情,可好似都带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笑容。
摇着头的张凡,手里提着邵华表哥给拿的包子,以前的时候张凡天天跑步,路过的时候人家就在哪里等着。后来张凡让邵华给说了说,才罢休了。
今天张凡是真的没吃早餐,要给钱人家不要,张凡也不好在医院门口和邵华表哥纠缠。
提着人家硬塞的六七个白胖白胖的大肉包子,张凡进了办公室。
刚坐下没多久,医务处的主任就紧跟着来找张凡了。
“哟,张院早上没吃啊。”
“今天没手术,吃点包子,你吃了没,买的挺多的。我也吃不完。”
“呵呵,哪我就沾个您的光。”说着话,医务处的主任拿起张凡的肉包子就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
医务处的主任没见过包子吗?他就是刻意的在营造一种更加紧密的关系罢了。
“张院,我去给您热袋牛奶吧。”
“不用了,凑合吃点包子算了,我等会还要去骨科查房。”
“别,我已经给骨科通知了,今天您不去查房了。”
“怎么,领导又要安排什么活了吗?”张凡吃着包子问道。
“不是,今天你要主持开机仪式!”
“什么?开机?干什么的?”
“嘿嘿,您这次算是给咱医院长面子了。我跟您去了趟魔都,现在的地位都蹭蹭蹭的往上走。”
“嗨,老主任,赶紧说吧,去魔都你忙前忙后的,我是看在眼里的。”
嗨,有这句话就行,医务处的主任立马把包子拿在手里,开始显摆了:“这次一趟魔都之行,您用您的技术彻底的降服了以前都不用眼皮瞧我们的经销商。
比如奥林巴斯的大区经理竹内,这次就亲自来了咱们医院,不光他来了,还免费给咱们医院赠送了一台目前最先进的内窥镜。
西门子和菲利普这次算是大出血了,他们联合给给咱们医院设置了一间复合手术室。
据说这种手术室目前别说西北了,除过首都,全北方都没几家有。
GE的驻华老总这次专门给咱们送一台四维彩超,据说还没批量上市呢!您是不知道,妇产科的杨主任看到那个彩超的时候,笑的嘴都歪了。
还有……”
“这么多?”
张凡吃在嘴里的包子都咽不下去了。
“哈哈,院长前几天还专门在市里的医疗工作会议上显摆了一回,您是不知道,当时中医院的院长鼻子都快气歪了。
主管医疗的领导想说和,意思是让咱医院匀出几个设备来,院长差点没拍桌子。”
“当然不能匀了,这个开机仪式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这些公司,他们免费提供给咱们仪器的前提就是要您主持接收仪式并且亲自签字。
而且还需要在年底的时候,您必须给他们公司出具一份使用报告和相关建议。”
“院长怎么说?”
“欧院肯定是乐意啊,这不,您在鸟市的时候,院长专门给我批了一笔钱,让我带着人去万象汇给咱们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定制了一套衣服。
欧院的意思就是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不说是礼仪,首先就要让他们觉得,我们茶素虽然在边疆,但医生还是有层次的。”
“呵呵,老太太这是想着还有第二次啊。哎,免费说不定不好吃啊。”张凡调侃了一句欧阳。
张凡能说,但医务处的主任不能说,他就好似没听见一样,笑着咬手里的包子。
“院长不让我们提前给您说,就是想给你点惊喜!”
“呵呵,是怕我反对,先来个生米做成熟饭。这个老太太!”这句话张凡没说,不过他也不担心。
领导什么样,下属也差不多什么样,欧阳在工作上的性格真的就是没沾便宜就算吃亏,而医务处的主任也是一模一样。
吃完包子,医务处的主任等张凡洗完手后,就立马让医务处小干事把张凡的衣服给拿来了。
“这是西服,这是领带,这是皮鞋,我是按照邵经理提供的号码买的,您试试!”
“哟,院长这次可够大气的,还是牌子货。”张凡提着西服瞅了瞅后,对医务处处长说道。
“嘿嘿,也就您的是牌子的,其他人的全是工厂代加工的。您今天是主角,我们都是背景墙,差不齐就行了,医院也不富裕!”
……
张凡穿着一套新的西服,略有点不适应,“嗨,这个衣服一穿直接就是国际大师了。”
医院的会场已经布置好了,复合手术室还没收拾好,但四维彩超已经盖上红丝绸等着张凡去开光了。
而且第一位使用机器的孕妇也找到了,据说是从县里专门找的一个双胞胎的孕妇,就是想取一个彩头。
欧阳老太,穿着黑色的呢子工装裙,画着淡妆,当看到张凡后,老太太笑的对张凡说道:“不错,精神的很,就是西服颜色有点亮,和你的皮肤不太配!”
“呃!”
走出行政楼,进入会客厅,张凡一瞧,乖乖,好些人,怪不得今天欧阳要出血配西服,会客厅里面坐着全是清一色的职场精英。
西服是标配,头发个顶个的发亮,就算没头发的,也把脑门弄的发光。
欧阳老太今天特意把张凡给凸显出来,她刻意的慢了张凡好几步,张凡回头看她,她摆着手让张凡先进。
张凡身后跟着各科室的主任,清一色穿着西服的主任和穿着如同空姐一般的护士长。
看习惯了平日的白色大褂,猛的穿上西服,穿上这种制服,张凡还有点不习惯。
当张凡进入会客厅后,哗啦啦的一群职场精英几乎同时起身,“张院!咱们上次见过!”
“张院,这次的器械,您一定要给我们提点意见。我们是相当重视茶素医院的。”
“呵呵,好,好!”
“肯定的!”
“感谢啊,贵公司支援边疆的大情怀,我在这里感谢大家了。”
欧阳估摸着会场里的金主们都打完招呼了,才进了会客厅。
老太太进来以后,大家就没那么热情了。这段时间大家和这个老太太打交道,真的算是领教了什么是铁血女将,钢牙利嘴。
“大家先落座吧,稍微等一下,这次大家的无偿捐赠我们市里的领导非常重视,而且还特意从百忙中抽空来参加咱们的捐赠开机仪式。”
欧阳笑着对大家说道。
“谁来啊?”落座后,张凡悄悄的问身边的老高。
老高瞅了瞅欧阳,然后小声的说道:“茶素老大!”
“他来干什么?”张凡不解的问道。
“嘿,你个臭小子,你知道不,为这个事情,她忙前忙后了多久。”
张凡和老高聊天,欧阳不得劲了,咳嗽了两句,结果发现张凡没反应。
她直接用手拍了拍张凡的胳膊,“坐好,等会你还要主持开机仪式呢,别把衣服给弄皱了。”
“呃!”张凡汗都下来了。
“院长,领导来参加会议,您没要点什么政策吗?要是光让领导出席会议,没什么意义啊。”
“傻小子,这帮家伙以后绝对难缠,不找个头大的,能行吗!这次有领导出席,这就算政府的事情了。”
“呃,您是怎么说通人家领导来出头的。”
“学着点,我啊,去政府后,明确表示,没有领导的会议是不严肃不严谨的会议。
大几千万的设备,没有一个主官参加,难道我们茶素医院是编外的吗!”
“呃,您这都能算是绑架了!”
“去,说什么呢,要尊重,坐好!”
华国人讲究一个彩头,比如赌徒见不得书,小偷见不得井,就连盖房子都要在院子当中竖个旗。
有没有道理不好说,但多少还是能让人的心理得到一些藉慰。
医院的机器要开机,欧阳既想要不要钱的机器,又不想让经销商如同蚂蟥吸附在医院的身体上。还不愿让政府有借口减少财政补助。
所以老太太想着办法的把领导给弄到了医院来。说实话,如此大额的捐赠不是年年都有,也不是每个城市都有。
茶素的老大心里也难受,管把,这些机器他没办法去分配,不光欧阳不同意,这些捐赠的经销商也不愿意。
不管吧,如此大的场面以后要真的出事情,他也不好过,所以当领导出现的时候,没有什么满面红光,而是如同受了气的童养媳一样。
见谁都没好脸色,这些大经销商可不怎么理他,他们是奔着张凡来的。
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感谢各位的捐赠,然后就是勉励茶素医院的医生靠着先进的机器多为当地人民做贡献。
这些机器的归属权也是个奇葩的方式,完全归属于茶素医院吧,欧阳不干。
老太太贼的如同战斗贼一样,她太知道这个货到地头死的道理。
如果归属权划归到茶素医院,就这些机器的金额,估摸以后好几年茶素医院都得不到政府的补贴了。
所以欧阳不干,而且她也清楚这些机器跑不出茶素医院去。
政府想把机器均摊在茶素各大医院中,经销商又不干。
最后没了辙的政府把这些机器的归属权划归到了卫生局,但使用权在茶素医院。
政府什么话都不能说,一说,欧阳就是没人没地方。
欧阳活生生的一副不要脸的节奏,硬是让来参加开机仪式的中医院院长都替她脸红了。
中医院的院长当年是茶素的副院长,从茶素医院出去后,想着法的和欧阳掰手腕,次次占不到上风不说,还要硬着头皮被政府拉出来和欧阳对战。
“您说这个老太太这样多吃多占,都把茶素的医疗行业给带坏了,大家都要是想她这样,顾小家不顾大家,以后还谈什么发展,谈什么进步,领导您应该让组织多和她谈谈,让她也进步进步,不要这样。”
中医院的院长悄悄的给茶素的老三说小话。他眼看着一台台都能算世界尖端的仪器进了茶素医院,心里哪叫一个酸啊。
“呵呵,这一不是政府批钱买的,二不是人家化缘化来的,是别人上杆子送的,你让我说什么?你们要是能争点气,能有现在的样子吗?”
老三心里也是一股股的怨气,这哪里是一台台的机器啊,这分明全是一车一车的红票子啊。
心都在流血,这他娘的以后茶素医院十年内都不用再进购什么大仪器了。
这个行当就是这么奇怪,比如一个小地方的小医院要买个CT,最后的角逐反而在省里!
