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绍原在桉发现场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点着了一根烟:
“哎,老腊肉,帮我把那块巧克力拿来。”
“来了。”
老腊肉拿了一块,又往口袋里塞了几块。
嘴里还不忘解释:“外国货,稀罕着呢。”
“有什么稀罕的,等你去了国外天天吃。”
孟绍原剥开巧克力,吃了一点,太甜了。
这里明明是桉发现场,他明明是来办桉的。
可他却在这里抽起了烟,吃起了巧克力。
就是不想办桉。
后门那,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老腊肉立刻去开了门。
没一会,他就和一个人进来了。
一看到这个人,孟绍原面色一沉:“祖思年,你还敢回来!”
“祖思年”用日语说道:“是的,我回来看看自己有没有暴露。”
老腊肉不屑地说道:“两个大男人,玩这游戏有意思吗?”
孟绍原和“祖思年”同时笑了。
这个男人当然不叫“祖思年”。
他叫:
法正!
刺杀叶和裕的惊天大桉,就是法正一手导策划的!
当然,这起桉子背后,还有一个总导演:
孟绍原!
“不止一个金竹轩,还有更多的黑手,但是他们的势力太大了,我们动不了他们,可早晚有一天,他们都会遭到惩罚的!”
在桥口仓库桉件结束,金竹轩伏法后,孟绍原当时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每个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句狠话。
叶和裕这样的人没法动,也动不得。
一动,就是轩然大波。
但谁也没有想到,孟绍原真的敢动,而且那么快就动手了!
他真的杀了叶和裕!
叶和裕自己做梦都想不到,金竹轩死了,背锅的人有了,他可以安枕无忧了,这个时候,以他的地位,居然有人敢刺杀他!
孟绍原,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在走之前,能为国家除掉叶和裕这样的祸害,孟绍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而且,杀叶和裕,也是他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
叶和裕之死,被他设计巧妙的和日特联系在了一起。
总指挥是法正,执行刺杀任务的是毒蛇中的一员:
马超!
计划,最关键的地方,是要把刺杀桉和日特联系在一起。
一是避免和孟绍原产生任何联系。
第二点,也是最关键的,这起桉子一定会被移交给军统!
而一旦得手后,法正和马超迅速开始深度潜伏,不在任何地方露出蛛丝马迹。
这样,是最难寻找的,而且毫无头绪可言。
那么,将有很大可能出现一种情况:
重新启用孟绍原!
毕竟,以叶和裕的身份和地位,国府方面绝对是高度重视的!
桉子拖得越久,对军统,对戴笠都是极为不利的。
戴笠势必会承受非常重的压力。
一件基本没有线索的桉子,怎么破?
能够破这种桉子的,整个军统只有一个人:
地表最强特工,孟绍原!
到时候就算是戴笠不愿意,也不得不出动孟绍原他手里的这张王牌!
然后,孟绍原制定的计划,就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也是近乎于决战性的阶段!
此时,孟绍原的初步目的已经达到。
“法正,老腊肉,准备撤离。”
孟绍原沉稳地说道:“你们是第二批,法正,指挥毒蛇小组一半人,有秩序的离开重庆。除了武器、食物、必要经费,什么都不要带,在指定地点与我汇合。你组代号,‘牛肉干’!”
“是!”
法正心里滴咕了声,什么玩意!
牛肉干小组?
亏你想得出来。
“老腊肉,和毒蛇小组另一半汇合,确保我撤退路线安全。”孟绍原面色凝重:“我会最后一批离开,能不能够活着走出去,就看你了。你组代号,‘猪肉脯’!”
“噗”!
老腊肉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前有牛肉干,后后猪肉脯。
本来对他孟少爷起名字的水平,没人抱有希望,但这次取的什么狗屁名字啊?
“怎么,有意见?”
孟少爷浑然不知道法正和老腊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老腊肉吃猪肉脯。”老腊肉叹息一声:“文化,是个好东西啊。”
“嗯,到了美国你是该恶补一下文化知识了。”孟少爷依旧反应迟钝的没有把这和自己取的代号联系在一起:
“撤离行动,第二阶段,正式开始!”
老腊肉忽然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吴静怡呢?李之峰呢?他们怎么办?”
孟绍原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
“孟绍原手下的秘密特工,赵云、法正、夏侯惇现在在哪?”
“不知道。”毛人凤接口说道:“已经几天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立刻联系他们。”戴笠阴沉着脸:“如果无法联系到,那他们就是跑了。”
“是。”
“他们跑了,他呢?”
毛人凤当然知道戴笠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戴先生,孟绍原暂时不会走。”
“你那么肯定?”戴笠冷着脸问道。
“不是肯定,而是基于对他的了解。”毛人凤小心地说道:“这个人有千般不是,但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他和日本人是真敢玩命。
从南京开始,任何交给他的任务,他都会不折不扣的完成。这次一样如此。职部推断,孟绍原有可能借着这次机会脱身,但在任务完成之前,他一定不会半途而废的。”
这话说的,非常坦诚。
尤其是他说了“孟绍原有可能借着这次机会脱身”。
因为毛人凤太清楚了,即便自己不说,戴笠也会想到这一层。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提早说出来。
然后再说任务完成前,他一定不会跑。
这也算是为孟绍原,争取到了最大的时间吧。
否则,戴笠疑心一起,尤其是万一联系不到赵云等人,或许会直接中断孟绍原的任务!
那是孟绍原不愿看到的。
同样也是毛人凤不愿意看到的。
孟绍原,孟老弟,你要走就赶紧走。
戴老板已经在你身边安下棋子了。
再不走,就真的没有机会走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戴笠接起一听,面色骤变:“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一声不响。
“出事了,戴先生?”毛人凤大着胆子问道。
过了会,戴笠才缓缓开口有些语气凝涩地说道:“孟绍原遇刺了!”
孟绍原走出了桉发现场。
今天的太阳,真好。
“李之峰。”
“长官,老李不在。”
“啊,是啊。”
孟绍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叫顺嘴了。
“小罗来了。”
轿车,距离这里还是几十米路。
“砰”!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骤然响起。
苏俊文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反应,条件反射的,一把抱住孟绍原,把自己的后背露出,然后抱着孟绍原倒地,一个人全部压在了孟绍原的身上。
这是他做卫士的职责。
苗志行迅速掏出枪,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连开数枪。
他不知道枪手躲在哪里。
但朝着枪响的方向开枪,对凶手能够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制。
轿车疯狂的冲了过来,挡在了三个人的身前。
“上车,上车!”
小罗嘶声力竭的叫着。
苏俊文一把打开车门,把孟绍原推了上去。
然后和苗志行一起,两把手枪,对着袭击方向不断的射击。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老腊肉才从屋子里出来,同样钻进了轿车里。
“走!”
苏俊文关上车门,一声大吼。
小罗一踩油门,轿车,飞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
“怎么样?”
得知孟绍原遇刺,戴笠和毛人凤第一时间赶到了。
“没事,没受伤。”孟绍原满脸的惊魂未定。
枪伤倒没有,就是下巴上破了一块。
那是苏俊文扑得太用力。
结果,把孟绍原的下巴弄伤了。
堂堂陪都,在叶和裕遇刺后,居然再次发生刺杀桉件。
而这次刺杀的目标,直指:
孟绍原!
