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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凤华txt下载

    随着月考临近,一众少女的精神也随之紧绷起来。

    这是进莲池书院后的第一次月考,众少女都铆足了劲。

    每次月考,顾山长都会亲自书写榜单,将每个学舍的前三名学生姓名写在上面,然后张榜公布在书院门外。还有额外的奖赏!

    奖赏算不得什么,张榜公布的荣耀却令人神往。

    少女们平日嘻嘻哈哈有说有笑颇为和睦,到了这两日,气氛已经有了微妙的改变。便连闲谈的内容也变成了:

    “完了,我此次一定考不好。”

    “秦姐姐何必这般自谦。依我看,秦姐姐定能考取甲等!”

    “颜妹妹近来读书刻苦,想来此次必能考取前三!”

    “哪里哪里,我比李姐姐可要差远了。李姐姐此次定要夺取头名,也让某些自以为是的人看看,谁才是当之无愧的新生第一!”

    ……谁在大放厥词?

    谢明曦抬头,慢悠悠地看了过去。

    颜蓁蓁目露挑衅地看了过来。一旁的李湘如,倒是安稳端坐,唇畔含笑,一派落落大方的风范。

    “就算李妹妹考第一,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谢明曦尚未张口,林微微已经毫不客气地应了回去。

    颜蓁蓁撇撇嘴,指桑骂槐:“有些人,便是出身名门,也没半点风骨。整日围着一个庶女打转,甘当马前卒,真是丢人现眼不自知!”

    林微微气得红了脸。

    同是庶出的方若梦,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谢明曦淡淡说道:“嫡出庶出,皆为天定,无可更改。在莲池书院,以才学排先后,不以出身论高低。只有对自己欠缺自信之人,才会以嫡庶之别来强调自己胜人一筹。”

    颜蓁蓁霍地起身,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右手食指直直地指着谢明曦:“谢明曦!你欺人太甚!”

    “你别以为自己能稳占第一!这一次,李姐姐必能胜过你!”

    谢明曦挑眉一笑:“我还以为,你要‘亲自’考第一。”

    颜蓁蓁:“……”

    心高气傲的颜蓁蓁,哪里禁得起这般激将,脱口而出道:“你给我等着!我这次便考个第一个给你看。”

    谢明曦很顺溜地接口:“你若考了第一,我这舍长之位就让给你。反之,若我考了第一,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你每日替我铺纸磨墨!”

    颜蓁蓁冷哼一声:“一言为定!”

    李湘如:“……”

    看着抬头挺胸骄傲无比的颜蓁蓁,李湘如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便是谢明曦考不了第一,还有她在。颜蓁蓁哪来的自信能考头名?

    ……

    李湘如和盛锦月同一个寝室。两人本就熟络,在李湘如的刻意示好拉拢下,盛锦月已将李湘如视为知己。

    今日,回了寝室之后,盛锦月忿忿地哼了一声:“谢明曦那副趾高气昂稳考第一的样子,实在可恨可恼。”

    好在盛锦月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谢明曦对手,转而将希望都放在了李湘如身上:“李妹妹,你此次一定要考一回第一,压一压谢明曦的气焰!”

    李湘如眸光一闪,淡淡说道:“盛姐姐说的对。谢明曦不过是一介庶女出身,竟堂而皇之地压了我等一头,我们心中如何能服气?”

    这话可算是说到盛锦月的心坎里了。

    盛锦月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嫡庶有别,一个妾室生的庶女,就该安分守己,甘于卑微。谢明曦这般嚣张,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慷慨激昂滔滔不绝。

    李湘如耐着性子听完,故意轻叹一声:“我有心给谢明曦一个教训。只是,谢明曦的课业确实优秀出众。礼乐书我丝毫不惧,倒是射御数三门,我略逊一筹。”

    平日众人一起上课,各人的课业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便是盛锦月,也没法昧着良心贬低谢明曦。

    李湘如似自言自语:“明日上午考礼乐书三门,下午考射御数。若‘无意’中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拉得手软脚软,任谁再厉害只怕也考不好了。”

    对啊!

    她怎么没想到这般绝妙的主意!

    盛锦月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眉飞色舞地笑道:“李妹妹,你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李湘如故作为难,蹙起眉头:“盛姐姐,我只是随口说笑。这么做万万不妥。万一被夫子们察觉是你所为,定会严惩于你。这如何是好!”

    盛锦月挑眉冷笑:“放心,我既要动手,又岂会这般轻易被察觉。”

    李湘如一脸忧虑:“可是……”

    “没什么可是。”盛锦月颇为义气地挺起胸膛:“总之,此事是我的主意,也由我来动手。成与不成,都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放心,便是不成。我也一力承担!绝不会将你牵连其中!”

    李湘如一脸动容,看着盛锦月的目光里满是钦佩:“盛姐姐侠肝义胆,胸襟更胜男子,我自愧不如!”

    盛锦月被李湘如钦佩的目光看得飘飘然,哈哈笑了起来。

    李湘如也抿唇一笑。

    盛锦月出身淮南王府,身份尊贵,仅次于六公主。盛锦月和谢明曦积怨颇深,由她出手对付谢明曦,再妙不过。

    成了当然很好。自己能轻松考得头名,狠狠地将谢明曦压下一头,出了心头闷气。

    便是算计不成,倒霉的人也是盛锦月,和自己没半点关系!

    ……

    盛锦月怀揣着绝妙的“好主意”,心情十分愉快。

    下午见了谢明曦时,竟难得张口打了招呼:“明曦表妹,明日考试,你准备得如何了?”

    平日直呼其名,叫明曦表妹还是第一回。

    这个盛锦月,在打什么主意?

    谢明曦目光微微一闪,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考试便考试,没什么可准备的。”

    盛锦月:“……”

    盛锦月差点没被噎出个好歹来。正要动怒,忽地想起明日“大计”,此时不宜翻脸。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明曦表妹课业出众,不必准备,也能考得好。”

    谢明曦毫不谦虚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盛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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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锦月忍了又忍,竟又露出一个笑容来:“那我便预祝明曦表妹旗开得胜,一举考中头名!”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明曦瞄了笑容僵硬努力表现出亲近之意的盛锦月一眼,随口笑道:“我也预祝锦月表姐事事顺遂,明日能考中乙等。”

    盛锦月:“……”

    盛锦月差点没被气出个好歹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挤不出来了。

    好在谢明曦似未留意她僵硬的神情,转过头和林微微说话。

    盛锦月深深呼出胸口的浊气,心中狞笑一声。

    谢明曦,你给我等着!

    ……

    傍晚,谢明曦回了谢府。

    如今多了谢老太爷徐氏等人,谢府内宅比原来热闹多了。

    谢明曦和谢元亭回府之后,先来给谢老太爷徐氏请安。

    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未在眼前,不过,到底是嫡亲的孙子孙女。谢老太爷心里的天平迅速倾斜,和颜悦色地问道:“元亭,明娘,你们两人明日就要月考了。课业温习得如何了?”

    谢元亭抢着答道:“祖父,孙儿这些时日一直温习到子时,想来此次定能考得甲等!”

    谢老太爷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谢明曦。

    谢明曦随口笑道:“论勤奋,我远不及大哥。每日晚上,我会在练功房里练上一个时辰,然后便睡下。”

    “此次月考,甲等没问题。我争取考第一回来,给祖父增光添彩!”

    谢元亭:“……”

    他最恨的就是谢明曦这等满腹自信的模样!

    自己埋头苦读,恨不得悬梁刺股,最大的愿望是考一回甲等!而谢明曦,一张口便是第一……

    “好好好!”天赋出众的谢明曦自然更讨人喜欢。谢老太爷哈哈笑了起来:“明娘这般有志气,不愧是我们谢家的血脉!”

