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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一喷涌出来，燕凌立刻开始手忙脚乱。
“止血棉，快点，把伤口的血擦掉，快点！”
“钳子，钳子呢？把伤口给我翻开，快点！”
“出血量有点多，再来一卷止血棉，快啊！”
“妈的，子弹呢？没道理啊，应该在这里啊？”
燕凌满头大汗的在房建伟腹腔里翻找着子弹，房建伟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不过相比起身体上的剧疼，这点恐惧就根本不算什么。
房建伟两眼圆睁，恶狠狠的瞪着燕凌。
因为过度的用力，房建伟的腮帮子上都凸起了蚯蚓般的青筋。
终于，只听喀嚓一声响，房建伟咬在嘴里的软木竟生生咬碎。
下一霎那，房建伟便无比凄厉的哀嚎起来：“燕凌，我日你姥姥，你丫的到底行还是不行啊，啊啊啊，痛死死子啦！”
在没有打麻药的前提下进行腹腔手术，疼痛级别甚至能超过十级！
剧疼之下，房建伟终于两眼一黑昏死过去，脑袋也是耷拉了下来。
燕凌却是松了口气，因为这效果堪比麻药，房建伟一陷入到昏迷，腹部肌肉便立刻松驰下来，翻找也容易得多。
没过一会，燕凌便从房建伟的腹腔之中找到了弹头。
运气真好，这只是一颗跳弹，在穿透了房建伟腹肌的最后一层肌肉之后，弹头所携带的动弹终于耗尽，然后卡在直肠外。
人类腹肌就是所谓的五花肉，一层肥一层瘦，又一层肥又一层瘦，弹头在连续贯穿这一层层的肌肉时，原本就已经所剩无几的动能终于是耗尽，再往前一点，弹头就很有可能穿透房建伟的直肠，那就凶多吉少了。
取出子弹，又赶紧缝合伤口。
缝好伤口，燕凌发现自己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不由得心想，看来这个外科医生真不是人干的活，真能把人累出屎！
……
华美医院，手术室。
徐梦刚刚做好一台外科手术，一脸疲惫的从手术室走出来。
正洗手时，一个小护士忽然进来说道：“徐医生，你哥找你。”
“我哥？”徐梦讶然，旋即擦干双手，然后双手插着衣兜走出来。
在手术外科的大门口，徐梦看到了徐超，不过跟平时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徐超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更确切点讲，看上去有些严肃。
看到这，徐梦的心头便立刻咯顿了一声。
徐超背对着徐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徐梦走到他身后都没有察觉，这对于一名特种兵来说真是很不应该。
直到徐梦走到了跟前，徐超才终于发现。
“哥？”徐梦低声道，“是不是出啥事了？”
徐超轻叹了一声，道：“小梦，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徐梦看着徐超不说话，但是美目里却瞬间就蓄满了泪水。
看着泫然欲泣的妹妹，徐超忽然有些不忍把事实说出来，因为他委实不愿意看到妹妹伤心欲绝的样，然而现实是列酷的，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无论他说还是不说，二狗子都已经牺牲了，都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梦。”徐超硬起心肠说道，“徐良他，已经为国捐躯……”
“不可能！”还没等徐超说完，徐梦便立刻打断他道，“你骗我，狗子他没事！狗子他不会有事的，他说过等从上海回来，就会娶我！他会回来！”
徐超再叹了一声，黯然说道：“小梦，狗子他真的已经牺牲了。”
“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徐梦用手捂住耳朵，使劲摇头，跺了两下脚，更是一转身跑开了，身影过处，凌空洒落下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
徐超伸了一下手，有心想要追上去，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迈步。
因为这个坎只有他妹妹自己迈过去，别人无论是谁都帮不了她。
……
因为二狗子的牺牲，徐梦伤心欲绝。
钟毅却连替部下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在得知杭州湾还有宁海湾的日本海军舰船已经撤往吴淞外海之后，钟毅便立刻召集何文希还有各支队的支队长、团长召开会议。
这次会议不同往常，因为有总队长俞良祯列席。
司令部的会议室里，俞良祯当仁不让坐了主位。
钟毅坐在左边首位，然后依次是曹子颖、何文希等人，右边则是谢晋元、杨符瑞以及朱家驹等几个中央军团长。
看到人都已经到齐，钟毅对俞良祯说道：“总座，你讲几句？”
俞良祯却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说了，子韧，还是你来主持。”
钟毅便也没有矫情，说道：“根据咸祥镇以及三北镇盐警所提供的情报，从昨天傍晚开始就聚集在杭州湾以及宁海湾的日本海军舰船已全部撤走，由此可见，鬼子第十三军确是受到了军火被摧毁的影响，鄞江会战被迫延期了。”
谢晋元、杨符瑞等人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压力其实不小。
因为小鬼子准备投入鄞江会战的兵力足足有两个师团又一个旅团，而他们却仅仅只有三个师的兵力，这仅有的三个师，还是刚编组完成，所以这一仗能打成什么样，他们心里不是没底，而是根本就不敢有奢望。
但现在，鄞江会战延期了！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拥有更多的时间整训部队。
顿了顿，钟毅又接着说道：“根据我的判断，鬼子至少也要延期一个月，才可能积攒起足够的军火，这也就意味着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用来整顿、训练手下的部队，我希望你们能够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尽快让部队形成战斗力！”
谢晋元、曹子颖还有十个团长便齐刷刷起立，朗声道：“是！”
“那行，先就这样。”钟毅跟着起身，挥手说，“都回去忙吧。”
不片刻，两个支队长以及十个团长便走个干净，会议室里便只剩下钟毅、何文希还有俞良祯三个人。
钟毅又对俞良祯说：“总座，要不去招宝山要塞看看？”
“行啊。”俞良祯欣然应允，他还从来没去过招宝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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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钟毅、俞良祯还有何文希驱车赶到招宝山要塞时，驻守要塞的七团团长李子任早已经带着他的副官张远范等在大门口。
李子任无意中得知张远范是钟毅的小舅子，便立刻从何文希那里讨来张远范，并且让张远范当了他的上尉副官。
对于李子任的这点小心思，钟毅并未阻止。
钟毅也能理解李子任心中的焦虑之情，因为在浙东海防总队的十个团长当中，像杨瑞符他们那都是正规军出身，只有他跟甄勇猛、曹国林、包达夫是原鄞江警备师出身，但是甄勇猛他们几个的情况跟他又不同。
曹国林是曹子颖心腹，所以曹国林不用担心坐不稳团长位置。
包达夫是炮兵团团长，没有人能够替代，甄勇猛虽然没靠山，但是他钟毅从来就不避讳对甄勇猛的欣赏，所以也能坐稳团长的位置。
从表面上看，只有他李子任是最危险的。