讲话完毕后,领导黑着脸的下了台,然后就开始和任何的开始仪式一样,剪彩,鼓掌。
如同两国签订和平协议一样,张凡第一次参与到如此架势的交接仪式。签字,硕大的签字本上,签上了名字还要和对方互换。
领导可以黑着脸对欧阳,但对张凡却不能,不光不能黑着脸,私下里对张凡还说了不少勉励的话语,软软的手握着张凡的手,哪叫一个客气。
坐在台下的医生们,特别是薛飞、王亚男、许仙这帮算是张凡的嫡系,真的是带着一种无法言表的激动。
就是这么奇怪。
当领导们完事退场后,正儿八经的医疗开机仪式就开始了。
茶素地区,有一个算一个,几乎每个医院都派来了代表或者业务尖子参与到了此次盛会。
看着一些他们去进修才能见到,还不让上手的仪器终于扎根在边疆,一些行走在牧区的医生,眼中真的都是含着泪水的。
现代医疗的发展,离不开这些高精端的仪器,好些人说,现在的医生就靠仪器。
说实话,仪器越先进对于疾病的诊断其实越是精确的。
往往有些时候在棱模两可的时候,一台好的仪器往往就能给患者节省不知道多少时间。
节省的这些时间或许就是患者生与死的关键。
“张院,请您按开机键,这是我们GE公司最先进的四维彩超。它的功能……”
GE公司的大区经理巴拉巴拉一通的说,更是让茶素地区其他医院的医生眼红了。
这些经销商其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能挂上张凡是他们最大的目的,在这个前提下如果能卖出去几台,也算是搂草打兔子。不过他的用心良苦估计白费了,边疆养不起这么多的高精端。
“好,开始!”张凡找了找欧阳,欧阳不在,老太太这次把出风头的机会直接全部让给了张凡。
轻轻的按动仪器后,在嗡嗡嗡的电流声中,四维彩超开始工作了起来。
然后,县医院找到的一个双胞胎的孕妇,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是能有上百医生的注视下,躺在了新仪器的检查床上。
当初为了寻找这个双胞胎的准妈妈,欧阳把医务处的干事撒到了整个茶素地区,就为了今天能有一个好兆头。
孕妇躺在检查床上以后,茶素彩超科最漂亮的女医生坐在了仪器前。
有些时候,真的是颜值及正义,如果是会诊或者其他什么重病号之类的检查,绝对轮不到彩超科的娜扎买卖提。
娜扎当初大学毕业,就有星探找过她,姑娘没去,不知道怎么上了欧阳的贼船,被拉进了茶素医院。
每次遇上什么庆典的时候,姑娘就是欧阳的头牌,什么主持,什么舞蹈,什么唱歌,都不在话下。
可就是业务水平上面略比普通相貌的医生差那么一点点。
不过用欧阳的话来说,我们医院也是精神文明双建单位,不能每次开会都去只拿个卫生标兵回来吧!
高挑的娜扎穿着崭新的大褂,画着淡淡的容妆。白大褂里面穿着白衬衣,下面一条洗白色的淡蓝牛仔裤,脚下蹬着白色小船鞋,肉色的丝袜下清晰可见的静脉血管。
再加上姑娘略带一副微微的文质且高傲的气息,乖乖,GE的大区经理都差点想拿摄像机录下来当他们的广告了。
螯合剂涂在准妈妈的大肚子上,探头在娜扎白皙的小手里面慢慢的移动。
移动,移动,结果,娜扎原本就在努力绷着的脸蛋,绷不住了,姑娘虽然业务不算顶尖,但也是一个合格的医生。
看着显示屏里面的两个胎儿,娜扎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准妈妈也在她的身边。
姑娘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她的上级医生一看娜扎的脸色,就知道出问题了,直接上前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怎么筛选的,挑来挑去,挑到一个问题孕妇。”他的脸色也不好。
这种大场面下,他也拿不定注意,然后起身笑着对孕妇说道:“你再躺一会,我们拍个照!”
他出门给彩超室主治医生轻轻的说了一句,主治从观察室中急急忙忙的进入了诊疗室。
然后,没几分钟主治脸色不好的出来了,又轻轻的对副主任说了一句。
过了几分钟,副主任也出来了,脸色也不好。刚要给主任悄悄说话。
张凡不高兴了,而且观察室中来观礼的医生都开始窃窃私语了。
“不会是仪器太高端,他们不会用吧,早说啊,放在茶素医院不是浪费了吗!我在首都进修的时候,这种仪器我上过手!”
这是隔壁中医院的彩超副主任,看着如此高级的仪器,却只能看着,谁不嫉妒。
“到底怎么了,这要是不会用,我们以后还能不能让病号来这里做最先进的彩超了。”这是县级医院的医生发出的疑问。
张凡听着心里不高兴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呢。
“说,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在场这么多专家,你们有疑问,大家一起解决。”
张凡对着彩超室的副主任语气不是很好的说道。
这话一说,观察室来观礼的医生们,都是一副我是专家的表情看着。
张凡一句话就把观礼的医生们暂时拉到了自己的阵营,他这两年跟着欧阳,也不是白跟的。
副主任看了看张凡,又看了看自己的主任,然后脸色尴尬的说道:“双胎孕妇,其中一个孩子右手没有大拇指!”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了,新仪器开机,原本就是想要个彩头,虽然是医院,大家也是希期着有好的一个开头。
这个时候,大家看向了送选医院的医生,县医院的医生脸色燥红燥红,“我们明明检查是正常健康的啊!”
“这就是我们仪器的先进之处,各位主任各位医生,可以亲自看一看。”
医生们脸色不好,而经销商这个时候反而开始打起来广告。
县医院的医生不甘心的进入了彩超检查室,没多久,他脸色不好的也出来了。
嘴里念念叨叨的,“怎么就没了呢,明明是有的啊,怎么会这样的呢!”
“把摄像头打开,让大家都看看!”张凡直接让彩超室的娜扎把摄像头开启。
然后观察室中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四维超声的图像。
而这个时候孕妇再不敏感也知道出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医生,一个年级比一个大的医生进进出出,准妈妈心都攥成一个疙瘩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开始下落,然后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医生啊,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
显示屏上明显可以看到两个胎儿,四个小脚,两个头颅,四个小手,先进的仪器就是先进,非常的清晰。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两条右手,还有人轻轻的说着:“一,二,三……,嗨,真少一个!这仪器真的清晰!”
张凡也在看,看着看着,他发现了不对,原本绷紧的脸也放松了下来。
张凡上前一步,拿起对话的话筒,对着检查室里的人说道:“娜扎!”
“在,张院,我在!”
“里面怎么回事,谁在哭?”
“孕妇!”
“别让哭了,让她深呼吸,变换体位!”
“好的!”
张凡一说话,大家都紧紧地盯着显示屏。
“别哭了,别哭了。张院想办法呢!”娜扎安慰着孕妇,其实她心里也没谱。
“张院本事再大,也不能给孩子变个指头出来吧。”
大拇指,特别是右手的大拇指如果缺陷的话,直接就能拿残疾证了,所以,娜扎心里也很难受。
孕妇一边哭,一边吸着气,眼泪鼻涕满脸满嘴。
随着孕妇的活动和吸气,肚子里的小孩子觉得不舒服了,“老子躺的好好的多舒服啊,为什么要换地方。”
他们不干了,然后小脚小手开始舞动起来,揣着肚皮,用手推着肚皮。
“嗨!嗨!嗨!看,大家看,孩子的指头出来了,孩子是有指头的。”
不光是观察室,就连检查室的娜扎都不淡定了,一边做检查,一边喊,“哈哈,有指头的,有指头的!”
哭了半天的孕妇,两眼迷蒙的看着娜扎,当再一次确定孩子有指头的时候,孕妇没有一点的埋怨,完完全全的都是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啊。”年轻医生这个时候好奇的问了出来。
在场的医生,高年资的医生已经想明白了,不过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抢张凡的风头,大家笑呵呵的看着张凡。
GE的经销商,看着张凡,愣是竖起了大拇指,“张院,牛,不光手术做的好,竟然在彩超检查上面都有一手。厉害,厉害啊!”
经销商虽然不是医生,但他们对于彩超这方面,比一般医生差不到哪里去。
他们都没看出问题来,结果张凡却看出来了,由不得他们不佩服。
张凡轻轻的笑了笑,指着显示屏,对大家说道。
“这两个孩子很淘气,而且很健康。其实刚他在嗦指头呢,所以大家觉得少了一个指头。”
“呃,张院,你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这方面让我们彩超室的主任,给大家好好说说,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以后其他医院有彩超上面不确定的病号,就送到茶素医院吧。”
张凡笑着对大家解释了一句,然后有样学样的开始给自己医院打起来广告。
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华国的大事一般都是在饭局上谈的。比如当年老项要杀老刘,非要选个在吃喝玩乐的宴会上进行。
到了现代往往也是一样,会议之前,重要的事情,其实早就在小饭桌上谈妥了,两杯小茅,一口肉,什么都好说。
茶素医院的开机仪式也算是过程惊险结局完美的结束了。
在一帮其他医院的医生羡慕嫉妒中,茶素医院的各项检查仪器也算是点火启动了。
送离器械商的时候,欧阳嘴都笑的合不拢了,不光笑,还一个劲的让别人下次一定要再来茶素,什么招待不周了,什么没去去天山脚下的景点了。
反正欧阳老太是相当的热情客气,不过话又说过来了,人家大几千万的设备送来,不管是什么目的,欧阳也必须客气。
送走了代理商,欧阳开了一个院务会议后,就直接让张凡和任院长负责医院的日常。
然后老太太一天打渔一天晒网的回了家,不过据小道消息说老太太最近有迷上了棒子国的电视剧:我的大叔。
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一个铁血红妆的女战士,就是爱看这种电视剧,一边看,手里还拿着纸巾随时准备落泪!
