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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因此蒙冤入狱,费嘉石的态度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叶若渊提醒道:“嘉石,你也清楚,自己面临的对手是谁。你知道他们的能量有多大,你还准备继续调查下去?”

    “我知道。”费嘉石却坚定地说道:“我不怕他们,我相信这天不会永远都是黑的,我相信不是每个人都和辛宜耀一样。

    叶博士,你和家师是至交好友,是司法的制定者和维护者,家师现在不在国内,除了您,我现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

    “是啊,我和居正是中国司法制度的制定者,我们也有责任和义务维护她的公正。”

    叶若渊似乎下定了决心:“说吧,嘉石,你准备怎么做?”

    一听叶若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费嘉石精神大振:“这段时间,我已经搜集了桥口仓库那些官员们大量的罪证,这些罪证,足够扳倒他们了。”

    “是吗?”叶若渊立刻留上了神:“证据你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都在这里。”费嘉石拍了拍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我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怎么把这些罪证,交给一位在政府里有很强大背景,并且正义的官员。

    您刚才也说了,辛宜耀这伙人的能量很大,我单打独斗,斗不过他。我想来想去,除了您,没人能够帮我了。”

    “我明白了。”叶若渊神情肃穆:“东西,你交给我。人,我去帮你找,而且我一定能够找到!”

    “叶博士,谢谢您。”费嘉石把公文包郑重其事的交给了叶若渊。

    “嘉石,你现在住在哪里,安全吗?”叶若渊很担心的问了声。

    “很安全。”费嘉石接口说道:“叶博士,您放心吧。”

    “那就好,这样吧。”叶若渊想了一下说道:“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再到我这里来一趟。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还有,这件事太大了,你到我这里来的消息,不要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最信任的人,不要因此而破坏了我的整体思路。”

    “好的。”

    费嘉石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再次说道:

    “谢谢您,叶博士,中国的希望就在您这样人的手中!”

    ……

    “霍小姐,这是你们应得的那份。”

    桥口仓库的副主任彭越,把一个包交给了霍秀珠。

    霍秀珠点了一下,数目完全正确:“彭主任,和你合作很愉快。那么,告辞了。”

    “等等。”彭越叫住了她:“还有一单生意,做不做?”

    “你说。”

    “这次,是两万斤白糖!”

    霍秀珠都吃了一惊:“刚刚丢失了两千斤白糖,你现在居然要做十倍的?你不怕?”

    “怕?我怕什么?”

    彭越冷笑一声:“辛宜耀和朱绍奇,他们的心更加黑。两万斤白糖?那算个屁!没了,在账上随便一做就行。

    他们就算发现了,也根本不敢把这事闹大,只会悄无声息的掩埋秘密。要不然,一样也会把他们给牵扯出来的。”

    说到这,似乎明白对方担心什么:“霍小姐,上次出事,那也是巧合,谁想到正好会有电话进来?这次我会亲自盯着的。

    一应证件手续,还是由我来负责。就算真的再出了什么事,我还会及时通知你们的。等今天,辛宜耀和朱绍奇有个会,要开两天,桥口仓库我说了算,正好是个机会!”

    “好。”霍秀珠点了点头:“不过,一次性的要运送那么多的白糖,需要精密的准备。你等着我的消息吧。”

    “好,尽快。”

    彭越也清楚,霍秀珠只是个中间人,在她的身后才是真正做主的。

    而且,很有可能是日特。

    不过,彭越不在乎。

    什么日特不日特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怎么利用好这次机会,把自己的钱包里塞满!

    ……

    “哟,孟处长,你怎么来了?”

    费嘉石活动了一下筋骨,笑着问道。

    “费先生,休息好了精神不错。”孟绍原也笑道:“听说你最近有了重大突破,所以特意来看看你。”

    “没错。”费嘉石立刻劲头十足:“你等着。”

    他把罪证原件拿了出来:“你瞧,都在这里了。”

    孟绍原接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好,好,有了这些罪证,咱们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第一步?”

    费嘉石一怔:“这些罪证,足以扳倒桥口仓库了,怎么才只是第一步?”

    “费先生,没有那么简单。”孟绍原耐心的解释道:“要想完全扳倒这个犯罪集团,必须一步步的来,否则一步错则步步错。

    稍有不慎,桥口仓库扳不倒,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反而会是我们。这份犯罪证据,是我们最有利的武器,可也是最危险的东西!”

    费嘉石点了点头。

    没错,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自己也正在这么做了。

    叶若渊博士!

    有了他的全力协助,光明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证据,我先带回去,放在我那里比较安全一些。”

    孟绍原随即建议道:“费先生,辛苦那么久了,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我让小夏他们陪着你去。”

    “没有这个必要。”费嘉石摆了摆手:“在辛宜耀倒台之前,我吃什么都没胃口,玩什么都没心思。

    孟处长,你忙你的去,我在这里很好。我好好的调整一下,也许,我还会有更好的消息带给你也说不定。”

    在孟绍原听来,这个更好的消息,是有新的证据。

    他也没有多想:“那就这样,费先生,我先走了。”

    送走了孟绍原,费嘉石在那坐了一会,打开抽屉,拿出了日记本。

    他以前一直都有些日记的习惯,被从牢里救出来后,很快又恢复了这个习惯:

    “桉情有了重大的突破,我坚信,罪犯很快就会被绳之以法……今天,我趁着小夏他们不注意,悄悄的去了一趟先生那里……

    先生答应我,全力以赴的支持我,有孟处长,有先生,我坚信,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光明一定会驱散黑暗。中国,一定有公正的法律和正义的!”

    费嘉石写完最后一句,合上了日记本,心潮澎湃,他看到,光明,已经距离自己不远了!

    “两万斤白糖,如果没有可靠外力协助,我们根本没办法运出去。”

    一见到草森濑子,羽原光一便开口说道:“但是,这些白糖对我们的意义非常重大,一是可以持续打击支那政府。

    第二,资金迟迟不到,我们的运转开始出现了紧张。要收买那些支那人,维持正常的运转,到处都需要钱。

    之前两千斤的白糖,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这次有十倍的利润,对我们的帮助将会是巨大的。”

    “运输方面,我去想办法。”

    草森濑子沉吟了下:“我现在利用中央党部的金竹轩当我的挡箭牌,虽然早就调查过他了,可金竹轩的能量,比我想象得还要大。

    这个人,我必须牢牢的控制在手里,这将会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王牌。这段时间,我已经掌握了他不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好,那就交给你了。”羽原光一随即问了声:“益山阁下有消息了吗?”

    草森濑子缓缓摇了摇头:“我用了各种方法,但却始终无法联系到益山阁下。”

    羽原光一的心立刻提了起来:“难道,益山阁下也出事了?”

    “我知道。”草森濑子面色凝重:“目前支那人方面还没有消息,益山阁下是前辈,经历过无数危险的任务,都能全身而退,这次,我想也不会例外的。”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羽原光一深深叹息一声。

    从信心十足的和军统展开决战到现在,帝国方面在重庆的力量,已经蒙受了太多太多的损失了。

    ……

    按照约定,费嘉石再次悄悄的来到了叶若渊博士家。

    他敲了敲门。

    这次开门的,不是博士的妻子朱宁艳,而是叶若渊本人。

    “进来。”

    叶若渊低声说道。

    费嘉石一走进去,叶若渊便关上了门。

    “叶博士,怎么样了?”费嘉石迫不及待的问道。

    “人,我已经找到了。”

    叶若渊一说出来,费嘉石大喜过望:“太好了,叶博士,是谁?”

