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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源乌龙岗，第四十一集团军司令部。
第四十一集团军总司令罗正英和参谋长罗为雄正在研究地图。
经过将近四个月的休整以及补充，第四十一集团军所属各军、各师的战斗力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恢复。
尤其是三万多个老兵的伤愈归队，给予了罗正英最大的底气。
所以，罗正英决定在赣东战场弄出点动静，一来给鬼子点颜色看看，二来也能支援一下鄞江战场，减轻浙东海防总队的压力。
对于钟毅上次援助第四十一集团军一个师美械的义举，罗正英一直都感佩于心，一直都想要找机会回报。
“就是他了，景德镇！”罗正英将铅笔往地图之上一丢，沉声说道，“景德镇不仅是赣东军事重镇，更是商业重镇，如果拿下了景德镇，按照规定，我们第四十一集团军就能截留景德镇六成的商税，经费也就有了保证。”
参谋长罗为雄皱眉道：“可是总座，小鬼子的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就在景德镇，这可是块硬骨头，怕是不好啃哪。”
“我啃的就是硬骨头！”罗正英道，“它要不是硬骨头，啃它干吗？”
说到这一顿，罗正英又接着说道：“立刻致电新六军、新七军，分别向金竹岭以及小岗尖方向攻击前进，新五军即刻向婺源县城集结为第二梯队。”
罗为雄正要应答之时，一个通信参谋忽然快步走了进来。
“总座，参座！”通信参谋啪的立正，报告道，“重庆急电！”
“重庆急电？”罗正英闻言神情一凛，罗为雄急忙伸手接过电报。
一眼扫过去，罗为雄的脸色顿时一凝，沉声道：“总座，统帅部命令我们集团军立刻前出开化，经桃花源进入浙省建德一带设防。”
“你说什么，入浙省？”罗正英急伸手接过电报。
匆匆看完电报，罗正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道：“看样子鄞江会战的规模扩大了，小鬼子似乎还要攻占浙省全境。”
“这也很正常。”罗为雄说道，“小鬼子肯定是为了切断浙赣公路。”
罗正英点点头，旋即又厉声喝道：“传我命令，新五军、新六军、新七军即刻集结，三天之内将防务交割给前来换防的友军，然后向开化方向进发！”
“是！”罗为雄啪的挺身立正，然后脚下一个转身就要离开。
“参谋长，等等。”罗正英却忽然招手喊住罗为雄，又说道，“再给荣1师发电报，命令他们先行向建德开拔，以为大军前导！”
“是！”罗为雄再次挺身立正。
……
与此同时，在鄞江。
经过数小时的努力，何文希带着十几个作战参谋终于完成了浙闽两省地图的绘制。
这会，一幅由十几幅小地图拼接而成的关于浙闽两省的全图，已经张贴到了浙东海防总队司令部作战室的墙上。
不仅是地图完成了，何文希甚至还将日军的进攻态势标出来。
只见，两个巨大的蓝色箭头已经出现在浙闽地图上，其中的一个箭头从杭州出发，经过桐庐，笔直的指向金华，另一个箭头则自闽省外海出发，在图上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经闽省北部的福州以及福鼎，指向了浙南的云和、文成两县。
看着这两个巨大的箭头，钟毅的眉头已经蹙成一团。
此时此刻，钟毅心下难免生出一丝后悔，这可真是世事难料！
钟毅通过康茂德以及康涅狄格州参议员麦康纳发表那番警告，初衷只是为了给鬼子的第十三军套上一只紧箍圈，使得他们在轰炸鄞江工业区时有所顾忌。
事实证明，麦康纳的这番警告的确有效，但是有些好过头了！
鬼子在意识到没办法通过航空兵的轰炸瘫痪鄞江工业区之后，竟果断的将鄞江会战升级成为浙闽会战。
浙闽会战，鄞江和浙东海防总队不再是鬼子的优先攻击目标。
鬼子的优先打击目标变成了驻守在浙中、浙西的第十集团军，以及驻守在闽省的第一百军。
但是，对于鄞江和浙东海防总队的杀伤效果却不受任何影响。
因为日军在占领浙省大部及闽省北部后，就能彻底切断浙赣、浙闽公路，这样一来，鄞江与外界的联系通道就会被切断，那个时候，鄞江工业区生产的工业品就再也运不出去，而外界的原材料，就再也运不进来。
真要这样，最多不出三个月，整个鄞江工业区就会陷于瘫痪。
而这其中的道理也非常简单，因为鄞江工业区的运转离不开电力的供应，而鄞江发电厂的运转需要赣省煤炭的持续输入。
还有鄞江的钢铁厂，也需要赣省的铁矿。
“失策了，这次真的是失策！”钟毅扼腕道，“原本想取个巧，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反而帮助小鬼子下定决心，索性扩大了战役规模！”
何文希也叹息一声，沉声说：“参座，这下我们要有大麻烦了，闽省仅只有一百军，根本就不用提了，便是浙中及浙西的第十集团军，只怕也挡不住鬼子三个师团的全力进攻，浙闽公路和浙赣公路只怕是不保了。”
钟毅摇了摇头说道：“何主任，你不用给我留面子，不是只怕，而是肯定，第十集团军肯定挡不住鬼子的进攻，浙赣、浙闽公路肯定保不住了，就算是重庆统帅部从别的战区抽调部队过来增援，只怕也是没用，除非……”
除非什么，钟毅没有明说，但何文希大概能够猜到。
除非统帅部将罗正英的四十集团军调过来，或许还有一点机会。
摇了摇头，钟毅又沉声道：“更糟糕的是，咱们纵然是想救也是有心无力。”
何文希闻言也是默然不语，眼下浙东海防总队才刚形成战斗力，保卫鄞江都很勉强，根本就无力驰援鄞江以外的战场。
叹息一声，钟毅接着说道：“何主任，你现在可以做撤退计划了，看有哪些工厂可以搬迁到四明山区，那些搬不走的全部炸掉！”
“是。”何文希神情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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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工厂撤往四明山区，当然是最坏的结局。
因为这意味着绝大多数工厂都要被放弃掉。
不到最后一刻，钟毅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但是，同样的，钟毅也绝对不会心存侥幸，预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是。”何文希应一声，就要转身去召集作战参谋制定转移计划，但就在这时候，一个通信参谋匆匆进来。
“参座，主任，长官部急电！”通信参谋道。
“长官部？”何文希神情一动，急伸手接过电报。
看完电报，何文希喜形于色道：“参座，统帅部已经命令第四十一集团军前出建德，驰援浙省战场了！”
“哦是吗？真是四十一集团军？”钟毅闻言也是神情一振。
钟毅读过史书，对于抗战相持阶段发生在国军内部的屁事，可说是一清二楚，所以他绝不相信仅凭第十集团军能守住浙赣公路，但如果有了四十一集团军，局面就大不相同，因为罗正英的四十一集团军还是非常能打的。
毫不夸张的说，罗正英的四十一集团军就是现在最能打的部队。
如果有罗正英的四十一集团军顶在建德，那么第十集团军就只需要负责诸暨方向的防御作战，第十集团军在之前虽然被牛见虎搞得乌烟瘴气，但是罗建绪回归后还是进行了一定的整顿，战斗力有所恢复，如果只是担负诸暨方向防御还是能胜任的。
当下钟毅对何文希说道：“何主任，加紧制作沙盘，准备兵棋推演。”
“是！”何文希答应一声，又赶紧带着参谋部的十几个参谋赶制沙盘。
……
与此同时，在上海日本第十三军司令部的参谋部内。
第十三军参谋长宇佐美隆，正带着主任参谋日向志明和十几个作战参谋进行兵棋推演，情报参谋长俊也有被获准参加。
兵棋推演，是实战之前最好的检验。
