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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国公,请!”

    下了牛车,引领棋手入内的管事迎出来,恭恭敬敬行礼,吩咐:“给代国公的牛喂点料水”

    又对苏子籍说着:“夫人入赛厅,小人请国公爷进梅厅休息!”

    苏子籍听着随去,但见春意渐至,虽有细雨,夹道花篱生出了嫩芽,亭榭阁楼分布有致,心中暗暗点首。

    因苏子籍乃是代国公,身份尊贵,独享梅厅,还有人奉上茶水点心水果,角落里也放着火盆,从外面小雨连绵进来,厅内干燥带着暖意的温度,倒让苏子籍比较满意。

    至于茶水点心,苏子籍动也没动。随身带一卷书,索性坐着看起来。

    此时,出城路上,一辆比寻常牛车大许多的牛车,在侍卫陪同下缓缓而行。

    细雨中,有纤纤玉手揭开车窗一角,半张面露,向外望着。

    “这个狠心人,竟连送都不送我么?”这一路上,她不时揭开窗看,每次都是失望。

    郁闷的将车窗放下,这极大车厢里,除了她,还有两个侍女,跪坐在下首,新平公主坐着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床,还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丰盛的吃食,还有个小书架,摆着话本,这都是可供她在路上解闷。

    虽然之前受了冷落,但自打她主动要求入道,明显待遇又回来了,出京皇帝就赏赐了不少东西,除了那座已以极快速度修缮的道观,还有金银玉器及各种可用之物,就连这辆豪华的牛车,都是皇帝所赐,为的就是可以让新平公主可以乘坐它往返京外道观与京内公主府。

    但新平公主已不是过去的她了,在收到这牛车时,第一反应竟不是高兴,而是在想:“父皇赏赐我这牛车,是不是在敲打我?”

    覆水难收,已被迫成长起来的人,也很难有单纯的快乐了。

    “公主,马上就要出城了,有人来送您,您看,要不要停下?”就在这时,侍卫在外面说。

    新平公主听了,心里一动,但等侍卫说了送她的人是谁,心情再度失落下来。

    “我奉父皇之名,入住道观,就不久留了。”新平公主没下车,只揭开车窗,目光一扫,见全是往日与她有过密切来往的贵女公子,但其中并无代国公,淡淡一句,就让车队加快速度。

    连城门相送都不来,显她等的人不会再来了。

    青云山距离京城并不远,出了城门不到二十里,就能抵达小山,整座山都已被划给新平公主,抵达下车时,发现连山脚往上的台阶都已修整过,很是整洁,可见在短短时日内,负责工程的礼部的确下了功夫。

    回首看了一眼,烟雨朦胧,还是没有任何人,新平深深吸口气:“上去罢!”

    被侍女扶着,撑着伞,一步步上台阶,半柱香时间都不到,就走到已被赐名为新平观的道观。

    整个观与其说是一座道观,倒不如说修缮得一处小型公主府。

    一共五进的院落,外面看就已经是红墙绿瓦、面积极大,进去地面铺着极齐整的大岩石砖,正对着院落是表面上的大殿,走进去,就能看到神像,大殿修得金碧辉煌。

    从这个大殿穿过去,后面的院落就全都是公主府的格局。

    精致的走廊、小桥流水、花园假山,甚至在一个小院里还搭有一个戏台,而公主住的最大的院落,琴房、茶室、欣赏歌舞之所,一样俱全。

    她到了时,所有房屋都早就熏过暖香,墙上的名人字画,不要钱一样挂着,就连杯盏,都不比公主府的瓷器玉器差,可以说,在这里住着,除最初时不能下山,在享受上还真并不亏欠。

    早到一步收拾着屋子的女官,见公主站在门口,只懒洋洋看着里面,面不带喜色,就忙安慰:“公主,这里虽条件简陋一些,但只需住上几个月,以后就可自由回京了。”

    本来这个入道,就是避些闲话,并且张网捕雨,要知道,百姓是喜新厌旧,一阵流言过几个月就散了淡了,如果还有人说,就有很大嫌疑是传播谣言的贼子。

    因此女官才说,住几个月就可回去。

    “哼!”

    但不知道听了这话想到了什么,新平公主脸色有点苍白,面无表情入内,在到卧室位置时,突然看见白影一闪。

    “咦,道观有狸猫?”一晃看不清楚,怀疑是狸猫。

    “公主,哪有狸猫?宫中可不许养这些。”猫狗在古代,贵人是不养,怕引起传染病,就算养也不是直接养,现在道观新修缮,谁敢养?

    “是么?”公主皱眉,扫看了下,没有看见狸猫,却看到桌上放着一卷书。

    这里又不是书房,哪儿来的书?

    原本只是随手拿起来看一下,只是看一眼,她惊住了。

    捏着这书卷,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新平公主扭头对跟着女官以及侍女说:“我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

    “是!”

    等女官跟侍女都退下了,新平公主没有休息,而将手里捏着的这卷书打开,仔细看起来。

    “不像是他的字。”仔细看后,原本希望一下子落空,让新平公主的脸色更惨白了一些。

    因曾得到过苏子籍亲笔写的诗词,新平公主对苏子籍的字是有着极深印象,哪怕这本手抄本上的字,第一眼看到时,让她猛一惊,但仔细再看,找不到与那人字迹相似的地方。

    但要说一定不是他写,也未必,毕竟对于书画大家来说,换别的字迹来写,其实也不是难事。

    新平公主本想将手抄本放下,但因着好奇这上面的内容,还是看了下去。

    “这竟是一部道经?”

    书皮上空无一字,里面的内容读下去,才能知道这手抄本是抄的什么。

    内容中提到,这是《玉女心经》。

    无论是名字,还是内容,都适合女子来读诵,新平公主虽平时喜欢玩乐,但从小也是读过不少书,这《玉女心经》读过之后,只觉得唇齿留香,内容玄妙,让她看了一遍后还忍不住想看第二遍。

    良久,连读了数遍新平公主,才唤了人进来。

    “这卷书是谁的?”新平公主问。

    女官仔细辨认了一下,迟疑:“奴婢不知道,不过,这个房间原本并没要求放书,也许是侍女抬书到书房时,误放到这里。”

    这个房间隔壁就是书房,说是往里放书时误放了一本在这里,也能说得通。

    “是么?”新平公主垂眸,手下意识握紧了这卷书。



    建峰棋馆

    休息厅内,苏子籍正低头看书,一时眯眼望着院外雨雾,有棋馆仆人进来,见他放着茶凉了,打算给换杯热茶。

    “不用了,我且问你,棋赛情况如何?”苏子籍抬头问。

    仆人恭敬回答:“国公爷,那面仍在下棋,国公夫人已赢了两场。”

    得知还在下棋,苏子籍就挥手令此人出去,继续看着书。

    不一会,又一阵脚步声传来,苏子籍蹙眉再次抬头,心中不快,就看到一个熟人进来了。

    “方小侯爷?”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真。

    “不敢这个称呼,叫我方真就可。”方真连忙说着。

    自己出现在这里,还真不是巧遇,不久前与苏子籍一起喝酒,中途苏子籍提出,让他帮忙请一位高手,说要教授自己府内人习武,算是私人教头,这种事当然不算什么,方真立刻就应了。