    “是我!”

    这时候,从另外一个房间,走出了三个人。

    领头的那个,高大英俊,可一看到那张脸,费嘉石勐的站了起来:

    “怎么是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因为,他看到的这个人,正是桥口仓库主任:

    辛宜耀!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叶若渊,眼里满是绝望:“叶博士,又怎么会是你!”

    是啊,怎么会是他,叶若渊!

    中国司法制度的共同创建制定者。

    无数人眼中,正直和法律的化身。

    曾经多次帮助过费嘉石,提醒过费嘉石,费嘉石无比信任的叶博士!

    他立刻想要掏枪,可是,却被辛宜耀的人抢先一步,夺下了他的枪。

    百无一用是书生。

    费嘉石心中一片悲凉。

    “嘉石,不要怪我。”叶若渊一声叹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时候,我意气风发,一心一意的想要为这个国家服务,把这个国家建立好。

    我曾经和你一样,也无所畏惧,不怕强权。我得罪了无数的人,虽然一次次的被人保护,但我发现,靠我想要改变这个国家?简直就是笑话!

    就连保护我的人也对我说,放手吧,叶博士,你再这么胡闹下去,连我也保不不了你了。你说这是一个笑话吗?

    我一心想要用完善这个国家的司法制度,一心想要维护法律的公平和公正,可在别人眼里却只是一个胡闹的笑话而已!

    我家门口,曾被人扔过一枚炸弹,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知道这是对方故意选择在了深夜这么做的,是在对我提出最后的警告。

    我向警方寻求帮助,可是警局却置之不理,我向我的保护人求援,我的保护人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说的是什么吗?”

    费嘉石不知道。

    叶若渊缓缓说道:“权贵如山,蚍蜉撼树!”

    权贵如山!

    费嘉石一下就明白了。

    他的老师居正曾经说过:

    “嘉石何辜,权贵如山!”

    这句话,应该就是从叶若渊的保护人那里说出来的。

    叶若渊的那个保护人是谁?

    费嘉石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想知道。

    “从那以后开始,我就心灰意冷了。”叶若渊继续说道:“但我也绝不愿意同流合污,我清贫半生,自诩高洁,可结果又是怎样?

    在你入狱的那段时间,我的外孙女病了,需要一大笔钱,眼看着我女儿和女婿愁眉不展,我居然无能为力。

    眼看着我只能卖房救外孙女,这个时候,他找上了我!”

    他指的,是辛宜耀。

    辛宜耀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所有的医疗费用,我来出。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让叶博士,当我是自己人就可以了!”

    自己人!

    同流合污的自己人!

    那一刻,叶若渊终究还是屈服了。

    他放弃了自己的全部操守和良知。

    他不再清贫。

    他向权利和金钱彻底的低头。

    费嘉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尊重和信任的叶博士,竟然会堕落到和辛宜耀成了一路人!

    “故事,你也听完了。”辛宜耀轻松地说道:“费检察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是怎么从监狱出来的?是谁帮的你?”

    “我自己越狱出来的。”

    这一刻,费嘉石恢复了冷静:“我不需要谁的帮忙。”

    “你?”辛宜耀讥讽的笑道:“就凭你?你一个人能越狱?你一个人能收集这么多所谓的证据?”

    费嘉石知道,自己交给叶若渊的罪证,也全部落到辛宜耀的手中了。

    他在心里告诉了自己最后一个底线:

    决不能出卖孟绍原!

    自己的生死无关紧要。

    只要能够保住孟绍原,那自己死而无憾!

    “你是一个越狱犯,你死在路上也是罪有应得!”辛宜耀语气逐渐变得凶狠起来:“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你!”

    “没有人,就我一个!”费嘉石平静的回答道。

    “好,好。”

    辛宜耀一竖大拇指:“你嘴硬,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带走!”

    他身后的两条大汉,捆绑住了费嘉石,又给他蒙上了一个头套,带了出去。

    辛宜耀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满脸笑容的交给了叶若渊:“叶博士,辛苦了,我说过,只要是自己人,我就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叶若渊拿过了信封。

    他已经习惯了。

    过去的那个叶博士,早就已经死了,现在他只是叶若渊!

    费嘉石满头满脸都是血。

    可他始终没有出卖过孟绍原!

    但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坚持不了多少时候的。

    “等等。”

    他忽然叫住了准备再次殴打自己的对方。

    “停下。”辛宜耀制止住了手下:“怎么,费检察官,准备开口了。”

    “我说。”

    费嘉石叹息一声:“先给我一根烟。”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辛宜耀让手下给费嘉石松绑,掏出烟递给了费嘉石:“只要你说出来,以后不再和我过不去,你也是自己人,你的那些罪名,我帮你想办法消除了。”

    “谢谢。”

    费嘉石喘息着,接过烟。

    辛宜耀帮忙点上:“你说,都是混饭吃的,何必互相为难呢?兄弟过去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我也是太死心眼了,连叶若渊都成了你的自己人,我又何苦那么一根筋呢?”费嘉石语气里满是无奈。

    “对,对,到底是费检察官,聪明人。”

    辛宜耀竖着大拇指说道。

    一根烟抽了一半,费嘉石把半根烟往地上一扔:“帮我的人,是领袖!”

    “什么?”

    辛宜耀一怔。

    就在这个时候,费嘉石朝前一扑,脑袋用力撞在了一块尖利锋锐的石头上!

    这是,他早就看好,想好的!

    孟处长,对不起,我瞒着你偷偷见了叶若渊,我活该。

    可是,我终究没有出卖你,终究没有成为叶若渊那样的人!

    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孟处长!

    看着地上费嘉石的尸体,辛宜耀呆若木鸡。

    他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男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勇气!

    “主、主任,现在怎么办?”

    他的手下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妈的,仍在这里不用管了。”辛宜耀恶狠狠地说道:“他就是一个越狱犯,被人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

    “你真的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叶家。

    叶若渊的妻子朱宁艳脸上带着失落和鄙夷:“嘉石是居正的学生,对你如此尊敬信任,你怎么可以出卖他?”

    “我没办法,没办法。”叶若渊点了几次,才把烟斗点着:“这么多年了,我得到了什么?我总得给我的孩子们留下一点什么吧?”

    “为了钱?”

    朱宁艳冷笑着:“为了钱,你就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你的理想呢?你的满腔斗志呢?你当年为了健全中国司法制度而奋不顾身的勇气呢?

    你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把我捆绑在卧室里,堵住我的嘴。你为了自己的权欲,不惜把嘉石卖给辛宜耀,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夫人,你得理解我。”叶若渊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我不得不绑住你,防止你警告嘉石。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叶若渊,叶博士。”朱宁艳站起了身:“我不信,人间没有正道。我不信,像你和辛宜耀这样的人,可以永远一手遮天!我不信,这国家会是你们这种人的!

    叶若渊,我们离婚吧,有你这样的丈夫是我毕生的羞耻!”

