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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凤华txt下载

    精致的瓷白碗里,有半碗碎冰,碎冰上摆放着切好的鲜果。鲜果颜色鲜亮,在雪白碎冰上散发着丝丝凉气。

    李湘如心里的酸水,几乎快溢出胸膛。

    人比人气死人!

    七皇子是何等的殷勤体贴小意温柔?

    再想想心如磐石冷漠至极的四皇子,李湘如心里那个滋味,就别提了。冰碗做得再精致美味,她也没半分享用的胃口!

    贪吃的颜蓁蓁,吃了自己那一份不算,见李湘如动也没动,立刻凑了过来:“李姐姐,你怎么不吃?莫非是这冰碗不合你的胃口?我胃口正好,不如送给我吧!”

    李湘如:“……”

    李湘如气闷不已地点点头。

    颜蓁蓁立刻眉开眼笑:“多谢李姐姐了。”拿走冰碗也就罢了,还讨嫌地多嘴:“四皇子殿下送过什么给李姐姐?”

    李湘如胸口“嗖”地中了一箭,痛不可当。面上却一派淡然:“四皇子殿下最重礼数,岂肯做出私相授受之事。”

    颜蓁蓁心直口快地说道:“就是什么都没送呗!李姐姐何必说得这般委婉,好在我能听得懂!”

    李湘如:“……”

    颜蓁蓁的“直言无忌”在同窗之间赫赫有名。简而言之,就是说话直接讨嫌而不自知,总是一副我耿直我骄傲的神色。

    现在,颜蓁蓁就用这副让人恨得牙痒的表情撇嘴道:“定了亲事就是未婚夫妻,成亲前来往一二也算不得什么。别说七皇子殿下,就是三皇子五皇子也都打发人送了东西给未婚妻呢!四皇子殿下这不是重礼数,根本是没将李姐姐放在心上呢!”

    胸口嗖嗖中箭的李湘如深呼吸一口气,面上表情还算沉稳:“颜妹妹还是吃冰碗吧!”

    有吃的还堵不住这张讨嫌的嘴!

    ……

    李湘如气闷了一整日。

    散学后,李湘如怏怏不乐地回了李府。

    自李湘如被指婚给四皇子后,李夫人待女儿比往日更精心几分。见李湘如神色郁郁,立刻关切地询问:“湘如,你今日缘何这般神色怏怏?莫非是和同窗闹了不愉快?”

    李湘如摇摇头。

    没等李夫人追根问底,李湘如已行了一礼:“母亲,女儿有些乏了,先回去歇下。”然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夫人一头雾水。

    过了片刻,李默也散学归来。

    李夫人对长子更是关切,忙迎上前嘘寒问暖。

    “六公主”变成七皇子,李默痴恋了三年的心上人成了男儿身。此事对李默打击着实不小,纵然此事过去几个月了,李默也没缓过劲来。

    往日那股肆意张扬的劲头全没了,也没了闲情耍嘴斗贫。

    李夫人问来问去,李默只应一句:“一切都好,有劳母亲挂念。”又道:“儿子乏了,先回去歇下。”

    李夫人:“……”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主。身为亲娘,简直有操不完的心!

    ……

    李默去了李湘如的院子。

    兄妹两个感情颇好。李默这段时日心情郁结,李湘如磨破了嘴皮,每日劝慰。李默才勉强打起精神去书院读书。

    见了李湘如,李默不由得一惊:“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李湘如眼眶微红,俏脸上犹有泪痕,一看便知刚哭过一场。

    “没什么。”李湘如侧过身子,将头也扭到了一旁。

    这副模样,哪里像没什么?

    李默皱着眉头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谢明曦又气你了?”

    ……也算是吧!

    李湘如想到白日的情形,心里的酸水再次奔涌,满是委屈地低声道:“七皇子每日写信给她,今日还命湘蕙送了冰碗来。这般殷切体贴,别人哪里及得上。”

    一提七皇子,李默强压在心底的苦楚也翻涌上来。

    李湘如伤怀片刻,转过头来,就见李默动也不动,双目泛着水光。

    李湘如:“……”

    李湘如顿时将自己那点酸意抛诸脑后,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哥,你就别再惦记他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六公主’,以前的女装扮相都是骗人的。他是七皇子,和你一样是男儿身。你万万不可再想他了。”

    李默听了这话,心里愈发难受:“你说得轻巧。我整整喜欢‘六公主’三年,哪能这么轻易就忘了。”

    然后,就哭了起来。

    李湘如:“……”

    李湘如头痛无比。

    “六公主”这三个字,简直就是李默的罩门,压根不能提及。一提起,李默就要难过地哭上一场。

    ……

    少女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我见犹怜。

    一个十七岁的俊美少年嚎啕痛哭时是何等模样?

    泪水横流,鼻涕也流了下来,五官皱到一起。

    哪怕这个恸哭伤心的俊美少年是感情颇佳的同胞兄长,李湘如也实在看不下去,斩钉截铁地说道:“想哭回你自己的院子哭去!”

    李默一边哭一边用指控的目光看了过来:“你怎么能这般无情对待自己的大哥?不安慰我也就罢了,还要撵我回去!我不走!我就要在你面前哭!”

    李湘如太阳穴突突直跳,气闷郁结了一日的怒火,在此时尽数被点燃:“好好好!你哭!我走行了吧!”

    说完,一怒起身便走。

    李默总算不哭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拦下李湘如:“罢了罢了,我不哭了。你别生气。”

    “你不就是气四皇子殿下既未送信也未送礼吗?我明日就去找四皇子,让他给你写信,让他给你送礼物!”

    李湘如:“……”

    李湘如的俏脸腾地红了,恼羞成怒:“李默!你敢这么做,我便和你一刀两断!”

    做了这等事,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四皇子?传出去,她还如何出门见人?

    李默见李湘如真的恼了,只得换了个主意:“要不然,你悄悄写一封信,我私下塞给四皇子,不让别人知晓。”

    这也有失少女矜持啊!

    李湘如想拒绝,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又咽了回去。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千万别让人知道此事。”

    李默信誓旦旦地应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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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李默袖中揣着信去了松竹书院。

    松竹四公子是同窗,平日时常待在一处。李默窥了个闲空,凑到四皇子身侧,低语道:“我有些话,想私下和殿下说。”

    四皇子不动声色地略一点头,和李默一前一后出了学舍,找了处清净之地。

    四皇子摆出侧耳倾听的架势。没想到,李默自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塞入他手中:“这是湘如写给殿下的信。”

    四皇子:“……”

    四皇子天生一张冷脸,神色冷漠。此时,如冰的俊脸因太过讶然隐隐有了一丝裂缝,问出了一个极蠢的问题:“她写信给我做什么?”

    李默:“……”

    李默和不解风情的四皇子对视片刻,心里唏嘘不已。

    蕙质兰心聪慧之极的妹妹,怎么就相中了这个像冰块疙瘩一般丝毫不解风情的四皇子?

    四皇子在李默嫌弃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知道了。”

    四皇子随手将信塞入袖中,便离开了。

    身为未来大舅兄,李默对四皇子这般淡漠的态度十分不满。

    未婚妻主动写信来了,怎么半点激动窃喜都没有?再者,怎么也该写封回信让他带回去,安慰一下满心思念的李湘如吧!

    可看四皇子的样子,压根没有写回信之意。

    李默气闷不已,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回了学舍。

    ……

    四皇子未将李湘如放在心上,李湘如写的这封信,他也没有打开一看的意思。一直放在袖中的暗袋里。很快,便忘之脑后抛诸一旁。

    到了正午,四皇子和李默陆迟盛渲四人一起去食堂用膳。

    刚踏进门口,一个吃完午饭的少年急匆匆地往外走,差点和四皇子迎面撞个正着。好在四皇子常年习武,反应极快,及时地闪身避让。

    少年自然识得四皇子,颇有些惶恐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冒失……”

    等等,地上为何有一封信?