    “没想到这次在棋馆这里遇到,不,或是得知我在棋馆,特意在这个时候来找我。”苏子籍暗想。

    智力、资质、魅力都20,苏子籍一时间并没有太明显的改变,不过艺术方面既到了顶,换个就是武功了。

    他本人自然不好随意招揽武士,借口教授自己府内人习武,请方真帮忙。

    不过苏子籍也明白方真的顾虑,现在不同以前了,在方真行礼,就立刻请起,让其坐下说话。

    方真笑着谢了,坐了打量苏子籍,只见他穿月白袍,戴着木冠,目似点漆,英气中带着儒雅,令人一见忘俗,心里暗叹:“这等风姿,难怪是当年冠绝京城的太子的儿子。”

    “昔日时,我是小侯爷,此人明面上还是举子,甚至连庇佑妻子都需要我的帮忙,没想到一年不到,就已从侯爷晋升国公,我还得反过来行庭参礼,而且转眼间就有这等晋升,看来圣眷不小,怕是封王也指日可待。”

    同时笑着:“代国公不去观棋?我刚过来,可是十分热闹。”

    苏子籍顿时露出苦笑,摇头:“还是饶了我吧,我虽也学过下棋,平时也下,可多是舍命陪夫人,下得都要吐了,观棋什么,还是算了。”

    方真哈哈大笑,心中暗想:“的确,皇孙刚刚晋升国公时,我曾与宾客一起道贺,后来也正大光明去过几次,五次里,起码三次都是在陪夫人下棋,代国公夫人对棋道热心至极,拉着代国公天天下棋,也难怪提到棋道,代国公就苦着脸。”

    除非是本就十分喜欢做的事,否则本无厌烦,天天去做,也该腻了。

    就如山珍海味,再好吃,顿顿吃,日日吃,年年吃,再看时也会觉得没了胃口。

    “这样也好,趁着这时,不如请代国公看看我带来的三个高手?”方真就敛了笑,说着。

    “这么说,小侯爷已为我找到了合适人选?”借口要找私人教头的苏子籍,顿时惊喜问。

    方真神情变得严肃:“的确已找好了人,却是我们京城武道的三杰,一个擅用刀,一个擅用剑,还有一个擅拳脚。”

    “连小侯爷都推崇,看来这三人应该的确有着实力,快请进来,这厅内颇大,他们可以在这里施展一番功夫。”苏子籍说着。

    方真起身就走到门口,隔着门拍了三下巴掌。

    片刻,门就开了,三个中年汉子走进来,冲着苏子籍叩拜。

    “你们就是号称京城三杰的高手?”苏子籍打量了一番,似乎对这三人平庸的容貌气质有些失望。

    “不敢称高手。”三人都立刻说着:“至于京城三杰,更不敢当。”

    苏子籍听的一笑,显得很随和,一摆手:“何必谦逊?你们三人既有这名声,必是有真才实学,不如每人教几招,让我看看。”

    随后又招手,让外面站着的仆人进来,问:“这里可能奏乐?”

    这要求倒是好满足,棋初赛所在场地,是京城最大棋馆,不仅有下棋的地点,还有着擅长弹奏各种曲子的乐师。

    苏子籍这样问了这事不知有过多少了,仆人十分熟练回答:“自然可以,国公爷,您需要,立刻就能请几个乐师过来。”

    苏子籍让其立刻去找人,这厅面积颇大,不仅可以容纳下看客跟练武,也可以容纳下弹奏之人。

    没一会,脚步声就再次传来,几个乐师带着乐器进来,恭敬行礼,就在偏僻角落跪坐下来,按照苏子籍点的曲子,开始演奏。

    这一奏乐,气氛立刻就起来了,三个人中有一个人迟疑一下,就先站出来,冲着苏子籍再次行了一礼,嘡啷一声,刀出鞘,尽心使了套刀法。

    方真坐在旁看着,点了点头,看得出,这人的确卖了力气,而且也有真本事,这一套刀法,火候极深,作并非纨绔子弟的方真是见过高手,以他的眼光看,也的确是非常不错。

    “刀气凝而不散,每招每式都千锤百炼。”

    但一转头,方真就有点愕然发现,代国公表情算不上满意,虽没打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等第一人收刀,苏子籍点了下头:“很是不错,还请壮士到一旁休息。”

    又看向二人,这二人中最擅长拳脚站了出来,当着苏子籍和方真的面,打了一套拳。

    “这是虎形拳,神形合一,隐含虎魂,显是已得其中三味。”

    不得不说,这一位的拳法也非常出众,方真再次点了下头,结果再看代国公,还是表情淡淡,这是还不满意?

    “难道代国公要找的并不是教头,而另有他用?”方真就不由得往多了想了。

    这时,第三个用剑的人似乎有所领悟,练了一套剑法。

    “剑光如霜,火候极深,但招数似乎不对。”

    以方真的眼光来看,这套剑法花里胡哨,外行看了会觉得惊艳,可但凡是内行的,都能看出剑法只为了好看。

    “好好!”苏子籍一挥手,乐声停下。

    “三位辛苦了。”苏子籍说着:“来人,每人赏银十两!”

    大郑物价,一两银子可买二石米,十两就是二十石,一般来说,封王的话年收入也不过一二万两,这赏赐不薄了。

    三人都叩拜谢恩,却带着失望,退了出去。



    “国公爷,棋赛结束了。”这时棋馆的仆人进来,向苏子籍禀报,苏子籍丢了一个五两的小元宝:“赏你们。”

    这是乐师跟服侍的仆人的赏钱,就向外走。

    方真陪着一起走,路上想着方才赏银的事,有些不明白这是看中了还是没看中,到底没忍住,问:“代国公,不知那三人,您觉得哪个更好?”

    苏子籍目光垂下,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虚影:“获得紫霜刀法传授,【紫气东来】+1500,10级(6325/10000),领悟霜刀真气运行入门。”

    “获得戴氏黑虎拳传授,【紫气东来】+1300,10级(7625/10000),领悟戴氏内劲入门。”

    “获得孔雀开屏剑传授,【紫气东来】+600,10级(8225/10000)。”

    苏子籍一下就偷得不少经验,暗自喜悦,三十两银子就得了这中传授,这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又暗暗纳闷:“似乎经验高了,还触类旁通领悟了两门入门,虽对我无用,可也非常惊人了,难道这就是资质神藏?”

    心中想着,说:“第三个用剑的,我看着不错,使得最漂亮。”

    方真哑然,第三个人是招式最漂亮,但也最弱啊。

    难道代国公其实不识货?

    换做别的年轻勋爵,方真还真会觉得事情这样,可这事落在代国公身上,让方真有些不信。

    这时,他们已出了这厅所在的院落,站在路上,就看到一些人由远及近,这都是参加棋赛以及观棋的人,看来棋赛是结束了。

    叶不悔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看到路上站着的苏子籍,小脸上顿时扬起笑容。

    “看来不悔这次是胜了。”只看眉眼间的喜悦与想要与亲近之人分享的小得意,就让苏子籍忍不住一笑。

    就是这心情,才使他宁可冒险也要满足她的愿望啊!

    苏子籍没有立刻迎上去,而目光在一处漫不经心转过,对方真说:“这些人不合我意,麻烦小侯爷再请人。”

    方真想了下,道:“明日我再带几个人来见代国公?”

    苏子籍点点头:“辛苦小侯爷了。”

    “举手之劳而已。”

    答应了事,方真就说:“就不耽误你们夫妻说话,那明日再拜见。”

    “我在府里恭候大驾。”苏子籍回应一句,就朝着叶不悔迎上去。

    方真先一步从棋馆出来,刚一出来,就有一个仆从迎上前:“老爷在里面等着您呢。”

    方真不敢耽搁,被引着上一辆牛车。

    牛车就停在路边,上面坐着一人,面白无须,笑眯眯,却让方真不敢有丝毫懈怠。

    “见过赵公公。”

    “不必那样多礼,快起来,快起来。”车上的人正是皇帝的首脑太监,招呼方真坐下,问:“小侯爷,事情办得如何?”