正是因为这，所以李子任才会想到通过张远范来隐晦的讨好。
但其实，李子任此举完全是多虑了，因为钟毅不会轻易换人。
在钟毅看来，李子任这人能力一般，出身也不好，但是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不搞封建家长制那套。
国军的军官，中央军也好，地方军也罢，没有不搞家长制的！
所谓家长制，就是把部队当成一个家庭，主官就这个家的家长，一言九鼎，谁都不许忤逆，谁敢不听话，要么踢出去，要么就杀掉！
也正因为这，所以国军才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山头。
钟毅不希望浙东海防总队也出现大大小小的山头，所以才破格重用李子任，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李子任资历实在太浅，钟毅甚至还会直接委任他为第三支队的支队长，而第三支队又是钟毅预想中的海防总队的头号主力支队！
别看钟毅把五千多老兵中的三千、外加一千多学员兵中的一半给了二支队，甚至连民团中素质最高的四个民团也给了三支队，但是钟毅内心，其实还是更看重三支队，因为新四军过来的我党的那批干部，都在三支队。
这些话说起来很长，其实就是一个转念。
“总座，参座，何主任。”李子任上前见礼。
俞良祯回过礼，笑着说：“李团长不用客气。”
“总座、参座还有何主任这边请。”李子任说完，转身领路。
俞良祯还有何文希跟上，钟毅却故意落后了几步，跟张远范走一起。
“远范，到了战斗部队，跟在训练班的时候可就不一样了。”钟毅道，“在训练班你们可以展现个性，但是下了部队，你还是忘掉个性这个词吧，部队不需要个性，甚至不需要个人意志，而只要一个集体意志。”
“姐夫，我懂。”张远范道。
“你真的懂了？”钟毅回头，认真的打量起张远范。
直到这个时候，钟毅才发现，他这个小舅子的脸上，早已经褪去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英气，勃发的英气。
“姐夫，我懂。”张远范说道，“我甚至知道团座为什么让我担任副官，你放心，我不会打着你的名头在部队作威作福的，过段时间，我就会想办法下到一线部队，争取从最基层的副排长干起。”
钟毅欣然点头。
看来张远范是真成长起来了。
想了想，钟毅又小声的说道：“遇到问题多请教老兵，尤其六十一师那些老兵，他们都是十九路军出来的，先后参加过一二八上海抗战以及八一三淞沪会战，他们的战斗经验可以说极其丰富。”
钟毅说的这些老兵，就是从新四军过来的我党的干部。
我党的军事干部肯定不能以公开的身份进入海防总队，那就得要伪造一个身份，这个身份就是六十一师的老兵。
六十一师的前身是十九路军，跟我党的渊源可谓很深。
而且新四军选派的这批干部，也确有十九路军过去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六十一师已经在淞沪会战被打垮，番号都撤了。
所以，我党的这批军事干部冒充六十一师的老兵，不容易被人拆穿。
钟毅此举，其实就是希望张远范多跟我党的干部接触，然后走上革命的道路，这样他就又多一个同志。
张远范郑重点头道：“我会虚心向那些老兵请教的。”
见张远范如此谦虚，钟毅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紧走几步追上了俞良祯还有李子任几人。
片刻之后，俞良祯便在钟毅等人的陪同下到了山顶。
站在招宝山的山顶，前方鄞江口一目了然，还有往来的各式舰船。
俞良祯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海面上的几艘悬挂着旭日旗的鬼子军舰。
从吨位看，这应该是几艘万吨级的巡洋舰，只见这几艘巡洋舰的舰炮都已经对准了招宝山要塞的方向。
倏忽之间，舰炮的炮口猛然腾起一团浓烟。
俞良祯见状心下猛然一凛，本能的想要躲。
俞良祯的新任副官更是叫了一声总座小心，闪身挡在俞良祯跟前。
钟毅、李子任甚至张远范却丝毫不为所动，身体动都没有动一下。
“总座不用担心。”李子任说道，“我们所在的方位是绝对安全的，因为山体的遮挡，鬼子舰炮的炮弹根本就打不到这个信置。”
话音刚落，十几发炮弹已经打在前方山体。
“轰隆隆……”巨大的爆炸声中，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但是正如李子任说的那样，他们所在的这个观察哨却是毫无无损。
俞良祯松了口气，又问道：“鬼子军舰经常会来鄞江口袭扰的吗？”
李子任便回答道：“我们刚开始修建招宝山要塞的时候，经常来，不过后来我们建好拦截水雷阵之后，鬼子军舰就很少来了，但昨天，鬼子军舰突然又来了，而且数量还不少，就跟发疯了似的炮击我们招宝山以及金鸡山要塞。”
钟毅说道：“鬼子这是恼羞成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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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鬼子的确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更确切点说，是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有些恼羞成怒了。
板垣征四郎因为在华北战场的卓越表现，由第五师团师团长的任上调回国内，接替杉山元担任陆军大臣。
但是板垣征四郎不喜欢这个职务。
所以在陆军大臣任上，板垣征四郎一力促成了中国派谴军的编成，并且推荐赋闲在家的西尾寿造担任中国派谴军的总司令官。
板垣征四郎之所以会这么积极的促成编成中国派谴军，是因为他想要借此机会重新回到中国战场，担任中国派谴军的参谋长。
所以，对中国派谴军编成之后的首次会战，鄞江会战，板垣征四郎十分重视。
在之前的御前会议上，板垣征四郎也是暂停长沙会战，转而发动鄞江会战的坚定的支持者！
可是现在，鄞江会战却出师不利。
甚至还没有真正开战，日军大本营为鄞江会战筹集的首批军火就遭到了摧毁，这就迫使鄞江会战的作战计划至少推迟一个月！
“殿下，特高课应该大力整顿了！”板垣征四郎黑着脸对闲院宫载仁说道，“自从土肥原君调回国内，他一手创建的梅兰竹菊四个特务机关基本再没拿得出手的成绩，其中梅机关表现尤其不堪，内务省特高课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闲院宫载仁沉声道：“板垣君，你有话尽管直说。”
“哈依。”板垣征四郎顿首道，“卑职的意思，就是让土肥原君返回支队，重新组建土肥原机关，全面接手上海的情报工作。”
闲院宫载仁皱眉道：“可这是内务省的事务。”
板垣征四郎慨然道：“卑职要说的正是这个，内务省跟我们陆军省不和，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卑职也就忍了，但是内务省特高课在上海的拙劣表现，却已经影响到了中国派谴军的作战计划，所以我们就不能再像以前等闲视之。”
顿了顿，板垣征四郎又道：“殿下，眼下帝国的财政已经十分吃紧，如果为鄞江会战准备的第二批、第三批军火也因为同样原因而遭到支那特务摧毁，试问这个责任谁来负？是他们内务省呢，还是我们陆军省？”
听到这，闲院宫载仁终于被说服了。
“好吧。”闲院宫载仁轻轻颔首道，“我会亲自出面跟汤浅君交涉，尽量促成土肥原君再次前往上海。”
“哈依。”
……
房建伟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手术之后仅仅三天便已经没什么大碍。
这天吃过早饭，房建伟将燕凌叫来，问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