但凡大战，总是会组织一次或多次兵棋推演，以期发现其中的疏漏。
兵棋推演刚刚进行到一半，西尾寿造和土肥原贤二忽然联袂走了进来，宇佐美隆、日向志明还有十几个参谋便赶紧挺身立正，顿首致意。
西尾寿造摆了摆手，问道：“宇佐美君，情况怎么样？”
“哈依！”宇佐美隆一顿首，恭敬的道，“在推演的过程中发现了几个小问题，卑职已经据此对作战计划进行相应修改。”
西尾寿造微微颔首，又示意在场的参谋人员都退出去。
转眼间，作战大厅里的十几个作战参谋还有情报参谋就全退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长俊的眸子里有异色一闪而过，不过脚下却没停。
等所有的参谋人员都走了，西尾寿造才又说道：“宇佐美君，作战计划恐怕还要再一次修改，因为现在又有了新情况。”
顿了顿，西尾寿造又回头对土肥原贤二说道：“土肥原君，你来说吧。”
“哈依。”土肥原贤二一顿首，又对宇佐美隆说道，“宇佐美君，特别高等警察课潜伏在重庆的内应刚刚传来一个绝密消息。”
“消息？”宇佐美隆问道，“什么消息？”
土肥原贤二盯着宇佐美隆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重庆的支那统帅部，刚刚给正在婺源休整的四十一集团军下达了命令，令他们进入浙省，到建德一带建立防御。”
“纳尼？”宇佐美隆脸色一变，沉声道，“四十一集团军？进入浙省建德？”
“是的。”土肥原贤二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又环顾在场的十几个参谋人员，道，“也就是说，宇佐美君你制定的浙闽会战计划已泄密，要不然，支那统帅部不会这么急着将婺源的四十一集团军调来浙省，这可是跨战区驰援，很不寻常！”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宇佐美隆断然说道，“作战计划不可能泄露！”
土肥原贤二沉声说道：“宇佐美君，我奉劝你还是好好查一下你的参谋部，我怀疑你的参谋部内隐藏着一个情报掮客！”
“土肥原君。”宇佐美隆道，“你可有确凿的证据？”
土肥原贤二顿时间神情一窒，迄今为止他还没有查到任何证据。
“没有证据？”宇佐美隆道，“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我劝你还是谨慎言行，不然万一消息走漏，影响到了参谋部的士气，后续的工作怎么开展？”
“宇佐美君，你先不要生气。”西尾寿造打圆场道，“我之所以把参谋部的参谋人员事先打发走，就是为了不影响到士气，但是支那统帅部的反应确实可疑，所以你还是认真查一下参谋部的人员吧，要不然，如果在我们参谋部内真隐藏着情报掮客，然后每每在关键时刻将关键情报贩卖给支那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哈依！”宇佐美隆重重顿首。
……
在鄞江，浙东海防总队参谋部。
经过两个小时努力，沙盘终于搭建起来。
虽然显得有些粗糙，但是至少能够用了。
紧接着，何文希又带着十几个作战参谋，分别将代表日军以及国军的兵棋摆放到了刚做好的沙盘边。
钟毅拿起两枚兵棋，摆放到闽北的沿海。
再然后，钟毅说道：“假定日军明天就从闽北沿海抢滩登陆，兵力为两个师团，考虑到闽北沿海的国军仅只有两三个团的守备兵力，所以最多只要半天日军就会抢滩成功，接着就会向着云和、文成方向攻击前进。”
何文希也拿起一枚代表国军的兵棋摆放到日军的进军路线上，说道：“陈琪的第一百军将会在闽北、浙南山区展开积极的防御作战，考虑到闽北、浙南的地形及道路条件，第一百军肯定会破坏公路桥梁，所以日军的进推进速度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顿了顿，何文希又接着说道：“日军拥有大量的机械化装备，推进速度比较快，但是在闽北及浙南，发挥不出装备优势，其推进速度至少会减半，一天最多推进二十公里，也就是说，至少需要二十天才有可能推进到云和、文成两县境内。”
PS：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多，只能抽半天时间写作，尽量保证三更吧。
钟毅道：“但也不能排除另外一种可能。”
顿了顿，钟毅又接着说道：“一旦罗正英第四十一集团军的驰援被小鬼子知道，鬼子第十三军司令部就可能调整计划。”
“调整计划？”何文希道，“怎么调整？”
钟毅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鬼子的右路军之所以选择在福州与福鼎之间登陆，是为了在闽北打入一枚钉子，为下一阶段攻略闽中乃至粤北做准备，也就是说这是步闲棋，并不是浙闽会战的必要步骤。”
顿了顿，钟毅又道：“如果单只是为了浙闽会战，根本不用在福州抢滩登陆，完全可以在温州登陆，这样不仅攻击线路要近得多，也一样可以达成切断浙闽公路的意图，所以，如果我是小鬼子的指挥官，右路军一定会改在温州登陆。”
“温州？”何文希心头一凛，沉声道，“温州方向的守军只有暂编三十三师，兵力只有不到五千人，此外就是一些民团，就凭这么点儿兵力，根本就不可能抵挡得住鬼子两个师团的全力猛攻，我估计最多也就坚持三五天。”
顿了顿，何文希又接着说道：“右路日军在温州登陆之后，除了留出一部分兵力应对南边的一百军，再分出一小部分北上台州外，其主力肯定会向西，向金华发起侧击，这样一来第十集团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之中。”
钟毅道：“这样的话，第十集团军必然会全线崩溃，浙赣公路必然全线失守！”
何文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真要是这样，鄞江的局面也就很艰难了，因为浙赣公路和浙闽公路全被断，外面的铁矿石、煤炭以及橡胶等原材料没办法运输进来，鄞江工业区的工厂就要全面停产。
工厂停车，军需供给就断了。
到那时候，他们浙东海防总队拿什么抗战？
单靠储备的弹药？坚持半年没有什么问题，半年之后呢？到时候弟兄们就只能咬着牙跟鬼子拼刺刀了。
停顿了下，钟毅又道：“其实，就算右路日军不分兵侧击金华，第十集团军和第四十一集团军也很难挡住日军的左路集群，两个集团军在野战中顶住日军三个师团的猛攻，自抗战爆发以来还从来没发生过。”
何文希点头道：“短时间可以，时间一长肯定是不行。”
钟毅沉声说道：“所以，如果我们死抱原先的作战思路，老想着保住浙闽公路、浙赣公路这两条交通线是不可行的，而是应该果断的跳出这个思维！”
“跳出这个思维？”何文希眼睛一亮，道，“参座的意思是，打游击？”
“没错，打游击，或者说是打运动战！”钟毅道，“先不谋求保住公路，而是谋求在运动中寻找机会，歼灭敌人，只要损失超过一定的限度，鬼子一定会选择退兵，这一来，浙赣公路和浙闽公路就又回到了我军的控制之下！”
“参座。”何文希道，“那咱们就按照这个思路，推演一次？”
“来吧。”钟毅说道，“这次你当鬼子，我来指挥第三战区。”
“好啊。”何文希当即拿起三枚代表鬼子的兵棋摆放到杭州附近，又拿起两枚兵棋摆放到温州外海，然后说道，“我以五个师团的兵力，两成两路，分别从杭州以及温州两个方向朝着金华发起向心攻击。”
钟毅则将沙盘上代表第十集团军、第四十一集团军的兵棋给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把以师旅团为单位的兵棋，再随手一撒，撕在浙中、浙西及浙南的山区。
再然后，钟毅说道：“我部不会与你正面接触。”
……
在金华，第十集团司令部。
关于浙闽会战的作战命令，早已经由第三战区长官部下发到金华。