    “三日都换了人,结果都看不中。”方真回话。

    前两天带去给代国公看的人都还不错,哪怕诸王,也不一定会将这样武人放弃,没想到现在还没党羽的代国公,连看了三日都不满意。

    方真心里也是狐疑,说完就想,莫非是代国公察觉到了什么?

    应该不会吧?

    想了下,他又将代国公稍看重些都是花拳绣腿的人也告诉了赵公公。

    赵公公听了,有些不信,这不像是代国公会做的事。

    还是说,术业有专攻,虽在别的方面代国公都很出色,但与武功有关的事,因并不是高手,所以并不清楚?

    细想一下,虽然代国公也习武,但似乎只是练过文人的防身剑法?这样会对剑招漂亮的人稍微看重一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大概是部分文人的通病?喜欢文雅,喜欢潇洒范儿,落在武技上,也都是用着这种审美去看?

    “你介绍的人,代国公真没有再与他们联系?”赵公公还是很难释疑,追问了一句。

    方真正容说:“真的没有,我可以担保!”

    “这样啊。”赵公公沉吟片刻,说:“你带洛姜去见他。”

    洛姜?

    方真对这名字并不算陌生,虽此女在坊间没名气,可在皇城司是一个轻易不会动的大杀器,据说以剑入道几年了,可年龄不大,还是少女。

    这样一个人,原本用来培养保护皇帝的暗卫,现在竟要动用,安插到代国公府?这、这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但赵公公身皇帝的心腹,比方真可要得信任多了,既是现在说了这个话,就代表着,必然是皇帝也有这意思。

    方真很快回神,点头:“成,那我下次去见代国公时就带着她去。”

    “我会让她去联系你,你先回去,等着就是。”赵公公没提怎么联系这位洛姜姑娘的方法,只提了她会去主动联系。

    方真深知皇城司的行事作风,毫不意外,答应了。

    等其告辞离开,坐上旁边的一辆牛车离开了,赵公公才放下车帘,问着不知何时又进来的乔装道士。

    “棋赛可有动静?”

    这道士按辈分算,算是刘湛的师弟,是刘湛一位同门师叔的弟子,实力比刘湛差了不少,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起码在观气方面比刘湛更擅长。

    这次寻找入道一年者的事,皇帝催得紧,皇城司时刻监督,刘湛也不敢怠慢,索性就让这位师弟出山,帮助在各处比赛之所查看情况。

    京城棋赛这种地方,每年都是聚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棋道高手,其中有刚入道者,也并非不可能,甚至在前几届,就有过这么一人,当众顿悟,随后突破瓶颈,棋艺大涨。

    在道门看来,这就是当众入道了。

    但赵公公问了之后,这中年道人却摇摇头:“没有,人我都见过了,都不符合标准。”

    “一个入道的都没有?”赵公公蹙眉。

    “来的棋圣中有入道者,但都是入道几年,入道一年的,一个都没有。”道人答话。

    “找不到吗?”赵公公垂眸,轻轻摩擦一下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也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是失望还是放松。

    也许二者皆有?

    “这次的事劳烦道长了,但七窍玲珑心一日没有找到,你我都需上心,不能懈怠,还需要继续抓紧时间,否则,皇上怪罪下来,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赵公公的话,道人自然明白。

    不说别的,只说皇帝抬手倾斜一些资源,对于门派来说,可是有着极大好处。

    为了得道成仙,也不能对此事不上心。



    棋馆

    苏子籍看着叶不悔出来,原本微提的心,也松了下来。

    每一个入门的人,都被一双眼睛扫视,在落在自己与叶不悔时,稍有停顿,这事在进入棋馆,苏子籍就已察觉。

    “难道是寻找七窍玲珑心?”

    “不知道自己第一次炼制的黑木手镯,是不是不能完全将新入道者气息掩住?”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被看一眼,就有明悟,这是有道门的人来到棋赛现场探查情况。

    “至诚之道,可以先知?”

    “以前也有感应,但是迷糊许多,这难道也是三大神藏开启的作用?感觉自己敏锐增加许多。”

    直到此刻叶不悔出来,一同从棋馆大门出去上了牛车,再没感觉到有道人窥探的目光,苏子籍也暗暗放下半颗心。

    真发现了不悔入道,以道门和皇城司的做派,就算不奉圣旨,不敢为难,也不会放任就这样离去,必会令人紧跟,以防有失。

    “就是不知道,周瑶的情况如何了。”回去的路上,苏子籍暗想。

    抵达府邸,在牛车上下来,眼见有仆人迎接,苏子籍就说着:“你去周府,邀请周小姐来府做客,我家夫人想她了。”

    “是,奴婢这就去请。”立刻分出一个仆人。

    “没有任何感应,看来周周瑶也没有发生问题,在我的梦里,这时间,周瑶应该已经被发现,对外称病不出,其实已被控制起来,现在看来,我炼制的法器很成功,不仅帮了不悔,也改变了周瑶的命运。”

    想到这里,苏子籍对不悔说:“不悔,你这次棋初赛得胜,可是要好好庆祝一番,过几日周姑娘跟几位小姐夫人来,那是你们的聚会,今日为夫带你去游船一番,全做庆祝,如何?”

    此时正是春色渐起时,河岸两畔,嫩绿色替换掉一冬的衰败,虽有些冷,但对于富贵人家来说,这都不是问题,游船赏景,也是一种消遣。

    叶不悔的性格其实原本活泼,但经历了养父惨死,又跟随苏子籍辗转多地,后来到了京城,更经历过当街围杀,更慢慢学着做一府主母,才十几年的少女,硬生生的变得沉稳起来。

    苏子籍却知道,即便如此,在叶不悔的骨子里,还是性喜游玩,很快怕又要迎来风起云涌,到那时叶不悔游玩的机会不多,索性趁着现在,带着她出去一趟。

    叶不悔先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发现夫君眉眼轻松,不有什么事的样子,这才答应了。

    定的是下午游湖,此时中午用膳,饭后果然带着叶不悔去游玩一圈,到了快傍晚时才乘坐着牛车回来,苏子籍先下车,伸手扶住叶不悔跳下来,正要一起进去,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代国公!”

    苏子籍回首一看,一辆刚停下的牛车里,方真下来。

    叶不悔见状,与夫君对视了一眼,就先进了门。

    苏子籍原地等着方真,问:“小侯爷,你怎么来了?”

    虽说这几日都让着帮忙请人,但上午已看过了京城三杰,再找了人也该是明日来吧,竟是这时来找自己?

    方真心里其实也是叫苦:“谁能想到皇上催得那么急,本想明日再带来人来,结果竟直接下令让洛姜早日进府,看这意思,是必要让洛姜进代国公府了。”

    “但之前的几个人,代国公都没看中,洛姜虽剑法极其出众,但也未必就能被看中,若代国公拒绝,我该怎么办?”

    方真想着,却热情说着:“代国公,你府里请教头,用剑比用刀更适合,我看,这其中也必有代国公你自己也想学剑的缘由?”

    这样说着,见对面的代国公果然没反驳,心下一定:“竟被我猜对了,连着三日请的人,只有一个是用剑,哪怕功夫弱,并且也被拒绝,但好歹也得代国公夸的一句剑法漂亮,想必更喜欢用剑的高手。”

    对这次任务,方真的心里更有了底,继续说:“我再向你推荐一人,再不行,那我也没办法了,这已是我认识的最厉害的用剑高手了。”

    说着,就对着牛车喊了一声:“洛姜!”