张凡离开医院差不多半个月了,外科很多科室都没查房了,清晨上班后,张凡准备开始查房。
张凡现在的查房,可以称之为医院领导行政大查房。这种查房是必须有医院记录的。
张凡带着医务处、行政科、药剂科、设备科的各科头头开始从骨科查房。
就现在的医保政策下,骨科年年是医院的落后分子,稍微一放松点就是药品器械超标,这也让医生和医院头疼。
查房的时候,王亚男期期艾艾扭扭捏捏的在张凡眼前晃来晃去。
照以前,王亚男在张凡面前不光是张凡女友的闺蜜,而且还是和张凡有段不是师徒的师徒关系。
隐约间还带着一点替邵华监视张凡的意思,所以说话是相当的随便,像是手握尚方宝剑的得意小官一样。
可现在的张凡已经不是以前的张凡了,但姑娘还是以前的姑娘,而且姑娘两年的上班时间也让她成长了许多,所以她想着法的在张凡眼前出现,还欲言又止。
看着两手插在大褂兜里不去换药的王亚男,张凡心里也是笑了笑,不过脸上没动神色,给点笑脸估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查完房了,不去换药,在这里晃达什么,你是科室领导吗?”张凡故意对王亚男说道。
王亚男一看张凡终于搭茬说话了,脸上直接出现出一种算你识相的表情,不过说话还是非常顺耳的。
“张院,我能不能和你单独汇报点事情。”众人看着张凡,然后看了看王亚男,然后笑着就散开了。
大家都知道,张凡当初刚来医院的时候,和王亚男一个组,虽然当时名义上两人都是住院狗,但其实大家都清楚,王亚男算是张凡在医院正儿八经第一个带过的徒弟。
随着张凡级别的提高,王亚男在科室里面就算是主任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以前看的是她卫生局舅舅的面子,现在却是看着张凡的面子,姑娘也是个好命之人。
所以现在医院里面,住院狗们羡慕的是王亚男,而主任一级别的羡慕的是老高。
虽然老高现在好似没权利了,但科室主任们一个比一个的尊敬老高,不说其他,就因为张凡对老高始终保持一种老师的尊敬。
“什么事,说吧。”在以前主任助理的办公室里面,张凡让王亚男坐下以后开始询问。
这个办公室随着张凡的升官,原本是要拆掉的,但骨科护士长愣是没动,就摆着空着也不愿意给别人用。
“张院,你要给我做主!”王亚男等人都出去以后,就露出了本色,什么收敛,什么懂事,在张凡面前,全没了。
这个也算一手带起来的小姑娘,当初就算含着泪也要呆在外科的小姑娘,张凡其实骨子里也挺欣赏的。
学医,搞临床就是需要这种拿爱好当事业的人。这种精神的人,绝对会比其他大多数只把这个行业当饭辙的人走的远。
张凡看着王亚男笑了笑,“你都快成骨一科一霸了,谁敢欺负你。
病号你抢的最凶,医保控费你月月超标,要不是看你大小手术都做,我都以为你最近缺钱缺的厉害呢。”
“谁给你打小报告了,再说哪也不是我的错啊,手外的病号没人要,我全做了怎么不说啊!”王亚男不乐意了。
“行了,鼻子上落不得一点灰,说吧,什么事。我还忙呢。”
“你是不知道,薛飞去了趟魔都,回来以后第二天就来科室里显摆了。
不就去了趟涉外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拿个破手机,显摆他和谁谁谁拍的照片,显摆他现在能做什么什么手术了。还说我们都是农村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你不知道,当时不光是我,就连好脾气的许仙都差点气晕过去,王国福都和他现在成仇人了!你得给我们出出气!”
王亚男添油加醋的给张凡叨叨。薛飞显摆绝对是会显摆的,但什么土包子什么没见过世面的,薛飞绝对没说,他又不傻。
“哦,我知道了。等会出去我通知医务处罚他的奖金,上班时间串岗,了不得了他!”张凡知道王亚男期期艾艾的什么意思,姑娘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别,别,别,我不是哪个意思。”
王亚男看张凡要起身赶紧站起来。
“哦,没哪个意思就算了,算是你大度饶了他一会。”
“别啊,我也想进修~!”看张凡不上道,王亚男脸都着急红了。
“骨科进修轮到你了吗?我记得上面王国福也没出去呢。”
“他现在是骨三科的顶梁柱,不算我们骨一科的!”
“还有许仙呢!”
“他同意让我先去!”
“嗯?”张凡立马瞅了瞅王亚男。“你不会是强迫的吧,我可告诉你,你可别欺负人家脾气好,多吃多占要不得!”
“哪有啊,你可别冤枉好人,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看着挺像!”
“什么啊!他和他对象分手了,然后我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
王亚男脸有点发红的说道。
“哦,然后他就愿意让位了?”
“嗯!”
“这又不是分糖豆,谁想去就去啊!”
“求你了,师父!真的,我也想去见识见识!想去看看大城市的技术到底和我们有多少的差距。
你问问我们科室的医生,这半年我几乎都没回过家,天天在手术室,我想提高,我想让我技术更加的娴熟。
可,现在我好像是到了一个瓶颈,怎么努力都没多少的提高。”
王亚男罕见的软了脖子面了性子,而且裸露出来的皮肤全部殷红殷红的,如果要是出点汗,绝对就是汗血宝马。
“呃!”张凡猛的被王亚男一句师父,也给叫懵了!
他楞了楞,他不是惊喜,也不是诧异,而是震撼,他太知道这个姑娘的性子了。
在小地方,王亚男也算是富贵之家出身了,父母全是单位的领导,家里的亲朋好友不是科长就是处长,这样的家庭,在小地方,不要太安逸了。
从小养成的脾气,别说低头了,就算不和你吵架都是给面子了。
结果,姑娘为了去进修,为了让自己的水平能提高,竟然软了嘴,软了性子,还给人当了红娘。
张凡看着她,看着一头如同小伙子的短发,看着她脸红而倔强,但隐隐含着眼泪的姑娘。
“想去哪里进修?”张凡认了,就算别人说他开后门他也认了,这样的医生不培养,还要培养什么样的医生呢。
“嗯,我想去水坛子,要是不行的话,去西华的也行。实在不行,我去陕市军医大也成。”
王亚男这个时候没了刚刚的泼辣劲道了,估计很少低头的她还不习惯吧。眼里全是期盼。
“行,就水坛子了。我给你联系!以后想搞哪方面的?脊柱还是关节?”
“脊柱!”王亚男猛的抬起头,坚定的望着张凡。
“行,我给你联系他们大骨科的赵主任!让你最短的时间就去进修!”
“谢谢!”说完,姑娘一扭头就跑了。
“嗨,用完了就扔啊!”张凡自言自语的笑着说了一句。
出了门,许仙看到王亚男一脸喜庆的样子后,就开始躲闪张凡的目光,他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张凡也没找他麻烦,研究生毕业上班一年,估计家里催婚催的也让小伙子快跳楼了。
下午,刚下班张凡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一看是老高的电话。“主任,怎么了?”张凡一直喊老高叫主任。
“忙不忙?今天有事吗?有人托我请你去吃饭。问他有什么事情吧,他死活不说。
你看你有时间没,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老高罕有这种关系户。张凡也很好奇。
“什么人啊,尽然让您都开了口。”
“嗨,我小舅子!他在油田上当个小科长,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天天赖在我家里,鼓动你嫂子让我请你吃饭。问他什么事情吧,他又死活不说。”
如果是其他人,老高绝对不会牵这个线的,可对于他老婆,老高不开口都不行。
老高的老娘有老年痴呆,他老婆伺候了十几年,拉了裤子尿了床单,他老婆从来不多言语。
把老人伺候的体体面面的,就算后来走的时候,卧床半年,身上连块褥疮都找不到。
当年老高还不是主任,收入请不起保姆,自己工作又忙,他老婆从不在这方面挑老高的不是,真的是任劳任怨。
老人临走清醒的时候,拉着他老婆的手满眼的泪水,而作为儿子的老高,老人却没怎么理会。
所以,当老高小舅子鼓动他老婆的时候,老高再难也要想办法。
“您看您说的,吃个饭多大的事啊,还让您这么难为,您在哪,我开车咱一起过去。”
张凡一听,就笑呵呵的对老高说道。
“嗨,谢谢了!我家小舅子也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这一点你放心,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要说你了,我都不答应。”
“没那么严重!”