燕凌道：“鬼子还在疯狂的报复我们，既便是在公共租界、法租界，这两天也发生了大量枪击案件，我们虎穴也遭到十几次炸弹袭击，好在我们的警惕性够高，所以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但无辜路人死了十几个。”
“这些狗日的小鬼子。”房建伟咬了咬牙，又道，“我们设在沦陷区内的交通站还有安全房呢，有没有遭受到波及？”
“这倒没有。”燕凌道，“不过无辜路人死了不少。”
房建伟哂然：“梅机关也就剩这点能耐了，只可惜了这些无辜的路人，因为这次的行动而遭受池鱼之殃。”
燕凌又说道：“区长，还有个事，在你养伤的时候，潘仁曾来过一次，向我们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土肥原贤二要重来上海主持情报工作！”
“你说什么？”房建伟神情一凛，“你说土肥原贤二？”
“是的。”燕凌沉声道，“因为梅机关在上海一败再败，表现太过拙劣，所以日本内务省已忍无可忍，决定再次让土肥原贤二出山了！”
“妈的，土肥原贤二这老鬼子可不简单。”房建伟目光一闪，沉声道，“这样，立刻给各个情报小组、行动小组下达紧急命令，最近的这段时间全都给我老实一点，不要再有什么出格的行动了，等捱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日本鬼子输了这一局，损失了为鄞江会战准备的几千吨军火，看来是恼羞成怒了，甚至连土肥原贤二这个老鬼子都重新出山！
完全可以预见，接下来上海的日军特务机关肯定会有大行动。
他们军统在之前的表现虽然不错，但是单纯就绝对实力而言，跟上海的特务机关仍旧还有很大差距，既便是有潘仁这颗棋子，也不足以弥补这巨大差距。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是。”燕凌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
房建伟的军统上海区可以躲起来暂避锋芒，但是钟毅的浙东海防总队却没有办法躲起来暂避锋芒，所以必须得抓紧时间做好战备工作。
海防总队的战备工作可用争分夺秒来形容。
钟毅、何文希他们两个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打仗，从某种意义上讲拼的就是后勤保障。
而钟毅和何文希现在所忙碌的，就是后勤。
后勤工作千头万絮，除了武器弹药的供应，还有口粮的供应、医疗服务的提供，以及战斗打响后，辖区内的安全保卫工作，等等等等。
钟毅带着何文希一遍检查下来，忽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何文希也同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对钟毅说：“参座，有个问题，运输力量不足，或者说严重不足！”
鄞江的物流公司虽然已经成立，但是由于受到道路条件的限制，卡车并不能保证将物资运输到最前线，而且卡车目标太大，很容易遭受日军航兵轻的打击。
停顿了下，何文希又接着说道：“无论是把军粮弹药运到前线，还是把伤员从前线运回鄞江市区安顿，都需要大量的运力，但咱们浙东海防总队还没来得及组建后勤部队，其实就算组建了后勤部队，也是远远不够。”
钟毅点点头道：“你还少说了一个运输任务。”
稍稍停顿了下，钟毅又接着说：“除了往前线输送粮食弹药外，还要输送建材，尤其是洋灰以及钢筋砂石，这一项运输任务更为艰巨！”
何文希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发动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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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百姓？钟毅听了忽然心头一动。
钟毅想起了另一个时空，淮海战役胜利之后，陈毅元帅所说的一句，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五百万山东人民用独轮小推车推出来的。
当下钟毅对何文希说道：“何主任，我记得你是四川人吧？”
“是啊。”何文希应道，“参座，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钟毅道：“那你们四川百姓外出干活时，是不是带个推车？”
一边说，钟毅一边又做出了推车的样子。
“参座，你说的是鸡公车吧？”何文希道，“没错，鸡公车在我们四川很普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不过这也跟咱们川蜀的地形有关，因为我们川蜀除了巴中平原，其他地区的道路崎岖难行，就连小推车也只能用一个轮子的。”
“就是这个。”钟毅击节道，“有了这玩意，运输效率就会大大的提高。”
何文希闻弦歌而知雅意，道：“参座，你的意思是，将鸡公车引入到鄞江？怕是没有这必要吧？鄞江河道纵横，水路四通八达，可以用船输送，效率比鸡公车高多了。”
“但是水路毕竟还是有限制，有些地方根本到不了。”钟毅说道，“所以，引入鸡公车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过，我们要的并不是普通的鸡公车，普通鸡公车虽然运输效率要比肩挑高得多，但是还是远远不够。”
何文希问道：“那参座的意思是？”
钟毅便从抽屈里边拿出两张白纸，再拿起钢笔在纸上刷刷刷画了一幅草图。
何文希凑过来一看，却是一辆从未见过的奇怪车辆，后半截像是三轮车斗，但是前半截却又像是洋车。
何文希道：“这是什么车？”
钟毅说道：“这是人力三轮车。”
钟毅并不确定人力三轮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但是据他推断，这玩意现在应该还没有出现。
稍稍停顿了下，钟毅又说道：“这玩意说白了其实就是自行车跟三轮斗的结合，既可以像自行车一样在崎岖小路中通行，也可以像三轮车一样装载大量物资，咱们鄞江的公路里程不够，但是可供这种人力三轮车通行的小路却是四通八达，几乎就不存在任何死角，有了这玩意，咱们的后勤保障能力立刻就能提升一大截。”
何文希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说道：“参座，这是你想出来的？”
“没错，何主任你觉得怎样？”钟毅笑问道，“值不值得尝试一下？”
“值得，太值得了！”何文希拍手道，“根本不用尝试，用脚指头都能看得出来，这玩意真是好东西，就像参座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有了这个玩意，咱们浙东海防总队的后鄞保障能力就能够提升大一大截！”
钟毅道：“何主任，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
“嗯？”何文希道，“参座，我提醒你什么了？”
钟毅道：“这么好的玩意儿，咱们绝不能够藏着掖着，一定要大力推广，推广到全中国的各个战场，这样各战区的后勤保障能力也能提升一大截，也就可以更有效、更有力的打击小鬼子，咱们就能更早赢得胜利。”
说到这，钟毅便把徐超叫进来。
“阿超，我记得三友实业的常成运昨天刚从上海回来。”钟毅道，“你开我的车，赶紧去把他请过来，就说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跟他商量。”
“好的。”徐超应一声，神情郁郁的转身走了。
看着徐超阴郁的样子，钟毅便轻轻的叹了口气。
