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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凤华txt下载

    这一日正逢休沐,莲池书院外依旧颇为热闹。

    这二十间铺子,经营的都是女子生意,伙计也一色都是女子。短短数日,在京城里便有了名气。有不少女眷带着家中女儿前来光顾。

    陆迟低声笑问:“哪一间铺子是你的?”

    林微微笑着伸手指了一指:“左手起第三间,专卖点心甜食果茶的那一间。”

    这铺子本钱倒是不大,一年两百两的租银,聘了擅做点心甜食果茶的厨娘两个,还有两个女跑堂。

    说起来,一共只花了三百多两。生意倒是颇为不错。照此下去,只半年便能回本。

    “当日谢妹妹让人送信给我,问我想不想赚些私房零用。我当时想着,亏了也无妨,权当是回馈书院了。”林微微笑着压低声音:“所以,我立刻便应了下来。”

    “方妹妹尹妹妹她们也是如此。”

    “我们只管出银子,其余诸事,都由谢妹妹统一谋划安排。”

    “真没想到,谢妹妹这般厉害。选在莲池书院招生考试当日开业,各个店铺都有极大的优惠活动,引得前来送考的女眷们纷纷解囊。”

    “如今这名气算是打响了,便是休沐日,也有许多女眷前来。”

    陆迟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谢明曦是借着莲池书院的名气,将这两排铺子打造成了专做女眷们生意之处。

    这些铺子所卖之物,不算有多新奇,却足够精巧。举凡女子喜爱的衣料首饰胭脂水粉乃至玉容膏,应有尽有。还有少女们喜欢的点心甜食绢花头饰,甚至还有各式乐器笔墨纸砚。

    伙计跑堂皆是女子,来往的也都是女客。步行其中,恍然有进了女儿国的错觉。

    换了他是女子,也会乐意前来。

    ……

    “这么多铺子,你只租了一间吗?”陆迟好奇地询问。

    林微微点点头,补了一句:“谢妹妹租了五间,七皇子也租了五间。”

    这么好的铺子,竟有一半都归了谢明曦和七皇子!

    陆迟半开玩笑地说道:“可惜我不知此事,否则,真该出些私房银子,让你多租下几间铺子。”

    林微微不无遗憾地应道:“别提了,我只租下一间。”

    “尹妹妹秦妹妹佟妹妹她们,也都只租了一间。两位皇子妃那里没送信,没掺和进来,盛锦月也和谢妹妹形同陌路断了来往。到最后,多剩了两间。”

    “方妹妹倒是胆子大,将积攒了几年的私房都拿出来,一并租下了三间。”

    方若梦私房最少,平日看着也不是胆大之人。没想到,关键时候目光却十分精准。

    这些铺子,已经在短短数日里打响名头,客流似云,何愁赚不到银子!

    陆迟见林微微一脸懊悔的样子,不由得失笑,亲昵地用手指刮了刮林微微的脸颊:“过去的事,后悔也迟了。左右没便宜了别人。”

    新婚小夫妻,正是情热之时。

    林微微红着俏脸,白了陆迟一眼,眼波流盼间,俱是妩媚。

    陆迟心头一热,悄然握住林微微的手。

    ……

    一声熟悉的轻笑声响起:“你们两个还要在那儿黏糊多久?”

    竟是谢明曦来了。

    谢明曦穿着粉色春裳,脸庞似玉雕琢一般,白里透着莹润的粉。笑盈盈地立在那儿,宛如春日枝头盛放的鲜花。

    林微微顾不得羞窘,欢喜地喊了一声:“谢妹妹!”然后,将手抽了出来,快步上前,拥住谢明曦转了一圈。

    谢明曦见了好友,心中亦十分欢喜。迅速打量林微微一眼,见她神采奕奕眸光璀璨,便知她的日子过得极好。

    “我还想着,等你新婚满月了,再厚颜登门去看你。”谢明曦低声打趣:“没想到,这才第十日,你便领着新婚夫婿来了。”

    林微微吐了吐舌头,悄声笑道:“公公整日忙碌,婆婆待我和气得很。不过,我整日闲着无事,总想来见你。陆大哥便向婆婆说了一声,带我来了。”

    不然,她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哪能随意出府。

    谢明曦揶揄一笑:“都成亲了,怎么还叫陆大哥,应该改口叫夫婿了吧!”

    林微微笑道:“叫了多年,一时改不过口来。”

    反正陆迟也不介意。

    她叫陆大哥,陆迟一样高兴。

    属于新婚少妇的幸福甜蜜,堆在了林微微的眼角眉梢,几乎快放出光来。闪得谢明曦也觉双目略有些刺痛……

    不必多问,只看林微微这副样子,也知道林微微婚后的生活何等幸福愉悦。

    谢明曦由衷地为好友高兴,拉起林微微的手笑道:“师父知道你们要来,十分高兴。快些随我一起进书院!”

    林微微连连笑道:“多日未见,我也格外想山长呢!”

    陆迟含笑跟在林微微身侧,一副妇唱夫随之势。

    ……

    众人相见,一番欢喜热闹不必细述。

    林微微逗留了半日,吃了午饭,才告辞离去。

    顾山长在谢明曦面前赞了陆迟一通:“……这个陆迟,出身名门,文采出众,却半点不倨傲,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如此人才,难得一见。勉强也配得上林微微了。”

    谢明曦暗暗好笑不已。

    前面的夸赞听着似模似样,到最后一句,才露了真心。

    感情是想夸林微微出色来着。

    在顾山长的眼里,莲池书院的学生一个比一个出众。世间少年,能配得上自己学生的,实在寥寥无几。

    果然,顾山长很快又道:“再过几日,方若梦也要出嫁了。方阁老眼光实在平平,那个李默,性子总有些浮躁,不够持重沉稳。哪里配得上方若梦。”

    李默前几年的轻狂行径,顾山长自然知晓。也因此对李默一直没什么好印象。自方若梦和李默定亲的消息传进耳中,顾山长常批评方阁老“没眼光”。

    谢明曦笑着接了话茬:“师父在我面前絮叨几句无妨。再过几日,方姐姐出嫁,师父去方家道喜,可万万别这么说。不然,被人听进耳中,方姐姐总有些尴尬。”

    顾山长轻哼一声:“我岂是那等多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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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便是方若梦出嫁的喜日。

    谢明曦早早到了方府,陪在方若梦身边。

    同窗好友们一个接着一个出嫁,谢明曦也一个接着一个地陪伴,堪称经验丰富。进了闺房后,便坐到了方若梦的身侧,轻声笑道:“方姐姐今日真美。”

    相比起林微微出嫁时的紧张忐忑,方若梦倒是颇为平静。安然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喜娘装扮。

    没什么局促不安,也少了新嫁娘应有的娇羞喜悦。

    谢明曦的夸赞入耳,方若梦抿唇轻笑,悄声低语:“你就别哄我高兴了。比起诸位同窗,我哪里算得上美。”

    一众同窗里,相貌最美的当属“六公主”……算了,不提也罢。

    谢明曦秀美无伦,李湘如美丽端庄,萧语晗娴雅温柔,尹潇潇俏丽明媚,林微微娇美动人,颜蓁蓁明艳灵动……相貌最平庸无奇的,是盛锦月。

    接下来,便该属她了。

    方若梦颇有自知之明,她一直很清楚,自己不是顶尖出色的美貌,堪称清秀可人而已。论出身,她不是方家嫡女,只是庶出。

    她读书还算有些天分,不过,在同窗里算不得拔尖。比起被众人誉为天才的谢明曦,她甚至只能算平庸。

    唯一能胜过众人的,唯有勤勉二字。

    这五年来,她读书之勤奋刻苦,无人能及。别人只知她时常位列前三,却不知她每日苦读至深夜,凌晨五更便起,休沐日也是如此,从未倦怠偷懒过。

    靠着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她的课业越来越出众,她也越来越自信从容。成了方家最出色的女儿,如今又有了令嫡姐妹们艳羡嫉恨的好姻缘。