    随着这一声,车帘一挑,一个穿嫩绿色衣裙的少女从车上跳下,轻盈飘逸,落地无声。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只这一跳,普通人见了,大概也只会觉得,这姑娘身姿轻盈,苏子籍却眸子一缩。

    “怎么回事?”

    看见半片紫檀木钿虚影一闪,看着+150的经验值,苏子籍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愕然来。

    从没有这种事发生过,只是看到一个人下车,就立刻增加150的经验值。

    “除了开启神藏,难道此女早已入道,身剑合一?”苏子籍仔细看去,只觉得她一举一动,看似柔顺,但竟无一个动作是多余,给人无懈可击的感觉,更有一股冰冷的剑气在内。

    看了一眼方真,他似乎完全不觉。

    身剑合一?也只有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在短短一碰面时,就给自己带来这样大惊喜。

    洛姜下车,缓步走来,同时也仔细看着这位代国公。

    “这个代国公无论是肌肉还是内功,都与普通人无异,许练过剑法,但应该也只是普通文人的剑术,的确看不出练习过高深武功的迹象。”

    等走近了,就看到代国公虽看起来还算随和,但微带不屑和怀疑的目光,却隐瞒不过她。

    方真见了也不奇怪,对于普通人来说,看不出绝顶高手的水平,只从外貌观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样一个娇俏柔弱的少女能有什么了不起。

    “这位是代国公,洛姜,还不见代国公?”他对走过来的少女说。

    洛姜闻声盈盈下拜:“洛姜见过代国公。”

    “洛小姐请起。”苏子籍淡淡说着:“听闻小侯爷说,洛小姐擅长剑术?乃是剑术高手?”

    洛姜背脊挺直,同样淡淡说着:“若是代国公不信,洛姜愿为代国公立刻演示一番。”

    苏子籍却笑了,摆手说:“洛小姐来者是客,应该是我请教才对。”

    不等少女推辞,就邀请:“就请入府教我几招。”



    方真也觉得,继续待在门口说话,虽此时晚了,街上没有几个行人,也有些不合适,点头:“也好。”

    看向洛姜:“既代国公要看你的剑法,就进去练一套吧。”

    这本就是来的目的,洛姜立刻应着:“是。”

    至于代国公客气,在洛姜看来,或是性格使然。

    连她这样性格坚韧道心坚固的人,在初见这位代国公时,也被风华晃了一下。

    有着这风华的人,说话和气,并不违和。

    进了府,难得云雾散开,明月渐升,眼见府内松柏婆娑,亭榭台阁林立,庭院有着卵石哺道,还有避雨的走廊穿透,更有着丫鬟仆人迎接,处处有着规矩,虽才初春,已有蕴蕴茵茵之相。

    不愧是国公府。

    正想着,已有人无声抬着桌在廊下奔来,转眼设下,请苏子籍和方真入座上茶,洛姜已空地唰一声抽出了剑。

    剑一出鞘,苏子籍就暗暗赞叹一声。

    “好剑!”

    在这世界,可没有摘花飞叶皆可伤人的传说,虽也有人练成这种手法,但又有什么用?

    普通武者挥舞利器就能达成这效果,耗费十几年、几十年来达成摘花飞叶伤人,又有啥效应?

    纯粹是蹉跎了时光,得不偿失。

    有神兵,有着宝甲,二流高手都能力战一流。

    就算灵气复苏,所谓的高手渐渐增多,跟普通武士的距离会越来越大,可又怎么样?

    同样的高手,一人持木刀,一人神兵宝甲,后者可一口气杀十个前者。

    真当剑气和神兵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

    面前的少女这剑一出,距离很远了,但扑到跟前的寒气,让方真都一凛,微微直起了身。

    而少女身形一动,身姿之轻盈,简直是苏子籍平生第一次见到。

    初时还能看清招式,到了后面,已快得有点看不清,仿佛一朵嫩绿色的花苞或叶精灵,在半空不断起舞。

    苏子籍认真看着,很快,半片紫檀木钿就有了反应。

    “洛姜向你传授洛水剑,是否接受?”

    “洛水剑?梦里并无此女和此剑,是因我的变化,而导致了变化?”

    “可惜,这少女十之九八,是朝廷的人。”

    苏子籍对体制太了解了,看着场中的舞影,暗想:“这少女舞剑,竟像是跳舞一般,不仅锐利非常,更美不胜收,恰似应了话,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越美丽的东西,就可能越致命。”

    “上一世时,我曾闻过公孙大娘舞剑的传说,可惜隔着时空,无法见到当年可惊动天下的舞姿。”

    “此女虽可能还达不到那种程度,但也差不多了。”

    “但是这正合我意。”

    随着【为政之道】晋升至14级,苏子籍有着更多的明悟。

    “为官之道,最多只有十分之一因素是民望,这甚至起反作用。”

    “作上官,最讨厌是手下不请示就自己干事,因会有事情脱离控制的感觉,自作主张多了,就会贴上不可信标签。”

    “多请示,多汇报,不懂多问,这仅仅是手段,归根到底,是制造让上官有一切在掌握中的感觉。”

    “只有自己被控制了,才会被信任了。”

    苏子籍也是到了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许多大才一辈子不能提拔?

    原因很简单,你使上官觉得高深莫测,或者自作主张,你就获得不了上官信任。

    信任从不来源于你的功勋成绩,甚至不来源于考验,而来源于你完全(至少是上官觉得)被上官(官府)控制。

    “经营国公府滴水不漏,一点消息都不外透,这叫小聪明而惹大祸根,其实是自取灭亡。”

    “所以她是朝廷甚至皇城司的人,是好事,就得引进此女入府,让她看,让她听,让皇帝觉得国公府,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才能获得更多的信任。”

    “不过此等武功,却是惊喜了。”

    随着苏子籍直接答一声“是”,一股清凉灌下,“洛水剑”的信息,直接充斥在了脑海中。

    “获得洛水剑传授,【紫气东来】+3000,11级(1225/11000),领悟洛水内气运行入门。”

    随着这领悟,本来有些看不清的剑法,立刻看清楚了,看明白了。

    实在是绝顶的剑法,这一次吸取,竟一下子就有了3000点经验。

    “当年林国公子自吹,虽也即将摸到入道边缘,但遇到此女,怕过不了十招。”

    “当初我曾遗憾林国公子之死,但这才过去多久,不悔、周瑶,还有这少女,竟都是入道之人。”

    “论天资,不悔棋艺强过林国公子,周瑶琴艺强过林国公子,这少女的剑法强过林国公子。”

    “看来,天下英雄其实许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才想着,突然神色一凛,苏子籍本能想反击,但在瞬间就想通了,压下反击的本能,一道剑气顷刻间扑至。

    “啊!”苏子籍手里正端着茶杯,仿惊到了一样,直接就将手里茶杯中一点水泼了出去。

    与此同时,剑气从脸侧擦过,几根头发飘下。

    而苏子籍刚才茶杯一扑,一点水扑上,被少女剑光打散,丝毫不沾。

    “怎么回事?”出了这个小插曲,方真脸色一变:“这贱婢,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代国公是否看出来故意,方真不知道,但方真看出洛姜在故意试探代国公。

    “此女实在可恶。”

    自己这小侯爷还坐在一旁,人也是他带来,万一失手,真伤到代国公,无论是不是皇帝的意思,他怕都要有罪。

    但自己这个小侯爷,可以不结党,但要对皇帝尽忠,哪怕这一刻心里不是滋味,脸上也没有带出来,而看向代国公。

    代国公对这事羞恼,那方真就会开口呵斥,代国公并不介意这件事,那洛姜的这一步试探,或反会让其入代国公的眼。

    而以对代国公的了解,或真的会是第二种反应。

    “只是无论如何,此女不可大用。”

    只一瞬间,方真心里就有了印象,细长的眸子冷了起来——再怎么的美女,再怎么的绝世剑客,不过是奴才之流,也敢放肆?