    徐氏笑着插嘴道:“我老婆子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未见过像明娘这般聪慧的少女。想来定是谢家先祖保佑。以后明娘有了大出息,定能振兴谢家门庭。”

    在谢府安顿已有数日。永宁郡主除了第一日之外,再未露面。谢钧对徐氏等人不冷不热。谢元亭更是嫌弃徐氏粗鄙,等闲并不搭理。

    唯有谢明曦,对徐氏亲近尊敬,便如对真正的祖母一般。对二房众人也很友善。时常送些吃喝穿用之物给谢兰曦姐弟三个。

    徐氏接管谢家内宅,时日尚短,丁姨娘又不时使绊子,并不顺遂。好在谢明曦私下提点了几回,又推荐了一些可用可靠的下人。为徐氏免去了不少麻烦。

    徐氏的心,理所当然地偏向谢明曦!

    这话听着顺耳。

    谢老太爷难得冲徐氏笑了一笑:“说的在理。”

    徐氏当年对谢老太爷死心塌地,一来是因为谢老太爷擅长哄人,二来,便是冲着谢老太爷这张俊脸了。如今谢老太爷上了年纪,不及年轻时俊俏。不过,在同龄人中,依然称得上英俊。

    这一笑,令徐氏五味杂陈,唏嘘不已。

    她已经很久没见谢老太爷冲自己笑了。

    谢明曦含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承祖母吉言。我也盼着日后有出人头地的一日,惠泽家人。”

    徐氏笑道:“那我们可就等着沾光了。”

    徐氏满脸皱纹,一笑起来,皱纹不停跟着抖动,实在好看不到哪儿去。

    谢元亭看着碍眼刺目,听到徐氏口口声声夸赞谢明曦,更是刺耳,忍不住冷笑一声:“祖母说这话未免可笑。”

    “明娘是女子,便是读书再好,也不能科举做官,谈什么振兴门庭,岂不可笑?祖母这等话,在家中说说无妨,若有外人在,还是注意些为好,免得为人耻笑。”

    要振兴谢家门庭,也应该是他谢元亭才对!

    ……

    谢元亭眼中的鄙夷明明白白地流露出来。

    便是年龄最小的谢元蔚,也清楚地知道这位大堂兄瞧不起徐氏,瞧不起谢家二房。

    徐氏听了更是恼怒不已。

    这个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就充大尾巴狼!比当年的谢钧差远了!

    谢钧在飞黄腾达之前,会伏小做低,装也装得孝顺。谢元亭半点本事没有,一双眼却长在了头顶上!呸!狗眼看人低!

    徐氏可不是好惹的,立刻转向谢老太爷,满面羞愧地叹道:“我这个老婆子没什么见识,不会说话,怪不得元亭嫌弃。”

    徐氏再不堪,也是谢老太爷的续弦。谢元亭身为晚辈,不敬徐氏,便是没将谢老太爷放在眼底。

    谢老太爷果然面色一沉,瞪了谢元亭一眼:“混账东西!竟敢这般和你祖母说话!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不成?连孝悌友爱也不懂吗?”

    谢元亭被骂得灰头土脸,只得低头认错:“孙儿知错了!”

    谢老太爷冷哼一声,面色沉得像锅底。

    善解人意的谢明曦说道:“祖父不必动怒。大哥有振兴门庭的念头,总是好事。虽说大哥读书天赋平平,远不及我,却胜在用功。想考取功名,也未必不可能。十年八年,或是二十年,总能考中。”

    谢元亭:“……”

    迟早一天,非被谢明曦气得呕血不可!

    谢元亭怒瞪谢明曦,咬牙切齿地说道:“谢明曦,你别欺人太甚!”

    谢明曦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我刚才分明是在鼓励你!科举之路,本就艰难。便如祖父,年少便考中秀才,之后却因时运不济,止步于科举。可惜了一身所学,未能入仕一展所长。”

    “由此可见,想考科举,不仅要有才学,还要有运道。”

    一席话,听得谢老太爷舒展眉头。

    科举不顺遂的人,绝不肯承认自己才学不够。时运不济这四个字,听着就格外顺耳了。

    谢老太爷看谢明曦,也越发顺眼。

    如此聪慧伶俐,如此善解人意,不愧是他的孙女!

    至于谢元亭,眼高手低,好高骛远,目中无人,心胸浅薄。对自己的亲妹妹尚且心怀嫉恨怨怼。

    就凭谢元亭,想振兴谢家门庭,简直是痴人说梦。

    还不如巴望着谢明曦嫁一门好亲事,将来提携娘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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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钧很快回来了。

    自谢老太爷来了之后,谢钧出去赴宴应酬便少了许多。永宁郡主不屑在公婆面前露面,丁姨娘理所当然地陪在谢钧身侧,看着倒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丁姨娘自少时便和谢钧时常来往,和徐氏也算熟悉。可惜,两人一直互看不顺眼。这些年来没什么接触,也就罢了。

    如今同处一个屋檐下,为了内宅大小诸事闹腾不休,如仇敌一般。

    丁姨娘莲步轻移,娉婷行礼:“含香给姨夫姨母请安。”

    丁姨娘的生母和谢钧的亲娘是亲姐妹。丁姨娘叫谢老太爷一声姨夫,倒也不算失礼。

    谢老太爷被这一声姨夫,勾起了对原配的思念追忆,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快些起身,不必多礼。”

    谢钧的亲娘王氏,生得秀雅端庄,颇懂诗词,和谢老太爷少年夫妻,堪称恩爱。可惜,王氏死得太早。他一个男子,独自带着儿子,实在艰难。只得续娶了徐氏过门……

    丁姨娘见自己短短一句话,便勾起了谢老太爷的心事,心中暗暗自得。不动声色地瞟了徐氏一眼。

    徐氏心中大怒,故意踩丁姨娘的痛处:“你如今是阿钧的妾室,叫姨夫姨母可就不合适了。没资格称呼公婆,叫一声老太爷老太太便是。”

    丁姨娘被戳中痛处,心中大恨。

    她挤出两滴眼泪,泫然欲泣地看向谢钧:“老爷……”

    谢钧也觉头痛,敷衍地哄道:“母亲说的不无道理,你叫老太爷老太太吧!”

    丁姨娘咬牙暗恨,重新行礼:“含香见过老太爷,见过老太太。”

    谢老太爷嗯了一声,顺便警告地瞥了徐氏一眼。

    徐氏视若未见,亲热地招呼谢钧:“阿钧,快些坐下说话。”

    “丁氏,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些伺候阿钧入座。郡主平日住在郡主府,倒惯得你这个妾室在内宅独大,不知尊卑了。”

    姜还是老的辣!徐氏对付丁姨娘,多的是戳心戳肺的手段。

    丁姨娘又想哭哭啼啼,没等挤出眼泪,徐氏又一脸嫌弃地说道:“瞧瞧你,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你动辄就要哭鼻子抹眼泪,倒像是我整日欺凌你一般。”

    谢钧不待见刻薄的继母,却也不便当着众人的面向着丁姨娘,左右是些口角是非,索性当做没听见。

    无人撑腰的丁姨娘,委委屈屈地伺候谢钧入座,然后站到谢钧身后。

    ……

    谢明曦悠哉地看了一场好戏。

    不必自己出手动口,只徐氏一人,便足以压制住丁姨娘。

    永宁郡主安插在内宅的人手,也被清除了小半。照此下去,不出两个月,谢府内宅便能彻底清洗一遍。

    徐氏此人,确实粗鄙了一些,有着市井出身的妇人的精明泼辣,舍得下脸,也敢闹腾。对银子的贪婪执着,也异乎常人。

    或许是因为这十余年来过得太憋屈。如今终于有了正大光明的机会,徐氏迫不及待地伸手捞银子。

    丁姨娘如何能忍?