    哪怕她的夫婿并未钟情于她。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所以,方若梦此时格外平静镇定。

    谢明曦凝视方若梦片刻,忽地轻声道:“方姐姐,你不必妄自菲薄。在我眼中,你比很多女子都美得多。”

    这样的方若梦,也该有珍惜她的良人相伴终生。

    只要李默没瞎了眼,总会看到方若梦的美好。

    今生和前世已有诸多不同。四皇子做不了储君,李家便不会落到前世举族皆亡的悲惨境地。只要李家不倒,方若梦这个李家长孙媳,也会安然无恙。

    哪怕有那么一日,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定会保得方若梦平安。

    方若梦自然不知谢明曦心里在想什么,冲谢明曦笑了一笑。就在此时,闺房的门被推开了。两个少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方若梦笑容微微一顿。

    ……

    谢明曦目光扫了过去。

    这两个少女的脸孔也算熟悉。一个是方家长房嫡女方若梅,一个是方家二房嫡女方若兰。

    方李两家结亲,方若梅方若兰俱都满腹自信,满心以为自己会成为李家长孙媳。怎么也没料到,两人相争不下,最后这桩好亲事却落至“生病”未出的方若梦身上。

    这对两人来说,简直是无可言语的打击和羞辱。

    她们才是方家嫡女!

    方若梦不过是个通房生的卑贱庶女,凭什么抢走她们中意的亲事?

    奈何李家登门提亲的是方若梦,方阁老也已点头应下。她们两人再怒再气也无济于事。两人被各自定下另一门亲事,未来夫婿俱是京城贵公子,婚期也都在今年。奈何,这口心气难平。

    两人今日“摒弃前嫌”相携而来,便是要给方若梦添添堵,出一出心头这口恶气。

    方若梅方若兰只当没看见谢明曦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起来。

    “说起李妹夫,趣事倒是不少。不知你听说没有,当年李妹夫钟情‘六公主’殿下,真是一片痴心呢!”

    “谁能想到‘六公主’原来是七皇子,李妹夫一腔深情落了空,这才耽搁了亲事。”

    “可不是么?要不然,这等好亲事,如何会落到若梦妹妹的身上。诶哟,妹妹,你可别恼。我们就是随口说笑,可不是有意要揭你伤疤。”

    “妹妹嫁到李家之后,可得对李妹夫好一些,早日将李妹夫的心收拢过来。免得李妹夫心里还惦记着……谢三小姐也在啊!这话我可不好再说下去了!”

    谢明曦心里冷笑一声,微微勾起嘴角,一连串的讥讽嘲弄便要出口。

    却未料到,一直安静端坐未曾出言的方若梦,忽地张了口:“你们两人出去!”

    方若梅方若兰:“……”

    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俱是一脸震惊愤怒,异口同声地怒道:“方若梦!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出去!”方若梦神色未变,声音如往日一般沉稳:“今日是我出阁的大喜日子。我不想见你们。”

    “我们姐妹一场,今日我出嫁,你们没有半分祝福之意,张口便是恶毒诛心之言。你们恶言中伤我夫婿,和中伤我无异!我方若梦,没有你们这样的姐妹。”

    “你们再赖着不走,我便去找祖父,将你们说的话学给祖父听上一遍。看看祖父会如何论断!”

    “现在,立刻滚出去!”

    ……

    最后五个字,方若梦终于按捺不住心里汹涌的愤怒,略略抬高音量。一张清秀的脸孔,也因怒气而涌起红晕,闪出令人炫目的光芒。

    方若梅方若兰怒不可遏,起身便要闹腾。

    谢明曦淡淡的声音响起:“前来观礼的女客就快来了。其中,便有你们未来的夫家女眷。你们两个不嫌丢人,只管闹腾。”

    “今日过后,你们两人便‘名闻京城’了。说不定,还能抛下现在的亲事,‘另攀高枝’也未可知。”

    “你们怎么不闹了?还不快些,我还等着瞧热闹呢!”

    方若梅方若兰:“……”

    现在要怎么办?骑虎难下啊!

    就这么走了,也太窝囊了!

    留下又能如何?难道真想在众人面前出丑不成?要是落入未来夫家人耳中,可不是什么美事。

    算了!走吧!

    方若梅方若兰以眉眼沟通两个来回,将这一口窝囊闷气咽下,恨恨瞪谢明曦一眼,再瞪方若梦一眼,然后愤愤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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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若梦感激地看向铜镜里的谢明曦,轻声道:“多谢你替我解围。”

    谢明曦不以为意,笑了一笑:“便是我不出声,你这般应对,她们也不敢胡闹。”

    在方家,方阁老便是头顶的一片天。方若梅方若兰哪有胆子让方阁老知道她们做了什么?

    出嫁当日,被家中姐妹这般当面揭短。方若梦没有难堪哭泣,反而一怒将两人赶走。这份坚韧勇敢,颇令人激赏。

    谢明曦看着方若梦,目中露出丝丝笑意:“方姐姐,你今日的表现,真令我刮目相看。”

    方若梦有些羞赧,小声道:“我刚才是不是太凶悍了?”

    谢明曦一本正经地应道:“以后李默敢惹你不高兴,你便这样对他,保准他老老实实听你的。”

    方若梦:“……”

    方若梦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心里那份不能诉之于口的酸涩难堪,也迅速消散。

    过了片刻,同窗好友们一一来了。

    萧语晗虽贵为皇子妃,来了之后却未摆架子,依旧和昔日一般温柔。倒是李湘如,今日未能到方家来。一大早便回了娘家,帮着招呼待客去了。

    新婚尚未满月的林微微,也成了众人的打趣对象。

    “哟,林姐姐现在可是越来越美了!”

    “那是当然。陆公子疼妻如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真是羡煞旁人。”

    林微微红着脸还击:“你们一个个笑我。待你们出嫁之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好一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谢明曦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

    闺房里有说有笑,一派热闹。

    内堂里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女客们皆被引至内堂,男客们则齐聚在正堂。

    方家祖籍在山西,在京城并无族人。不过,方阁老身为一朝阁老,同僚至交门生数不胜数,今日方家嫁女,又是和李家结亲,前来贺喜的人流似潮。

    方家正堂里,设了二十余座。有资格坐在正堂里的,无不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或大齐勋贵。

    当然也有例外。

    众男子中,有一个年过四旬的女子安然端坐其中。女子一袭简单的青色罗裳,长发梳得依然是少女发髻,发上只有一支极简单的青玉钗。容貌不算顶美,年龄也不算小了,却自有高华气度,令人见之难忘。

    这个女子,正是莲池书院山长顾娴之。

    举凡莲池书院的学生出嫁,顾山长都会亲临道喜。顾山长无官无职,却无人敢怠慢疏忽。便是去萧府李府道喜时,也都是坐在正堂里的贵客。

    今日来方府,也不例外。

    众人对此情形也习惯了。反正,全京城能和高官勋贵们平起平坐的女子,也只顾山长一人而已。便是心里有些不自在,面上也绝不流露半分。

    当然,以前也曾有过胆大的,当着顾山长的面说些“男尊女卑焉能平起平坐”之类的话。

    顾山长哂然一笑:“你既嫌弃女子卑贱,为何当年还要自你亲娘的肚子里生出来?为何还要娶妻纳妾和女子同床共枕,为何还要有姐妹有女儿?”

    “不如还是扔了亲娘,休了发妻美妾,将你的姐妹女儿一并轰出门吧!”