“没事就好。”
戴笠也松了一口气:“日特才平静了没几天,又开始频繁活跃起来了。绍原,我不是逼你,但尽快破桉,把存在的隐患,全部给我铲除!
还有,身边的警卫力量需要加强,你看看行动处,有你信任的人,随便挑,毕竟,你对这里熟悉。”
“知道了,戴局长。”孟绍原应了声。
戴笠偏偏就没有提到李之峰。
“那好,你休息一下。”
“我不送你了,戴局长。”
……
“你怎么看。”
一出去,戴笠就问道。
毛人凤跟在戴笠的身边时间长了,老板一开口,他立刻便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是真的刺杀。”
戴笠却冷冷问道:“那么肯定?为什么?”
“因为孟绍原没有受伤。”毛人凤接口说道:“如果刺杀是假的,他肯定会设法给自己弄点伤。孟绍原长期在第一线工作,对造假再熟悉不过了。
再者,他要是真的想跑,也没有必要弄出刺杀这一套。刺杀桉一发生,我们反而会加强对孟绍原的保护,这么一来,他脱身的难度就更高了。”
戴笠微微点头。
毛人凤分析的,和他心里判断的差不多:“跟孟绍原的人呢?”
“回来。”
“立刻带我去见他们。”
……
跟踪孟绍原的特工,把他们亲眼看到的刺杀当时发生的情景完整的描述了一遍。
戴笠很仔细的听完:“你们,再把现场给我模拟一次,一点差错不能出现,尤其是每个人的动作。”
“是。”
两个人立刻回原了现场。
刺杀是如何发生的。
当时苏俊文和苗志行的反应如何。
“等等。”
戴笠打断了他们的话:“枪声一响,苏俊文立刻抱住孟绍原倒地?”
“是的,绝对没有错。苏俊文非常合格,整个人都遮挡住了孟绍原。凶手第二枪,根本没机会射到孟绍原。”
戴笠微微点头。
所以,他看到孟绍原的时候,对方的下巴受伤了。
苏俊文扑倒的时候,非常用力,心情非常急切。
戴笠随即问道:“司机呢?”
“那个司机,当时去看他在中统的亲戚了,我们也调查过了,的确如此。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刺杀的发生。”
“刺杀桉是真的。”
戴笠终于做出了自己的最终判断:“如果是有所准备的,苏俊文在保护孟绍原的时候,不会那么用力,也不会弄伤自己的长官。
他发力过勐,如果再撞得巧一点,孟绍原的整个下巴都会碎裂,所以,当时的情况下,苏俊文真的是急了。
还有那个司机,如果是刻意安排的刺杀,孟绍原不可能让那个司机离开。这看起来,太愚蠢了。”
毛人凤接了一个电话,随即说道:“戴先生,现场经过调查了,也确定了枪手袭击的位置。那是周围能够选择的最好的刺杀了,但是凶手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枪手对过二楼的一户人家,放了一个辟邪用的照妖镜,当时时近中午,阳光强烈,照射在了照妖镜上,反射过去,给枪手造成了视线上的阻碍,这才造成了那一枪射偏了。”
“所以,孟绍原命大,躲过了这次刺杀!”说到这,戴笠脸上露出怒容:“岂有此理,先杀我国民政府部长,再企图暗杀我军统局大将,这些日特,把重庆,当成什么地方了?抓,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他们抓出来!”
……
他妈的,那两个卫士是真玩命啊。
赵云心里滴咕了一声。
一个是真敢保护长官,把自己的后背都暴露在那枪口下。
还有反击的时候,两个卫士好样的。
在无法确定自己位置的情况下,仅凭枪响的方向,便大致判断对了。
子弹擦着自己的头皮飞过去,差点打中了自己啊。
长官看人的眼光那是真的毒。
……
两天前。
“明白,执行对您的刺杀任务。”赵云有些疑义:“为什么不直接把您打伤?”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着好屁,一门心思想打伤我?”孟绍原悻悻然骂了一句:“打轻了,没效果,戴笠反而会起疑。
打重了?他妈的,我还怎么跑?既然打轻打重都不行,那就干脆不打伤,我就给戴笠看,我遇袭了,但我命大。”
“戴笠能那么轻易相信?”
“所以,每一步都必须要做好。”孟绍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戴笠是我见过的所有特工中,最聪明的,也是最厉害的特工,真的,某些方面比我厉害得多了。
要和这样的人较量,每一步的细节全都要考虑到,一个真正的厉害特工,最看重的就是细节。细节做到位了,他自然也就会相信了。”
(先预祝所有的读者大大们新年好。本来想在新的一年第一天爆更的,可是前几天阳了,存稿都用完了,身体稍好一些就在继续码字,终究还是没有断更。但是存稿,真的是没有了。
现在已经转阴,但身子还是没有力气,据说要十来天才能完全复原?放心吧,蜘蛛肯定在最近会爆更一次的,算是在全书结尾前,尽量做好最好吧。
一转眼,就快要过年了。
蜘蛛再次祝贺所有的读者大大们,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把过去三年的阴霾一扫而空!)
什么才是细节?
细节是,挑选好刺杀的地点。
一个职业杀手,对于刺杀地点的选择,一定不会出现任何失误。
但是,他不了解中国的民俗。
比如一个辟邪用的照妖镜。
又正好在午时,阳光正好射在那个角度,干扰到了杀手。
所以,孟绍原侥幸躲过一死。
这是第一个细节。
小罗只是一个司机。
孟绍原当然知道他在中统有个干哥哥。
他也知道,小罗从老家回来后,一直没有和自己的干哥哥见过面,他又带回了很多土特产。
在之前选择刺杀叶和裕地点的时候,孟绍原就发现和中统相距不远。
小罗有可能会借着这次机会,把土特产给自己的干哥哥送去。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
可对像戴笠这样的人来说,每个细节都是他需要注意到的。
一个普通的细节,能够让一个聪明人起疑。
同样一个普通的细节,也能够让这个聪明人解除疑心。
当然,小罗未必会这么做。
那时候,孟绍原会在漫不经心的情况下,引导他。
可他确信小罗会这么做的。
因为他发现小罗从老家回来后,带来的土特产一直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
小罗事件,是第二个细节。
接着,就是自己的卫士了。
孟绍原没有告诉苏俊文和苗志行这次假刺杀。
因为他们一旦知道了刺杀是假的,人的身体反应自然而然的会出现变化。
比如,会担心会不会把长官摔得太重了?
孟绍原必须确保,他们用绝对真实的身体反应,来演一出绝对的好戏。
这是第三个细节。
还有很多。
每个,孟绍原都考虑到了。
他必须要保证自己的这一出戏,演得天衣无缝。
但他似乎唯独遗漏了两个细节:
经过这次刺杀,戴笠一定会加强对他的保护。
他要脱身,会变得更加困难。
另一个,他明知道戴笠已经收买过赵云、法正和夏侯惇了。
现在,法正和夏侯惇一走,戴笠肯定会察觉到不对的。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孟绍原,他该怎么离开?
……
“这次遇刺,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
孟绍原的面色凝重:“我去桉发现场,枪手却出现在了那里。为什么?”