    想到去年,代国公刚殿试结束,就敢只身一人去追杀林国公子,这样精神,现在想想,方真都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也因这件事,让方真觉得代国公并不简单,虽怎么看都看不出有内功,也没有修炼道法痕迹,但能最后提林玉清的人头回来,就算是捡了个便宜,光是这胆识,也实在是不寻常了。

    果然,就在洛姜收剑,苏子籍拍了拍手:“精彩绝伦!”

    “今日得见洛水剑,实在是三生有幸!来人!”

    “老爷!”服侍的仆人立刻过来。

    “取笔墨纸砚,我要赋诗一首!”苏子籍吩咐。

    仆从立刻应声去准备,不一会,几个仆人就将笔墨纸砚都准备好,有小厮小心研墨,苏子籍用毛笔蘸着墨,直接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了一首诗。

    “今有佳人洛氏女,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写完,过来跟着看完的方真,赞了一声:“好诗,好字!”

    洛姜暗暗擦汗,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是仍有些忐忑的心情,因刚才,她虽准备试探,仅仅是准备用气势吓唬下,可她根本没有想到,“噗”一声,就有道剑气,幸亏射偏了,要不,伤了代国公,后果是她万难承担。

    “难道是我武功大进?”

    洛姜暗暗奇怪,她虽她赋绝佳,年龄尚轻,因此还不至于能刺出剑气,

    也因此,吓的一跳的同时,代国公泼的水,差点让她出丑。

    想也知道,就算她凝出剑气,但真被茶水扑了一身,都不必全沾上,沾上一些,让代国公和方真看到,她的脸面也就掉在地上。

    “也不知代国公刚才一泼,是故意还是巧合。”才想着,就听到方真的赞叹。

    她虽对此不是很好奇,但为了打入代国公府的任务,还是过去,看着宣纸上的诗,她樱唇微动,念了出来。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念完,她表情微微有些怔忪。

    这样的一首诗,竟是写的她吗?

    她从小练剑,因是孤儿,被师父捡了回去,教授武艺,因师父连师门,都是不断输送皇家暗卫的门派,她从一众同辈孩子中脱颖而出,自然也就入了上面人的眼,渐渐被精心培养,十三岁就加入了暗卫,从事一些任务。

    后来突破瓶颈,连当年教授她武艺的师父都被她打败,她成了一颗轻易不会被动的棋子,过起隐于京城郊外的平静生活,直到这次收到命令,要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进入代国公府。

    对代国公,她原本无感,性情如她,十岁就杀人,十三岁就成为暗卫的她,着秀丽,实际上心也硬冷如剑一般。

    但从小到大,外人几乎没有称赞,现在看着诗,看着他,有一瞬,她一恍惚。

    但也只是一瞬的恍惚,下一刻她就平静下来。

    听到代国公对方真:“她是你府上的?我觉得她的剑法出众,很是喜欢,就给我吧。”

    虽这的确是这次来的目的,但在经过了刚才的事,方真还真有些迟疑。

    万一洛姜在代国公府里做了什么,一切都是皇上吩咐的也就罢了,可皇上也并不完全知情,真出了事,自己能逃脱责任?

    可就在想说什么时,一个跟来的人不经意抬了一眼。

    这是警告的眼神,方真只能暗叹一声,对苏子籍说:“我带她过来,就是为了让代国公看看是否合适,代国公既觉得好,想留下她,我自是高兴了。”

    “这几日辛苦小侯爷,不如你留下,我让人备一桌酒菜?”苏子籍忙说着。

    “今日我还有些事,这会宴的事,随时可以。”方真目光一闪,洛姜留下了,自己也要立刻去传递消息,直接婉拒了。

    “那行,以后再联系。”

    等送走了方真,苏子籍唤来管家:“你带她去一个院落,这位洛小姐是我请的剑术客卿,你不可怠慢。”

    “按照客卿给予待遇。”

    “我明白。”管家立刻应了,就带着洛姜入内。

    一侧早就来了,却没往跟前凑的野道人,这时过来,望着洛姜的背影,等都走远了,才蹙眉:“主公,虽我对武功知道不多,但此女剑术神乎其神,怕是很不简单。”

    这样的顶尖剑客,莫说侯爷跟国公,便是诸王都未必能有几个,怎么就轻易的送到代国公府?

    苏子籍似陷入了思索,听了这话,不由一笑:“我也知道她不简单,或有可能,就是皇宫的意思。”

    方真什么来路,苏子籍早弄清楚了,这是安插人到自己府上,可安插什么样的人不成,为什么安插进来是这等可怕的剑客?

    苏子籍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只是笑笑:“这是常有的事,你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要露了痕迹。”

    “平时照常对她就是了。”

    见野道人若有所思,苏子籍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一事,又停下,问:“对了,路先生,经常出宫的太监名单在么?”

    野道人不愧是苏子籍手里第一得用人才,苏子籍突然问了这事,他就能立刻回:“在。”

    就真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名单,递了过去。

    苏子籍忍不住往野道人的袖子上看了一眼,暗想:“虽知道路逢云不是炼丹士,可无论我要什么,他都能从袖子里取出来,真让人好奇他袖子里是不是装着更多东西,是不是会袖里乾坤这样的法术。”

    简直就是个古代版叮当猫!

    无论他要什么东西,仿佛野道人都能提前准备,这样的人,的确是用起来顺手极了,也许在治理才能以及做官上不如别人,但助手幕僚,是非常尽职。

    好在苏子籍虽然心里好奇着,但也不是昏君,不会因好奇就没正形的要求自己的幕僚给自己挽袖子看。

    接过野道人递过来的名单,苏子籍就压下刚才吐槽,将卷着的纸展开看了。



    上面的名字有几个,有二个是七品以上的宦官,有几个是七品或无品的宦官,野道人还在后面标注,谁谁疑似是齐王的人,谁谁疑似是蜀王的人。

    见苏子籍诧异,野道人眯着眼:“主公,这种小事其实很容易查清楚,都不必收买机密,只要守着宫门就可以。”

    “谁不时出来,宫门外埋伏一段时间,自然就能清清楚楚了。”

    “至于疑似,这些太监出宫的时间有限,因此不能随意拖延浪费,把太监经常接触的人查一下,就指向了各王府了。”

    “主公,可要我去盯着?”

    野道人以为苏子籍会继续吩咐,结果等了一会,不见主公开口,他想了下,就问了。

    苏子籍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摇摇头:“暂时不用,现在皇上明显在盯着代国公府,最近不要有动作。”

    “你也忙了一阵了,最近几日可以在府内休息一下。”

    当然了,他这么说,估计野道人也不会听。

    莫看野道人在三个幕僚里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但精力十足,不知疲倦。

    简渠尚且有个喜欢看书写文章的爱好,岑如柏且有一干朋友擅长交友,可野道人就连交友都是报着目的去,仿佛整个人都是为了屠龙为了搅乱天下捧出一个真龙而奋斗。

    苏子籍也就是随口一劝,见野道人应声告辞,也不去管是不是又去私底下做什么去了。

    “屠龙术是屠龙术,为官之道是为官之道。”

    野道人许多时,神秘主义,故弄玄虚,却不知道这是犯了上司的大忌讳。

    “要不是我力量归自身,自信不小,怕无端产生猜忌。”

    “也罢,由他去吧!”