关系,其实东西方都有,甚至还有专门研究这个的专业。
据说一个人通过五个人的关系就能认识到远在海对面的总统,真假不好说。
但张凡觉得随着他从科室,到助理,成为现在的常务,有越来越多的人没事就找他寒暄,至于电话短信,更是多的不胜枚举。
比如周一的清晨,张凡从来就不去行政楼。因为进了办公室再想脱身太难了。
这个是谁谁谁介绍来的,哪个是谁谁谁推荐的。就算没事,也非要和张凡聊几句,甚至想要私下里面约张凡吃饭唱歌。
张凡心里清楚他们想要干什么。一谈设备,一谈器材,张凡就推给欧阳,行政业务这一块,他现在就主抓招收这一块。
其实医院内的领导都想抓这一块,因为也就这一块,算是能让医院完全做主,至于其他,大脑袋的人多的是。
但,其他人想参与,欧阳不干,随着茶素医院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名声越来越厉害以后,医院内部其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已经没有其他声音了。
以前还有个图章书记,随着他夕阳升官后,任丽成了医院书记,欧阳,任丽,张凡三个人就直接成了小组会议了。
可以说,现在市医院想要进一个医生,必须得张凡点头才行。欧阳、任丽在这方面也全部支持张凡。
至于老高早就被欧阳弄成菩萨供起来呢。老高天生也不是搞政治的材料,欧阳把政府方面的事情交给老高。
老高天天扯皮不说,还忙的要死,连进个手术室的时间都没有。
用老高的话来说就是政府有些时候就TM的是个小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有时候还说话不算数。
但,他们这一代的人,六零生人,不太像以前的50后的,也不似70后、八零后。
五零生人,胆子大,少年的时候见过大世面,青壮的时候又碰到思想激烈碰撞的时候。所以,这一代的人,不好惹,这是真的见过世面的一代人。
而六零生人就简单了。刚懂事想要闹一闹的时候,炎打来了,思想也一同了,虽然从小身体就缺油少肉,但他们的思想却是最最坚定的一代。
他们青壮的时候不是在街头干什么牛鬼蛇神,而是一个个的穿着军服趴在老山线上,或者喊着口号在各个行业和领域内咬着牙努力的要干翻猴子。
而70后80后虽然小的时候也眼巴巴的望着麦乳精,但他们也是真真明白钱是什么的一代。
如果老高是个70后或者80后,估计要吗走门路和欧阳针尖对麦芒,要吗撂挑子走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可他不是,他就咬着牙的把欧阳交给他的工作要拿下里,我就不认输,我就要让你看看。
很是不理解,或许这就是我们后来缺失的一种忍得住寂寞,服从上级的一种品质吧。
老高的小舅子在茶素最大的酒店包了一个包厢,站在门口等着张凡和他的姐夫。
而且不光他站着,还把老高媳妇也拉在门口。张凡开着车到了酒店门口,车都没停,赶紧跳下来。
“哎呦,您在门口,这不是打我脸吗~!”张凡跳下车,第一时间就对老高老婆客气的说道。
老高的媳妇如果站在老高身边,就好似大了老高一个代差一样。
“呵呵,没事,没事,我一个人坐在里面也怪孤单的,就来这边晒晒太阳。听老高说,你要结婚了。
那天把新娘子带到家里来,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你也是,薛飞没事就带着一家老小来家里,你却来的少。老高老说你。他啊……”
“行了行了,站门口不好看,赶紧进去吧。”老高打断了老婆的话,他和张凡的关系也不在于自己老婆说几句好话就能近一点,也不是不说这几句话就会远一点。
没人介绍今天的东家,老高的小舅子脸上一点都不带尴尬的站在一边呵呵傻笑,一脸的憨厚。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说的真的一点没错。
老高的老婆贤惠,更不善于那种长袖之舞,可她的这个弟弟可了不起。
早年间,一个小小的勘探员,不知道是技术不行,还是运气不好,反正他勘察出来的油田,就TM全是贫油井,不适合开采,然后……。
或许他的这个运气太不适合看勘察了,然后这小子的官职一步一步的走的越来越高。
反正用油田工人的话来时候,我们的处长或许权利没基地大头大,但认识的人能通了天。
老高一家人给张凡面子,刻意的没有介绍身边的小舅子,老高老婆欲言又止,但看自己老头的黑脸,也就叹着气的低下了头。
张凡不能不管不顾,“这就是您的弟弟啊?你们长的好像啊!”
张凡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
“呵呵,家里就我和他像,我的弟弟也不容易,没根没脚的,吃了好些年的黄沙,睡了不知道多少的冰帐篷才进了办公室。”
“行了,你弟弟不是瓤人,没你说的那么可怜,他也就没跟没脚,要是有点根基,估计能飞上天去。”
老高不乐意的说了一句。
姐夫收拾小舅子,也少见,不过老高就这脾气,他小舅子直接就如同没听到老高的话一样。
握着张凡的手,“张院啊!久仰啊,油田烫伤的消防员现在就差把您的照片供起来了。
当时要不是你,后果真的不可想象啊。早就想认识您,可您……”
说着话,憨厚的脸蛋上却有一双无比精明直接就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瞟了瞟自己的姐夫。
“呵呵,夸张了。”张凡笑了笑。
然后,老高的小舅子双手递过一张烫金的名片,张凡赶紧双手接了过来,然后略带尴尬的说道:“这个,不好意思啊,我没名片。”
“哈哈,您看您说的,用名片的都是无名之辈,您的名声比任何介绍都响亮、请,张院,请进。
今天略备水酒。一是替当初那些救火队员给您敬杯酒。第二呢,就是想认识您,想和你做个朋友。不知道我有没这个荣幸。”
嗨,几句话,什么尴尬,什么不好意思,全都没了。而且句句说的都是张凡得意的事情,还真别说,几句话一说,张凡都有熏熏然。
其实,这次这个饭局就是当初拒绝张凡的哪个土豪用大千画请来的高人弄出来的。
高人刚来边疆,觉得张凡就一小医院的小领导,他吓唬吓唬就OK了。
可不听还好,一打听,乖乖,这就是个怪物啊,惹不得啊。
他直接绝了找人压人的想法,他太清楚了,当初没再魔都拿下张凡,现在来人家主场了,还能嘚瑟?
所以,他打听清楚了张凡的来来去去后,就拐弯抹角的找到了老高的小舅子。
然后,两人如同臭豆腐碰到了毛鸡蛋一样对了味道。
“张院啊!我先自罚三杯,我来晚了!我认识您认识的晚了,是我的不对。”
……
“老哥,张院答应了。完善检查后,就给做手术。对,对,对,他亲自上手术台,主刀。
您看您客气的,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大舅子哥是张院的老上级,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好的,年后我去找您,还有个事情啊,最近又发现一口贫油井了,以前也不知道您也搞这一行,这次您……”
老高的小舅子再一次的瓷实了他和首都来的这位高人的关系。
“兄弟啊,多谢啊,以后来首都,你说话。听说你想去北西销售,这个问题不大,你就等消息吧。”
挂了电话,高人直接又给土豪把电话打了过去:“强龙压不住低头蛇啊,老弟啊,咱也不是没见过院士级别的医生,可这个张凡真的是让我长见识了。
在西北,在边疆直接就拿他没办法。什么神仙对他都没招,真的就是一位塞外的爷啊。
我心里着急你的病,厚着脸皮找了老爷子当年的秘书。
这人走情散啊,哥哥我这次是放了血了,你想想,当年的小秘书,现在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不光把你那副画搭进去了,我还淘换了一套你们南方流行的古红木家具……”
吃了左边吃右边,典型的掮客嘴脸,不过也是这位土豪钱多闹的,要是没钱,当初也不会让孩子口出不逊,早就做了手术。
这不,一副画不够,还搭进去了一套家具,土豪肉的哟,差点背过气去,癌症没要了命,活生生的被自己请的高人给咬的半死。
张凡当时在饭桌上就直接说明了,医院不会推诿病号,医生跟不会因为他的口齿言语而拒绝手术。
老高也当着自己老婆和小舅子的面说了一句话:“仅此一回!”
……
周二,土豪的手术开始,张凡带着普外的大主任老李和肝胆的主任一同上了手术。
手术难度没有提高,患者身体素质比在方东的患者还要好。
可是,助手差着一个档次,虽然张凡牛逼了半个魔都,但魔都整体的医疗水平就在哪里摆着。
抛开张凡,再一看,边疆医疗好似就和人家不是一个国家的。
在方东张凡做的是游刃有余,身后还有一尊大佛卧在哪里。
在边疆,在茶素,张凡自己就是最后的屏障,他无人可靠,无人可求。
手术技术上无人能帮张凡分担压力。但,手术台下的一切,就如换了一个天地。
整个一个医院,就如一台机器一样随时等待着张凡的指令,指哪打哪绝不含糊,就连看大叔的欧阳都在手术室外等待着。
“魔都答应咱的医生怎么还没有到位,不是已经到鸟市了吗?鸟市的卫生局留下他们要干什么?想半路挖人吗?
茶素这边的卫生局也是废物面团子,我们都把人请来了,还不能顺顺利利的给我们把人送过来。”
手术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张凡还没下手术,手术室的护士长出来给欧阳汇报的时候,也没多说,就说:“张院累的一头的大汗!”
欧阳再一问当初在魔都的手术时间,一听,老太太就着急上火了。
她知道,助手的功底跟不上张凡了。她是又心疼又着急,然后就开始发火。
不光对着医务处主任发火,见谁都生气,就连小护士带了一个耳钉都被她看到后把护士长给说了一顿。
一时间,手术室的内外都是火烤火燎的,也就医务处主任舔着脸在哪里凑着挨骂以外,其他人就如躲鬼一样躲着欧阳。
“刀!”随着张凡最后一步把肿瘤切下来后,护士长就如一个小雀儿一样飞着出去汇报去了。
“不行了,坚持不下来了。再要是延长个半小时,我估计就要找人替换了。张院,您得想着培养后备军了。”
大普外的老李主任感慨的对张凡说道。脑外、眼科玩的叫一个精细,这里的医生如果能在三十来岁就能出成绩,哪直接就是天才。
而普外,四十岁才能有点资历,但也就十年的时间,过了十年,手术稍微一大,难度稍微一高,患者挺住挺不住先不说,医生他自己就首先挺不住了。
“别给我撩挑子,人没起来之前,我找人搀着你都要给我在台子上趴着。
全茶素,没了你们,得有多少手术关门,你们心里不清楚?