    四皇子还未留意袖中的信掉落在地,李默眼尖地看到了,神色顿时一变,正要抢上前捡起信。

    没曾想,少年动作快了一步,迅速捡起信,递到四皇子面前:“这是殿下掉的信吧!”

    信封上的字迹端正秀气,写着四皇子殿下亲启,落款只有一个李字。

    不问可知,这定是李二小姐写给四皇子殿下的信了。

    此时正是午饭时辰,松竹书院的学生多在食堂里,此时俱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目光,一个个好奇地看着那封信。

    众目睽睽之下,四皇子殿下面无表情地接了信。

    就在此时,三皇子五皇子一行人已到了他身侧。

    四皇子心里暗道不妙,迅疾将信收起。奈何五皇子的眼神好得令人咬牙,惊鸿一瞥竟看到了那个李字。

    五皇子心中酸溜溜地。

    尹潇潇那个野丫头,不肯收他的信,令他自尊心全无,成了兄弟间的笑柄。瞧瞧人家四皇子,闷不吭声地半点情趣都无,未婚妻李湘如竟主动写了信来……

    两相比较,五皇子心里岂能不泛酸?

    心里冒酸的五皇子,笑着打趣:“佳人有信,四皇兄怎么也不收好,偏要露于人前?”

    音量不高,不过,竖长了耳朵的众人总有人听见。

    四皇子不愿多言,淡淡道:“一同进去用膳吧!”

    ……

    第二日,李湘如一踏进学舍,便觉不对劲。

    她今日来得颇早,不过,学舍里还有两个来得更早的,是颜蓁蓁和秦思荨。两人原本正头靠着头窃窃私语,见了李湘如,立刻闭口不语。

    两人用微妙难言的目光一起看向李湘如。

    李湘如被看得莫名其妙:“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秦思荨颇为厚道,并未直言,含蓄地说了一句:“昨日晚上,六弟和我说了一桩事。”

    秦思荨在家中排行第四,她口中的秦六郎今年只有十二岁,年初考入松竹书院。

    李湘如心里陡然涌起不太美妙的预感:“什么事?”

    秦思荨正想着委婉的措辞,颜蓁蓁已如冲天炮一般噼噼啪啪地炸了起来:“秦六郎昨日差点冲撞到了四皇子殿下,然后,四皇子殿下身上掉了一封信。”

    “那封信上写了一个李字。大家都说,李二小姐对四皇子殿下一往情深,竟主动写信一诉情衷。”

    李湘如:“……”

    “此事不过半日,就在松竹书院传遍了。秦六郎回府之后,将此事告诉秦姐姐。今日早上,秦姐姐又告诉了我。”

    颜蓁蓁冲李湘如挤眉弄眼地笑道:“真没想到,李姐姐竟这般勇敢,对四皇子殿下直抒心意。”

    真人不露相啊!平日李湘如自矜自傲,原来私下里竟是这般模样。

    李湘如的神色,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怪不得昨日晚上兄长言辞闪躲目光飘忽……原来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在无知无觉中,成了众人笑柄!

    颜蓁蓁还待再说,秦思荨用力扯了扯颜蓁蓁的袖子,连连冲她使眼色。

    没见高傲的李湘如羞窘恼怒地快哭出来了吗?

    颜蓁蓁这才闭了嘴。

    ……

    李湘如胀红着脸低着头快步往外走。

    谢明曦慢悠悠地走进学舍。

    到底是同窗,日日相见,见了面打声招呼也是难免。

    没曾想,她刚一张口,李湘如就像是被什么咬了一般,羞愤含恨地瞪了她一眼,走得更快了。

    奇怪,她近来没怎么着李湘如吧!

    谢明曦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林微微凑到她耳边,低笑着将事情的原委道来:“……昨晚五弟回府,也将这桩趣事告诉我了。”

    “其实,我们也没取笑她的意思。写信给自己的未婚夫婿,也算不得失礼。偏偏她自己卸不下这份颜面。我们一笑,她便气冲冲地走了。”

    原来如此。

    谢明曦了然一笑。

    李湘如刚才怒瞪她一眼。必是恼羞成怒,迁怒于她。

    前世谢云曦情难自禁,写信给四皇子,她倒霉地背了黑锅。

    这一世,写信的人换成了李湘如。丢人现眼不至于,不过,沦为笑柄是一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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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们听说没有?李学姐主动写信给四皇子殿下呢!”

    “此事我昨晚便听说了。真是没想到,看着端庄守礼的李学姐,竟这般行事。”

    “情之所至,情难自已嘛!可见李学姐对四皇子殿下一往情深。说起来,都已定下亲事,也算不得失了礼数。”

    ……是啊!

    不算失礼数,就是有失名门闺秀的矜持而已!就是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谈而已!就是会被人私下拿来取笑一二而已。

    李湘如低着头快步走出学舍,向莲池书院的门口走去。只觉得身后投向自己的目光里,俱是一派看好戏看热闹的戏谑嘲笑。

    众人的窃声笑语,顺着微风悄然拂进耳中。

    李湘如耳后火辣辣地,无颜抬头,更不想看见任何人,脚步愈发快捷。

    没想到,迎面差点撞上前来授课的苏夫子。

    ……

    苏夫子吓了一跳,反应尚算敏捷,避让了开来。然后,神色微微沉凝:“李湘如!上课时间快到了,你这是去哪里?”

    苏夫子教导礼仪,平日对学生们的言行举止要求颇高。

    众学生中,谢明曦最有天赋,李湘如律己最严,礼仪都学得极好。今日李湘如这般匆忙失态,是怎么回事?

    李湘如眼眶微红,用力咬了咬嘴唇,快要哭出来一般:“夫子,我身子不适,要告假一日!”

    没等苏夫子应下,便飞速地低头走了。

    苏夫子:“……”

    苏夫子消息不及众学生灵通,还不知昨日松竹书院发生的“趣闻”。被李湘如这番作态弄懵了。

    进了学舍,苏夫子张口询问:“李湘如为何忽然告假?”

    什么身子不适,一听就知是托辞。若身体有恙,一大早打发丫鬟来告假便可,何须亲自跑来书院。再者,李湘如健步如飞,走得比跑还快,怎么看也不像生了病。

    众少女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谢明曦:“舍长告诉夫子吧!”

    谢明曦:“……”

    众同窗联手坑舍长,这等行为不太厚道啊!

    一众同窗回以促狭淘气的笑意。

    就许你给别人挖坑啊!你是舍长,你不说谁说?

    谢明曦和同窗们对了一回眼神,站起身来,用平静从容的语气将昨日之事道来:“……事情便是如此。其实,我们并无取笑之意。只是,李姐姐心高气傲,卸不下这份颜面。羞愤而走。”

    苏夫子:“……”

    苏夫子神色复杂,半晌才挤出一句:“罢了,让她休息一日便是。”

    散学后,苏夫子去寻顾山长吐苦水。

    “我费心教导她们三年多,教导她们日常礼仪,教导她们自矜自持自重。”

    “李湘如平日看着挺好,真没想到,她竟会主动写信给四皇子殿下……私下将信送去也就罢了。偏偏还让众人都瞧见了。”

    “别说她这张脸无处可放,便是我这个礼仪夫子,也觉得颜面无光。”

    顾山长只得好言宽慰重颜面的苏夫子:“人不轻狂枉少年!李湘如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情窦初开,也是难免。大家伙儿看一阵热闹,很快便会忘了此事。你也别将此事放在心上。”

    苏夫子神色郁郁地点点头。

    ……

    傍晚,李阁老沉着脸回了李府,将李大老爷叫到书房训了一顿。

    “……你这个做父亲的,对湘如疏于管教。她做出这等事,虽不算失礼,却也成了众人笑谈。”

    “今日散朝,陆阁老方阁老颜阁老俱都和我‘说笑’了一回。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有笑面虎之称的李阁老,此时笑都笑不出来。

    一想到今日被众人取笑的场面,饶是李阁老脸皮又老又厚,也觉得阵阵发烫。

    “李阁老老持沉重,没想到府上的孙女倒是活泼。”陆阁老还算厚道,说得不算露骨。

    颜阁老可就刻薄多了:“皇后娘娘下旨赐婚,婚期尚未定下。李阁老不如主动催一催婚期,也免得小儿女们情急。”

    就差没直接取笑李湘如急着嫁人了。

    李阁老被气得呕血,张口回击:“我记得颜阁老的幼女,和湘如是同窗吧!不知亲事可有着落?”