    作自己手下,只要能完成自己交代任务,不背叛自己,不自己作死,别的苏子籍都不会去干涉。

    原本想走出这院子,但走出几步,目光就落在地面的一些落叶上。

    冬日时,树叶基本已掉光,但仍有一些残叶挂在枝,现在开春,嫩叶也冒出了一些,经过洛姜刚才舞剑,附近大树树冠上,少许残叶枯枝都纷纷掉落,薄薄铺了一层。

    苏子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低头拈起一片树叶看。

    “剑气如霜,的确已是顶尖高手。”

    “不知道是本身火候,还是……灵汐?”

    “要是灵汐,天下怕是涌出一批顶尖高手,道法更是可怖。”苏子籍忧郁的目光看过切成一半的树叶。

    “不知道这样的人,能不能被我文心雕龙控制?”

    如果能控制她,关键时或能起到大作用。

    想着,凝神一动,只是随后就闷哼了一声,倒退一步,一摸鼻,渗出了一丝鲜血,在指肚上分外刺眼。

    “看来不行。”拿出手帕,将鼻血擦干净,苏子籍若有所思。

    “不仅仅七品以上官不能控制,就是这种高手也不行,最多可能只能让她在关键时有一丝意动。”

    但又一想,有一丝意动就可以了。

    有时这细微的不同,就可能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

    “她来府里,虽能让我增加经验,算是行走的剑术经验包,也是阳略的一部分,就是让皇帝放心,给皇帝一切掌握中的错觉。”

    “但也不能真的放任她不管。”

    “以她的实力,除非我亲自去盯梢,一般人派过去,很容易会被察觉。”

    可不说他现在有多忙,就算不忙,也没有放着别事不顾,去盯梢一个女剑客的道理。

    “有了。”正看到这院落门口,一只狐狸脑袋好奇往里探了一下,苏子籍顿时一笑。

    “过来。”苏子籍招呼两只狐狸进来。

    大小两只狐狸其实刚才已经在了,只不过是躲在暗处观看一下洛姜的剑法,此时仍有些好奇苏子籍让她留下来的目的,听到召唤,小狐狸迈步进来。

    “唧唧!”它先走到苏子籍跟前,用鼻子碰了碰蹲下身的苏子籍伸着手的指尖,抬头,水蒙蒙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鄙视:“唧唧!”

    嘿,这个小家伙!

    苏子籍顺手就撸了一下狐狸脑袋,虽然此时没有书籍在,没办法听着对方的狐狸叫辨别对方在说什么,但莫名的,苏子籍就有一种它在嘲笑刚才流鼻血的事。

    “你不会在骂我吧?”苏子籍笑着捏住小狐狸的鼻,气得它用爪子拍了一下他的手。

    “唧唧!”大狐狸这时慢悠悠过来,无语看了一下这一人一狐的互动,觉得都一样的幼稚!

    果然,唯一成熟的就只有自己了!

    苏子籍听不懂小白刚才在说什么,大狐狸自然听懂了。

    小狐狸是在指责苏子籍笨,明知道少女不怀好意,还要留下对方,莫非是被她好看的样子给弄傻了?

    “唧唧。”

    你之前不是还说,苏子籍做事一向稳妥,走一步想十步,你怎么就知道他没看出那女剑客的来意?该不会是你保持原型太久,跟他举止亲昵,真对他有了什么心思吧?

    “唧唧!”小狐狸转头冲它叫了一声。

    随后两只狐狸就斗起来,完全听不懂它们在吵什么,苏子籍站起身,揣着手,老神在在的看着两只狐狸吵了一架。

    等它们吵完了,才又安抚一番,低声吩咐:“这个洛姜是皇上安插在我府里的探子,我不得不收,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把她留下,用好了,也许还能反过来成我的棋子。她是个剑术高手,听力过人,别人去盯着,容易被发现,你们两个平时没事,轮番盯着她,她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来告诉我。”

    “办好这事,你们就是大功臣。”

    “唧唧!”两只狐狸面面相觑,小狐狸就得意起来。

    “还有,我发觉送某些东西,你们比野道人更适宜。”苏子籍突然之间领悟,觉得自己有点傻,文心雕龙经过进化,能依附在一物上送过去发动,原本是让野道人去,目标还是有点大,现在才发觉,狐狸更可靠。

    “唧唧!”

    两只狐狸听了,讨论了起来,似乎达成某些共识,就当是付房租,以及吃金橄榄的费用,它们对视了一眼,爪子一点,表示同意,一前一后出去了。



    管家略一躬身,引着洛姜去了一个院落。

    还是有走廊相通,有少许翠竹,进入只见石子成甬路,种着芭蕉,一个丫鬟一见来了,忙笑迎上来,怯生生行个礼:“洛小姐。”

    “洛小姐,这院子虽然小一些,但环境清幽,里面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十分干净,可以直接入住。”

    “院内的打扫,每日都会有仆妇去做,衣服需要清洗,每隔三日也有人来收,无论是饿了去灶上打菜,还是有别事,都可以吩咐丫鬟去做。”

    “月底当有下个月的月钱,您这个月的月钱已在里面。”全部交代完,管家留下丫鬟服侍,自己走了。

    洛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看了下桌上有一块银子,不大,但底白细深,正正经经九八色官银。

    “是五两银子,我的待遇不错啊!”

    洛姜眨了下眼,许多人总觉得王府挥金如土,其实按制,皇后一月的月钱不过是100两银子,皇贵妃70两、贵妃60两,妃30两,嫔15两。

    国公级夫人,一般是20两每月,嫡子正室10两,公子小姐未成年3两。

    这的确非常客气了,毕竟吃穿住行不花钱,全包了。

    洛姜见跟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丫鬟翠竹跟在左右,随口一问:“你进府多久了?”

    丫鬟应声:“洛小姐,我是老爷封侯后进府。”

    “那倒没来多久。”

    但一想,代国公本就根基浅,来京城也才一年多。

    丫鬟笑着:“虽我来得晚,但这些日子,是我过得最开心时,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老爷夫人都仁慈,只要好好做事,就能过上好日子。”

    “是吗?”洛姜随便听着,也没在意。

    她进了屋,发现正房三间,无论厅堂,还是卧室,还有一个可当茶房或书房的房间,都布置的妥帖。

    入住的第一天,还有附近住着的有点脸面的仆妇来帮着整理下榻被衣物,这几个女人都是看起来很热情,但说话时几乎句句不离代国公夫妻怎么怎么好,洛姜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就出去了,只是寻思。

    “代国公寻的都是当年太子旧人,情分不说,还有些底涵,不是完全粗鄙村人村妇,更提拔于淤泥中,忠诚不小。”

    等送走这几个女人,院子里住的丫鬟也睡了,她吹熄自己屋内的灯,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外人看来,这就代表着洛姜已睡了。

    良久,窗一开,她一身暗色衣裳,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穿了出去,潜入到了正院,倒挂在窗外,捅破窗户纸,看着里面的人。

    “奇怪,夫君怎么还没回来?”