接到战区长官部命令之后，第十集团军总司令刘建绪立刻召集所有师长以上高级将领召开军事会议。
到这会，第十集团军的高级将领已经全部到齐。
连远在余姚的第一九四师师长张远南也赶到了。
但只见，司令部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一堆的将官。
最在主位的自然就是第十集团军总司令刘建绪。
再然后，分别是第十集团军副总司令俞良祯、第二十八军军长陶光、第十六师师长章亮基、第六十二师师长陶柳、第一九二师师长胡达、预第十师师长蒋超雄，再就是第一九四师师长张远南，还有浙省保安处长宣铁吾。
“首先宣布一份令谕。”刘建绪站起身说道。
与会的一干高级将领便齐刷刷站起身，立正。
刘建绪拿起面前的文件夹，朗声念道：“统帅部令，以第六十三师、第一九四师及预备第十师为基干编成第九十一军，由浙省保安处长宣铁吾担任军长，原六十一师师长杨步飞担任副军长，范诵尧担任参谋长。”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浙闽会战在即，部队肯定要进行整编。
不然只是一个二十八军下辖六七个师，指挥起来实在太不便。
“坐！”放下文件夹，刘建绪又挥手示意一干高级将领落座，又道，“想必有在座的诸位中间，有的人已经听说了，对，日军第十三军很快就要对我们动手了，而且这次浙闽会战的规模很大，日军足足动用了六个师团兵力！”
“什么？六个师团？”
“浙闽会战？”
“麻烦了！”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声。
刘建绪敲了敲桌子，等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又道：“不过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六个师团的日军，不会都冲着我们来，日军这次会兵分两路，一路从福州、福鼎之间登陆，另一路从杭州往桐庐、金华攻击前进。”
说到这里一顿，刘建绪又说道：“所以我们要面对的，只有这一路，其兵力规模大约在三个师团左右！”
“三个师团也不行。”
“我们兵力太少了！”
“是啊，六个师对付鬼子三个师团，这仗根本没法打。”
“够了！”刘建绪再次敲了敲桌子，怒道，“仗还没打，就先泄了气，你看看你们，还有没有点党国军人的气概？”
PS：今天就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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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不过与会的这些高级将领的脸上，仍旧一片惶惶之色。
显然，对于即将打响的浙闽会战，他们没有半点信心！
道理非常简单，年初的南昌会战，小日本投入兵力五个师团，而国军第九战区却投入了包括正值巅峰的第四十一集团军在内的四个集团军，可是结果呢？结果却仍旧被小日本打得溃不成军。
现在，小日本兵力更多，第三战区在浙省却只有一个集团军。
这特么怎么打？这仗根本没法打，双方的实力完全不成比例！
刘建绪目光冷冷的从与会的高级将领的脸上缓缓扫过，又道：“不过也有个好消息，统帅部已经急调正在婺源休整的第四十一集团军，入浙驰援，现在，第四十一集团军的前锋荣誉第1师应该已经进入开化。”
与会的高级将领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哭丧个脸。
有了罗正英第四十一集团军加入，虽然实力还是悬殊，但至少有一搏之力了。
停顿了一下，刘建绪又接着说道：“根据统帅部的指示，这次浙闽会战我军的首要目标是保护浙赣公路，保障鄞江工业区与大后方的交通线的畅通，所以处于外围的一线不必要的防区就都放弃吧，集中兵力退守诸暨、浦江一线。”
“至于建德、兰溪那边，就由第四十一集团军负责防御。”
再次一停顿，刘建绪又接着说道：“现在，我再宣布一下防区划分……”
就在这时候，一个通信参谋急匆匆走进来，将一份电报摆到刘建绪面前。
刘建绪还道是战区长官部的电报，可是打开文件夹一看，竟然是浙东海防总队参谋部发送给第十集团军的紧急电报。
电报的内容，是钟毅的一份建议。
钟毅建议第十集团军放弃阵地战，改为更灵活的运动战，在运动中歼敌。
刘建绪的眉头一下蹙紧，运动战？开玩笑，真要是听钟毅的放弃阵地战，那这个弃城失地的责任谁来当？他钟毅么？
他钟毅根本就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看到刘建绪皱眉不说话，坐在左首第一位的俞良祯问道：“总座，什么事？”
“是你的好部下钟子韧，给咱们提了一个很操蛋的建议。”刘建绪一边说，一边就将电报递给了俞良祯。
俞良祯一伸手接过电报。
看完了电报，俞良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电报递给坐在他下首的宣铁吾。
不一会，在座所有的高级将领都已经看过这份电报，然后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说实话，在场的这些高级将领中，除了俞良祯和张远南之外，怕是再没有第三个人会对钟毅有好感。
原因很简单，因为钟毅断了第十集团军甚至第三战区的财路，害得他们只能够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
只不过，钟毅提出来的这个建议，却让这些个高级将领心动。
动运战，就是不用跟小鬼子硬拼，那就可以保住自己的部队。
国民党的这些高级将领，就是一个个的军阀，只想保存实力。
第二十八军军长陶光沉吟着说道：“总座，卑职觉得这其实是最正确的选择，根据南昌会战以及随枣会战的经验，我们跟鬼子的战斗力还是存在差距的，基本上需要四个军的兵力才能够与日军一个甲种师团打成平手。”
顿了顿，陶光又说道：“现在从杭州方向扑过来的日军足足有三个师团，而我们第十集团军跟第四十集团军相加也就五个军，兵力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死守的话，卑职担心非但守不住浙赣铁路，最后军队也搭进去。”
“卑职也以为陶军长说的对。”刚刚当上第九十一军军长的宣铁吾也道，“如果我们让开正面放鬼子进来，虽然初期浙赣公路肯定会被切断，但由于我们主力犹在，小日本无法在浙中以及浙西山区站稳脚跟，最终还是要撤回到杭州，那浙赣公路就保住了！”
两个军长都这么说了，底下的六个师长还有几个副军长也纷纷点头附和。
刘建绪顿时心下一动，如果放弃阵地让鬼子进来的这个决定是他做出的，一旦战事的结果与统帅部预期的有出入，最终的结果就要由他担，但是如果这个决定是由参加会议的所有师长以上军官一起做出的，那他也就没什么责任了。
说到底，刘建绪也不想第十集团军跟鬼子拼命。
当下刘建绪沉声说道：“你们的意思是，这个办法可行？”
“可行！”包括副总司令俞良祯在内，所有人都用力点头。
刘建绪便扭头对身边的通信参谋说道：“立刻致电战区长官部，要求更改关于浙闽会战的指导方针，改阵地战为运动战！”
“是！”通信参谋转身离开。
……
第十集团军的要求很快经由第三战区长官部传到了重庆云岫楼。
这时候，常校长正召集陈实、何应佩、白崇悲、刘声等人开会。
“放弃阵地战，转入运动战？”陈实皱眉说道，“这不是共产党泥腿子的套路吗？咱们要也这么干，那也不成泥腿子了？”
刘声道：“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认为只要是好的战术，那就应该积极大胆的使用。”