二狗子和宋顺浩的牺牲，不只是徐梦兄妹难过，他还有整个特战大队的队员们，也都感到痛心疾首，但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就是要有牺牲！
徐超去了不到半个小时，便把常成运请了过来。
常成运是三友实业社的董事长，也是头号股董。
三友实业社主营纺织业，说白了就是生产布匹，但是也兼营小五金件，有一定的加工设计制造能力。
“市长。”常成运脱下宽檐礼帽，冲钟毅致意。
钟毅便立刻起身绕到大板桌前，先拉着常成运落座，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常成运便赶紧伸手接过来，深感有些惶恐。
作为一个民族资本家，常成运打过交道的国府官员海了去了。
国府官员给常成运的印象几乎是一样一样的，就没有不贪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有些吃相好看一些，但是有些却贪婪成性。
但是钟毅跟他印象中的国府官员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他们这些鄞江豪商也曾给钟毅送礼。
对于他们奉上的厚礼，钟毅也是从来不拒绝，但是每次都会给他们出一个收具，事后还会以市政府的名义给他们进行表彰，表彰什么呢？
表彰他们为抗战事业慷慨解囊，捐赠了财物。
事后他们也曾了解过，发现钟毅并未玩虚的，钟毅真把那些钱物给了海防总队，一笔笔都有据可查，而且不用等他们去查就会主动公布。
“市长，您太客气了。”常成运道，“我自己来。”
“给常公你倒杯茶是应该的。”钟毅坚持倒了茶，又把刚才已经标准化绘制过的人力三轮车加工图纸推到常成运的面前，问道，“常公，这个叫人力三轮车，你看看，你们三友实业社能否加工制造？”
“人力三轮车？”常成运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开始很仔细的观看图纸，片刻之后点点头说，“从图纸看，没有什么加工难度，应该能造。”
钟毅又接着问道：“这个人力三轮车，别的部队可以说都很简单，唯独这个传动链条有点难度，你们三友实业社真的可以加工吗？”
“没问题。”常成运肯定的道，“能造出来。”
“太好了。”钟毅一拍大腿道，“那就有劳常公尽快建条生产线，开足马力全力生产这种人力三轮车，原材料你不用担心，我让钢铁厂优先供应三友实业社！至于产品销路，你就更加不用担心，好东西还怕没人要？”
常成运道：“成，我这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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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时间已经来到了1939年7月20日。
天才刚亮，钟毅就被设定好的闹钟吵醒，扭头一看，张满怡却睡得正香。
此时的张满怡肚子已经鼓起来老高，晚上只能用仰躺位睡觉，所以很累，十月怀胎，对于女人来说真的是个巨大又残酷的考验。
钟毅怜爱的理了一下张满怡的秀发，又俯首在她额头亲了亲，然后起床。
张满怡希望肖冰能够晚上过来陪她，但肖冰终究还是婉拒了，肖冰是一个独立而又自强的新时代女性，若不是因为爱钟毅爱到了骨子里，她根本不会考虑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但既便是爱钟毅到了骨子里，在没结婚前，她也绝不会在张家留宿。
下到一楼，徐超早已经等在那里了，车子也备好了。
作为钟毅的副官兼贴身侍卫，徐超起得比钟毅还早。
钟毅把闹钟定在早上五点钟，徐超就要把闹钟定在四点半钟，因为他还要留出至少半个小时去买早餐。
时间太早，张家可没早饭吃，所以得徐超去街上买。
钟毅上车，只见旁边座位上已经摆了两副大饼油条，还有用保温壶装的一壶咸豆浆，钟毅喜欢咸豆浆，不喜甜的。
钟毅当即坐下吃早餐。
徐超则坐上了驾驶座，发动轿车缓缓驶出张家别墅。
从江北的张家别墅到江东的大校场，不过三五公里，而且这个点除了赶早市的菜贩之外几乎没什么人，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只用了不到五分钟，钟毅就赶到了江东大校场，这时候两副油条大饼也正好吃完。
再喝完最后一口豆浆，钟毅下了车。
当钟毅带着徐超走进大校场正门时，徐木和刘晓早就已经率领着八团、九团的七千多名官兵在校场上等候多时了。
前文说过，浙东海防总队下辖三个支队，谢晋元的一支队负责杭州湾方向防御，曹子颖的二支队负责宁海湾方向，由钟毅亲自兼任支队长的三支队则负责鄞江市区的警备，其中刘子任六团驻防招宝山要塞。
之前这一个多月时间，徐木的八团、刘晓的九团一直在江东大校场里进行训练。
经过一个多月的高强度的军事训练，从精神面貌上，八团跟九团已经大不相同，之前的八团、九团看着就像是民团，可是现在，至少从表面上，已经像是一支正规军队了。
钟毅一眼扫过去，只见八团、九团的官兵们全都穿着崭新的夏常服，头顶钢盔，上身短袖，下着短裤，外加一双胶底鞋，这身装束，是以前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才能有的，甚至就连11师这样的中央军也是没有。
两团官兵不仅是着装上秒杀别的中央军，武器装备则更是差距悬殊。
对此，八团长徐木表示有话说，徐木原本是桂系第七军的一个营副，第七军乃是桂系的王牌部队，装备是最好的，但是跟他们浙东海防总队一比，那就是渣渣。
其实，不要说是桂军，就是中央军跟他们海防总队比，那也是渣渣。
这个时候，别的中央军部队，就算是土木系的骨干部队，第十一师，官兵们使用的普遍也只是中正式，一个排才有一挺仿捷克机枪，一个营才有两挺民24式，一个团才能有几门民造81迫击炮，炮弹也仅只有半个基数不到。
但是，他们浙东海防总队又是什么水准呢？
就以最基础的战斗单位班来说，他们浙东海防总队的一个班几乎相当于别的部队的一个排，共计39人。
其中纯粹的步兵30人，分三个步兵小组，人手一支伽兰德步枪。
另有一个轻机枪小组，正副射手各一名，装备一挺勃朗宁轻机枪。
再还有一个由三人组成的火力支援小组，人手装备一挺汤姆森冲锋枪。
最后还有一个四人组成的轻迫击炮小组，装备一门60口径的轻迫击炮。
所以，他们海防总队一个班的火力强度，就足以秒杀中央军一个连的火力！
之前，徐木还想着如果有机会还是得回老部队第七军，可是现在，他是一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了，他觉得呆在浙东海防总队挺好的。
看到钟毅缓步走进来，徐木和刘晓便同时大吼起来：“全体都有，立~~正！”
列队的七千多名官兵便齐刷刷收脚立正，大校场上，便立刻响起沙的一声响。
旋即徐木跑步来到钟毅跟前，昂然说道：“报告参谋长，国民革命军浙东海防总队第三支队所属第八团、九团集合完毕，请您训示！”
钟毅回了礼，淡然道：“废话少说，开始吧。”
“是！”徐木轰然回应，旋即跑步回到队列前，厉声道，“队列训练……开始！”
徐木一声令下，八团、九团的七千多名官兵，便立刻以排为单位，开始队列训练。
之前这一个月，一支队和二支队的训练钟毅基本没怎么管，全都交给了谢晋元还有曹子颖在负责，但是三支队的三个团却是钟毅在主抓。
谢晋元和曹子颖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基本上只抓两个方面，一个是体能，另外一个就是军事技能，基本上是早晚各跑一次长跑，再就是军事技能训练。
然而钟毅不是，体能训练都差不多，三支队也是早晚各跑一次二十公里，但是日常训练却被钟毅分成两半，上午军事技能训练，下午则进行队列训练。
钟毅宁可牺牲一定的军事技能水平，也坚持要搞队列训练。
因为后世解放军的经验已充分证明，队列训练能够很好的锤炼官兵意志，能有效的将官兵凝结成一个整体！