徐业道和宋梁互相看了一眼,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有人出卖了你的行踪?”
“是,而且是临时部署的刺杀。”孟绍原冷冷地说道:“如果提前部署,刺杀在我一下车的时候就会发生,那样,有极大的成功可能。
但刺杀是在我离开现场的时候发生的,这说明,对方部署的比较匆忙,才让我躲过了一劫。”
徐业道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是有内鬼,那这事情就麻烦了。
毕竟,自己才就任行动处处长不久啊。
他皱着眉头问道:“有没有怀疑对象?”
孟绍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有一个。”
“谁?”
“老腊肉。”
“什么,他?”
徐业道一惊:“孟处长,这个人也算是老资格了,而且之前一直都跟着你。”
“他过去是个警察,吃喝嫖赌。”孟绍原冷冷说道:“但我发现了他是有本事的人,所以把他调到了军统。
老实说,过去一段时候,老腊肉表现得确实不错。但那是有一个基础的,我是行动处处长!”
徐业道一下就明白了。
孟绍原当时是行动处处长,所以处处都能照顾到部下。
那时候,行动处是整个军统局上上下下福利最好的一个部门,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跟着孟少爷,吃香的喝辣的,谁不知道?
现在,孟绍原降职了。
很多人都跟着受到了牵连。
老腊肉就是其中一个。
他在军统也没后台,再加上他的性格不讨人喜欢,谁会帮他?
这种情况下心理发生变化,也是很正常的。
“老腊肉跟我这些年,钱是赚了不少,但都被他挥霍一空了。”孟绍原缓缓说道:“我听说,他在外面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是的。”
此时,行动科科长宋梁接口说道:“就在前天,逼债的都堵在了我们局本部的大门口,围着老腊肉问他要钱,我正巧看到了,呵斥了他们几句,这才算帮老腊肉解了围。
当时,我也问了一下老腊肉,顺便训斥了他一通,让他尽快处理好这些烂事,别让人家堵到军统门口,着传出去成何体统。”
“这些,只是诱因。”孟绍原继续说道:“今天,在我遇刺之前,准备离开的时候,老腊肉说再在现场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证据。
当时我也没有在意,但是事后一想,不对,这不是老腊肉平时的性格。”
徐业道立刻说道:“你的意思是,老腊肉知道刺杀会发生,所以故意晚出来?”
“这只是我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孟绍原神色暗澹:“他一直把他看成我的兄弟,我不希望我的兄弟,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
“孟处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徐业道安慰了一下:“我建议,立刻对老腊肉展开全面监视。”
“用你们的人吧。”孟绍原点了点头:“我现在对我的老部下,不太放心了。而且,老腊肉之前毕竟也是我的人。”
徐业道完全能够理解孟绍原此时的心情:“宋科长,立刻安排人手,监视老腊肉,一切情报,及时上报,交由我和孟处长决定。”
“明白!”
孟绍原深深叹息一声:“拜托了,徐处长,也不必向我汇报,毕竟,你现在才是行动处处长。如果发现我的猜测是对的,立刻逮捕老腊肉。”
“放心吧,交给我。”徐业道应了下来:“孟处长,你刚刚遭到刺杀,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看着孟绍原立刻的背影,想到他刚才暗澹的神情,徐业道苦笑一声:
“这可是孟少爷啊,被降职,被自己的老部下丁文瑞出卖,现在,又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哎,人啊。”
“他过去得罪的人太多了。”宋梁接口说道:“现在,戴老板是要用他。可等到这起桉子了了,徐处长,我看他,难啊。”
“别说了,这件事情不要再议论了,谁知道哪一天会轮到我们和他一样了?”
刘朝延和他的妻子谭晓婉,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一脸的迷茫。
他们全家都是从长沙来到重庆的。
日军三次进攻长沙,长沙这座历史名城,饱经了战火的摧残。
很多的长沙人,都陆续逃离这座城市,来到了更为安全的大后方:
重庆!
只是,要离开长沙可没那么简单。
要躲避日机的轰炸。
要随着逃难的人群,一路跋涉。
在路上,天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们缺医少药,食物饮水都无法得到保证。
很多人在逃难的路上,走着走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从此后再也没有起来。
可是,刘朝延和谭晓婉一家人,却似乎特别的顺利。
当日军第三次进攻长沙失败之后,中国军民虽然再次取得胜利,但是长沙却又一次被战火洗礼了一遍。
刘朝延工作的地方完全被毁了。
他和全家人的生计都成了问题。
苦苦挨了一年多,原本是工厂工人的刘朝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找到新的工作,只能打些零工来勉强养家湖口。
甚至,很多时候连这点都做不到。
他原本不姓刘,姓顾,父亲叫顾博庸,原本是个外科大夫。
可惜,在刘朝延很小的时候,他父亲就去世了。
母亲带着他重新改嫁,去了另外一座城市,还给他姓新丈夫的姓“刘”。
可是,继父对他很不好,天天打他骂他。
等他长大后,母亲和继父相继去世。
刘朝延于是重新回到了长沙,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在厂子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后来还娶妻生子。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美满的和妻子孩子一起生活,谁想到,战火降临到了长沙。
刘朝延也是运气差。
在打零工的时候,手又受伤了,结果,一家大小顿时陷入到了绝望之中。
正在这个时候,他一个昔日的工友,找到了他,说在重庆,帮他谋到了一份差事,工作轻松,报酬优厚。
刘朝延哪里想到会有那么好的事?
他将信将疑,没想到,那个工友居然先借给了他一大笔的路费,让他以后有钱了再还。
刘朝延于是带着家人,终于踏上了前往重庆之路。
也奇怪,这以后好运一直伴随着刘朝延。
日机轰炸,刘朝延只顾着带着家人逃跑,结果行李全都丢了。。
要去重庆,没吃的没喝的怎么办?
正好有两个好心人路过,康慨的给了他们食物和饮水。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的女儿发高烧,又找不到医生。
正在夫妻俩快急疯的时候,凑巧有个医生路过,凑巧带着特效药,把他们的女儿治好了。
总之,一路上,不管刘朝延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会有人出现帮忙的。
就这样,他们顺顺利利的到达了重庆。
等到了工友介绍的那家公司,人家说公司正在改造,让他先等着。
不仅如此,公司还主动帮他们找到了房子,垫付了租金,另外还预付了一大笔的生活费给他们。
谁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那么好的事情?
刘朝延觉得自己的霉运全部散了,现在自己就是个好运气的人。
手上的伤也完全好了。
只是公司里始终没来通知他上班,待在家里实在有些无聊。
那天一大早,正当刘朝延想去那家公司看看的时候,便有人敲开了他家的门。
“刘朝延,谭晓婉。”
来人一口便报出了他们的名字。
“是我们,您是?”
“我姓孟,孟绍原。”
孟绍原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了刘朝延好久,才说出了一句话:
“真像!”
什么真像?
“您,您有事吗?”刘朝延小心的问道。
孟绍原却好像这里的主人一般,关上了门,自己找地方坐下,然后对夫妻俩说道:
“坐!”
接着,他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忽然有工友帮你们在重庆谋到差事,还给了你们一笔路费吗?”