    颜阁老也被踩中了痛处。

    颜蓁蓁才貌出众,家世不输李湘如,奈何曾在书院大比中丢人出丑,根本未入帝后的眼。京城里有头脸的人家,也都知晓这桩旧事。日后想说一门好亲事,着实不易。

    眼看两位阁老争锋相对,一言不合颇有翻脸的架势,方阁老忙在一旁打圆场:“家事暂且不提。我们也该去移清殿议事了!”

    如此,才算免了一场口舌争锋。

    更令李阁老气闷的还在后面。

    到了移清殿,众臣和建文帝一起议事。议事结束后,建文帝多看了李阁老一眼,随口笑道:“朕日后自会让四皇子多去李府走动。定下亲事,也不必太过拘礼。”

    ……

    真是丢人现眼!

    七皇子写信给谢明曦,是众人口中的佳话。

    李湘如写信给四皇子,算怎么回事?

    哪怕世间风俗对女子已宽容许多,这等行径也实在有失女子矜持!

    李阁老大发雷霆,将李大老爷骂了个狗血淋头。憋了一肚子的李大老爷回了院子后,又将李夫人叫来责骂了一顿。

    李夫人也是满心委屈。

    她对李湘如精心教导,从无疏漏之处。李湘如平日也颇为争气,谁能想到会头脑发昏,做出这等轻薄有失闺仪的事情来?

    “让她告病,在府里待上几日。待风声平息了,再去书院。”李大老爷怒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气死我了!”

    李夫人红着眼眶应了。

    李默一散学回府,便被亲爹叫了过去,痛骂了一顿:“湘如年虽小不懂事,你这个做兄长的,不劝着她一二,竟主动请缨为她送信。”

    “你这脖子上长的是什么?莫非是猪脑袋不成?”

    李默满心冤屈,默默看了李大老爷一眼。

    我是你亲儿子。长成什么样还不都是遗传自你?

    李大老爷窥见李默的小动作,气不可抑,扬手就扇了李默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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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后,李默顶着鲜红的掌印,满脸苦逼地去了李湘如的院子。

    “妹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怂恿你写信,送信时又太过大意,没提醒四皇子殿下将信收好……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惜,任凭他如何道歉忏悔,李湘如也没开门。

    隔着厚厚的门板,依然能听到李湘如的哭声。

    李默懊悔不已。

    早知如此,他真不该乱出馊主意,不该怂恿妹妹主动写信……害得妹妹成了众人笑柄。以李湘如好面子的性子,还不知何时肯出房门。

    李默在门外站了许久,才颓然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对众人来说,不过是看了一桩笑话。

    可对李湘如来说,这桩事是她生平从未有过的耻辱。

    李湘如哭了一整个晚上,当夜便发了高烧。不必假装,也真得病倒了。

    李夫人再气再怒,也不能置之不理,一边照顾李湘如,还不忘打发人去书院告假数日,忙得焦头烂额。

    李默也无心去书院,索性告假一并留在府中。

    只是,他去探望李湘如时,李湘如怄着一口气,对他不理不睬。

    兄妹两个感情素来极好。像这般怄气别扭,还是第一回。李默心里颇不是滋味,一肚子苦水无处可诉,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好心办坏事”。

    ……

    隔了没几日,四皇子殿下亲自登了李府的门。

    李阁老和李大老爷俱在朝中。李夫人和李默母子亲自相迎。

    四皇子冷峻少言,登了未来岳家的门,对着未来岳母和大舅兄也没太多话。先送上一堆补品,然后张口问道:“李二小姐病重,我送些补品来。”

    李夫人颇为欣慰,忙道谢:“多谢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挤出一个笑容。

    其实,这几日,李湘如日子不好过,他这个四皇子也很憋闷。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一堆羡慕暧昧的目光……

    看得他满心烦闷。

    就连陆迟,也笑着打趣了两回:“真没想到,李二小姐对四皇子殿下如此情深意重。令人羡慕不已。”

    看着陆迟毫无芥蒂满是笑意的俊秀脸孔,四皇子心里更阴郁烦闷了。偏偏这等事还不好解释,只得默默“领受”。

    去椒房殿请安时,被建文帝俞皇后打趣说笑了一回。建文帝还特意吩咐他来一趟李府:“……李阁老是一朝次辅,李二小姐是你未婚妻。她被人肆意取笑,于你颜面也不好看。你去一趟李府,略表殷勤。平一平外面的流言风声。”

    四皇子也知晓这是最合适的做法,到休沐日便来了李府。

    只是,他对李湘如并无真情,言谈间的关切总有些虚浮。

    李默和四皇子同窗几年,对四皇子的性情颇为熟悉,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心里莫名地蹿起一股怒火。

    ……

    “妹妹这几日卧床不起,心情阴郁。”李默淡淡道:“殿下既已来了,不如到门外问候几句。或许,她的病也能好得快一些。”

    来都来了,做戏做全套。

    四皇子没有拒绝,点点头应下。

    李默面色稍缓,起身领着四皇子去了李湘如的寝室外。

    “妹妹,四皇子殿下特意来探望你了。”李默的大嗓门透过厚实的门板,传进躺在床榻上神色恹恹的李湘如耳中。

    李湘如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一个熟悉的冷冽少年声音传进她耳中:“李二小姐病重,需好生养病。”

    是四皇子!

    全身无力心情低落的李湘如,陡然有了精神,反射性地从坐直身子,声音有些颤抖:“是四皇子殿下吗?”

    “是,”四皇子话语简洁,听不出什么深情温柔:“听闻你病了,我今日特来探望。”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已令李湘如心如花开满心喜悦。积压了多日的委屈难过,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四皇子特意来看她了!

    他并非全然无情。

    哪怕不及她喜欢他那般深情,至少,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

    李湘如略显苍白的俏脸飞起两片红云,双眸骤然闪出光芒,声音也恢复了平日的平静优雅:“有劳殿下惦记。我偶感风寒,养了几日,如今已颇有好转。再过几日,便能安然痊愈。请殿下不必记挂。”

    四皇子淡淡道:“如此便好,多珍重!”

    然后,便张口告辞:“你好生养病,我不便多打扰,就此告辞。”

    李湘如轻轻嗯了一声,不忘叮嘱李默:“大哥代我送一送殿下。”

    李默:“……”

    有了未婚夫婿,大哥就是根草了吧!

    李默心里默默腹诽,口中爽快应了。

    不管如何,妹妹总算肯理他了,兄妹也算和好了。

    ……

    四皇子来了一回,背地里暗暗取笑李府的人,纷纷闭了嘴。

    李湘如的病好了一大半,当日便能下榻走动。又过两日,病已好得差不多了。

    按理来说,也该回莲池书院了。

    李湘如最重颜面,一想到同窗少女们暗含嘲笑的模样,心里便觉憋闷难受。迟迟不肯去书院,硬是在家中又待了两天。

    李夫人忍不住催促道:“你病都好了,还在家中待着做什么?明日便去书院读书!”