钟毅所引入的，就是解放军的列队，齐步、跑步……正步！
八团还有九团，以排为单位，齐步往前走，进入主席台正前方改为正步，经过主席台之后又切回到齐步走，从场面上看，跟后世解放军的分列式那是没办法相比的，但是看上去也挺像那么一回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钟毅身后忽响起喀嚓一声。
这一声喀嚓并不是枪机撞击的声音，而是照相机的快门声。
回头一看，钟毅便看到不远处的遮阳蓬下站了好几个记者，正举着照相机对着八团、九团的队列猛拍。
对此，钟毅也是乐见其成。
因为八团、九团的训练在经过鄞江日报的宣传之后，在鄞江全市乃至浙省全省范围内掀起了很大轰动，除了大大增加全省军民的爱国热情之外，也极大的增加了八团、九团乃至整个浙东海防总队官兵的荣誉感和自信心。
尤其是每天晚上熄灯之前，钟毅都会安排识字的官兵读报，读的就是鄞江日报上报道他们训练的文章，听了文章之后，官兵们因为训练导致的疲惫立刻就能极大减轻，事实证明这个效果非常好。
当然，负面作用也是有的。
这个负面作用，就是把鬼子轰航空的飞机给招来了。
自从八团、九团的报道见著报纸后，鬼子的轰机机、战斗机就天天来骚扰，有时扔几颗航空炸弹，有时候就只是胡乱扫射一气。
虽然没造成实质性的伤亡，但是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好在，过了没几天从苏联订购的500挺s高射机枪就安全运到了鄞江。
构筑在江东大校场四周的十六个高射机枪阵地在装备了s高射机枪后，立刻对前来袭扰的鬼子飞机构成了致命威胁。
在连续损失了两架飞机之后，鬼子终于收敛了许多，由之前的天天来骚扰，改为三天一次甚至一星期一次。
说白了，鬼子的飞机也是很宝贵的，对江东大校场的轰炸没什么实际价值，就算是炸死几个中国兵，又能造成什么影响？相反，风险却是极大，小鬼子的高级将领又不是蠢猪，这种亏本的买卖当然不会长时间做。
所以钟毅并不介意各路记者的报道。
只不过，当有一个摄影记者将镜头对准自己的时候，钟毅终于是不乐意了。
钟毅对徐超一呶嘴，徐超立刻会意，径直走到那个摄影记者面前，沉声道：“这位先生你好，请你删除我们参座的照片！”
“为什么？”摄影记者说道，“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
“不管你是哪个报社的记者，立即删除照片。”徐超很强硬的说道，“否则，我们就只能收缴你的相机。”
“凭什么？”中央日报记者，“我也是好意，想让钟参谋长露个脸。”
“不需要。”钟毅走过来说道，“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想要宣传我，但我真不需要，而且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好宣传的。”
记者说道：“钟参谋长谦虚了，你可是战斗英雄。”
“我并没有谦虚，更不觉得我是战斗英雄。”钟毅说道，“真正的英雄是海防总队的广大官兵，是各县、各镇、各乡运输队的父老乡亲！”
停顿了下，钟毅又说道：“所以，你们应该大力报道海防总队官兵，也应该大力报道支援海防总队后鄞的父老乡亲。”
记者说道：“钟参谋长的意思是，只有依靠海防总队全体官兵的浴血拼杀，只有依靠鄞江市全体百姓帮忙输送物资，才有可能打败小鬼子，才有可能守住鄞江，是吗？”
“是的。”钟毅点点头，又说道，“海防总队八团、九团你们已经看到了，接下来我还要去小港镇检阅运输队，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
“好啊。”在场的十几个媒体记者欣然应允。
当下钟毅便从司令部调了一辆卡车，带上这十几个记者直奔小港镇而来。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钟毅的轿车和载了十几个记者的卡车就到了小港镇，停在了镇外的赵家祠堂外。
在这里，有必要先说一句，钟毅的海防总队三个支队，全都是战斗部队，建制表上并没有后鄞部队。
三个支队三万余官兵，全都是战斗部队！
因为浙东海防总队跟正规军毕竟还是有所不同。
正规军是纯粹的战斗部队，上峰一个命令下来，就有可能横垮半个中国。
但浙东海防总队不是这样，浙东海防总队的唯一职责就是保卫鄞江，所以他们只会在鄞江本地作战，不会被调往他处。
鉴于此，钟毅就索性将后鄞保障部队给省掉了。
这节省的不只是巨额经费，还有更宝贵的人力。
因为是本土作战，后勤保障完全可以依靠本地老百姓。
所以在这一个月，钟毅的另一项工作就是组建运输队。
原则上，一个县要组建一个运输支队，一个镇要组建一个运输大队，一个村则要组建一个运输小队。
运输队工具自带，市府提供一天两顿。
钟毅今天检查的，就是小港镇运输队。
祠堂外，小港镇运输队的两千多民夫已经完成了集结。
钟毅透过车窗看去，只见运输队大多都是上了岁数的中年人甚至于老人，还有不少稚气未脱的孩子，青壮很少。
一个镇的人力毕竟有限，在向海防总队提供了超过两千人的青壮年之后，就再凑不齐那么多的青壮，所以运输队就只能征召老人、孩子。
所以完全可以想象，战端一开，对于小港镇的农业生产会造成多大影响。
不过，既便是这样，钟毅也别无选择，小港镇的百姓也同样没别的选择，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职责，耽误了农时，总好过做亡国奴。
肃立在运输队的队列最前面的，就是须发皆白的赵行九老爷子。
看到钟毅的福特车，赵行九便立刻上前两步，作势要来开车门。
钟毅哪敢让老爷子开门，赶紧抢先打开车门，埋怨道：“老爷子你这是干吗？”
赵行九嘿嘿的一笑，然后挺身立正道：“报告钟参谋长，小港镇运输大队两千一百零八人奉命集合完毕，请您检阅。”
话音才刚落，两千多人竟齐刷刷的收脚立正。
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两千多人竟然也接受过初步的训练。
钟毅下意识的轻轻颔首，旋即又问赵行九道：“老爷子，如果战端一开，一下子又要抽走两千多的人力，镇上的农活能忙得过来？”
赵行九说道：“这个不用你担心。”
：晚上还有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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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事？”钟毅道，“第一季早稻马上就要收害了。”
鄞江一年可以种两季稻，刚才来小港的路上，钟毅看到路边稻田已经开始泛黄，显然马上就要到收获的季节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赵行九道，“再说了，早稻烂在田里，损失的不过就是一季稻，鄞江要是没了，损失的那就不是一季两季的水稻。”
“听听，各位都听听吧。”钟毅转身面向随行的十几个记者，又手指着赵行九说道，“这就是咱们鄞江的老百姓，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随行的十几个记者便纷纷举起相机，对准赵行九一通猛拍。
鄞江日报的记者甚至对赵行九进行了采访，钟毅借机脱身。
钟毅是来检查运输队的准备情况的，有赵行九老爷子陪着，很难获得真实的情况，因为赵行九是小港镇的镇长，也是赵氏族长。
当着他的面，小港镇就没有一个人敢于实话实说。
钟毅走到人群角落，拉住其中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看上去就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
“大叔，你多少岁了？”钟毅问道。