    一席话,讥讽得口出不逊的官员涨红了脸,羞愤离去。

    之后,再无人敢出言挑衅顾山长。相反,一个个对顾山长都格外客气有礼。不冲着俞皇后,便是想着自家的女儿或侄女之类的想进莲池书院读书,也不敢怠慢疏忽。

    待迎亲的人来了,方家子侄前去相迎,不少人都跟着出去凑热闹。

    方阁老辈分高,并未出迎。在座的陆阁老赵阁老也未动弹。

    顾山长也是安坐如山。

    ……

    方阁老对着顾山长笑道:“山长在此枯坐,不免有些无聊。何不去若梦的闺房坐上一坐,正好看一看李公子如何。”

    顾山长淡淡道:“李默有何可看之处?”

    方阁老:“……”

    方阁老如生吞了鸡蛋一般,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陆阁老笑着打圆场:“李二小姐曾是莲池书院的学生。山长自是见过李公子了。”

    赵阁老呵呵笑道:“李公子相貌出众,才学过人,被誉为松竹四公子之一。可见优秀出色,方阁老有如此孙婿,可喜可贺。”

    顾山长也呵呵笑了一声:“虽说不太配得上若梦,不过,亲事已成,也勉强凑合了。”

    一众阁老:“……”

    大喜的日子,说几句好听话又不要银子,顾山长你要不要这么耿直啊!

    当日下午,师徒两人回了莲池书院后,谢明曦才从顾山长口中得知此事,颇有些哭笑不得:“师父,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要当众说李默的不是,不要令方姐姐难堪吗?”

    顾山长理直气壮地应道:“我说李默的不是了吗?”

    谢明曦:“……”

    倒是一个字没说。不过,那嫌弃的语气和神色,比怒骂李默一通都厉害!

    想来,此事早已成了笑话在众人间传开了。

    谢明曦也有些无奈:“算了,师父不喜李默,以后方姐姐来看我,我叮嘱她一声,别让李默跟着来就是。”

    顾山长却又道:“他送若梦来也无妨。别进书院就行。”

    谢明曦:“……”

    ……

    新婚之日,身为新郎的李默,少不得要被众人灌一波酒。

    其中闹腾得最凶的,莫过于“前任情敌”赵奇了。

    赵奇和七皇子早已成了好友,那份少年初动的心思,也早已消散殆尽。不过,他和李默却一直互看不顺眼。

    两人在书院里时常较劲争锋,如今各自结业,见面的机会倒是少了许多。

    今日李默成亲,赵奇自然不肯放过这等好机会,联合了众多松竹书院的学生,轮番敬酒。哪怕陆迟盛渲帮着挡酒,也敌不过众人。

    陆迟和盛渲倒下不说,李默也被灌得酩酊大醉,直接抬着进了洞房。

    李默醉得人事不知,自然也未能为新娘挑了盖头。

    方若梦等了许久,只得伸手为自己掀落盖头,目光落在酒醉未醒的新婚夫婿身上。



    李默生得英俊,一双桃花眼颇有风流之意。此时双目紧闭,少了一分轻佻,更显得眉目俊俏。

    此时,那张俊脸通红如煮熟的对虾,酒气熏人。

    方若梦便是有些旖旎之心,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方若梦叫了贴身丫鬟,吩咐送些热水进来。拧了湿热的毛巾,为李默净面洗手。又为他脱了鞋袜。

    想脱喜服,奈何她没这份力气,搬不动醉酒的李默,只得作罢。

    贴身丫鬟颇为自家主子委屈,小声道:“姑爷醉成这样,小姐还是自己掀的盖头呢!”

    今夜又是洞房花烛夜,就要这般虚度不成?

    方若梦淡淡瞥了一眼过去:“退下吧!”

    贴身丫鬟不敢再多言,领命退了出去。

    红烛摇曳,燃至天明。

    方若梦同样合衣而眠,只是睡得不甚踏实。身边人稍微翻个身或是呓语一声,她都会被惊醒。

    五更天,天色未亮,方若梦便如往常一般起床。

    她换了一袭红色春裳,梳起妇人发髻。那张清秀的脸庞,也略施了脂粉,端庄中多了一丝明艳。

    新妇过门的第二日,要给夫家长辈们磕头敬茶。精心装扮,也显得敬重长辈。

    可惜,李默依旧满身酒气沉睡不醒,大有一睡不起之势。

    ……

    总不能由她一个人去敬茶。

    方若梦犹豫片刻,只得让人取来冷水,用毛巾湿了冷水,为李默敷面。连着换了三块毛巾,李默终于一个激灵,睁开眼。

    一张美丽温和的脸孔映入眼帘:“夫君,该起床去敬茶了。”

    李默:“……”

    李默呆呆地看了方若梦片刻,混沌如浆糊一般的脑袋,才勉强清醒几分:“你……我……我们成亲了?”

    方若梦微微抽了抽嘴角,语气还算平静:“是,我们昨日成的亲。现在该去敬茶见长辈了。去得迟了,我这新妇不免失礼。还请夫君体恤一二。”

    委婉又不失有礼地催促了一回。

    李默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愧疚:“对不起,昨晚赵奇那个混账,带着一堆人来灌我的酒。我竟喝得酒醉不起,误了洞房吉时。今日早上又得你喊着才醒,真是对不住你……诶哟!”

    李默急着解释,偏偏醉酒后反应迟钝,口齿不甚利索,竟一不小心咬了舌头。顿时一声闷呼惨哼。

    方若梦没什么可心疼的,倒觉得格外解气,心里悄悄偷笑了一回。面上却一派贤良端庄:“夫妻之间,说什么对不起,也太过生分了。我这便让人进来,伺候夫君起身。”

    方若梦很快便适应了新妇的身份,倒是李默,听到夫君两个字,总有些别扭不自在。忍不住看了方若梦一眼:“也好。”

    方若梦微微一笑。

    待两个小厮进来,方若梦便退了出去。

    李默暗暗松了口气。

    说起来真有些丢人。不过,他一对上方若梦,总有几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心虚。

    ……

    李默满身酒气,匆匆沐浴更衣,又喝了醒酒汤,才算彻底清醒。

    只是,一张俊脸泛着宿醉后的苍白,不及平日精神。

    方若梦又迈步进了屋子,冲李默福了一福:“请夫君领着我去敬茶。”

    李默定定神,走上前,伸手扶起方若梦。

    方若梦身子微微一僵,李默也有些不自在,低声道:“若梦,你我已做了夫妻,以后便一起好生过日子。”

    “昨晚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你在我面前,也不必这般拘谨端庄。往日在闺阁里如何,现在便如何。要我做什么,只管张口直说。这般客气有礼,倒显得生疏了。”

    李默平日最喜嬉笑,语气总有些轻浮。这一番话,却说得十分郑重。

    方若梦抬起眼,怔怔地看了李默片刻。

    李默平日自诩厚脸皮,调笑无忌,一张嘴没个把门的时候。此时被方若梦这般凝神看着,竟悄然红了红脸。

    方若梦惊觉夫婿李默红了脸,很快回过神来,好笑之余,心中涌起几分莫名的感动。

    不管如何,李默至少给了她这个新婚妻子应有的尊重。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得多。于她而言,这已是意外的惊喜了。

    “好,”方若梦轻声张口:“我们去敬茶吧!”

    李默咧嘴一笑,点点头。

    却不料,头脑昏沉不适,这一用力点头,顿时又头痛起来。李默强忍着未流露出来,若无其事地迈步前行。

    方若梦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刻意落后两步。

    李默脚步顿了一顿,低声道:“我们并肩同行。”

    方若梦嗯了一声,脚步略快了一些。

    两人并肩而行,一开始相距了三尺远。看着委实少了新婚时应有的亲昵,李默犹豫片刻,刻意靠得近了些。

    方若梦抬起头,冲李默笑了一笑。

    方若梦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却也清秀耐看。今日精心装扮过,更添了几分平日少有的娇艳。此时粲然一笑,倒是别有一番美丽。

    李默咳嗽一声,悄然伸手,握住方若梦的手。

    方若梦心里微微一甜。不过,到了内堂外,她便将手抽了回来。免得见长辈第一面,便给长辈落下“轻浮”的坏印象。

    ……

    新婚一个月之后,方若梦和夫婿李默一起来了莲池书院。

    可惜,李默在书院门外便被拦下了。

    前来相迎的谢明曦,微微笑道:“李公子特意送方姐姐前来书院,这份体贴,令人动容。李公子贵人事多,只管忙自己的事。待到午后,再来接方姐姐便是。”

    李默:“……”

    好委婉的逐客令!