    李湘如闷闷地应道:“她们定会笑我!”

    “笑也没法子,难道要在家里躲一辈子不成?”李夫人白了李湘如一眼,没什么好气地说道:“迟早要面对,躲也没用。”

    李湘如赌气一般地将头扭向一旁:“反正我不想见她们。”

    话音刚落,门房管事便匆忙来禀报:“启禀夫人,门外有一众莲池书院的学生,说是二小姐的同窗。”

    李湘如:“……”

    说曹操,一群曹操都来了!

    来都来了,她想躲也躲不了,只得硬着头皮见一众同窗。心里暗暗祈祷,那个可恶的谢明曦可千万别来……

    谢明曦身为舍长,焉能不来?

    谢明曦不但来了,还代表一众同窗张口笑道:“李姐姐病了一场,养了将近十日,也该痊愈了吧!”

    “既是好了,便回书院。”

    “放心,我们谁都不会提李姐姐写信给四皇子殿下之事,更不会取笑李姐姐。”

    李湘如:“……”(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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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湘如被气得双颊通红,恨恨地瞪了过去。

    谢明曦一脸无辜:“我随口说笑而已,李姐姐宽宏大度,总不会记恨于心吧!”

    李湘如天生的小心眼,最是记仇。谁开罪过她,她定会耿耿于怀牢记于心。

    这三年多来,谢明曦每逢月考岁考必拿第一,她长期被压在第二,心里早已将谢明曦视为生平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

    更可恨的是,谢明曦运道极佳,拜在顾山长门下为弟子,身份一跃而上。如今又是七皇子盛鸿的未婚妻,未来的七皇子妃。风头之劲,无人可及。

    谢明曦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李湘如的心里也要堵上片刻。

    更何况,谢明曦口舌犀利,专会戳人痛处。比起天性“耿直”的颜蓁蓁更惹人厌!

    李湘如最好颜面,当着众同窗的面,不便和谢明曦翻脸,轻哼一声,将头扭到一旁。

    萧语晗笑着打圆场:“李妹妹勿恼。我们今日一起登门来看你,便是要打消你心里的芥蒂。”

    “是啊!”尹潇潇笑着接过话茬:“李姐姐的病既是好了,还是早些回书院吧!这些时日,我们一直都惦记你。就是夫子们也都挂念你呢!”

    萧语晗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尹潇潇是未来五皇子妃,她们两人张口说话,在李湘如心里颇有分量。

    李湘如面色好看了许多,低声歉然道:“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颜蓁蓁抢着应道:“知道我们担心,还不早些回书院?整日闷在闺阁里,有什么趣味?不就是写信给四皇子殿下嘛!这点小事,哪里值得你病上一场。”

    李湘如:“……”

    众人:“……”

    唯有谢明曦用赞许的目光看了颜蓁蓁一眼:“颜妹妹言之有理!”

    颜蓁蓁心中自得,溢于言表:“我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说的都是实话。本来就是小事一桩,我们说笑几天,早就抛在一旁了。”

    “李姐姐偏为此耿耿于怀,这心眼也忒小了。”

    求求你闭嘴吧!

    李湘如心中滴血不已,咬牙道:“你们不用再说了,我明日就回书院。”

    “这才对嘛!”颜蓁蓁咧嘴笑道:“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该过的日子总得过。难道要躲一辈子不成!有了这一回的经历,以后李姐姐遇到再丢颜面的事,也能撑得住了。”

    李湘如:“……”

    她错了!

    天性“耿直”的颜蓁蓁,杀伤力丝毫不弱谢明曦!

    ……

    一众少女特意来探望,李夫人热情地留众少女在李府吃了午饭。吃完午饭后,才各自散去。

    隔日,李湘如一大早便起身。

    李默放心不下,坚持亲自送李湘如到书院。

    兄妹两个哪有隔夜仇。和好之后,照旧和睦如初,无话不说。一路上,李默不时叮嘱:“妹妹,你只管抬头挺胸去学舍。谁都不敢取笑你。”

    “四皇子殿下特意来探望,可见心里看重你。只是,他生性淡漠,不及其余几位皇子外露而已。”

    提起四皇子,李湘如心里俱是甜意,用力点点头。

    看着容光焕发色如春花的胞妹,李默心里暗暗叹口气。

    李湘如被一腔爱恋之心冲昏了头脑,压根窥不清四皇子的真实脸孔。

    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四皇子的心里根本没有李湘如。那一日来李府,必是出自皇上授意,为了平息流言风声,一全未来四皇子妃和李府的颜面而已。

    真心在意一个人,绝不会让心上人落到那等尴尬的田地。

    喜欢一个人,眼里心里都是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着她,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看。就像他对“六公主”……

    一想到“六公主”,李默心里一酸,反射性地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李湘如一见李默目泛水光,便知不妙,立刻瞪了过去:“不准提‘六公主’,不准哭!”

    李默:“……”

    狠心无情的妹妹!

    ……

    到了书院外,李湘如颇有些近乡情怯,在马车上坐了许久没动弹。

    李默再三催促,李湘如才鼓起勇气硬着头皮下了马车。然后,低头快步向前走。假装没看见任何人。

    奈何她亦是莲池书院的“名人”,往日风头不及谢明曦,经过“写信”一事,声名一跃而起,和谢明曦颇有“并驾齐驱”之势。

    众人提及谢明曦,多是羡慕。提起李湘如,则是心照不宣的会心一笑。

    李湘如一现身,立刻有热情的学妹挥手喊道:“李学姐!”

    “李学姐,你总算病愈来书院了。”

    “是啊,我们这些日子一直惦记李学姐。”

    “李学姐看着似清瘦了不少。”

    众学妹十分热情地上前寒暄,李湘如不得不停下脚步,挤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和众人应对:“多谢学妹们挂念。我前些时日偶感风寒,身子已经好了。”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对生活平静的少女们来说,难得有这么一桩趣事,当事人就在眼前,谁不想凑近看上一眼?

    其实,少女们并无恶意。

    可这般明显的看热闹的眼神,还是深深刺伤了心性高傲的李湘如。

    她自小到大,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是最出色的名门闺秀,何时被人当笑话看过?

    李湘如在心中默念数次“四皇子殿下心中有我”,羞愤的心情才稍稍缓和,耐着性子应付好奇的少女们。

    直至萧语晗尹潇潇联袂而来,才算为她解了围。

    “李姐姐,就快上课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说闲话。”尹潇潇身高力大,轻轻松松地将簇拥在李湘如身边的少女们挤开,挽起李湘如的手。

    萧语晗趁机挤了进来,挽起李湘如的另一只手,笑盈盈地说道:“我们一起去学舍。”

    李湘如感激地冲萧语晗和尹潇潇笑了一笑,借着两人挽手之势,快步走出众少女的围拢。以落荒而逃之势迅速离开。

    一众少女看着李湘如的身影远去,各自感慨。

    “李学姐真是勇敢!”

    “可不是么?这才过了十日,就有勇气来书院。换了我,怕是要躲上半年!”

    ……(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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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曦正低头和林微微说话,听到脚步声,笑着抬头。

    哟!

    果然来了啊!

    谢明曦目中露出些许揶揄。

    李湘如今日心情起伏不定,此时也豁出去了,挺直腰杆走进学舍,颇为气势地坐到了谢明曦身后的位置。

    谢明曦的右侧位置,原本是“六公主”的,如今一直空着。

    李湘如已经做好了和谢明曦冷脸相对互相讥讽的准备,却未料到,谢明曦冲她挑眉一笑,便转回头,和林微微继续说话去了。

    李湘如:“……”

    就像蓄了一身的力气,准备重重挥出去,却被人漠然无视。

    别提多憋闷了!