汉子道：“四十六岁。”
钟毅道：“家里几口人？”
“七口。”汉子憨笑道，“老两口，还有五个孩子，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底下还有两个儿子，最小的女儿刚三岁。”
听到这，钟毅顿时之间神情一黯。
从汉子的口述就知道，他们两夫妻至少生育了有十胎，但是活下来的却只有五个，由于医疗条件差，这个年代的婴幼儿死亡率可以说是非常之高。
再就是长寿的老人少，因为眼前的汉子也就四十六岁，但是父母双亲都已经不在，可见超过七十岁的老人非常少。
钟毅又道：“眼看第一季稻就要熟了，家里忙得过来？”
“那肯定是忙不过来。”汉子摇头道，“大儿子加入了海防总队，我又进了运输队，家里边就只剩孩子他妈跟老二，老二才十岁，重活根本干不了。”
钟毅心头一凝，又道：“那族长还让你过来参加运输队？”
“不来咋行哩。”汉子道，“我们家还算好的，别家更难。”
钟毅小声问道：“大叔，你跟我说句实话，参加运输队是你自愿的，还是赵老爷子逼你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老爷子。”
关于运输队，钟毅的要求是本着自愿的原则，绝不能搞强迫。
这方面，另一个时空中解放军和国军的境遇已经给出最鲜明的对照。
另一个时空，解放军充分团结群众，充分发动群众，所以在支前的过程中非但没有发生物资短少的现象，而且效率也是非常高，参加运输队的父老乡亲宁可自己饿肚子，也绝不动用所背负的粮食。
而通过抓壮丁来运输物资的国军则是另外一番局面。
所以，钟毅绝不希望浙东海防总队重蹈国军的覆辙。
“我是自愿的，族长没逼我。”汉子忙道，“这位长官，你是不知道，我家老大就在海防总队当兵呢，要是没有人帮着他们运输物资，他们就打不过鬼子，仗要是打输了，我家老大就回不来了，跟老大的命比起来，区区一季水稻算个什么，何况……”
钟毅心头一动，又问道：“何况什么？”
汉子道：“何况就算是早稻烂在田里，也还有第二季呢。”
钟毅还不放心，又连续问了好几个乡亲，结果答案都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钟毅才终于稍稍放下心，看来运输队已经没问题了。
宣传部组织的运输队或许没办法跟另一个时空中淮海战役中的支前民夫相比，但是保障浙东海防总队三万多官兵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这时候，赵行九也已经接受完了鄞江日报社记者的采访，走了过来。
“小钟，有个事我得跟你反映。”赵行九说道，“就是那个人力三轮车，能不能再给我们来个十几辆？如果十几辆拿不出来，几辆也可以，这玩意儿是真的很好用。”
三天前，三友实业社试生产的第一批五百辆人力三轮车便已经生产出来。
三友实业社之所以效率这么高，是有原因的，因为三友实业社在上海原本就有一家自行车厂，而且这家自行车厂积压严重。
在接到人力三轮车的订单之后，常成运便立刻租用中意轮船公司的商船，将库存的五百辆自行车全部运来鄞江，然后将这五百辆自行车改装成了人力三轮车，同时，常成运又着手将上海的自行车厂也搬迁来了鄞江。
鄞江的自行车厂正在建设之中，由于钟毅以市长的名义下达了行政命令，各部门都对自行车厂大开绿灯，所以进度非常快。
最保守估计，再有半个月时间，鄞江自行车就能够建成投产。
钟毅之所以急着建成自行车厂，是因为他想要着手打造一支极具“鄞江特色”的自行化部队。
自行化部队，这其实并不是钟毅首创的概念。
另一个时空，在日军横扫东南亚的战役当中，第二十五军司令官山下奉文利用香港缴获的数千辆自行车，别出心裁组建了一支银轮部队。
这支银轮部队以第五师团所属步兵第42联队为基干，人手一部自行车。
日军大本营下达给山下奉命的命令是一百天之内突破七百公里的马来半岛，渡过柔佛海峡，攻占新加坡。
驻守新加坡的英军也以为日军至少需要三个月左右才能赶到柔佛海峡背岸。
然而，山下奉文别出心裁组建的银轮部队却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穿越整个马来半岛，突然出现在柔佛海峡北岸。
当日军突然出现在柔佛海峡北岸，驻守新加坡的十一万英军顿时军心涣散，只象征性的抵抗了三天时间，便打出白旗向第5师团派出的不到五千的先头部队缴械投降，也正是凭借着这一仗，山下奉文赢得了马来之虎的美誉，俨然名将。
所以，钟毅也想效仿山下奉文组建一支自行化部队。
机械化部队、摩托化部队没钱搞，自行化还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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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自行化部队的好处，就是可以快速机动。
可不要小看这个好处，尤其是内线作战时，部队的快速机动有时候可以发挥出两倍甚至于三倍的战斗力。
先不说别的，就说淮海战役，华野和东野只有六十万人，却能够打败国民党徐州剿总八十万，并且歼灭其中将近六十万，靠的就是部队的快速机动！
靠着部队的快速机动，解放军往往可以在局部战场形成两倍甚至数倍的兵力优势。
很讽刺的是，参加淮海战役的国民党军都是机械化部队，以至于常校长发出哀叹，国军的汽车轮子跑不过共军的泥腿子。
正是因为这，所以钟毅才决定要组建起一支自行化部队。
而且鄞江也拥有这样的条件，三友实业社拥有自行车厂，原材料供应也不成问题，钢铁厂可以提供钢材，橡胶也可以从广西那边运输过来，反正物流公司要往云南贩运货物，回程的时候顺便就把橡胶给运回来了。
见钟毅沉吟不语，赵行九道：“小钟，几辆都不行？”
钟毅挠了挠头说：“老爷子，这要是别人开这个口，那肯定是不行，但是你老人家开了这个口，那我就不能不给你面子，这样吧，再给你十辆！”
“得嘞！”赵行九大喜过望道，“小钟，小港运输队的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们市政府一声令下，我们随时都可以拉出去，绝不会有半点拖泥带水。”
顿了顿，赵行九又道：“不过，在没有运输任务的时候，你们市政府可不许把这二十多辆人力三轮车收回去，有了这玩意，我们就能抢收不收早稻。”
“当然不会收回。”钟毅笑着说，“这二十多辆人力三轮是你们的了，既便是将来抗战胜利了，运输队解散了，鄞江市政府也绝不会收回这批三轮车。”
“好，这可是你说的。”赵行车高兴得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鄞江日报的记者便喀嚓一声摁下相机快门，将赵老爷子高兴的样子记录下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赵老爷子手舞足蹈的照片就出现在了鄞江日报的头版头条，还配了一篇专门介绍运输队的文章。
……
在重庆，黄山云岫楼。
侍二处主任陈布雷照例将一大叠简报摆到常校长的案头。
这些简报都是侍二处的秘书人员从全国范围内甚至世界范围内的主要报纸上摘抄下来的一些文章，都是跟中国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
常校长草草吃过早餐，就回到书房里读报。
一张张的简报翻过去，很快就翻阅到了鄞江日报的简报。
再然后，常校长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素描画，画的是一个手舞足蹈的老人。
负责抄录鄞江日报这篇文章的秘书拥有良好的素描功底，将照片上的赵行九还原了九成九，几乎跟原牌照片无异。
常校长的目光从素描画扫过，接着看文章。
看完文章之后，常校长的脸色便垮了下来。
这可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在别的战区，国军也会征募民夫帮着运输物资，但说是征募，其实就是强迫性的，抓壮丁！