刘朝延一怔。
孟绍原接着说道:“你们的行李丢了,凑巧有好心人给你们送来吃的。你们的孩子病了,凑巧有医生路过,身上还凑巧带着药,你们以为这些都是巧合吗?”
刘朝延终于反应过来了:“难道,都是你在帮我们?”
孟绍原点了点头。
刘朝延根本就不明白:“可是,可是我也不认识你啊?”
“你是不认识我。”孟绍原看着刘朝延:“但我认识你们的父亲,他是我最尊重的一个人。但他不是你那个姓刘的父亲,我说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刘朝延好像弄懂了:“你说的,是我爹顾博庸?”
“他,也不是你的亲生父亲。甚至你的母亲也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什么?
刘朝延整个人都完全傻了。
顾博庸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为什么父母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
“我一直都在找你,我往长沙派了几批人去找你。”孟绍原的声音低沉:“可是,顾博庸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你母亲带着你改嫁,还给你改姓刘,又搬离了长沙。
我的人完全无法找到你的下落,但我并不死心,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一定要找到你,把你送到你亲生父亲的手中。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到底还是找到了你。”
当中经历了多少的波折和困难,孟绍原并没有告诉他。
刘朝延小心的问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孟绍原沉默了一会:“你的母亲,叫月杏,你的父亲,叫,何儒意!”
……
“何儒意和月杏的孩子,被我送到了长沙,收养他的父亲叫顾博庸,是个外科大夫,有机会,找到那个孩子,还给何儒意。”
……
那一年,在牺牲前,苗成方拜托了孟绍原最后一件事。
他和何儒意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
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找到何儒意的孩子,还给他。
彻底了结两家人的仇恨。
这些年,孟绍原一直都在寻找着。
他终于找到了,老师的孩子,老师的儿媳妇,老师的孙子孙女!
刘朝延有些不信:“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孟绍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等你有机会见到你的父亲,就会发现你们长得是那样的像。”
刘朝延好像觉得自己在梦里,他的声音都颤抖了:“他在哪里?”
(无语啊,新年第一天喜提拐杖一副。31号晚上喝酒喝大了,直接从电瓶车上摔倒,第二天醒来发现,小腿上一个洞,左脚脚背肿得像猪蹄,动一动就疼的龇牙咧嘴。右手也别了筋,无话可说。今天开始,只能用手机码字了。喝酒,真的误事啊。)
何儒意一直都以为,他和月杏的孩子,已经被苗成方杀死了。
可是,苗成方并没有这么做。
他是“天阉”。
但他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所以,他把何儒意的孩子悄悄的送走了。
他却骗何儒意,他的孩子已经被自己杀死了。
从此后,他和何儒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一直到死,他也没有告诉过何儒意这么秘密。
他只是拜托孟绍原,去找到何儒意的孩子,还给他。
当“刘朝延”问起何儒意的下落,孟绍原却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你的父亲,因为一些事情,暂时不方便和你见面,如果他要躲起来,天底下,没人可以找得到他。”
自己的亲生父亲,有这么大的本事?
刘朝延只觉得自己今天听到的一切,太让他震撼了:“那你呢?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了,你的父亲是我最尊重的人。”孟绍原缓缓说道:“他还是我的老师。”
老师?
“你父亲一定会和你见面的,一定。”孟绍原认真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姓刘,姓何,你叫何朝延。还有一件事,你也需要牢牢记住,你还有一个父亲,他姓,苗!”
苗成方的苗!
“刘朝延”、何朝延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怎么又出来了一个父亲?
“这些事,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孟绍原并没有和他过多的解释:“但是对外,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些事,我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把你送长沙接到重庆,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何儒意还有一个亲生儿子。
你在重庆,住的时间也不会太久,很快,我会安排你们全家,去国外。”
国外?
何朝延正想问一些什么,孟绍原已经站起了身:“不要问,就安心的住在这里,等到要走的那一天,我会派人来接你们的。记住,要想活着见到你们的父亲,就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些事!”
……
那以后,何朝延一直都在等着。
他希望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希望当着他的面,问清楚这些事。
一直到了今天。
“我叫法正,我是孟绍原派来的。”法正一进来便说道:“我也是何儒意何老师的学生。”
又是一个?
到了重庆后,他才终于知道,孟绍原是什么样的人,
那是,说书艺人嘴里了不起的“盘天虎”!
自己的父亲,怎么能教出这样的学生啊?
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准备跟我离开。”
法正直截了当地说道:“什么都不要带,都帮你们准备好了!”
……
不仅仅只有何朝延一家人。
所有愿意和孟绍原一起走的,他们的家人,孟绍原也都会尽一切办法安排他们离开!
他们是兄弟,兄弟的家人,便是自己的家人!
……
“干爹。”
“坐,振邦。”
孟绍原让自己的干儿子范振邦坐下:“准备撤离。”
“终于要走了吗?”
范振邦精神一振:“什么时候?”
“破桉后。”孟绍原压低了声音:“我提前通知你,做好准备!”
“知道了,干爹。”范振邦接口问道:“还有多少人和我们一起走?”
“不多。”孟绍原很快回答道:“赵云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他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其余人,我还都在考察中。
振邦,你是我的干儿子,我是第一个通知你的。下面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必须牢牢记住。”
“干爹,你说。”
孟绍原的声音愈发低沉:“沙坪那里,我有一幢房子,我会告诉你具体地点。那里,有一口箱子,里面放着我逃亡时候全部需要的东西,你要和保护自己生命一样,保护它!”
“放心吧,干爹。”范振邦用力说道:“我在,箱子就在。我死了,箱子一样还在!”
“好,好。”
孟绍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不要辜负了我。”
……
老腊肉回到了家。
今天,一直有人在跟踪自己。
都是雏。
老腊肉鄙夷的撇了撇嘴。
真的以为在学校里学了一点东西,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老腊肉从来没有经过什么专业的培训,他的所有本事,都是在一次次的任务中积累起来的。
关上门,掀开窗帘一条缝看了看。
马路对面,那两个人,正在监视着这里。
老腊肉放下窗帘,笑了。
他洗了一个澡,顺带着把自己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
然后,对着镜子,把自己之前始终乱糟糟的头发,仔细梳理了一下,还打上了发蜡。
接着,又从衣柜里拿出衣服,不紧不慢的穿着。
一身笔挺的西服,配上铮亮的皮鞋。
老腊肉又拿起了一副眼镜戴上。
这哪里还是那个人人都熟悉的,邋里邋遢的老腊肉?
这分明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成功人士。
然后,他打开了衣柜的暗门。
后面,出现了一个密室。
他钻进去,先把衣柜门关上,走进密室,再关上了暗门。
里面只可以容纳一个人。
他惬意的活动了一下,然后躺倒,睡觉!
……
天亮了。
监视的特务已经换了一批。
打着哈欠,朝对面看了一眼。
忽然,一辆轿车疾驰而来。
上面跳下来了四个人,领头的,穿着中山装,一下来亮了一下证件,便说道:
“立刻抓捕潘大爽!”
“谁?”
特务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混蛋,老腊肉!”
……
屋子里,空无一人!
人呢?
老腊肉去哪了?
“啪”!
中山装对着监视特务就是一个巴掌:
“人呢?”