“好的战术？只怕是未必吧。”何应佩摇摇头说，“让出了正面，部队转入到侧翼，互相之间也就失去了联络，统一指挥也就成了空谈，遇到危险怎么支援？这么一来，岂不是给了日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刘声道：“何部长担心指挥的问题，那咱们想办法加强指挥不就行了？比如说前线的通讯电台不够，那就增加电台嘛，要是有某个高级将领不听指挥，见死不救，那就由校长给他下达死命令，我看也没人敢吧？”
陈实道：“就算加了电台，通讯联络畅通无阻，就算是前线的高级将领严格执行前线指挥部的命令，可我们也没有打过这样的仗，没经验，怕就怕，到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仅浙赣公路没能守住，最后部队也没能保住。”
刘声道：“那就找一个厉害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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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声说完之后，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常校长，所有人都很清楚刘声说的是谁。
既然第十集团军还有第四十一集团军以前没有打过这样的仗，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那就给他们找一个厉害的指挥官好了。
只要找到一个厉害的指挥官，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么，真有这样的指挥官吗？其答案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真有，钟毅就是这个指挥官，只要把浙赣会战交给他来指挥，十有八九不会让三战区长官部和统帅部失望。
常校长的眉头一下就蹙紧了。
撤换鄞江市长职务失败之后，常校长内心对钟毅的芥蒂已经非常之深，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非黄埔不重用的用人原则问题，而是钟毅借助米国背景来压他这件事情，某种程度上已经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你钟毅不过一个小小的少将，不过区区一个市长，就已经可以公然对抗重庆政府，就已经可以公然挑战我常某人的权威，要再让你成长下去，有朝一日晋升中将、甚至上将，或者当上某个部的部长，不是要翻天？
到了那个时候，钟毅没准真可以把他老常给掀翻。
虽说在这之前，他老常也曾数起数落，但那时候整个党国就没有出现过一个能够真正威胁到他地位的人物，无论李广西、阎老西或者冯于祥，对他的威胁都有限。
但钟毅不一样，钟毅这个人不仅军事上能力卓著，政治手腕也是极强。
这点，从他懂得如何借助米国政府的力量来压他，就可以从中看出来。
所以，如果让钟毅成长起来，常校长真就觉得自己未来地位十分堪忧。
所以，常校长是真的不愿意给钟毅更大的舞台了，鄞江市长还有浙东海防总队已经是既成事实了，这个已经没办法更改，但是别的更大的舞台就不能再给钟毅了。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除了钟毅能挑起这个大梁，似乎就再没别人了。
除非，他能痛下决心，放弃鄞江及鄞江的工业区，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但是他又下不了这个决心，因为鄞江生产的物资，对党国而言太重要！
常校长陷入到长时间的沉默。
……
鄞江，浙东海防总队参谋部。
兵棋推演已经进行不下十次，十次推演的结果都是一样，只要第十集团军、第四十一集团军所属各师能够实现协同作战，能够严格的按照指挥部下达的命令运动作战，还是有很大把握打赢浙闽会战的。
何文希兴奋的道：“参座，看来运动战确实可行！”
钟毅点点头又道：“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大问题，这次的运动战不是一般层面上的运动战，对于参战的各个部队的通讯保障能力、执行能力，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如果解决不好这两个问题，运动战的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
“没错。”何文希道，“如果不解决好通讯保障的问题，如果参战的各个部队没有超强的执行力，只能是被日军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顿了顿，何文希又接着说道：“如果让参座你来指挥，就好了。”
“我也没必胜把握。”钟毅摇摇头又道，“何况统帅部也不可能让我来指挥，常校长对我的成见已经非常深了。”
“未必。”何文希说道，“我觉得参座你就是当局者迷。”
顿了顿，何文希又说道：“常校长对参座你再有成见，还能比鄞江工业区及浙赣公路的安全更重要？所以卑职以为，统帅部在知道我们的提议后，很有可能会在浙省另行组建一个前敌指挥部，由罗正英担任前敌总指挥，由你担任参谋长。”
钟毅闻言微微一笑，道：“也有可能是参谋部主任。”
何文希轻嗨了一声，道：“那不还是一回事么？”
……
云岫楼，小会议室。
常校长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道：“除了钟毅，就没别人了吗？”
与会的一干高级将领便纷纷低下头，其潜台词就是说，还真就没别人了。
本来吧，因为在武汉会战中的优异表现，统帅部的大员尤其是土木系大佬陈实，认为张灵甫是一个足可以跟钟毅相提并论的指挥官。
但残酷的事实证明，张灵甫比钟毅差远了。
因为钟毅到鄞江后，几乎是赤手空拳闯出如今的局面，而张灵甫在得到统帅部、战区长官部以及前线指挥部的充分信任的前提之下，却在南昌会战中打得一塌糊涂，甚至险些把钟毅从武汉会战中带出来的老底子都打个精光。
两相对比，钟毅、张灵甫真是高下立判。
所以现在，就是陈实也没有胆量让张灵甫去指挥浙赣会战，因为要是张灵甫在浙赣会战中的表现不好，他陈实也是要担连带责任的。
犹豫了下，陈实最终还是说道：“校长，要不然就以第十集团军、第四十一集团军、浙省抗敌自卫团、浙东海防总队及第一百军为基干组建浙闽前敌指挥部，以罗正英为前敌总指挥，俞良祯为副总指挥兼任参谋长，钟毅为参谋部主任？”
听陈实也这么说，常校长内心的理智终于战胜情感，一摆手说道：“俞良祯兼任的职务已经够多的了，就没必要再兼任参谋长了，这个参谋长，就让子韧来！”
停顿了下，常校长又阴郁的道：“大家全都看好子韧，也算众望所归，敬之，你一定要把今天会议的情况如实转达给子韧，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要辜负了大家对他的期望！”
何应佩起身说道：“尤其不能辜负了校长对他的期望，大家都知道，校长对子韧还是极为看重也极为信任的。”
何应佩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在恶心常校长了。
常校长内心已经在怒骂娘希匹，表面却还是一脸笑容，摆摆手说道：“那浙闽的战事就交给尤青还有子韧了，我们就耐心的在重庆等他们的捷报！”
PS：先更两章，晚上还有，最近这段时间是真的事多，这本书之前又被屏蔽，导致没有存稿，所以只能向大家说声抱歉，希望大家能理解。
与此同时，在上海日军第十三军司令部。
宇佐美隆正在找司令部的参谋逐一谈话，现在已经轮到长俊。