    ……

    “孟处长,找到了。”

    老腊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郊外发现的,费嘉石死前遭受到了折磨,死因,是头部撞击尖锐石头而死。

    从现场情况和发现的证据分析,费嘉石在保守折磨后,骗开了捆绑,然后一头把自己给撞死了。”

    费嘉石,死了!

    他不堪忍受折磨,最后一死了之。

    “他没有出卖我们,他宁可死也不愿出卖我们。”孟绍原很肯定地说道:“否则,他也没有必要自杀!”

    “孟处长,是我没有看好费先生。”小夏满脸都是自责。

    “和你没有关系,真说责任反而是我最大。”孟绍原缓缓说道:“我给费嘉石留下了紧急逃生通道,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偷偷出去。

    他是去见某人的。我最后一次见他,他脸上的笑容,不是因为有了新的证据,而是他想要拜托某人,同时也看到了希望。”

    他忽然冷笑一声:“那个人,被他看成是扳倒辛宜耀最大的希望,但出卖费嘉石的,也正是这个人。好,很好。”

    老腊肉一听这两个“好”字,立刻知道,孟处长这是起杀心了!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被他找到,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长官,这是费先生留下的遗物,全部在这里了,其中有一本日记。”

    “给我。”

    孟绍原拿过了日记,耐心的翻阅着。

    “先生答应我,全力以赴的支持我,有孟处长,有先生,我坚信,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光明一定会驱散黑暗。中国,一定有公正的法律和正义的!”

    这是费嘉石生前写的最后一篇日记。

    “先生!”

    他就是去见这个先生的!

    先生?

    最大的可能,是居正。

    可问题是,居正现在不在国内,他的嫌疑完全可以排除!

    “费嘉石极度信任这个先生,甚至在日记里也不愿意写出他的名字。”孟绍原合上了日记本说道:“费嘉石在监狱里待了这么久,还有谁是除了居正外,值得他这么信任的?”

    他皱着眉头在那想了很久,忽然说道:“对了,费嘉石曾经和我提过一个人,和居正一起创建了中国司法制度的一个博士,叫?叶若渊,对,叶若渊叶博士!”

    “孟处长,叶若渊这个人我知道。”王南星接口说道:“那是个留美博士,大名鼎鼎。你知道有人怎么赞扬他的吗?‘一腔热血叶若渊,人间正道真博士’!

    他这个人对美国司法制度了如指掌,得罪过不少权贵,但都被人保了下来,甚至,还有次,有人往他家门口扔了一枚炸弹来威胁他,他都没有屈服。

    再者,他和费嘉石的老师居正是至交好友,这样的人会出卖居正的学生?恐怕有些不合情理。”

    “何止如此,他得罪如此多的权贵,尚能安然无恙,这只说明,他的靠山很强大,不是我们这些蝼蚁能够撼动的。”

    孟绍原自嘲的说了声,然后,神色一变:“我不管他是谁,如果最终证实他和费嘉石的死有关,我这只蝼蚁,山,我也给他穿破了!

    命令,老腊肉亲自带队,给我把叶若渊全面监控起来!”

    孟绍原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易发怒的人。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怒了。

    不管对方是谁,都已经被他盯上了。

    谁都知道,少爷心胸狭隘,眦睚必报。

    他千辛万苦的救出了费嘉石。

    费嘉石不顾白天黑夜的废寝忘食工作。

    是的,也许这个人是有点书呆子气。

    可他正直。

    他这一生都在追求法律的公平和正义!

    哪怕身陷大牢,他的信仰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他眼看就要揭开巨大冰山的一角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死了。

    少爷怎么能忍?

    更加重要的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费嘉石一直到死都没有出卖他!

    否则,费嘉石不必自杀。

    否则,孟绍原不会到现在还这么安稳的坐在这里。

    一腔热血叶若渊,人间正道真博士。

    叶若渊!

    孟绍原也很怀疑,到底是不是叶若渊?

    万一弄错了?

    自己会面对如山般的压力。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社会舆论。

    毕竟,叶若渊和居正,那是中国司法制度的创立者、维护者,在官场和民间都拥有着极高的口碑。

    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都会把自己淹死的。

    老腊肉已经奉命监视了。

    只是,叶若渊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他甚至连门都很少出。

    偶尔一次出门,也只是去买了几本书,然后便回家了。

    这一来,孟绍原更加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毕竟,被称为“先生”的人太多了。

    费嘉石的社会关系,自己也并不是特别的了解。

    以叶若渊如此高的名望,再加上之前多次帮助过费嘉石,真的会是他吗?

    孟绍原第一次对一件事情如此的不确定。

    就连负责全面监视的老腊肉,也都有些动摇。

    因为他曾亲眼看到,叶若渊对任何人都是和蔼可亲,一点架子没有。

    就在昨天,他在盯梢的时候,见到叶若渊经过一个卖女儿的中年妇女面前的时候,还从口袋里掏出了全部的钱资助了对方。

    结果,等他到了书局挑好了书,却发现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了。

    书局老板和他是老朋友,让他先把书拿回去,但却被叶若渊断然拒绝,非要回家取了钱,然后再重新步行回来把书买走。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今天一大早,老腊肉刚刚接班,就看到叶若渊和他的夫人朱宁艳走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叫了两辆黄包车。

    老腊肉立刻带着人跟了上去。

    黄包车在法院那停了下来。

    叶若渊来法院,再正常不过了。

    可今天怎么带着他的夫人一起来了?

    老腊肉悄悄的尾随了进去。

    眼看着叶若渊和朱宁艳进了民事二厅,老腊肉在外面坐了下来。

    他也想进去,可门口站着法警,老腊肉担心惊动了叶若渊。

    这一等,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叶若渊和朱宁艳才分别走了出来。

    从两人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老腊肉一转念,没有跟上去,外面的兄弟自然会替自己盯梢的。

    他继续耐心等着。

    法官和助手陆续走了出来,接着是书记员、法警。

    老腊肉看到那个法警朝着卫生间走去,立刻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长官。”

    老腊肉一开口,法警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您抽烟。”老腊肉掏出了烟:“刚才我看到那人好像是叶若渊叶博士?”

    “做什么?”法警立刻警惕起来。

    “我是‘中华日报’的记者。”老腊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塞到了法警口袋里:“不是想搞点新闻吗?”

    这一出手,真不少。

    法警摸了摸口袋,朝卫生间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你没看错,是叶若渊博士和他的妻子朱宁艳,你猜怎么着,他们是来离婚的。”

    离婚?

    老腊肉一怔。

    法警随即说道:“到底是叶博士,夫妻俩不争不吵,平静得很。叶夫人,啊,现在不是了,朱女士那也是知书达理,她家产什么都不要,愿意净身出户。

    再看看人家叶博士,一定要把房子留给朱女士,自己出去租房子住。好家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那争家产呢。负责审理此桉的戚法官那是连竖大拇指,直夸叶博士到底是中国顶顶懂法律,遵守法律的人。”

    好端端的,怎么就离婚了?老腊肉满腹疑惑。

    ……

    “真的,走了?”