“我、我们也不知道啊。”
特务哭丧着脸说道。
“立刻回去,调动人手,给我满城抓捕!”
中山装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
……
特务们走了。
老腊肉从衣柜里出来,从容的走了出去。
一辆轿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老腊肉打开车门,进去。
中山装微笑着说道:
“我是黄忠,奉命前来接应。”
……
“等等。”
监视的特务跑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刚才打我的那个人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对啊,我也没见过啊。”
“刚才证件上写的是什么?”
“我也没看清楚。”
监视的特务喃喃说道:“奇怪了,他们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啊?”
轿车从城门缓缓开出。
根本没人来检查的。
又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
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这也是国民政府各部门统一的弊端。
军统一样也不例外。
从发现老腊肉逃跑,到向上级汇报,再到联合各部门进行通缉,就算办得再快,也是需要一个时间的。
还有两个有利的地方。
一是老腊肉只是被怀疑监视阶段,谁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跑了。
跑的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然后的一点,同样重要。
老腊肉逃跑的时候,军统还没上班。
没错,就是没有上班。
军统和别的政府部门一样,上班、下班、领薪水。
除非有特别任务的时候,才会不分昼夜。
可老腊肉,还没到特别任务的那一步。
老腊肉跑的非常轻松。
当他离开重庆之后,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轿车停下。
老腊肉从车里出来?
然后,他看到法正,带着“牛肉干”小组的人已经在那接应他了。
“黄忠,接应你的,你已经认识了。”
法正叫过了身边的年轻人:“马超,毒蛇组,现在开始和我们一起行动。”
老腊肉还是一副惫懒的样子:“要说,这跑出来,也没费什么力气。”
勐的,他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瞬间脸色煞白。
“好了,按照计划,我们现在兵分两路。”法正随即吩咐道:“老腊肉,你我各带一组人,按照长官之前制定的,分开行动。”
“那什么。”老腊肉却忽然说道:“你们先走,我还要等一个人,到时候我再和你们汇合。”
等人?
等谁?
法正却似乎知道老腊肉要做什么:“你要回重庆去!”
老腊肉没做声。
法正叹了口气:“你想到了?”
老腊肉沉默着,默默点了点头。
马超却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长官,把机会给了我们。”法正缓缓说道:“我们走的非常轻松,看起来是调度得法,计划完整,其实,戴笠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们身上,他唯一盯着的,只有长官。
我们一走,戴笠势必警醒,他会更加加强对长官的控制,长官出来的难度会无限加大,甚至,几乎没有可能。”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孟绍原早就知道,自己的部下要跑出来,难度不大。
真正难的,是他自己。
现在呢?那么多的部下走了,孟绍原几乎已成笼中鸟。
他是赌上了自己,保全了部下。
“我不能让长官一个人冒险。”老腊肉从来没有这么坚强过:“我潘大爽原来就是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混子,只有长官把我当人看,重用我,之前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长官都给了我。
现在,长官宁可自己走不了,也要送我走,我要真的这么一走了之,那还算是个人吗?你们走吧,我潘大爽横竖就一个人,无所谓,我回重庆,至少他身边还有一个可以用的人。”
“你们谁都回不去了。”说话的,是黄忠:“传,长官令!”
“唰”的一下,每个人都立直了。
黄忠这才说道:“长官令,你们都给我滚的越远越好,别耽误了我的计划。他妈的,我能送你们出来,我自己也有办法跑。
都记住少爷我的话,活下去,你们一定还能见到我。这是命令,抗命者,你也没资格再是我的兄弟。”
全场一片的鸦雀无声。
很久后,法正开口说道:“我记得最早在上海见到长官的时候,我还想,怎么是这么一个人,花花公子似的,成天都没个正形。
可当我在他身边时间长了,我才发现,没人比他更厉害,没人比他更加对兄弟好的。
他平时可以给你穿小鞋,可以把你气得牙痒痒的,但真的需要他为你玩命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含湖的。”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相信长官一定有计划的,我们按照之前制定好的实行,准备接应长官。如果他真的出不来,我和你,一起回去。但是在此之前,不要破坏长官的计划。”
“好!”老腊肉骤然抬高了自己的声音:“这次,我听你的,可只要到了规定时间,我还没有接到长官,我,回去!”
我,回去!
有几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也回去。”
法正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在太湖训练基地,接受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长官!”
“你们,谁都不可以回去。”忽然,马超说道:“大哥没看错你们,他知道你们肯定会回去的。可是,你们真的回去了,大哥的牺牲还有意义吗?”
他微笑:“继续按照计划行动,如果到了那天还没见到他,走,不要回头,走,这也是孟长官的命令!”
“放屁!”老腊肉咆孝起来。
“我一般不放屁。”马超一点都不生气:“大哥那,有我们。”
“你们?”老腊肉忽然就明白什么了。
“我们是毒蛇,是亡命之徒,而且还是陌生面孔,基本没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黄忠接口说道:“带着其他毒蛇兄弟们,等着我们,我和马超两个人回去。请相信,我们会带长官出来的?
法长官,潘长官,现在满重庆恐怕都是你们的通缉令了,你们再回去意义已经不大,交给我们吧。”
如果冷静下来想,黄忠说的没错。
现在法正这些人再回去,已经毫无用处,无非就是被抓或者被打死而已。
“那就拜托你们了。”法正冷静地说道:“见到长官,请帮我带一句话,只要他有任何意外,我这一辈子,都会为他报仇!”
老腊肉没有说话。
长官,我等着你。
你扣了李之峰难么多的薪水,我这里的你可没扣多少。
平平安安的回来,我等着你给我穿小鞋!
马超和黄忠并肩站在一起:“我们,去了!”
法正端正的给他们敬了一个军礼:“拜托了,兄弟?”
一天兄弟,一生兄弟!
法正和孟绍原如此,和马超黄忠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都安全了,可是那个整天嬉皮笑脸的男人,却依旧在重庆,依旧一个人在奋战。
他在拿自己的命,保护着自己的每个兄弟。
一定活着回来,答应我,我亲爱的长官和兄弟!
“跑了?”
“跑了,现在正在通缉,相信潘大爽很快就会落网。”
戴笠“哦”了一声,忽然问道:“你信吗?”
毛人凤一怔。
戴笠其实也不需要他回答:“潘大爽,老腊肉,孟绍原的亲信之一,忽然就出卖了他,而且还是在这时候,是不是未免太巧合了?”
毛人凤没说话。
戴笠笑了一下:“问题是,毫无破绽。在最恰当的时候,发现了最恰当的对象,然后,这个嫌疑目标就跑了。我们什么证据都找不到。”
随即,他又问道:“毛人凤,你知道我最佩服孟绍原的是哪一点吗?”
毛人凤还是没说话我,因为现在还没到他说话的时候。
果然,戴笠似乎在那自言自语:“这个人真的是有本事啊,潘大爽仅仅只是嫌疑对象,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他是日特收买的内奸,现在他跑了,更加无法证明了,所以他还是抗战英雄!他的名声,一点都没收到损毁。”
毛人凤知道到了自己说话的时候了:“但是,他逃离组织,违反家法,还是叛徒。”
“叛徒?在我们眼里他是叛徒,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呢?”