挺着!谁让你们是茶素的专家,茶素的尖刀呢。”张凡没敢再打击两老头的信心。连捧带咋呼的,让两老头乐呵呵的下了手术。
也就胰腺的手术,让两位主任服了老,其他手术,还是能有一战的。
下了手术,土豪的儿子看过自己的父亲后,找着张凡就要给张凡鞠躬,这一次的事情,他太清楚了,要是没自己的老子,估计他自己这点东西都守不住。
张凡不光算救了他老子,还算是救了他们一家。真如星爷的那句话: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说出那一句话。
现在的他,张凡是不是蟹兵蟹将他不敢想,但他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他是一清二楚了。
……
边疆美,但边疆的九月底是最美的时刻。什么春夏冬,都不是这个季节的对手。
瓜果飘香,枕头大的哈密瓜比蜜都甜,吃完了能让你的嘴唇疼三天,吃的时候,哪个甜哟,不喝水都能把嘴给粘起来。
各式各样的葡萄,有籽的连皮带籽一起咽,不光能满足口腹之欲还能让你尿的更顺畅。
无籽的葡萄,满满的塞一嘴,然后轻轻一合拢,乖乖,薄皮如纸的葡萄在嘴里面微微的爆裂开来,爆裂的香甜刺激着味蕾都开始发了抖。
汁水嫩肉,填充着口腔,真的叫一个满足,如果贪凉,再冰镇一下,略微一冰,介于结冰于不结冰的状态。
天啊,吃一次,估计一辈子都忘不掉。
草原上的牛羊吃着花朵成长起来的当年小牛羊,肉中的香气,不用任何的调料加成,一把青盐,一锅雪山水,活生生的就是神仙的日子。
茶素是一块宝地,当年的老李主张把这一块让给老毛子,真的是该骂,要不是湘湖子弟,估计后来人也只能咽着口水望着对面的人吃如此美味的食物了。
茶素不光有牧场,还有良田,雪山上的雪水滋润下的盆地,春天一把种子秋天就是一车的粮食,哪里如同肃省,老天不给面子,就是颗粒无收。
几万亩的良田,小麦大米成熟后,高科技的康迈应下了田地,只把麦穗收割了。
以前,当地人收了麦穗后,一把火就让麦秆回了田,后来不行了,不过也有地方去了,造纸厂收。
然后,小拖拉机装着如同山一样的麦草就出发了。这个山一样的麦草一点都不夸张。
小拖拉机,平日里估计还没桑塔纳宽大,可装上麦草后瞬间成了路霸,一个车就把双向两车道给填的严严实实。
有些心大的家长竟然让孩子趴在这种山一样的稻草上跟着拖拉机进城。
真的,不为其他,不为你超载不超载,就为你这个让孩子趴在草垛上就该拉出来扇五百巴掌,脸打不肿都不算数。
就在张凡忙着准备婚事的时候,一个电话,张凡放下了所有手上的事情,赶往了医院。
茶素种粮大乡查格日出了一起严重的车祸。
小拖拉机拉着几顿、吨的麦草上了公路,麦草上面还趴着六个孩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七岁。
小拖拉机拉的多不说,他竟然TN的还玩起了飙车。
造纸厂也是个不要脸的玩意,他们知道农民的草买不出去,为了压价格,就限定了一个收草时间,过了这个时间点,他就不要了。
白天交警上班,小飞机不敢进城,也只能等交警下了班后,赶在太阳落山前能多拉几趟,就把拖拉机开成了小飞机。
估计很多城市都能见到每年秋季的时候,傍晚的公路上,一座座的草山在移动,巨大的草山压着连拖拉机都看不见了。
小飞机开的飞快,冒着黑烟在公路上飙车。边疆是天山山脉啊,这地方的山大多数都是石头山,那种时不时就能冒出一个石头尖来的石头山。
结果,估计这个飞行员飞的太低了,一个不小心,草山挂在了石头山上。
车速太快,草山的重心又不稳当,就在这个时候,小飞机翻车了。
真的是老司机把拖拉机开成了飞机,结果还TN的翻了车。
可怜就可怜在草山上的孩子,忽如其来的巨变,年纪小的两个孩子抓的不紧,直接就如炮子一样给甩了出去,piaji一下,烙饼一样烙在了滚烫的公路上。
而年纪稍大一点的四个孩子,随着小飞机翻了过来。
边疆的的公路一般都是一边是山,而另一边则是河沟。
分分钟的时间,小飞机上的草山带着巨大的势能惯性翻下了河沟。
而飞行员,这个不要脸的飞行员却跳了车。
看着烙在公路上的两个孩子,望着河沟里的草山,他在晕厥前打出了救援电话。
110第一时间上报了政府,然后,公安局的老大被政府的领导骂的是狗血喷了一头。
骂人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消防,武警,120,第一时间出动了。
当地的医院,在现场一看,连患者动都不敢动了。“快,快给茶素市医院的张院打电话。快啊!”
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县医院的医生,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在恨,恨家长不长心,恨自己技术不高,恨自己眼睁睁的无能为力。
医疗是个很扯的事情,这个行业初期的时候可以靠着逻辑去判断,比如腹部疼痛,靠着十几年的积累可以判断出,哦,这家伙不是要生孩子,而是阑尾发炎了。
当中期的时候,往往一眼就定生死,这个手术我会做,我能做,这个手术我做不了,我没办法做,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没一点的含糊。
什么逻辑,什么判断,一点用都没有。
到了执业的瓶颈期,又开始了所谓的逻辑,哦,这个玩意和狂犬病毒类似,嗯,它多带了一顶帽子,那么估计可以用狂犬疫苗试试。
这个时候,其实靠的就是一辈子积累下来的知识去猜测的。
药物万万种,疾病也是万万种。要是有时间,估计世界上的大多数疾病还是慢慢可以找到原有的药物去攻克的。
但是,疾病这个玩意,它不会等待着人类去摸索,不会等待着让你一个一个药物去试用的。
这个时候,就是正儿八经体现一个医生,一个医生这辈子下苦了没有,到底是不是只会照本宣科,还是真有两把刷子一样。
秋高气爽,天际高远的季节里,查格日的急诊医生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一天。
湛蓝的天空下,碧绿的河水,青草悠悠的牧场下,牧羊犬伸着大舌头静静的趴在路边看着摔在公路上的孩子。
而他拉开车门,下车的那一瞬间,嗓子眼里就如刀子再挂一样,胃里反刍上来的酸液热辣辣的刮扯着咽喉。
带着护士大妈的他,车还没挺稳当,他就跳了下来,提着急救箱不要命的朝着还在公路上抽搐的孩子跑去。
血,如同泉水一样,咕噜咕噜朝着外面冒着。小脑袋上如同打开的啤酒一样,血,血沫泛滥。
“快,跑。让你少吃点,少吃点,现在跑都跑不快。”
一身富贵肉的护士大妈,抖动着全身的肉,浪一样一波一波的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牛一样的喘着粗气,咬着嘴唇的她努力的甩开双腿。
对于医生的抱怨,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如果放在平日里,估计她能把他压在身下让他求饶。
扑通一下,到地方后,滚烫的公路上,急诊医生直接跪在了孩子的身边,一边捂着出血,一边摸着颈动脉。
“有救,快,氧气瓶,止血、吗啡、强心剂。”
话音刚落,胖大胖大的护士第一时间就做出了相应的处置。
放开第一个孩子,他第一时间查看第二个孩子,小小的脸蛋上,一脸的青紫,经闭的双眼无法掩盖他痛苦的面容,也只有微微抽搐的四肢才提醒着他不是个橡皮娃娃。
“插管,孩子肋骨多出骨折,已经休克,呼吸出现了窒息状态。”
语速快的如同机关枪一样,护士大妈一边听着,一边处置着。这个时候的她恨不得有四只手,恨不得把脚指头都扯开当手用。
医生刚刚喘了一口气,就听到趴在公路上的拖拉机司机,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喊道:“大夫啊,河沟里面还有四个孩子啊,求求您了,快救救他们啊!我给您磕头了,都是我不好啊,我的娃娃啊!”
还以为是两个孩子的医生,一听,头发都竖起来了,看着河滩里的拖拉机和草山,他提起抢救箱,就开始向河边跳了下去。
当看到孩子的时候,不用检查,不用上手检查,他知道,他没办法处理了,他甚至连伸手把孩子拉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怜的孩子,干瘪的嘴唇,小小年纪而产生的绝望眼神静静的期待着穿着白衣服的这位叔叔。
望着孩子的胸膛,望着孩子的被草山压在下面的身躯,他绝望了,孩子祈求的眼神,嘴唇微微抖动出的话语:叔叔,救我,疼!
直接就如同一柄大锤一样砸在了胸膛宽广的西北汉子身上。这时候的他,恨自己技术不过硬,恨自己眼睁睁的无能为力。
怎么办,怎么办,如同癔症一样的他枯坐在草山下的孩子,瞬间的,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在技术上钦佩到四肢投地的人,想起了哪白色越野带着一抹红穿插在茶素四方的人!
“张院!我是查日克的急诊医生啊,有四个孩子现在情况危急,我不敢动啊!”
端着放碗的张凡一接电话,家里的人全部不会有自主的放下了碗筷。
还没等邵华问出话来,张凡放下电话,提起衣服就开始转身跑。
一边跑,一边给邵华说:“有急诊,快给薛飞、许仙、王亚男打电话,让他们立即赶往医院。”
张开嘴的邵华一句话都没问出来,张凡就已经跑出了大门,姑娘才说了一句:你要小心!
“嗨,没事,没事,叔叔阿姨,爸妈,张凡他们这一行就这样,没急诊都奇怪了!你们先吃,我去打电话。”
邵华说完就开始打电话。
挤压,草山挤压的孩子如同瘪了气球一样,胸膛不光塌陷了一半,而且骨茬子就如白色的毛刺,或者就如玉石一样的獠牙伸出体外,刺眼的斜阳照射上去。
带着血肉的骨头,隐隐带着妖异的血红色反射着光线。
利器损伤就如一个粗鲁的壮汉,直来直去,死活生,一言而决,一眼而定的事情。
而挤压伤,就如一块被人嚼烂到没有一点糖分的口香糖,撕撕扯扯,粘到哪里都能扯出一根或者几根长线来。
一会给你生的希望,一会又各器官出现衰竭,所以挤压伤,在损伤学科中就如一堆烂泥,抓在手里甩都甩不出去。没有三分三的本事,还真不敢弄这一块。
茶素医院,张凡跑到医院,急诊中心的120已经开始闪着灯了。
张凡两步跳上自己的酷路泽,对120的司机喊道:“去哪里出诊?”
“车祸,查日克。”120的司机赶忙探出头给远处的张凡喊道。
“这台车不行,把三台手术车开出来。快,联系县医院,带上血浆,一配四,配上利索一点的护士。”
“是!”急诊中心的护士长,大声的喊道。
没多久,薛飞一嘴油的跑进了医院。连气都没喘匀实就跳上了张凡的酷路泽。
紧接着许仙、王亚男、薛晓桥、那朵医生都赶到了医院。
“出发!”张凡没时间给欧阳汇报了,直接就下令出发了。
在家的总值班忙着调人,然后把情况汇报给了欧阳,欧阳在家也坐不住了。
一听电话,就让司机火烧火燎的追着张凡他们出了市区,然后政府的电话也到了。
当120出了医院的时候,骑警一看茶素著名的红灯专业户红牌子酷路泽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湍流的车流,他们就知道,出事了。
在茶素交警大队,上级已经交代过了,一旦遇上这辆车开始闯红灯,先不要问什么情况,先给人家开路。
真正的是一辆让大家信服的特权车。
骑警察开道,其中当班组长,轻轻的把车靠近了张凡的窗户边上。
“张院,什么情况?”