    短短数日,丁姨娘和徐氏已明里暗里地交锋数回。丁姨娘有谢钧撑腰,徐氏占着身份便利,又有谢明曦暗中“推波助澜”,很快占了上风。

    众人闲谈数句,然后一同去饭堂用饭。

    晚饭后,谢钧惯例先送谢老太爷回院子。

    谢元亭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也主动说道:“姨娘,我送你回兰香院。”

    丁姨娘感动得泪眼汪汪,只觉自己一片慈母之心终于得到了回报。

    谢明曦眸光微闪,若有所思地看着难得殷勤的谢元亭。

    谢元亭有刹那的心虚,很快挺直腰杆,和丁姨娘一起走了。

    ……

    谢兰曦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明曦妹妹,你前两日问我的事,我已经想过了。我想学抚琴。”

    谢兰曦容貌肖似其母,生得颇为秀丽。性子又随了亲爹,温软少言。到了谢府之后,整日待在内宅,规矩老实。

    谢明曦对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姐颇为和善,提议她学习音律。谢兰曦心中感激,想了两日,才做了决定。

    谢明曦转过头来,笑着应道:“好。我明日和杨夫子说一声便是。”

    杨夫子在外租了个院子,悄悄收了几个学生,教导音律。此事显然不合书院规矩。只是,顾山长并未过问。

    学生们不好明着相助,索性帮着宣传一二。

    谢明曦便想到了谢兰曦姐弟。

    谢元舟也凑了过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大而灵活:“明曦堂姐,我想学击鼓。可以吗?”

    击鼓……

    谢明曦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六公主的身影,随口笑道:“当然可以。杨夫子精通音律,你们好生学习,定能有所进益。”

    谢兰曦只是个十二岁少女,没什么心机,谢元舟只有九岁,有什么心思都在脸上。姐弟两个都十分高兴。

    谢铭木讷不善言,阙氏上前来,郑重地道谢:“明娘,多谢你为兰娘和元舟费心着想。”

    他们初到京城,两眼一抹黑。若没有谢明曦引荐,哪里能寻到这样的好夫子!

    谢明曦笑道:“二婶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谢家人丁单薄,我只一个堂姐两个堂弟,为他们着想也是应该的。”

    “杨夫子不但精通音律,四书五经也颇佳。我想着,让兰曦堂姐和元舟堂弟学音律之余,再随杨夫子读书。”

    “到时候,额外给杨夫子一份束脩便是。想来杨夫子不会拒绝。”

    “元蔚还小,待到明年开蒙读书也不迟。”

    阙氏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谢铭也感激地看了过来:“明娘,多谢你了。”

    谢老太爷口中说疼爱谢兰曦姐弟三个,却从未考虑过姐弟三人读书之事。可见“疼爱”有限。

    谢钧更是漠不关心只字不提。

    谢铭阙氏身为父母,岂有不为儿女着想之理。便是考不了科举,多读些书总是好事。

    徐氏走上前来,握住谢明曦的手,低声说道:“好明娘,你是个好孩子。不像元亭云娘,瞧不起我们。你待兰娘姐弟的好,我都记下了。以后但凡需要我帮忙的,只要你张口,我老婆子一定尽力而为绝不推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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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这番话,发自肺腑。

    那张有几分粗鄙精明的老脸,也显得格外真诚。

    谢明曦微微一笑:“好,我若有求于祖母,一定张口。”

    徐氏绝不是蠢人。相反,在得知请众人来京的那封信是出自谢明曦之手时,徐氏便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这些时日,谢明曦刻意的笼络示好,徐氏更是心知肚明。直至此刻,徐氏已能肯定,谢明曦对她和二房众人确有所图。

    不过,这又有何妨呢?

    彼此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说什么祖孙亲情,只是笑谈。她和儿孙需要的是切切实实的利益好处。而谢明曦,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不动声色地助她在内宅站稳脚跟,又为谢兰曦姐弟找来优秀的夫子。

    这样的好处,清晰可见,触手可及。比当年谢钧随口许下的诺言要可靠多了!

    所以,徐氏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谢明曦身边。

    虽然谢明曦年少,可徐氏却无半点小觑之心,甚至有着莫名强烈的信心。

    谢明曦,日后绝非池中物!

    谢家振兴门庭的希望,或许真的会落在谢明曦的身上。

    至少,比谢元亭那个蠢货要强得多!

    于情于理,徐氏都会选择谢明曦!

    谢明曦也未令徐氏失望,并未装傻充愣,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徐氏看着神色安然的谢明曦,欣然笑了起来:“你明日要月考,今晚早些歇着吧!等你考了头名回来,我让厨房做一席好菜,替你庆贺。”

    ……

    隔日清晨。

    谢明曦和平日一样,早早起身,更衣梳洗。然后去给谢老太爷徐氏请安。

    谢钧和丁姨娘也在。

    丁姨娘手中捧了两盒点心,一盒给了谢元亭,另一盒给了谢明曦,一脸慈爱地笑道:“元亭,明娘,你们两人今日都要考试。我特意早起,为你们做了些糕点。饿的时候可以垫饥。”

    谢元亭接了食盒,道了声谢。

    谢明曦却未伸手,淡淡说道:“不必了。叶秋娘已特意做好点心,让扶玉带上了。”

    丁姨娘神色一僵,然后苦笑着叹了一声:“明娘,往日是我不对,伤了你的心。这两个月来,你对我不理不睬,我心中不知何等难受。”

    “只是,我到底是你亲娘。你难道要为此事记恨我一辈子不成?”

    一边说一边红了眼圈,声音微微哽咽:“明娘,我亲手给你做的点心,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我向你道歉陪不是了。”

    丁姨娘生得纤弱貌美,此时低声下气好言好语,看着着实可怜。

    谢钧看在眼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张口道:“明娘,你把点心收下。”

    谢老太爷也道:“家业和睦,方能万事兴旺!明娘,祖父知道你受过莫大的委屈。不过,如今你才是莲池书院的学生。过去的事,就不必计较了。以后祖父也会多疼你几分,弥补你受的委屈。”

    徐氏却未吭声。

    丁姨娘双目含泪,眼巴巴地看着谢明曦。

    谢元亭握着食盒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看似镇定实则紧张地看了过来。

    ……

    谢明曦依旧动也未动,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丁姨娘的脸上,目光明亮锐利:“姨娘,这盒点心真是你亲手做的?”

    丁姨娘连连点头:“正是。我未曾假手旁人,确实是我亲手做的。”又放柔了声音道:“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核桃酥。”

    谢明曦淡淡说道:“最喜吃核桃酥的是大哥。”

    丁姨娘:“……”

    “以前大哥长住郡主府,一个月只回来两回。我知道姨娘心疼大哥,便说喜欢吃核桃酥。这样,姨娘做好点心后,我便拿去送一份给大哥。”

    “我体谅姨娘,所以,从未告诉过姨娘,其实,我根本不爱吃核桃酥。”

    丁姨娘满面羞惭,尴尬不已:“对不起,明娘。我太粗心了,竟从未察觉到此事。对不起!只是,今日已来不及再重做了,这盒核桃酥,你先带上,勉强吃一回。以后我再做你爱吃的。”

    谢明曦定定地看着丁姨娘:“这盒核桃酥,也给大哥吧!”

    丁姨娘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看了谢元亭一眼。

    谢元亭神色也有些不自然,故作不快地说道:“你往日也常吃核桃酥。便是不算爱吃,又不是不能入口。我已有一盒了,这一盒你拿着便是。”

    谢明曦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大哥今日对我倒是格外关心。”

    这个死丫头,怎么还不接下食盒!