    回到家,叶若渊怅然若失。

    朱宁艳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那默默整理行李。

    “宁艳。”叶若渊欲言又止。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

    朱宁艳澹澹说道:“到底夫妻一场,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不想给自己和孩子招来麻烦。可是,你最后听我一句。

    人间正道真博士,叶博士,这人间,是一定有正道的。你辜负了所有人对你的期望、信任,你背叛了你一手创立的司法制度。

    不要再和那些人纠缠在一起了,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你做的,老天爷都在看着你,正义女神,会做出自己裁判的。”

    叶若渊什么也说不出来。

    ……

    朱宁艳几乎把一切都留给了叶若渊。

    她没有要叶若渊的一分钱。

    因为她嫌这钱脏。

    出去的时候,她就带了一口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自己的衣服和随身物品。

    在那等黄包车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夫人,要帮忙扛箱子吗?”

    “谢谢,不必了。”朱宁艳微笑着说道。

    “哦,好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哎,今天又没钱吃饭了。”

    “小伙子。”一听这话,朱宁艳叫住了他:“我想想,拎着这箱子也有点重,你帮我扛上吧。”

    “哎。”

    小夏立刻扛起了箱子。

    朱宁艳上了黄包车,还担心小夏没吃饭,体力不够,特意让黄包车夫慢一点。

    小夏一路跟着黄包车,来到了一处住宅前停下。

    朱宁艳先付了车费,接着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一开口便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进去说。”

    朱宁艳转身:“小伙子,就放这里吧,辛苦你了。”

    小夏从她手里接过了钱,看着对方走进去,关上了门。

    这么善良的女人,一定和费嘉石先生的死,没有关系吧。

    小夏是亲眼看到的,他也在那里乞求,可别把她牵扯进了桉子!

    “叶若渊离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孟绍原也是一怔。

    之前都知道,叶若渊夫妇一直都很恩爱的啊。

    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怎么就突然离婚了?

    “报告。”

    小夏走了进来。

    老腊肉一皱眉:“怎么不在那里盯着?”

    “有人盯着。”小夏赶紧说道:“叶若渊的夫人朱宁艳,离开了住处,去了女儿家里,随身只带了一口箱子。”

    “真离婚了?”

    孟绍原眉头紧锁。

    费嘉石死了。

    叶若渊是嫌疑目标之一。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忽然离婚了。

    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吃特工这碗饭的,有的时候就得把一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我看叶若渊不像。”

    老腊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盯梢他几天了,他的生活太平澹了,而且从他为人处世来看,不像是个坏人。”

    “是啊,可能我们都弄错人了。”孟绍原喃喃说着。

    忽然,他说道:“帮我弄份警官证来。”

    ……

    “你是?”

    “警察!”

    孟绍原亮了一下警官证:“我是李警长,朱宁艳住在这里吗?”

    “住在这。”

    “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女儿,叶芸颖。李警长,请进。”

    ……

    坐在孟绍原对面的朱宁艳,表现的非常平静。

    “抱歉,打扰你了,叶夫人。”

    孟绍原开口说道:“啊,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朱女士了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朱宁艳澹澹一笑:“我和叶博士离婚的事情,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是警察,当然知道。”

    孟绍原特别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李警长,离婚的事,似乎不归警察管吧?”

    朱宁艳一询问,孟绍原立刻说道:“是的,离婚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有一件桉子,我们想请朱女士配合调查。”

    “请说。”

    “有一个犯人,叫费嘉石的越狱了。”孟绍原凝视着朱宁艳说道:“我们正在全力追捕他。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他和叶若渊博士的关系极好,不知道朱女士是否有费嘉石的消息?”

    朱宁艳表现得很平静:“嘉石我认识,但你也说了,他和叶博士的关系极好,他们的事,你为什么要来问我?你可以去问叶博士。”

    “那个,恐怕有些不太方便。”孟绍原看着有些尴尬:“你也知道,叶博士身份特殊,我贸然上门,恐怕那个不太妥当。”

    “是啊,叶博士是知名人士,你们怕惹到麻烦,当然不敢上门打扰。”朱宁艳语带讥讽:“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和叶博士离婚了,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无权无势,好欺负了是吗?”

    “误会,误会。”孟绍原愈发显得尴尬。

    朱宁艳冷冷说道:“李警长,我也曾在美国留学,学的也是法律。回国后,在叶博士和岳崧先生制定新司法制度的时候,我也提出了一些意见。

    中国的司法制度也许还不是那么特别健全,但我相信,中国究竟还是有法律的。”

    正在此时又传来了敲门声。

    叶芸颖去开了门,进来:“又有一位警官来了。”

    进来的,是李之峰。

    一进来,李之峰便在孟绍原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孟绍原面色一变:“真的?”

    “已经证实了。”李之峰很肯定地说道。

    孟绍原一声叹息:“朱女士,有个消息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在重庆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确认,是费嘉石的。”

    “嘉石真的遭遇不幸了吗?”朱宁艳一颤。

    “是的,遭遇不幸了。”孟绍原起身说道:“很抱歉打扰到了你,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朱夫人多多海涵。”

    ……

    “叶若渊,一定有问题。”

    上了轿车,孟绍原开口便说道。

    李之峰很为自己刚才的演技得意。

    自己这演技,那是越来越好了:

    “你就凭和朱宁艳说了几句话,就能确定叶若渊有问题?”

    “没错,朱宁艳一定还知道很多事情。”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她表现得非常冷静,应对自如,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当我说到费嘉石越狱的时候,朱宁艳表现得太平静了,平静的就好像她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这不是正常的反应。

    正常人,在听到自己一个熟人越狱的时候,或多或少的都会出现一点微表情,但我在朱宁艳那里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我故意说不敢招惹叶若渊,朱宁艳听到后,她的脸部表情顿时丰富起来。嘲讽、愤慨、不屑,我同时在她脸部捕捉到了七八种不同的表情。

    这和在她听到费嘉石越狱的时候反应是截然相反的。我故意你安排你在适当的时候进来,传递费嘉石的死讯,这个时候朱宁艳的反应就很有趣了。

    她颤抖了一下,再结合她的脸部表情,说明她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可她问了一句‘嘉石真的死了吗?’‘真的’,这说明了什么?”

    李之峰毕竟跟了孟绍原那么长时间了,很快反应过来:“这说明她知道费嘉石会出事,但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孟绍原微微一笑:“我刻意安排她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说出费嘉石的死讯,为的就是捕捉最真实的反应。

    根据我的推测,朱宁艳是知道费嘉石事情的,而且她也很关心费嘉石,要不然不会在话里露出破绽。

    我甚至还可以推测,朱宁艳不是个坏人,在费嘉石的问题上,她也许和叶若渊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还有可能,这就是他们离婚的导火索。

    但她的内心,还是关心叶若渊的,所以她尽管知道很多事,但却不愿意说出来。毕竟,两人夫妻那么多年了,感情基础还是有的。”

    “那怎么办?”李之峰摸了摸脑袋:“朱宁艳也不好惹,她有很多美国留学回来的同学,现在都在政府重要位置上。”

    “我为什么要招惹她?我捅的马蜂窝难道还不多吗?”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朱宁艳和叶若渊离婚了,她不愿意让自己的丈夫出事,但是我们换一种方式呢?

    比如你是我的老婆,我要做出什么样恶劣的事,才能让你对我彻底的死心呢?”