    灯光下,一个秀丽少女正翻阅棋谱,看着看着,等得有些急了,抬起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秋茗,你去前面,看看老爷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喊了一声,有个穿藕色衣裙的丫鬟进来,少女吩咐。

    丫鬟应声出去,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有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落地,缀在了自己身后。

    秋茗一路上还遇到了几个仆人,与询问过,就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个院落,看布局,像是幕僚的住处。

    跟在后面的洛姜,隐藏住身形,她此时已看到了院子里正与人说话的代国公。

    耳朵动了一下,就听站着代国公,正与一个背对着她的男子说话,声音不大,不是她是高手,此时又刻意内力运用在听力,大概也听不清楚。

    “主公,农庄五百亩,是有规矩,每亩收租半石,因此可得二百五十石。”

    “这换不了钱,直接就是府内粮食不用买了。”

    “酒楼情况还算稳定,不过没有想的那样好,成本很高,综合来说,每月可赚一千二百两银子,一年有一万五千两净收入,府内的开支还不算……”

    “开支大头在哪?”代国公有些迟疑问:“不是预测有二万五千两么?”

    少女来前,也是知道些底细,皇城司估计的数字也是这个,这时也倾耳听。

    “主公,运输活的海鲜耗费不小,而且就算我们是国公府,可根基尚浅,许多关节还没有打通,并不完全买帐,这里开销也不小……”

    丫鬟过去说了话,代国公说了句“以后再商量”,就跟着出去回正院。

    “一万五千两?”少女听了,将这数字记在了心里,也跟着退了出去,悄无声息的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黑暗中,草丛中,二双狐狸眼将她的行踪同样看在了眼里,得意的唧唧一声,一切都在狐狸掌握中。

    大小狐狸窜到了书房,又是一阵唧唧声,加上爪子所指的字,苏子籍很快弄懂了过程。

    “原来是这样。”

    苏子籍沉思了片刻,上一波的事基本上过了,就得下一批。

    对皇帝来说,丢三个县只是小事,而勾结禁军大将就是要紧的事,但未必算是致命的事。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现在最要紧的是长生,就是大还丹。”

    “我倒要看看,大还丹要不要紧。”

    苏子籍笑了笑,取出三个元宝,这大概是最小的格式,五两一个,还有几个纸条,这些纸条非常简单,仅仅是写着几个字,最上面一个是“血桂”。

    当日在霍无用处获得知识,虽大还丹配方没有获得,还是获得几个支离破碎的药名,这炼丹是不可能,但陷害却绰绰有余了。

    “来,再给你们一个任务,把这买命钱和纸条都送给指定的人。”

    李记绸缎庄

    它是京城最大的几个布庄之一,迎客的布庄伙计都是一色的能说会道、相貌清秀,让人看着就觉得亲切,掌柜更是长得白白净净,微胖身材,仿佛天生就只会笑,说话也动听,不仅达官贵人的管事觉得他会做人,就连经常会到宫外来的有头有脸的太监,也有几个跟这掌柜的相熟。

    夜色笼罩京城,因为已是饭点的时间,街上行人不少,或三五成群去找酒肆,或是行色匆匆,刚刚下了工归家。

    “哎哟!这不是张公公?快往里请!”迎客布庄伙计眼尖,一下子认出了从一辆停下的牛车里下来的人,点头哈腰将其让进去,并迎到里面的屋子,倒茶端点心,客气的不成。

    “行了,咱家就是过来看看新到的丝绸,既你们老板刚刚出去了,咱家就等一等,你先下去吧。”年轻太监声音尖细,似乎不愿意有人在自己跟前服侍着,挥手让人先退下。

    等屋内只剩下了他自己,太监拿出刚刚到手的文件,就看了起来。



    明面上,这个太监是出来替宫里的娘娘们采买丝绸,实际上,却是为了巡视一番城内干爹置办的产业经营。

    那些铺子虽是干爹的产业,但他跟不少相熟的太监都在里面入了股,月月都能拿钱,自然十分上心。

    刚刚拿出来的这份文件,就是他替干爹盘下的一家新铺的契约,只等着回去干爹同意了,就可以正式买下了。

    这是一家当铺,不仅仅可以经营铺子获利,一些没有标记、不显眼的宫里的普通物件,报了折损,也可以通过当铺渠道卖出去。

    “只用了一百两不到,就能将铺子拿到手,怎么看,都是功劳。”觉得没有错漏,他感觉满意,就要将文件揣入怀里。

    “吱——”突然之间从门传来的一声,让太监一惊。

    “谁?”惊起的太监将文件随后放到一侧,谨慎推门走出去,房间前面是一条走廊,左右看看,并无人影,倒是尽头似乎有小小的白影一闪而过。

    “原来是一只猫。”太监恍然,嗤笑一声,就要回去拿仓促丢下的文件。

    结果一低头,看到银光一闪,脚步顿时顿住了。

    “谁掉的银子?”弯腰将地上的银子捡起来,掂量了一下,份量还不轻,这一块银锭,之前都没人发现?

    “我进来时,门口好像没有这块银子,难道是刚才有人过去掉下?”

    虽心里这样想着,银子却被太监毫不犹豫的塞到了袖子里。

    既被他看到了,那就是他了。

    看来,这次出宫自己倒挺有财运的,这是吉兆啊!

    回到房间,将刚才扔下文件拿起来卷了卷,揣进怀里,太监突然有些心烦意乱,想不出啥原因,索性就出去,看看布庄老板有没有回来。

    才一出去,正看到布庄老板进来,见到他,立刻上前笑着见礼问好。

    “李老板,你倒回来的巧。”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太监脾气很怪,容易迁怒,布庄老板深知内情,忙解释:“小的刚去别的铺子处理了点事,要是知道您会来,小的今日就绝不会出去,您可是咱们店里的贵客,怎么也得先忙完您的事不是?”

    “行了,带咱家去看看你新进的丝绸。”太监不耐烦听这些,直接说。

    布庄老板带着他往存放着丝绸库房去看,说:“都是好丝绸,这次还进了大小云绸,大绸长五丈,宽二尺五寸,小绸长三丈,宽一尺七寸。”

    “加上原本就有的织锦,共有六十匹。”

    “您看,这十二匹织锦,这颜色,这花纹,乃上等丝绸,宫里娘娘见了,必会喜欢。”

    “剩下的这四十八匹,除了大小云绸,还有流云纱,轻柔细软,再过两个月,也该换上轻薄的衣裳,现在恰是采买流云纱的好时候。”

    莫看上等丝绸只是六十匹,这数量已经不算少了。

    这一批丝绸定下了,都是要送去宫里给娘娘们选用,可不是给寻常宫人用。

    织锦织造工艺复杂,华丽非常,价格也昂贵,其实一般也只有后宫中得宠一些妃嫔才有身份去享用。

    这个太监的干爹,就负责着一些后宫采购事宜,一年四季,诸位妃嫔都会有符合品级的丝绸配额,这些都不是皇帝赏赐,而只要是主子就有,对质地价格都有着规定,太监们若想作践不得宠又得罪了自己的嫔妃,也最多就是将一些颜色老气的绸缎送过去,但因质量和类别没有问题,这些妃嫔往往也有苦说不出。

    干这个油水不少,里外里价钱上的赚头且不说,郑朝建立以来,对皇商门槛也提高了,除长期大宗货物的进贡才拥有皇商资格,这种随时会换人的小宗货物的采购,并不会有皇商的身份,为了保住生意,打点外出的品级不算很高的太监,就是常事了。

    为的就是一个口碑,就是一个宣传,同样也为了能拓展人脉。

    与宫里的人认识了,没准什么时就能用上。

    当然,也不乏别有目的的人。

    在介绍完这些上等丝绸,老板又介绍了次一等的丝绸,说着时,还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红包塞进了这太监的手里,低声问:“宫内还好吧?”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大事,太监随口答:“还好。”

    才说完,不知道怎么,嘴就像突然间变成不是自己,又低声说了五个字:“血桂,大还丹。”

    这五个字的声音很低,却仿佛一个轰雷,吓了李老板一跳。

    这事也的确吓人,自己没问,太监却突然冒出这五个字,难道是在向自己表达什么隐晦的意思?