    李默有些气闷:“直接说山长不想见我便是,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成亲那一日,顾山长在方家当着众人的面说的那几句话,早已传进他耳中了。他自知自己不受待见,还是勇敢地厚颜来了。

    事实证明,顾山长还真是“言行一致心口如一”!他来都来了,竟连书院的门都不让他进!

    谢明曦没搭理李默,冲方若梦歉然地笑了一笑:“方姐姐,师父的脾气,你也该清楚。今日只得失礼一回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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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李默走了之后,方若梦悄声笑道:“山长这般护着我,我心里真是高兴呢!”

    谢明曦也低声笑了起来:“你真的不生气吗?”

    方若梦倒是看得通透明白:“我到底是庶出,在外人看来,总是我高攀了李家。我初嫁入李家为媳,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没想到,夫家人待我倒是不错。后来,我才知晓,在我出嫁之日,山长曾说过李默勉强配得上我之类的话。”

    说到这儿,方若梦的目中闪过感激的光芒:“山长当众这般说,再无人敢小瞧我半分。便是李家上下,也无人提起庶出二字。”

    这一切,都是因为顾山长挺身相护之故。

    她心中焉能不感激感动?

    哪怕今日夫婿吃了闭门羹,也丝毫无损她对顾山长的敬重孺慕。

    方若梦一派由衷赤诚,谢明曦听在耳中,也觉愉悦快慰。笑着打趣道:“我今日才知,原来你这般会说话。看来,我也无需替你忧心出嫁之后的生活了。”

    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只看气色,便能看出端倪。

    方若梦面色红润,唇畔含笑,清秀的脸庞多了一层独属于新婚少妇的艳光。可见和李默相处融洽,在夫家也过得不错。

    方若梦抿唇一笑,拉起谢明曦的手,一起进了书院。

    ……

    顾山长见了方若梦,亦十分高兴。略一打量,张口便问:“李默对你如何?他若敢欺负你,直说无妨,我去找他算账。”

    方若梦听得好笑又感动,心里的热意,涌上眼眶,化为热泪滚落。

    顾山长立刻怒了:“好一个李默!定是他苛待于你!”

    方若梦忙擦了眼泪,笑着解释:“……山长误会了。他对我颇为敬重,从未苛待半分。我刚才是一时激动,这才落了泪。”

    顾山长这才放了心,笑着说道:“你蕙质兰心,勤奋过人。娶了你,是他的福气。你只管挺直腰杆,无需因庶出便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自己先矮了一头,别人如何会高看你一眼!”

    “一个人,想得到别人的尊重,便需学会自重自爱。”

    方若梦默默品味这几句话,点点头应下。

    谢明曦笑道:“师父,方姐姐难得来一回,你就别板着脸孔训人了。我已命秋娘做了一桌好菜,今日中午,我们一起小酌几杯果酒如何?”

    顾山长欣然点头。

    方若梦定定神笑道:“再过几日,便是谢妹妹的及笄礼了。谢妹妹请了谁做正宾,谁是赞者?”

    “我请师父做正宾。”谢明曦微微一笑:“至于赞者,请的是颜妹妹。”

    正宾人选不出所料。再无人比顾山长更好了。

    倒是赞者的人选,颇出乎方若梦意料。

    “颜妹妹性情‘耿直’,”方若梦含蓄地提醒:“她那张嘴,平日冲动莽直些无妨。你的及笄礼上,可别让她胡乱说话。”

    提起此事,谢明曦也觉好笑:“其实,我一开始想请的是秦姐姐。没想到,颜妹妹主动来找我,要做我及笄礼的赞者。我没忍心拒绝,就应下了。”

    ……

    及笄礼上的赞者,要么是家中姐妹,要么便是闺阁好友。只要未婚便可。

    秦思荨出身名门,温柔端方,做赞者最合适不过。

    只是,谢明曦还没来得及张口,颜蓁蓁便寻了过来,张口便道:“一众同窗,如今就剩我和盛锦月未定下亲事了。谢家和淮南王府早已反目,你肯定不会请盛锦月做赞者。还是我为你做赞者好了。”

    “我在人前多露一露脸,说不定也能有门好姻缘。”

    “就这么说定了啊!”

    颜蓁蓁就是有这等本事。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得分外理直气壮。提起说亲之事,也没脸红的意思。

    谢明曦当时便笑了一回。

    颜蓁蓁被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喂,你笑什么啊!我哪里可笑了?难道我还不配给你做赞者不成?”

    谢明曦只得忍住笑:“配配配!”

    颜蓁蓁瞪圆一双明眸,肺都快气炸了:“你才呸呸呸!”

    谢明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颜蓁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闹了误会和笑话。难得红了脸,声音也放低放软:“谢姐姐,我天生的急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几年前,我曾在书院大比里出过丑。那些名门贵妇,便低看我一眼。”

    “我也不瞒你。其实,也有人到颜家来提亲。要么家世略低,要么人平庸。我一个都不中意!”

    颜蓁蓁的眼眸生得又大又水灵,满是倔强:“我就是心里不服气。我颜蓁蓁哪一点比人差?凭什么我的未来夫家不及别人?”

    谢明曦似笑非笑地瞥了颜蓁蓁一眼,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说的别人,该不是方姐姐吧!”

    颜蓁蓁:“……”

    颜蓁蓁的脸腾得红了。之前的倔强不甘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心虚,目光飘移不定,语气期期艾艾:“没、没有的事。方姐姐嫁得好,我也替她高兴。如何会和她较劲怄气!”

    谢明曦揶揄地一笑:“同窗几年,你什么脾气,难道我还不清楚么?在我面前,不必口是心非了。”

    “方姐姐出身确实不及你。可她聪慧过人,勤勉好学,性情敦厚,大家都很喜欢她。她嫁得好,我们也都为她欢喜。”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和她攀比。只是,你生性好强,容不得自己输人一星半点。方姐姐嫁给李默,成了李家长孙媳。你若低嫁,总是意难平。”

    男婚女嫁,大多由男方主动登门提亲。没有女方主动的道理。

    颜蓁蓁心气再高,没有门第相当的人家来提亲,也是无可奈何。

    也因此,颜蓁蓁思来想去,将主意打到了谢明曦的及笄礼上。

    谢明曦是未来的七皇子妃,及笄礼定然举办得热闹,前来观礼的贵妇肯定极多。自己做赞者,会大大露脸。说不定便能入了贵妇们的眼,成就一桩好姻缘。

    “算了,随你怎么没说了。”颜蓁蓁咬咬牙:“总之,我要做你的赞者,你不答应也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明曦不好不应:“好,我应下便是。”

    颜蓁蓁立刻得寸进尺:“若有别人问起,你可千万别说是我主动求你。就说你主动来请了我三回,我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才勉强点头同意!”