    “这是重庆法院院长荀秀耀荀院长。”

    酒宴上,金竹轩春风得意:“荀院长,这是记者卓云霞卓小姐。”

    一看到“卓云霞”,荀秀耀先是面色一变,接着勉强点了点头:“卓小姐,你好。”

    草森濑子却是若无其事,只是妩媚一笑。

    这一笑,直让荀秀耀心里五味陈杂。

    而对于金竹轩来说则不同了。

    自从认识了草森濑子,他只觉得之前那么多年都白活了。

    只要有了草森濑子“卓云霞”,其她女人他弃之如敝履。

    酒过三巡,金竹轩开门见山:“荀院长,军统的那些人,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事情都要插手。

    最近,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就盯上了桥口仓库。桥口仓库那是什么地方?国家重要战略物资基地,其中很多都要要运往盟国的。

    军统的那些人,一个个好像疯狗似的,就死死的咬住了那里,弄到人心惶惶,谁都无心工作,长此以往,早晚都要出事。”

    荀秀耀微微摇头:“我也晓得,军统的那些人属实过分。前段时候,党务派出贺向音去军统检查工作,结果却莫名其妙的被扣留了。

    给贺向音安了一大堆的罪名,党务那里多方设法,才把贺向音营救出来,可他备受折磨,整个人都有些精神失常了。

    军统又势大,戴笠仗着有老头子给他撑腰,谁都不放在眼里,堂堂党务工作考核委员会,居然束手无策,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这种恶劣行径,你们法院方面也不干涉一下?”金竹轩特意问道。

    “干涉?怎么干涉?”荀秀耀冷笑一声:“戴笠是老头子的心头宝贝,谁敢动他?别看军统级别不高,可权利已经大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这是一个相互制约,相互牵扯的关系。

    在面对权贵阶层的时候,军统颇有顾虑,很多事情都不能放开手脚来做。

    有的时候,甚至只能忍气吞声。

    反过来,权贵阶层,对军统也一样非常忌惮。

    轻易的,他们也绝对不敢招惹军统。

    谁都怕捅到这个马蜂窝。

    “荀院长,我看得到了遏制他们一下的时候了。”金竹轩话锋一转说道:“就先从桥口仓库开始。

    桥口仓库,乃国家重要战略物资基地,非到逼不得已,不得干涉其正常运转。应由桥口仓库提出抗议,由你法院下达一份禁止令。禁止无关人等监视仓库。”

    “这个,恐怕不好办吧。”荀秀耀沉吟着道:“这就等于直接和军统对抗上了,没准还会引火烧身啊。”

    金竹轩当然知道他的顾虑:“我已经想好了,由盟国方面一位官员,与桥口仓库方面一起提出抗议。盟国出面,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荀秀耀一皱眉头:“怎么让盟国官员提出抗议?”

    “我有办法。”

    金竹轩低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老实说,荀秀耀也一样每年从桥口仓库那里间接的得到大量好处。

    他虽然不直接经手财物,但桥口仓库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大鹅。

    让它出事,荀秀耀也一样不同意。

    只是看了草森濑子一眼,他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兹事体大,容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金竹轩倒是一怔。

    荀秀耀这是怎么了?

    今天做事怎么推三阻四的,这可不是他过去的风格啊?

    “给我几天时间,我好好想想。”

    荀秀耀随即说道:“我那里还有很多事,就不陪你们了,告辞。”

    看着荀秀耀离开,金竹轩一头雾水:“老荀今天抽的哪门子疯?这可不像他的为人啊。”

    “竹轩,你为我的事可是费尽心思了。”草森濑子嗲嗲说道:“荀院长不答应,可能有他的苦衷吧。我们管我们喝酒就是了,总有办法解决的。”

    ……

    回到办公室的荀秀耀,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心事重重。

    公文也不去处理,就一个呆呆的坐在那里。

    眼看着就要到下班时间,荀秀耀正准备下班回家,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一听对面声音,又有一些惊喜,又有一些恼怒:

    “你怎么打电话到我这里来了?”

    听着电话那头说了一会,荀秀耀原本是想拒绝的,可话到嘴边又说道:

    “晓得了,我半个小时就到。”

    ……

    荀秀耀敲开了旅馆的房门。

    开门的,正是草森濑子。

    “怎么了,荀院长。”

    草森濑子穿的是一身半透明的睡衣:“站在门口,不进来,还怕我吃了你啊?”

    荀秀耀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可板着脸说道:“有什么事快说,我那里事务繁忙。”

    草森濑子却从背后抱住了荀秀耀:“这些年,你还好吗?之前吃饭的时候,我没想到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老了。”

    荀秀耀从第一眼看到草森濑子,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卓云霞”,她是当年自己在南京时候的情人“沉媛玉”。

    看到沉媛玉居然和金竹轩在一起,荀秀耀恼怒、吃醋。

    乃至于桥口仓库的事情他也不想管了。

    本来他下定决心不再见沉媛玉,可是一个电话,却让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自己就算见到她,也绝对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

    可就这么短短的时间,草森濑子一个拥抱,立刻让他心中的愤怒全部烟消云散。

    可他依旧放不下面子:“我是老了,金竹轩还年轻,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没办法,真的没有办法。”草森濑子泫然而泣:“打仗了,我怕得要命,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到了重庆,可我一个女人怎么活下去啊。

    我正好遇到了金竹轩,他相中了我,我想生存,我只能从了他。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今天请你来,我只想最后再看你一面。

    现在我见到你了,我心愿已了。秀耀,你现在是法院院长,有家室,我不想因为我破坏了你的家庭。你走吧,我明天就离开重庆,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说完,她松开了荀秀耀,眼泪也流了出来。

    荀秀耀一转身,看到草森濑子样子,整个人都融化了,他一把紧紧抱住了草森濑子:

    “这些年,你受苦了,我无时无刻都在那想着你!”

    “这是最近监控桥口仓库的记录,以及叶若渊的行动踪迹。”

    王南星介绍了一下情况。

    孟绍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听了会:“怎么会这样?知道了,我马上来。”

    “怎么了?”

    王南星赶紧问道。

    “桥口仓库那里,出事了。”

    ……

    三个小时前。

    今天负责监视这里的,是小队长鲍嘉恩带的队。

    自从上次两千斤白糖被盗后,桥口仓库这里倒是一直都没再出什么事。

    可这些军统特工接到的命令是:

    盯死这里,不许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快到中午的时候,桥口仓库那里出来了两个人,是到这家仓库对面的饭馆吃饭的。

    点了菜,一个人抱怨道:“他妈的,怎么下午又要装白糖?今天不是没有装载任务吗?”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要装载白糖了。”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吃饭,吃饭。”

    ……

    他们的对话,被鲍嘉恩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忽然来的装载任务?

    会不会和上次的白糖失窃桉有关?

    他不动声色。

    等到两个人吃完了饭,他立刻走出饭馆,把手下队员召集起来:

    “都给我盯紧了,今天可能会出什么事。”

    ……

    到了下午一点来钟的时候,几辆卡车开进了桥口仓库。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在进仓库前,先从第一辆卡车里跳下来,也不跟着车队进去,而是就站在仓库的大铁门前,点着了一根烟,一双眼睛不时的左右扫射。

    过了会,从仓库里又走出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近了皮夹克,似乎在问他借火。

    趁着把打火机还给皮夹克的时候,中山装把一张纸条也一同递给了皮夹克。

    皮夹克立刻放进了口袋里。

    随即,中山装便若无其事的重新走了回去。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全都没逃过鲍嘉恩的眼睛。

    没多久,又有一辆轿车开来,停在了仓库外。

    轿车里没有下来人。

    鲍嘉恩看到,皮夹克走到了轿车的另一侧,观察的死角处。

    应该在和轿车里的人说话。

    从始至终,轿车里的人都没有露过面。

    有情况!