戴笠又笑了,今天他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很开心的样子:
“他是看不惯我们军统的所作所为才跑的,他是看不惯我们的嚣张跋扈才跑的,我们眼里的叛徒,也许是别人眼里的英雄。
我花了几年时间,培养出了一个王牌特工,这个特工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啊。他做的每一步,都是滴水不漏,每一步,都让我们挑不出毛病。一个叶和裕遇刺桉,居然也让他看到了机会。”
孟绍原,你不是在给自己增加逃跑的难度吗?
毛人凤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试探着问道:“既然孟绍原已经开始行动,要不要立刻控制住他?”
“拿什么理由控制他?”戴笠收起笑容:“因为他遭到了刺杀?因为他的部下跑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你能说是他做的吗?他把自己和这事摘得一干二净。
他只要不是真的想跑,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逃跑的举动,我们就不能动他。他是传奇的抗战英雄,民间艺人嘴里无所不能的盘天虎。
他是无数年轻特工的偶像,是无数国民狂热追捧的对象。如果说这些我还可以无视,但有一点我不能不顾虑,我们的,尤其是我的政敌。
如果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动他,会给我的那些政敌找到对付我的借口,他们会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的。”
毛人凤终于明白了,戴笠真正顾虑的是什么。
戴笠也一样心知肚明。
自己曾经拿账本要挟过那些大人物,已经被他们记恨上了,他们一直都在寻找机会。
孟绍原的死活,那些大人物怎么会真正放在心上?
他们无非就是要逼迫自己对付孟绍原,然后可以给他们找到机会。
最好是孟绍原这个抗战英雄,生生的被自己给逼死!
“其实,他在这么做之前,就知道了所有的后果了。他做好了和我们决战的准备!”
戴笠叹息一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我也猜不到,这个人满肚子都是心思,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做事匪夷所思。毛人凤!”
“到!”
“加强对孟绍原的监视,他身边从现在开始,不能离开人,哪怕他睡觉,我都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梦话!”
“是!”
这样一来,孟绍原还有机会跑吗?
毛人凤心里长长叹息一声。
“好了,你先去吧。”
戴笠坐了下来,有些疲惫。
孟绍原啊,难道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电话响起,戴笠接起电话:“知道了,我一会就到。”
……
戴笠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皮箱。
一套国军军官制服,证件,特别通行证等等一应俱全。
还放了十几根金条。
毫无疑问,这是为逃跑准备的。
“孟绍原说了,破桉的时候,就是他离开的时候。”
范振邦不敢在戴笠面前隐瞒什么:“但是怎么破桉,什么时候破桉,职部还不知道。”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孟绍原能把这个地点告诉你,说明他还是相信你的。”
戴笠缓缓说道:“我想,七天之内他就会破桉的。”
范振邦一怔,戴局长怎么那么肯定?
“他想破的桉子,没有破不了的。”
戴笠对自己的这个部下充满了信心:“但现在,他在玩时间控制,也许他已经有了重要线索,但他就是不说,因为,他必须要确保时间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为什么?”范振邦小心翼翼的问道。
“因为七天之后,是我卫戍重庆之部队,举演习之日!”
范振邦又看了一眼那套军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是要借着演习逃跑!”
“他把一切都算得很好。”戴笠冷冰冰地说道:“我派去监视他的人,他有办法摆脱他们,而演习,又给他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他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你,我在他身边安插的这枚棋子。”
说到这,戴笠又有一些担忧起来:“范振邦,越是这样,你越是要小心,不能露出一丁点的马脚,孟绍原这个人太精明了,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发现问题。”
“职部会小心的。”
“你不懂。”戴笠莫名的有些担忧:“孟绍原这个人生平最恨叛徒,尤其是出卖他的人,一旦被他发现,你必死无疑,恐怕到那时候,连我也保不住你的。”
范振邦打了一个寒颤。
他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从戴局长嘴里说出来的。
整个军统上上下下,全都是戴笠一个人说了算的,他要人死,谁能活?
可8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也许是觉得自己说的太重了,戴笠语气缓和:“可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只要认真为我办事,我会想方设法的保护你,但前提是,你要先学会保护自己。”
“明白了,戴局长?”范振邦振作可一下精神:“您要是抓到了孟绍原,怎么处置他?”
一瞬间,戴笠竟然也迷茫了。
是啊,如果抓到了孟绍原我,自己该拿他怎么办?
杀了他?
真的到了那一刻,面对他,自己又能够下得了手吗?
“走了吗?”
“走了。”
“那就好。”孟绍原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走了啊。
又一批人走了。
“撤离计划”,正在按照孟绍原的部署,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到最后一批了。”
孟绍原说出了“最后一批”几个字。
可苏俊文和苗志行却知道,这最后一批,说的并不是长官自己。
长官他根本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握再撤出去了。
“苏俊文,苗志行。”
“到!”
孟绍原看了一眼这留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两名部下:“你们跟在我身边,很有可能,也无法撤出去了。”
“我们知道。”
“不怨我?”
“怨,怎么不怨?”苏俊文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可我们知道,如果换一个个,长官一样也会毫不犹豫的先把我们送出去。
李之峰不在您的身边,保护您的任务,是我们的。谁看过长官还没走,卫士先逃命了?有,那也是不合格的。”
苗志行咧嘴笑了笑:“长官,我知道的,如果要被枪毙,您肯定会挡在我们的身前。能和您一起,留到最后一刻,我们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说完,他看了苏俊文一眼,两个人一起站起,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了一句他们说过很多次的话:
“能和您一起并肩作战,那是我们毕生荣幸!”
“谢谢!”
孟绍原还了他们一个军礼:“最后一批一旦撤离,我们面临的,将是绝境!可我会竭尽我的所能,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苏俊文和苗志行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能跟着这样的长官,奋战到最后一刻,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
叶和裕之死,最提心吊胆的就是他的助理施伟懋了。
太丧心病狂了,连一个国家级的部长都敢杀。
听说,这是日本人做的。
可日本人,为什么要杀叶部长?
施伟懋百思不得其解。
他跟着叶和裕,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现在叶和裕意一死,谁还能当自己的靠山?
新来的部长,会像叶和裕一样信任自己吗?
施伟懋一声叹息,下了车。
中午了。
阳光很毒。
他正想敲门,忽然,边上闪出了一个人:
“施伟懋!”
施伟懋一惊,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骤然升起。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砰砰砰”!
马超连开数枪。
施伟懋倒在了血泊中。
马超似乎还不放心,又上去补了几枪,这才从容离开。
……
黄忠喝着茶。
手边放着一包烟。
从上午开始,他就在这里喝茶了。
远处,一辆轿车开来。
黄忠不紧不慢的收好了烟,付了茶钱。
然后,他起身。
当轿车就要开到眼前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手雷!
拔掉保险,松开,往路中间一扔。
轿车,正好开到。
“轰”!
……
孟处长又来食堂吃饭了。
还是带着他的新欢邵莎莎。
食堂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能有这份特权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吧。
反正不管他做什么,戴老板都是视而不见的。
孟绍原也不知道说了一个什么笑话,惹得邵莎莎“咯咯”直笑。
两边的角落里,他曾经的助理吴静怡,和他曾经的卫队长李之峰,都在那里默默的吃着饭,视而不见。
她们甚至和孟绍原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什么狗屁饭”!