    “谢明曦,”李湘如气闷不已地低声怒道:“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谢明曦转头,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讶然:“你想听我说什么?我昨日就说过,你回书院后,不该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提。莫非,你想我提上一提?”

    果然还是这副讥讽的令人讨厌的嘴脸更熟悉!

    李湘如轻哼一声:“嘴长在你身上,想说什么是你的事。便如枝头麻雀叽喳,我根本不在意!”

    终于将心里的闷气抒出胸膛,成功地怼了谢明曦一回!李湘如神清气爽!

    可惜,论怼人,谢明曦从来没输过谁,揶揄一笑:“枝头麻雀已经成群了,就是想在意,也在意不过来啊!”

    成功地气得李湘如涨红了俏脸:“谢明曦……”

    万幸此时苏夫子来了,免了一场口舌纷争!

    苏夫子见了李湘如,并未多言,只淡淡道:“身子好了,便好好读书学习,不必多虑多思。”

    流言总有一日会过去,不必沉浸其中自怜自苦。

    李湘如略有些羞愧地应了一声。

    之后数日,李湘如神色如常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流言风声果然渐渐平息。

    ……

    炎热的八月很快过去,日子如流水般滑过,进了九月之后,初秋的天气凉爽而明媚。

    这一日,谢明曦心情颇佳。

    她最擅遮掩真实的心情,便是心中愉悦,面上也未显露太过。只唇角上扬的弧度略深了一些。

    林微微对谢明曦何等熟悉,一看便知有喜事,低声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没等谢明曦张口,便猜了出来:“是不是七皇子的身体痊愈了?”

    谢明曦抿唇一笑,点了点头:“昨晚他让人送了信来,宫中几位太医都为他看了诊,他的伤势已彻底好了。”

    七皇子到底年轻底子好,受了那么重的箭伤,养上五个月,已彻底痊愈,恢复如初。

    林微微也为之欣慰不已:“这可太好了!”

    “对了,他的伤好了,也该去松竹书院读书了吧!”

    谢明曦嗯了一声:“今日便该去了。”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学舍门口。

    林微微眼尖地瞄了过去,促狭地抵了抵谢明曦:“快些瞧瞧,一大早便有人给你送信来了。”

    往日“六公主”孤僻阴郁沉默少言,真没想到,一恢复男儿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一封信,风雨无阻。还不时打发湘蕙送些糕点瓜果零食之类的过来。

    一众同窗,从一开始的戏谑打趣,到后来渐渐生出由衷的羡慕。

    世间珍宝易得,真情却最难得。

    身为女子,再聪慧再出色,最终的归宿总是嫁人生子。名门闺秀们到了适婚之龄,家中择亲事也都颇为慎重,开明一些的,让女儿借机相看未来夫婿一回再定亲事也是有的。

    像谢明曦和七皇子这般曾为同窗日日相对三年之久感情如此深厚的,绝无仅有,令人艳羡。

    哪怕林微微和陆迟青梅竹马情意相许,平日也时常见面来往,也不及谢明曦和七皇子这般黏糊……主要是七皇子太黏糊了,一副一日都离不得谢明曦的架势。

    ……

    谢明曦看不出半点被打趣的羞臊,含笑看向湘蕙:“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湘蕙笑着上前,先行了一礼,然后答道:“殿下往日来莲池书院,奴婢自要跟着伺候。如今殿下去松竹书院读书,带的是魏公公。”

    魏公公。

    谢明曦的脑海中迅疾闪过一张内侍脸孔。

    当日盛鸿在林间养伤,建文帝打发了几个内侍上山。魏公公便是其中一个。

    这个魏公公,年岁不算大,约莫二十左右。相貌生得俊俏讨喜,嘴皮子也麻溜,是几个内侍中最伶俐的,也是几个内侍之首。

    盛鸿回宫后,几个内侍一并留在了身边,魏公公顺理成章地成了贴身内侍。

    这个魏公公,是建文帝的人。

    盛鸿重用魏公公,令他贴身伺候,到书院也带了他,一派光明坦荡。

    这当然是做给建文帝看的。

    盛鸿在信中曾如此评价过魏公公:“……擅察言观色,机敏善变,颇有城府,对父皇十分忠心。我一举一动,如今皆在魏公公的眼皮下,也瞒不过父皇半分。”

    天子多疑。

    西山遇刺,刺客尽数死了,查不出半点有用的线索。建文帝一怒之下,处置了事前负责查山的御林侍卫,又将当日负责放哨警戒的侍卫杀了一批。

    杀了之后,建文帝依然没消气,对身边人也暗生疑心。

    舍命救驾的盛鸿,也未令建文帝全然释怀,暗暗疑心这是盛鸿为了恢复身份所用的苦肉计。

    建文帝在儿子身边放眼线,放得光明正大。

    盛鸿日日写信给谢明曦,是情之所至,也有借此令建文帝放松警惕之意。

    别的皇子勤奋读书积极上进,他整日儿女情长胸无大志,既没能耐也没做储君的野心,哪有胆量设这样的苦肉计?

    时间尚短,效果如何,暂时还看不出来。

    谢明曦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念头,神色如常,微微笑道:“七皇子殿下打发你过来,所为何事?该不是打算让你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湘蕙恭敬应道:“正是。”

    谢明曦哑然片刻,才笑道:“你是宫中女官,在我身边伺候,于礼数不和。”

    湘蕙笑道:“奴婢奉殿下之命前来,到晚上再回宫便是。”(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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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蕙细心沉稳,伶俐知趣。

    盛鸿往日以“六公主”身份读书时,每日湘蕙随行伺候。见了湘蕙,总会令谢明曦生出昔日好友犹在身边的微妙错觉。

    盛鸿特意打发湘蕙来伺候,令湘蕙代他整日伴在谢明曦身边。谢明曦看见湘蕙,岂有不想起他之理?

    林微微心思敏锐,略一思忖,便猜出了几分。冲谢明曦促狭地眨眨眼:“七皇子殿下一片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来都来了,想推辞也推不了。

    谢明曦无奈一笑:“也罢,留下吧!”

    湘蕙忙笑着谢了恩,然后退到了学舍外候着。

    扶玉和湘蕙最是熟稔,热情地打了招呼。待知晓湘蕙也要留下之后,扶玉顿时紧张起来,压低声音央求:“湘蕙姐姐,你待上几日做做样子就回宫去吧!可别抢我的差事啊!”

    在宫中见惯了口是心非说话非要绕上几个弯子的宫女内侍,听耿直口快的扶玉说话,别有趣味。

    湘蕙故意捉弄扶玉:“这可不成。殿下吩咐,以后我每日都来书院伺候小姐。你也别怕被抢了差事,我们两人一起伺候小姐便是。”

    扶玉顿时垮了脸,垂头丧气地叹道:“我人笨嘴笨,远不及湘蕙姐姐灵巧细心。以后有湘蕙姐姐在,小姐眼里哪还能看得到我。”

    湘蕙被逗得直乐。

    扶玉反应慢了一拍,此时方知湘蕙是有意说笑,也不气恼,咧嘴笑了起来。

    湘蕙看着一脸憨相的扶玉,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些许艳羡。

    笨也有笨的好处。安分当差,听主子的吩咐做事就行了。

    心思细密灵巧如她者,看得多想得多,忧思也就多了起来。

    梅妃被打入冷宫。七皇子自回宫后,一直未能见梅妃一面。可见建文帝心中已生芥蒂。七皇子看似风光,实则在宫中处境并不美妙……

    今日七皇子第一天去松竹书院,也不知能否适应。

    站在学舍外的湘蕙,替主子忧心忡忡。

    坐在位置上的谢明曦,此时也在暗暗想着盛鸿。

    此时的他,境况到底如何?