“长君。”宇佐美隆阴郁的目光落在长俊的脸上，沉声问道，“你能说说，前天晚上你在干什么吗？”
“哈依。”长俊一顿首，旋即镇定的说道，“前天晚上，我在办公室一直忙碌到第二天的凌晨两点钟，然后离开办公室回到公寓休息。”
“是吗？”宇佐美隆道，“那么，谁可以给你证明？”
“证明？”长俊略一思忖后说道，“我在下班的时候，在走廊遇到了日向志长官，然后跟他一起回到的公寓，日向志长官可以证明。”
宇佐美隆点点头，又道：“除了公寓以及司令部之外，这几天你还去过什么场合？”
“还去过吉野家。”长俊不假思索的道，“吉野家新到一批牛肉，我最喜欢牛肉，就专程赶过去品尝了两次。”
“吉野家？”宇佐美隆道，“在吉野家你接触过什么人？”
“在吉野家接触过什么人？”长俊摇头，“没有，没接触过什么人。”
说这话时，长俊显得十分的镇定，因为吉野家的老板娘是他的情人，他很确信，就算全世界出卖了他，吉野家也不会出卖他。
“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宇佐美隆点点头，示意长俊可以走了。
“哈依，那么卑职告辞了。”长俊猛然一顿首，旋即转过身扬长去了。
长俊的身影才刚刚走出去，土肥原贤二的身影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土肥原贤二目光阴阴的扫了一眼长俊的背影，又把目光转向宇佐美隆。
宇佐美隆的目光对上土肥原贤二，沉声问道：“土肥原君，长君说的有问题吗？”
“没有。”土肥原贤二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我们已经暗中找吉野家的老板娘核实过了，她说的跟长俊说的只是略有出入。”
“略有出入？”宇佐美隆说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语言表述不同。”土肥原贤二摇头道，“长君没有问题。”
“长君也不是情报掮客？”宇佐美隆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善，沉声说道，“那么问题又来了，情报掮客究竟是哪一个？长君已经是最后一个嫌疑人，连长君也不是，那是不是可以确定我们参谋部没有情报掮客？”
说此一顿，宇佐美隆又沉声道：“如果这样，土肥原君你欠一个道歉，你必须得当着我们参谋部全体参谋人员的面，郑重检讨你的言行！”
“宇佐美君。”土肥原贤说道，“情报掮客就藏在参谋部！”
“事到如今，你还说情报掮客就藏在参谋部？”宇佐美隆勃然大怒道，“土肥原君，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会向大本营还有陆军部控告你的不当言论！”
“宇佐美君，不要激动。”土肥原贤二摆摆手，又接着说道，“这次大筛查没有找到嫌疑人，绝非因为情报掮客不在参谋部，而只是因为这个情报掮客非常的狡猾，也足够小心，消除了所有的痕迹，所以我们才没办法把他揪出来。”
说到这一顿，土肥原贤二又道：“但这个情报掮客绝想不到，他留下了更大的破绽，我已经知道应该怎么找到他了。”
“是吗？”宇佐美隆道，“应该怎么找到他？”
土肥原贤二阴阴一笑说：“这个情报掮客手脚做得如此干净，足见他不是临时起意，仅只是抱着发一笔横财的心思，因为如果临时起意，手脚绝不可能如此干净，既然不是临时起意，就能反过来证明他是蓄谋已久。”
宇佐美隆蹙眉道：“那又能怎样？”
“那就很简单了。”土肥原贤二阴笑道，“我只要查查他们过往的言论、表现，就一定能够查出蛛丝马迹来。”
宇佐美隆神情一动，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看看谁贪财？”
土肥原贤二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既没有肯定，但是也没有否定。
就在这个时候，土肥原机关的情报课长须贺彦次郎忽然找过来。
“机关长阁下！”须贺彦次郎猛然收脚立正，先向土肥原贤重重顿首，又冲宇佐美隆微微顿首，“将军阁下。”
宇佐美隆只是微微的摆了摆手。
土肥原贤二沉声道：“须贺君，你怎么来了？”
“机关长阁下，有重庆的密电。”须贺彦次郎道。
“重庆的密电？”土肥原贤二看了一眼宇佐美隆，道，“给我。”
须贺彦次郎便立刻将手上拿着的文件夹递了过来，土肥原贤二只是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便立刻为之一变。
宇佐美隆问道：“土肥原君，有什么问题吗？”
土肥原贤二闻言轻轻一颔首，道：“宇佐美君，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支那统帅部刚刚下了个命令，准备组建浙闽前敌指挥部。”
“浙闽前敌指挥部？”宇佐美隆道，“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土肥原贤二沉声道：“那你知道这前敌指挥部的参谋长是谁吗？”
“前敌指挥部的参谋长是谁？这与皇军似乎没太大关系，因为无论是谁来担任支那军的浙闽前敌指挥部参谋长，都没什么区别……”说到这里突然间一顿，宇佐美隆又霍然回头看着土肥原贤二，沉声道，“该不会是钟毅吧？”
“很不幸，就是他！”土肥原贤二沉声道，“你的老对手！”
“八嘎，怎么会这样？”宇佐美隆咒骂一声，当即转身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脚步匆匆来到作战室，宇佐美隆立刻吩咐主任参谋日向志明道：“日向志君，立刻召集所有在家的参谋人员，进行兵棋推演！”
“参谋长阁下？”日向志明愕然道，“现在？”
现在不是还在配合土肥原机关进行内奸甄别吗？
此时人心动荡，在场的参谋哪有心思兵棋推演？
宇佐美隆却不容置疑的说道：“对，就是现在！马上！”
“哈依！”日向志明猛一顿首，旋即回头喝道，“长君、小野君，还有龟田君，你们几个都给我过来，赶紧！”
等到西尾寿造闻讯赶到作战大厅时，宇佐美隆已经带着日向志明等几个作战参谋做完了第一次兵棋推演。
西尾寿造道：“宇佐美君，结果怎样？”
宇佐美隆道：“总司令官阁下，还是没发现任何疏漏！”
“哦，是吗？还是没发现任何疏漏吗？”西尾寿造道，“宇佐美君，钟毅此人可是不一般，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可说是帝国死敌，皇军已经不只一次在他的手底下吃亏，武汉会战中更是吃了大亏，面对这样凶残又狡诈的敌人，我们不能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哈依，总司令官阁下所言极是。”宇佐美隆一顿首，又道，“所以卑职有个建议。”
“建议？”西尾寿造微微一点头，又道，“宇佐美君想必是又有什么发现，请说。”
“总司令阁下过奖了。”宇佐美隆并没有因为西尾寿造的夸奖而有得意之色，又道，“其实是这样的，当初制定作战计划之时，之所以要在闽北方向登陆，只是为了下一阶段攻略闽省全境以及粤北预做准备，所以既便是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是的。”西尾寿造点点头，又道，“相比直接从温州方向登陆，从闽北登陆需要多花至少十天时间，但是考虑到下一阶段的作战行动，才决定在闽北登陆。”
宇佐美隆又道：“如果换成别的任何支那高级将领指挥这场战役，我们制定的作战计划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因为只是左路集群就足以碾碎浙省的所有支那军，右路集群的存在仅只是为防万一，但现在既然换成了由钟毅来指挥，皇军就必须更加谨慎。”