“查日克车祸,恶性车祸,现在对方也有一辆120朝着茶素赶。我需要时间!”
张凡头都没转,而是不停的加速加速在加速,超车超车再超车。
“好,我现在请示!”
张凡没理他,继续加速。
“嗨!嗨!嗨!大家看啊,这个二球,警察都靠到窗户上了,他还要加速,兄弟,挺你,掀翻摩托,你就是茶素最靓的仔!”
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也有观察力仔细的,“胡咧咧什么,快让开,没看到120跑的都快着火了吗!”
“嗨!让一让,这个车得让一让,不然我今天一定蹩死这条道。”
“全力配合,你们全程开路。”
“收到!”然后,警察拿起对讲机,“兄弟们,闪灯鸣笛,给张院开道!”
一时间,120的呜咽声,警车的催促声四起。路上的车纷纷避让。
远在百十公里外的查日克的急诊120也开的飞起。
急诊医生守在了压在草山下的孩子,而护士大妈则带着急诊处理过的孩子朝着茶素跑。
“快,快,巴郎子,快,不行了,他们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快啊,巴郎子!”
年轻的急救车司机把120开到了极致。一头汗的他,双眼盯着前方的道路。如同拉力赛的赛车手一样,全神贯注。
“我是张凡,我是张凡,茶素院长,你们现在到什么位置!”
奔驰在高速上,张凡不停的呼叫着对方。
终于,估计对方出了丛山峻岭有了信号。“我们马上就到县界!”
“好!”说完,张凡又对着对讲机说道:“薛晓桥、许仙带队,负责一号手术车,对方马上就要到了。
车里面的两个孩子交给你们了。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现在立即提出来!”
“报告,没有,我们全力以赴!”
紫色的灯花从相对的方向开始接近。日光下,如同紫色河流带着白色匹连一样相互不减速的朝着对方驶去。
“张院,高速路已经封闭了。”
“好!”
“张凡,张凡,我是欧阳,第二批救援人员已经出发,距离你们大约50公里。”
“好!欧院,我们马上就和对方接头了,留下一台手术车,就在这里立即手术。我们继续朝事故现场出发。”
“好,一定注意安全。”
“是!”张凡回答。
停车,第一台手术车停车,查日克的急诊护士和120司机如同血人一样,停下车就抱着两个幼小的身躯跑了下来。
张凡盯着孩子的身躯,盯着孩子的脸庞死死的望了一眼,然后咬了咬嘴唇,扭头继续提速。
“快,后面的跟上!”张凡在对讲机里大声的喊道。
酷路泽车速上了两百,而沃尔沃出品的手术车也没落下多少。
如同钢铁巨兽一样奔驰在高速上。时间,就如一把钝刀子一样,一点点的割取着孩子的生命。
等待,估计等待救援是最难心的事情,如果在这个难心上面再增加点厚重的情绪,估计就是成人没事,而孩子奄奄一息吧。
查日克的急诊医生,跪在草垛边上,一边用盐水轻轻的擦拭着四个孩子的脸庞。
一边用大瓶的糖盐水轻轻的顺着小孩子干瘪的嘴唇慢慢的喂给他们。
“听话,来加油喝点,多喝点,多喝点就不疼了,多喝点就能快快的恢复起来。
听话,乖,别睡觉,快,别睡觉。睁开眼睛,叔叔给你们唱鸿雁。”
满脸胡茬子的汉子跪在地上,鼻涕眼泪沾了一脸,熊一样的汉子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更温柔,更和蔼。
嘴里大声唱着歌,眼睛一边盯着孩子们的情况,一边望向远处茶素的方向。
“你们快点了啊。我快坚持不住了。”看着身边的孩子,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孩子,心疼,疼的就如同蚁咬虫噬。
四个孩子的呻吟声,就如电锯一样,在他的心尖上忽上忽下,他想让电锯声音停下来,又怕电锯没了声音。
什么是矛盾,这就矛盾,给点吗啡想让孩子减轻点疼痛,但看着压扁的半个胸膛,吗啡会抑制呼吸。
这些孩子要是他自己的,他绝对会不管不顾的把吗啡用起来。能忍下来这种煎熬的没几个是普通人的,但医生,都是普通人。
可今天,他就是不能忍也要忍,不光要忍,还要想办法让孩子们转移注意力。
破锣一样的嗓子,狼吼一样的歌声,如哭如泣的在荒野上飘向远方,飘向蓝蓝的天空上。
……
高速路上,从各个斯坦国家拉着原材料的大货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停在高速路上。
一位帅气的交警带着墨镜,穿着黑色的机车靴子,站在马路中央,面无表情的站在汽车群面前。
一物降一物,也就是交警了,要是其他职业站在这群亚东穿梭的车辆前,估计能让司机打到妈妈都不认识了。
“交通,怎么回事啊,罚票都开过了,你看看啊,怎么还不让我们上路啊!”
“前方发生严重事故,公路暂时封闭。”
高速路,在其他省份别说拖拉机了,有时候排量小一点的摩托都不让上高速。
可边疆的高速不一样,这里有无数的牧群,高速的路线往往也是牧群转场的路线。
所以在边疆,在牧区高速路上见到牧群一点都奇怪,特别是秋季转场的时候,成群的牛马羊就走上了高速。
特别是一些带头的大牲畜,马儿子,老姑牛,脾气相当的不好。走在高速上,比交警都牛。
你还不能大喇叭催促,不然,转屁股就是一蹄子,就现在一些薄钣金的汽车,一蹄子下去绝对能变型。
牧群在特殊地段能上高速这也是边疆特色,可有些人就会在这一节也会开着拖拉机上去冒充牧群,然后和汽车一比天高,一试车速。
所以在边疆你在高速上看到冒着黑烟,车轮子飚起的拖拉机一点都不要觉得奇怪。
……
鸣笛,查日克的医生讨厌了十来年的鸣笛响起了,这一次,他觉得远处传来的鸣笛是如此的可爱,是如此的悦耳。
脱下白大褂,站在高速路的路桩上,熊一样的汉子甩起了白大褂,舞动,风一样的舞动!
一边舞动着白大褂,一边大喊:“张院啊,您快点啊,孩子们坚持不住了,求求您了,快点啊!”
泪水流满了脸庞。
“张院,看,有人甩着白大褂发信号呢!”
王亚男第一时间提醒了张凡。
看着孤零零的汉子站在绿色的路桩上,用尽了力气的甩着手里的白大褂,如此的孤单,如此的形影支离!
“快!”张凡的油门已经踩到了底部,咆哮的酷路泽在公路上飞驰。
下车,终于赶到了事故现场。
“薛飞带第一组,王亚男带第二组,李雄带第三组我上第四组,薛飞随时准备替补,互通信息,各科室搭配,立即抢救。”
“是!”来不及寒暄,来不及说话,张凡下车后,一边跑一边下令。
而他的身后则是一群抬着担架,提着抢救箱,拿着电击起搏器的医生护士。
看到张凡他们下车后,查日克的急诊医生,笑着哭了,干涸的嘴唇不挺的念叨:“张院,你们终于来了,你们终于来了。”
“来,千斤顶!所有男人上手,必须快速撬开缝隙!”
汗,就如身边的河流一样,在秋天的河谷中这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流淌着。
“慢一点,慢一点,氧气瓶!肾上腺素静推!孩子坚持住,我们来了。我们是茶素的医生,坚持住!”
张凡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孩子大声的喊道。
一二,一二,千斤顶来不及了。不论男女全部上手,手推脚蹬,哭着呐喊着,终于草山有了一个缝隙!
慢慢的,孩子们一个一个被轻轻的抬了出来。
原本有点云彩的天空当孩子被抬出来了的那一霎,太阳忽然逃出了云彩的遮挡,万丈光芒洒在了河谷中,撒在了这群人中。
“王亚男,双股骨胫腓骨骨折的手术拿的下来吗?”
张凡赤着眼睛,好似王亚男回答不好,就马上要吞噬了她一样,神情狰狞,语气严厉。
“报告张院,我能拿的下来!请领导下令,坚决完成手术。”
女性特有的声音响彻河谷。提气!不枉姑娘赖死赖活,舔着脸的强行留在骨科,她没有枉费了她的青春和时光。
“好!带上一组,开始手术!手术车形成四个区域,四台手术必须第一时间同时进行。
护士长给我拿出你的泼辣劲道,盯好每一台手术,联系好手术外的事情。”
“是,张院,我全力以赴。”
看着可怜的孩子,如同断了的柳条一样,台上担架的时候如同三节棍一样的可怜。
就这,当张凡他们抬出孩子们的时候,其中一个孩子忍着剧痛给张凡他们艰难的行了一个少先队的敬礼。
简单的一个敬礼,让一群见惯了生死的职业人士,直接泪目。
疼吗?疼,但小小躯体内仍然保留着一丝丝华国的精神在里面。
“加油,孩子,叔叔一定全力以赴!”
张凡不得不让其他人带组做手术了,因为最严重的一个孩子已经休克昏迷,生命体征忽有忽无,可以说就如马上要熄灭的油灯一样,有点风甚至都能让他早早离开这个世界。
“开始手术!”