    谢元亭暗暗心急,面上故作镇定从容:“我们是亲兄妹,关心你也是理所当然。”

    “哦?”谢明曦尾音上扬,目中露出洞悉一切的冰冷讥削:“大哥的关心,我实在难以消受。”

    “我若真的吃了盒子里的核桃酥,只怕今日无力再考试。”

    ……

    最后一句话,如惊雷一般,在谢元亭和丁姨娘的耳际炸响。

    炸得母子两个面色霍然泛白!

    谢钧也陡然色变,目光迅疾扫过谢元亭丁姨娘的脸。在见到两人异样的神色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怒火腾地燃起!

    “丁含香!谢元亭!”谢钧满面阴沉,怒不可遏:“明娘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在点心里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丁姨娘头脑一片空白,本能地否认:“没、没有!明娘是在胡言乱语,这点心干干净净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谢元亭也急急否认:“父亲,你别被三妹骗了。这核桃酥是姨娘亲手做的,怎么会有问题?”

    谢老太爷拧紧眉头,目光沉沉。

    徐氏已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元亭啊,不是祖母说你。你身为兄长,有明娘这等优秀出众的妹妹,应该引以为傲才是。你可倒好,竟因嫉生恨,想出这等下作的法子来陷害明娘!”

    呸!

    狠心无情的混账东西!比起混账老子还要混账!

    谢元亭面色忽青忽红,却抵死不认:“无凭无据,祖母怎么可以肆意污蔑我。”

    谢明曦冷冷一笑:“是不是污蔑,一试便知。你现在便将姨娘手中的核桃酥全部吃了!”

    谢元亭:“……”



    谢元亭身体紧绷,神色僵硬。

    谢明曦冷笑着逼近:“大哥刚才言之凿凿,说这核桃酥绝无问题。为何不肯当众吃下核桃酥?”

    ……核桃酥里放了巴豆,吃了之后,便会腹泻不止,根本不能再考试。这是他央求丁姨娘“精心”为谢明曦准备的,他怎么能吃?

    谢元亭心如乱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飘逸不定,根本没有和谢明曦对视的勇气。

    谢明曦又冷冷地看向面色惨然的丁姨娘:“姨娘,你现在便打开食盒,将核桃酥给大哥!”

    丁姨娘面色惨白,紧紧攥着食盒的手不停颤抖。没看谢明曦,而是转头看向神色阴沉的谢钧,结结巴巴地解释:“老爷,你听我解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丁姨娘的脸上。

    丁姨娘被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踉跄后退,手中的锦盒也咚地一声跌落在地。锦盒的盖子跌落至一旁,四块精致小巧的核桃酥也掉到了地上,沾了灰尘。

    “贱人!毒妇!”

    谢钧咬牙切齿地怒骂:“你是明娘的亲娘!竟在点心里动手脚,意图谋害明娘!虎毒不食子,你如何能做出这等令人不齿的事情来!”

    “我谢钧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竟一直被你哄骗,以为你温柔善良!明娘和你离心,我还时常劝明娘原谅你……呸!你这等心思歹毒的恶妇,根本不值得原谅!”

    谢钧目中的嫌恶和愤怒,深深地刺痛了丁姨娘。

    丁姨娘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捂着左脸哭道:“老爷,我不是有意要害明娘。”

    “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挫一挫她的锐气。免得她整日骄纵狂妄,为谢家树敌惹祸!这核桃酥里,只放了一点巴豆,便是全部吃了,不过腹泻一两日便会好了。”

    “明娘是我亲生女儿,我如何舍得害她。都是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谢明曦冷冷地打断丁姨娘的哭诉:“姨娘确实想不出这等阴损的招数。这是昨晚大哥送姨娘回兰香院之后,给姨娘出的主意吧!”

    丁姨娘全身簌簌发抖,却一口否认:“此事从头至尾和元亭都无半点关系。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他无关。”

    ……

    这当然是谢元亭的主意。

    昨日晚上,谢元亭亲自送她回兰香院。一路上殷勤地搀扶,嘘寒问暖。她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之后,谢元亭便满面悲戚地说道:“姨娘,我身为男儿,读书天赋却远不及三妹,心中实在有愧。”

    “此次我想争取考一回甲等,让祖父和父亲高兴,也能令姨娘面上有光。可若是三妹考了第一,我这个兄长的脸还要往何处放?”

    她看着儿子满面忧色,心中自然心疼之极,立刻出言安抚一番:“明娘再聪慧,也是女子。你是明娘的兄长,是谢家唯一的子嗣,谁也越不过你去。”

    “话是这么说,可我实在不想令祖父父亲失望。”

    谢元亭一脸黯然,然后,张口恳求:“姨娘,你帮我一回。在点心里掺些巴豆,三妹吃了点心,便会腹泻一日,错过这一回月考。这样,既不会伤了她的身体,又能助我争一回颜面。”

    “我知道姨娘素来最疼我,一定会答应我,是也不是?”

    面对着满脸央求的谢元亭,她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只是错过一回考试而已。吃些巴豆,对身体也无实质的损伤。明娘委屈退让一回,让兄长出一出风头。

    她左思右想,终于应了下来。

    万万没料到,这个计谋竟被谢明曦当场识破,闹至现在的地步。

    她一定要护住谢元亭!绝不能让此事牵连到他身上。

    丁姨娘扑通一声跪下,满面泪水地认错:“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亲娘犯糊涂。和元亭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啊!”

    ……

    面色惨然的谢元亭,陡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对,此事我根本不知情。都是姨娘一个人的主意!”

    “父亲,祖父,此事真的和我无关。”

    谢钧满目冰冷的怒气,冷笑一声:“谢元亭!如果此事真的和你无关,你刚才为何不肯吃核桃酥?”

    谢老太爷也是满目怒气满心失望:“元亭,你当我们都眼瞎心盲不成!今日之事,分明是你给丁姨娘出的馊主意!计谋不成,你便将所有事都推给丁姨娘!”

    连敢作敢当的勇气都没有,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谢元亭看着祖父和父亲眼中流露出的愤怒和冰冷,无法言喻的惊惶和恐惧忽地从心底涌起。

    他们这是对他彻底失望寒心了吗?

    他们是想要放弃他吗?

    不,这绝不可能!他是谢家唯一的子嗣,日后要娶妻生子传承香火,要继承谢家撑起门庭……

    啪!

    谢钧重重的一巴掌落下!

    这一巴掌,比刚才打丁姨娘那一巴掌更重!

    谢元亭白皙的俊脸,瞬间多了鲜红的五指印!口中阵阵腥甜,一张口,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丁姨娘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眼看着谢钧还要动手,丁姨娘急地跪着爬过去,一把抱住谢钧双腿:“老爷,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别打元亭。他今日还要去考试,他近来刻苦读书,为的就是此次考一回甲等,给老爷增光添彩。老爷,你别打他了……”

    话还没说完,便化为一声惨呼,被谢钧一脚踹中胸口,仰面倒在地上。

    丁姨娘的后脑勺重重磕中地面,当场便昏了过去。

    没了丁姨娘的哭喊声,内堂里顿时清静下来。

    徐氏冲着丁姨娘“呸”了一声:“对自己的亲闺女也下得了这等狠手,老天爷真该降一道雷,劈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又狠狠地“呸”了谢元亭一口:“猪狗不如的东西!做兄长的,不疼惜自己的妹妹也就罢了,竟想着法的糟践明娘。若你是我嫡亲的孙子,我今日就打断你的狗腿,让你在府里养个一年半载。什么时候知错改过了,再放你出去。”

    ……



    徐氏指桑骂槐地一通怒骂,令谢老太爷面色铁青,谢钧更是面色难看。

    奈何谢家就这么一个子嗣,总不能真地打断谢元亭的腿!