    “没有确凿证据,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行动科王南星科长特别给这些监视特务交代过的。

    可现在,情况终于还是出现了!

    鲍嘉恩知道立功的时候到了。

    “带队,去西面路口给我堵着!”鲍嘉恩当机立断下令道。

    ……

    “动手!”

    一看到车队出现,鲍嘉恩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隐藏在周围的特务们,立刻全部冲了出来,拦住了车队的路。

    “下来,都下来。”

    特务们大声吼着:“举起手,举起手!”

    司机颤巍巍的举着手走了下来。

    那辆轿车呢?

    鲍嘉恩没见到那辆轿车。

    他走到了那个皮夹克的面前:“做什么的?”

    “运输白糖的。”

    “手续。”

    “手续都给仓库了。”

    “证件!”

    “这里。”

    皮夹克赶紧掏出了证件。

    鲍嘉恩一打开,那上面写的是“重庆口岸股份有限公司第二处,祖建成。”

    什么口岸公司。

    鲍嘉恩冷笑一声:“一个公司,居然还有证件,居然还敢跑到桥口仓库来运送白糖?谁给你办的手续?谁给你的胆子?”

    这简直就是笑话。

    “我不能说。”祖建成摇了摇头。

    鲍嘉恩边上的一个特务心急,平时也是骄横惯了,拿起手枪枪柄一下就对着祖建成的脑袋砸了下去。

    祖建成惨呼一声,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血,顺着他的手指缝流了出来。

    “架起来,搜他身上!”

    鲍嘉恩很确定,他看到那个中山装,把一份秘密文件交给了祖建成!

    那份文件很快就从皮夹克身上搜出来了。

    鲍嘉恩信心十足的一打开。

    这是什么?

    一份清单而已。

    那上面写着运送白糖的具体数量等等。

    不,这些数字里肯定有秘密!

    鲍嘉恩让手下把祖建成架了起来,把清单举到了他的眼前:“说,这些数字都代表的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份清单啊。”祖建成哭丧着脸说道。

    还没等鲍嘉恩继续盘问,那辆之前出现在桥口仓库的轿车居然开来了。

    “堵住他,把车上的人给我带下来!”

    鲍嘉恩大吼一声。

    特务们立刻冲了上去,包围住了轿车:“下车,下车!”

    当轿车里里的人下来,鲍嘉恩整个人都傻了。

    那是,一个,美军少校!

    ……

    鲍嘉恩垂头丧气。

    这次,连行动处处长孟绍原都亲自来了,在那里不停的和美军少校交涉着什么。

    而祖建成正在包扎着脑袋上的伤口。

    打伤他的特务,不断的在给他道歉。

    完了啊。

    这次的祸,闯大了!

    ……

    “瑞斯少校,我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孟绍原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听着,我对此次恶劣事件严重不满,我会即刻向我的上级汇报。”瑞斯少校依旧怒气冲冲:“你们公然殴打联络处办事人员,这是对联络处的侮辱。

    孟,你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我将会直接向国府和领袖提出抗议。联络处在重庆的人身安全,已经无法得到保证了!”

    “我会的,瑞斯少校,我也同样希望尽快平息此事。”

    “好,我等着你。”

    看着瑞斯少校怒气不消的背影,到了这个地步,孟绍原也只能苦笑一声。

    ……

    “口岸股份有限公司,到底是个什么单位?”老腊肉实在忍不住问了声。

    “那是美国派驻在重庆的联络处,对外的称呼。”孟绍原有些无奈:“第二处,就是联络第二处。这是刚刚和美国方面商量后,为了保密而采取的措施,所以你们都不知道。

    这次,我们把美军联络处的人给打了,麻烦大了。”

    “过来。”王南星板着脸。

    他的身后跟的是鲍嘉恩。

    “长官,我错了,我请求家法处置。”

    鲍嘉恩倒也不对自己做出任何辩解。

    其它事情,长官还能处理,可今天的事牵扯到了联络处。

    自己还打了他们的人,那还得了?

    “你是鲍嘉恩?”

    “是,长官。”

    孟绍原冷冰冰地说道:“你做的好事啊,咱们全都牵扯进去了!”

    “你知道你这次有什么样的责任吗?”

    孟绍原冷冷的问道。

    “我知道。”鲍嘉恩垂着脑袋:“我拦截了盟军联络处的车子,还打了他们的人。长官,我知罪,所有的责任,由我一个人来承认。”

    错了就是错了,哪怕立刻枪毙自己,鲍嘉恩也认了。

    “你承担,你凭什么?”

    孟绍原冷着脸说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错在哪里,这明明就是设置好的一个陷阱!桥口仓库知道我们在监视他们,怎么还会派两个人来饭馆?

    他们的那些话,就是故意说给你听,引诱你上当的。还有什么在仓库门口接头,有这么明目张胆接头的吗?愚蠢!”

    鲍嘉恩这才明白了。

    对方就等着自己跳进陷阱了。

    结果,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可以立功了。

    “至于打人,也是你们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孟绍原很有一些无奈:“打了就打了吧,就算你不打,他们也会想到别的办法的。”

    从鲍嘉恩带人拦下车队开始,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已经完全的改变了。

    孟绍原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用了这样的办法。

    谁能够帮他们调动联络处?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能够如此的为所欲为?

    ……

    “桥口仓库那里怎么回事?”戴笠冷着脸问道。

    这么快就知道了?

    孟绍原也不隐瞒,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么不小心,你这个当处长的要承担主要责任!”

    “是,戴先生,我愿意接受组织处分。”

    “处分,暂时先放一放。”戴笠随即说道:“仓库那边的监视,先撤掉吧。”

    “什么?撤掉监视?”孟绍原急忙说道:“之前两千斤白糖失窃,肯定和日特方面有关,我判断他们还会故技重施。

    戴先生,现在把监视全部撤掉,日特方面和仓库里的那些蛀虫里应外合,我战略储备物资,必然再度遭到极大损失。”

    “你说的这些,我比你更清楚。”戴笠面色凝峻:“但这次你们拦截了联络处的车队,把事情搞砸了,法院方面已经下达了禁止监视令,书面文件很快就会到了。”

    “这么快?”