“是的。”西尾寿造深以为然的道，“面对钟毅，再谨慎也不为过。”
宇佐美隆说道：“所以，卑职建议，右路集群的两个师团直接在温州登陆，登陆之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原地警备，一路直接向着金华发起侧击，这样一来，钟毅就算真的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只怕也是无计可施了吧。”
西尾寿造点点头，说道：“这样的话，确实更加保险些。”
顿了顿，西尾寿造又道：“不过，内务省潜伏在情报的谍报人员曾经提及，一个名为运动战的战术，宇佐美君对此有了解吗？”
“没有。”宇佐美隆神情阴郁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查到任何相关资料。”
顿了顿，宇佐美隆又紧接着说道：“不过，顾名思义，所谓的运动战，应该是加强军队的机动能力，但是以支那军仅有的那点可怜的运输工具，只能是痴心妄想，比机动力，支那军永远都不可能是皇军对手。”
“不可大意。”西尾寿造摇头说，“支那军虽然缺乏交通运输工具，但是他们的徒步行军能力也是很强，至少不在皇军之下。”
“哈依。”宇佐美隆道，“总司令阁下明鉴。”
“哟西。”西尾寿造欣然点头，又接着说道，“宇佐美君，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不用再等了，不要等第五师团了，今天就正式发起浙闽会战！”
“哈依！”宇佐美隆重重顿首。
……
鄞江工业区。
钟毅匆匆来到鄞江亚浦耳电器厂的大门口。
此时的钟毅，已经正式走马上任浙闽会战前敌指挥部参谋长，跟罗正英的指挥部也已经取得了通信联络。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
钟毅现在已经是前敌指挥部的参谋长，就必须承担起参谋长的职责。
钟毅上任后第一件要解决的棘手事务，就是给参战的各部配备电台，电台装备到团一级是不可能办到的，但是师一级必须得解决。
这次的浙闽会战，国军方面军参战的正规军有刘建绪的第十集团军，罗正英的第四十一集团军以及陈仪的第二十五集团军。
陈仪的第二十五集团军是刚刚编成的，骨干部队就是陈琪的一百军，再加上马尾海防要塞的海军陆战队以及闽省的保安队。
除了正规军之外，还有俞良祯的浙省抗敌自卫团以及浙东海防总队。
浙省抗敌自卫团现在根本没用，浙东海防总队的电台已经配到团级，陈仪的第二十五集团军主要负责闽北防御也不用考虑，所以钟毅只需解决第十集团军以及第四十一集团军的电台缺口。
但既便这样，也有将近十部电台的缺口。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鄞江亚浦耳电器厂居然有库存的电器。
钟毅赶到时，鄞江亚浦耳电器厂的老板胡东园早就等着着。
“钟市长！”
“胡老板！”
握手之后，钟毅道：“胡老板，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不用谢。”胡东园摆摆手道，“为国出力，原本就是我们这些实业家该做的。”
说完后回头一招手，便有十名员工将电台抱了出来，又在徐超指引下放到车上。
看着一部部电台被搬上卡车，钟毅又问道：“胡老板，你们亚浦耳电器厂现在还剩下多少部电台备料？”
胡东园道：“市长，十部电台还是不够吗？”
钟毅说道：“暂时是够了，但是一旦开战，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损坏，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多储备几台。”
“这样啊。”胡东园说道，“别的备料都好办，既便鄞江没有，也能从上海买到，就是电子管很难买到，得直接从国外进口。”
“电子管？”钟毅道，“香港能不能买得到？”
“应该能。”胡东园道，“但是我估计数量也不会多。”
钟毅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现在一部电台价格不菲，除了军事单位，普通人能够玩电台的人还是极少，所以电台的销量肯定不会太多。
当下钟毅又说道：“电子管的事交给我解决。”
胡东园道：“如果有电子管，别的事都好办，市长你要多少部？”
钟毅想了想说道：“那就先给我备料五十部，哦不够，一百部吧。”
“一百部？”胡东园愕然道，“市长，你确定需要这么多的电台？”
“我确定。”钟毅重重点头道。
电台这样的物资，是不嫌多的。
如果有足够数量的电台，钟毅甚至想把电台配备到营一级，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指挥起来就更加如臂使指了。
PS：今天老婆手术，待会去医院，这一章是起早赶的，今天就这一章了。
带着十部电台回到鄞江物流公司的驻地，除了早已经等在那里的龚卫谦之外，还有不远千里从云南赶来的龙绳武。
虽然孔祥西这个不安定因素已经不存在，但是对于鄞江物流公司发往滇省的批物，龙云还是极其重视，并勒令龙绳武亲自负责押运。
虽然很辛苦并且危险，但是龙绳武还是一次次的往返于鄞江与滇省之间，基本上，将近半个月才能够跑一个来回。
“子韧兄。”龙绳武上前见过礼，又道，“要不我把卫队留下？”
龙绳武只知道鄞江会战即将爆发，还不知道鄞江会战已扩大成浙闽会战，所以他真诚的想把自己的护卫中队留下，虽然兵力不算多，但好歹也是一份助力。
“龙大少，你的好意钟某心领了。”钟毅摇摇头，又小声说道，“不过，你的护卫中队还是别留下了，因为浙中、浙西很快就要打仗，到时各路宵小又会蠢蠢欲动，所以你的护卫中队还是留着保护整个车队的物资吧。”
“子韧兄你说什么？”龙绳武目光一凝，“浙中、浙西要打仗？你的意思，是鬼子要进攻犯浙中、浙西？那金华和浙赣公路会受到影响吗？”
说到这一顿，龙绳武又道：“如果浙赣公路不通，那就只能改走浙闽公路，这样一来要多走几千里不说，而且还危险！”
钟毅摆摆手，说道：“龙大少，浙闽公路马上也会被鬼子切断。”
“什么？浙闽公路也会被切断？”龙绳武失声道，“那我们的物流公司不歇菜了吗？合着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之前的努力肯定是不会白费。”钟毅摇摇头说，“浙闽公路暂且不去说，浙赣公路的失守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重新打通浙赣公路。”
龙绳武定了一下神，沉声问道：“子韧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毅看了看龙绳武，施即说道：“龙大少，本来这是绝对机密，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是你毕竟是鄞江物流公司的副经理，也算是我们鄞江市政府的官员，所以真要是告诉你，也不算违规，那我就说了。”
龙绳武闻言点点头，意思是他正听着呢。
钟毅道：“是这样，鄞江会战已经升级为浙闽会战了，根据军统掌握的情报，小鬼子即将兵分三路，分别进犯浙中、浙西、浙南以及鄞江，其意图是切断浙闽公路及浙赣公路，彻底封锁鄞江，切断鄞江与外界的物资的流通！”
“妈的。”龙绳武生气道，“小鬼子这招可真是毒啊！”
“谁说不是。”钟毅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所以这一趟，就劳烦龙大少多捎带物资，因为走完这趟之后，至少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没有办法再走了。”