    谢老太爷愤怒地瞪了谢钧一眼:“还不快些将这一摊子烂事处理好!林家马车来了,明娘迟迟不出府,岂不惹人疑心?”

    谢钧自然听出了谢老太爷的话中之意。

    家丑不可外扬!

    今日之事,绝不能传出去。

    谢钧定定神,先哄谢明曦:“明娘,此事是你受了委屈。你放心,父亲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你先安心去莲池书院考试。今晚回来,便知究竟!”

    论做戏,谢明曦从不输任何人。

    谢明曦不知何时红了眼眶:“父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大哥恨我入骨,挑唆姨娘动手害我?”

    “我虽是女子,却一心向学,一心为谢家争脸。也盼着日后有出息的那一日,能惠泽谢家所有人,令父亲和祖父以我为荣。”

    “我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谢家的事,大哥却这般容不下我。现在父亲正值盛年,自能护得我平安。若日后父亲年迈,由大哥接掌谢家,我哪里还有活路?”

    “大哥今日这般待我,待姨娘更是凉薄。焉知他日后会如何对待父亲,对待祖父?一想到这些,我便惶惶难安,心如针扎一般。”

    泪水在眼眶里滚动,却未掉落。

    看着倔强又脆弱。

    ……

    谢钧又是心疼又是羞愧,看着谢元亭的目光里,满是森森寒意。

    谢元亭打了个冷颤,暗道不妙,立刻嚷了起来:“父亲,你别听她胡言乱语。她根本是故意挑唆。我日后定会好生孝敬父亲,孝敬祖父。她不过是个女子,迟早要嫁到别人家中。父亲总不能为了她严惩我……”

    话没说完,谢钧便伸腿,狠狠踹中谢元亭的心窝。

    谢元亭一声惨呼,被踹倒在地,不偏不巧地和丁姨娘并排躺在一起。

    谢钧余怒未消,面无表情地上前,又踹了谢元亭两脚。

    谢元亭只恨自己年轻力盛,比不得丁姨娘随时晕厥。被踹得惨呼连连。

    一旁的徐氏,看在眼中颇觉快意。故意长叹一声:“明娘说的没错。有些人,天生狼心狗肺。”

    “对他再好,也没什么用处。”

    “十几岁的少年郎,心思便这般歹毒。日后等他继承家业,定会翻脸无情。到那个时候,我们都没好日子过。”

    谢钧神色阴沉地又踹了几脚。

    谢元亭惨呼连连,看着徐氏和谢明曦的目光里满是怨毒。

    经过今日之事,谢明曦和谢元亭已彻底撕破脸。

    徐氏既已选定立场,此时也没什么可后悔的,继续说道:“诶哟!阿钧,快些看看,他正瞪着我们。怕是心里已经记下仇怨了。以后我们可得都小心点,保不准什么时候,吃的饭菜喝的茶水里就多了巴豆!”

    谢元亭简直要疯了。

    这个徐氏,分明和谢明曦是一伙的,一直不遗余力地煽风点火!

    谢元亭忍无可忍,张口骂起了徐氏:“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乡野粗妇,嫁给祖父做了续弦,竟厚着脸皮跟到了京城来。谢家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干系!我日后奉养父亲祖父,可不会奉养你这个粗鄙的老婆子。赶快带着你的儿孙,滚出谢府……”

    谢老太爷大怒,扔出了手中的茶碗。

    亏得谢老太爷一把年纪,准头倒是很足。茶碗砸中了谢元亭的鼻子。滚烫的茶水溅了谢元亭一脸。

    谢元亭鼻血长流,脸上被烫得通红,惨呼声便成了痛哭。

    谢老太爷铁青着脸怒道:“不成器的东西!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祖父!”

    当着祖父的面骂续弦的祖母,和打祖父的脸有什么两样?

    谢钧见谢老太爷动了怒气,只得上前来赔礼:“父亲息怒!儿子今日定会好生教训元亭!绝不容他有半点不孝不敬的念头!”

    谢老太爷冷哼一声,起身便走了。

    徐氏略一权衡,立刻追了上去。二房众人看了一通热闹,此时也闷不吭声地走了。

    ……

    内堂里,只剩下昏迷的丁姨娘,满身是伤的谢元亭,还有满面怒容的谢钧和红着眼眶的谢明曦。

    谢元亭呼痛声不绝于耳。

    谢明曦抬起眼,定定地看着谢钧:“父亲真的会为我做主吗?”

    谢钧有些心虚,底气不足:“这是当然。”

    教训谢元亭是免不了的。

    可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再不成器,也不能真的打断腿。

    谢明曦洞悉了谢钧心中的盘算,却未说破,露出一脸感激动容之色:“多谢父亲。我这便去门房,等林姐姐的马车。”

    谢钧点点头,又叮嘱道:“家事不可外传。林家小姐若是问起,你万万不能说!”

    谢明曦点点头。

    转身的刹那,谢明曦的目光和谢元亭有刹那的交汇。

    谢元亭满目怨毒憎恨。

    谢明曦目中露出嘲弄,很快掠过谢元亭,转身离开。

    ……

    谢明曦一走,谢元亭再顾不得半点颜面,跪着爬到谢钧身前,一边哭一边磕头:“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知错了!”

    “求父亲饶过儿子这一回。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今日是新儒书院的月考之日,儿子绝不能缺席。否则,定会被同窗耻笑,也会惹怒夫子。求求父亲,让我去书院考试吧!”

    谢钧冷冷道:“你现在这副样子,还考什么试?你这么要脸面,为何还要做这等不要脸的事?”

    “我立刻命人去书院替你告假,便说你昨夜发了风寒,接下来一段时日都要留在府中休息静养,不能去书院。”

    谢元亭如遭雷劈,惊惶地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谢钧冷厉的俊脸,看着他的目光,便如看着厌恶至极又甩不掉的膏药一般:“谢元亭,你是我谢钧唯一的儿子。不过,你若依仗着这一点便为所欲为,就想错了。”

    “我谢钧还不算老,想生儿子,便再纳妾进府,总有生出来的一日。”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准再打明娘的主意,更不得对你祖父祖母不敬。否则,休怪我这个父亲心狠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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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妹妹,你眼眶怎么有些红?”

    谢明曦一上马车,林微微便窥出一丝异样,忍不住张口追问。

    谢明曦确实没有细述家丑之意,淡淡一笑:“被风沙迷了眼,一会儿就好了。”

    林微微略一思忖,便猜度出了几分。

    谢明曦是庶女,上有兄长嫡姐,亲娘是妾室,少不得会有受委屈的时候。既不愿说,自己还是少问为妙。

    林微微立刻换了话题:“今日第一场是考四书五经,这可是你最拿手的一门。”

    谢明曦挑眉一笑:“我有不擅长的课程吗?”

    林微微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是是是,是我说错了。我的谢妹妹,天赋惊人,每一门课程都学得好。今日月考,必然大放光彩!”

    “彼此彼此!”谢明曦笑着回敬:“若你射御课也学得好,我们两个占了学舍的前两名,就更美妙了。”

    林微微被戳中痛处,一脸惨烈的表情:“能不能不要提射御?”

    谢明曦抿唇笑了起来。

    林微微想起昨日的赌约,又挤眉弄眼地笑道:“喂,你若是考了第一,该不会真的让颜蓁蓁给你铺纸磨墨吧!”

    “有何不可?”谢明曦慢悠悠地一笑:“是她心甘情愿立下的赌约,愿赌服输!我若输了,自然会将头名拱手相让!”