    谢明曦:“……”

    难得谢明曦也有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这一段趣事,顾山长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时听谢明曦提起,顾山长不由得会心一笑:“颜蓁蓁就是太过好强,脾气也耿直了些。实则性情纯良,颇讨人喜欢。”

    总之,在顾山长的眼里,莲池书院的学生都是千好万好无一处不好。

    谢明曦和方若梦对视一笑。

    ……

    午后,谢明曦送方若梦出了书院。

    一眼便见李默在门外来回踱步,不时往门内张望。

    见了方若梦谢明曦的身影,李默双目一亮,下意识地快走几步,待到两人走近了,才又矜持起来。

    李默故意放慢脚步,做出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来,颇为矜持地说道:“我也刚来不久。”

    身后的小厮立刻道:“大公子的话,大少奶奶可别信。大公子根本没走远,一直在书院外等着,足足等了半日。”

    李默:“……”

    方若梦弯起嘴角。

    谢明曦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李默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怒瞪小厮一眼:“多嘴!”

    小厮一脸冤屈:“这些话,明明是大公子吩咐奴才说给大少奶奶听的。奴才背了半日,一个字都不敢漏。大公子不赏奴才也就罢了,怎么倒怪奴才多嘴了?”

    李默恼羞不已,恨不得将这个不长眼的小厮踹飞。

    他是这么吩咐过没错……这个可恶的奴才,也不看看,还有谢明曦在一旁看热闹。怎么着也该等谢明曦走了再说!

    偏偏,谢明曦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一脸悠哉地袖手旁观。

    倒是方若梦,笑了片刻,又有些害臊起来。

    李默这个人,确实嘴贱欠抽,有时候气得人跳脚。若对一个人好,也是真心真意。新婚一个月,他们两人还在熟悉适应对方的性情脾气。可他已尽力对她好了……

    “谢妹妹,多谢你送我一程。”方若梦轻声张口,也算为李默解围:“待过几日,你及笄礼之时,我一定去谢府观礼。”

    谢明曦笑着嗯了一声。

    李默忍住擦拭额头的冲动,彬彬有礼地冲谢明曦一笑:“我也会陪若梦一同前去。”

    谢明曦彬彬有礼地应了回来:“李公子只管进谢府,无需在外一直等候,还要装着刚到不久。”

    李默:“……”

    谢明曦一笑而去。

    李默深觉自己丢人现眼,颇有捶胸顿足仰天长啸的冲动。

    方若梦清亮的眼眸噙着笑意,轻柔地落在他的脸上:“你一直在这儿等我么?”

    李默何等逞强嘴硬,立刻道:“我闲着无事,这才来得早了些。不是有意要等你!”说完又后悔不已。

    就是再好的脾气,听到这等混账话,也会格外气恼吧!

    成亲一个月来,方若梦一直温柔可人,从未大声说过话,待他这个夫婿细心周全。

    他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自然也想对她好一些。可恨他天生嘴皮子贱,说起话来总是格外欠抽。她现在一定生气了吧……

    “不管你是不是有心,我心中都很欢喜。”愈发熟悉的悦耳声音,在耳畔响起。

    李默先是一愣,旋即看了过去。

    方若梦清秀的脸庞含笑,如鲜花般舒展,望之令人舒心愉悦:“我们回府吧!”主动上前,握住了李默的手。

    李默傻乎乎地嗯了一声,身不由己地和方若梦一起走了。

    青衣小厮忙跟了上去,心里暗暗偷笑不已。

    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嘴太欠。好在大少奶奶性子温柔,并不介怀。两人这般携手并肩而行,倒是有了几分新婚夫妻的亲昵模样。

    ……

    及笄礼将近,谢明曦回了谢府。

    如今的谢府,少了丁姨娘母子,格外清静自在。

    徐氏操持过谢兰曦的及笄礼,有了不少经验。这些时日忙着操持谢明曦的及笄礼,徐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精神倒是极好。

    见了谢明曦,徐氏颇是欢喜,拉着谢明曦的手笑道:“明娘,你总算回来了。及笄的礼服已做好了,快些试试。若有不妥之处,趁着这两日再改一改。”

    徐氏出身贫寒,还有过一段做暗娼的不光彩过去。自到了京城后,总有些底气不足,掌管内宅时,少不得要贪些油水。

    贪财不是什么大缺点。徐氏并未贪婪过度,且办事尽心尽力,将谢家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除此之外,徐氏为人行事,没什么可挑剔的。谢明曦对知情识趣的徐氏也颇为欣赏。

    “辛苦祖母了。”谢明曦微笑道。

    徐氏笑道:“这都是我分内之事,没什么辛苦。”顿了顿,低声笑道:“兰娘定了一桩好亲事。我得多谢你才是。”

    谢铭是白丁,并无功名,二房依附长房生活。这在时下,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只是,谢兰曦想嫁一门好亲事,却不是易事。

    谢兰曦去年及笄,及笄礼办得隆重热闹。观礼的贵妇,有大半都是冲着谢明曦和顾山长而来。相貌秀丽温柔端庄的谢兰曦,也在及笄礼当日出了一回风头。

    及笄礼后,有几家不错的人家托了官媒来提亲。

    徐氏和谢铭夫妻商议过后,挑了一户姓萧的人家。萧老爷官职不高,只是六品的工部主事。不过,和萧尚书是未出五服的同族宗亲。

    萧家公子是家中嫡子,也是萧语晗的同族堂弟,生得五官端正。在博裕书院读了几年书,颇有些才学。

    对谢兰曦来说,这确实是一门好亲事了。

    若不是冲着谢明曦,萧主事怕是不会生出结亲的念头。

    徐氏对谢明曦满心感激,为她操办及笄礼,自是加倍精心。

    待到傍晚,谢钧下了官衙回府。春风满面,一脸的自得喜悦:“明娘,告诉你一桩好消息。过两日,我便去户部做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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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钧是四品的鸿胪寺卿,户部郎中同为四品。如此说来,只算平调,算不得升职。

    不过,四品的户部郎中,和四品的鸿胪寺卿不可同日而语。

    鸿胪寺差事清闲,也没什么油水。

    而户部,执掌大齐税赋钱粮,在六部中仅次于吏部。四品的户部郎中,官职确实不算很高,却是正经的油水高的实缺。

    谢钧往日倒是动过心思。不过,淮南王是亲王,执掌宗人府,手伸不进六部。再者,六部里的位置不知多少人盯着,但凡有空缺,立刻便会被人下手抢了去。

    谢钧也只能一直壮志难酬望而兴叹了。

    没想到,此次户部郎中守丁忧出缺,吏部竟下了调令,命他为户部郎中。

    今日接到调令,他竟惊喜又意外,在一众同僚的恭贺声中几乎飘然于云端。谢钧心中思虑一回,便猜出了几分,兴冲冲地回了谢府,将这个大好消息告诉谢明曦。

    谢明曦反应极快,立刻问道:“父亲今日才接到调令?之前可有风声耳闻?”

    谢钧摇摇头:“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

    按理来说,调任之前,总会有些风声。此次调任,却来得十分突然。颇有些天上忽然掉馅饼的感觉。

    “应该是七皇子暗中出了力。”谢钧虽是猜测,语气却颇为肯定:“原来的户部郎中要守丁忧,上了奏折,皇上尚未批复。这一空缺,有不少人盯着,也有人暗中去吏部活动。”

    “没想到,皇上上午才批了奏折,下午吏部便有调令到鸿胪寺。”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只有一个解释。皇上在批复奏折之前,便已定下了令谢钧出任户部郎中之事。能上达天听,又肯为他出力的,除了七皇子还能有谁?

    七皇子这般提携他,自然是因为谢明曦。

    谢钧满脸喜意,看着谢明曦的目光便如看稀世珍宝一般。

    十个儿子也换不来这样的好女儿!