    ……

    一身黑色武服,早已成了“六公主”特有的标志。恢复皇子身份后,盛鸿依然延续了这一喜好。

    今日,依旧是一袭黑色武服。

    武服的款式和女子不同。发式也换成了少年模样。

    美丽清冷骄傲的六公主,摇身一变,成了俊美无双英气勃勃的翩翩美少年,坦然又从容地出现在松竹书院门口。

    身后是面容俊俏的内侍魏公公和周侍卫。

    魏公公是建文帝的人,不管建文帝出于什么心思将魏公公放在盛鸿身边,盛鸿都未慢待半分。直接命魏公公做了自己的贴身内侍。

    周侍卫约有二十三四岁,身材高大,脸孔略黑,方脸阔嘴,不算英俊。自有常年练武之人的凌厉肃杀之气。

    之前的三年多,周侍卫不便随主子出入莲池书院,大多藏在暗处。如今主子恢复皇子身份,周侍卫也终于得以气势昂扬地跟在主子身侧。

    外表方正刚硬的周侍卫,此时心绪并不平静。

    每看七皇子殿下一眼,周侍卫便有自插双目的冲动!

    整整六年多,他这个“六公主”侍卫日日随行守护,愣是没察觉出半点异样……这眼睛长了还有何用!!!

    和周侍卫有同样心情的,不在少数。

    譬如三皇子,譬如四皇子,譬如五皇子。

    ……

    “小七第一日去书院,你们三个做兄长的,带着他一同前去。”

    建文帝一声令下,三位皇子立刻摆出了和谐友爱的兄长模样,今日陪着七皇子一同来书院。

    四位皇子一起现身,立刻迎来众人瞩目。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七皇子殿下的俊脸上。

    七皇子殿下露齿一笑,笑容熠熠,在阳光下如镀上了一层金光。

    顿时,便有松竹书院的少年郎悄然捂住胸口,露出痛苦心碎的神情。

    大名鼎鼎的“京城双姝”,各有一众爱慕者。“六公主”身份尊贵,清冷神秘,美貌倾城。在少年们心中,甚至略胜谢明曦一筹……

    “六公主”其实是七皇子之事传开,不知有多少少年彻夜难眠暗自伤怀。

    得知七皇子来了松竹书院,所有学舍的少年郎几乎都围拢了过来。此时亲眼得见,心里最后一丝希冀也没了。

    诶!

    五皇子瞥盛鸿一眼,不怀好意地取笑:“七皇弟,你往日扮作女装,松竹书院有大半少年都暗中倾慕于你,肖想着做你的驸马。现在,你骤然穿起男装,到松竹书院来读书。不知要令多少少年伤心。”

    盛鸿略一挑眉,悠然笑道:“那可就对不住他们了。我心里除了明曦,再容不下别人。”

    五皇子:“……”

    五皇子被肉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四皇子面无表情。

    三皇子抽了抽嘴角,张口提醒:“七皇弟,身为男子,当胸怀天下。整日儿女情长,可不是男儿所为。”

    盛鸿理直气壮地应了回去:“我穿了六年女装,有时连自己也忘了自己是男子,哪里还有胸怀天下的志气,我就乐意儿女情长。”

    众皇子:“……”

    你高兴就好!

    ……

    盛鸿第一日来松竹书院,自要去拜见孟山长。

    孟山长性情脾气和顾山长正好相反。

    顾山长往日待“六公主”平平无奇,从不另眼相看。孟山长对几位皇子却殷勤周到。

    得知七皇子殿下前来读书,孟山长亲自出门相迎。没等七皇子殿下拱手,孟山长已抢先抱拳行了一礼:“微臣见过七皇子殿下。”

    孟山长身上有正四品的官位,以朝臣之礼拜见皇子,也不能算出格。

    只是,这里到底是松竹书院。身为书院山长,对前来读书的皇子折腰低头谄媚逢迎,这副嘴脸真让人不适……

    盛鸿忍不住怀念对学生一视同仁性情刚正的顾山长一回。然后才笑道:“孟山长不必多礼,快请起身。”

    孟山长欣然起身,没等他张口,盛鸿又道:“书院大比我绝不参加。”

    孟山长:“……”(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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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度的书院大比,每年俱在九月,还有半月之期。

    孟山长确实打着让七皇子参加书院大比的念头。

    一来,七皇子射御出众,更胜四皇子。二来,七皇子风头正劲,让他在书院大比中露一露脸,也能令帝后展颜。

    没想到,他还没张口,就被七皇子拒绝。

    孟山长笑容有些僵硬:“殿下三年前参加过书院大比,且风头之盛,无人能及。只是,当时殿下是以‘六公主’的身份,为莲池书院争光。如今既是来了松竹书院,理当为松竹书院出一出力吧!”

    盛鸿一脸诚恳地应道:“我人在松竹书院,心却在莲池书院。山长权当没我这个人。”

    孟山长:“……”

    孟山长太阳穴突突直跳,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将心头那股恼怒按捺下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岂敢为难七皇子殿下。”

    四皇子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今年的书院大比,我也不参加了。”

    三皇子五皇子也不约而同地说道:“我也不打算参加。”

    孟山长:“……”

    孟山长面色实在不算好看。

    三皇子只得主动张口解释:“不是我们有意为难山长。只是,我和四皇弟学业即将结束,要准备结业考试,课业繁忙,无暇应对大比。”

    五皇子立刻接了话茬:“书院大比,别的书院都是新生参加。我们松竹书院每年新生只有一半,不论输赢,都不太光彩。今年,我们便不参加了!”

    莲池书院三年前开创全新生参加书院大比的先例,之后两年,其余几家书院陆续都以新生为主。

    为了让一众皇子出风头,孟山长年年都让他们参加书院大比。今年,他们实在没这个脸欺负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少年了。

    皇子们将话说到这份上,孟山长也无可奈何,挤出笑容道:“诸位皇子殿下所言甚是,是我思虑不周。如此,今年书院大比,我便另选他人。”

    盛鸿满意地点点头。

    三皇子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领着七皇弟拜见过山长,接下来再送他去学舍。然后也该去上课了。”

    七皇子在莲池书院读书三年多,到了松竹书院,正好进对应的青松学舍读书。

    ……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俱是同窗,送七皇子去学舍后,便相携离开。

    孟山长憋着一肚子闷气,也不敢怠慢七皇子,特意叫来孙夫子叮嘱了一回:“七皇子殿下初来松竹书院,难免有不适应之处。你多多照拂一二。”

    孙夫子点点头。

    能在松竹书院做夫子的,无不是当朝大儒,学问高深。

    这位孙夫子,当年和董翰林曾为同僚。董翰林因开罪上司,被逼引咎辞职。孙夫子是不喜官场是非,主动辞官,做了夫子。

    孙夫子转身回学舍一看,俊美姝丽更胜女子的七皇子殿下,已被热络的同窗少年们团团围住。

    “真没想到,我们竟有幸和七皇子殿下同窗。”

    “七皇子殿下,我姓赵,单名一个奇。我身边正好有空位置,殿下但坐无妨。”

    “喂,赵奇,你可别太过分了。位置如何坐,应该听夫子安排。你瞎起哄个什么劲。”

    “七皇子殿下坐我这边吧!”

    “还是我这边位置更好,听课听得烦了,还能欣赏窗外景致。”

    “就那几棵松树,四季常青,什么时候看都没变化,算什么景致。”

    十四五岁的少年们,以众星捧月之势,围在盛鸿身侧。一个个妙语连珠,卯足了劲头表现。

    孙夫子:“……”

    这些混账小子!