龙绳武说道：“有道理，那我就多带些药品之类的物资，粮食就不带了。”
说到这一顿，龙绳武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嘴巴张了张，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而只是向钟毅一揖，转身走了。
龙绳武刚走，何文希就挎着三轮车赶到了。
三友实业的三轮车厂已经在鄞江建成投产。
现在鄞江三轮车厂每个月只能生产一百辆，但是常成运已经在钟毅的强烈要走之下，准备扩大生产规模，争取在三个月内形成月产五百辆的产能。
月产五百辆，一年下来就能够生产六千辆，这是一个极其可观的数字。
有了这些三轮车，钟毅脑子里构想的自行化部队也就有了编成的可能。
这次的浙闽会战，钟毅的“自行化部队”肯定是赶不上了，但是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小鬼子肯定还会接二连三的对鄞江市发起进攻。
所以，自行化部队一定会有用武之地的！
“参座！”何文希喘息道，“统帅部急电！”
“你说什么，统帅部急电？”钟毅神情一凝。
钟毅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政府口的鄞江市长，一个是军队口的浙东海防总队参谋长，但无论是哪个身份，都轮不到统帅部直接给他下令。
所以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身份变了！
果然，何文希紧接着说道：“统帅部已经下令编成浙闽会战前敌指挥部，全权指挥浙闽战场所有的参战部队，由第四十一集团军总司令罗正英担任总指挥，第十集团军总司令刘建绪担任副总指挥，参座你担任参谋长！”
说到这一顿，何文希难掩神色间的喜悦之色。
因为他们已做过兵棋推演，只有实施运动战，才可能挽回局面。
而国军各战区的高级将领，几乎没有一个能懂得运动战的精髓，所以由钟毅来担任前敌指挥部的参谋长，可以说是再理想不过的结果了。
何文希兴奋的说道：“参座，咱们可以大干一场了！”
虽然统帅部的命令中并没有加上一句，由参谋长钟毅全权负责指挥，但是有南京保卫战以及武汉会战的先例存在，相信罗正英还有刘建绪他们一定会认清现实，将战役的指挥权交给钟毅，就像当初冯于祥在武汉做的那样。
这也就是说，钟毅指挥部队，已经由之前浙东海防总队的三万多人，剧增到了包括第四十一集团军以及第十集团军在内的七个军外加一个总团，超过二十万人！
二十万大军，虽然相比参加浙闽会战的日军的兵力，仍旧不占上风，因为参战日军也有六个师团将近二十万兵力！但是，日军是兵分三路而来，兵力最强大的是左路集群，拥有三个师团近十万人，这也就意味着，在局面战场上他们的兵力还是占优的。
有了一定的兵力优势，打歼灭战也就有了前提条件，三个师团一口肯定吞不下，但如果把鬼子调动起来，寻机吃掉一两个联队却还是有可能的。
一次吃掉一两个联队，时间一长鬼子肯定也吃不消。
而这个，也是运动战的精髓，在运动之中寻找战机。
只不过，钟毅脸上却没有兴奋之色，反而眉头紧锁。
不过钟毅并没有多说，而是带着何文希回了指挥部。
一走进江东的指挥部，钟毅就对何文希说：“何主任，你立刻给重庆回电，就算浙闽会战兹事体大，钟毅万万不敢受命！”
“啊？”何文希愕然道，“参座，你？”
何文希很想说，这似乎不是参座你的风格？
钟毅却沉声说：“就这样，立刻给重庆回电。”
“是。”何文希不敢多问，当即便走进通讯处。
……
重庆，云岫楼。
陈实、何应佩、徐永盛、白崇悲、刘声等党国高级将领仍未离开，不过已经离开了会议室，而是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刘声和白崇悲凑在一起，两人正在窃窃私语。
刘声小声说道：“健公，我敢跟你打赌，钟子韧一定不会受命！”
“是吗？你居然如此肯定？”白崇悲道，“钟子韧可不是畏难怕苦的人，浙闽会战的前景虽然凶险，但也比不过当初的南京保卫战。”
“健公，这两者不一样。”刘声摆了摆手，又道，“南京保卫战虽然凶险，但是钟子韧却拥有绝对的自主权，武汉会战也一样，虽说他头上还有冯于祥这个总指挥在，但老冯万事不管，其实还是钟子韧说了算，可这次不一样。”
说到这，刘声又回头鄙夷的看了陈实一眼，又道：“所以，我才格外瞧不起陈实还有何应佩这些人，都什么时候了，眼看整个国家都要亡了，整个民族都要被灭了，可他们眼里却仍旧只有派系利益，脑子里也仍旧只想着倾辄。”
白崇悲沉声道：“为章你的意思，是陈实他们想要把钟子韧架在火上烤？”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刘声一撇嘴说道，“任命钟子韧为前敌指挥部的参谋长，但是又不给他统筹全局的大权，甚至不给他临机处置的便宜之权，健公你觉得，就这局面，前线那些师长、军长会听他的？”
白崇悲沉声道：“第四十一集团军应该没问题。”
“健公说的对，第四十一集团军应该问题不大，毕竟是钟子韧从武汉战场带出来的老部队，就算几个军长、副军长想要从中作梗，还有罗正英压着他们，罗正英对于钟子韧还是十分器重的。”刘声点点头，又说道，“但是第十集团军就很难说了。”
“是。”白崇悲闻言，眉头也慢慢拧成一个疙嗒，又接着说道，“我忽然想起来，钟子韧刚到任鄞江市长时，好像就跟第十集团军的高级将领们闹得挺僵。”
“还不是因为鸦片。”刘声道，“虽说现在牛见虎、汤建平已被处决，刘建绪和陶光也已经回归，但是钟子韧跟第十集团军高层之间的关系却并未缓和，从某种层面来讲，双方关系甚至反而更加的恶劣。”
说到这里一顿，刘声又接着说：“这种情况之下，钟子韧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打得赢浙闽会战，所以，除非他疯了或者是个傻瓜，否则肯定不会受命！换成我，哪怕是为此背上一个处分，也绝不会受命。”
……
鄞江，浙东海防总队作战大厅。
何文希走到钟毅跟前，低声道：“参座，电报已经发出去了。”
稍稍停顿了下，何文希又说道：“不过，参座，这可是抗命，搞不好要受处分。”
“何主任，这已经不是处分不处分的事。”钟毅摇了一下头，又说道，“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处分，如果我背一个处分，就能够换来浙闽会战的胜利，别说是一个处分，就是十个八个也背了，哪怕把我一撸到底，我也认！”
停顿了下，钟毅又道：“问题是，我就是背一万个处分也换不来胜利，只会换来浙闽战场几十万将军的白白牺牲！我可以不当这个参谋长，也可以不当鄞江市长，甚至可以不要这条命，但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浙闽战场的几十万将士被无谓牺牲。”
再次一顿，钟毅语气沉重的说道：“军人，应该牺牲为国而战、为民族而战的战场上，而不应该死于派系倾辄中，这没意义！”
何文希闻言神情一凛。
……
重庆黄山，云岫楼休息室。
陈实、何应佩和徐永盛也凑成一堆在闲聊。
“这哪是是什么派系倾辄？”陈实义正词严的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陈实还会动这样的念头，我有这么不知轻重？这简直是污蔑！”
何应佩跟徐永盛交换了一眼神，同时呵呵的一笑。
“两位别不信。”陈实慨然说道，“我之所以向校长提出不给钟毅全权指挥大权，绝对是出于一片公心，因为这次浙闽会战跟之前南京保卫战、武汉会战都不一样，这一次钟毅是在鄞江遥控指挥，他的参谋部跟尤青的司令部是分开的。”
停顿了下，陈实又道：“参谋部跟司令部不在一块，钟毅对浙中、浙西战场的实际情况肯定不甚了解，至少没有各个集团军、各军、各师主官了解得更清楚，这是事实吧？这种情况下如果还给予钟毅全权指挥的大权，这岂不是儿戏么？”