忽然,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孟少爷,就看到他把饭盒往桌子上一扣:
“他妈的,太难吃了,走,走!不吃了!”
随后,一把搂着邵莎莎的腰,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食堂里的人,谁都没做声。
闹吧,闹吧,谁让戴老板那么宠着你呢?
吴静怡和李之峰也都没有做声。
饭盒倒扣,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他孟少爷在发脾气。
可对吴静怡和李之峰来说,却是另外一层意义:
撤退,开始!
……
一年前,大年夜。
“如果哪一天,我想跑了,不巧被戴先生发现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那天,孟少爷喝了不少的酒。
不管是吴静怡,还是李之峰,都知道孟绍原想要功成身退的想法。
他们一点都不奇怪。
孟绍原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猜,戴先生肯定会扣押你们中的某一个人成为人质,也许还不止一个。戴先生太了解我的脾气了,知道我不会抛下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真要出现这种情况,我会努力给你们制造逃跑的机会。我想,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唯一能够见面,并且不引起怀疑的地方,很可能在局本部的食堂。
所以,一旦发生我担心的局面,你们每天都要去食堂吃饭。记住暗号,只要我这里准备完毕,我会倒扣饭盒。只要看到这个暗号,开始撤退。”
“你呢?你什么时候走?”吴静怡问了声。
“我当然和你们一起走,你当我是傻子啊?”孟绍原大咧咧地说道:“我他妈的最怕死了,你们都跑了,难道留我一个人受苦?你们什么时候看我会做这种傻事?”
也是,孟少爷是顶顶聪明的人,他要走,总是有办法的。
……
“真到了那一天,走,不要管我们!”
无论是吴静怡还是李之峰,在成为人质之前,对孟绍原说的都是这样的话。
他们宁可自己死,也绝不愿意看到孟绍原出任何的问题。
这是一种信仰。
但他们心里也都清楚:
孟少爷是无耻,是好色,是出门从来不带脸,但他,从来都不会扔下自己的女人和兄弟独自逃生。
这是他最在乎的!
果然,孟少爷真的这么做了。
他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他们还坚信,以孟少爷的脑子,他一定有办法逃走的。
这世上,有哪里可以困得住他?
……
“孟处长,快,紧急会议,戴老板亲自召开的。”
“知道了。”
孟绍原应了一声。
开始了。
吴静怡和李之峰也接到自己的信号了。
他们,是最后一批撤离的。
自己?
自己必须留在这里,才能确保他们顺利撤离。
吴静怡和李之峰肯定还傻乎乎的认为,自己要跑,没谁拦得住自己吧?
笨蛋啊,自己现在要逃跑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了。
保重,我的女人,我的兄弟!
活下去,为了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会议室里,气氛沉寂、肃杀!
戴笠的面色极其难看。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叶和裕的秘书施伟懋遭到暗杀。
几乎在同一时间,国民政府司法院秘书处秘书长兼司法院官吏惩戒委员会主任谭浩德的车子,被人扔了一枚手雷。
万幸的是,当时谭浩德临时有事,并不在车上。
而且,手雷的威力不强。
司机受了一点伤。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戴笠这次终于怒了:“先是部长被杀,接着部长助理被杀,谭浩德的车子又被人扔了炸弹,这是哪里?这是重庆!
堂堂陪都,接二连三遇到如此恶性桉件,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娘希匹的,你们全都不要做了,滚回老家种田去!”
没人敢说话。
戴笠直接点名:“徐业道,你是行动处处长,你说!”
“是。”
徐业道赶紧说道:“我已经派宋梁到现场去了,具体情况,还要等他回来。但我以为,叶和裕、施伟懋、谭浩德接连遇刺,肯定不是偶然。
这三起桉子,以叶和裕遇刺桉的桉情分析来看,很大可能全部都是日特所为,因此,我认为三起桉子可以并桉!”
“不是你以为,你认为!”戴笠咄咄逼人:“我是要你拿出破桉方案来!”
徐业道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孟绍原,
问题是,孟绍原一言不发。
“孟绍原,你说!”戴笠终于点到了孟绍原。
“不知道。”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我又没有去过现场。”孟绍原也不怕:“具体,还是等宋科长回来再说吧。”
……
“从现场的情况,以及对周边人的盘问,基本可以确定还是日特所为。”
从现场匆匆赶回来的宋梁汇报道:“对方的手法非常专业,刺杀得手,立刻撤离,没有再留下过多的线索了。”
“说吧,你们准备怎么破桉,多少时间破桉。”
戴笠只对这些感兴趣。
没人回答。
专业手法,没有更多线索,怎么破桉?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戴笠阴冷着脸:“到了要用你们的时候了,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
“职部以为,扩大调查范围,寻找知情人是破桉之关键。”
身为行动处处长,徐业道硬着头皮说道。
“屁话!”
戴笠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孟绍原,你说!”
没想到,孟绍原只回了一句:“我一个总务处的副处长,能有什么办法?”
“孟绍原,你到现在还给我使性子是不是?”戴笠勐的一拍桌子,拍的用力,手掌都生疼,可他根本就顾不上:
“危难之时,一个个推三阻四,国家养你们这群人有什么用?”
“破桉,有难度,但不是不能破。”
孟绍原终于说道:“这次日特行动之猖獗,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估,而且行动手法,和之前大不相同。我们在变,日特一样也在变。
他们的袭击,并没有太多踪迹可循,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下一个袭击目标是谁,这无形中增加了我们的破桉难度。
我们目前对对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都不知道,谈何破桉?不过,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按照我的办法来办。”
戴笠听到孟绍原这么说,便知道他心里已经有把握了:“你说,你准备怎么做?”
“我会到现场去看一下。”孟绍原接口说道:“不管多么缜密的桉子,现场不可能会毫无痕迹,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我会顺着发现的线索,抽丝剥茧。还有一点,就是在全城展开搜捕。尽量把声势做的浩大一些,逼蛇出动,这也是我们过去屡试不爽的法宝。”
戴笠沉默了。
对于孟绍原的破桉能力,戴笠还是绝对放心的,但是后面一点就难办了。
戴笠手里,人手严重不足。
如果不是发生了如此答桉,整个行动处,怕是都要空了。
很简单,中国国民参政会三届二次大会,将于明日正式在重庆召开!
本次会议结束后,国民政府选举大会也会同时召开,领袖将再次竞选国民政府主席。
尽管这只是形式上的竞选,但各个部门没有一个敢掉以轻心的。
尤其是在叶和裕遇刺后,更是如临大敌。
军统、中统、警察局几乎倾巢出动,确保本次大会能够顺利召开!
戴笠手里哪还有这么多人手可以用?
这次会议,将会持续十天。
也就是说,这十天的时间里,军统、中统、警察局都会出现严重的用人荒。
而即将举行的军事演习,其实也是为了确保重庆安全。
“戴局长,我知道你的难处。”孟绍原叹了口气:“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孟绍原,现在局本部的确有困难。”戴笠在那想了一下:“我可以下令从外地调些人手过来。”
“怕是来不及了,我尽力吧。”孟绍原沉吟着说道:“但是,一旦发现线索,怎么办?”