    看着满面欢喜神采奕奕的谢钧,谢明曦也微微一笑:“为岳父出些力,也是应该的。”

    不必问也知道,此事定是盛鸿一力促成。

    对此,谢明曦并无不悦。

    她对谢钧,当然没多少父女之情。不过,如今的谢家已没了令她憎恶的人。这一世的谢钧,也勉强有了“慈父”应有的样子。给他些甜头也是应该的。

    只是,盛鸿在此事之前连个口风都未露过,令她有些不快而已。

    不过,在谢钧面前,谢明曦并未将这一丝不快流露出来,笑容如常:“父亲两日后去户部任职,我的及笄礼也快到了。说起来,算是双喜临门了。”

    谢钧笑道:“正是。我在鸿胪寺多年,如今一朝调职去了户部,少不得要宴请同僚。我想着,索性就在你及笄礼的那一日摆酒。顺便多邀些女客来观礼,你的及笄礼也热闹些。”

    谢明曦含笑道:“一切但凭父亲安排。”

    ……

    两日后,谢钧去户部任职。

    谢钧做官能耐平平,不过,应酬交际颇为擅长,也深谙为官中庸之道。初来乍到,慢慢接手前任户部郎中留下的事情,并未急着烧“三把火”。

    又隔两日,便是谢明曦的及笄礼。

    如今谢府没有正经的主母,徐氏出身低微,和身份高贵的女眷们来往,总缺了几分底气。也因此,谢钧少不得要多操几分心。他特意邀了诸同僚来赴宴,同僚们总得带上女眷。如此一来,及笄礼也能热闹些。

    ……事实证明,谢钧真得想多了!

    这一日前来观礼的女眷,比之前预想中的多了三倍不止。

    莲池书院里所有的学生都来了。一同前来的,自然还有这些少女们的母亲。谢明曦所有的同窗,也一并来了。

    林微微夫妻一同前来,方若梦夫妻相携而来。贵为皇子妃的萧语晗和李湘如,也一并前来。

    京城名门,诸如俞家顾家,都有女眷前来观礼道贺。

    宫中的俞皇后,命女官芷兰送来了丰厚的及笄礼。

    这一日的谢府,几乎被前来观礼之人踏破门槛。

    “启禀大老爷,”徐氏身边的丫鬟行色匆匆地来回禀:“老太太没料到今日会有这么多的客人前来观礼,之前准备的酒席,怕是远远不够。”

    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徐氏,简直要被川流不息的观礼女客弄懵了!

    就是谢钧,也未料到会有如此盛况!

    直到此刻,谢钧才清醒又深刻地意识到谢明曦的声名到底有多响亮!没接到帖子主动登门来观礼道贺的客人,竟占了大半!

    他特意邀同僚携家眷前来的举动,完全是多此一举!

    “去告诉老太太,立刻打发人去最近的酒楼,直接定下今日所有的酒席。”谢钧当机立断:“让酒楼里准备好酒席,待到中午,直接送到谢府来。”

    ……

    谢家的纷扰忙乱,并未影响到谢明曦。

    她今日反而是最镇定最悠闲的一个。

    及笄礼中,要换三次礼服,梳发三次,加簪三次。所有流程,她看过数次,早已了然于心。

    更何况,还有最亲近最敬爱的师父在身边时时提点,她心里异常踏实,半点不乱。

    几个同窗好友,也都伴在她身边,低声说笑。

    “谢妹妹,你今日及笄。待过了今日,便该定下婚期了。”林微微挤眉弄眼地调笑。

    尹潇潇和五皇子的婚期已定下,在九月中旬。

    之后,便该轮到谢明曦和盛鸿了。

    方若梦接过话茬,低声笑道:“七皇子殿下苦等这么久,总算等到你及笄了。”少女及笄,才算长大成人。

    众人想看谢明曦面红娇羞,显然是要失望了。

    谢明曦神色安然,悠然一笑:“待我出嫁之时,或许你们都有喜讯传来,未必能亲来谢府贺喜。”

    已经成亲的几个,立刻被打趣地红了脸。

    唯有李湘如,笑容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黯然和苦涩。

    她倒是想早日怀上身孕。可成亲一年,四皇子和她同房的次数寥寥可数……她一个人,哪里生得出孩子来?

    谢明曦有意无意地瞥了李湘如一眼。



    李湘如何等高傲好强。

    嫁给四皇子这一年多来,不管何时何地,李湘如提起四皇子,都是一副满面甜蜜恩爱的样子。心里的酸涩苦楚,从不流露。

    在谢明曦面前,李湘如更不肯流露半分,立刻露出适时的娇羞。

    谢明曦心里呵呵一笑,故意问道:“李姐姐和四皇子夫妻恩爱,想来很快便有佳讯了。”

    李湘如心肺被刺得直抽抽,故作羞涩地笑道:“萧姐姐比我还早嫁两个月,你不催着她,倒是催促起我来了。”

    萧语晗轻轻咬了咬下唇,目中闪出喜悦的光芒。

    李湘如心里一沉。

    果然,就听萧语晗轻声笑道:“我日子尚浅,胎还未坐稳。不过,这里并无外人,我说了也无妨。你们别在外宣扬就是。”

    萧语晗竟已有了身孕!

    众少女立刻出言道喜。

    谢明曦也有些意外,歉然笑道:“我若早知你有孕,便不让人送请帖给你了。”

    以她们的同窗之情,她送了帖子,萧语晗岂能不来?

    萧语晗抿唇一笑,柔声道:“我们数年同窗,何等情谊。今日你的及笄礼,我必是要来的。待会儿观礼,我便不去了。在你的闺房里稍坐片刻。”

    谢明曦笑着点点头,又看向尹潇潇:“烦请尹姐姐也留下吧!陪着萧姐姐说说话。”

    尹潇潇立刻点头应下。她和萧语晗最是交好。再者,她已是待嫁之身,抛头露面地观礼也不太合适,留下也无妨。

    众人有说有笑,唯有李湘如,一颗心似被油煎一般,生生挤出的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僵硬。

    ……

    盛大的及笄礼,耗时颇长,要两个时辰之久。

    谢明曦前世十四岁时就被送入四皇子为侍妾,及笄礼那一日,冷冷清清独自度过。

    今生,高朋满座,师长亲眷好友皆在身边。不管真心假意,人人面上都是笑意,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将她簇拥在中间。

    谁人不虚荣?谁人不喜欢如此光芒万丈的时刻?

    谢明曦半点都不矫情地承认,她今日心情极好。

    倒是之前信心百倍的颜蓁蓁,在见到拥挤成群的宾客时,差点傻了眼。

    颜蓁蓁双腿有些发软,扶着谢明曦胳膊的手也哆嗦了一回:“谢、谢姐姐,怎么这么多人?”

    她看着眼晕怎么办!

    谢明曦笑着瞥了颜蓁蓁一眼:“怎么了?是不是有些怕了?你若是胆怯,现在换人还来得及。”

    颜蓁蓁立刻挺直胸膛,腿也不软了,手也不哆嗦了,说话底气也足了:“你别小瞧人,我才不胆怯!”

    谢明曦懒得揭穿色厉内荏的颜蓁蓁。

    真不胆怯,就别一直攥着她的胳膊不放嘛!

    顾山长也看了过来,温声道:“及笄礼,是一个少女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颜蓁蓁,你今日既为明曦赞者,万万不可怯懦失仪。免得扰了明曦的及笄礼,也会给众人留下不佳的印象。”

    怎么办?

    山长这么一说,她更紧张了怎么办?

    颜蓁蓁心里暗暗打鼓。

    不知怎么地,她忽地想起了几年前书院大比那一日。上场比试之前,她是何等自信奕奕。可到了台上,她却陡然懵了,头脑一片空白。将一切都弄砸了!

    今日,她会一洗前耻,还是会重蹈覆辙?

    ……

    今日,颜蓁蓁更不该再次紧张过度出丑吧!