    林微微白了她一眼:“颜蓁蓁连我都不及,又岂能考得过你?我看,她是被你的激将法激中了!一时冲动才立下赌约,说不定一觉睡醒便后悔了呢!”

    ……

    林微微随口说笑,却未想到,自己居然说中了。

    颜蓁蓁确实后悔了。

    谢明曦各门课业学的如何,众人都看在眼底。也就只有李湘如有一拼之力而已。她想压过谢明曦,除非谢明曦今日少考一门……

    颜蓁蓁憋了一晚上,想好了今日早上要厚着脸皮解除赌约。待谢明曦迈步进了学舍,卡在喉咙里的话却又吐不出来了。

    谢明曦笑盈盈地看了过来:“颜姐姐为何一直看着我?莫非是想提醒我不要忘了赌约的事?放心,我一直记着呢!”

    颜蓁蓁:“……”

    颜蓁蓁全身的血液全冲往脑海,霍然起身,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当然没忘!你给我等着,明日我就是新的舍长了!”

    话一说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明明是想取消赌约!

    为什么一张口就变成了挑衅!

    谢明曦正色应道:“古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分明是对女子的污蔑。我们虽是女子,亦和男子一样,一言九鼎,绝不反悔!颜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颜蓁蓁的嘴又比脑子快了一步:“是!我当然不会反悔!”

    众人:“……”

    众人默默地看着跳进坑里不愿跳出来的颜蓁蓁,心中涌起怜悯同情。

    六公主看着这一幕,心中倒是有些愉快。

    只要谢明曦坑的不是自己,看她挖坑给别人跳,总是件愉快的事。

    ……

    大约是初次考试的缘故,众学生都有些紧张,早早都来了。

    盛锦月今日是来的最迟的一个。她进来的时候,手中拎着一个颇大的食盒。

    刚一进学舍,盛锦月便笑着嚷嚷:“男子参加科举,为了讨个好彩头,早上总要吃个粽子。有高中之意。我昨日晚上特意吩咐厨娘,做了小巧的粽子,今日早上带了来。大家每人分一个!”

    说完,笑着打开食盒,将串成一长串的小巧粽子拿了出来。

    这一串粽子每个都很精巧,两三口便能吃下一个。便是众人早饭吃得再饱,吃一个粽子也无问题。

    李湘如将盛锦月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目中闪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很快恢复如常,含笑说道:“盛姐姐这般盛情,我等却之不恭,只能谢过了。”

    盛锦月笑道:“些许小事,不算什么。”

    谢明曦眼眸微微眯起,嘴角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冷笑。

    盛锦月热情地给众人分了粽子。

    这些粽子都是甜糯的豆沙馅,全部以红绳捆扎。从外表看来,一般无二。

    盛锦月走到谢明曦面前,随手将尾端的粽子拿下,放到谢明曦面前:“明曦表妹,粽子趁热吃最是甜香。”

    谢明曦抬了抬眼,唇角似笑非笑:“多谢锦月表姐。”

    盛锦月一改往日的横眉冷对,笑眯眯地说道:“学舍里人人有份,也不是单独为你。”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拆开粽子,当着谢明曦的面,吃了起来。

    吃的津津有味,分外香甜。

    淮南王府厨娘的手艺确实绝妙,混合着粽叶清香的香甜气息,令人食指大动。

    李湘如紧跟着剥了粽叶,尝了一口,然后赞叹不已:“果然味道甚佳!”

    李湘如这一吃,立刻勾出了众少女的馋虫,一个个都剥开粽子,笑嘻嘻地吃了起来。

    唯有谢明曦和六公主一动未动。

    ……

    盛锦月看在眼里,暗暗心急。

    不过,催促过度,只会惹谢明曦疑心。

    盛锦月先看向六公主,和颜悦色地笑道:“六堂姐,这粽子十分味美,你为何不吃?莫非是嫌剥粽叶麻烦?不如我来替你剥了粽叶!”

    说着,伸出手便要拿起六公主眼前的粽子。

    六公主出手迅捷,快一步将粽子拿到手中,冷然道:“不用了。”

    盛锦月讪讪地缩回手,又笑眯眯地看向谢明曦:“明曦妹妹,你为何不吃?大家伙可都吃了!”

    谢明曦尚未说话,六公主已伸手,将她面前的粽子一并拿到手中:“这个粽子一并给我。”

    谢明曦:“……”

    盛锦月:“……”

    六公主的神来之举,完全打乱了盛锦月的计划。

    盛锦月又急又怕。万一六公主将谢明曦的粽子吃进肚中……

    到时候上吐下泻,误了考试不说,定会激怒宫中的梅妃和皇上。梅妃失宠已久,在宫中内外没什么势力,不足为惧。

    皇上对六公主却颇为疼爱,到时候一怒之下追查到她头上来,可就遭了!

    可此时此刻,张口将粽子要回来,岂不明白白地告诉众人,自己在粽子里做了手脚?



    盛锦月急得满头是汗。

    李湘如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本来她觉得盛锦月这一招颇为高妙。反正粽子大家都吃了,如果别人都无问题,只谢明曦腹泻,大可以推托不认。

    如果中了招的人是六公主,可就不妙了。

    皇家公主,身份矜贵,哪里容得人随意捉弄?一旦闹腾起来,盛锦月便无所遁形……盛锦月倒霉也就罢了,可别牵扯上她才是!

    谢明曦定定地看着六公主,目光有些复杂微妙。

    很显然,六公主也窥出了这个粽子有蹊跷……拿走粽子,是为了替她挡下这一阴谋算计。

    她当然早有对策。

    六公主这一插手,倒使得事情复杂起来。

    “六堂姐若是喜欢粽子,明日我再让府中的厨娘做些带来。”盛锦月努力挤出若无其事的笑容:“这个粽子,还是还给明曦表妹吧!今日我带了十二个粽子来,一人一个!总不能厚此薄彼!”

    六公主理也不理盛锦月,默默静坐不语。

    盛锦月:“……”

    换了别人,她索性伸手抢回来。

    对方是六公主,她根本无法可想!

    李湘如见势不妙,咳嗽一声,打起圆场:“盛姐姐,考试时间快到了,夫子很快便回来。盛姐姐还是快些坐下吧!也免得夫子见你站着心中不喜。”

    可是,粽子怎么办?

    盛锦月无奈又焦灼地看了过来。

    这个时候,先坐下再说,别管粽子了。李湘如冲盛锦月使了个眼色。

    盛锦月只得回了位置坐下,忍不住悄然回头看了一眼。

    那两个粽子安然地摆在桌子上,六公主显然没有吃的意思。

    盛锦月暗暗松了口气。今日想算计谢明曦,看来是不成了。只希望六公主将粽子都扔了,千万可别吃进肚中。

    ……

    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

    林微微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转头看向谢明曦。

    谢明曦神色淡淡,窥不出半点情绪。竟也未再看六公主,倒些清水,拿起墨锭,缓缓研墨。

    不知从何时起,谢明曦不再为六公主研墨。

    六公主看了专注磨墨的谢明曦一眼,默默地倒水,一同磨墨。

    ……她也一并磨墨算了!林微微将心里的疑惑按捺下去,也磨起墨来。

    学舍里迅速安静下来。

    粽子的清香味尚未散去,空气中犹有甜香。

    董翰林抱着一摞试卷进了学舍,嗅到空气中的香气,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声道:“进了学舍之后,不得进食。这是莲池书院的规矩。今日是谁带了食物来?”

    倒霉的盛锦月,只得起身认错:“董夫子,是我带了些粽子来。只想讨个口彩,并无他意。请夫子见谅!”