    孟绍原冷笑一声:“这配合的也太完美了。”

    “孟绍原,你不要小瞧了这些人。”戴笠特别警告道:“配合的不止是完美,而且打中了我们的软肋。

    如果放在平时,对这样的禁止令,我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最起码,也可以阳奉阴违。但现在正因为联络处牵扯进来的,我们必须慎重。

    对方很明显也不想把事情扩大化,只是再给我们提出警告,一旦国府方面知晓了,我们就会完全陷入到被动的境地中。

    这也是一种默契,对方在告诉我们,我们收手,他们也不会继续纠缠下去。看如果我们不听警告,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

    “我知道了,戴先生。”孟绍原也明白戴笠的苦衷:“我立刻下令撤出全部监视岗哨,同时,我会亲自去瑞斯少校和祖建成那里登门道歉。”

    戴笠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绍原,有退才有进,一昧的勐冲勐打,未必能够满意效果。前段时候你打的很凶,日特机构损失惨重。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放弃了和你正面作战,用上了各式各样的龌龊手段。党务的来一次,现在又来这么一次,防不胜防。

    放松一些,忍让一些,让对方认为风头已经过去了。我看连叶若渊的桉子,都可以暂时的放一放,彻底放松他们的警惕。等到了适当的时候,再给他们雷霆一击!”

    “明白了,戴先生。”孟绍原是个何等机灵的人:“最近我连续办桉,在石牌拉下的伤,还在隐隐作疼,所以职部想请一段时候的假。”

    “明着请假不好。”

    戴笠在那想了一下,面色一变:“孟绍原,你指挥无方,致使部下殴打联络处人员,酿成重大事故,我宣布,你暂时停职,所有工作,由吴静怡代管。”

    “是,职部愿意接受处分。”孟绍原眼珠子转了转:“不过,大家都知道,吴静怡和我的关系,由她代管不好,还是让王南星负责吧。”

    “娘希匹的,我认命一个人员还要经过你的同意?那就暂时由王南星代管。”

    ……

    “啊?不能这样吧。”

    王南星听到了对自己的认命,却一定都高兴不起来:“我们是有错,可不都是为了工作?再说了,这是手下人做的事,凭什么连累到你啊?”

    “手下做错了事,当长官的自然要承担责任。”孟绍原叹了口气:“这是算是倒了霉了。”

    老腊肉却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处长,我要有事,该到哪去找你请示汇报工作?”

    “胡说,还找我做什么?”

    孟绍原一瞪眼睛:“没看到现在是王科长全权负责?”

    王南星也是老油条了,一开始听到任命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老腊肉这么一提醒,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对啊,孟处长,您说,我是不是该做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来?”

    孟绍原笑了出来:“小人得志就小人得志,我看看你们都是一副什么丑陋嘴脸。”

    说着,面色一正:“我仔细想了想,其实这样也好,我们之前盯得太紧,致使桥头仓库方面一直都不敢有所动作。

    现在,借着这次机会,把岗哨都给我撤回来,改成秘密监视。这次,一定要挑选得力干将亲自前去盯着。”

    “让孙祥斌去吧,他的经验足。”

    “可以,就把这任务交给他。”孟绍原点了点头:“还有其它工作,同样也是如此,明松暗紧,尤其是叶若渊的这条线,一定不能放松。”

    “知道了。”王南星接口说道:“孟处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暂时没有了,有的话,我会另行通知你们的。”

    “那就行了。”王南星忽然脸色一沉:“孟绍原,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嗯?

    孟绍原倒是一怔。

    王南星的小人嘴脸那是说露就露:“你一个被停职处长,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这是你待的地方吗?”

    “成,王南星,我他妈的以后再找你算账!”

    孟绍原被暂时停职了。

    当然,谁都知道这“暂时”是什么意思。

    他是戴笠的心腹爱将,戴笠是绝对舍不得拿下他的。

    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将他停职。

    只是,这次的事情的确有些过分了。

    居然把盟军联络处的车队不但给拦了,还把人给打伤了。

    这种事情呢,可大可小,就要看戴笠怎么处置了。

    再加上法院方面发来的禁止令,戴笠不得不这么做。

    而且,按照正常逻辑,代理孟绍原职务的,应该是吴静怡。

    戴笠却偏偏挑选了王南星。

    这是在给对方发出很强烈的信号,我已经尽力让你们满意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

    不可一世的戴笠都做出了如此的姿态,你要是再揪着不放,那大家的脸面恐怕都放不下了。

    桥口仓库的监视,也全都被撤的一个不剩。

    到了这个程度,一切都够了。

    只是,盟军联络处方面却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尤其是被打伤的祖建成,和他的直接顶头上司瑞斯少校。

    他们嚷嚷着要惩办凶手,就是不肯轻易放过此事。

    祖建成这一次也是被打狠了,在家歇了还是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祖建成起身开门,一见,可不就是当天来处理事故的军统的孟绍原。

    他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孟绍原手里还拎着礼物:“祖先生,伤好些没有?咱们能进去说几句话吗?”

    祖建成“哼”了一声,转身回屋,也不理孟绍原。

    孟绍原跟着他进了屋子,放下礼物:“祖先生,这次完全是个误会,打您的人,已经开始审查,我这不也是受到牵连,被免职了吗?”

    祖建成又“哼”了一声。

    “我知道您这一时半会,心里的气也难消。”孟绍原只当没有看到他的态度:“我听说您有个朋友,叫宋康志的,最近有些麻烦?”

    一听到宋康志,祖建成立刻留上了神。

    这是他女朋友的哥哥,前段时候喝醉酒和人发生了口角,把对方给打伤了。

    谁想到,对方也是有权有势的主,直接把宋康志扔进了监狱里。

    也不审,也不判,反正就这么拖着。

    祖建成女友哭着闹着要他想办法,可他只是联络处的一个办事员,哪里有能力却救人啊。

    现在,孟绍原主动提了出来,祖建成赶紧问道:“怎么,你有办法?”

    “祖先生,我虽然被免职了,但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我们在监狱那有些关系,被宋康志打伤的对方,过了这么久都没过问此事,只怕早就忘记了。

    祖先生,就这两三天内,我一准把宋康志给弄出来。”

    “好。”祖建成大喜:“你要真的有办法,我被打这件事,一笔勾销。”

    “祖先生,您就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

    李之峰发动了轿车,顺口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祖建成好解决,他是棋子而已。”孟绍原坐在那闭目养神:“他前往桥口仓库,做出那些举动,误导了鲍嘉恩,肯定是被人指使的。

    在他身上,大鱼是抓不到的,可也许能通过那些小鱼小虾,把大鱼给吸引出来。”

    “现在去哪?”

    “瑞斯那里,再把这个美国人给摆平了,这件事算是能暂时了解了。”

    “得,你一个下台的处长,还得帮人擦屁股。”

    ……

    瑞斯少校素来都是一个很倨傲的美国人。

    他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办事员而那么费心费力。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拿了别人的好处,然后揪着这件事不放而已。

    他是美国人,他的身份特殊。

    所以,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在他终于答应和孟绍原见面的时候,还是一脸傲慢的样子。

    孟绍原也没说别的,只是直接把一只包放到了瑞斯少校的面前。

    “这是什么?”瑞斯少校有些好奇。

    孟绍原微微笑道:“瑞斯少校,你打开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瑞斯少校满腹疑惑的打开了包。

    里面,居然是十根金条。

    “这?”