可是在钟毅的鄞江，老百姓却是踊跃参加。
陈布雷看出常校长的不高兴，便小声说道：“或许这只是报纸上的自说自话，事实真相如何恐怕还得打个问号。”
陈布雷的言下之意，钟毅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常校长却摆了摆手，沉声道：“你觉得，钟毅有必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有，你觉得他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吗？”
陈布雷便哑口无言，很显然，钟毅不会这么做。
常校长幽幽的说道：“所以说，这件事是可信的。”
“校长所言极是。”陈布雷立刻顺着常校长的语气说道，“钟毅这个人，能力是真有，只可惜为人跋扈了一些。”
常校长叹息一声，幽幽的说道：“是啊，要是别的战区的那些个总司令长官也能够有钟毅的治理地方的能力，全国抗战的局面何至于崩坏到这地步？”
常校长说的这话，是有感而发。
随枣会战结束后，日军为了保证鄞江会战，华中方向就暂停了攻势。
这个时候，统帅部的一些高参就提出建议，认为国军应该趁机反攻。
考虑到五、九两大战区在之前的南昌会战、随枣会战之中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元气，所以反攻的重任就落到了一、二、三战区头上。
常校长当即命令一、二、三战区向日军发起反击。
而一、二、三战区也确实发动了反击，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跟常校长预期之中的结果大相径庭，常校长原本以为，这次战略反攻就算不能大胜，也至少可以收复相当一部份国土，至少可以歼灭上万的日军！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一战区、二战区的反击以惨败告终。
最搞笑的是三战区，三战区的总司令长官动用了三个军将近五万大军，准备从皖南、浙西两个方向发起大反攻，然而这三个军甚至还没走出国统区就又折返回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军粮突然接济不上了。
反击战还没有开始，被三战区强征的民夫就跑了个精光。
不单单是民夫跑了，逃跑的民夫甚至还把军粮也顺走了。
所以常校长才会格外的感慨，拿第三战区跟鄞江一对比，真的是高下立判，三战区的总司令顾树同要有钟毅一半的本事，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惨状？
陈布雷的嘴巴嗫嚅了好两下，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陈布雷其实很清楚，三战区的问题比表面上暴露出来的还要更加严重得多。
就说这个军粮问题，其实那些民夫是替三战区背了黑锅，事实上，三战区根本就没有为这次反击准备多少军粮，他们其实是借着这一次反击的机会，将数百万斤原本应该存在而实际上早已不存在的军粮，让逃跑的民夫给“顺手牵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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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校长一边发着感慨，一边就把简报翻阅完了。
除了鄞江日报的简报，别的简报基本没有值得一看的内容。
紧接着，侍从室主任林蔚也领着军统局副局长戴笠走进来。
陈布雷见林蔚和戴笠一起进来，便立刻意识他不适合再留在书房，当即便告辞离开了常校长的书房。
目送陈布雷身影离开，戴笠又回头对常校长说：“校长，军统上海区密电。”
常校长挥了挥手说道：“念就不必了，简单说说。”
“是。”戴笠应了一声，恭敬的说道，“根据军统上海区提供的情报，日军大本营又从日本本土运了一批军火到上海，驻扎上海的日军第十三军也开始蠢蠢欲动，种种迹象表明，第十三军很有可能要再次发动鄞江会战了。”
“这么快？”常校长道，“日本人就补足了弹药？”
戴笠神情有些凝重的道：“日本的工业制造能力，的确是非常强大的。”
常校长斜睨了戴笠一眼，幽幽的道：“军统上海区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把日军准备的这批军火也炸了？”
戴笠闻言，额头冷汗刷的便流下来。
上一次房建伟未经请示，擅自动用军统上海区第一区的力量，袭击了日军第十三军的军火库，虽然最后行动很成功，但戴笠仍为此大发雷霆，甚至还特意发去一封措辞极其严厉的电报，将房建伟训斥了一顿。
训斥过房建伟，戴笠就等着常校长把他招去臭骂。
然而让戴笠很费解的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常校长却一次都没有召见他，臭骂也就更加谈不上，就好像常校长已经忘掉了这件事似的。
但是戴笠确信，常校长绝对不可能忘掉这件事情。
没想到，今天，常校长果然又提起了这一件事情，而且问责的意思很明显。
抹了一下冷汗，戴笠小心翼翼的道：“校长，卑职用人不当，以至于军统上海区蒙受了惨重的损失，这样，卑职回去就把房建伟给撤了，换个人去上海。”
“换人？换什么人？”常校长说道，“房建伟能够以牺牲十几个人为代价，炸掉日军为鄞江会战准备的几千吨军火，为浙东海防总队争取了一个多月时间，这个成绩，可是非同一般哪，这么能干的手下，为什么要撤换？”
“可是，可是……”戴笠一时间词穷。
“撤就不必了。”常校长摆摆手又道，“但是雨农，我觉得你们军事调查统计局必须加强思想教育了，擅自行动这毛病不能提倡，我不希望看到再有这种事。”
“是是，卑职一定会加强思想教育。”戴笠惶然，“并且卑职保证，今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未经请示，就擅自行动的恶劣的事件！”
常校长轻哼了一声，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军统上海区不妨再炸一次军火吧。”
“是。”戴笠闻言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书房。
戴笠前脚才刚走，陈实后脚就紧跟着进了书房。
常校长问陈实道：“辞修，鄞江会战又要重新开打了。”
“是吗？”陈实点点头道，“跟卑职估计的时间差不多，早在当初卑职就说过，日本政府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筹集齐足够的军需物资。”
常校长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么你觉得这一仗能打赢吗？”
“打赢？”陈实哂然说道，“打赢是绝不可能打赢的，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侥幸跟日军打个平手，守住鄞江市区吧。”
顿了顿，陈实又接着说道：“但是像余姚、慈溪、宁海、象山等县，只怕是……不，不是只怕，而是肯定要陷于敌手。”
常校长闻言，脸色立刻便黑了下来。
如果局面真如陈实所说的这样发展，那么鄞江立刻就成了一座孤岛，这也就意味着，鄞江工业区所生产的工业品就再运不出来。
这样的局面，是常校长不愿看到的。
尽管常校长对钟毅在鄞江一手遮天的局面很不爽，尤其钟毅禁止法币在鄞江的流通，更是让常校长恨得牙痒痒，因为这样一来，重庆统帅部就没有办法通过无限制的印刷法币，对鄞江工业园区实施掠夺。
但既便这样，常校长也还是希望鄞江工业区能够继续生存下去，能够将生产出来的工业品源源不断输往大西南。