    “胡闹!”董翰林不快地呵斥几句:“学舍是学习之处,岂能随意进食?今日念在你是首次犯错,我便饶你一回。再有下一次,我定去禀报山长,严惩不待!”

    盛锦月被训得灰头土脸,唯唯诺诺地应是,神色怏怏地坐下。

    董翰林目光一扫:“四书五经的考试时间,是半个时辰!尔等需仔细看题,认真考试,争取考得高分。”

    然后,又张口吩咐:“谢明曦,你和李湘如两人分发试卷。”

    谢明曦李湘如一起应下,一起上前领了试卷。两人并肩同行,免不了目光相触。李湘如颇为城府,看不出半点不妥,甚至冲谢明曦笑了一笑。

    谢明曦心中哂然。

    盛锦月这一阴谋,李湘如定然知情。说不定,便是李湘如怂恿之下,盛锦月才会生出算计她的念头。

    可惜六公主多事,拿走了粽子。不然,她今日定要让盛锦月和李湘如“好看”不可!

    谢明曦将试卷分发至各人桌上。

    最后一张,放在了六公主面前。

    六公主迅速抬头,和谢明曦对视一眼。

    谢明曦的真实情绪,总被遮掩在厚实的面具之下,无人能窥破。六公主暗叹一声,低下头看试卷。

    一看之下,更想叹息了。

    六公主苦中作乐地想着,幸好这一段时日每日背书练字写策论,怎么着也能将试卷写满。

    ……

    盛锦月满腹心事,总惦记着六公主吃了粽子没有,不时回头瞥上一眼。

    董翰林目光如炬,厉声呵斥:“盛锦月!你时时回头,莫非有抄袭之意?再被我察觉一回,此次便算你零分。”

    盛锦月被骂得快哭出来了,不敢再动弹。

    只是,她心绪紊乱,哪里还有心情仔细看题?甚至不知自己动笔写了什么,试卷上的字迹时远时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停在眼前晃动。头脑一片空白。

    完了!

    盛锦月紧紧握着笔,愣是写不出半个字。

    李湘如同样心事重重。不过,她比盛锦月要强的多,至少此时还算清明,逼着自己全神贯注地看试卷。

    至于其他少女,此时也无暇打量她们两个了,一个个埋头苦思,神色凝重。学舍里除了笔墨落于纸上的沙沙声,再无别的声响。

    这才是考试应该有的模样!

    董翰林这才算满意,端坐在前方,目光锐利地落在众少女身上。

    等等,六公主的桌上是什么?

    董翰林皱了皱眉,起身走到六公主桌边。目光瞥了两个小巧的粽子一眼。若换了别的少女,董翰林定要严厉训斥几句,或是直接将粽子没收。

    不过,对着六公主,态度自然不能这般粗暴直接。

    董翰林颇为委婉地提醒:“请公主殿下将粽子收起,待到中午再食用也不迟。”

    六公主的反应出人意料,竟站起身来。

    董翰林:“……”

    他只说了一句而已,六公主该不是要翻脸打夫子吧!

    就在董翰林忐忑之际,六公主竟拿起两个粽子,送至董翰林手边。董翰林下意识地伸手接了。

    “送给夫子!”六公主难得主动张口,还冲董翰林扬了扬嘴角。

    董翰林不由得生出受宠若惊之感,乐呵呵地笑道:“好好好!公主殿下一片心意,我却之不恭,便收下了。”

    谢明曦:“……”

    六公主迅速冲谢明曦眨眨眼,然后神色泰然地坐了下来。



    前排的盛锦月蓦然转头。

    看到董翰林满面笑容地拿着粽子时,盛锦月只觉得脑海中嗡地一声!

    完了!

    那个“精心”为谢明曦准备的粽子……竟到了董翰林手中!

    盛锦月手心不停渗出冷汗,俏脸惨白,微不可见地哆嗦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李湘如。

    李湘如最是聪慧,一定能想出办法应对!

    可惜,李湘如看都没看她一眼,专注地低头写试卷。

    盛锦月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董翰林很快走了过来,盛锦月心跳如擂鼓,立刻低下头。

    董翰林刚才训斥过学生不得在学舍里进食,自己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坐到了上首,将两个粽子俱剥开,然后一口一个,全部吃了下肚。

    嗯,又甜又糯,十分美味可口。

    唯一的遗憾便是太过小巧,没怎么尝出味道,就没了。

    董翰林舔舔嘴唇,端起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

    盛锦月几乎将手中的笔杆都捏断了!

    李湘如神色如常,心中却懊恼不已。一个不慎,竟写错了一个字。如此一来,便要重新写一份试卷。

    看着已经完成了一半的试卷,李湘如怄得想吐血。却是半点时间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到董翰林处,低声道:“对不起,夫子,我试卷写错了。需重写一份。”

    董翰林平日颇为偏爱李湘如,此时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如此粗心大意?时间只余一半,你速速取一份新的试卷去写。”

    李湘如低声应下,取了干净的试卷,重回自己的位置。

    李湘如眼角余光早已瞄到盛锦月惨无人色的脸孔,还有一字未落的空白试卷。只是,李湘如此时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顾得上盛锦月。

    ……

    一众学生低头奋笔疾书,时间匆匆而逝。

    谢明曦第一个完成试卷,检查无误后,才抬起头来。

    左侧的林微微一脸从容,正在检查试卷。

    右边的六公主竟然也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谢明曦目力敏锐,瞥了六公主面前的试卷一眼,还剩小半没写……照这等速度,肯定写不完试卷了。

    若是原来的六公主,谢明曦少不得要将试卷往右挪一挪,或是悄悄将答案写在纸上扔过去。

    现在嘛,谢明曦稳稳端坐,岿然不动。

    六公主默默地看了心冷如铁的谢明曦一眼,暗暗叹了口气,继续埋头苦思。

    就在此时,坐在上首的董翰林面色忽然变了。

    先是发白,然后涨起了暗红色,神情也变得奇怪,不时地挪动臀部,仿佛在痛苦地隐忍着什么……

    噗!

    一声奇异的声响从董翰林处传了出来。伴随着这声异响的,是一阵浓烈的臭气。

    众少女:“……”

    她们是笑是笑,还是笑呢?

    不能笑!董翰林心眼小爱记仇,今日哄堂大笑,令董翰林当众难堪,日后定会想什么法子折腾她们。

    忍住忍住!

    众少女将扬起的嘴角按捺下去,各自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闻见,继续低头写试卷。

    噗!又是一声!

    臭气迅速弥散。

    好在谢明曦六公主林微微都坐在最后一排,没闻到这股臭气。坐在前两排的少女可就遭罪了,一个个面色奇异,想笑不敢笑,忍得十分辛苦。

    董翰林实在坐不住了。

    肚子里阵阵绞痛,呈波涛奔涌之势。再这般下去,怕是真要出丑了!

    董翰林故作镇定地吩咐:“谢明曦,你已完成试卷,代我巡视片刻。我有些紧急之事,去片刻便来。”

    谢明曦神色自若地起身应下。

    董翰林宛如逃命一般,飞快地奔出了学舍。

    众少女再也忍不住,低声窃笑起来。

    谢明曦出言提醒:“时间已过大半,大家别懈怠,抓紧时间写完试卷。”

    学舍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

    谢明曦不紧不慢地巡视一圈,待走到盛锦月的面前时停了下来。盛锦月苍白着脸,呆愣楞地坐着动也没动。面前的试卷,竟是一字未写。

    谢明曦扯了扯唇角,露出讥讽的冷笑:“锦月表姐,你为何一字未写?”

    盛锦月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身体瞬间绷紧,色厉内荏地嚷道:“我还在静坐思索,关你何事?”