    谢明曦神色如常,心里也有些许担忧。

    人生唯一的一次及笄礼,当然是不出差错为好。

    颜蓁蓁的骄傲自信,曾被狠狠地击溃过。这几年来,颜蓁蓁口中从来不提,实则心里从未真正忘怀过。便如摔倒过一回,想在同一个地方站起来,绝不是易事。

    不过,谢明曦也无暇再多思了。

    及笄礼已正式开始,她端立敛容,凝神倾听顾山长训诫。

    颜蓁蓁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待顾山长说完话之后,将手中的托盘呈至顾山长面前,由顾山长从托盘上拿起发簪,为谢明曦簪在发上。

    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直伴在谢明曦身边的颜蓁蓁,同样是众目所瞩。所有细微的动作,都不能有半分差池。

    站姿要优雅,呼吸要轻缓,微笑要柔美,呈送发簪的时机要恰到好处。

    颜蓁蓁,你可要撑住!

    谢明曦跪坐在顾山长面前,颜蓁蓁定下心神,端着发簪上前,恭敬呈上。顾山长赞许地看了颜蓁蓁一眼,取过发簪,为谢明曦簪在发间。

    万幸未出差错!

    颜蓁蓁心中长松一口气。

    谢明曦也彻底放了心,起身之际,和颜蓁蓁迅速交换一个会心的笑意。

    ……

    前来观礼的宾客,多是女子。男子们要么在正堂,要么站得颇远。

    谢钧身为父亲,今日一直站在一旁,满心欢喜,满面骄傲。

    “听闻谢大人已去了户部任郎中。”

    “户部可是六部中最炽手可热的去处。真没想到,这户部郎中一职,竟落到谢大人身上。”

    “这也不稀奇。谢三小姐是未来的七皇子妃,七皇子殿下为了讨佳人欢心,亲自去求皇上。要给未来岳父谋一个正经的实缺。这等事,皇上总不会不允。”

    “其余诸皇子妃皆出身名门,唯有谢三小姐出身不太高。在七皇子大婚前,给谢大人升一升官职,也在情理之中。”

    谢钧去户部任职一事的缘由始末,自然瞒不过消息灵通的朝中重臣。家中女眷,便也听闻一二。

    趁着谢明曦换礼服之际,几个品级高的诰命贵妇,便低声闲话起来。

    妻以夫贵。丈夫的官位越高,自己的身份地位也越高。几位诰命贵妇中,便属赵阁老的夫人地位最高。

    赵夫人亲临谢府,也有几分私心。

    赵家几个年长的儿女都已婚嫁,唯有幼子赵奇的亲事尚无着落。老来得子,难免娇宠几分。

    赵奇坚持娶一个自己中意的少女。

    赵夫人也只得费尽心思,不着痕迹地到处相看了。

    容貌才学品性家世都是上上等,才能入赵夫人的眼。这么一想,可不就是莲池书院的学生最出色么?

    赵夫人的目光,落在了颜蓁蓁身上。(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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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蓁蓁,颜阁老幼女,今年十五岁,容貌明艳,活泼灵动,才学出众。

    几年前的书院大比,确实曾出丑失仪。不过,那时颜蓁蓁尚且年少,心性不稳。如今过了五年,颜蓁蓁已沉稳持重得多了。

    唯一可虑的,是赵阁老和颜阁老政见略有分歧。赵阁老素来以陆阁老马首是瞻,颜阁老则和李阁老来往密切一些……

    话说回来,政见不和,其实结亲也无碍。

    李阁老的长孙,不就娶了方阁老家的孙女吗?

    赵夫人心里暗暗盘算着,目光又落在了颜蓁蓁明艳的脸庞上。

    一旁的贵妇,似有所察,低声打趣道:“赵夫人今日一直四处张望,莫非是在替令公子相看?”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赵夫人如何肯承认,立刻笑着将话题岔了开去。

    只她相中也没用,还得寻一个合适的机会,让自家儿子相看一回才行!

    好在赵奇和七皇子相交莫逆,谢明曦和颜蓁蓁也是好友。想让赵奇和颜蓁蓁碰面,倒也不是没机会……

    等等!

    赵夫人目光一飘,眼角余光忽地闪过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顿时错愕不已。

    赵奇!!!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赵奇旁边那个黑衣俊美少年,该不会是……

    “七皇子殿下怎么也来了!”赵夫人耳边响起一个贵妇的轻呼声:“谢三小姐的及笄礼,他这个未婚夫婿前来观礼,怕是不太合适吧!”

    另一个贵妇笑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京城谁人不知七皇子殿下对谢三小姐一片情深。今日谢三小姐及笄,这等吉日,殿下来悄悄看上一眼,也是难免。”

    ……

    盛鸿确实是悄悄前来!而且,是在及笄礼举行之后,才露了面。

    谢钧也是一脸惊讶,显然也看到了盛鸿。

    及笄礼正在进行,谢钧不便随意走动,只得以目光向盛鸿示意。

    盛鸿咧咧嘴,冲岳父灿然一笑。

    岳父谢钧,差点就被未来女婿这一笑闪花了眼。心里忍不住暗暗唏嘘。想当年,他素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美誉。现在算是被未来女婿比下去了。

    此时,谢明曦换了礼服出来了。

    唇畔含笑,目如秋水,眸光盈盈。

    盛鸿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谢明曦的脸上,舍不得眨眼。

    谢明曦略略垂眸,心中忽地一动,迅疾抬眼一扫。正好和盛鸿的目光对了个正着。盛鸿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冲谢明曦笑得格外璀璨。

    谢明曦:“……”

    这个盛鸿!怎么悄悄跑来了!

    她之前还特意叮嘱过,让他老实安分地待在宫中,别往谢府跑。他当时乖乖点头应了。没想到,还是来了!

    谢明曦忍住瞪他的冲动,迅速收回目光。

    ……

    接下来的观礼过程中,盛鸿倒是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就这么安分地待在角落里。

    奈何他这张俊脸辨识度太高,想低调也不可能。很快,便有人认出了他来。然后,往这个角落里频频看了过来。

    糟了!

    好像一不小心,抢了媳妇的风头啊!

    盛鸿压低声音,抱怨身畔的赵奇:“都怪你。我之前就和你说了,今日不该到谢府来。你偏要拖着我来。现在好了,我媳妇肯定生气了!”

    赵奇:“……”

    殿下你可要点脸吧!

    “我随口一说而已。明明是你自己想来,怎么赖到我头上了!”赵奇压低声音,目光忍不住飘到了谢明曦身侧的紫衣少女身上。

    这个姑娘,生得水灵又好看。皮肤分外白皙,一双大眼格外灵动,一笑间眸光流转,神采飞扬神气活现……

    真是越看越好看!

    盛鸿瞥了魂不守舍的赵奇一眼,低声揶揄:“如何?今日来这一趟,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

    必须值得!

    赵奇咧嘴,又偷偷看颜蓁蓁一眼。

    盛鸿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赵奇和他同龄,今年也是十六岁,亲事一直未定。谢明曦的及笄礼,请了颜蓁蓁为赞者。盛鸿无意中在赵奇面前提起过一回,赵奇对传闻中“性情耿直”的颜姑娘生出好奇之意。厚颜央求自己带着他来谢府,悄悄见一见颜蓁蓁。

    结果,一见便入了眼上了心。

    瞧瞧那副没见过姑娘家的德性!笑得像个二傻子一般!

    盛鸿在心中那不屑轻哼,然后,冲端正而立的谢明曦笑了一笑。

    ……

    瞧瞧那副没见过她的德性!笑得傻里傻气!

    谢明曦深深嫌弃未婚夫婿丢人现眼,眼角余光略一扫,便不再多看。

    待及笄礼成,众贵妇围拢上前,纷纷出言道喜。

    谢钧此时终于得以抽身,迈步去了盛鸿面前。

    正要拱手行礼,盛鸿已抢先一步上前,行了晚辈礼:“小婿不告自来,颇有唐突之处。还请岳父见谅!”