再次一顿，陈实又道：“再则说了，如果钟毅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坚信他自己制定的计划是正确的，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辈军人，以服众命令为天职，难道前线的军师长还敢违抗军令？简直笑话！”
何应佩跟徐永盛再次呵呵。
陈实又道：“所以，如果钟毅拒不受命，那他就是待价而沽，就是要挟中央，就是借机揽权，借机壮大珞珈系的实力！话说回来，他钟毅为珞珈系张目，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是珞珈系领头羊嘛，但要挟统帅部，要挟校长就不对了，此风不可长！”
何应佩道：“辞修，现在的问题是，钟子韧不是还没抗命么。”
坐在旁边的徐永盛也道：“是啊，钟子韧素来顾大局、识大体，从不畏难怕苦，依我看他多半不会拒绝这个委任的。”
两人话音才刚落，侍从室主任林蔚忽然快步走了进来。
林蔚道：“诸公，校长请你们过去。”
原本就是会议中途的休息时间，所以校长再次请他们过去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但是陈实等人还是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气味。
因为他们知道，云岫楼刚刚给鄞江发了封电报。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鄞江差不多也该有回复了。
当下陈实凑过来问道：“蔚然，钟毅有回复了？”
林蔚神情复杂的扫了陈实一眼，点点头道：“是。”
听到这，跟随在后面的何应佩等人便立刻竖起耳朵。
陈实又紧接着问道：“那钟毅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林蔚这次没有回应，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林蔚已经领着陈实等人上了二楼进了常校长的书房。
是书房，而不是会议室，众人的心中便越发的肯定，绝对是钟毅已经回复了，并且结果不如校长意，所以才急召他们过来商议对策。
如果说钟毅已经答应了，他们就该接着继续开会了。
刘声回过头跟白崇悲摊了摊手，意思是说，怎么样？让我给说中了吧。
白崇悲也是对着刘声苦笑了下，钟毅不肯受这任命，却是有些复杂了，想必陈实一定会拿这做文章，在校长那给他上眼药。
“都坐。”常校长双手往下虚按了按，示意众人落座。
等陈实等人都落座之后，常校长说道：“诸位，钟毅刚刚已经回复了，说他能力不足以胜任前敌指挥部参谋长之职，推辞不肯受。”
白崇悲和刘声已有了心理准备，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陈实、何应佩还有徐永盛听了后却是明显一愣。
尤其陈实，显然缺乏心理准备，因为钟毅的反应跟他预期之中的反应差得有些远，以他对钟毅的了解，似乎不应该在这时候推托。
之前无论是在南京还是在武汉，他可都是任劳任怨。
在到了鄞江之后虽然脾气见涨，但是对于统帅部的命令还是严格执行。
比如上次，统帅部只一个电报，他就乖乖的上缴了一个美械师的装备。
虽然意外，但是陈实的反应却也很快，当即就怒道：“校长，钟毅此举就是要挟，本质就是抗命不遵，卑职以为此风断然不可长！”
常校长目光阴郁的看了眼陈实，没吭声。
实话实说，之前给钟毅发报时，常校长其实犹豫过。
因为常校长知道自己麾下的军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毫不夸张的是，既便是陈实的土木系内部也是派系林立，山头一大堆！
派系一多，协同作战就成了老大难问题。
因为不同派系协同作战，第一反应肯定是保全自己。
每个派系都想保全自己，最后就是谁都不下死力气，体现到了战场上，就是一触即溃望风而逃，这样的教训已经太多太多。
所以理智在告诉常校长，如果不给钟毅全权指挥权，不给临机处置权，他是绝对没办法压服浙闽前线那些军师长的，集团军总司令就更不用说，根本不会听他的，罗正英或许会听取他的一些建议，但要他对钟毅言听计从也是不可能的。
这种情况下，钟毅能否指挥浙省部队打赢浙闽会战，就很难讲。
但话说回来，常校长隐隐还有另外一层担心，那就是钟毅太能打仗了，要是真给了他全权指挥以及临机处置的权力，然后真的打赢了浙闽会战，那么他的个人声望就会成长到一个非常可怕的高度，到那时候，便是他也未必能压住钟毅。
所以对于常校长来说，最理想的结果莫过于，能让钟毅狠狠栽个跟斗，给他的个人声望形成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是又必须守住浙赣公路，保证交通线的畅通，保证鄞江工业区生产的工业品能够源源不断的输往大西南。
但是中间这个度，真的很难把握。
被常校长这一看，陈实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
场面一时有些僵，最后还是刘声忍不住说道：“校长，就现在的局面而言，卑职以为守住鄞江以及浙赣公路，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别的事情都好商量。”
常校长阴郁的道：“为章的意思是，钟毅不是没能力，而是因为统帅部没有给予他足够的权力，尤其是没有给他临机处置之权，所以故意摞挑子？”
刘声摇了一下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心里却说，你这不是抬杠么？
钟毅的这封电报，摆明了就是向统帅部要权的，但这种话是能明着说的吗？
这种话如果明着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政治人物，起码的涵养还是需要的吧，不能够像个街头混混，直来直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常校长原本就是个混混出身。
见刘声不再说话，常校长目光转向白崇悲，道：“健生，你又是个什么意见？”
白崇悲沉吟着道：“卑职完全赞成为章兄的意见，浙闽会战，事实抗战全局，在确保鄞江以及浙赣公路安全这个大前提下，一切都可以商量。”
听到这里，陈实忍不住又说道：“指挥权可以给他，临机处置权也可以给他，但是他必须立下军令状，必须向统帅部保证，能够打赢浙闽会战。”
“辞修兄，我们的目标，只是保证浙赣公路的畅通！”白崇悲一皱眉，又道，“至于什么打赢浙闽会战，这就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自从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以来，我们中国何曾打赢过一次大会战？这不现实嘛！”
白崇悲这说的全都是实话。
自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以来，大小会战十余次，国军一次都没有赢过。
最接近胜利的是徐州会战，可最后反胜为败，武汉会战打的也不错，但是最终武汉还是失守了，单纯从军事层面来讲，其实还是失败了。
常校长突然回头对林蔚说：“蔚然，立刻致电鄞江，问钟毅究竟有几分把握守住鄞江，保住浙赣公路？”说到这一顿，又说道，“当然，我指的是，在给予他全权指挥大权以及临机处置权力的前提之下，他有几分把握？”
“是。”林蔚应一声，转身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