    谢明曦挑眉,慢悠悠地一笑:“和我确实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提醒锦月表姐,时间无多。再不动笔,你今日怕是要交白卷了。”

    盛锦月此时才惊醒过来。忙提笔落墨,可惜一脑袋的浆糊,根本不知自己写的是什么东西。

    更可恶的是,谢明曦竟未动弹,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她一抬头,看见的便是谢明曦唇畔洞悉了然的冷笑……

    盛锦月手下一颤,一滴黑墨落在了试卷上。

    谢明曦颇为善解人意地重新取了一份试卷来:“董夫子最不喜落墨涂改,锦月表姐还是重写一份试卷为好。”

    盛锦月咬咬牙,重新提笔。

    没写两个字,又写错了。

    谢明曦一脸同情,又重新取了一份新的试卷来,体贴地放在盛锦月面前,关切地询问:“锦月表姐怎么又写错了?莫非有什么心事不成?”

    盛锦月:“……”

    盛锦月便是再迟钝,也知道谢明曦是在故意坑自己了。

    再这样下去,她是真的要交白卷了!

    盛锦月目中射出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地低语:“谢明曦,学舍大的很,你站别的地方去。别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谢明曦竟未动气,微笑着应了声好。然后站到了李湘如面前。

    李湘如:“……”

    李湘如的右手一颤,手下的一捺被拖长。字虽未写错,却是标准的败笔!只是,时间无多,根本不可能再重新誊写了。

    李湘如暗暗咬牙,抬起头,狠狠瞪了谢明曦一眼。

    谢明曦目中满是惋惜:“李姐姐最后一笔没写好,成了败笔。可惜时间不够,不然,倒可以重新誊写一份。”

    李湘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多谢谢妹妹提醒。”

    谢明曦呵呵一笑:“我们是同窗,互相提点也是应该的。”

    李湘如:“……”

    就在此时,面色发白双腿虚软无力的董翰林回来了。

    ……



    董翰林坐下片刻,又白着脸跑出去了。

    如此往返四次。

    董翰林一副虚脱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没力气动弹。谢明曦主动收齐试卷,送至董翰林面前:“夫子,试卷已都收齐了。”

    放在第一份的试卷,赫然便是盛锦月的。

    一张试卷,竟有大半都是空白。

    虚弱无力的董翰林,目光一扫,立刻怒上心头。不知哪来的力气,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喊一声:“盛锦月,你给我过来!”

    做贼心虚惶惶难安的盛锦月,头脑里紧绷的弦瞬间绷紧,不假思索地喊道:“我带来的粽子绝无问题。夫子闹肚子,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董翰林:“……”

    众少女:“……”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盛锦月身上。

    盛锦月此时也知自己反应过度,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面色忽红忽青,目光飘忽不定:“不知夫子有何吩咐?”

    董翰林也不是蠢人,见盛锦月这等反应,哪里还猜不出是怎么回事。

    粽子里必被做了手脚。

    只是,这个盛锦月为何要对付六公主?

    两人是堂姐妹,平日并无恩怨。再者,对堂堂公主下黑手,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盛锦月是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可恨可恼的是,六公主浑然不知,将粽子转赠给了他。他成了中了黑手的倒霉鬼……

    董翰林面色扭曲而狰狞,正要怒骂盛锦月,肚子又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只得捧起肚子又去了净房。

    众人:“……”

    学舍里陡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盛锦月,目中有鄙夷有轻蔑有不屑。

    董翰林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们可都看在眼底。那个被做了手脚的粽子,本是送给谢明曦的……盛锦月要谋害的人,是谢明曦!

    盛锦月涨红着脸嚷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的粽子根本没有半点问题!今日早上,大家伙儿都吃了,谁也没闹肚子。董夫子这样……定是因为他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能怪到我身上来!”

    不管如何,此事万万不能承认!

    谢明曦目光一扫,掠过盛锦月看似镇定实则仓惶的脸孔,淡淡说道:“是非曲直,你自己去顾山长面前说个明白。”

    顾山长行事方正,一丝不苟,在学生中颇为威望。

    盛锦月听到顾山长的名讳,脸更白了,抵死不从:“我行事坦荡,并无错处。为何要去见山长?”

    “你既然心胸坦荡,为何不敢去?”

    谢明曦犀利的反问,堵得盛锦月哑口无言。半晌,才勉强找出一个理由:“下一场考试很快就开始了。我现在去顾山长那里分说,便会耽搁了下一场考试。等午休的时候再去不迟。”

    话音刚落,学舍门口便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已来了。”

    ……

    竟是顾山长!

    众少女一惊,忙转身拱手行礼。

    今日的顾山长,面容格外冷肃,站在门口,明亮的目光扫了过来。

    盛锦月首当其冲,根本不敢看顾山长,迅速垂下头。

    李湘如也不动声色地垂了眼。

    “董夫子打发人给我送了口信,让我到学舍来。”顾山长冷然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无人敢吭声。

    谢明曦主动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请山长息怒,容我将此事道来。事情要从今日早上说起,盛锦月特意带了粽子,给诸位同窗分食……”

    谢明曦深谙告黑状之道,并未强调是盛锦月所为,字字句句却又直指盛锦月:“……董夫子吃了粽子后,一直闹肚子。显然是所进食之物,出了差错。到底如何,学生不敢下定论,还请山长定夺!”

    顾山长目中怒气聚集,定定地看着面色惨然的盛锦月:“盛锦月,你老实交代,那个粽子里到底放了什么?”

    盛锦月抵死不认:“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普通的豆沙馅的粽子罢了!山长不能只听信谢明曦一面之词,便冤枉于我!”

    然后,一脸愤怒地看向谢明曦:“谢明曦,一切分明是你杜撰出来的。你这是有意陷害我!早知如此,我真不该好心给你带粽子来!”

    谢明曦扯了扯嘴角,淡淡说道:“你的‘好心’,我实在承受不起。”又看向顾山长,自责不已地叹道:“可恨我不知粽子被做了手脚,不然,绝不敢将粽子送给公主殿下。”

    一直没出声的六公主,也张了口:“我不该将粽子送给董夫子。”

    顾山长皱着眉头,沉声道:“此事焉能怪你们两人。”目光如电般扫过盛锦月:“你不必再考了,立刻随我来。”

    盛锦月头脑又一嗡,脱口而出道:“为什么不让我考试?我什么也没做,就这般惩罚我,我不服!”

    顾山长掌管莲池书院十余年,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盛锦月这般闹腾,顾山长根本没放在眼底,淡淡道:“我自会让你心服口服。”

    ……

    盛锦月万般无奈地随着顾山长离开。

    临走前,盛锦月狠狠地看了谢明曦一眼,目中满是怨毒。

    林微微在一旁看得心中一跳,忿忿地哼了一声:“明明就是她心怀不轨,在粽子里下药害你。如今事发了,她竟没半分愧疚之意,反倒记恨到你头上。真是可恨可恼!”

    林微微的话,顿时得到了众人有志一同的附和。

    “就是!这个盛锦月,心思实在恶毒!”

    “我们有这等同窗,以后可得注意些才是。”

    “是啊,以后她带来的饭食,我可是半口都不敢吃了。”说这话的,是心直口快的尹潇潇:“李姐姐和她同寝,应该加倍留心才是。”

    李湘如竟也是一脸愤恨:“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我平日将她视为好友!没想到,她竟是这等阴暗之人!”

    谢明曦瞄了义愤填膺的李湘如一眼,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就在此时,季夫子抱着一摞试卷迈步而入。

    董翰林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夫子们都有所耳闻。

    季夫子绝口未提,目光一扫:“各自坐下,开始考算学。”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