    还以为那是美貌倾城冷漠如冰的六公主吗?

    都睁大眼睛看看,那是七皇子!这般兴奋雀跃如见心中女神一般的嘴脸,算怎么回事?

    ……

    盛鸿心里也默默地囧了一回。

    不过,他面上并不显露,神色如常地和刚见面的同窗们寒暄。在赵奇的热情邀请下,坐到了赵奇身侧的位置上。

    赵奇是内阁赵阁老的幼子。

    半年前的西山春猎,建文帝召了几个优秀出众的官宦子弟同行。赵奇也在其中!

    含蓄一点说吧!赵奇也是“六公主”的爱慕者之一……

    论出身,赵奇和李默相若,相貌俊俏可爱,脸孔略圆,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别说盛鸿是少年郎,就算是姑娘家,对着这么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也不太容易生出爱慕之心来。

    盛鸿毫无心理负担地坐到了赵奇身侧。

    赵奇满心欢喜,不时转头看盛鸿,笑得颇有几分傻气。

    孙夫子授课时,行至赵奇身侧,淡淡瞥了赵奇一眼。

    孙夫子规矩严苛,在松竹书院里赫赫闻名。赵奇立刻正襟危坐,待孙夫子迈步过了身侧,又重新转头冲盛鸿傻笑。

    孙夫子背后像长了眼睛一般,霍然回头,逮了个正着。

    赵奇:“……”

    盛鸿:“……”

    ……

    才来松竹书院第一日,便被孙夫子喊来独自训话,盛鸿心里颇有几分憋屈。

    孙夫子板着脸孔说道:“七皇子殿下身份贵重,不过,到了松竹书院,便是学生。我身为夫子,见学生言行举止有不妥之处,管教训斥才是正理。”

    “不知七皇子殿下以为如何?”

    盛鸿坦然回视:“若我有做错之处,夫子只管训斥。只是,我自省许久,并未觉得自己今日言行不妥。”

    赵奇一个劲地冲他傻笑,能怪他不成?

    孙夫子继续板着脸孔道:“赵奇往日并无不妥之处。今日因殿下坐在身侧,心思纷乱,频频转头。便是其余学生,也时有偷看殿下之举。”

    “半日下来,一个个心思浮动,根本无心认真听课。”

    “此事皆因殿下而起。殿下莫非要推托?”

    盛鸿认真地思虑片刻,张口应道:“夫子之言,也有道理。不如我在脸上划上几刀,毁了这副美貌再来上课如何?”

    孙夫子:“……”

    孙夫子被气得胡子直颤,顾不得盛鸿的七皇子身份,伸手一指门口:“给我出去!”

    盛鸿出了心头闷气,翩然离去。(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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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是正午,所有学生夫子都去了饭堂。

    盛鸿出了闷气之后,顿觉饥肠辘辘,迈步转向饭堂的方向。

    没走几步,便遇到了李默。

    李默没再可笑的同穿黑衣,一双桃花眼深幽,沉默地凝望着不远处的俊美少年。

    盛鸿毫无愧色,淡淡瞥了李默一眼,继续向前迈步。很快,越过李默身侧。

    李默强忍住拦下盛鸿的冲动,快步追上,和盛鸿并肩同行:“殿下初来松竹书院,对这里尚不熟悉。我替殿下领路吧!”

    盛鸿顿下脚步,转头看了过来,慢慢说了一句:“李默,我和你一样,也是男子。”

    短短几个字,宛如利刃,刺进多情少年的胸膛。

    李默用力抿紧嘴唇,将眼中的热意逼退:“我知道。”

    盛鸿皱眉,还待说什么,李默已飞快说道:“殿下放心,自殿下恢复身份之日起,我再无他念。”

    “我只是想和殿下结交为友。”

    我只是想靠你近一些,想和你如朋友一般来往。

    如此而已。

    想来,曾暗中恋慕“六公主”的赵奇也是这般想的吧!没了心上人,成为好友时常来往,于心里也有些许安慰。

    看着低声下气可怜巴巴的李默,盛鸿难得有一丝不忍,没有拒绝:“你想带路,便由你。”

    “不过,有些话,我要和你说清楚。”

    “当日我扮作女装,是因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除了明曦,我无意招惹任何人。你当日时常来找我,我只以为你是受四皇兄指使,前来挑衅,从未想过你会对‘六公主’生出恋慕。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会如何?

    明知自己无望,李默心里还是忍不住扬起一丝希冀,看向盛鸿。

    盛鸿淡淡说了下去:“……我揍你时绝不会留情!”

    李默:“……”

    李默忍无可忍地回击:“听殿下的话音,以前时常揍得我见不了人,还算手下留情了?”

    盛鸿扯了扯嘴角,目光一闪,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最好祈祷,别见识到我不留情面时的模样!”

    不知为何,李默脖子有些凉飕飕的。

    这一刻的盛鸿,如利剑略一出鞘,未见锋芒已寒意慑人。

    ……

    盛鸿不再多言,和李默一前一后去了饭堂。

    不出所料,盛鸿一现身,又是众目所瞩。

    李默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苦中作乐地笑道:“殿下一来,我们松竹四公子的风头立刻就被盖了大半。”

    盛鸿不置一词,神色如常,目光一扫,寻了个安静的角落。

    松竹书院的饭堂格局,和莲池书院颇有不同之处。这里多是两人一桌,相对而坐。桌与桌相邻。

    盛鸿特意挑了最僻静的角落处,四周都无人。坐下之后,暗暗松口气。眼前耳根总算能清净一二了。

    没想到,原本坐在他处的赵奇,立刻挪了过来。特意坐了盛鸿地邻桌。盛鸿一抬眼,赵奇圆圆的娃娃脸便映入眼帘。

    盛鸿:“……”

    赵奇讨好地笑道:“殿下不喜与人同桌,我坐得远一些,免得扰了殿下清净。”

    盛鸿抽了抽嘴角,忽然觉得右拳有点痒。

    李默快步过来坐了对面。然后,转头冲着身侧傻笑的赵奇冷冷道:“以为自己笑得很好看吗?又不是小姑娘,一笑还露酒窝。”

    七皇子还是“六公主”之时,李默时常去找“六公主”切磋。春猎时又厚颜跟在“六公主”身侧。

    赵奇一直视李默为情敌,见面横眉冷对彼此不屑是常有的事。

    哪怕七皇子身份已恢复,两人已经没什么可争的了,还是看彼此不顺眼。

    赵奇收敛起笑容,冷笑着回击:“有酒窝怎么了?我天生讨喜。不像有些人,长了一双沾花惹草不安分的眼。”

    ……

    哟!

    原来赵奇也不是只会傻笑啊!

    盛鸿颇觉有趣,也不计较自己如骨头一般被两只小狼狗争抢,饶有兴味地看两人怄气斗嘴。

    “幼稚可笑!”李默冷冷地扔下四个字。

    赵奇不甘示弱地回击:“我这是青春年少!”

    一旁竖长耳朵听热闹的众少年:“……”

    饭菜吃了一半,到底是要咽还是要吐啊!

    “学业结束考试就快到了。这等要紧时候,你不忙着复习课业,竟有闲心陪殿下来饭堂。若是夫子知道了,不知会如何做想。”

    生的一张娃娃脸的赵奇,辞锋竟十分厉害!