因为现在的中国太需要这批工业品！
尤其是鄞江工业园区所生产的药品、罐头以及各类小五金配件，给国军的各大战区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比如之前的随枣会战，要不是因为有鄞江的药品，伤残以及阵亡的人数至少要往上翻一倍！
正是因为这，常校长希望钟毅能赢。
但他也明白，这只是一种奢望罢了。
因为鄞江会战的局面，跟武汉会战截然不同，甚至钟毅在南京保卫战时所面临的局面也要好过鄞江会战。
武汉会战时，钟毅手底下有十个旅，而且这十个旅的基础很好！
南京保卫战更不用说，被困在国际安全区的那十几万国军老兵，可都是嫡系中央军的精锐老兵，只要钟毅把他们的斗志给唤醒，立刻就能够成为虎狼之兵！
但是这次的鄞江会战，钟毅手下仅只有五千多老兵，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千多学员兵以及两万五千多的民团武装。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钟毅虽然厉害，可要是手里没有兵，也一样打不了胜仗，总不能撒把豆子变成天兵天将吧？
想到这，常校长就更生气。
常校长恨声说道：“我当初就说过，不要把工业区建在鄞江，哪怕是建在浙西也好，现在好了，一旦余姚、宁海、奉化等县悉数沦陷，鄞江立刻就会像上海一样成为一座孤岛，那么鄞江的工业区就白建了！”
说到这里一顿，又道：“还有那些米国人，也不知道咋想的。”
“米国人？米国人只怕是对钟毅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罢。”陈实道，“不过他们终究会被现实所教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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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鄞江市。
房建伟在将上海日军蠢蠢欲动的消息上报给重庆之前，就已经提前报告给钟毅，所以说钟毅得知这一消息的时间，比常校长还要更早。
钟毅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驱车前往江北。
这个时候，康茂德正好就在江北的公使馆，直到现在，康茂德都一直兼任着米国驻鄞江公使，所以一个月至少得有十天会在鄞江逗留。
由此可见，康茂德对钟毅还是非常看重的。
要不然这个时候，康茂德就应该躲着钟毅。
不过话又说回来，康茂德重视钟毅也是理所应当。
因为康茂德还指着鄞江发展银行赚大钱呢，而鄞发银行的扩张又离不开钟毅。
见面之后，不等钟毅说话，康茂德就说道：“钟，你是为鄞江会战的事来的吧？如果是这样，很抱歉，我恐怕什么都帮不了你，真的很抱歉。”
第一句话，康茂德就把钟毅后面的话堵在了肚子里。
康茂德不是不想帮助钟毅，而是他真的没这个能力。
还是那话，当下在米国国内，孤立主义是政治正确，任何违背政治正确的事情，既便是总统也不敢做！
另外，日本政府也已经暗示过米国，既便攻占鄞江，也将保证鄞江工业区治权，就像他们在上海保证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治权。
言下之意，就是日军不会接管鄞江工业区。
钟毅对此其实早有预料，但是亲耳听康茂德说出来，还是有些生气。
这就是米国政府的鸟性，在政治正确的大旗指引下，既便明知道是错误的事情，他们也会埋着头去做，既便为此付出沉重代价。
比如孤立主义，已经严重损害到了米国的海外利益，但是在政治正确、或者说所谓的民意的挟裹之下，没有人敢打破这个立场。
不过钟毅还是不肯放弃，沉声说道：“康茂德，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如果日军真的占领了鄞江全市，而仅仅只保留下工业区，那么你们米国商人在鄞江投资建设的工厂，恐怕会因此纷纷破产，因为产品销路被切断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康茂德耸了耸肩说，“既然是投资，那么就连上帝也无法保证就一定能赚钱，钟，你说呢？”
看着康茂德在那里耸肩，钟毅真想打他俩嘴巴。
对于康茂德或者说米国政府的立场，钟毅可以说是洞若观火。
说白了吧，就是康茂德觉得鄞江有沦陷的危险，所以决定把鸡蛋分到两个篮子，一方面继续与钟毅的鄞江市府合作，另一方面，也开始向日本政府示好，释放一定的善意，这样的话，万一日军真的占领鄞江，米国的利益才能得到最大限度保证。
也就是说，康茂德还有米国政府其实是想搞平衡，左右逢源。
想到这里，钟毅便有些生气，沉声道：“康茂德，看来你们家是不想要继续出版哈利波特后面的故事，以及冰与火之歌。”
“不不不，钟，你不能这样。”康茂德顿时急了，连声说道，“关于哈利波特和冰与火之歌，你可是跟我们签过协议的。”
钟毅说道：“是你们家族首先不遵守合作协议的。”
“怎么会。”康茂德道，“我们一直在遵守协议，在国会做出决定之后，甚至连我的二爷爷都亲自出面，对参议员们进行游说，但是你知道，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我们康茂德家族在政治领域还是缺少话语权。”
钟毅说道：“但是你不要告诉我，你们甚至连一个参议员都说服不了！”
“这当然不至于。”康茂德苦笑道，“但是，钟，一个参议员有什么用？他发出的声音根本代表不了米国政府，日本人也根本不会在意。”
钟毅说道：“但是如果这个参议员是麦康纳呢？”
“麦康纳？”康茂德皱眉道，“这家伙正准备竞选下一届总统，为了争取选民，这时候他绝不会有出格之举。”
“选民有很多种。”钟毅道，“麦康纳在这时候发出强硬的声音，警告日本政府保证米国在海外的公民的安全，难道不是更能赢得民心？”
康茂德眼前一亮，道：“咦，好像还真是。”
……
米国康涅狄格州，这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
处理完手头事务，麦康纳正准备睡觉之时，管家忽然进来报告：“先生，老康茂德先生说是有紧急事务求见。”
“老康茂德先生？”麦康纳闻言神情一凝。
老康茂德可是康涅狄格州有名的政治掮客，麦康纳能够当选为康涅狄格州参议员，跟康茂德家族的支持是密切相关的，更加重要的是，如果麦康纳还想更进一步，竞选总统，那就必须获得康茂德家族的更大力度的支持。
当下麦康纳说道：“请老康茂德先生进来。”
管家答应一声，转身去了，麦康纳也赶紧更衣。
当麦康纳换上正装来到庄园客厅时，老康茂德早已经等在那里。
老康茂德已经八十多岁了，已经满脸衰老之相，仿佛随时都可能咽气，但是麦康纳知道这家伙的身体内隐藏着一颗强大的灵魂。
在康涅狄格州，没有一个人敢于轻视老康茂德。
麦康纳快步上前给了老康茂德一个热情的拥抱。
简单寒暄过后，老康茂德直接说道：“麦康纳，你觉得你有多大胜算？”
麦康纳耸耸肩，苦笑着说：“我觉得，我获胜的可能甚至不足百分之一。”
老康茂德说道：“既然这样，你不妨另辟蹊径，争取主流民意之外的部分边缘选民，这样至少能使你坚持到最后一轮，总统或许希望不大，但是国务卿仍还有机会。”
麦康纳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如果能当上国务卿，其实也是完全可接受的。
老康茂德又道：“明天上午，你就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就亚洲事务发表一番讲话，重点说一说即将爆发的鄞江会战，然后再警告一下日本政府，让他们必须无条件保证在鄞江工作或者生活的米国公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