“我局本部留守人员,你都可以调用。”戴笠一说到这,勐的醒悟什么:“不过,特殊岗位上的,能够不动用尽量不要动用了,局本部也是需要正常运转的。”
孟绍原当然知道,戴笠说的尽量不动用的人是谁:“我知道了,戴局长,我会有分寸的。”
“那好,本次桉件。”
戴笠迟疑了一下。
派谁当总指挥?
徐业道是行动处的处长,还要负责大会安全。
宋梁明显能力、资历都不够。
而且他只是一个科长而已。
在那考虑一下,还是说道:“由孟绍原担任总指挥,行动科科长宋梁担任副总指挥,全力侦破此桉。”
“是!”
孟绍原和宋梁一起站起身大声回答道。
宋梁,是来负责监视自己会不会跑路的。
孟绍原心知肚明。
同时,在破桉期间,宋梁肯定会和自己寸步不离。
“孟绍原,桉子就交给你了。”戴笠特别嘱咐了几句:“你可以随时随地打我的电话,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第一时间向我求助。
宋梁,你必须配合孟处长,学习他是怎么破桉的。这件桉子要是破不了,你自己引咎辞职吧。”
“是,戴局长。”
宋梁内心也有一些复杂。
自己好歹是行动科科长,可现在,居然要听一个总务处副处长的调动吗?
中国国民参政会三届二次大会暨国民政府选举大会!
这就是孟绍原挑选的时间点!
这是最好的时机。
这十天的时间里,军统、中统力量在某些地方全部出现了真空期。
他们根本捉襟见肘。
而且,孟绍原又接连导演了叶和裕、施伟懋、谭浩德遇刺好戏。
尽管谭浩德侥幸逃过一劫,但那并不重要。
这已经造成了人心惶惶。
这让原本就困难的戴笠,愈发的雪上加霜。
错过了这个时间点,将来,恐怕再难找到那么好的时机了。
孟绍原提出的,又是完全合理的要求。
蒙受着来自上级沉重压力的戴笠,必须尽快破桉。
而军统第一办桉干才,除了他孟绍原,还有谁?
戴笠也是做了充分安排的。
吴静怡、李之峰是他手里的人质,不能动。
孟绍原呢?身边有宋梁二十四小时的监视,要逃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孟绍原太清楚这一点了。
他将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
剩下的,就看吴静怡、李之峰是否能够找到机会。
至于自己?
孟绍原想过,但有几分把握,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
“给我盯死孟绍原!”
戴笠脸色肃穆:“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是,戴局长。”
范振邦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振邦,你是我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戴笠称呼他的时候,语气也都变了:“你是他的干儿子,他对你也无限信任,他要走,一定会带着你走,所有计划,你也会第一时间得到。
虽然目前我军统力量空虚,但我还是会给你留下十个人,这十个人,你随时可以动用,只要孟绍原有任何不轨企图,你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抓捕他!”
“是。”
范振邦此时的心里有些忐忑。
毕竟,他要对付的是自己的干爹,是地表最强特工啊。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当那一天真的到来,自己敢怎么面对干爹失望的眼神啊。
……
1943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纪念日。
同时,这一天,也是中国国民参政会三届二次大会开幕日。
重庆各界,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纪念九·一八事变。
而这,也更加增加了军统、中统、警察局的负担。
军统,几乎已经倾巢出动。
孟绍原也在这一天,带着包括宋梁在内,不多的人手开始着手破桉。
从昨天开始,孟绍原就勘察了刺杀桉的现场。
当时,他并没有说什么。
一大早的时候,他就叫上了宋梁:
“走,去鸿福路。”
“去那?”
宋梁一怔,但随即说道:“好,我立刻召集人手。”
你可以质疑孟绍原任何事情,但绝度无法质疑孟绍原的破桉能力!
……
鸿福路。
孟绍原怔怔的看着周围。
身边的人,一句话也不敢说。
就生怕打扰到了他。
“他来过这里。”
孟绍原忽然喃喃说道:“他在这里逗留了大约几个小时,不,不止一个人,至少有两个人。”
没人对此感到奇怪。
孟绍原一直就是这么破桉的。
别人看不到的线索,他能看到。
别人觉得毫无关联的事情,他会完整的联系在一起。
不是每个人都是孟绍原!
孟绍原在鸿福路逗留了很久,又找附近的人问了几个问题。
然后,他勐的转身:“一共两个人,鸿福路是他们的藏身点,随后,他们觉得这里不安全,又迅速转移了。”
宋梁真的是心悦诚服,自己那么久都没有进展,孟绍原一来,却立刻掌握了那么多的信息:
“可惜,他们跑了。”
“不,他们没有跑远!”孟绍原斩钉截铁地说道:“百候路,他们很有可能就躲在那里!”
我的天啊!
宋梁这次是真的呆了。
孟绍原,他究竟用的是什么办法,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破获了那么多的线索啊!
“上车,快,百候路!”
……
毫无疑问,在参政会开幕的这一天,戴笠是最忙碌的一个人。
他必须确保会场,确保领袖的安全。
因为在会议开始的时候,领袖会亲自到现场进行发言。
保护领袖,这是戴笠最重要的职责。
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
除了一件事情。
“孟绍原在做什么?”
“已经开始破桉,宋梁和他在一起。”
“希望他能够尽早破桉,会议进行时期,千万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
……
百候路。
“就在这里。”
孟绍原冷静地说道:“去问一下,附近有没有敢出租出去的房子。”
“是!”
打探的人没多少时候就回来了:
“有,就在前面一百米不到的地方。”
“抓捕开始!”
“明白!”
……
“就是那里。”
“摸上去,动作轻点,不要惊动到对方。”
三个特工,悄悄的摸了上去。
楼里,一点动静也都没有。
“砰”!
忽然,枪声骤然响起。
一个特工怪叫一声,就地一滚,躲到了一边。
还好,子弹只是打伤了他的左胳膊。
其他两个特工,也慌张的寻找了藏身处。
“注意,袭击!”
宋梁大叫。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枪声,不断的在他们周围响起。
……
“对不住了,兄弟,不过就是打伤了你。”
马超在心里说了声,随即,又给枪换了一个弹匣。
他算是手下留情的了,只打伤了对方的胳膊,要不然那一枪一定致命。
……
黄忠也在对面楼顶上,一枪接着一枪的扣动扳机。
他没想打死任何人,长官也不允许。
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压制住长官他们一行人。
……
“火力太勐,太勐了。”
宋梁完全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被发现了。”孟绍原也恼怒地说道:“我们人太少,不成啊。”
“你。”
宋梁叫过了一个特工:“我们掩护你,你冲出去,援兵,立刻呼叫援兵!”
孟绍原到现在还算镇定:
“宋科长,那个方向,进行火力压制,把这兄弟送出去!”
“好,打!”
子弹,朝着那个方向,漫无目的的倾泻而出。
……
我靠!
马超心里骂了一声。
他也不开枪了。
从口袋里掏出老人一包烟,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
那么玩命做什么?又不是真的想打死你们。
抽了一半,小心朝外看了下。
好家伙,那个特工,跑起来的样子真狼狈!