    盛鸿顿时对赵奇刮目相看。

    赵奇将李默怼得哑口无言后,又讨好地看向盛鸿,一笑间两个酒窝再次露了出来:“殿下,我们既是同窗,又相邻而坐。以后来饭堂,我陪殿下一起。不必麻烦即将结业的李学兄了。”

    李默:“……”

    盛鸿:“……”

    ……

    莲池书院。

    散学时,天色还未暗,颇为亮堂。

    谢明曦和尹潇潇去了练武房。

    每日固定一个时辰的练武时间,风雨无阻,从未间断过。谢明曦在西山待了三个多月,也未荒废。每天都会抽出时间习武。

    “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廉夫子负手而立,声音冷肃:“习武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武从无捷径,只有痛下苦功。”

    “谢明曦,你和尹潇潇随我习武三年有余。我将廉家刀法的精髓传给了弟子盛鸿。你们俩虽是记名弟子,我一样精心教导。”

    “你们现在各持长刀,开始过招。”

    谢明曦和尹潇潇敛容应是,各自凝神,抽出长刀。

    自一年前开始,练武时的木刀便换成了真刀。

    廉夫子亲自找了廉家供奉的锻刀大师,以上好的生铁混合玄铁,耗费一月之功,锻造出了三把长刀。虽不算宝刀,却也是一等一的好刀。

    长刀雪亮,寒光闪闪,挥舞间,刀锋逼人。

    尹潇潇心思单纯爽朗,体力耐力极佳,习武颇有天分。相较之下,谢明曦体力略逊一筹,悟性却犹有过之。

    两人持刀过招,难分高下。

    廉夫子看着你来我往过招的一双学生,目中露出满意之色。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廉夫子心里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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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脚步声,对廉夫子来说,太熟悉了。

    不必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殿下怎么到这儿来了?”廉夫子转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七皇子殿下举世无双的俊脸。

    饶是廉夫子从不看重容貌,也不由得暗暗感慨。

    穿女装时容色倾城,着男装时俊美无双。七皇子殿下这副皮囊,真是美到了极点。

    盛鸿迅疾瞥了专注于交锋的谢明曦一眼,然后恭敬地应道:“弟子身体已经恢复如初,自要继续向夫子学武。”

    没等廉夫子皱眉,盛鸿又道:“莲池书院已经散学,此时书院里除了明曦和尹潇潇之外,再无别的学生。”

    “明曦是我未婚妻,尹潇潇是我未来的五嫂。我和她们一同习武,无损她们的闺誉清名。师父只管放宽心……”

    话未说完,一柄雪亮的长刀凌空飞了过来。

    盛鸿反应何其敏锐,双脚略一用力,原地后翻,闪过了突如其来的“飞刀”!

    出手偷袭的,正是尹潇潇。

    尹潇潇运刀如飞,招招凌厉无匹。

    盛鸿手中没有兵器,在长刀的凌厉攻势下,不得不迅疾闪避。虽无性命之忧,却已被尹潇潇抢占上风,在刀光中颇有几分狼狈。

    谢明曦不知何时已收了手,半点为未婚夫婿出头的意思都没有,袖手旁观悠闲看热闹。

    廉夫子竟也是一脸兴味。

    三人一起学武,时常动手过招,对彼此的身手心知肚明。尹潇潇看似痛下杀手,其实颇有分寸,绝不会伤着盛鸿半分……

    当然,以盛鸿的身手,尹潇潇想伤他也不太可能。

    尹潇潇和谢明曦都不及盛鸿。就连她这个师父,有时也窥不清盛鸿的深浅。便如一潭水,别人所能见的,只是表面罢了。

    盛鸿已张口呼救:“师父,明曦,快些救命!”

    “未来五嫂手中有刀,欺负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叔子啦!快救命啊!”

    本已准备收手的尹潇潇,长刀一挥,如狂风暴雨般一般扑了过去。

    尹潇潇平日根本不乐意提起五皇子,盛鸿口口声声喊未来五嫂,尹潇潇没见羞臊,只有忿忿。

    之前动手,不过是嬉闹。尹潇潇现在用出全部功夫,便是盛鸿应付起来也不再轻松,无暇在嬉笑玩闹,凝神敛容,全心应对。

    谢明曦揶揄地笑了一笑。

    叫你嘴贱!

    ……

    一炷香后。

    尹潇潇终于停下攻势,收了手中长刀,呼吸略显急促,双颊飞起红晕。睥睨盛鸿一眼,一脸骄傲地宣称:“以后再这般多嘴讨嫌,可就不是揍你一顿的事了。”

    盛鸿很配合地挤出低头诚服诚惶诚恐的神色:“是是是,我保准以后再不多嘴。”

    这副模样,逗乐了尹潇潇。

    尹潇潇笑了片刻,转头对谢明曦叹道:“往日‘六公主’殿下清冷少言,气势冷冽,天生皇家气度,令人折服。怎么一换上男装,就是这副欠抽欠打的德性?”

    盛鸿:“……”

    谢明曦扑哧一声,笑颜如花绽开。

    廉夫子也笑不可抑。

    盛鸿有些无奈地看向尹潇潇:“往日我隐瞒身份,欺瞒众同窗夫子,颇为心虚,不敢多言。现在恢复身份了,总算不必憋着整日不说话了。”

    “不过,我这明明是风趣诙谐,到你口中,怎么就成了欠抽欠打了?”

    尹潇潇扮了个鬼脸,哈哈一笑。

    说笑一番后,盛鸿才正色道:“我昨日已和父皇说过此事,以后每日散学,依旧来莲池书院,随师父习武。父皇已经首肯!”

    “所以,师父无需有半分顾虑。”

    廉夫子微微动容:“皇上真地首肯了?”

    盛鸿点点头。

    他此时说来随意,其实,过程并不容易。

    建文帝听了他的请求,反射性地皱眉不快:“男女有别。你若是公主,拜在廉夫子门外无妨。既是男子,拜她为师便不太妥当。”

    “宫中善武的御林侍卫颇多,朕替你另择名师便是。”

    他跪在建文帝面前,真挚地恳求:“父皇心有顾虑,皆是为了儿臣考虑,儿臣感激不尽。”

    “只是,儿臣当日拜师之时,便已下定决心,此生只认廉夫子为师。”

    “廉夫子不知儿臣身份时,待儿臣极好,精心教导,毫无保留,将一身所学倾囊而授。便是儿臣身份曝露,廉夫子心中气恼,也特意去西山探望。”

    “若不是廉夫子细心教导,儿臣也无这一身武艺。当日在西山遇刺,儿臣反应敏锐,替父皇挡下一箭。认真说来,有大半应归功于廉夫子。”

    “得遇良师,是儿臣一生之幸。儿臣也和师父说过,以后一直随她习武。”

    “父皇乃大齐明君,雄才大略,胸襟宽广。想来绝不会拘泥于区区男女之别,只因廉夫子是女子,便否定了她是当世武艺奇才。更不会令儿臣失信于师父,为人耻笑。”

    说完,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建文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道:“罢了!你既如此坚持,朕便随你。”

    “只是,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坚持的选择。他日若因有女子为师被众人嘲笑,也怪不得朕。”

    ……

    廉夫子心血翻涌,久久难以平静。

    建文帝正式承认了她是七皇子的师父。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天地君亲师,师徒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甚至不弱家人。她碍于女子身份,空有一身惊世武艺,却无用武之地。

    “六公主”拜她为师,令她在廉家站稳脚跟。廉家一众男丁再无人敢有半句闲言碎语,再无排挤之举。

    “六公主”恢复皇子身份后,廉家上下冒出过许多不中听的话。

    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堂堂皇子绝不可能拜女子为师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安生回府嫁人”。

    另一种更难听,什么她这个师父只比弟子大了十岁,往日指点弟子习武少不得有些肢体接触闺誉尽毁云云。

    她能揍得他们闭嘴,却无力阻止他们背后乱嚼舌头张口鄙薄。

    而现在,得到了建文帝首肯的她,终于能骄傲地宣称。

    我是七皇子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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