霎时间,转弯的河谷中,高速路上,只有静静的警灯在闪烁,就连河水都深怕惊扰到医生们,悄悄的流淌着。
偶尔山间飞过的鸟雀,才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是活着的。
“你去休息一会,你看你的手,包扎一下,喝点糖盐水。”留在手术车下的护士看着查日克的汉子,轻轻的说道。
为了抢救孩子,这位医生,连滚带爬的跑过河谷,抢救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现在仔细一看,一片一片破溃的皮肤上血水沾染着泥土,还有玻璃碴子,这是拿在手里的瓶子破了扎的。
抖动的双手,沙哑的嗓子,“随便包一下就行了,现在还哪有心思休息,等不到消息,我估计这辈子都安稳不了。”
护士也没有强迫他,只是轻轻的蹲在他的身边给他包扎着。
都是搞医疗的,她太清楚他的心情了。医生不怕出诊,不怕手术艰难时间长,医生真真怕的是面对疾病面对患者而毫无办法,这是医生的耻辱。
当呻吟声响起的时候,披着白色战袍的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患者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说实话,他的心就像刀子搅一样。
当年他也曾有机会去内地,去南方,但他放不下这里,放不下这里的山山水水。但,现在他打定了心思,他一定要为了这片山水提高自己的技艺。
“刮匙!小号的,这是孩子,给我大号的,损伤不大吗?快!”两条腿,两根股骨,两根胫骨,两根腓骨,看着孩子一点点肿胀起来的身体,王亚男狂暴了。
就如她刚进医院那样,一句话不对就怼人,不是她没情商,而是她太专注。
“吸引器,胸腔里面全是淤血,快,加压,输血,1000cc,快,不能停!”
心胸外科的宋医生是第二组,他接手的孩子,肋骨就如断了威化饼干一样,塌陷胸腔如同夹心面包被淘气的孩子捏了一把,里面的巧克力全部流了出来,而面包却塌了下去。
三组的孩子骨盆骨折,下面肿胀如同烤红了的鹌鹑一样,还不停的流着鲜红的血液。
最后一组,张凡带着薛飞,这是最严重的一个孩子,头部着地,胸部挤压,肺部挫裂伤,身体多处骨折,也就是靠着身上的肉连在一起了。
“刀,开颅!薛飞,开胸!”
两人同时进行,血压、心率,麻醉医生三分钟一汇报。
时间滴答答的走过,擦拭患者体内血液的纱布都换了差不多一堆了。
颅脑手术,张凡拼着最大的速度,减压,止血。孩子太小了,不敢有一点点的拖延,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呢,不能让他在起点的时候就已经倒下。
一点一点,孩子的血压终于稳了,心率慢慢的开始减慢,呼吸慢慢的平稳。
就在张凡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手术车的大门,嘭的一下被人狠狠的打开了。
张凡的心忽的沉了下来,他知道,这些专业而职业的人绝不会这么鲁莽,除非出事了。
“张院,三号患者忽然出现了腹腔大出血,血压都掉没了,现在连出血点都找不到,而且咱们带的血浆不够了。”
小护士带着哭音隔着手术遮挡帘喊道。
张凡的手轻轻的一抖,他现在是这里的总负责,任何的事情,他都要拿出办法,下出命令。
这种时刻,由不得他犹豫,甚至由不得他考虑,必须下意识的就要下出一个正确的命令来。
不然,拖延、含糊的后果就是患者死亡。
可,他手里还有一个颅脑打开的患儿,他分不开身,他恨不得马上就结束这个手术去赶往三号患者,可他走不开,也不能走。
嘴唇都让他咬出血来了。
“去,手术台下的巡回,两台手术一个人盯,能下手术的医生汇报自己的血型,现场抽血,现场输血。快,这是死命令!”
“是!”
“我是A型,我和这个孩子的血型一致!”
“抽四百cc,我身体好!”
刚刚从医生们体内抽出来的血液输进了孩子的体内。
三号患者的主刀李雄,汗水就如孩子流失的血液一样刷啦啦的流淌着,甚至就连袜子里面都是一汪水。如果能走一步,估计都能让脚趾发出肉挤水声。
“在哪啊,在哪啊,出血到底在哪啊!”他太清楚了,现在已经抽了医生护士的血了,要是还找不到出血,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十几年的医龄,站在手术台上,手虽然不敢抖,但双腿真的有种要下跪的趋势,压力太大了。
“不行,不行了,李医生,血浆不够,必须要接着输!”
牙都碎了,可出血点还是找不到。
小护士再一次连哭带跑,踉踉跄跄晕晕乎乎的再一次来到张凡的手术车上,这一次没有了上一次的劲道,因为小姑娘刚刚抽了200cc。
这不是例假,这是短时间内的失血,人体非常的不适应,大脑还是蒙蒙的,怎么忽然就少了200呢?身体不好的说不定都晕了,别说什么跑了,可她仍是咬着牙的跑。
张凡心都快被自己压迫的要碎了,原本就已经提高了无数倍的手术,再不能快了,再快就要出事了。
“抽我的,我的血型和孩子的一样。”张凡咬着牙,对巡回护士说道。
“可是您……”巡回护士犹豫着。
“抽!从大腿上抽,快!”张凡着急的眼睛都要跳出来了。
他实在没办法了。难道上天真的要收走一个吗?
不,不行!
大腿挂着抽血针,护士长一边抽,一边哭,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就是想大声的哭。
一袋血浆,张凡微微有点头晕,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甩了甩脑袋,他手里的手术容不得他头晕。
但一袋血浆也不够,最后一个血型的医生血浆也输了进去,但……
李雄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怎么就找不到呢。
眼睁睁的看着悬挂的血浆马上就要见底了,但出血还不能制止。
就在这个时候,120响起了,远处的120响起了。
欧阳带着第二梯队的医生来了。
张凡听着120,攥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他现在终于可以放下担子了。
“院长,没血浆了……”小护士跌跌撞撞的奔向欧阳。
“哭什么哭,给我把你脸上的水水擦干净,你是专业的护士,不是平头老百姓,你都没了信心,还让患者对你有什么信心!”
三角眼竖起,愣是把小护士骂安稳了,骂镇定了,骂的世界好像又有了秩序。
骂完,欧阳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扶我上去!~”
在医务处主任的搀扶下,欧阳站在了张凡的车头上。
然后,拿起扩音器:“同志们,刻不容缓了,没时间验血了,也没时间等待血库里的血了。
但是,今天我们来了,如果我们没有来,也没什么话可说,但是,今天我们来了。
我们是穿着白大褂来的。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在我们的手里丧命。
我们是他的希望,我们是他最后的希望,最后的一颗救命稻草。
我们坚决不让他带着悔恨带着失望离开这个世界。
今天,一个都不能给我少了。我们必须……”老太太话还没说完。
医务处的处长喊道:“院长,我的血型和孩子的一样,我年年体检,没有任何的传染疾病。”
“还有我!”
“我也是!”
听着欧阳铿锵有力的声音,张凡心稳了,嘴角微微翘起了。
白色的队伍,成排的开始抽血。
“告诉李雄,着急什么啊,有医院给他垫底,让他好好的露一手,我老太太在这里给他保证,今天他要多少血,我老太太都能给他弄到。只要他安心做手术,不要有任何的压力。把手术给我做的漂漂亮亮的,把孩子从死神手里给我全乎的抢回来。”
铁血、强势,别说一个女人了,就算一个满脸胡子的糙汉子如果性格太强势,在这个安宁的社会中也是格格不入的。
但,特殊的事件,特殊的领域,特殊行业。这种人,真的不能或缺。
张凡很少骂人,更别谈拍着大腿跳着骂娘了。因为他生长的环境中,除了他老子在家里骂骂他以外,还真少见这样的人。
所以让张凡竖起指头指着别人的鼻子骂娘,他觉得做不出来,就算骂出来,也是底气不足的。
可欧阳不一样,欧阳骂人都骂出一种境界一种能力了,这估计也算老太太的天赋吧。
平时在医院里面,大家能不去和欧阳照面就不和她照面。
并不是谁都愿意进步,而且现在的生活环境好了很多,吃饱喝足,干嘛没事找事的让人家训斥一顿呢。
但,当到了关键时刻,到了特殊的关键时刻,别看老太太没事就翘班溜回家看棒子电视剧,医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张凡和任丽负责。
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这个瘦弱的老人就是定海神针,在她的嬉笑怒骂中,所有的人开始有规律,有目的的行动。
就是这么奇怪,估计这就是一种特殊性格的人格魅力吧。
欧阳站在车头上,秋风吹过,黑白灰掺杂的发丝飘散在额头上,她的眼睛却如鹰一样,巡视着整个场地。
谁在干嘛,她好似看的一清二楚。不光看的一清二楚,还不时地要喊一两嗓子。
“总护士长,别在那凑过去了,你抬不能抬,搬不能搬的,快把你们的小姑娘组织起来,分成四个组,随时准备替换手术室的护士。”
总护士长原本急急忙忙的在人群中帮着从后援的车辆上搬药品。
站在车头的欧阳穿着小黑皮鞋,双手挥动着,眼前的医生护士们被老太太指挥的井井有条。
百忙中的她还不忘压一压老高,“高院长,快,去高速路口迎接领导,把具体的情况要仔细的向领导汇报明白。”
老高原本想进手术车,结果一听,无奈的摇着头去了高速路。
奶白色的酷路泽好似成了欧阳的领导台,以前出事的时候,欧阳爬的一般都是120,当张凡有了这辆车后,欧阳也嫌弃120太高了,还没酷路泽威猛。
手术室里,王亚男带着骨一科骨二科骨三科的医生,一块块钢板,一块块骨头,如同垒积木一样,粉碎的骨头慢慢的成了型状。
三组的李雄冒着汗的终于找到了出血点。
二组的也已经把患儿从危险中一步一步的拉了出来。
张凡带着薛飞在第四组,给最严重的患儿做手术。
人是很奇特的玩意,特别是华国人,单人能成龙,过江龙下山虎,很是厉害。
当变成两个三个的时候,往往就是你拉我的腿,我脱你的裤子,反正谁都别想跑的快。
可一旦人群聚集起来。特别是面对灾难的时候,成千上万面的人,共同面对苦难的时候,又格外的抱团。
好似不怕死一样,前赴后继,就如狼群一样,把幼兽保护在中间。
这个性格,这个特性就和复合伤不一样,复合伤永远不变的是一加一绝对大于2。
“头颅止血完成,钢丝网!”