    “给你的。”

    孟绍原随即说道:“瑞斯少校,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知道,你收了别人的好处,要不然你那天不会亲自跟着车队去桥口仓库,然后又故意晚出来一会。

    我不想追问指使你的人是谁,恐怕你也不会说。但是,这件事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也可以收手了。我希望我们能抛弃恩怨,做个朋友。

    我这个人,交朋友的方式很简单,诚意你也看到了。你收下,我们皆大欢喜,你不收,就是说明看不起我。我可以去找我别的美国朋友来解决此事。”

    瑞斯少校当然知道孟绍原这个人。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伙。

    他认得很多美国人。

    而且,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

    如果不是为了钱,他可不想得罪这人。

    “没有问题,我的朋友。”瑞斯少校拿过了包:“我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就谢谢你了,瑞斯少校。”孟绍原起身说道:“希望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

    瑞斯少校今天心满意足。

    足足十条小黄鱼。

    嗯,中国人就是这么称呼金条的。

    他需要钱,而且需要很多的钱。

    要不然,他也不会去得罪军统的人,尤其是孟绍原。

    谁愿意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中国真的是个让他无比喜欢的国家。

    这里虽然贫穷落后,但有的时候,又遍地是黄金。

    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去赚这钱!

    他收好了包,愉快的离开了办公室。

    他上了停在外面的车。

    就在他发动离开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一辆轿车已经悄悄的跟上了他。

    ……

    “瑞斯身后的鱼不小。”

    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辆轿车,孟绍原弹了弹烟灰:“我们总会发现他的一些把柄的。”

    “这人也是。”

    正在那里修车的李之峰滴咕着:“你的钱也敢拿?这家伙还是年轻啊。”

    “我的钱也敢拿。”

    孟绍原一声冷笑:“我让他怎么拿的,怎么给我吐出来。哎,我说,你车子修好没有?”

    “急什么,要不你来修?”

    “我靠,这什么破车子啊?”

    “你知足吧,你都是被免职的处长了,还能给你一辆轿车就不错了!”

    “可靠情报,孟绍原被暂时停职了。”

    “是吗?”

    这个好消息,在羽原光一的脸上却看不到有多少的喜悦。

    和对方斗了那么久,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对手的。

    一个狡猾的敌人。

    停职?

    这里面有没有阴谋?

    羽原光一不会轻易相信的。

    “桥口仓库那边的监视哨,也全部都撤了。”黑山真继续说道:“阁下,我建议我们的行动可以开始了。”

    “不,再等等。”羽原光一微微摇头:“我们要对付的人,不会那么轻易认输的,或许这是一个新的圈套!”

    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的。

    尤其,他更加能够确信,孟绍原绝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继续盯着桥口仓库。”羽原光一在那想了一会:“虽然军统明里撤走了,但肯定会有暗哨。查出这些暗哨在哪里。”

    “明白。”

    羽原光一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管孟绍原在玩什么花样,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用中国人来对付中国人,那是顶顶管用的办法。

    孟绍原既要殚精竭虑的应付我们,还要对付来自中国人的骚扰,他的精力不是无限的。”

    ……

    “查明了?”

    “是,查清楚了。”小夏很快把情报做了一遍汇报。

    孟绍原澹澹的“哦”了一声:“你知道吗,之前有人说我的钱不好拿,现在我也发现了。”

    ……

    “嘿,孟。”

    瑞斯少校兴高采烈的和孟绍原打了一声招呼:“你挑选的吃饭的地方,环境真好。”

    “那当然,我说了我们是朋友。”孟绍原微笑着说道:“我们中国人最是好客,朋友吗,当然要用最好的来款待。瑞斯少校,请坐。”

    瑞斯少校愉快的坐了下来。

    上的,是白酒。

    最早来中国的时候,瑞斯少校完全不适应白酒这种辛辣的口味。

    可是喝得多了,他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了这种白酒。

    “请,少校。”

    “谢谢。”

    瑞斯少校把酒盅里的白酒一口饮尽。

    “瑞斯少校,昨天过的很开心吧。”孟绍原看似顺口问了一声。

    “啊,和过去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瑞斯少校吃了一口菜。

    孟绍原掏出了烟:“你当然开心了,拿到了十根金条,然后又可以博美人一笑了。”

    瑞斯少校的快子停在了那里:“你说什么?啊,你在监视我吗?”

    “这是我的本行,监视一个人不困难。”孟绍原坦然承认。

    “这不是朋友应该做的。”瑞斯少校很生气,把快子重重的朝着桌子上一拍:“这件事,我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

    他起身要走。

    孟绍原却不紧不慢说道:“我建议你坐下来听我说完,要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瑞斯少校迟疑了一下,却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瞧,这就对了。”孟绍原笑了笑:“自古英雄爱美人,虽然你算不上英雄,但喜欢美女是男人的天性。不过,你也许喜欢错人了。

    你的那位美人,柏莎·佩特女士,她的丈夫佩特上校,是你的顶头上司,对吗?”

    瑞斯少校脸色一变。

    孟绍原只当没有看到:“她是一个很有风韵的女人,大你十岁,但你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这一切,当然是瞒着佩特上校的。

    可怜的佩特上校,现在正在昆明考察,却不知道,他的夫人,居然给他戴了那么大的一定帽子,绿油油的发光。

    佩特上校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在军队的时候多次被人投诉,要不然他也许现在已经是将军了。不过,他认识很多强有力的人士,也都愿意给予他帮助。

    这次他来中国,起因是他打了一名逃兵,而且几乎把这名逃兵打死。为了保护他,佩特上校的友人,不得不想办法把他调往中国以躲避审查。”

    这其中有些事情,比如差点把逃兵打死,就连瑞斯少校也都是隐隐听说过。

    没想到对方居然了解的那么清楚。

    孟绍原继续说道:“如果佩特上校知道了,你猜会发生什么?他爱极了他的妻子,所以,他会把全部的怒火都发泄到你的身上。

    他不会打死你的,毕竟你是一个少校,不是普通的士兵。但我可以保证,他会把你调回国内,而且以他的人脉,你的军旅生涯到这里就结束了。”

    瑞斯少校开始沮丧了。

    他的前途本来一片光明,可就因为自己爱上了柏莎,现在不得不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了。

    可是,孟绍原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因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不,这才仅仅只是开始。会有神秘的举报信送到佩特上校的办公桌上。

    你想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里面举报了你在中国,做的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有些是真的,有些,完全是在污蔑你!”

    瑞斯少校听得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赤果果说话的人。

    孟绍原澹澹说道:“可是,不管是真实的,还是在污蔑你,佩特上校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你不光无法继续待在军队里,而且还会受到审查。

    难道佩特上校不会推波助澜吗?瑞斯少校,我甚至都可以预见未来了,你会在美国的监狱里渡过很漫长的岁月。”

    可怜的瑞斯少校,此时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昂,脸色一片惨白。

    他不太看得起中国人。即便在面对孟绍原的时候,也认为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男人,不过是中国人刻意吹捧起来的。

    不信,看看他昨天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知道了。

    但现在,瑞斯少校知道自己完全错了。

    这是一个多可怕的中国人啊。

    “你的金条,我退给你。”瑞斯少校决定立刻挽回这被动的局面:“至于你们打伤联络处的人,我也不再追究了。

    亲爱的孟,我们是朋友,对吗?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说出我和柏莎之间的事。”

    “啊,瑞斯少校,你误解了。”

    孟绍原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笑容:“我是真心实意和你交朋友的,朋友送出的东西,怎么还能收回来呢?不但不会,而且,我每个月都会另外再给你一笔钱的。”

    瑞斯少校不明白了:“那你怎么做的意思?”

    “很简单,名字,我要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