    赵奇在一旁听着,都替盛鸿脸红。

    还没成亲,就一口一个岳父叫上了。

    论厚颜,他比起七皇子殿下相差何止千里!

    谢钧倒是半点不嫌盛鸿脸厚,一脸岳父看佳婿的慈祥温和:“殿下和明娘早已定亲,便是来观礼,也在情理之中,并不失礼。只是,我事前不知殿下会来,并无准备。倒是委屈殿下了。”

    盛鸿笑道:“岳父何来此言。我半点不觉委屈,只怕我冒然前来,明曦心中不喜。若是明曦见怪,可得请岳父打打圆场。”

    谢钧笑着一口应下。

    赵奇着实开了眼界。

    翁婿如此相得,简直是世间难寻!

    当着众人的面,谢钧不便询问忽然被调至户部之事,只笑道:“殿下既是来了,还请留下一并用午宴吧!”

    盛鸿笑着应了。

    赵奇说道:“殿下一个人留下太过惹眼,我便牺牲一回,陪殿下一并留下。”

    盛鸿:“……”

    还要不要脸了?分明是相中了颜蓁蓁,厚颜赖着不走,想找机会套近乎吧!

    盛鸿斜睨赵奇一眼。

    赵奇视若无睹,对着谢钧笑得分外殷勤:“打扰谢叔叔了。我姓赵,单名一个奇字,家父是赵阁老。”

    谢钧立刻笑得格外热情:“赵公子大驾光临,令谢家蓬荜生辉。赵公子一定留下,吃了午宴再走。”

    ……



    赵奇那一点小心思,终究没得逞。

    及笄礼成后,午宴开席。

    男子和女客们的宴席各自分开,根本没有打照面的机会。便是盛鸿,也未能再见一见谢明曦。他自然也没机会见那位水灵可爱的颜姑娘了!

    盛鸿身份尊贵,理应坐在首席上座。

    这么一来,谢钧这个准岳父便要居于下首。

    盛鸿笑道:“我是明曦的未婚夫婿,今日悄然来观礼,颇有唐突之处。承蒙岳父宽宏大度,没有见怪,我岂能再坐上首。此事万万不可!”

    “我和赵奇独坐一席便可。”

    在众人面前,给足了岳父颜面。

    谢钧面上大大有光,一张俊美儒雅的脸孔满是笑意:“殿下不愿张扬,便依殿下的主意。”

    两人独坐一席不免冷清。只是,今日来谢府的男子多是谢钧同僚至交。女眷们前来,也多携女儿前来,并无和盛鸿年龄相当的少年。

    若谢元亭未曾脑抽犯下大错。以谢明曦同胞兄长的身份出面招呼最合适不过。

    现在,也只有令二房的谢元舟谢元蔚兄弟两人撑一撑场面了。

    谢钧低声吩咐下去,很快,谢元舟和谢元蔚便来了。

    ……

    谢元舟今年十四岁,生得浓眉大眼,性情爽朗活泼。谢元蔚年龄略小,今年只有九岁。眉眼俊秀,略显腼腆。

    谢元舟读书略迟,自九岁起才开蒙读书。不过,杨夫子颇有才学,精心教导。谢元舟勤奋苦读几年,在今年初考上了博裕书院。

    谢元蔚自四岁来京城,到了五岁便开蒙。且读书颇有天分,比谢元舟更胜一筹。

    正经的大舅兄没露面,前来相陪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二房堂弟。换了别人,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

    盛鸿对谢家那点不欲为人知的“家丑”知道得一清二楚,自不会介怀。对谢元舟兄弟颇为和善。

    “元舟,”盛鸿笑问:“你今年刚考入博裕书院,在书院里还适应吧!”

    “书院里学风浓厚,一个个读书勤奋刻苦,夫子们也十分尽心尽责。”

    谢元舟一开始有些拘谨,两句话一说,便露出了活泼的本性:“别的学生都只十一二岁,我在学舍里年龄最大,顺理成章做了舍长,倒是意外之喜了。”

    说起自己年龄最大,半点不以为耻,反而一脸骄傲自豪。

    盛鸿哑然失笑:“做了舍长,可得勤奋读书。免得别的学生心中不服。”

    在书院里,众同窗最先看的不是你出身如何家境如何,而是学业。要做舍长,学业必须要让众人折服!

    谢明曦做了五年舍长,一众骄傲自信的名门闺秀无不心服口服,也有一半归功于此!

    谢元舟对谢明曦这个堂姐也格外敬佩,闻言笑道:“殿下说的是。我一定以明曦堂姐为榜样!”

    “有志气!”盛鸿笑着赞了一句:“不过,也别太谦逊低调,免得被人欺负。若有不长眼地要欺辱于你,只管报上我的名字。”

    谢元舟顿时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这有何不敢!”盛鸿眨眨眼笑道:“我是你堂姐夫,为你出头撑腰也是应该的。”

    谢元舟听得心里热乎乎的,想也不想地说道:“日后,我一定好好读书考科举。给明曦堂姐撑腰!”

    盛鸿:“……”

    盛鸿的神情颇有些微妙。

    谢元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自己冲口而出的话似乎有些不妥。

    眼前的七皇子,是明曦堂姐的未婚夫婿。他一张口为明曦堂姐撑腰,岂不是暗指盛鸿以后会苛待妻子?

    “我没有指责暗喻殿下不好的意思,殿下千万别误会。”谢元舟年轻脸嫩,涨红着脸解释:“我只是想着,不能给堂姐丢人……”

    盛鸿很快回过神来,笑着拍一拍谢元舟的肩膀:“家中有姐妹,身为男子,确实应该好学上进。日后撑门立户,谁人都不敢小瞧谢家女儿。你有这份心思,我这个做姐夫的,心中也觉快慰。”

    一直没出声的谢元蔚,此时也忽地冒出一句:“我和二哥想的一样,殿下不生气就好。”

    比起凉薄自私心思不正的谢元亭,谢元舟谢元蔚才是舅兄应有的样子!

    盛鸿暗暗替媳妇欣慰一回。

    赵奇很快从未能再见颜蓁蓁的失落中振作起来,笑着说道:“两位谢公子都是好样的。来来来,我们喝上一杯!”

    谢元舟笑道:“三弟还小,从未饮过酒。我酒量也不高,厚颜敬赵公子两杯如何?”

    年轻人有说有笑,推杯换盏,席间很快热闹起来。

    ……

    坐在上席的穆大人,似随口笑问谢钧一句:“今日为何不见谢大公子?”

    谢元亭在田庄“养病”之事,知晓之人不在少数。

    今日盛鸿前来,谢元亭未露面,倒是二房的谢元舟谢元蔚有模有样地招呼起了七皇子。众人看在眼里,少不得暗自揣度。

    不过,这是谢家家事,谢钧不提,谁也没出声询问罢了。

    没想到,穆大人就这么直接地问出了口。

    穆家和淮南王府结了亲。谢家和淮南王府反目成仇。穆大人这是偏着亲家,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让谢钧难堪啊!

    众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看向谢钧。

    我谢钧的儿子怎么样,和你有个屁关系!

    谢钧心中恼怒不已,面上却露出些许伤怀之色:“元亭病症一直未好,只得在田庄里养病。有劳大人挂记了!”

    穆大人今日颇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露出些许讶然:“病症一直不好,总得请名医瞧瞧。总这么一直待在田庄里养病,什么时候病才能好?”

    “还是早些将他接回谢府,请几个好大夫来,仔细看诊开方静养才好。”

    “也免得有人乱嚼舌头,说什么兄妹失和谢大公子被放逐之类的闲话。于谢大人名声不太好听啊!”

    谢钧:“……”

    谢钧就是修养再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这和当面打脸,也没什么区别!

    这口闷气,到底要不要咽下?

    没等谢钧做出决定,邻席的盛鸿忽然站起身来。(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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