    心里将这五个字牢牢记住,面上却透着好奇,问:“您说什么?”

    太监在开口,其实也是一惊,而且这惊比布庄老板只多不少。

    任谁发现自己突然说出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在这世界,第一反应大概就是惊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在老板询问后,太监连开口都不愿,就怕一张嘴,又说出什么可怕的话,索性闭口不说,扭头就走。

    这一走,就更让布庄老板心里忐忑了。

    “看来是真在暗示我了。”觉得这是太监在给自己透露不得了的消息,布庄老板在太监走后,很快也离开了布庄。

    坐上牛车,就让车夫快些赶路,此时月亮高悬,等到了齐王府,跟守门的人耳语了几句,就直接被放了进去。

    “你突然过来,是有什么消息要禀报?”

    齐王得知算是自己人的李记布庄老板来找自己,他呷了一口茶问着,并没有任何寒暄。

    布庄老板能京城开铺子,并且还在京城及各地都有分店,做着上等丝绸生意,背后没人可不成,后台就是齐王。

    “小人没有要事,怎敢给王爷添麻烦,是宫里的张公公来了。”李记布庄老板面见齐王,赔着笑,立刻就将太监说的五个字与齐王禀报了。

    “什么?”齐王原本漫不经心,张太监品级不高,并且不算自己暗里的核心人,只是外围,传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但上了船,以后说不定关键时有用,布个闲棋罢了,现在听到这五个字,开始时还没有转过神来,接着就赫然站了起来:“血桂,大还丹?”



    蜀王府

    “什么?”几乎同时,蜀王府书房内,蜀王也猛站起来,盯着面前的仆人。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爷,小的听见张公公对李老板说了五个字,血桂,大还丹。这五个字是清清楚楚,小的绝没听错。”

    来向蜀王禀报事情的人,是安插在李记布庄一个伙计,平时看起来普普通通,就是个会来事的小伙计,但实际上此人有一项本事,就是耳力过人,不用靠得很近,就能听到更远声音。

    今晚布庄来了宫里的太监,李老板一回来,这伙计就在注意着了,虽离得远,两个人说话声音也低,五个字却听得清清楚楚。

    毕竟布庄而已,又不是宫里,更不是王府,谁会留意不远是不是有个伙计?

    这消息,也就随着布庄老板急匆匆一走,被这伙计给带到了蜀王府。

    蜀王神情凝重,在屋内踱步,背在身后的双手,手指不断握紧又松开。

    其实蜀王是知道小还丹,如果不是因道士炼制小还丹,怕龙椅上父皇现在早就已缠绵病榻起不来了。

    小还丹的事,是朝廷机密,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除了自己,齐王也必知道,或连鲁王也知道,毕竟作成年的王爷,在宫里没有安插人手,怕兄弟谁都不会信。

    但知道这事,并没有让蜀王多揪心,甚至还暗暗松一口气。

    因齐王年长,党羽丰满,自己虽崛起很快,但父皇真的病倒了,不成了,齐王或会高兴,齐王与武将关系亲近,也许能趁机控制京城,而他只能用文臣来压制,谁赢谁输,到时也真不好说。

    没有一个绝对胜出者,大家就都是谨慎,目前这个难得的平衡状态下,各自发展,都没被逼到绝路上。

    可这只是因小还丹的效果只是这样而已,换成能让人长生的丹药,看谁能沉的住气?

    “大还丹与小还丹只有一字之差,大还丹效果是怎么样,我似乎看过历史上记载——对了,是隆安帝炼的丹方,说是能长生!”

    蜀王神色顿时阴的几乎要滴下水,虽隆安帝还是驾崩了,但他清楚父皇的性子,多疑不说,英明是有,很难骗的过。

    “难道父皇在求长生?还是有些把握?”

    不是没这个可能,连让父皇不必缠绵病榻的小还丹都有,如果真有可以让人长生,不,都无需长生,只需要让父皇能再多活几十年,还有他们兄弟什么事?

    父皇必定不会愿意将这长生丹药给他们服用,就算这些成年的皇子被熬到年纪老迈,还有皇孙,甚至父皇未必不能再生出更小的皇子。

    到时,还有什么事?

    蜀王一向在情绪控制上有分寸,之前因宁国公主的事发了脾气,但那也只是因愤怒,这一次却真正变了色。

    “父皇,难道你还想千秋万代不成?”

    “血桂又是什么药,必须查查。”

    太平巷·六日后

    太平巷距离乐平坊十里,临街有一家书肆,书肆后面是一个小三进的住宅,可与前面书肆通着,在巷子里也另有着门,平日里纵是人来人往,因着是开门做生意的书肆,也从不曾引起注意过。

    外人都不知道,这家在京城所有商铺中毫不起眼,仿佛再寻常不过的铺子,却是皇城司的一处据点,外面开门做生意的掌柜、伙计,全都是普通皇城司的外司人员。

    而在书肆后面的住宅院落里,其中一个房间正有人在处理文书。

    每个皇城司小据点都负责着一片区域的消息,源源不断各种信息,被聚集到小据点,经过筛选,较重要的信息再往上递,层层筛选,最后落到皇帝手中,就是最重要的内容了。

    毕竟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拿小事去打扰?

    月亮高高挂起,前面的书肆也已打烊,部分人已休息,而汇聚于此各种消息,正由这小据点的一位高层筛选,年纪三十余岁的他,生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此刻忙碌了一会,正要端起茶杯喝口茶,休息一下。

    突然之间,门被外面的人一把推开,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进来。

    “二叔!”

    坐在那里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蹙眉:“你虽是我的侄子,但别总是冒冒失失,说过多少遍了?做我们这行,最忌讳这个。”

    “还有,皇城司规矩森严,在这里,你得称呼我大人,不得用私礼,给外人听见了,就是不大不小的把柄。”

    年轻人忙收敛了神色,恭敬行礼:“是,大人教训的是!”

    将新送到他手里的文书递上去:“这是刚从乐平坊传过来消息,经过乐平坊的人总结,递到了咱这里。”

    皇城司在京城铺开的势力,就像一张细密的大网,明明只是一座城,却比任何一个省用的人力物力都要多。

    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京城多勋贵高官,就连诸王及大多数宗室,也都是在京城生活,这些人全是皇城司需要密切注意,每个府都会有人看着,只不过根据官职大小及实力强弱而派去的人手数量有所不同罢了。

    凡是四品官以上的京官,就没有几个府里没安插着皇城司的人,这部分探子平时一般不会传递消息,就潜伏在人群中安静生活,一旦皇帝需要,一道命令下达,安静棋子就会瞬间动起来。

    乐平坊虽住户很少,住着不少权贵,甚至住着蜀王,因此也有一个小小的联络点,就在一家老字号糕点铺子里,但负责的人只是个伙计,糕点铺子本身并不是据点,在得到了王府传出的消息,伪装成伙计的人就将消息总结成文书,递到了太平巷的据点。

    “蜀王最近在找人炼丹,这是丹方?”

    打开文书,看着上面的内容,时间、地点、人物,以及该事件涉及到的可能的人员,都被总结到位。

    可只是炼丹而已,该不该递上去呢?

    这据点的负责人蹙眉沉思,暗想:“这丹药大体上平常,不似是毒药,不过,毕竟消息是从蜀王府传出来,还是上报吧。”

    想好后,他就将这份文书,放到了要上报上去的一摞文书里。

    不久,牛车从这里离开,前往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