“肩胛骨复位,钢板!”
“腰椎骨折复位,钢钉!”
“骨盆骨折复位,出血停止,钢板!”
就连平日里骨折都不用上钢板的肋骨,都上了好些个钢板,伤情太严重了。
原本没多大的孩子,直接就变成了钢铁宝宝,或者就是一个变形金刚。
第一组的手术结束,王亚男没顾得上休息一下,急急忙忙的跑到第四组帮忙。
第二组结束,第三组结束,越来越多的医生汇聚在第四组。
大家看着这个身体流淌着自己血液的孩子,静静的看着。
薛飞进修回来的第一次手术,张凡做完颅骨后,看了看胸腔的手术,“不错,看来你在魔都没有浪费时间和机会。”
周围人看着薛飞,眼里都冒火了,谁不嫉妒,薛飞什么人,医院没一个不清楚的。
抢险救灾,睡出一个一等功。平日里,可以说是头可断,血可流,麻将不能停。
做手术,往往都是挑肥拣瘦。别说担当了,要不是老高,要不是张凡,估计在这个医院,他都不好混。
可,现在,现在再看看他,骨科手术就不说了,是他自己的专业,现在都能开胸了,而且开的相当的溜,就连张凡,张院都开始夸奖了。
“呵呵,还不行,还不行,涉外医院也就在骨科和胸外稍微有点成绩。
我还要努力。张院,听说咱们援疆医生来了,好像边疆也要派遣出一部分医生出去,您看我……”
“不要脸!”此起彼伏的谩骂声腾起,手术做好了,大家都高兴,都激动,原本没有宣泄的方式,结果薛飞成了爆发点。
王亚男小脸涨的红红的,她喊骂的声音是最大的,大到连自己的耳朵都开始嗡嗡嗡了。
“干嘛呢?”手术车外的欧阳纳闷的问医务处的主任。
“呵呵,张院手底下一群年轻医生讨伐薛飞呢。”
“哦,呵呵,年轻就是好啊。你愣着干嘛,扶我下来啊,站的这么高,风不大吗?”
反正欧阳就是常有理的妈。手术进行的顺利,大家都很高兴。
老高在高速路上带着小鸟两三只的把情况汇报给了领导。
“好了,别闹了,关腹,下手术!你们手术都做完了吗,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张凡忙完手里的活,开始询问。
“二组的孩子度过危险期了。”
“三组的也度过了,哎,当时出血太严重,要不是大家第一时间献血,估计就放在台子上了。张院,谢谢您,各位谢谢了!”
李雄面带喃色的团团作揖。
“没事,这次的情况,你回去以后,没事的时候躺在床上多想一想,不是让你想哪里出问题了,而是总结,只要您想通透了,我想你绝对能上一个台阶。”
张凡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心得体会教给了大家教给了李雄。
李雄感激的猛猛的点头。
“一组呢?”张凡看着一边的王亚男,故意的问道。
姑娘骄傲的站在一边等待着张凡的夸奖,活生生的就如跑出去把飞盘捡回来的小狗狗一样,摇着尾巴等待着抚摸。
“骨折全部固定,患儿已经清醒了!”
清脆,一众男人的领域里,一个姑娘清脆的声音顿时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好,不错,亚男的进步是最大的,再接再厉,有机会派你出去多涨点见识。”
张凡笑呵呵的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借着机会把王亚男进修的事情给落实了。这就是成长,张凡在手术以外的成长。
手术完成,张凡带着一帮人医生出了手术车,一群外面穿着白大褂,里面穿着蓝色手术衣的医生走到了欧阳的面前。
微风吹过,吹起来的不光是发丝,还有唰唰响的白大褂,也不知道哪个货进的白大褂,竟然不是全棉的。
“报告,抢救小组所有的手术完成,患儿一个都没有少!全部度过危险期。”
“好!辛苦了,我代表……”欧阳刚要说话,这个时候,就听到突突突的好似坦克群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然后,大家探头一看,之间远处冒着一股股黑烟的钢铁洪流高速向事故现场驶来。
拖拉机群,高速路上出现了拖拉机群。人一过万无边无际,而拖拉机,上百台的拖拉机出现的时候,和坦克群没什么区别。
浩浩荡荡的拖拉机去出现在高速路上,竟然真的有种骇人的气势。
薛飞望着拖拉机群,脸都白了,“张院,张院快,快想办法啊,这要是一个解释不清,挨打是小事,我怕出大事啊。”
这个兔崽子的脑回路永远和别人不一样,这样的情形,让薛飞想起当年他小时候,跑到隔壁庄户偷狗,结果差点让村子里的人把屎打出来的往事。
张凡想了想,没搭理他,而是瞅了他一眼。不过,虽然没搭理薛飞,张凡还是轻轻的移动了一下脚步,把欧阳挡在了身前。
边疆,大家以为全是少数民族,其实,这个地方从古代就有很多中原人。
早年间,武帝手下的一帮子外交家,在这里留下了一点点血脉,然后每个朝代都有大批大批的中原人来到这里。
老林,就是哪个烧鸦片的老林就是第一个画出完整河谷地图的人,然后这才有老左立下了不世之功。
然后很多很多的湘湖子弟留在这里传宗接代。后来,胡子王更是带着全国各地的人驻扎在了边疆,半军半民的看护着祖国的边疆。
但是,边疆太大了,大到让你无法想象,然后亲戚拉亲戚,从内地无数人在边疆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村落。
这里的村落好似不是那种一个姓的村庄,但这里的人,不是表哥就是表妹,狗拉羊肠子的亲戚太多太多了。
说实话,军队或许是这里长城,但他们却是这里的定海神针,没有他们,或许这里早就成斯坦了。
一个庄子一个村落,几乎都沾亲带故,所以当自己孩子,自家的小孩子出了车祸,几乎全村的老少都出动了。
男男女女,只要能走的动,都出来了,这就是华人的习惯,华人的血统,就算今天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但人一定要去,精神一定要支持。
走到半路的时候,乡政府的人通知了他们,行了,回去吧,孩子救过来了。
这一听,村子里面有威望的人就出来说话了,乡里的干事其他事情或许敢骗人,比如宅基地的补贴之类的。
但在这个方面,在华国人最关注的后代上面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骗人。
“是怎么救的,孩子都是全乎的吗?”
车祸,他们深怕孩子落个残废。
“怎么救得,我给你说,人家市医院的医生,有一个算一个,把自己的血抽出来输进你们孩子身体里,才把你们的孩子救过来。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超载,不要让孩子玩拖拉机,一个个耳朵里面塞了驴毛,这次要不是人家来的及时,你们哭都来不及。”
孩子得救了,乡里的干事也有了底气,这种话,平时是不敢说的,敢闯边疆的能是瓤人?平时话头不对,拳脚相向太tm多了。
“怎么办?人家不要命的把咱的孩子救出来了,怎么办?”有威望的站在人群中喊到。
“咱们就这么空手去吗?我们还要不要脸了。回家,把今年新麦子,新粮食装上,把城里人稀罕吃食拿上,咱们去慰问城里的医生。”
然后,就这样,拖拉机群拉着当年的新粮食,磨出来的白面,打出来大米,杀鸡宰羊,特别是几个孩子的家长,甚至把过年的猪都提前杀了。
浩浩荡荡……
“没事!”欧阳轻轻的抓住了张凡的胳膊,然后又对着张凡小声的说道:“让护士和女医生们先进手术车里面。”
欧阳倒是不怕,但不得不防,这几年,关系太紧张了,往往很多矛盾都积累在说话没什么用的人身上。药费,手术费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当拖拉机战斗群越来越近的时候,欧阳慢慢放开了抓张凡的胳膊,因为她看到了人们脸上的感激。
甚至看到了车里流着血刚刚宰杀的猪牛羊。
“恩人哪,你们是大恩人啊,六个孩子要真的没了,得有多少人跳河上吊啊。谢谢啊,谢谢啊!”
王亚男白了薛飞一眼,“当小人了吧,把你能的!”自从薛飞进修回来,王亚男和薛飞直接就成了仇人。
“知道个蛋,不和你说了。”
薛飞一点都不尴尬,都没时间和王亚男掰直,快速的凑到人前,握着村民的手,“应该的,应该的,你们太客气了。”
王亚男看着薛飞的样子,牙都咬碎了:“太不要脸了。”
“这是今年新磨的面粉,这是今年的大米,都是自己家里吃的,都是没上农药化肥的。
你们一定要带上啊。这些牛羊猪肉都没吃过饲料,全是吃山上的草,肉香的很,你们买不到的。”
不由分说,一帮人把东西拼命的往120,往各种车辆里面塞,拦都拦不住。
欧阳激动,相当的激动,这种场面她几十年前经常遇上,她好想念,好想念。
“老乡们,老乡们,谢谢你们。”
“不,我们谢谢你们!”
“六个孩子,一个都不少,我们现在还不能交给你们,等孩子在医院恢复好了以后,再让你们带回家。”
“哈哈,好,这才是好医生!孩子交给你们,我们放心,我们踏实。我们信任你们。”
……
张凡的副驾驶上坐着欧阳。
“这就是民心,这就是民意。医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吗?怎么样,这种满足感比你完成一台大手术还充实,还自豪吧。”
“嗯!”张凡点着头,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呵呵,慢慢体会吧!你的路长着呢。别觉得在魔都前呼后拥的很自豪,哪都是假的,这才是真的。”
“呃!我哪有。”张凡的暖暖让老太太一句话给说的无影无踪,嗨!
……
“欧阳院长,乡亲们送的货物怎么办?”
也就老高才会这样喊欧阳。
“全部当福利发了,然后把货物折算成钱还给老乡。”
“政府那边不好交代啊!”医务处的主任偷偷的看了张凡一眼,他心里有点忐忑。
“我向谁交代?我用得到交代吗?谁不乐意,让他来找我。就按我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